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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仙全文阅读

作者:大鱼鱼     九州仙txt下载     九州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不想长大

    从屏风后走出的,正是千娇百媚的刘婉瑜。

    只见她缓步走到周若逍身前,对着周若逍抛了个媚眼,随后一屁股坐到了周若逍腿上。

    “你这腿倒是坐得舒服,也不知坐过了多少个娇滴滴的姑娘。”刘婉瑜一手搭在周若逍的脖子上,一手掩嘴笑道。

    周若逍一手握住刘婉瑜娇嫩的胳膊,一手捏住她的脸蛋。

    “你或许不是第一个,但绝对会是最后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刘婉瑜大笑起来,笑得梨花乱颤,“我都这个年纪了,还想像哄小孩一样哄我?这些甜言蜜语对付我家那姑娘那是绰绰有余,不过对我来说……”

    刘婉瑜的话还没说完,周若逍便凑到了她耳边,似乎和她呢喃了些什么。

    几句话过后,刘婉瑜的耳朵已经通红。

    “年纪不是问题,只要娘娘长得如花似玉,那便永远是豆蔻年华。”周若逍笑道。

    “那若是有一天我人老珠黄了,你又会如何待我?”

    “你会在意这以后吗?我们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了。”

    刘婉瑜眼波一转,“那我家那闺女又该怎么办呢?”

    “你会在意吗?”周若逍眨着眼睛笑道。

    刘婉瑜往周若逍怀里缩了缩,像一只窝在主人怀中的小猫。

    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刘婉瑜缓缓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舍不得他们姐弟两个了,毕竟也是我怀胎十月一个个生下来的骨肉啊,也陪着我走过了这么些年。”

    “这可不像你这妖精在床上所说得话啊?”周若逍一手揽住刘婉瑜的细腰。

    刘婉瑜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也任由他的手在腰上游走着,“床上的话,谁又能信呢?不过说起来,这些年宫里也清净了许多,不像我当初进来的时候那样混乱了。”

    “哦,是吗?”周若逍将头埋进了刘婉瑜的怀里。

    刘婉瑜抬手轻轻摁住他的头,仿佛在抚摸一只小猫,慢慢说道,“记得那时候,人皇一年在宫里的时间可不会超过一半,所以宫里的妃子个个都是抢着要侍奉皇上,都想要为皇上生个一儿半女,以此来夺得那迟迟没有定下来的皇后之位。我千里迢迢从青州来到这里,就是想要这皇后之位。可惜啊,终究是慢了一步,让李沁溪成了皇后,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皇决定了的事,谁也没办法再去改变。”

    “那确实,所以你就想再找一个人皇出来。”周若逍在刘婉瑜胸前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那可不是嘛。我现在还记得,当初在青州的时候,有个小乞丐在街上对着我大喊,以后要娶我,结果被我爹的手下揍了个半死。”刘婉瑜掩嘴娇笑道。

    “是啊,当时年少春衫薄。一转眼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样子都没有变。”周若逍打量着眼前的玉人,只觉恍若隔世。

    他还能记起,当初自己还是青州一个小乞丐的时候,偶然间在街上看到了青州州牧之女刘婉瑜的时候,便惊若天人,这一眼也成了他后来一路在战场上拼杀立功的动力。

    尽管在当时,没人会注意一个乞丐心中的梦想,也没人会在意一个乞丐言语中的坚定决心。

    他们只会嘲笑乞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们只会惩罚乞丐敢对州牧之女动歪心思,

    而且,那个高高在上宛如公主般高傲的少女,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他。

    不过,这个乞丐硬生生将这个想法在心中埋藏了无数年,在梦里生根发芽了无数遍,尽管他的梦中情人后来嫁为人妻,还是嫁给了九州大地上最为尊贵之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他为之浴血奋战之人。

    可他依旧在做这个在当时看来有些不切实际的梦。

    因为有个老乞丐告诉他,只要把一个梦做成千上万遍,那么这个梦就会成为现实。

    而如今,他也即将得偿所愿。

    “不过如今想来,倒也没什么。毕竟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皇后,这皇上谁来当都无所谓,你也就是馋我这副身子,也真应了你说的那句话,各取所需。”刘婉瑜笑道,“不过你打算怎么应付我那女儿,总不会在婚礼上出现两个皇后吧。”

    刘婉瑜的语气中带有一丝危险的气息,若是周若逍真敢点头,恐怕她还真的有翻脸的迹象。

    周若逍摇头道,“那当然不可能,皇后只会是你的,至于你女儿嘛……”

    刘婉瑜提醒道,“依着我女儿那刚烈性子,你若是敢今天封她为妃子,只怕她明天就会带着刀子来砍你。”

    “哈哈,她毕竟还只是个小女孩,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打发走的。”周若逍一手抓住了刘婉瑜裙角,一边说道,“难不成,我成了人皇,还制不住一个小女孩了?”

    “那我倒是希望人皇陛下能找个好点的理由打发走我女儿,也希望她看在叫了这么多年母后的份上,别来打搅我去当皇后,安分地让我当几年,大不了等我退位了,让她来当。”

    “这倒是个好主意!”

    周若逍与刘婉瑜相视一笑。

    四公主府。

    姜知鸢正提溜着姜羡风的耳朵,对着他在一顿训导。

    房门外,洛卿与两位大臣无聊地坐在外面。

    他们几人原本是陪着四皇子在宫里商量四皇子的登基事宜。

    谁成想,三公主一声令下,四皇子立马屁颠屁颠地跑来了这里,他们拦也拦不住啊。

    “这次回来了,要把这几天落下的功课都补上,不能再贪玩了!听到没!”姜知鸢瞪眼道。

    姜羡风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姜知鸢脸一板,大声说道,“听到没!”

    姜羡风急忙点头,“听到了,听到了!保证完成任务!”

    “这还差不多,你进里屋来,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姜知鸢一把将姜羡风往屋里推,一边又到门口把门关了起来。

    门外的两个大臣只是探头看了一眼,却也并不在意。

    虽说四皇子登基在即,可该准备的都差不多准备好了,到点了自然会有人来催,现在让他们姐弟俩说说话也没啥问题。

    不过洛卿心中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为何,她总感觉关门的那一刹那,姜知鸢的眼中总有种奇异的光芒。

    房门关好后,姜知鸢向里屋走去。

    里屋是姜知鸢平日睡觉休息的地方,她一天闲着没事,可以在这里待上一整天。

    虽说偌大一所公主府,像这样的屋子不知道有多少间,可姜知鸢却在这间屋子里呆的最久。

    随手关好门,姜知鸢走进了里屋,只见姜羡风正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等着她。

    姜知鸢搬了条椅子坐到了姜羡风面前,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点笑容。

    “风儿,姐姐和你商量个事呗。”

    姜羡风瞬间满脸惊容,仿佛见鬼一般地盯着姜知鸢看。

    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姐姐对他这般模样。

    难不成,姐姐被人灌了迷魂汤?他记得曾经听洛卿姐姐说过,有一种迷魂汤能让服用者对炼制这迷魂汤的人言听计从,百依百顺。这想想就让人害怕。

    而且这种迷魂汤还有个奇特的名字,似乎就叫爱情。

    姜羡风一阵害怕,若是哪天自己被人这样灌下了这种奇奇怪怪的药,做出一些身不由己的事,那该有多么恐怕啊!

    姜羡风一阵摇头晃脑,在心中脑补着一幕幕惊心动魄的画面,还砸了咂嘴。

    嘭

    姜羡风的小脑袋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暴栗,剧烈的疼痛让他收起了胡思乱想。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姐姐和你好好说话,你又不听了是吧,这么想挨揍?”姜知鸢双手叉腰,怒道。

    姜羡风只觉此时的姐姐才是正常的,不禁憨憨地笑了起来。

    原来姐姐没有被灌迷魂汤。

    “哼,瞅瞅你那傻样!”姜知鸢鄙夷地看了姜羡风一眼,随即说道,“我想要当皇后,所以……”

    姜羡风急忙点头道,“行行行,都依着姐姐的!”

    姜知鸢不悦道,“我还没说完呢,所以想让你把皇位让出来,给周大哥当人皇。他还准备要娶我……”

    姜知鸢的声音越说越低,到后面几乎低不可闻。

    不过姜羡风却激动道,“真的吗?真的吗?那太好了,我本来就不想当这个什么皇帝,因为这实在是太累了啊!”

    姜羡风的反应明显出乎了姜知鸢的预料,原本她还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再动手理论的,结果没想到姜羡风这么轻松就答应下来了。

    “你是认真的吗?这可是皇位诶!虽说周大哥并不是贪恋权位的人,只是想给我办一场天底下最最最最盛大的婚礼,可是你就这么把皇位让出去了吗?”

    姜知鸢还想让姜羡风再认真考虑一下,不过姜羡风却摇了摇头,“这当皇帝就是遭罪,一点也不好玩,整天就是闷在皇宫里,又没什么好玩的,每天听着那些大臣站在面前念经,脑袋都要晕了。”

    “反正我是一点也不想当这个皇帝,真搞不懂为什么洛卿姐姐一个劲劝我当。”姜羡风感叹道,“不过现在好了,找周大哥来当,我就不用去了。”

    “你洛卿姐姐也是为了你好,你也不要去生她的气。”姜知鸢告诫道。

    “我知道,洛卿姐姐一直都对我很好的,之前在路上,她还救了我好几回。”姜羡风似乎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愁眉苦脸道,“我好像迷迷糊糊记得,当时她还带着我坐了一条船,是那种可以在天上飞的船!”

    姜知鸢只当他是胡言乱语,拍了拍他的脸蛋,说道,“你放心,这个皇位等你长大以后,周大哥就会还给你的。”

    “不,我不要!我只要吃好睡好玩好就行了,还有,还得让周大哥一辈子对姐姐好!”姜羡风憨憨地笑道。

    姜知鸢对着姜羡风做了个鬼脸,说道“你呀,就会说些好听的话来哄我。有这心思干嘛不花在读书上,那样你也能少挨几顿骂。”

    “我才不要读书呢!读书太累了!”姜羡风抱怨道。

    “但是你还是得读书,只有多读书,你才能快点长大啊!”姜知鸢摸着他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

    姜羡风看着姜知鸢若有所思的表情,硬生生地将已经到了嘴边的那一句,可我不想长大憋了回去。

第一百零七章 小孩好哄

    深夜,三公主府。

    周若逍半躺在姜知鸢的床上,静静摩挲着手中的人皇剑。

    “此剑,当世无敌!”周若逍猛地一抽,碧绿的剑身闪着幽芒,照在他的脸上,令他刚毅的脸看起来更显阴森可怖。

    不过一旁的姜知鸢并没有在意这些,她一把扑到了周若逍的身上,一手搭在周若逍的胸口,慢慢探进了他的衣衫。

    “有了这剑,你就能当上人皇了吧?”姜知鸢抬起俊俏的脸蛋,看着周若逍,目光中带着柔和之色。

    周若逍将人皇剑归鞘,慢悠悠放到了一旁,缓缓说道,“今晚的登基大典已经取消了,明日我便登基,也省得今日这番布置浪费了。不过,你弟弟将这把剑给了我,恐怕免不了一顿数落了……”

    姜知鸢伸进周若逍衣衫的手顿时停住了,她显然之前没有想到这一层。

    “那……那该怎么办啊?”

    “我下回请他吃点好吃的,带他玩点好玩的就行,小孩子嘛,都很好哄的。”周若逍满不在意地说道。

    “那我也是小孩子吗?我也很好哄吗?”姜知鸢将周若逍摁在了床上,整个人坐在了他的腰上。

    周若逍一愣,随即嘴角带着坏笑,一把揽住了姜知鸢的细腰。

    “你当然也是小孩,而且比一般的小孩还要好哄。”

    “为什么啊?”姜知鸢不解道。

    周若逍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她,随后一个翻身,将姜知鸢压到了身下。

    “你说,周王爷这半夜三更地进了三公主的房里,我们真得不要管吗?”一个侍女开口道。

    门外的两个侍女一齐看了眼已经熄灭了灯光的房间,哪怕隔着一堵墙,她们也能听到屋里面传出的阵阵闷哼声,以及某些婉转动听的呻吟声。

    “我们能咋管?三公主又不是小孩子,周王爷也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人,我们就装听不见,也看不见就行了。”另一个侍女低声说道。

    与此同时,四皇子府。

    姜羡风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洛卿看了他一眼后,便走出了房门。

    走出房门的洛卿立马被两名大臣围住了。

    “洛小姐,四皇子有想起来他把人皇剑落在哪里了吗?”

    “四皇子有说些什么吗?”

    两名大臣都是十分急切地看着洛卿。不过,这也怨不得他们,因为原本他们是在下午就定好了要举报新皇登基大典,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四皇子姜羡风却拿不出人皇剑。

    要知道人皇剑的价值可是意义非凡,它不仅本身是一把神兵利器,而且它还象征着人皇的权势。

    人皇剑指,莫不敢从。

    若是被有心人得到了这把剑,指不定会给人族带来怎样的麻烦。

    而且,没了人皇剑,他们这登基大典也没办法继续办下去了。

    毕竟人皇剑可是人皇的象征,虽说在如今看来四皇子已经是唯一的皇储了,可没有人皇剑就想登基还是会引来诸多非议的。

    洛卿无奈地摊了摊手,说道,“四皇子已经睡下了,这事还是明天再谈吧。再说今天都已经这么晚了,两位大人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眼见着洛卿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两位大臣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行礼告退。

    等到两位都离开后,洛卿这才叹了口气。

    她也不是特意想这么打发走这两位大臣的,不过他们两人继续留在这也没什么用,也找不回被四皇子遗忘了的人皇剑。

    其实众人也都十分清楚,要说人皇剑被四皇子落在某处了,还真有点难以置信。

    毕竟长安就这么点地方,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

    这么一把人皇剑,能给落到哪里去。

    所以,说白了,就那么两种可能。

    要么就是被人偷了,要么就是四皇子给别人了。

    不过相对于后者来说,众人还是更倾向于相信前者。

    毕竟,他们很难想象会有人不想要这足以令无数人为之着迷,甚至疯狂的事物。

    不过,对于前者的猜测,他们其实早就有怀疑对象。

    只不过,在现在这个局势之下,再多的猜测,再多的证据也都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如今的大势,在周若逍的手中。

    他们就算猜到了也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周若逍此举明摆着就是想自立为皇,而起他也有这个资本坐这个位置。

    那么既然他迟早要站到明面上来,他们又何必去伸手解开他这最后一层遮羞布呢?

    更何况,如今还并未确定就是周若逍取走了这人皇剑。

    不过,洛卿是一路陪伴着姜羡风走来的,她也能理解姜羡风不想当皇帝的心思。

    所以这个时候,她选择了沉默。

    既不多问,也不多说。

    与此同时,夜幕下的一处小山谷。

    这处山谷被周围的山民们称为野狼谷,因为据说有樵夫在上山砍柴时在里面见到了无数只巨大无比的野狼,个个凶猛无比。

    而且,也时常有山民在这山谷里面失踪,以至于,只要天一黑,就没有人敢在山谷里面继续待着。

    林间不时走过一只只庞大无比的身影,令人心生畏惧。

    黑暗中,此起彼伏的野兽嘶吼声凄厉可怖。

    一阵冰凉刺骨的夜风吹过山林,高大的树木在黑暗中宛如张牙舞爪的恶鬼,正在肆意横行。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没有人会选择进入这种山林。

    因为谁也说不准这片林子里会出现些什么危险的事物。

    不过,林天佑此时正在这片林子里。

    “老板,要不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一个手下建议道,“我们都已经跑了这么远了,估摸着也安全了。”

    “是啊,这都跑了好几天了,弟兄们都有点撑不住了。”另一个手下语气明显透露着虚弱疲惫。

    林天佑闻言叹了口气,“行吧,那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他们是一路从落凤坡跑到这里来的,足足跑了三天三夜,一路跋山涉水,横跨了几千里,才赶到了这里,哪怕是铁打的身体也禁不住这般劳累。

    不多时,几个手下便生起了火。

    从行囊中掏出一块干饼,林天佑靠在树干旁,慢慢啃了起来。

    几人都沉默着,只有点点火星子在火焰中噼里啪啦的爆炸着。

    一块饼很快就啃完了,林天佑又向行囊里摸去,却一无所获。

    “还有多少食物?”林天佑沉声开口道。

    三个手下沉默一阵后,林天佑也知道了答案。

    林天佑环视了一下四周,一片漆黑中不时有绿色的光芒闪过。

    “今晚都打起精神来,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得多准备点食物!”林天佑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利刃。

    “我们到底要走哪里去啊?”一个手下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他们都是林天佑手底下最为亲信的班底,忠心耿耿地跟着林天佑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从未质疑过林天佑的命令。

    可是时至今日,林天佑带着整个财神堂在人皇之位的赌局中下了一注,结果输了个精光。

    这一输,不仅断送了林天佑自己花费半辈子在长安打造的基业,也将他们的命运带上了一条未知的路。

    至少现在来看,这条路看起来并不好走。

    “赌局本来就是这样,永远充满了未知。”林天佑忽然笑了笑,语气充满了轻松意味,“不就是输了一局吗?我们再去攒些筹码来,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可我们如今被九州通缉,还能去哪里攒筹码呢?”一个手下质疑道。

    确是如这手下所说,周若逍早已经颁布了通缉令,以千万黄金悬赏林天佑的人头。

    这要是一被人发现他们的踪迹,恐怕他们会被人追杀得上天无路,遁地无门。

    “九州之上并不只有姜国!”周若逍缓缓说道。

    一众手下立马反应过来。

    是啊,九州大地上还有一个国家,就在雍州边上。

    名叫,西漠王国!

    初日高悬在天空,普照在长安城上。

    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姜知鸢的手臂,姜知鸢嘤咛一声慢悠悠伸了个懒腰。

    全身酸痛的感觉,让她再度想到昨夜的疯狂行径。

    她猛地看向空空荡荡的大床,才发现周若逍早已经离去。

    姜知鸢又把头埋进了枕头,那上面还留有周若逍残留的一点气息。

    “这个坏蛋,昨晚搞得那么晚才睡,今天还能起得这么早!”

    姜知鸢的脑海中再度浮现昨夜的场景,不禁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忽然,她的手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她连忙掀起被窝看去。

    原来是一抹鲜艳的红。

    片刻后,她慢慢又把被子放了下去,有些失了神。

    已经日上三竿了,姜知鸢门口的两个侍女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去看一看自家的公主的情况。

    今日一大早她们便看到周若逍从姜知鸢房里走出,出了府。

    所以,对于自家公主现在还没起,心里也能脑补出各种各样的理由解释。

    不过,姜知鸢到现在都还没出来,这就让她们不禁对于周若逍的强健体魄有了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没想到三公主哪怕勤练武功,也吃不消周王爷啊!”一个侍女感叹道。

    “那可不是吗?周王爷可是上过战场,与无数妖族交过手的男人,而且周王爷的修为可比三公主强多了!”另一个侍女轻笑道。

    正当两个侍女窃窃私语时,房门忽然打开了。

    姜知鸢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两个侍女连忙收起笑意,低头行礼。

    姜知鸢并没有理会她们,而是慢慢向前走去。

    两个侍女有些疑惑,平日三公主在府中向来是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

    今日怎么是这副模样了。

    她们小心地打量起来,只见姜知鸢一手扶着腰,就连走路都显得有些别扭。

    侍女们一时没收住声,居然笑出了声来。

    下一刻,姜知鸢的耳朵瞬间通红,逃也似的扶着腰离开。

第一百零八章 公主下厨

    在侍女别样的目光下离开,姜知鸢来到了前堂坐下。

    催促着侍女去准备吃的,姜知鸢摸了摸依旧滚烫的脸。

    “那两个侍女居然敢笑话我,哼!等下回一定要找个机会治一治她们两个!”姜知鸢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又坐了一会儿,侍女还没准备好吃的,本就没有吃饭,很是烦躁的姜知鸢有点不耐烦了。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准备好!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没用的下人们都是怎么干活的!”

    姜知鸢气鼓鼓地向后厨走去。

    来到后厨,几个厨子正在里面忙活地热火朝天。

    一见到姜知鸢进了门,正焦急地催促着厨子的侍女便立马挡在了她前面。

    “公主殿下,您怎么来后厨这种腌臜地方了,还请快快回去吧,莫要伤着您的千金贵体了。”

    里头的厨子们见到公主殿下来了,连忙跪了下来。

    “公……公主殿下,再给我们一点时间,饭菜马上就给你弄好了。”

    厨子们皆是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他们虽然一直在后厨工作,可也听说过这个三公主性格刁蛮任性,暴躁易怒,明明是个女儿郎却像个男子一般。

    不过今日也确实怨不得他们,实在是因为此时已经是下午了,他们根本没有料想到今日这三公主会在这个时候起床,还这么着急地让他们做饭。

    只见姜知鸢板着脸,径直走进了后厨。

    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姜知鸢并没有训斥他们,而是开口问道,“你们当中谁的厨艺最高?”

    姜知鸢冰冷的目光带着考究得意味,在跪着的一众厨子身上扫过。

    众人皆是一愣,对于自家公主的言行都是十分不解。

    莫非自家公主是因为他们这么久都没有把饭菜做好,所以想拿个厨艺最高的厨子出气?

    又或者是有别的什么企图。

    不过,单看姜知鸢的表情,他们都觉得肯定是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在这个所谓的厨艺最高的人身上。

    也正是因为拿捏不住到底姜知鸢想要做什么,所以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见一众厨子都没有反应,姜知鸢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脸上的表情逐渐阴沉下来。

    一个厨子见势不妙,连忙推了一把身旁的同伴。

    同伴被推得向前一扑,抬头正好迎上姜知鸢审视的目光。

    “不是厨子的,都给我出去,把门关上!”姜知鸢大声喊道。

    侍女连忙出去了。

    姜知鸢看着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厨子,说道,“起来吧,今日本公主要亲自下厨,你负责在旁边协助我。你们其他人就在旁边干些杂活。话我先放在这,干得好,重重有赏,干不好,就等着挨罚吧!”

    说完,姜知鸢挽起袖子就往中间的炉灶走去。

    几个厨子面面相觑,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这三公主要亲自下厨。

    不过,君要丞死丞不得不死,他们也只能起身,开始陪着三公主捣鼓这顿艰难的饭。

    “不知道公主殿下,想学做什么菜?”

    “本公主天赋异禀,你就随便说一道稍微难点的菜吧!”

    “行,那我就教公主做一道翡翠白玉汤!”厨子斟酌着话语说道。

    饶是厨子过去当过两年店小二,这时候也是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他自然能看出来公主这是从未掌过勺,不过又想来尝试学做菜。

    一个从没有学过做菜的人第一次来做菜,怎么可能会做出啥成就来。这要是待会给她整急了,一个不好,甚至迁怒到他们都得挨板子。

    “公主,这个烧菜得先等锅烧红了再放油……您别急着放菜,那菜会烧焦的!”

    “我知道,其实就是想考验你一下,看看你有没有在认真协助我。”

    “啊哈,公主殿下果然高深莫测,一举一动,都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轻易琢磨的。”一旁的厨子一边擦着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一边打着哈哈说道。

    所谓伴君如伴虎,这个厨子现在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公主,快!快炒菜啊!再不炒这个白菜就要焦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急什么?”姜知鸢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只见锅中的白菜正不断冒着黑烟,眼看就要焦糊了。

    姜知鸢手忙脚乱地挥舞着锅铲,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原本是想来后厨看看这些下人们有没有在认真准备饭菜,不过到了这里之后,就想到之前看的书里面的女主们个个都心灵手巧,又会给自己的相公弄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不知为何,姜知鸢也忽然想着学两道菜,到时候在自家的周大哥面前显摆显摆。

    毕竟,从现在开始,她不仅要学会做一名皇后,也要学会做一个妻子。

    原本洁白无瑕白菜终于变成了一堆黑乎乎的渣滓。

    姜知鸢懊恼地挠了挠头,噘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一旁打下手的厨子小心地安慰道,“公主殿下莫要气馁,这道菜本就算得上是最难做的菜之一,就算是以我的水平也就只能在十次中做出个一两次,不信你问问其他人。”

    说着,厨子连忙朝身旁的其他厨子使眼色。

    姜知鸢用疑惑的目光扫去,一众厨子纷纷点头附和。

    “是啊,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头一回做这道菜,能达到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想当初我有一回做这道菜那可是历经千辛万苦,做了一百多回才做成功一回。”

    “就算是现在,我做十回也只能成功两次。”

    一众厨子都很识趣地说起了假话,尽管他们都心知肚明,这简简单单的一份白菜炖豆腐就连一个小屁孩看上两遍都能学会。

    听着一众厨子的话语,姜知鸢不禁重拾信心。

    “原来真的不是我的问题,是这道菜太难了。哼,我就说,我明明天赋异禀,不管再难的武学功法,我都只需要花几天时间就抵得上别人苦心钻研数年,怎么可能会连区区一道菜都做不出来!”姜知鸢握紧了小拳头,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今日一定要学会做出这一道菜。

    “快,给我换个锅,再准备这些,还有那什么东西!”姜知鸢指着已经被毁掉了的一锅白菜,说道。

    几个厨子连忙换了口锅,又去洗了颗白菜过来。

    姜知鸢有了上一回失败的经验,这回一脸自信,再度掌勺。

    “公主殿下,该放豆腐了!”

    “你别催,你一催,我就急了!”

    “公主殿下,得把豆腐捋开,不然就粘在一块了!”

    ……

    “不是这样捋的,这样捋,豆腐都会碎掉的!”

    ……

    “公主殿下,放一勺盐,就一勺,千万别放多了。”

    “哪个是盐?这个?还是这个?”

    “就左手边那个!”

    “找到了,就这个!”

    “别!公主殿下,你的手别抖啊!完了!”

    只见姜知鸢手一抖,整个装盐的罐子直接掉进了锅里。

    罐子恰好撞在铁锅上,破碎开来。

    洁白的盐洒落出来,瞬间融进了菜肴里面。

    ……

    姜知鸢略带满意地看着手里端着的一碗类似菜的东西,对着一旁的厨子和侍女骄傲地说道,“这是本公主做出来的第一碗……翡翠什么来着?”

    姜知鸢用已经沾满油污的手挠了挠头,看向一旁的厨子。

    厨子轻声道,“是翡翠白玉汤。”

    “嗯,对!就是这么叫的。”姜知鸢点头道,“不行,我得去找我母后品鉴一下!”

    说完,姜知鸢便一蹦一跳出了门。

    皇宫里。

    刘婉瑜满脸愁容地看着摆在桌上的一碗菜。

    这碗菜,之所以还能被叫做菜,是因为里面还能看到一块碧绿的白菜叶子,上面洒满了黑色的渣滓,其余的部分都是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

    “你说……这是你做的?”刘婉瑜语气中带着一点不确定的意味。

    姜知鸢得意道,“那当然了,这可是是我刚做出来的。我自己都还一口没吃,就想着先给母后尝尝。说起来,我还没吃饭呢,肚子都饿了。”

    姜知鸢揉了揉已经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母妃快点尝一口吧,我还想让你给点建议,看给周大哥也做个什么菜呢!”

    刘婉瑜咽了口唾沫,看着眼前这个无论是对菜肴的审美,还是对自己在做菜当年的天赋都存在着认知障碍的女儿,不禁无语。

    显然对于眼前的这个菜,自己的女儿并没有察觉到这和她自己平吃的有什么区别。

    “这……要不还是你自己先尝尝吧!”刘婉瑜犹豫片刻后,还是放下了筷子,决定让自己的女儿认清现实。

    姜知鸢疑惑道,“母妃不尝尝吗?”

    看着自己还没意识到问题的女儿,刘婉瑜叹了口气,“嗯……这菜有些凉了,口感可能会差了点,你先放这,我晚点让宫女拿去热热。”

    姜知鸢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是的,菜凉了口感确实会变。”

    刘婉瑜扶着额头,决心快点打发走这个女儿,叹道,“你之前说要我做什么来着?”

    “就是想让母后出个主意,你说,我给周大哥做个什么菜好呢?”姜知鸢托着下巴,脸上露出思索之色,“我觉得一般的菜做出来都不能展现我的实力,我想做个比较高难度的菜。”

    刘婉瑜强忍着怼女儿的冲动。

    就姜知鸢能把一份白菜炖豆腐都做成这个样子,刘婉瑜真的很难想象她还能把别的菜毁成什么样。

    “要不你还是给他熬个汤吧。”刘婉瑜一脸认真的说道,“这个熬汤得熬很久,难度很大,很能展现你的……高超手艺!”

    姜知鸢深以为然地点头道,“确实如此,那我熬个什么汤呢?”

    “听说太后娘娘宫里有一树玉兰,最近好像开花了,你去找她讨个几枝玉兰来,熬点玉兰汤吧。”刘婉瑜缓缓说道。

    姜知鸢一听,顿时喜上眉梢,“我觉得这个可行,多谢母妃指点!”

    说完,便跑了出去。

    刘婉瑜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光芒。

第一百零九章 有花堪折

    沁心宫。

    李沁溪坐在院子里,正在晒太阳。

    阳光明媚,将李沁溪的侧颜剪下,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在无数个这样的下午,李沁溪总爱搬条椅子坐在院子里,给自己泡上一杯新采的龙井茶。

    她觉得这样的下午,总是香气四溢的下午。

    阳光那绵绵糯糯的味道,就着龙井茶的淡淡清香,以及院里的那一树玉兰的幽香。

    这些香味都被她收藏进了生命中的每一个恬静的午后。

    当然,这样的下午她的身边总少不了张温龄的陪伴。

    玉兰树在暖暖的阳光下静静盛开着,朵朵玉兰花无比灿烂,焕发着玉兰树的勃勃生机。

    李沁溪仰视着头顶的玉兰树,目光中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她很喜欢看着玉兰花被清风从枝头吹落,落在地上的过程。

    每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总会感觉时间过得很慢。

    她是个喜欢慢慢享受生活的人。

    这时,一阵微风吹过。

    一朵洁白的玉兰花从枝头飘落,吸引住了李沁溪的目光。

    只见玉兰花在空中飘飘摇摇,仿佛一朵穿花蝴蝶。

    玉兰花时而飘向这头,时而又飞向那头,摇摆不定间又垂直落下。

    不过哪怕这玉兰花再怎么飞,终究还是会停下。

    最后,玉兰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李沁溪的肩头。

    李沁溪一手捻起了花,脸上却不见有什么表情。

    花朵洁白无瑕,花瓣圆润光滑,也不见有什么缺损。

    “这花生得倒是俊俏。”李沁溪将花放在手心,仔细打量了起来。

    “不过,这花辛辛苦苦从树根孕育,好不容易熬到了枝头。从枝头落下,到又重回泥土,这中间的过程就是人生。”

    李沁溪将花朵扔到了地上,“我并不喜欢让别人摆布我的人生,也不喜欢看别人设计他人的人生。”

    一直站在李沁溪身后的张温龄立马跪下,“请娘娘恕罪,奴才下回不敢了。”

    李沁溪抬头望着枝头的朵朵玉兰花,“你是不是好奇,我这个明明不会武道的人,怎么会知道这朵玉兰花是被你操控的呢?”

    张温龄轻声道,“奴才确实不知。”

    “哈哈,这树玉兰花我也是赏了快二十年了,我也算看了不知道多少朵花落下了,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朵花不对劲呢!”

    张温龄闻言一惊,身子俯得更深了。

    “你该不会真以为是这样的吧?”李沁溪看着张温龄的身影笑道。

    张温龄又是一惊,一时间琢磨不透这李沁溪的心思。

    李沁溪低头看向自己的皓腕,肤若凝霜的手腕上隐约可以看见一点点红色的细痕。

    “这也算是一桩缘法吧,这道剑气陪伴我这么久,虽然也没能让我走上武道,却也让我拥有了感应到身边的人内力的运转。”

    张温龄这才想起,李沁溪的体内还留有那一道剑气。

    “娘娘,三公主来了。”一名宫女走到李沁溪身旁说道。

    “哦,三公主怎么会来我这?让她进来吧!”李沁溪说道。

    不多时,姜知鸢便恭敬地走进了院子。

    “知鸢给太后娘娘请安!”

    宫女搬来一条椅子,放在了姜知鸢身旁。

    “哈哈,我一直听说,三公主虽是女儿身,却有颗男儿心。今日一见,却发现三公主性情淑均,通情知礼。想必那些言论,都是没有真正了解三公主的人信口胡诌的。”

    姜知鸢闻言浅浅一笑,心中不免有了些许得意之情。

    原来,她在来之前特意请教了几个年长的宫女,学习了一下几个行礼的方式,方才便拿出来用了一番,这就是所谓的现学现用。

    “无事不登三宝殿,三公主今日有空到我这沁心宫来,不知有何事啊?”姜知鸢斟了小半杯茶,递给了姜知鸢。

    姜知鸢顺手接住,放到了一旁。

    李沁溪笑望着姜知鸢,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

    “其实我这次来呢,是想在太后娘娘这里采点玉兰花回去熬汤,希望太后娘娘能准许。”

    姜知鸢一边说着,一边就把目光放到了头顶玉兰树枝头上正开得繁茂的玉兰花。

    在她想来,就这么个小小请求,这个平日素以通情达理闻名的太后肯定会答应的。

    不过自己也要认真挑选,摘几朵大一点的花回去。

    所以,她现在像一个捕猎者一样,正在精心挑选猎物。

    姜知鸢不知道的是,她旁边的李沁溪此时正强忍着怒火。

    就连李沁溪身后的张温龄也紧紧攥起了拳头。

    宫里的人几乎都知道,沁心宫的太后李沁溪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哪怕当初她从无数阴谋算计的后宫争斗中走出,成为后宫之主以后,也没有找当初算计过自己的嫔妃们报复。

    有位妃子曾说,我们这群活在不见天日的后宫里头的人,都会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也都有过见不得人的事,唯有皇后娘娘还保留着一颗赤子之心,她也是这座大牢里唯一活在阳光底下的人。

    不过,佛祖尚有跳墙破戒之时,凡人又怎么可能一直完璧呢?

    绕是李沁溪这般为人,也少不得俗人叨扰。

    有位好不容易怀了龙种的妃子,可是胎气一直稳不下来,吃了好几副药也不见效,御医们也束手无策。

    所以她去到沁心宫想找李沁溪学习一下安胎静气的方法。

    正在坐月子的李沁溪自然是毫无保留地分享了自己的经验。

    谁成想,这位妃子一回去便流了产,龙种也没保住。

    在这之后,宫里便有风言风语说,是皇后娘娘将这位妃子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掉了。

    到后来,传得更凶了。

    本就心生疑窦的妃子身旁更是有宫女煽风点火,说什么这皇后娘娘在院里那棵新栽的玉兰树下埋了风水诅咒的傀儡,蓄意谋害这妃子肚子里面的胎儿。

    这位妃子一听这话,当即火冒三丈。于是在夜里派了两个身手好的太监,想趁着夜色用毒药将这棵玉兰树给毒死。

    谁成想,这两个太监好不容易翻过墙,还没来得及打开装毒药的瓶子,便被张温龄带着人当场抓获。

    而当李沁溪第二天得知了这件事后,当即下令将这两个太监活活打死,然后将尸体扔到了这名妃子的宫门前。

    不久后,姜皇归来。

    在得知了这件事之后,姜皇直接下令将这名妃子打入冷宫,永远不得踏出一步。

    至此,宫里的人都对李沁溪院子里的那棵玉兰树充满畏惧。

    不过后来李沁溪院子里的这棵玉兰树的来历也传了出来。

    原来这棵玉兰树是李沁溪亲自栽种的,树苗也是从豫州带来的。

    每到早春之时,李沁溪就会小心地从树上摘下一把玉兰花,给自己的两个儿子熬成玉兰羹。

    除此之外,那院子里的玉兰树是谁也不准靠近的。

    这也成了宫里的一桩趣闻,有人在宫里养鸟,养鱼,也有人在宫里养猫,养狗,这皇后娘娘偏偏就在宫里养树。

    当然,没人敢当着这位皇后娘娘的面说起这件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也随同那两个太监的尸体,一同埋葬在了漆黑的泥土中,被人们所遗忘。

    不过今天,这件事又被姜知鸢从记忆中提了出来,就好像从酒窖中拎出一坛深藏多年的酒,酒香四溢。

    李沁溪端着茶,足足过了半天,茶都快凉了,才抿了一小口。

    姜知鸢则是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太后娘娘的脸色逐渐变得冰冷生硬。

    “这……太后娘娘若是不愿,我也绝对没有意见,我可以去找别的人!”姜知鸢急忙道。

    她感到难以理解,这位太后娘娘难道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吗?就摘两朵花又怎么了?这都不准吗?

    李沁溪放下茶杯,问道,“是你母妃让你来的吗?”

    姜知鸢犹豫了片刻后,缓缓点头道,“是……是我母妃说,可以来太后这里取玉兰花的。”

    李沁溪轻轻点头,“行,那你采吧。”

    此话一出,一旁的张温龄脸色瞬间一变。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李沁溪会同意让姜知鸢采摘这玉兰花。

    要知道,这玉兰花可是李沁溪心头的宝贝,平日里就连他未经允许也不能靠近半步。

    而如今,二皇子已薨,大皇子生死未卜,这一棵玉兰树或许也承载着一位母亲对自己两个儿子的思念吧!

    姜知鸢并未注意到站在李沁溪身后的张温龄的沉默注视,她只是欣喜于太后娘娘忽然同意了她的请求。

    于是她一脸喜悦地说道,“谢太后娘娘恩赐!”

    李沁溪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进了屋,张温龄也跟在李沁溪身后。

    姜知鸢并未在意她们的离去,而是急忙搬开了玉兰树下的桌椅,然后开始采摘玉兰花。

    屋子里,李沁溪静静跪在佛堂里,双手合十,正在吟诵着佛经。

    张温龄站在佛堂外,面带担忧地看着佛堂里的李沁溪。

    没过多久,姜知鸢抱着满满一怀的玉兰花走了进来,一脸兴奋地喊道,“太后娘娘,我摘完了!”

    张温龄连忙走到她面前,轻声道,“娘娘正在里头诵经礼佛,还请三公主不要大声喧哗。”

    姜知鸢愣了一下,看了看帘子里面的跪着的李沁溪,随即说道,“那你待会帮我和太后娘娘传个话,就说我回去熬玉兰花汤了,我就先走了!”

    说完,姜知鸢便小跑着离开了。

    一朵已经少了半边花瓣的玉兰花掉落在地上。

    目送着姜知鸢离开,张温龄俯身捡起这半朵玉兰花,端详了起来。

    过了很久,屋子里响起一阵叹息声。

    李沁溪在佛像前轻轻叩了一下首,整个人仿佛都老了许多。

    李沁溪缓缓起身,走出了佛堂。

    抬手捻起张温龄手里的那半朵玉兰花,叹道,“这里已经不属于我了,就连一棵树的地方都保不住了。”

    张温龄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在这里您还是姜国的太后娘娘,您也永远是我的太后。”

    张温龄恭敬地在李沁溪面前跪下,将头紧紧地凑在她的裙摆上。

    “只是太后吗?只有你一个人认的太后又能算得上是什么呢?或许不久之后,这皇宫外面的天下都不是姓姜了,我这个太后也只剩下一个虚名了。”

    李沁溪呵呵一笑,眼眶瞬间红了,“可是我现在又能去哪里呢?”

    她抬脚在张温龄的肩头狠狠一推,张温龄没有一点抵抗,整个人被推得躺在地上。

    李沁溪看着张温龄的脸,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向着张温龄身上扑去。

    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一条腿跪撑在张温龄的腰间,一条腿跪在地上。

    李沁溪绝美的脸庞带着一点泪光,静静望着一动也不动的张温龄。

    两人此时的姿势若是传了出去,恐怕明日就要被世人群起而攻之。

    堂堂姜国的太后娘娘居然和一个宦官光天化日做出这等荒唐之事!

    “带我走,好吗?”李沁溪樱唇轻启,语气已经有了一丝祈求之意。

    然而张温龄此时却沉默了。

第一百一十章 剑仙门灭

    那一年,江湖赫赫有名的剑仙门迎来了两位神秘的客人。

    此时天下初定,人族百废待新。

    朝廷正忙着如何将被人妖战争打得满目疮痍的九州大地给重新建设起来。

    于是兴盛的武道便在江湖大兴,这段时间也是继承当初孟皇布下万道之后,武道的又一次蓬勃发展。

    在这时候,本来被战争消耗殆尽的人族高层也有了一定的恢复。

    当初刚打完人妖大战以后,有人曾做过统计,在这场战争中,人族共计死去了十名九品,四十名八品,一百一十四名七品。七品以下,更是不计其数。

    一场战争打下来,明面上的九品就只剩下姜皇和苦海大师了。

    而在当时,被誉为最接近九品的人,便是剑仙派的老剑仙。

    据说,他曾与姜皇在泰山交手,在打了三天三夜之后,整个泰山的半个山顶都被削掉了。

    最后似乎是老剑仙略逊一筹,惜败于姜皇之手,遗憾离场,自此闭了死关,再没有踏出剑仙派半步。

    不过事后,姜皇曾言,九州下一个九品很有可能就是老剑仙。

    然而,这时候却出现一件惊天大事,直接轰动了九州。

    那便是,姜皇遇刺。

    那一日,姜皇刚回到长安。

    还没等他踏入皇宫,一道剑气如白虹贯日般自九天之上而下,似乎要将整个长安斩成两半。

    这一斩过后,一道深不见底,横跨了几乎半个雍州的沟壑出现,将整个长安从正中间分开。

    然而,这惊动九州的一剑斩在姜皇身上,却仅仅只斩下姜皇的鬓角的一缕头发。

    不过,这惊天一剑却斩下了不知多少生灵的性命。

    那一日,有人看见千丈大树从中间轰然裂开,化为无数碎木。

    那一日,有人看见庞大无比,威势撼天的巨兽在刹那间失了生机。

    那一日,整个长安的百姓都陷入了混乱,那道深深的沟壑成了无数人的噩梦。

    “凡人一剑,试斩地仙?”姜皇一步踏天,跃上了无尽苍穹。

    那一日,剑仙门屹立多年,雄伟壮观的山门被人一脚踩塌。

    那一日,剑仙门上下,号称三千剑仙,齐齐出山,却拦不住那一人。

    只因,那一人是带着人皇剑而来!

    最终,老剑仙带着冲天剑气出关,与姜皇在苍穹之上坐了三天三夜。

    姜皇离去后,老剑仙宣布出关,重掌剑仙门大权。

    整个江湖对这件事都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老剑仙的实力已经在姜皇之上,那一日,那一剑,就是老剑仙想要试探姜皇的实力到了哪一步,后来两人也是在苍穹之上交手,最终姜皇不敌退去。

    也有人说,这一切其实是一个阴谋,如今江湖武道兴盛,朝廷想要借机削弱江湖的势力,这一次就是姜皇想要找个借口对剑仙门出手。

    还有人说,其实剑仙门背后还有一方势力,这一回其实是剑仙门在帮别人背锅。

    当然这些都只是众人的猜测,这件事情的真相恐怕也只有参与其中的人才能知晓。

    不过,张温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这件事之后,有两个人在某一天来到了剑仙门。

    记不清那天是什么日子了,只记得那天自己在从来都是光秃秃的剑仙山上居然找到了一朵野花。

    要知道,剑仙门内从年头到年尾,都是剑气四溢,剑仙门上下三万弟子,三千长老每天都在宗门内到处练剑,所以宗门的每一座山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剑痕,植被几乎少有能幸存下来的。

    张温龄原本是一个孤儿,后来老剑仙在云游四方时,将他收在身边做剑童。

    再后来,老剑仙回到宗门,张温龄也被他带了回来。

    不过,老剑仙之所以结束了自己的云游,并不是因为张温龄的缘故。

    而是因为张温龄的师弟,韩轩。

    韩轩也是老剑仙在云游之时遇见的一个孤儿。

    当时,韩轩正在一片满是尸体的战场上寻找能填饱肚子的事物。

    战争给无数个孩童带来同样的悲惨身世,他们同千万个在战争中丧失性命的魂灵一样,游荡在这片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上。

    日复一日等待着他们的,也不知是明天,还是死亡。

    不过,韩轩并不和张温龄一样。他总是沉默不语,喜欢一个人发呆,用老剑仙的话说,韩轩这孩子沉闷些,不如温龄机灵。

    但是,张温龄也很羡慕这个捡来的师弟。

    因为这个师弟拥有百年难得一见的空明剑心体,虽说他当时也不知道这个什么体有什么用处。不过听老剑仙说起来,似乎十分厉害,而且,师父只传授师弟剑法,却从未教过他。

    不过,他并不觉得有多厉害,因为他觉得这个什么体不也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真要厉害,有本事可以不用饿肚子啊!那样他才真的服。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着,韩轩耐得住性子,每日就呆在剑仙山上练剑,仿佛生命中就只有手中的长剑。

    老剑仙也只是偶尔指点他一两句,很少会去管他。

    至于张温龄则是终日蹉跎,努力试图在小小的剑仙山上寻出一点乐趣,能让自己的生活有一点点乐趣。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这一日。

    一个带着斗笠的青年男子牵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女的手走上了剑仙山。

    清风吹起张温龄掌心的野花,他伸手一抓,却没有抓住。

    野花随风飘扬,撒下一路芬芳,最后停留在了少女的肩头。

    张温龄望向少女,只见这阵风掀起少女的面纱,露出半张绝美的脸庞。

    一时间,这女子惊艳了张温龄过去的无尽岁月,将这一日的阳光,野花,清风,种种事物都一并掩藏在了心底的背景之下,只留下那少女含笑的嘴角将心底的萌动吟唱经年。

    这二人是来找老剑仙的,于是韩轩去找老剑仙传话,张温龄为他们沏上了茶。

    当少女接过茶时,用如同黄莺般婉转的声音向他说了声谢谢。

    两人并没有久等,老剑仙很快就来到这里。

    不过老剑仙与那青年男子的谈话是传音的方式。

    故而张温龄并没有听到二人的对话内容,只能看到在二人对话之后,老剑仙的目光久久放在一旁的少女身上。

    若不是张温龄知道自家的老剑仙早就没有了世俗的欲望,恐怕还真

    谈话的最后,老剑仙忽然说道,“此事若成,初定之九州,再起战火,百姓将再度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此女……恐怕名声不会太好听啊。”

    只见那青年男子笑出了声,“名声?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当初姜皇的天下不也是夺来的,如今也没见他的名声坏到哪里去。只要此事举起,那么天下九州都将易主,到时候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相反,若是此时再不举,只怕不用多久,朝廷的铁蹄就会将整个武林血洗一遍,到时候你们剑仙门便是第一个祭旗立威的!”

    “可是当初我可是听说那一剑只斩下了姜皇的一缕发丝啊。”老剑仙仰头望天,眼中露出惆怅,“我这一剑斩下,又能斩下些什么呢?”

    张温龄望着老剑仙伛偻的背影,忽然觉得思绪一滞,仿佛时间忽然在老剑仙身上停留了一瞬间,仿佛一切都成了老剑仙背影的陪衬。

    然而一瞬过后,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正轨,什么也没有改变。

    不过一旁的青年却抚掌大笑起来。

    “时间?时间!老剑仙,真有你的啊,这一剑居然斩断了时间长河!”

    “这在他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我上一次与他交手时,他便已经能令时间长河逆流!我可以断定,我一剑是斩不掉他的。”

    “我从没有说过我想让你一剑斩掉他,而且若是你真能一剑斩掉他的话,恐怕我现在已经坐在皇宫里,和姜皇商量着怎么对付你了。”青年男子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可知若是有仙人下到凡间,人们会怎么对待他。”

    “人皆有畏死苟且之心,除了臣服应该没有第二条能走了。”老剑仙平静说道。

    “不不不,你错了!”青年男子笑道,“人就像野马一样,无论身上爬了个什么什么东西,它都会先想着怎么将这个东西摔下来。只有实在摔不动,它才会慢慢放下抵抗,然后臣服,最后习惯。这就是人,有畏死之心,也有贪婪堕落之心。

    而这姜皇便是这人世间的最后一尊真神,没人知道他已经超越我们多远了。

    不过,人世间并不需要一尊可以杀掉任何一个人的神灵的存在。

    所以,你就姑且成为这第一匹野马吧。你这一剑是为后来的无数匹野马而挥动的。只要你能撼动他,那么迎接他的将是无数匹野马汇成的洪流大势!”

    老剑仙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即抬手以一个张温龄根本看不清的速度捏住了少女那如白雪般的手腕。

    “身负这道剑气,若没有精纯内力的温养,她活不长。”

    老剑仙转身离去,背影很快消失不见。

    青年男子恭敬施了一礼后,也拉着少女下了山。

    不过少女在转身之时,似乎有意无意看了一眼一直呆呆地站在旁边的韩轩。

    自从上山以来,就从未与外人接触过的韩轩被这一眼看得瞬间心神不宁。

    少女娇弱的背影令人心碎。

    两个大男孩头一回懵懂地接触到了情之一字。

    于是韩轩选择了让自己彻底沉浸在剑道之中,他被老剑仙带入了自己的闭关之地,并且挂上了剑仙门大师兄的名号。

    而张温龄每日不是坐在剑仙山上发呆,就是在剑仙门内乱逛。

    直到很久以后,姜皇宣布立豫州州牧李牧之的妹妹李沁溪为皇后。

    而这一天,韩轩结束了长达一年的闭关,才发现张温龄早已经偷偷跑出了剑仙门,不知所踪。

    又过了一年,姜皇挥兵围剿剑仙门。

    老剑仙自尽,剑仙门轰然崩塌。

    随后姜皇在剑仙门的废墟之上成立一剑门。至此,剑仙门的历史结束。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三个男人

    “九州很大,也很小。”

    李沁溪从张温龄身上缓缓起来。

    张温龄的身体明显一颤,变得有些僵硬了。

    李沁溪坐在了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茶。

    “哈哈,可是这天底下却没有一棵树能够呆的地方。我这个太后啊,真是贫无立锥之地啊!”

    一旁的张温龄这时也从地上爬起,叹道,“娘娘不是还能回豫州吗?”

    李沁溪久久沉默,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随即摇了摇头,“回不去了,从我进宫的那一刻起,我的身上已经烙上宫里的印记,也失去了我本来的名字,只剩一个华而不实的太后的名头。”

    张温龄的头埋得很低了。

    这时,一名宫女忽然端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娘娘,有封豫州来的信,说是豫州州牧李大人给您的。”

    李沁溪从宫女手里接过信,让她出去了。

    薄薄的信纸上并没有多少字迹,不过李沁溪却看了一遍又一遍,脸上逐渐有了笑容。

    “早点离开,或许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这里已经不是属于我的地方了。”李沁溪嘴中呢喃着目光望向院里的玉兰树。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沁溪的注视,玉兰树轻轻摇曳了两下,仿佛在向她点头。

    深夜,沁心宫依旧通明。

    李沁溪坐在椅子上,桌上摆满了各种珍馐美食。

    宫女们都被李沁溪屏退了,只留下张温龄一个人。

    张温龄也不知道李沁溪到底要做些什么,居然让后厨忙活了一个下午,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

    难道是要请人吃饭?不过都这个时候了,外人恐怕连皇宫都进不来。那她这一桌子菜怎么吃的完?

    “温龄啊,给我倒壶酒来。”李沁溪靠在椅子上,闭目道。

    “是。”

    张温龄连忙应下,片刻后,端着一个精致的酒壶归来。

    小心地给李沁溪倒了小半杯,张温龄轻声说道,“夜深了,娘娘还是少吃点,少喝点,早点休息吧。”

    看着桌上摆满了食物,可李沁溪却一点也没有吃,张温龄不禁充满了不解。

    “这些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也坐下一块吃点吧。”李沁溪柔声说道,含春的目光静静注视着张温龄的脸。

    张温龄的耳畔立马红了,颤颤巍巍地想要坐到桌子的另一头。

    嘎吱

    李沁溪一把拉开了自己身旁的一把椅子。

    “就做这里吧!”

    张温龄只能扭扭捏捏地坐到了李沁溪的身旁。

    “不知娘娘这般作为到底是有什么事呢?这要是被人看见了,恐怕会有辱娘娘清誉啊!”张温龄小声地说道。

    “清誉?那东西能做什么?我在宫里这么多年的清誉又能给我带来什么呢?反倒是白白遭人心里嫉妒。”李沁溪一口饮下这清酒,咂了咂嘴,“这玩意没了才好,那我就不用受太后这个名头的束缚,那样反而一身轻松了。”

    张温龄大惊,连忙跪在地上,“娘娘,万万不可啊!”

    李沁溪看着跪地不起的张温龄,长长叹了口气。

    “过来,陪我喝酒!”李沁溪倒上了满满的两杯酒,示意让张温龄过来。

    张温龄抬头看着李沁溪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过来!这是命令!”李沁溪表情一凛,语气已经有了一丝愠气。

    张温龄这才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爬到椅子旁,小心地坐了下来。

    “提前说好,你今晚不准动用内力!”李沁溪将酒杯递向张温龄,一脸严肃地说道。

    张温龄急忙点头,双手接过酒杯。

    这一夜,珍馐美食并没有动什么,不过这美酒却是一壶接一壶,没有一丝停歇。

    到最后,李沁溪直接让张温龄搬来了一大桶酒,也省得跑来跑去的。

    不出李沁溪预料,张温龄真得没有动用内力去化解酒劲。

    因为她知道,他从不会拒绝她一切要求。

    哪怕这个要求会让他失去很多东西。

    尽管是她一个劲给张温龄灌酒,张温龄喝上十杯,她才堪堪喝半杯。

    不过最后先醉倒在桌上的却是她。

    也或许张温龄早就醉了,所以他任凭她拉拽着他上了床。

    十七岁那年,一个少年凭着听来的只言片语,一个模糊不清的长安地名,一阵清风吹开面纱露出的半张脸,就离开了自己的“家”,就流浪万里,去往他乡,只为追寻一个模糊的影子。

    在一个寒冷的雨夜,一个看了别人舞了十年剑的少年,咬牙挥下了他生命中的第一剑。

    后来,他入了宫。

    或是命运的眷顾,因为一次意外,他见到了姜皇。

    只记得姜皇用异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随后他便被一路提升,最终做到了总管的位置。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被提升的这么快,也没人知道姜皇为什么会在宫里成千上万个太监里面独独看中了他。

    不过,少年最终也确实见到了追寻多年的身影。

    不过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他不过是拖着残缺之体的废人。

    可他并不后悔。

    为了能再看她一眼,他可以背离宗门,不远万里,甚至放弃拥有她的权利进了这皇宫。

    他是一个很知足的人,如果说能像现在这样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他已经付出了很多的代价。

    这一夜,或许是张温龄自从下山以来,睡过的最安稳的一个觉了。

    这一夜,张温龄什么梦都没有做,或者说这本来就是梦里的一夜。

    第二天,张温龄揉着疼痛欲裂的脑袋想要起身。

    可身上压着的什么东西,却让他一下起不来。

    手一撑身下的床,极度的柔软舒适感让张温龄猛然一惊。

    睁眼一看,李沁溪绝美娇柔的脸蛋还朦胧着睡眼趴在他赤裸的胸脯上。

    似乎感受到张温龄的动作,李沁溪嘤咛一声,悠悠醒来。

    张温龄连忙紧闭双眼,就要起身下床。

    “太后娘……”

    李沁溪一把摁住了张温龄的胸膛,将他压了回去。

    “躺下!这是命令!”李沁溪笑着说道。

    张温龄的身子一软,终究还是慢慢躺了回去。

    李沁溪这才继续趴在张温龄的胸脯上,纤纤细手如同一条细蛇一般在张温龄光滑的脖颈处缓缓游走着。

    “在我年幼的时候,有个算命的给我算了一卦。卦象上说,我这一辈子命其实很短,不过会遇到三个不在天数上的男人,我能活多久,就看他们肯为我续多长的命了。”

    李沁溪俯在张温龄的耳畔轻轻的呼气,张温龄的耳朵明显一颤。

    “这第一个男人就是我的哥哥,他也就比我大了一岁,可是我们童年却是截然不同的。我们的身世注定了他必须担负起巨大的责任,不过我在他的庇佑下,童年却依旧无忧无虑。

    直到长大一点以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与他一直活在不一样的世界。用他的话说,就是总要有一个人负重前行,总要有一个人身不由己。不过他也只能给我一个美好的童年去回味了,如今他也不能再为我遮风挡雨,剩下的路,只能我一个人去走。”

    李沁溪侧头躺在张温龄的身上,凝视着自己的手腕,一滴泪水悄然滚落在张温龄的胸膛。

    泪水如同一把匕首,仿佛狠狠撕开了他的皮肉,要把他心挖出来。

    李沁溪接着说道,“第二个男人就是姜皇,从我进宫的第一晚,他便传我侍寝。当时我都做好了激发体内剑气的准备,毕竟我进了宫,就做好了随时面临死亡的准备。

    不过,从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杀不死他。”

    说到这里,李沁溪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嘴角开始露出了笑容。

    “面对那样的男人我相信任何一个女人都下不去杀手。更何况,我觉得我手里的这道剑气,在他面前也不算是杀手。

    他的相貌看起来十分普通,可他身上所散发的气息,我无法用任何一种语言去形容。

    或许那就是仙人的气息吧。

    他的眼睛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沉沦其中。

    其实到后来我才想明白,其实并不是他的眼睛吸引我,令我沉沦,而是他的眼里并没有我,是我主动想要进入其中。”

    李沁溪的自嘲似的笑了笑,摇了摇头,“这样的男人,并不是女人的怀抱能挽留得住的,他的故乡是星辰大海,他生来就不是这片天地的。

    他和我说,他知道我身上有一道剑气,这道剑气一旦用出,可以令他受点伤,不过我就会死。他会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思考,天亮以后他就会离开。”

    李沁溪脸上的笑容更盛,眼中却又流下了泪水,“他也是个骗子,那一晚他根本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不过,给这样的男人生孩子,也真的是一件快乐的事。可惜他的孩子都不如他啊……”

    “至于第三个男人……那就是你了!”李沁溪迷离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身下的张温龄。

    “你也算是睡了太后的人了,这要是传出去,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想要你的命。”

    张温龄一愣,眼中露出了复杂之色。

    “带我走,好吗?”李沁溪一脸祈求地看着他。

    张温龄再一次面对这个他实在不想面对的问题。

    若是带着眼前这个女人走,那就意味着很可能将过上四处流浪的日子。

    毕竟眼下的九州还是姓姜,而且他也摸不准豫州州牧李牧之的态度又是如何。

    谁也不知道这个女人身上到底还牵扯了多少因果。

    可是,可是这个女人是他当初赌上一切都只想多看她一眼的人啊!

    轰隆轰隆轰隆

    天空中传来阵阵沉闷的雷声,大雨倾盆而下。

    在这一瞬间,张温龄仿佛忘记了时间,他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了多年前的一天。

    那一晚,长安也是雷声四起,大雨倾盆。

    他窝在一间破庙,内心也正在做着一个艰难的抉择。

    他已经不远万里来到了长安,可是想在偌大一个长安凭着一点记忆,找到一个人,那是多么困难的事啊。

    在长安流浪了半个多月,面对身体与心灵的疲惫,他已经几近崩溃。

    长安的每一条街,每一处房,他几乎都逛了一遍,上天并没有眷顾他,他依旧没有找到那个少女。

    所以,他正犹豫要不要进宫。

    要知道,普通男子一进宫就得放弃当男人的权力,只能从太监做起,而且这一进很可能就再也不出来了。

    踏进后宫的人,没有皇帝的允许,这一辈子都只能呆在里面。

    当时的我是怎么挥出那一剑的呢?张温龄在心底问自己,可是心里并没有声音回复他。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一遍又一遍。

    终于,他的手似乎握住了什么。

    柔软而温热的感觉,让他低头看去。

    原来那是李沁溪的手。

    张温龄忽然想起,原来那天当他还在内心斗争的时候,自己的剑已经挥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姜国将灭

    大殿中。

    百官皆是噤若寒蝉,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

    殿外大雨倾盆,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冲洗一遍。

    雷声轰鸣不止,仿佛为依旧沉沦在过去的岁月里的人们敲响一个时代即将被终结的丧钟。

    在那象征着人皇至高无上的权威的龙椅旁,周若逍已经站了很久了。

    他的手里拄着人皇剑,表情不怒自威。

    “所以诸位都没有什么意见吗?”周若逍喝问道。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近半个时辰了,不过平日里能说会道的这一群文臣今日却像哑巴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对于周若逍这个外姓人想要夺取姜国的天下,若是放在姜皇还没死的情况下,那么这些大臣一定个个都罗列出上百条罪名来将周若逍置之死地。

    不过如今形势不比以前,周若逍手握玉门关重兵,实力又深不可测。

    而且,手里还有不知用什么方式,从四皇子那里拿来的人皇剑。

    这可让他们根本找不到理由来阻拦周若逍登基称皇了。

    因为,姜皇曾定下了规矩,执人皇剑者,皆可称皇。

    不过,若是真让周若逍就这么坐上了龙椅的话,那姜皇泉下有知,恐怕真的会将他们骂得狗血淋头。

    不过,如果只是没有理由的话,他们这群文官又不是不会生拉硬拽,东扯西扯套两顶大帽子给周若逍安上,让他坐不上龙椅。

    真实的原因就是他们都怕死。

    通过从天子山到长安这一路的所见所闻,他们已经知晓了周若逍的杀伐果断,百无禁忌。

    在官场上过了这么多年,他们最怕的就是这种不守规矩的人。

    他们都是活在规矩中的人,所以他们对付对手的唯一手段便是规矩。

    但是如果对手根本没有把他们引以为豪的规矩放在眼里的话,那么他们也就再也奈何不了对手了。

    已经少了一小半的官员中,开始传出阵阵窃窃私语声。

    “怎么丞相大人还没有来啊?不是说礼部已经派人去请了吗?”

    “长安之中,丞相不出,何人能掌今日之局面?”

    “再无人出面的话,姜国之九州就将变成周国之九州了啊!”

    “我倒是不急,反正只要不是我坐在上面,那谁坐都一样。”

    “那群冥顽不灵的老头,怎么还守着姜国血统?难道这皇位就只能姓姜的人来坐吗?哪怕这个姓姜的还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官员之中,有面带忧虑者,有愤愤不平者,有闭目养神者,有无所事事者。

    等了片刻后,周若逍脸上露出一丝不耐之色,当即暴喝道,“聒噪!”

    百官顿时色变,一个个都不敢再出一言。

    周若逍当即走下大殿,向着门口走去。

    沿途百官纷纷侧身让路,个个脸上写满了畏惧之色。

    周若逍走到宫殿大门口,仰头看着阴沉的乌云。

    正在这时,百官当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忽然冲出,向着看似毫不设防周若逍的后背撞去。

    “今日之九州还是姜国之九州!”

    这一撞,声势仿佛撼天动地,能令山岳崩塌,星河陨落。

    哪怕这位老人的身影是如此单薄,哪怕这位老人的身后留下的是一路血雾。

    当在场的百官反应过来时,老人的身影已经离那周若逍只有半步之遥了。

    这一瞬,众人仿佛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岳向着周若逍那小小的身躯砸去。

    “我见吏部尚书此前一直一言不发,还以为他这回终于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了,想不到啊!他这回还是没有忍住!”

    “先皇在位时,就一直宠信着他,原本在人妖大战中,他就已经身负重伤,命不久矣,是先皇赐下一颗珍贵的丹药续了他的命。”

    “唉,他与我们不同,是个忠义之人。”

    “不过他这也算还了先皇一条命啊。”

    百官一阵唏嘘感慨,目光中都带着怜悯之色。

    显然,结局已经在他出手的那一刻写好了。

    “今日,是我周若逍登基人皇之日,有三剑奉上,请诸君赏鉴!”

    周若逍一手握住手中人皇剑的剑柄,居然闭上了双眼。

    这一瞬,天空中雨滴仿佛静止,风也屏住了呼吸,每个大臣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住了。

    轰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整个长安都在那转瞬即逝的光芒中震颤了一下。

    “这一剑,名开山!”

    周若逍的声音如同这位老人的丧歌,直接宣判了他的死期。

    声音落下之时,老人的身体分为两半,倒在了周若逍的身后。

    老人的脸上还保留着死前愤愤不平与视死如归的表情,不过他依旧倒下了。

    鲜血汩汩地从老人身体流出,混着雨水,如同一条小溪。

    不过,这条血色的小溪在流到周若逍的脚下时,却硬生生绕开了,仿佛遇到了无可撼动的山岳。

    不得不说,周若逍这杀鸡儆猴的做法取得了很大的效果。

    在他的身后,百官齐齐跪下,仿佛臣服在了自己的皇面前。

    “今日登基大典,既然天公不作美,那我便斩了它!”

    周若逍一脚跺在地上,整个人向天直冲而去,手中的人皇剑,在这一刻光芒大作,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仿佛要将长安之上的乌云彻底撕裂。

    “这一剑,名开天!”

    一道惊天白虹划过长安之上的大片乌云。

    这一日,所有长安城内的居民皆是抬头仰望那道站在苍穹之上的身影。

    大雨顷刻间停了下来,乌云被这一剑硬生生全部荡开,阳光再一次普照在长安城上。

    他们目睹了一次近乎神迹般的事件,凡人之力居然真的能改变天地伟力。

    皇陵。

    燕默与燕放站立在山峰之上,正仰头看着天空中周若逍的身影。

    “这就是新皇吗?他的修为究竟达到了几品?居然能改变一城气象,那不是九品假仙才能做到的事吗?”燕放惊叹不已。

    燕默皱了皱眉,说道,“他自身修为不会超过七品巅峰,他能做到这般地步主要靠的是他手里的那把人皇剑。自武道兴盛以来,九州兵器便被分为了从一到九品九个品阶,然而能达到九品的武器少之又少。甚至有人曾说,九品武器比九品武者还要少。

    这不仅仅是因为九品武器难以诞生,还因为一件九品武器的出现,必将引起无数强者的窥伺,若是没有能保住这件武器的实力,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困境,所以或许这世间还有九品武器,只是他们的主人并不想显露出来。”

    燕放脸上露出沉思之状,“那这把人皇剑是九品吗?”

    燕默沉声道,“从近百年来看,能被评为九品武器的只有两件,一件是这把人皇剑,还有一件是名叫妖皇玺。”

    “妖皇玺?”

    “是的,这妖皇玺乃是当初妖皇熔炼四大妖王的妖王印所炼成的,其威势并不在人皇剑之下。”

    “所以,姜国真得要变成周国了吗?”燕放凝望着天空的身影,语气有些复杂。

    燕默沉默了片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他的右手紧紧握着一枚令牌,上面镌刻着一只桀骜不驯的飞燕。

    “我答应过他,燕卫团只认飞燕令。”燕默低声呢喃着。

    与此同时,丞相府外。

    几个白发苍苍,面色凄忧的大臣正跪在门外。

    “丞相大人啊,姜国就要亡了啊!”

    “丞相大人,求求你救一就姜国吧!姜皇的江山可不能毁在我们手中啊!”

    …………

    几个大臣哭得撕心裂肺,可丞相府的大门依旧紧闭,如一道天堑般冰冷而令人绝望。

    一道大门将外面大臣们急切的哀求哭诉声,全部隔绝,并不影响院里的鸟语花香。

    小小的院子里,池塘旁的桃花树花开朵朵,粉红色的花瓣落满了池塘,仿佛将整片池塘都染成了红色。

    王道凡正逗弄着桃花树枝上的一只麻雀,一人一鸟玩的不亦乐乎。

    这时,坐在一旁的何圣白忽然起身。

    “几声惊雷掠耳,就让何大人坐不住了吗?”王道凡缓缓说道。

    “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如今……”何圣白一脸平静道。

    “俸禄是人皇给的,现在的人皇姓周!”王道凡挥了挥手,将麻雀赶走。

    “可是姜皇待我不薄,我……”何圣白的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何大人,你好好想想,是姜皇待你不薄,还是你的丞相大人待你不薄!”王道凡冷声道,“别忘了,你有今日这一切,是谁给你的!”

    何圣白的脚步一顿,随后叹了口气,坐回了石凳上。

    一片桃花落下,落入池塘,惊起一片涟漪。王道凡望着这一幕,不由一笑,沉吟道,“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这雨后的天子山真是美啊!”

    王道凡凝望着天空,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破虚空,远望千里。

    “说起来,这周皇和姜皇还真有几分相似。不只是骨子里那股玩命的狠劲,就连背影也是极为相像啊。”王道凡叹道,“恍惚间,我都有点分不清这是不是姜皇复生了……”

    王道凡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低不可闻。

    天空中,周若逍执剑而立,头顶看似澄澈晴朗的天空已经是雷霆万钧,仿佛周若逍刚才那一剑冒犯了天威,即将遭受天罚之惩。

    无尽的雷霆汇聚成一个无比庞大的“姜”,这个姜字上散发着令人心生敬畏,根本不敢直视的威势,向着周若逍压下,仿佛要将他彻底压成肉泥。

    “看来从天子山拔出人皇剑的真的是你,没想到止戈拔了这么多年都没拔出来,却被你捡了一个便宜。只是没想到你这一来到长安,就让人皇剑认了主,只要斩了姜国的最后气运,这九州就要改姓周了……”王道凡静静望着天空中周若逍的身影,“姜国都要没了,你还不出手吗?你是真得飞升了,对九州无牵无挂,还是真得已经死了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三剑开国

    当那个威势撼天,仿佛要将整个长安城都覆灭的姜字雷霆落下之时,长安的所有百姓都是四散奔逃,试图在脆弱的房屋下寻找到一点安全感。

    甚至长安城里的数个大家族,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堵在城门口着急地想要出城。

    不过,此时的城门已经被慌乱的人潮堵住了。

    天雷,天道惩治世间万物的劫罚。

    对于这天雷的畏惧,地面上的生灵都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不过,总会有地上的生灵,敢于直面雷霆的威光。

    在那一刻,所有抬头仰望天空的百姓都是眼前一黑。

    当他们再次睁开眼时,天空晴朗澄澈,仿佛原本就什么也没有。

    就连一些修为弱点的武者都没有看清那一刻发生了什么。

    不过那些修为踏入中品,甚至上品的武者看着周若逍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甚至忌惮。

    “这一剑,名开国!”

    周若逍矗立在皇宫殿脊之上,在他的身后,一道万丈虚影遮天盖地,令整个长安的百姓,一抬头就能看到。

    只见周若逍缓缓收起人皇剑,天空中的虚影也和他做着一样的动作。

    三公主府。

    姜知鸢正与姜羡风一起站在屋顶上仰望着周若逍的巨大身影。

    “快看快看!周大哥实在是太厉害了!这气场,这实力,哇哇哇哇!我简直要受不住了!”姜知鸢兴奋地两手拉着姜羡风晃来晃去。

    吓得姜羡风死死拉住姜知鸢的手臂,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晃飞了。

    而一直守在下面的侍卫们,也是紧张得不得了,生怕这四皇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三公主给失手推下来,那他们一个也没好果子吃。

    与此同时,钦天监。

    于嘉言正悠闲地啃一口烧鸡,喝一口美酒,不时咂咂嘴,吃的是满嘴流油,衣服上沾满了哈喇子。

    “吃好喝好,一路走好!”于嘉言大笑道。

    站在门口的张温龄恭敬地行礼道,“承蒙于兄吉言,那我今日便先行一步了,也愿于兄能早日摆脱皇宫枷锁。”

    “哈哈,枷锁都是自己给自己戴的,我也是受人所托,所以才留在这里的。”于嘉言撕下一只鸡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不过在这里待久了,虽说闷得慌,不过却总让人生不出想走的心思。”张温龄感慨道。

    “那是因为你在这里总能找到事情做。”于嘉言说道,“长安就是如此,它让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人都能淹没在无尽的琐碎当中,枯燥烦闷,却又无法自拔。”

    “从来都不是事找人做,而是人找事做。就这样终日兢兢业业,到头来又是一事无成。”张温龄叹了口气,“我现在才发现原来在宫里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这些年真的是恍若隔世啊。”

    “这都是岁月在催促着你去做你想做的和该做的事。”于嘉言笑了笑,“时间差不多了,你也该走了,别让我们太后娘娘久等。长安不是她现在已经不是她能待的住的地方了,四海流浪未尝不是一个好归宿。”

    张温龄若有所思地施了一礼后,离去了。

    不久,张温龄在门口几个大臣惊讶的目光下,敲开了丞相府的大门。

    张温龄抬步便走进了丞相府,几个大臣愣了一下,随即连忙起身,就要跟上去。

    他们自然是认识这位被姜皇一手提拔,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太监成为皇宫大总管的大太监。

    不过,他们这些位高权重的文臣打心眼里看不起这种残缺之体的人。

    在他们看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当太监这种事,实在是有辱斯文。

    不过,他们也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他们在这里跪了这么久,丞相府的大门都紧紧关闭,这个废人一来,就把它打开了。

    径直跟在张温龄之后,就想一同进入。

    然而,这扇大门就像有了灵智一般,在张温龄进入之后,就立马关上了。

    嘭!

    绕是走在前头的大臣反应快,及时把脑袋收了回来,可鼻子依旧被坚硬的木门擦了一下,鲜红的鼻血像不要钱一样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这大臣也顾不上擦鼻血,拼命往门上撞,试图将门撞开。

    这大臣也是有些急眼了,这一撞甚至还用上了一些修为。

    若是普通的木门指定要在他这一下撞得四分五裂。

    他们好歹也是朝廷重臣,在外头跪了这么久,受了这么久的气,若不是因为这里是丞相大人的府邸,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早就破门而入了。

    不过这时候好不容易有了个发泄的借口,他们怎么可能还会忍。

    就算到时候他们冲进去,惹得丞相大人不悦,他们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张温龄这个废人身上,就说是他在丞相府前贼眉鼠眼的模样,让他们觉得张温龄妄图对丞相大人图谋不轨,故而情急之下不得已破门而入。

    其实他们也猜到了丞相大人可能是不想趟进眼下长安的这滩浑水之中,毕竟长安出了这么大动静,王道凡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他们实在是不忍心见着姜国传承就此破灭,如今大皇子与二皇子似乎都已经相继去世,三公主就不用说了,据传还与周若逍睡到了一起。四皇子又不谙时事,居然还把人皇剑送了出去。

    放眼当下,能有实力站出来力挽狂澜的就只有丞相大人了。

    只要丞相大人一声高呼,朝中重臣争相赴命,定能阻拦周若逍的登基脚步。

    只要他们能拖上一两天,到时候放出消息,九州州牧纷纷领着勤王之师而来,周若逍定然只能俯首待诛,届时再拥四皇子登基,这九州天下依旧是姜国的!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他们想象,现实冰冷地将他们的思绪拍了回来。

    嘭嘭嘭

    看似脆弱的木门在此刻仿佛一道铜墙铁壁,将他们牢牢挡在外面。

    大臣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断尝试着用各种手段来试图将这扇门打开。

    不过当门上传出一股恐怕的气息时,他们纷纷后退,脸色惊恐万分。

    这股来自修为上的压制感,以及这股气息之中带着的一丝怒意让他们发自内心得感受到了恐惧,那是来自对于死亡的畏惧。

    又过了片刻,一股冰凉刺骨的杀气开始弥漫出来,一众大臣此时再也站不住了。

    这股淡淡的杀气让他们毫不怀疑若是他们再待下去,恐怕丞相大人真得会一怒之下将他们全部杀死。

    此时他们也知道了,丞相大人之前之所以不露面,并不是因为还在犹豫观望,而是早就做好了拥周若逍为皇的打算。

    与此同时,走进了丞相府的张温龄正置身于一片桃花林之中。

    无尽的桃花花瓣翩翩飞舞,让人看了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自己脚下的路。

    只见张温龄一直向前走,周围的桃花林不断变幻,也难以分清究竟自己是不是在里面兜着圈子。

    不过张温龄似乎并不在意周围的美丽风景,只是自顾自地沿着脚下一条小径向前走着。

    而这条小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长,走了许久也不见有岔路口,也不见有建筑。

    也不知走了多久,张温龄的脸上依旧古井不波,忽然,无尽的桃花纷纷向着天空飞去,就连原本正在下落的花瓣也是倒飞而起。

    张温龄眼前的一切都在飞速变化着,只能看到无数模糊的影子在闪烁。

    终于,当一切都平定下来之时,张温龄换换睁开眼睛。

    原来他一直都站在院子里的桃花小池旁边,正低头看着池塘里面的桃花。

    不远处,王道凡正满脸微笑地看着他,而一旁的何圣白也是一脸好奇。

    “张总管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寒舍了?总不会是想着来看看我吧!”王道凡笑着问道。

    何圣白也是十分好奇地盯着张温龄,他对张温龄这个皇宫大总管的大名也是有所耳闻,不过他很少进宫,与张温龄也少有接触,只知道张温龄一向与太后娘娘走得近。

    张温龄抬头看着天空中周若逍的巨大身影,轻声说道,“皇宫的规矩我守了这么多年,今日也该到了离开的时候。”

    王道凡一愣,随即说道,“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哪里有什么规矩,想走随时可以走。只是你这一走,你守了这么多年的沁心宫可就冷清下来了,也不知道太后娘娘又会有谁去服侍她。”

    “我还要从宫里带走一个人。”张温龄沉声道。

    王道凡看着他那副坚决的面容,似乎想到了什么,惊道,“难道说,你想带走太后娘娘!”

    一旁的何圣白更是惊得站了起来,宫中的妃子,宫女,太监可都是不得命令不准离宫的,尤其是那些嫔妃们,甚至是皇后,没有人皇的准许,都是不准外出。

    更何况是太后娘娘,虽说如今已经成了前朝太后,不过……

    对啊,一个前朝太后,究竟还要不要遵守规矩呢?

    何圣白扶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张温龄直视着王道凡,说道,“是的,我想带她离开长安。”

    “你大可向现在的周皇提,我相信以你的面子,他会同意的。”王道凡笑道。

    张温龄摇了摇头,说道,“不,那样的话,她还是没有离开皇宫。”

    王道凡笑了笑,点头道,“我懂了,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拦你的。我也希望在我想走的那一天,不会有人还拦着我。”

    张温龄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出了门。

    王道凡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随即看向天空中周若逍的虚影。

    “看起来,你的开国大典真是热闹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神秘剑客

    直到很久以后,长安的百姓都津津乐道于那天那剑那个人。

    富贵酒馆。

    说书老头的周围围了一圈酒客,个个双眼放光,紧紧盯着说书老头。

    “再给我们说说开国大典的那天的最后一剑!”

    “是啊是啊!我们也想听,我们也想听!”

    “现在西城门还有一道大口子在那里呢!”

    “据说那人是从宫里出来的,怀里还抱着个女子呢!”

    ……

    眼见着一群酒客呜呜喳喳,越说越兴奋,老头连忙抬手示意安静。

    “各位,这几日我也看出来大家伙对开国大典那日最后现身的神秘剑客十分好奇,所以小老头今日特地请来了一位当日正在西城门值班的军爷!”老头侧开身子,示意众人看向身后。

    只见李二狗正坐在桌子旁喝着小酒,眼见着众人齐齐看向他,他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啊!这位军爷当日就在现场?”

    “快,这位军爷快给我们说说当时的情景。”

    “军爷可曾看到那挥剑之人的模样?”

    “来来来,给这位军爷倒杯酒。”

    一众酒客那是一个殷勤,热切的目光仿佛是几年不近女色的大汉在看着一个赤裸裸的美女。

    不过李二狗的架子那是拿捏的稳稳的。

    只见他理了理衣襟,干咳了两声,众人纷纷噤声。

    “那一日,我和往常一样站在城墙之上站岗。在目睹了周皇大人的三剑开国之后,我原以为这便已经是人间剑道之极致了,不可能有人还能在剑道之上强过此。谁成想又让我见识到了那人的一剑。”

    李二狗顿了一下,脸色微红,咽了口唾沫,又往一旁的老头看去,老头对着他微微点头,目光露出满意之色。

    李二狗见状脸色也是平和不少,一看,众人还沉浸在他刚才所营造的氛围中,于是接着说道,“只见那一道自皇宫冲天而起,那速度堪称恐怖,我的目光只能盯着他那一路留下的影子的消逝,来知晓他移动的方向。

    我原本以为那道身影是江湖的某个猖狂盗贼,自大地想来皇宫找不痛快。毕竟皇宫守卫森严,更有诸多禁制,曾有四个七品武者想联手盗窃皇宫珍宝,第二天尸首就被挂在东城门上。

    皇宫守卫的反应的确很快,在这道身影冲出皇宫上空之后,一道金色的光罩便将整个皇宫牢牢护住,无数根利箭如大雨倾盆般向着那一路的虚影射去。

    更有无数道兵士身影冲天而起,神威无比,宛如天兵天将一般,个个身上散发着极为强悍的气息,就要向那道身影捉拿而去。

    然而那道身影仅仅几个腾挪就将这些兵士全部甩开,依旧向着西城门而来。

    这时天空之上,周皇的圣影终于出手了。

    只见他伸出一根手指,向着那道身影压去,这一指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无论那道身影怎么腾挪,都无法摆脱那根手指的追踪。

    而此时那道身影离西城门仅仅只有数丈距离!”

    啪

    李二狗一拍桌子,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酒杯,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一旁听得入迷的酒客立马呦呵着店小二上酒。

    很快,李富贵乐呵呵地亲自提着店里珍藏的好酒出来,放到了桌上。

    有酒客立马凑了上去,为李二狗倒上满满的一杯。

    “来,官爷你喝这酒,润润嗓子!”

    李二狗笑着点了点头,抿了一口。

    一众酒客皆是紧紧盯着李二狗,眼中写满了期待。

    李二狗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眼看那带着恐怖气息的一指就要压在那道身影之上,却见那道身影直接迎着那一指冲去,这一冲仿佛带着无敌之势,绕是我在旁也是被他的气势惊到。

    这一冲,直接将周皇这一指给撞碎,天地同悲,整个长安城似乎都在那一瞬震颤了一下。

    不过,更令人瞠目结舌的还在后头。

    只见周皇一声暴喝,‘你可以走,但是她绝对不可离开长安半步!‘

    这一声暴喝喝住了那道身影,停在了半空中。

    这时,我才看清楚原来那道身影原来是两个人。

    只见那个男的仙风道骨,剑眉星目,手持三尺青锋,怀中更是揽着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更复杂的情感纠葛吗?”

    “莫非这就是小说里写的那种女主被掳进皇宫之中,饱受欺凌,随后男主苦修数年,终于武艺大成,横空出世,救出女主?”

    “你急什么急,听人家说完啊,这还没说到底救没救出来呢!”

    ……………

    一众酒客众说纷纭,七嘴八舌。

    李二狗重重咳嗽了两声后,终于坐不住,一拍桌子,靠着这巨大的响声才让一众酒客安静下来,齐齐看向了他。

    李二狗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愁眉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众人也是十分惊讶,纷纷抬头看向李二狗目光所放的地方,却一无所获,不知道李二狗

    在看些什么。

    忽然,李二狗抚掌一笑,仿佛茅塞顿开,说道,“只见这剑客模样的男子朗声说道,‘若是今日我偏要带她走,又如何?‘此话一出,周皇自然勃然大怒。

    要知道今日可是他周国开国之日,长安这么多百姓可都在看着呢。这剑客这话可是在拂他周皇的颜面,若是不找回场子,恐怕今日这事就得被天下人耻笑。

    眼见着周皇怒气冲冲就要向着剑客冲来,然而剑客不慌不忙,一手揽着佳人,一手舞了个剑花,沉声道,‘周国初开,我以此剑为周皇贺!‘

    话音刚落,长安上方刚从乌云后面露出来的太阳似乎一暗,整个长安在这一刻都笼罩在了黑暗之下。

    就好像,刚才这名剑客这一剑将太阳也给斩灭了。

    而这一片黑暗之中,我什么也感受不到,就好像失去了六感一样。

    当我再度醒来之时,才发现我身旁站着一个人。诸位猜猜这位是谁?”

    李二狗有模有样地卖了个关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不过目光却投向了一旁的老头。

    老头见状连忙走了过来,凑到了李二狗身边。

    李二狗小声说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我不记得词了啊!”

    老头急忙道,“接下来是周皇与你细说这西城门上,那道剑痕其中的奥妙!”

    李二狗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冥思苦想的模样。

    老头顿时有些急了,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下一秒顿时被旁边的酒客拉开了。

    “让开点,快让这位官爷接着给我们讲讲后面发生了什么!”

    “是啊是啊,官爷接着讲!”

    “我猜这人肯定是那名剑客,说不定是他看这位官爷根骨清奇,天赋异禀,所以动了想要传授他这绝世剑法的念头。”

    “不对不对,我觉得应该是那名女子,因为之前周皇就说了不准那女子离开长安,估计就是周皇出手将那女子留了下来。”

    “我也觉得,毕竟周皇的实力深不可测,那剑客很有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

    李二狗清了清嗓子,砸了咂嘴,说道,“等到我看清了这人的脸时,顿时吓了一跳,立马跪下行礼。

    原来,此人正是当今的人皇。

    我当时跪了半天也不见他有动静,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起来。

    只见周皇正负手而立,站在已经被一剑斩去了半边的西城门废墟之中,似乎在看着什么。

    我当时也是脑子一热,见他半天没有理会我,于是我就起身小心地走到他的身后,问道,“人皇大人,你在看些什么啊?”

    只见周皇慢慢转头看了我一眼,随后也没搭理我,继续在看着被这一剑摧毁地差不多的大门。

    正当我等的有点不耐烦的时候,忽然我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不等我凑过去听,便听到雷声滚滚,仿佛恶龙咆哮,抬头一看,天空却依旧晴空万里。

    ‘此剑,无想,不愧是老剑仙的徒弟啊,我就说当年姜皇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把老剑仙逼死了,而且连老剑仙的传承都没得到,原来是用整个剑仙门换来了自己徒弟的离开。

    从这一剑来看,这也算有老剑仙的三成了,不过可惜了啊,把那人带走,我就没办法观摩老剑仙的那一剑了……‘

    说到这里,周皇的目光向我看来,我连忙俯首。

    只听到他对我说,今日之事不可外泄一个字,否则……

    “啊这,那官爷今日与我们说了这么多,岂不是……”

    “是啊,官爷为了满足我们的好奇心,居然这般牺牲。”

    “官爷……”

    ……

    一众酒客此时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他们听是听得十分愉快,可没想居然让眼前这位官爷陷入了如此困境。

    一想到,这位官爷可能明天就要被抓进大牢了,他们不由得心生愧疚与同情。

    “唉,其实我也不在意自身的安危,若是豁出自己一条性命,能让大家伙都高兴了,那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不过啊,我还有一个念想,就是在死前吃一顿好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有这个口福咯!”

    李二狗脸上露出感慨之色,不过也不知道他想到些什么了,嘴角一个劲上扬,压也压不下。

    不过一众酒客这时候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一旁端着个木盆子的小女孩身上。

    只见小女孩一边端着木盆子,一边吆喝着,“来来来,大家伙发发善心,凑个钱给这位官爷吃顿好的。”

    一众酒客也是纷纷慷慨解囊,一个劲地往里面塞钱。

    铜板砸落在里面,相互碰撞发出悦耳动听的哗啦声。

    每当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李二狗嘴角上扬的幅度就会更加大。

    眼看李二狗就要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笑出声来。

    这时候老头立马挡在了他的前面,对着众人说道,“诸位,这位官爷今日还有公务要忙,就不多陪诸位。我先送官爷出门了。”

    说着,老头便拉着李二狗出了门。

    出了门后,李二狗急道,“还没分钱呢,说好的八二分!”

    老头安抚道,“别急别急,小老头哪敢吞官爷您的钱啊,你看,这屋子也热,您先回去歇息着,钱呢我今晚就带着你。”

    一边说着,老头抬起衣袖小心地给李二狗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李二狗也明白了几分老头的意思,朝他比了个若有深意的眼神,便离开了。

    原来,李二狗当天并没有在当值,而是和几个狐朋狗友跑去喝酒了,他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老头教给他的,这是二人设下的一个局。

    老头最近的生意一直不景气,因为最近城里都流行讲当日周皇与神秘剑客的故事,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讲这个的,所以听客们的耳朵都听的精了,若是没讲出个新奇来,他们都不会买账的。

    所以,老头就想到了这个法子,他事先将稿子写好,然后让李二狗以当事人的身份出来讲。

    “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赚这么多,嘿嘿,这回可赚大发了!”老头一想到今天赚的钱,嘴角就抑制不住笑意。

    “哦,是吗?能和我说说赚了多少吗?”

    一道温和的声音从老头背后传来。

    老头下意识地转头说道,“估计得有个几十两银子了!”

    然而当他看到这道声音的主人时,却是大惊失色。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君临长安

    富贵酒馆门口。

    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正热情地一手揽着浑身破烂的说书老头的肩膀,向着热闹繁华的街上走去。

    老头尽管眼底满是不悦之色,但还是在脸上挤出一点笑容,转头对着后方从门口跑出来找他的一众说道,“我朋友找我临时有事,各位失陪了,失陪了,改日再来!”

    “爷爷,等等我啊!”

    小姑娘抱着一盆子铜钱,奋力从人群中挤出,冲着老头跑去。

    老头一看到那一盆子钱,两眼顿时放光,居然硬生生挣脱了一旁男子的手,向后跑去,与自己的孙女抱在了一起。

    接过沉甸甸的一盆子钱,老头心花怒放,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在那一群酒客们的目光变化之前,便起身拉起了孙女的手,向着那年轻男子走去。

    年轻男子微微一笑,三人很快便消失人潮之中。

    酒客们目送着三人离去,忽然有人嘀咕了一句,“那人的背影我怎么瞅着有点像周皇啊!”

    “你这么一说,我也这么觉得有点像了,虽说那天周皇穿得是龙袍,这人穿得只是普通衣裳。不过无论是从体型还是身高,都有那么几分相似啊。”

    “难不成,这人真是……”

    “不能说,不管是说对了还是说错了,都对我们没有好处,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于是纷纷散去。

    年轻男子领着老头和小姑娘来到了一处茶楼。

    开了一间安静的包厢,三人进入其中。

    扑通扑通

    一关上门,老头立马拉着自己孙女跪下,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来这名年轻男子正是当今周国的人皇,周若逍。

    “哈哈,免礼。”周若逍笑道。

    老头拉着孙女颤颤巍巍地起身道,“不知周皇有何事要吩咐小老头呢?”

    周若逍盯着老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又把目光放在一旁小姑娘紧紧抱着的一盆子钱上,说道,“你若是喜好这些黄白之物,大可到我宫里去哪,要多少有多少,为何偏偏要在这市井之地,做这些活计呢?”

    老头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精芒,开口道,“宫里的钱都不干净,我拿的不踏实,也只有这外头的钱才有烟火味啊。”

    周若逍嘴角含笑,说道,“我倒是挺想听你说一回书的,不过以前一直没有空,不知道今日能不能有这个荣幸呢。”

    老头摇头道,“我只会在酒楼里说书,周皇若是想听,可以去那里面坐着听。”

    “哈哈哈,好你个老头,架子倒是挺大的啊。”周若逍大笑道,“行,我也就不和你绕弯子了。我想知道你留在这长安究竟是为了什么?”

    老头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说道,“是不是我说了就能留在这里了?”

    周若逍笑道,“现在这里是我的长安。”

    两人对视一眼,终究是老头先别过头去。

    没办法,如今周若逍是人皇,自然不会容忍国都存在太多不可控的因素,如今将这些该清理的人都清理出去,也无可厚非。

    显然,在周若逍眼里,老头就是那个不可控的因素,所以他选择来要个说法。

    若是老头能给出个让他满意的说法,那么或许老头就能留在长安,若是不能的话,那恐怕……

    老头缓缓说道,“我在这里等一个人,一个能给青城山带来一个重生的机会的人。”

    周若逍好奇道,“那人是谁?”

    老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一定会来长安,会来找你。”

    “哦,这样吗?那我到是有点期待他会什么时候来,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了。”周若逍笑道,“不过这依旧不能成为你留在这里的理由。”

    老头脸色一冷,语气生硬道,“你莫非真以为成了人皇就真得能为所欲为了?你可知长安城外的九州州牧早就已经磨刀霍霍,秣马厉兵,只待一声号角,千万铁蹄便要向你长安进发了!你这个人皇所辖之地不过只是这小小的长安城罢了!”

    周若逍看着老头冷峻的面容,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千万?你是笑死我吗?当初姜皇从九州收拢兵力,解散军队,并对九州州牧都下了限制兵力的命令,你以为在姜皇不理朝政,四处云游之时,他们就没在暗地里搞些小动作吗?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九州明面上和暗地里的兵力也没见有多少增长,都是因为九州百姓已经没人想打仗了,他们哪里还招得到人呢。我估摸着哪怕是现在,九州州牧所掌控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百万。”

    老头冷哼一声,说道,“那也不是你一座小小的长安能挡下的。”

    “长安有我,并且不只有我。”周若逍邪魅一笑,手一张,人皇剑赫然出现在手中,剑尖直指老头眉心,“先不说九州州牧会不会一同反我,单单是我手中长剑,以及燕卫团的雄狮之军,就已经能够抵得上三州之地了!”

    这一刻,周若逍的身上爆发出一股无比强大的气息,仿佛诸天星辰都要为之震颤,而他手中的人皇剑,在这一刻也锋芒毕露,看似毫不锋利的剑刃,却让人不敢直视,望而生畏。

    “说了这么多,也差不多该送你走了!”周若逍温和地说道,仿佛就像在送别到家里做客的朋友一般。

    “就不能看在青城山的脸面上……”老头放低了姿态,语气中带有一丝祈求的意味。

    “脸面?你青城山的脸面是姜皇看在你们在人妖大战中出了力而给的,我周若逍自认也为人族流过血,可姜皇什么也没给我,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部是我自己一手拼来的。你找我要脸面?”周若逍冷笑一声,带着讥讽的意味说道,“就你们青城山现在那副模样,还能给我带来什么?”

    老头一时语塞,竟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哗啦哗啦

    一旁的小姑娘丢下那一盆子钱,紧紧抱住老头瘦弱的身躯,哭了起来。

    “爷爷,要不我们走吧!这……这个人太强了,我看到……他……他真的会动手杀了我们的!”

    周若逍有些惊讶地盯着小姑娘看了起来,随即说道,“好家伙,还给你找到一个先天算心的体质,看来你们青城山这一代的卜算之道后继有人了啊。”

    所谓先天算心,乃是指生来就有能预知事物未来的能力,这种人在卜算之道上的修行将会毫无瓶颈,直达大道尽头。

    不过先天算心之体,也属于先天体质,同样的还有先天道心,先天剑心等等,拥有这种体质的人固然在修行上一帆风顺,不过天道有缺,他们的寿命都会远远短于普通人。

    老头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能再宽限些日子吗?”

    周若逍收起长剑,转身出门。

    一道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飘来。

    “半个月后,若是再让我在长安看到你,必将毁了你这具肉身,然后再杀上你青城山,断了你青城山的香火!”

    过了很久之后,小姑娘才止住了抽泣,抬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脸,看着老头。

    老头一脸愁容地看着地上,眼中有着三分凄然,六分无奈,以及一分淡淡的忧伤。

    小姑娘见状安慰道,“爷爷别伤心了,周皇不是还给了我们半个月的时间吗?说不定我们要等的那个人就在这半个月里面出现了呢,再说,就算等不到这人来,有我在,也一定能够重振青城山的威名!”

    老头瞥了她一眼,说道,“我不是在想这个,我琢磨的是,这钱都掉地上了,到时候万一漏捡了,可就亏大发了。”

    小姑娘鄙夷地看了老头一脸,随后推开了老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抓起老头的一角衣服,擦了擦满脸的鼻涕与泪痕。

    老头也没在意,等她擦完,便拿起盆子,俯身开始捡地上的钱。

    “咱家可不富裕啊,这些钱可宝贵得很。常言道,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听着老头念经般的话语,小姑娘不禁愁眉紧锁。

    “我上回还在你包里看到两张一百万两的银票,还有一大把金条。”

    “那……那不是未雨绸缪吗?你要想想,现在都是我一个人在这勉力维持这个家庭的生计,万一哪天我倒下了,总得有点能勉强养家糊口的钱啊。你说是不是……”

    听着老头絮絮叨叨的话语,小姑娘不禁翻起了白眼,直接拼起两条凳子,往上面一躺,睡起了觉来。

    老头的絮叨声很快就被小姑娘的呼噜声掩盖。

    “这小子,睡得这么快。”老头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手中已经装了一小半铜板的木盆,脱下了自己肮脏破烂的衣服,盖到了小姑娘身上。

    随后他仔细盯着小姑娘随着一呼一吸,变大变小的鼻涕泡,像个小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丞相府门前。

    周若逍正站在门口,静静看着挂在门上的掉漆褪色的牌匾。

    两个门童正跪在门外,一句话也不敢说。

    街边已经围了一圈人,热闹十分。

    明白的人,都认出了周若逍的面容,对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都有了些许猜测。

    不明白的人,则在好奇这到底是谁,敢堵在丞相府门口,还让门童叩首相迎。

    或许是某阵不懂事理的风的错,又或许是经年的日晒雨淋的侵蚀。

    总之,丞相府门上的镌刻着丞相府的牌匾就在无数人的注视下轰然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周若逍也面带笑意地离去了,仿佛一位刚击败强敌,夺得胜利果实的君王,在自豪地审视着自己占领的土地。

    而这一日,整个长安都沉浸在惶恐不安中,无数豪门贵族都在揣测着这位新皇这一举动的深意。

    或许这位新皇君临长安之日,也裹挟了一场暴风雨。

第一百一十六章 无归有鱼

    三公主府,后厨。

    姜知鸢正站在灶台前,认真地拿着一个勺子在小瓦罐里面搅拌着。

    随着搅拌,一股股热气扑到了她的脸上,将一张小脸热得通红。

    不过她并不在意,一旁的厨子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毕竟这位公主殿下最近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了,天天亲自下厨熬汤。

    据小道消息说,是因为最开始三公主熬的那罐玉兰汤得到了周皇的称赞,所以她才觉得自己在熬汤这方面天赋异禀,故而四处搜罗各种汤的配方学习,想要天天换着花样炖给周皇喝。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后厨简直要疯了。

    要知道,当初三公主熬那碗玉兰汤的时候,他们可都记得清清楚楚,三公主连一勺盐都没放。

    她显然是不知道熬汤也是要放盐的,所以厨子们已经无法想象,当时的周皇是用怎样的毅力喝下那碗汤的,而且还能从牙缝中憋出称赞的话语。

    于是在这之后,他们暗自定下了一个计划。

    因为熬汤是个漫长的过程,所以每次三公主将小瓦罐放到炉灶上后,都会去外面逛一逛,然后等到汤快好了的时候,才会回来收拾。

    所以他们就在这段时间里,将汤再加工一下。

    该放盐的放盐,该加醋的加醋。

    毕竟三公主的汤从来不会加这些东西,而他们也不敢在明面上将这些告诉三公主。

    因为他们看得出来,三公主在得到了周皇的称赞后,已经是自我认知度为零了。若是在这个时候告诉她这些,恐怕她下一秒就得提着刀把他们全部砍了。

    而他们的这一行为显然得到了某人的肯定,因为在三公主某一天回来的时候,带给了他们一箱子黄金。

    据三公主说,周皇觉得三公主天天做汤,后厨肯定开销巨大,于是特地赐下这一箱子黄金,让他们这些厨子去多采购一些食材供三公主放飞自我。

    对于这一箱子的黄金,他们达成了共识,平分大半,只剩下一小半用来明面上做账。

    不多时,姜知鸢一脸骄傲地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排骨汤走出了门。

    几个厨子一脸担忧地目送她离去。

    对于周皇的赏赐,他们也是尽心尽力,用尽毕生所学地为他把汤的味道尽量调得不那么难喝。

    不过,今天的这汤……

    “大哥,周皇他……他今天能喝的下那碗汤吗?”一个厨子满脸愁容地看向身旁的中年厨子。

    这个中年厨子名叫贾大宝,当年可是青州鼎鼎有名的大厨师,一手炉火纯青的厨艺在青州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初好几个酒楼都开出天价,想请他去自家后厨掌勺,

    不过最后他还是进了青州州牧的府上,到后来,就被派来跟着姜知鸢了。

    想当初,自认已经站在了九州厨道巅峰之列的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

    之所以选择去往青州州牧的府上,听命于刘可非,也是因为州牧大人开出了一系列条件,再加上“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威压,这才让他猥自枉屈,同意下来。

    来到长安以后,他便尝遍了长安所有美食,然而没有一道菜能让他眼前一亮,这就更让他有一种高手寂寞如雪的感觉。

    直到今天,他却头一回有一种挫败感。

    原本,对于姜知鸢做的汤,他从一开始就是想作为一道给生活增添乐趣的小题目。

    毕竟像这种如何把一道已经有了一个坏的开局的汤,扭转乾坤,弄成一道还能过得去的汤,对他来说,也是个新奇的小挑战。

    不过,面对今日这种情形,他当真是无力回天了。

    皇宫中。

    周若逍看着面前的一碗……在归属汤的范畴中有些模糊的东西,陷入了沉思。

    有些发绿的汤水中,漂浮着一些……不知名的昆虫的尸体,似乎是熬的有些久了,这些昆虫的躯体内还流出一些墨绿色的内脏。

    汤的下方,隐约可见几块还根本没有煮透煮熟的排骨,再加上这碗汤所散发的一股像是在酷暑中腐烂的尸体的恶臭味。

    说实话,若不是通过这些天的服用姜知鸢的黑暗料理,对姜知鸢的厨艺很有认知,让他清楚地知道这也是在姜知鸢的能力范围之内。他甚至会怀疑是不是有个新手刺客,想把他弄死,结果一不小心下多了毒药,

    “不是说姜知鸢的后厨那个厨子手艺很好吗?怎么今天加工成这个样子了!这群没用的废物,白瞎了我那一大箱子黄金。不行,我得亲自找两个靠谱的人,塞进后厨,不然……”周若逍头一回开始思考自己的这一身修为顶不顶得住这姜知鸢每天给自己下的猛药了。

    “皇上,你怎么还不喝啊?再不喝,这汤都要凉了呀!这可是我特意琢磨了好久,融合了多个菜谱,自创的美食。这里面放了好多珍贵的药材,这一碗汤可是大补之物呢!”姜知鸢自豪地说道。

    迎着姜知鸢那双真诚的双眼,周若逍硬着头皮,点头道,“对对对,知鸢的手艺越来越有长进了,果然是冰雪聪明,天赋异禀啊。我这就喝,我这就喝。”

    说完,周若逍拿出当年在战场上与妖族拼命的勇气,端起碗,闭上眼,张开口。

    浓烈的臭味让他不得不立马运起内力封住了自己的呼吸,并且硬生生压下了胃里涌上来的抵抗之意,这才忍着没有吐出来。

    他已经竭力不去想这已经近在眼前的碗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他原本以为当初在人妖战场上吃的食物已经够苦了,可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当初吃的已经够好了。

    至少那些从战场上死去的妖族的肉,还蕴含着精纯妖力,用火烤一烤,哪怕什么都不放,至少也还能入口。

    但今天他这吃的是什么啊?

    连……连屎都不如啊!

    周若逍甚至觉得,比起吃这个连能不能在入口之前,忍住不倒掉都无法保证的东西,他还是觉得吃那个东西更有把握一些。

    不过他最终还是一鼓作气,控制自己的手将这碗东西倒进了嘴里。

    不过他还是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触感还没有封闭。

    于是舌尖上传来的那股入口即化,湿润冰凉的感觉令他不由地手一抖,余下的半碗汤瞬间撒了出来。

    这可把他高兴坏了,甚至胃里翻江倒海的作呕感一时间都被他丢到了脑后。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这都撒的到处都是了,你都没有喝上多少呢!”姜知鸢从周若逍手里接过空空如也的碗,看了看他的身上那件已经被汤浇灌的满是绿色的龙袍,说道,“要不我再跑回去给你盛一碗吧?”

    “不用了,不用了。你这一碗大补的汤已经喝的我热血沸腾了,我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就算熬一晚上批阅奏折也一点问题都没有。”周若逍连忙道。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喝一碗这种东西了,简直是一种折磨,他甚至想在死刑上面再设计一个比死刑还要残酷的刑罚,那就是当姜知鸢的试菜员。

    “那…那好吧。”姜知鸢俯身拿出手绢,开始仔细给周若逍擦拭起身上弄脏的地方。

    周若逍也目光温和地看着像只小猫一样的姜知鸢在自己面前动来动去。

    “对了,我们的婚礼什么时候办呀?”姜知鸢把小脑袋靠在周若逍的腿上轻声问道。

    周若逍愣了一下,随即一手放在姜知鸢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婚礼我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我前段时间听说有人在青州的不归湖里看到一尾红色的鲤鱼,我想让你去把这条鱼抓来,熬一碗鱼汤。等我们婚礼那天,我们一起喝这一碗鱼汤怎么样?”

    姜知鸢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把那条鱼抓回来,你就封我为皇后!”

    周若逍点头道,“嗯!”

    姜知鸢闻言立马拎着空碗飞奔出门,“就这么说定了,我今天就出发!”

    周若逍笑望着姜知鸢风风火火的背影消失不见,他的笑容也逐渐收敛,到最后变成略有忧伤的模样。

    “她走了,那这册封皇后的日子也该定了吧。”刘婉瑜从清风后袅袅婷婷地走出,宛如一只骄傲的孔雀。

    “嗯,是该定了。”周若逍说道。

    “依我看,就明天吧!”

    “嗯。”

    三公主府。

    整个府邸的下人们都开始在府中忙活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要打仗了,三公主带着整个府邸要逃难去了。

    “姐姐,听说你要搬家,搬回去和外公住一起?”

    刚刚听闻手下侍卫从大街上的百姓那里听到的,自家姐姐要回青州的消息的姜羡风站在门口大声问道。

    姜知鸢抱着一大堆东西从房里走出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姜羡风,“你听谁说的?哪有的事啊?我就是去外公那里钓个鱼而已。”

    旁边正在辛勤劳动的下人们此时都震惊了,他们就疑惑为啥平白无故地三公主要他们这么收拾东西呢,原来只是去钓个鱼啊。

    “我……我是听别人说的,不信你出去看现在外面传的越来越凶了。”姜羡风大声说道。

    “没有的事嘞,你别听外边的人瞎说,我这一回啊,就是去青州的无归湖里钓一条鱼,等什么时候钓到了,我就回来。”姜知鸢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说道。

    “啊?什么鱼啊?怎么还要姐姐亲自去?这长安离青州可是隔着十万八千里呢!这一来一回,都不知道要多久了。”姜羡风撅着嘴道,“要不就让外公直接派人把鱼送过来吧。”

    “你就放心吧,我这回用的可是能日行千里,夜行百里的宝马,估摸着半个月左右我就能回来。而且那鱼很珍贵的,所以这回我要亲自去拿!”

    姜知鸢的目光中流露着势在必得的决心,不过姜羡风却有一种预感,就好像姐姐这一走,可能就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回来了。

    所以那天,他送了她很远很远,就连周大哥也只是送她到了城门口。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先生正法

    送走姜知鸢的第二天,清晨。

    还在睡梦中的姜羡风,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尿意。

    于是他急急忙忙地冲出房间,想要去方便一下。

    不过当他刚推开紧闭着的房门时,外界的喧嚣热闹在开门的一刹那瞬间如潮水般涌进了房间。

    锣鼓声,鞭炮声,人潮拥挤的吵闹声,许久不见的热闹长安令姜羡风有了一丝陌生感。

    “起的挺早啊,风儿。”

    站在门口的洛卿一脸淡然地说道。

    “外面怎么这么热闹啊,我出去看看去!”

    对于外面的热闹,姜羡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冥冥之中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不敢的的事情要发生。

    这让他也顾不上撒尿了,径直向着大门跑去。

    跑到一半的时候,洛卿忽然开口道,“不用去看了,外面全部都是人,都是你那周大哥一手举办的婚礼的流程,他今天就要册封大周帝国的皇后了。”

    “啊?我姐姐不是昨天才出发去青州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看起来这场婚礼可真热闹啊,估摸着整个长安的百姓都要来参与见证了。”姜羡风又惊又喜地说道,“他们怎么都不通知我一声呢?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不在场见证呢!我可得收拾一下自己,不能在今天给姐姐丢人!”

    “呵呵,你别做梦了,你试试这大门能打开不。”洛卿冷笑道,看向姜羡风的目光中透露着惋惜与忧伤。

    姜羡风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洛卿,随后跑到门口用力想要拉开门。

    平日里轻轻一拉就能拉开的门,今天却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拉不开。

    “这……这是为什么啊?”姜羡风难以置信地说道。

    随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大声喊道,“方伯伯!刘伯伯!阿美姐姐!阿香姐姐……”

    这些都是他府中亲近的几个侍卫和丫鬟,他的皇子府并不大,平日里他一声呼唤,这些侍卫和丫鬟都会很快就出现在他面前,听候差遣。

    不过今天,任凭他怎么扯着嗓子喊,都不见有人回应。

    姜羡风颓然地靠在大门口,低吹着头说道,“为……为什么他们都不见了啊?他们去哪里了……”

    洛卿走到姜羡风的身边,说道,“昨天深夜,一群宫里来的人,拿着你周大哥下的圣旨带走了整个四皇子府里除了我们以外的所有人,并且设下阵法封闭了整座府邸。”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姜羡风不解道,“他这么做,难道不怕被我姐姐知道了,狠狠揍他吗?”

    洛卿冷笑道,“你姐姐都已经去了青州,怎么可能会知道?再说,就算她知道了,你周大哥都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了,难道你姐姐还能进的了长安?”

    听完洛卿所说的这一番话,姜羡风大惊,“难道他今天册封的皇后,不是我姐姐?那这场婚礼是给谁办的?”

    洛卿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这场婚礼是给你的母妃,刘婉瑜办的。”

    姜羡风如同遭到五雷轰顶,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呆呆地坐在原地,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嘴里不断地喃喃着,“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的母妃……居然和周大哥……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听错了!”

    到最后,姜羡风的脑袋就像拨浪鼓一样,疯狂地摇着。

    他一把抱住洛卿的腿,放声大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哗啦啦地往下流。

    “为什么啊,为什么这个人是母妃啊!她……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姐姐啊!这要是让姐姐知道了,她该有多伤心啊!”

    洛卿深深叹了一口气,一手抚摸着姜羡风的小脑袋,试图给与他一丝安慰。

    她也知道得知了这个真相的姜羡风该有多么的难过,一边是自己的母妃,一边是自己的姐姐,这两个至亲之人,现在却走上了一两个岔路,将他一个人丢在了这座如同孤岛般的府邸里,这对于他来说是怎样的一种创伤啊。

    在哭了很久之后,姜羡风哽咽地说道,“你……你能带我走吗?我……我想去找我姐姐,她估计还不知道这些事,我要把……这一切告诉她!”

    姜羡风抬着一双哭得通红的双眼,紧紧盯着洛卿。

    洛卿头一回感受到,原来一个孩子的眼中也能充满着那么沉重的悲伤。

    洛卿抬起手,轻轻为他擦去脸庞的泪水,然后紧紧抱住了他。

    她能感受到,在这个冰冷无情的城市里,她已经成了支撑这个孩子心中信念的最后力量。

    不过她的力量并不足以为这个孩子铺平离开这座牢笼的道路,她只能用如此委婉的方式

    去把这个残酷的现实展现在这个孩子的面前。

    长安城这座巨大的牢笼正在对一个孩子的心灵,施加最为毒辣的刑罚。

    它将原本掩藏在如梦般美丽的外表下的黑暗阴谋挖掘出来,狠狠砸在这个还沉浸在美好童话汪洋里的孩子的脸上,亲手撕裂了他的美梦,并且摧毁了一切他曾经拥有的东西。

    皇宫中。

    百官中多了许多张新的面孔,不过他们的站位依旧显得有些松散,许多空位都没有补齐。

    披着一身雍容的凤袍,头戴华贵的凤冠,拥有着绝代风华的气质的刘婉瑜站立在高台之上,俯视着下方的文武百官。

    “多谢诸位爱卿能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时间来观我与人皇的婚礼。”

    宛如一朵冰莲花的刘婉瑜冷冷地看着下方的文武百官。

    按理来说,哪怕她现在已经是一位皇后了,可也没资格站在百官面前,这般喧宾夺主。更何况,周若逍就坐在她身后。

    不过,也正是因为坐在龙椅上的周若逍一言不发,下头的百官才都是噤若寒蝉,拿捏不住他的意思。

    不过刘婉瑜也没有去琢磨百官的沉默有何深意,她也根本不在意百官对她的看法。

    她在意的,只有一个皇后头衔带给她的无上荣耀。

    刘婉瑜对着周若逍行了一礼后,便递了个眼神,示意自己要回去休息了。

    周若逍也没挽留,只是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异变突生。

    只见一直站在殿下的何圣白忽然向前大跨一步跪下,吓得他旁边的陈东一哆嗦,差点也跪了下来。

    “人皇陛下,臣有事启奏!”何圣白铿锵有力地说道。

    周若逍皱了皱眉,说道,“有什么事想好了再说,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何圣白叩首道,“臣以为当今皇后娘娘的册封,不妥!”

    此话一出,大殿内瞬间静得出奇,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百官皆被何圣白这一句话给惊到了。

    “久闻何大人清廉公正,刚直不阿,之前也只是听闻他办了几个贪官,破了几件大案,以为不过是泛泛之辈,今日我当真为他的勇气折服了!”

    “唉,周皇都已经把三公主支出了长安,这又把朝廷的官员换掉了不少,就连老丞相都闭府不出,何大人居然还在这个时候出头,真是不智啊!”

    “唉,朝堂之上都这样了,何圣白再不出面,就不是那个何圣白了!”

    周皇冷笑了两声,只是盯着何圣白,没有开口说什么。

    不过,刘婉瑜却是慢慢转身,玩味地笑看着跪在下方的何圣白。

    “我认得你,长安赫赫有名的何圣白,何大人!你可真是威风八面,刚正不阿,怪不得长安的贪官污吏都怕你三分。行,你倒是说说,我当这个皇后有什么不妥?”

    何圣白沉声道,“臣以为,有二不妥。其一,先皇有令,驾崩以后,皇后守孝三年。嫔妃守孝一年,并且进入冷宫,终生不得出宫。哪怕是贵妃娘娘也不能例外,此为礼法。

    其二,按照皇宫的规矩,后宫之人不得出面干涉朝堂政务,更不能在朝堂之上抛头露面。贵妃娘娘刚才的言行举止,已经违背了规矩,这样的人怎么能被册封为皇后!”

    何圣白重重叩了三下首,他并没有抬头去看,脸色已经铁青的刘婉瑜,也没有去看脸色阴沉的周若逍,而是接着说道,“臣以为,皇后乃是一国国母,应当性情淑均,克己复礼,懂规矩,知进退,这样才能辅佐人皇陛下统御全国,所以,还请人皇三思而行!”

    “好,好,好!”刘婉瑜一连说了三个好,声音越来越尖锐,几步走到何圣白的跟前,一脚重重踹向他的后背。

    几脚踹下,何圣白的身体只是晃了晃,并没有倒下。

    刘婉瑜索性直接一脚踩在他的背上,怒道,“你不过是皇族脚下的一条狗罢了,有什么资格在这对你主人的行为指指点点?”

    没人能看到跪着的何圣白此时的表情是怎样的。

    “所以,你们呢?还有谁和这条狗的想法是一样的?”刘婉瑜怒气冲冲的目光从一众大臣的脸上扫过,然而几乎没有一个人敢和她对视。

    刘婉瑜看到这一幕,心情稍稍平复了一点,对于自己坐上这个皇后之位,她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有所质疑。

    然而,正在她收回放在何圣白身上的脚时,宫殿外忽然一阵骚乱。

    只见几个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皇……皇上,老学士……老学士他……”

    “哼!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周若逍冷哼一声,一股无形的劲气发出,将几个太监直接轰出了大殿,口吐鲜血,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哟,我还想今天来这见见血,看看这周国的皇后娘娘长得什么样子,结果还没进来就见了血,这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两个年轻人小心翼翼地跟着一位气色红润,精神矍铄的老人走进了大殿。

    刚才这段话,显然就是这位老人所说。

    这位老人一进门,众大臣便齐声恭敬地说道,“见过韩先生。”

    这老人名叫韩非,曾经在天下书院任职夫子,专门教授弟子律法治国,受到众人尊崇,就连姜皇都时常与他秉烛夜谈,持半师之礼,后来被姜皇请进了宫中,任职学士之位,官从一品。

    不过,他很少出现在朝堂之上,但是就连老丞相提及他时,也是十分尊重,逢年过节,也会提着礼品去他家慰问。

    韩非对着众人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了众人。

    “韩先生能在今日来此,朕也是十分高兴,不知先生来此,却是为何啊?”周若逍从脸上挤出笑容,问道。

    韩非横眉怒目地瞪着刘婉瑜,说道,“韩某今日来此,只为正法!”

    此话一出,百官震颤。

    甚至当即便有官员,走到了韩非身后,表明了立场。

    站在百官前列的陈东不由得心里一颤,默默退后了一步。

    然后小心地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表情复杂的周若逍,陈东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殿血花

    皇宫中。

    沉默的环境,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重重地压在陈东的心头。

    陈东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他觉得自从姜皇驾崩之后,朝堂百官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回想起来,当初姜皇还在位时,那悠闲自在的生活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如今老学士被搬了出来,也不知道凭着他在九州无数学者心中的地位,能不能压住周皇一头。

    毕竟,韩非当初在天下书院的时候,可是教授了无数学子,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都有不少强者蒙受了他的恩惠。

    要知道,天下书院在天下学子的心中都是至高无上的学府,其书院宗旨便是寻找志同道合者,为九州培育心修武者。

    不过,天下书院的招生门槛也是奇高无比,而且它只招收心修武者,也只传授心修武道。

    但饶是如此,每年依旧有无数武者,前往天下书院,只因为,每一个从天下书院走出的,无一不是能搅动一方风云的人物。

    不过,天下书院的考核,并不看重弟子的修为,哪怕是高品武者,也得和低品武者参与一样的考核。

    而且,其考核的淘汰几率,几近百里挑一。

    不过,天下书院教出的弟子,也的确称得上是一代天骄。

    曾有一个江湖武者,被仇家追杀,妻离子散。

    他以三品修为,通过了天下书院的考核。

    进入书院潜心修炼三年后,七品修为的他亲手了结了仇家性命,报了血海深仇。

    这件事当初一经传出,便令整个江湖为之震颤。

    三年时间从三品一路修炼到七品,横跨四个大境界!

    这种情况一般只可能是一些天骄在低品境界的时候出现。

    武者修为越到后面,便越难突破,有些人甚至会被一个瓶颈卡住几年,乃至十几年。这都是武道中,常见的事情。

    要知道,九州武者最多武者的境界,便是那中品境界,很多武者终其一生也难以跨过六品到七品的这一瓶颈。

    不过,类似此人的事迹,天下书院所出的,并不多,大部分人还是在学院中平平庸庸,日复一日的修炼,最后也没见修出来个什么名堂。

    但是这并不影响,天下书院在学子们心中崇高的地位。

    率先打破皇宫中沉默局面的是刘婉瑜。

    只见她樱唇轻启,说道,“不知韩非先生来此,是想正什么法呢?”

    韩非斜视了刘婉瑜一眼,脸色并没有因为刘婉瑜姣好的脸蛋而有一丝的缓和。

    “老夫今日前来,正的是国法!”

    韩非这掷地有声的话语,仿佛一颗打进池塘的一块石子,顿时让一池死水在这一刻有了些许生气。

    周若逍皱眉道,“国法?那一条国法?要我现在把它改了吗?”

    听了周若逍这话,韩非顿时怒目圆睁,说道,“国法,国之根本!岂能朝令夕改!想当初,先皇与我秉烛夜谈,辩论国法的时候。他就曾说,当权者若不自己先把自己也锁进律法的牢笼中,怎么还能去体恤民情民生呢?要知道律法应当是一柄双刃剑,不仅是规范百姓的言行举止,也应当是遏制当权者权力意志腐败的工具。所以绝对不能让当权者的意志凌驾于律法之上。”

    “若是这群贱民能和朕平起平坐,那朕这个人皇当的也未免太失败了。朕的意志,对于这群贱民来说,便是天意。天要你死,你死不死?”周若逍沉声说道,随即目光直直地放在了一旁的陈东身上。

    “陈大人,你说,如果朕让你去死,你死还是不死?”

    陈东连忙跪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一旁的韩非满脸怒容,显然是不满陈东的回答。

    “人命关天,岂能如此儿戏,就算是君王也不能这般夺人性命!”

    “哈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平民为刍狗。”周若逍笑道,“既然我是人皇,那么人族在我眼中又和草芥有什么区别呢?”

    韩非直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将周若逍那张嘴狠狠撕下来,去喂狗。

    看到韩非气愤的模样,刘婉瑜不禁在一旁呵呵地笑了起来。

    “好!好一个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愧是堂堂周皇!果真胸怀天下,气宇轩昂啊。”

    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从大殿外传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一听到这声音,陈东似乎想到了什么,顿觉不妙。

    朝堂之上,稍微资历老一点的人都知道,长安城里,有且仅有一个人可以不打招呼,直接进宫面圣。

    这个人就是被尊称为老王爷的,郭楠!

    他与姜皇感情极好,据民间传说,当初还在战场上救过姜皇一命。

    而听到姜皇驾崩的消息之后,他更是痛不欲生,在府中立起一座姜皇的等身像,终日祭拜,将自己禁足府中长达几个月。

    一个威武不凡的中年男子,大步走进了宫殿之中,径直走到了韩非面前。

    “韩老先生,近来可好啊?”郭楠微笑着看着韩非。

    韩非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道,“托你的福,还算过得去,若是没有人给我添堵,那就更好了。”

    显然,他是记恨刚才郭楠帮着周若逍说话的举动。

    不过郭楠并没有在意韩非脸上的不悦之色,而是笑道,“我以为,人皇乃是承天道指引,凝人族气运,载世间缘法,开九州因果之人。既然如此,那么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天道早就注定好的,也就没有必要去否定。”

    “呵呵,照你这么说,那就算哪天他将九州百姓都屠杀了,也是天道的安排咯?”韩非毫不退让道。

    “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再说,韩非大人在朝堂之上,当着周皇的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这未免有些过分了!”郭楠略显阴沉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目光看向了坐在龙椅上周若逍,“你说是吧,我的人皇大人?”

    韩非愣了愣,当着百官的面,这么说人皇,这的确是他的不对了。

    韩非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地向周若逍行礼道,“还请周皇海涵。”

    周若逍笑着摆了摆手,“无妨,我相信韩非先生不过是心直口快,一时疏忽而已。”

    百官闻言皆是一惊,显然没有料到周皇居然会这样说。

    韩非闻言也是思索很久,也没琢磨出来周若逍说这话的目的。

    不过,琢磨不明白的问题,他也懒得琢磨,还是先把自己必行要来处理的事给办了,才是上策。

    “臣诚以为,周皇大人此番册封的皇后有诸多不妥之处,望人皇大人三思而后行!”韩非跪倒在地,重重叩首。

    站在他身后的几个大臣也是齐声附和道,“望周皇大人三思!”

    这回,大殿里的气氛更加紧张了。

    陈东已经能感觉到一股火药味在周围酝酿。

    这一次,老学士领着几个大臣,以及背后的九州大地上无数受了他恩惠的人脉关系,一同向刚刚上任没多久的周皇施压。

    双方已经走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似乎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还没等一脸愠色的刘婉瑜爆发,一旁的郭楠率先发起攻势。

    “不妥?有什么不妥?刘婉瑜固然是前朝遗孀,但是姜朝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难不成你还想要沿袭前朝旧制?那她按律可就要问斩,不过,你的脑袋也保不住。敢在人皇面前,诋毁人皇,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你……你……”韩非被郭楠激得一时语塞,过了半天才怒道,“牙尖嘴利,狂妄言论!你问问朝堂之上的百官,谁会同意让一个无才无德之人去担任皇后之位?”

    “我觉得,人皇想在后宫册封一位妃子为后,应该不需要朝堂大臣们的同意吧,既然后宫妃子不能干涉朝政,那诸位又为什么有资格把谁能来担任后宫皇后之位拉到朝政上谈呢?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郭楠这一番话可谓一把匕首深深插在了韩非的咽喉,令他顿时无言以复。

    正在这时,韩非身后有大臣怒道,“老王爷当初不是与姜皇有着过命的交情吗?还曾以兄弟相称。为何如今要这般维护周皇?”

    这话一出,众人也是神情各异,都开始猜测郭楠此举背后的深意,也都在等待着郭楠给出一个解释。

    只见郭楠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人都走了,总得有个人看家吧,所以我答应他帮他守着家……我也不在意,这九州和谁姓,姓姜,姓周,姓李都无所谓。只要能让百姓安安稳稳过着太平日子,我们都经历过那段黑暗的日子,那为什么不能安生地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光明呢?”

    郭楠拂袖离去,留给众人一道深沉的背影。

    “你有你的诺言,我也有我的坚守。当初姜皇请我坐镇姜国,监管律法。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故而今日,哪怕是死,我也要血染律法,警醒世人!”韩非两眼通红,仿佛一头发怒的野兽,怒视着龙椅之上的周若逍。

    面对着韩非的怒视,周若逍显得十分轻松,瘫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击打着扶手。

    “还有别的人吗?”周若逍看着下方跪在韩非身后的几个大臣轻轻说道。

    大殿里安安静静,并没有人回应周若逍。

    不久,周若逍的手指忽然停止了击打。

    下一刻,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声,一朵朵血花绽放在韩非身后。

    “唉,弄脏了地,真扫兴!”周若逍叹道。

    刘婉瑜坐到了他身旁,柔声道,“待会叫几个太监来,好好打扫干净就行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雨中背影

    这一日,韩非两眼失神,颤颤巍巍地走出皇宫。

    这与他来时的意气风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两个手下都不敢靠近他,只能远远地跟在他后面。

    不过,在他行走之时,无数路人纷纷侧目。

    他们都被韩非后背上的大片血迹吸引,甚至有人直接跑去报官。

    毕竟,谁也说不准这个老人这一身的血是怎么弄来的。

    很快,一队官兵便跟住了韩非。

    本来,他们是要直接将韩非抓捕回去,然后问询的。

    不过暗中有人认出了韩非,于是他们的任务便成了跟在韩非的后头。

    就连西城门守城的士兵,也被他们的长官下了不准阻拦韩非的命令。

    于是韩非在无数人的注视下,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城门。

    城头上的李二狗也是注意到了这个奇奇怪怪的老人。

    能让守城士兵拦都不敢拦一下的人,长安有很多。

    像这种身上沾满了血迹,很可能犯了命案的人,官兵就跟在后面,却故意不抓,任由他走出长安的人,李二狗也见过不少。

    不过,像这个老人一样,已经出了城,还要在城门口站上半个时辰的人,李二狗只能说,这是头一回见着。

    只见老人一个劲盯着巨大的城门看,好像这上头有什么花一样。

    李二狗表示十分好奇,他甚至有点担心是不是,因为上回被人一剑斩塌了城门,那些修补的工匠们偷工减料,导致现在城门哪里又出现了口子,被老人看了出来。

    不过,李二狗探出脑袋,在城墙上东瞅瞅,西看看,也没看出来哪里有漏洞。

    在盯着城门看了半天后,老人的背影缓缓消失在官道的风沙之中。

    在这之后,韩非回到了天下书院,重新担任夫子一职。

    不过,每次他在给弟子们讲课之前,总要说上一句话,‘不要和不懂律法的人去争论律法的意义’。

    时间匆匆流逝,长安城来了许多人,也走了许多人。

    随着周国皇后的册封风波逐渐消弭,长安城又回归到了它这年纪应有的沉稳。

    李二狗听人说,凤来楼已经关闭了,店里的头牌,云瑶也不知所踪。

    尽管这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坐在富贵酒馆喝酒时,再也听不到街对面的小曲儿了。

    对于凤来楼关闭,影响最大的是长安的无数喜欢听曲儿,喝酒的权贵们。

    已经失去了财神堂的纸醉金迷,一掷千金,如今的他们又没有了凤来楼的温香软玉,他们的生活几乎了无生趣了。

    而这长安也由于财神堂,凤来楼的相继关闭,冷清了几分。

    毕竟很多人不远千里而来,就是想来见识见识这令长安闻名九州的两处地方。

    不过这几天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三公主姜知鸢去往了青州。

    当初三公主与逍遥王的恋情,那闹得是满城风雨,比当年意气风发的大皇子与倾国倾城的霍家大小姐二人的婚事还要引人注目。

    谁都以为那天周皇宣布册封皇后,并大办婚礼,迎娶的会是三公主姜知鸢。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几乎被人淡忘了的刘贵妃会摇身一变,走到众人面前成为皇后。

    这件事也让九州震惊,也让喷们将目光放在了青州州牧,刘景行的身上。

    像这种关系复杂的局面,谁也说不清楚里面到底有多少弯弯绕绕,恩怨纠葛。

    但是众人看到了一场暴风雨的到来。

    青州州牧刘景行表示力挺自己的外孙女姜知鸢。

    对于周若逍甩了自己外孙女的行为,他表示十分不满,并且隔空喊话周若逍,自己会一路打到长安城,要他给个说法。

    一州州牧的权力有多大?

    当初天下的人族,还是分为九个部落,各自少有联系,都在一州州牧的带领下与各自部落周围的妖族斗智斗勇。

    直到后来,九个州牧联合起来,一同抗击妖族,尽管被打得节节败退,最后甚至只能拿命死守雍州,九个州牧也换了不知道多少人,可人族也打出了血性,打出了精气神。

    因此,到后来姜皇创立姜国,依旧给与了九州州牧们极大的自主权。

    除了将兵权收拢到了雍州,梁州的地界上以外,可以说,州牧们在自己的地盘上也算是皇帝了,毕竟一年到头,他们也见不到几次人皇。

    州牧们除了人皇亲自下圣旨召见,其余也就只有在人皇大寿,或者一些重要日子内,才会来到长安拜见人皇。

    其余的时间,他们就坐镇在各自的地盘,管理着偌大的一片领土,而在自己的一州之地上,州牧们享有的近乎独立的自主权。

    而这一次青州州牧刘景行的喊话,居然也得到了好几个州牧的附和与支持。

    兖州州牧冷思当即表示支持刘景行的做法,并且公开声明,兖州与青州共进退。

    徐州州牧徐晗煜也是果断站在他们这一方。

    这三个州牧的一致立场,顿时令九州震颤。

    这可是三州之地啊,几近三分之一的土地就这么从刚刚建立的周国版图中分离出去了。

    这不得不令人深思,这三个高高在上的州牧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的。

    而且,豫州,荆州,扬州的三个州牧的立场也是摇摆不定,都在沉默着,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表态。

    唯有梁州州牧梁楚昂当即发声痛斥青州,兖州,徐州的三个州牧狼狈为奸,妄图分裂九州人族,动摇刚刚安定下来的周国的根基,简直是狼子野心。

    并且,他还表示梁州拥护当今人皇周若逍,若是周皇征伐叛州逆党,他一定率领整个梁州充当先锋。

    至于雍州州牧武莫敌则是不痛不痒地骂了两句青州的刘景行。

    也表示站在周皇这一边,若是带兵出征的话,他也想参与进去,给周皇当先锋。

    周皇表扬了他勇气可嘉,不过劝他,若是打仗的话,还是不要进来了。毕竟,西漠王国还在虎视眈眈呢。

    至于冀州州牧万问天也是表示一定站在周皇这边。

    不过,相比于一众州牧闹得沸沸扬扬,大张旗鼓地各种表态站队,各种表忠心,列罪名。

    周皇本人除了表扬了几句站在他这一边的,将青州,兖州,徐州骂了一顿后,便沉寂于宫中,没有什么别的动作了。

    似乎,他并不是很在意三州叛乱这件事。

    不过,不管周皇是怎么想的,反正各州都是紧锣密鼓地开始暗潮汹涌。

    九州的百姓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周围遇到的士兵都变得多了起来,招兵买马的告示都在大街小巷贴满了。

    一种令人紧张的火药味似乎再度传遍这片在经历了鲜血与战火洗礼过后的土地。

    安居乐业这么久的百姓们本能地对这股味道表示抗拒。

    扬州的天下书院更是站出来发声,指责青州州牧刘景行公然叛变起事,妄图再起战火,置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不过,很快,天下书院便受到了扬州州牧徐晗煜的打压,不得不消停下来。

    这一日,九州下起了小雨。

    天空中迷迷蒙蒙笼罩了一层乌云,雨水尽情地挥洒在了九州大地,像是为一位即将去祷告的香客做最后的沐浴。

    泥泞的道路上,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行驶着,一只粗糙的手伸出车厢,放在外面接着雨水。

    “这雨,出生于天,死于大地,这中间的过程,便是它的一生。”

    何圣白收回了手,静静看着满是水渍的手,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一阵剧烈的颠簸将正躺在车厢里熟睡的尹小莲惊醒,抬起睡眼,一阵细碎的抱怨。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还没到吗?还有多远啊……”

    何圣白笑着将她的头放在了自己腿上,安慰她再次睡着。

    “还早着呢!那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场雨的观赏者,并不只有一个。

    青州的某一座古色古香的楼阁之中,姜知鸢身披白色披风,内着白色薄裙,一脸憔悴的模样。

    她抬起纤细的玉手,任由窗外的雨水打湿手掌,静静看着一朵又一朵的水花在她掌心绽放。

    不久,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磁性的男声。

    “鸢儿,进屋歇着吧,别着凉了。”

    刘景行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一脸心疼地看着姜知鸢。

    “知道了。”姜知鸢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过并没有动身离开窗口的意思。

    长安城。

    一辆平平无奇的小小马车,晃晃悠悠地来到了西城门。

    守城将士一如既往地拦了下来,想要检查一下马车里的情况。

    车夫刚想开口说什么,车厢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我还是下车吧。”

    王道凡慢悠悠从车厢里走了出来,守城将士以及西城门的一众百姓纷纷跪下。

    “见过丞相大人!”

    王道凡摆了摆手,说道,“我已经不是丞相了。”

    王道凡走下马车,撑起一把伞,向着城门走去,嘴里喃喃道,“那家伙,不会是骗我的吧……”

    快要走出城门的时候,王道凡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远处黑黑的乌云密布在皇宫周围,给金色的建筑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明晃晃的皇宫仿佛要塌了下来。

    王道凡笑着转过了身,留给长安城一个雨幕中的淡淡背影。

第一百二十章 落金孤村

    豫州,一处幽静的山谷。

    晨雾漂浮在山谷间,迷迷蒙蒙之中,能隐约看到一棵棵笔直高大的不知名树木。

    在这一片幽静之中,灰蒙蒙的天空看不见一只飞鸟,林间既听不到一点虫鸣鸟叫的声音,也看不见一只走兽的身影。

    如果用两个字来描述这片山谷,那就是死寂,如死亡一般寂静。

    离这片山谷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村庄。

    这村庄只有十几户人家,世代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平日里就靠着种着几亩水田,自给自足。

    “什么?你们要去死寂谷?”

    一个发须洁白,满脸皱纹的老伯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对青年男女。

    他这一嗓子也直接惊动了整个小村庄,几个穿着粗布衣衫的老头老太太纷纷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李老头,你这是怎么了?”

    “大白天的,嚷嚷什么啊?”

    “咦?这怎么有外人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了?”

    几个老头老太太都用惊奇地目光打量着二人,显然是没有想到会有年轻人专门来这种

    地方。

    只见那衣着朴素的女子掩嘴笑道,“看起来诸位爷爷奶奶都不认识我了,能先进屋说话聊吗?”

    那名被唤做李老头的老人一直盯着女子的脸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到最后他似乎想了什么,似乎要说些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女子忽然看向他,并递了个眼神,于是李老头又把话咽了下去。

    “好好好,来,姑娘到我家里坐着聊,坐着聊。”李老头满脸笑容,连忙走到前面引路。

    周围的老头老太太都是有些惊讶,没有想到李老头为何会突然之间变得这么热情。

    走过狭窄的田埂,来到一堆茅草屋之间,这里十分安静,家家户户都紧闭着房门,

    “我们这村,很小,一共十八户人。”李老头领着众人在屋子间的小道走着,大声地说道,“大伙都出来看看啊,有贵人来了!”

    这一边走,一边呦呵,沿途的茅草屋里都探出一张又一张的苍老面容,在看到这对青年男女后,纷纷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李老头,这两孩子是什么人啊?”

    “你怎么把外人带到这里来了?”

    …………

    年轻男女的身后很快跟了十多个老人。

    等李老头走到村子角落一间有些破旧的茅草屋时,几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李老头从小小的茅草屋里费劲地搬出两条破旧的椅子,其中一条还缺了条腿。

    李老头皱着眉打量了自己屋里搬出来的两条椅子后,指着人群中一位略显肥胖的老妇人说道,“王哥,你家是干木匠活计的,咱们村就数你家的椅子最好了,快拿两条椅子过来,给贵客坐吧!各位也都从家里凑点东西出来,招待贵客吧。我去找村长来,等了这么多年的贵客,今天终于到了!”

    李老头满面春风,显得很是开心。

    女子也笑了起来,然后忽然说道,“村长不住在这个村吗?”

    李老头一指茅草屋后面那庞大的山谷,大概半山腰的位置,有一大片竹林,竹林掩映间,隐约能看到一座小小的竹楼。

    “村长住在那座竹楼,贵客先在这将就坐会,我去喊一嗓子,村长马上就来。”

    “那倒是有劳李爷爷了。”女子笑道。

    不过,一旁的男子忽然插嘴道,“这村长估摸着也是位老人吧,为什么他要一个人住在那里呀?这爬上爬下的也不方便,更何况一个人住在那山林里,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也没个照应……”

    “哈哈,小伙子不用担心,村长虽然年事已高,可是家里还有个身手不凡的儿子和鬼精鬼精的孙子。他儿子可是村里唯一一个猎户,那可是能凭一己之力,逮住一头几百斤的野猪的精壮汉子呢。而且,他那所以也是懂事的很。”李老头眼含深意地看了女子一眼,随即便负着手向茅草屋后走去,

    这一群老人也是各自向着家里走去,几个腿脚不便的老人则是坐在一旁的台阶上,好奇地打量着二人。

    女子偷偷用手肘捅了捅男子的腰,压低声音说道,“都说了来这里以后,不要给我乱说话,你还这样!”

    “我这不也是因为觉得这里十分可疑吗?你难道就不觉得这个村子里面的人都很奇怪吗?全部都是老人,没有一个年轻的……”男子凑近女子的耳畔悄悄说道。

    女子闻言也是迟疑了一下,眼珠滴溜溜转了两转,脸上露出思索之色,“我记得这里以前似乎不止十八户人家,地方也比现在宽敞很多。不过那都是在我很小的时候看到的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我们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多留个心眼就是了。”

    女子转身看向一旁的几个老人,脸上瞬间洋溢起笑容,“各位爷爷奶奶,你们这村子叫什么名字啊?”

    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妪张着没剩多少牙齿的嘴,和善地说道,“这里叫落金村,据说当年有位仙人云游到了这里,走的时候落下了一块金子。于是这里便叫这个名字。不过啊,这毕竟是个传说,真要有金子在这里,我们这祖祖辈辈也不用整日忙碌,还吃不饱饭了。”

    “是啊是啊,我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一点金子的影子。倒是你们二位贵人,不知从哪里来呀?”一位老妪轻轻敲着自己的腿,问道。

    女子笑着说道,“我们是从长安来的,你们听说过长安吗?”

    “长安……”

    几位老人都是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了惊疑之色。

    “就是雍州,雍州你们知道吗?”一旁的男子以为她们并不知道,于是又问道。

    一位老人忽然说道,“不知道两位之中可有姓霍之人……”

    “你在说什么呢?他们两个人的身份还没定下来呢!”一名老妪严厉地打断了老人的问话。

    老人自觉失言,不禁低下了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

    这时,一旁的女子笑着说道,“我就姓霍,名叫霍雪。”

    一边说着,女子一边给一旁的男子递了一个眼色。

    男子也笑着说道,“是的是的,她就叫霍雪,我叫紫岚。”

    几个老妪闻言却是皱起了眉头,凑到了一块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呼喊,听起来似乎就是李老头的声音。

    “村长——村长——贵客来了!”

    没过多久,霍雪与紫岚坐在擦得干干净净的凳子上,面前摆着一张掉了点漆的红木桌子,桌上放着两小碟干果点心。

    一位头发雪白,身穿黑色大衣,气色红润的老人坐在他们的对面。

    村里的老人们都坐在周围,静静看着他们。

    “爷爷,这就是你一直在等的贵客吗?”人群中挤出来一个稚气未脱,身披兽皮衣衫,扎着长长的辫子的孩童,看着桌上坐着的霍雪与紫岚说道,“你不是说,只有一个贵客吗?但是怎么变成了两个呢?”

    “嘿,阿童,村长在这里招待贵客,不能无礼,快回屋里去!”一旁的李老头急忙说道。

    周围的老人们也是纷纷哄着这个名叫阿童的孩子。

    能看得出来,这些老人都对这个村里唯一的孩子十分喜爱。

    霍雪也是对这个孩子十分好奇,说道,“让这个孩子到桌边来坐着吧,正好这里也有点心,让孩子吃点吧。”

    李老头看向桌边的村长,见到村长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既然贵客这么说了,那阿童就到桌边陪着贵客吧,不过可要记得要懂规矩。”

    阿童一听有东西吃,立马兴奋地坐到了村长旁边的凳子上,抬起小手就往桌上的小碟子里伸去。

    满满抓了一大把的干果,阿童兴奋地就往嘴里塞。

    然而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嘴巴的大小,一大把干果,吃进了的只有一小半,大部分都被他一不小心弄掉了。

    桌子上,凳子上,身上,地上到处都是。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唉!”李老头又急又气道。

    阿童被他训得耷拉着脑袋,显得很是可怜。

    这一幕可把在场的老人急坏了,立马就有老人上前安慰起阿童来,还有老人当即开始数落起李老头的不是。

    “他不还只是个孩子吗?犯点错用得着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吗?”

    “娃还小,咱还还不得宠着点吗?”

    “就是就是,不宠孩子,活该你老李头打一辈子光棍,娶不着媳妇儿!”

    ……

    李老头被这一顿数落,也是憋屈得很,不过面对这么多护着阿童的老人们的指责,他也识趣地闭上了嘴,不敢多说啥。

    不过见到李老头吃瘪,倒是把阿童逗乐了,得意地笑了起来。

    孩子的笑声洋溢在这小小的落金村,引得这一群老人哄然大笑。

    除了李老头又羞又恼,气的吹胡子瞪眼睛。

    就连坐在这里的霍雪和紫岚也是大笑起来。

    笑声飘荡在这片山谷之上,风将笑声吹动起来,传向更远处。

    幽深僻静的林间,一个中年男子似乎被这一阵笑声吸引,缓缓抬起头。

    在这男子身后,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正趴着一只颜色与大树完美融合的奇异虫子。

    这只不知道隐藏了多久的虫子,似乎察觉到了这名男子的走神,如同一个优秀的猎手一般,准备趁着猎物放松警惕之时,出手将其一击毙命。

    下一刻,这只虫子的八只强硕有力的螯足猛力伸缩。

    这一跃,居然横跨近一丈的距离,直接飞到了男子脖颈上裸露在外的皮肤。

    然而男子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依旧在走神,从林间的缝隙仰望着天空。

    这只虫子并没有浪费时间,浪费这个良好的战机。

    果断伸出漆黑纤细的口器,狠狠扎向男子脆弱的皮肤。

    不过下一刻,男子脖颈处的皮肤瞬间变得碧绿,仔细看去,那一层碧绿居然是由无数个极为细小的虫子组成的。

    这碧绿仿佛一个染缸一般,将这只原本是褐色的虫子瞬间染绿。

    当虫子全身都变成绿色之后,它也再无生机。

    男子嘴角带着阴邪的笑容,伸手接住这只从脖颈掉落的褐色虫子的尸体。

    “终于来了……”

    男子将褐色虫子攥在手心,狠狠揉捻了一番,随后将已经变成了碎片的尸体渣渣一把塞进了嘴里。

    随着他的咀嚼,他原本浑浊漆黑的眼珠居然完全变成碧绿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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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仙介绍:
人族与妖族的百年战争终究以人族胜利结束了。
已是九品巅峰的人皇姜南初联手江湖第一高手,带着无数武者的希望,踏遍九州,寻找九品之后的仙道。然而一年后,两人沉默归来,先后死去,只留下一句,九品皆死,世上无仙。
九州,是一群人的故事。九州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州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州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