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祭拜
“阿阮在想什么?”
傅远舟忽然出声,吓得阮诺连忙从神游状态中脱离,此时再看傅远舟这张脸,倒不觉得可恶了。
毕竟……谁叫他这样喜欢自己呢!
但话说回来,她这条小鱼离开那么久,要是忽然回了瑞王府,傅远舟会不会怀疑她呢?
应该不会吧,她只是一条小鱼呀!傅远舟又不知道她能变成人形。
虽这样想,阮诺却也不急着变成小人鱼,毕竟她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完,也不急着离开,至于饲养值,她自然是想什么时候刷就什么时候刷——谁让傅远舟这么奇怪,哪怕她不在他身边,他也能自己提升饲养值呢!
这样一想,阮诺忍不住露出美滋滋的表情。
傅远舟见她这样,心里好笑,却也没问,只带着阮诺一同朝帝陵的方向行去。
柔妃虽是妃嫔,但当年也受过圣宠,死后虽无法葬在皇陵,但其子女也可以在皇陵附近的山陵祭拜。
阮诺两人到时,山陵内只有几位守陵人。
许是傅远舟经常祭拜,守陵人对他并不陌生,行礼之后,就退了下去。
唔。
有些奇怪。
按傅远舟和柔妃的关系来看,傅远舟是不应该经常祭拜柔妃的啊。
毕竟柔妃既不受圣人喜欢,也没有强横母族,所以傅远舟演戏给谁看呢?亦或是说傅远舟没有多余的心思,只是真心祭拜?
不会吧。
他那么坏……
唔,似乎也不一定。
他那么坏,对自己的饲养值还高达百分之五十呢,说不定柔妃虽然对傅远舟不好,但傅远舟真心待她呢!
毕竟柔妃可是他亲娘啊!
但……傅远舟杀父杀兄,会是那种顾及亲情的人吗?
阮诺茫然了。
这个人类怎么这么奇怪,让人一眼望不到底儿呢?
她不自觉地多看了傅远舟一眼。
入山陵后,傅远舟身边的侍从就没有再跟上来,此处也只剩下他们两人,所以阮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傅远舟尽收眼底。
他没有说什么,只慢下脚步。
阮诺愣了愣,又看他。
这回傅远舟牵起了她的手。
阮诺:“!!!”
“别怕,”他温声说:“山陵只有一个入口,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什么嘛!
我才没怕!
虽然这里空荡荡的、阴森森的,但阮诺可是小人鱼呀!她哪里会怕这些东西!
不过傅远舟倒是有那么几分眼色,竟然看出她情绪不对了。
虽然牵了手,但阮诺也没有挣扎。
一是傅远舟这人和太监一样,虽然野心磅礴,但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不可能占自己的便宜,二是在傅远舟的眼里,她是他的亲妹妹,他再不是人,也不可能对她有什么旖旎心思。
如此,她就不躲开啦!
刚好她有些手冷呢!
此时已经入冬,盛京四季分明,冬日虽不敌辽国寒冷,却也要裹上一层小袄的,阮诺出门前,忘拿了披风,早早就冷的厉害了。
她是小人鱼,夏日倒是不显,冬天却格外的凉,和傅远舟这种冬天手暖、夏天手凉的人完全相反,两人手指相碰的一瞬,阮诺就腻了上去,死活不愿离开。
她先是把小手团成小团放在傅远舟的掌心,然后另一只手又小心翼翼地探了上去。
傅远舟垂下眸子,视线落到阮诺有些红肿的小手上。
“你很冷?”
阮诺瘪了下嘴巴:“嗯。”
“刚刚怎么不说?”
小鲛人怎么越发的蠢了?原本就不聪明,现在怕是又冻傻了许多!
更何况她穿了两件小袄子,怎么手还这样凉?
傅远舟蹙了下眉,摸了摸阮诺袖口的红袄,而后看了阮诺一眼:“出门时怎么不带着汤婆子?”
阮诺愣了愣:“汤婆子是谁?”
傅远舟:“……”
小笨鱼,汤婆子是暖手炉啊!
“阿阮不知道汤婆子?”
原本他还以为小鲛人虽然笨,但在阮府想来是受不到什么委屈的,可事实上呢?阮府连汤婆子都不曾给她准备?
一想到小鲛人冷得小脸儿发白地蜷缩在被子里,傅远舟就好一阵不爽。
快了。
再等几日,便是阮诺及笄的日子,到那时,她就会搬离阮家,自立府邸,他得早早准备些暖手、温体的东西,不让着小笨鱼再受委屈。
事实上待在阮府的阮诺也没受过委屈。
一是阮长歌对她好,二是她身份使然,阮府再如何,也是不敢怠慢公主的,只不过近些日子阮长歌事忙,鲜少回府,自然不会想到什么汤婆子,而阮诺的小院子里虽然没有汤婆子,但却暖的厉害,煤炭都是无味的。
“汤婆子?”
阮诺一边吸取着傅远舟掌心处的暖意,一边乖巧地摇摇头:“不知道。”
傅远舟本不是什么心软的人,可奈何小鲛人总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升起护她的冲动。
“怎么这么笨。”
傅远舟似乎叹了一口气,而后将自己的外袍披到阮诺的身上,直将这条小鲛从头到尾都护个严实:“可暖和了些?”
阮诺显然没想到只穿了一件单衣的傅远舟会把外袍分给自己,不由得一呆。
“哥哥……”
傅远舟垂着眸子,轻缓地系好衣裳,而后又将阮诺两只冰凉凉的小手握到手心。
唔。
许是知道傅远舟对自己的饲养值提升很多,阮诺对他的防备也不由得低了下来,见他这样,甚至有些感动。
不对。
他是坏人,你不能对他心软!
可这一次,阮诺说什么也无法抽出手来。
毕竟……傅远舟虽然坏,但还没有给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对吧?
也许她可以试着不那么讨厌他。
他对她好,她就受着,然后找准时机,把他对她的好还回去,努力做到互不相欠,免得将来他对她下手时,她会顾及往日情分。
这样一想,将阮诺困扰许久的迷雾终于散了去。
是了。
她的心也是肉长的,别人对她好,她心生感动,也是正常,对付傅远舟这种口蜜腹剑的人,她做不到绝对的心狠,但必须给自己留条后路,以便随时抽身。
如此,傅远舟对她好,她也尽力全心全意的待他吧,不然她心中有愧。
第107章 记恨?
“哥哥!”
这样想着,阮诺对傅远舟的态度不自觉地软了下来,看向他的眼神也微微亮起,好像藏了满天的小星星。
傅远舟最善于把控别人的情绪,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阮诺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他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眼底还是忍不住闪过柔色。
小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和她还是小鲛时一模一样。
那时的她很喜欢自己,每每自己回府,她都早早地游到荷塘里,拄着小下巴往外瞧,一看到自己,她就用力招手,还会发出“咿咿呀呀”的软糯声音。
她似乎也很崇拜自己。
他练字练琴时,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欢喜。
可自从那日她朝他脸上扔了一小把的鲛人泪后,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便没有了半点欢喜,余下的尽是厌恶。
他面上不显,心底到底还是有些失落的。
这是他的小鲛,是他尽心尽力好生照顾,才堪堪养大的小鲛人,怎么能忽然疏远了自己呢?疏远也就罢了,她还要防备自己……
可现在,这条又不乖又很笨的小鲛人终于像以前那样看着他了。
她的眼睛是黑白分明的,清澈得似乎一眼就能望到底,无论生了什么情绪都可以让人一眼看穿,也正是这份通透,将她的眼衬得更美,同时,也将她眼底的欢喜完全显露了出来。
只对视一眼,傅远舟就心弦一动。
他这小鲛人……倒也学会了蛊惑人心的招数。
不然好端端的,他怎会莫名心悸呢?
可他却生不起防备的心思,只将这刚刚染上暖意的小手护好,然后将自己身体里的暖意传递过去。
“哥哥,你不冷吗?”
阮诺仰着头看了傅远舟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地问。
傅远舟不曾练武,又瘦得厉害,哪怕有些肌肉,但想来也没甚卵用,如此,他身着单衣,怎么手心还是暖的?
傅远舟摇了摇头,温声道:“阿阮不冷就好。”
唔。
虽然很虚伪,但阮诺还是被触动了一下。
她小心地回握了傅远舟的手,感受着傅远舟手上的暖意和十指相扣时他传递给自己的元气,不由得软声开口:“谢谢哥哥。”
傅远舟没搭话,只垂下眸子看了阮诺一眼。
小姑娘披着不合身的男子外袍,一张小脸儿忽然红润起来,眼神微闪间,竟带了些许旖旎的味道。
他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深色。
半晌,他们走入祠堂。
阮诺没敢多看,只用余光留意着傅远舟的动作,见他整理好了一切,撩起衣裳跪了下去时,阮诺也规矩地跪到了地上。
“母妃。”
傅远舟开口,声音略缓:“……儿臣来看您了。”
他不像平日面对旁人时那般的虚伪客套,像是唠家常一般,缓缓地说起了话来。
阮诺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心里渐渐肯定了下来——原著里关于傅远舟和柔妃关系的描述一定是出了错的,不然傅远舟不可能这样自然地和柔妃说话,毕竟他对着自己演戏没有半点意义。
现在想想,傅远舟似乎也挺可怜的。
母妃去世之后,不受圣上待见的他就被赶到了寺庙之中,从皇子之尊沦落成带发修行的小沙弥,他想来也是满心不甘的。
那时的他似乎也只是一个小孩儿。
许是阮诺离得傅远舟近了,她就忍不住站在他的角度想问题,甚至忍不住看了傅远舟一眼又一眼。
傅远舟没有看她,却淡声道:“阿阮有话但说无妨。”
阮诺舔了舔嘴唇,凑近了他,问:“哥哥和柔、母妃关系很好?”
傅远舟淡淡地看她一眼。
小笨鱼。
哪有谁是这么说话的?哪个正常人会问别人你和你娘亲关系很好这样的话?
被他看了一眼,阮诺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蠢话,不由得小脸儿一红,连忙摆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问哥哥和母妃关系这般好,母妃去世之后,你会不会很伤心!”
嚯!
又是一句屁话!
阮诺急了,还要解释,却听到傅远舟缓缓开口:“阿阮呢?”
“啊?”
“假使阿阮是我,阿阮会伤心吗?”
傅远舟声音很轻,说话时又缓又沉,像是在和阮诺说话,又像是喃喃自语:“母妃性子柔,与后宫内的嫔妃都是点头之交,但甚喜佛礼,日日吃斋。”
阮诺微微一愣。
柔妃信佛?
如此倒也解释的通了。
因为她信佛,所以她死后,傅远舟也入了寺庙,又因为她吃斋,所以傅远舟至今不喜荤腥。
以前待在瑞王府时,傅远舟日日都差人给自己准备各种各样的肉肉,可他却一口不吃,当时她不能理解,但现在却明白过来了——傅远舟虽然不善良,但因为习惯,他也吃斋。
这难道也是傅远舟从不自己动手杀人的原因?
他虽心有野望,但却不喜杀人?
阮诺越看越觉得傅远舟矛盾极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呢?
傅远舟却没有看她,只自顾自地说着话:“因正是这个原因,母妃与我并不算亲近。”
“啊?”
不算亲近?
阮诺忍不住出了一声,呆呆地看着他。
不会吧不会吧!傅远舟竟然像原著里那样和柔妃并不亲近吧!既然如此,他何必假惺惺地前来祭拜呢!而且——他为什么要把这样的秘密告诉自己?!
阮诺惊了。
一时之间,她竟想不出傅远舟对自己全盘托出的理由!
“虽相处甚少,但有着血缘的羁绊,我们也是天底下最亲近的人,更何况母妃虽然寡言,但待我不错,各种吃食书本都会准备齐全。”
说着,傅远舟轻笑了一声。
阮诺莫名有些冷,忍不住系紧外袍。
“那时倒不觉得,直到母妃去世之后,众人捧高踩低,对我冷嘲热讽,让我无法果腹之时,我才忆起母妃在时的好。”
啊这……
哪怕阮诺早早就猜到傅远舟可能过得不太如意,但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坦然地将一切都告诉自己。
他是在记恨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还是在怨恨造成这一切的帝王?
第108章 同乘
阮诺莫名胆寒。
“哥哥。”
她试探着伸出手,握住傅远舟修长的指尖,小心地说着:“你不要总想着那些不开心的,都过去了。”
傅远舟看她一眼,轻笑:“是啊,都过去了。”
可他还没有从那些欺辱过他的人身上讨来公道呢。
“哥哥,你别生气了,”阮诺凑近了些,软着声音和傅远舟说话:“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这话倒是真的,未来的日子傅远舟只会欺负别人。
半晌,傅远舟勾了勾唇,回握了阮诺的小手,缓声道:“哥哥也不会放任别人欺辱阿阮的。”
阮诺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开心,红润的唇轻翘了一下,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哥哥,你真好。”
很快,阮诺也乖巧地对着柔妃磕了两个头。
她嘴上称呼柔妃为母妃,心里却时刻在忏悔解释,直到祭拜结束,她方才起身。
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朝外走去。
刚走出祠堂,冷风便吹了过来,阮诺瑟缩了下,忍不住躲到了傅远舟的身后。
哎呀!
让只穿了一件单衣的傅远舟给自己挡风,是不是有些不道德呢?
“哥哥,你冷不冷?”阮诺解开系在自己项颈的扣子,准备将外袍递到傅远舟的手上:“快穿上衣服吧,别冻坏了身子。”
“不必。”
眼看着阮诺脱下了外袍,傅远舟眉头轻蹙了一下,将衣裳重新围到阮诺的身上。
“哥哥?”
她第一次叫哥哥时,傅远舟忍不住心中悸动,现下习惯了,但也依旧觉得小鲛人的声音好听的厉害,害得他忍不住升起让小鲛人日日叫着他哥哥的念头。
“我不冷,”寒风中,傅远舟冷颤了一下,又恢复如常:“阿阮暖和便好。”
阮诺有些感动:“谢谢哥哥。”
两人很快就走下山陵,等见到守在陵外的马车时,阮诺忽然开口:“哥哥,你和我一起乘坐马车好不好?”
他们来时,阮诺坐在马车上,傅远舟骑着白马护在车的一侧。
不过现在傅远舟只穿了一件单衣,阮诺怕他染上风寒,便提出了让他与自己同乘的建议。
显然,等待她的是傅远舟的拒绝:“不必,如此天气,不算大寒。”
阮诺:“……”
傅远舟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还是太过守礼了呢?
大渊国男女大防虽不比前朝森严,但未婚男女同乘还是太过亲密了些,可问题是傅远舟和阮诺是名义上的亲兄妹啊,他们何必惧怕那些流言呢!
“哥哥!”
阮诺拉着傅远舟的袖子,道:“哥哥!你和阿阮同乘吧!”
说完,她也不等傅远舟反应,就自顾自地拉着傅远舟往马车上走,一边走一边道:“你我是亲兄妹,不会被人传出闲话的!”
等话说完,阮诺已经将人连拖带拽地拉进马车了。
出门太急,阮诺坐的轿子只靠一马拉车,相对较小,阮诺一个人坐时倒不觉得,等人高马大的傅远舟坐进来,轿子瞬间挤的厉害。
另一边,傅远舟也是身形微顿。
女儿家出行的轿子多是熏香的,但阮诺不同,她不喜香料,轿子里便没有了刺鼻的香气,反倒因为贪吃,轿中总是淡淡的糕点味道。
她娇气的厉害,轿内的坐垫都软的让人心慌,傅远舟只看一眼,就匆匆地收回视线,道:“轿外不算太疼,我……”
“不要。”
阮诺拉住他,道:“轿外冷不冷我会不知道?再说,你的手都不如刚刚那样热乎了,还说自己不冷?”
傅远舟哑火了。
“坐嘛!”
阮诺拍了拍身侧柔弱的坐垫,示意傅远舟坐过来:“你快坐过来暖暖身子嘛!”
傅远舟只得顺从地坐过来。
刚一落座,他就被这软到极致的坐垫震住了。
不同于阮诺的“视软如命”,傅远舟更喜欢硬一些的东西,府里的床铺,虽用了上好的布料,但却不软,瓷枕也是硬的,哪里坐过这样软绵绵的东西?
不过他倒没觉不喜,只是有些拘谨。
这坐垫和小鲛人一样,都是软绵绵的,他想接近,但又怕一不小心碰坏了对方。
娇气又傻里傻气。
两人坐得很近,阮诺也没想着什么男女大防,就随心所欲地伸直了双腿,摇了摇有些发酸的脖子,时不时地会碰傅远舟那么两下。
他也不在意,只静静地坐在那儿。
没一会儿,无聊得很的阮诺就搭起话来。
“哥哥,到哪了?”
傅远舟没有掀起帘子,就道:“城郊。”
“哇!”
阮诺有些夸张地拍拍手:“哥哥你可真厉害!我怎么就感觉不到马车行到哪了呢!”
半晌,无人应声。
阮诺:“……”
额。
傅远舟什么情况,他怎么忽然又不搭理她了?
阮诺憋了憋嘴唇,乖乖地坐在那儿,不说话了。
这时,傅远舟才纡尊降贵地瞥了阮诺一眼。
他的眼神轻飘飘的,带着一股子的漫不经心,但还是淡淡地搭了话茬:“许是阿阮鲜少出门,对盛京还不熟悉的缘故。”
嚯!
他刚刚是懒得搭理自己还是懒得搭理自己呢?
不过……
傅远舟刚刚说的这句话似乎也不太对劲儿,什么叫她对盛京还不熟悉呢?小公主生在盛京、长在盛京,怎么可能不熟悉盛京的地形?
这样想着,阮诺忍不住偷看了傅远舟一眼。
他坐得笔直,脸上无甚表情,见阮诺看他,他还回看了阮诺一眼。
唔。
他应该只是随口说说,是我自己想多了吧。
虽这样想,阮诺却歇了继续和傅远舟搭茬的心思,只乖乖地坐在轿子里,低头扣着手指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侧的小人儿摇摇晃晃地靠了过来。
傅远舟垂下眸子。
小鲛人许是困了,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眼睛闭着,嘴唇红润微张,正东倒西歪地磕着头。
半晌,傅远舟小心地抬起手,将人揽到自己怀里来。
小鲛人的触感果然和坐垫相似,都软软的、肉肉的,让人不敢多碰,生怕一不小心就捏疼了她。
可破坏欲又哪里是常人能控制得了的?没一会儿,傅远舟的眸色就暗沉了下来。
第109章 相拥?
傅远舟从来不是什么有心软的人,对阮诺已经是例外中的例外了,可偏偏这小鲛人笨的厉害,明明知道他狼子野心,也丝毫没有设防,只靠在他的身上,敞着柔软的小肚皮供人磋磨。
真笨。
傅远舟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到阮诺的脸上。
见第一面时,他只觉得这小鲛还算有趣,丝毫不觉得她哪里漂亮,可越是相处,他越觉得她漂亮的紧,从头到脚全都精致。
特别是这张小脸儿,更是一副勾人的模样。
怎么就这么招人呢?
那些被吹捧成天下第一美人、盛京第一才女的女子,似乎也不及小鲛人之万一。
不愧是他一手养大的小人儿。
傅远舟的唇角轻翘了一下,眼底却闪过一丝深色。
他抬手,指尖轻轻地碰了碰小鲛人的耳垂。
就在今天,他轻捏了两下,这白玉样的小耳朵就显出了一点点的红,红色越发浓郁时,好似一颗小巧却艳红的珍珠,惹眼的厉害。
他不自觉地微微用力,那耳垂果然又现出了一抹红。
不知怎么,傅远舟莫名喉间干涩。
他的手指缓缓地下移,落到小姑娘白嫩的小脸儿上。
一如他所想的那般的软。
怎么这么软呢?
让人平白地升起一股破坏欲来,想看她被捏得小脸儿红透的模样,也想听她哭喘。
他还记得她哭时眼角滴落珍珠时的模样。
漂亮的紧。
傅远舟的眸色越发的沉,眼底翻涌着的欲色已然浓郁,可他却自己无知无觉,只当这破坏欲是出自自己对小鲛人的喜爱。
这里……
傅远舟的手指滑到阮诺的脸颊上。
小鲛人真心笑起来时,这里会有两个小巧的梨涡。
半晌,傅远舟忽而轻笑了一声。
这才多久,他便这般了解她了。
这是他的小鲛,他一个人的小宠,虽然她不听话地去亲近别人,但最后把她养在身边的人一定是他自己。
他的东西,便是死了,也是他一个人的,谁也不能多碰,谁都不能带走。
他轻轻地揽着阮诺的身子,下巴抵在阮诺的耳边,从后侧将她完全拥入怀中。
明明肌肤相亲、距离很近,傅远舟却总觉得哪里还不够。
但向来不近女色的傅远舟自是不懂这些,只出于内心的野望,更用力地将小鲛人搂在怀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沉睡着阮诺感觉马车稍停,自己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唔……”
一个大火炉拥着自己,两人距离极近,她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炽热的呼吸打到了她的耳朵上,吓得她想要挣脱。
“阿阮。”
是傅远舟的声音。
阮诺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哥哥?”
对方没动。
良久,傅远舟才轻声开口:“阿阮醒了?”
他说着话,却丝毫没有收回手的意思,甚至说话时,他的嘴唇还轻轻地擦过了阮诺的耳朵!
阮诺身形一僵。
傅远舟是不小心碰到的,对吧?
“哥哥,我刚刚睡迷糊了,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太雅观的事?”阮诺小心翼翼地问。
半晌,傅远舟轻笑了一声。
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近了些,他一笑,阮诺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企图藏住自己的小耳朵。
但好在傅远舟这人虽然禽兽,但也还算知礼,并没有做出什么让阮诺生厌的事,只相拥了一会儿,就慢慢松开束缚,放任她离开。
乍一离开温暖的怀抱,阮诺的后背就微微发凉,她垂着眸子,掩住眼底的不自然。
“哥哥。”
纠结良久,阮诺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刚刚哥哥为什么抱着阿阮呢?”
虽然她不太懂,但还是本能的觉得相拥的动作实在的亲密了些。
“嗯?”
软乎乎的小鲛人离开了怀抱,傅远舟莫名觉得空落落的,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如常,听到阮诺的问话,也只是轻挑眉梢,缓声说着:“阿阮睡梦间一直唤着冷,我无法,这才拥住了阿阮。”
说着,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微苦:“……阿阮虽与我血脉相连,但到底还是唐突了。”
唔。
阮诺小脸儿一红。
她就知道傅远舟不是主动抱她的人!
再说,他们只是抱抱而已,有什么唐突的,毕竟她和傅远舟可是名义上的亲兄妹啊!
“对不起啊,我睡着之后很不老实的……”说着,阮诺还真诚地对着傅远舟道了一声谢:“多谢哥哥的照顾。”
傅远舟的视线落到阮诺的脸上。
半晌,他笑了笑:“既是兄妹,又何必言谢。”
阮诺也笑。
没一会儿,轿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傅远舟轻嗯了声,那人便小心地撩帘入轿,继而规矩地跪到地上:“奴婢晚香,见过两位殿下。”
傅远舟微微颔首。
晚香不过十五六岁,却端是一副大丫鬟的做派,见傅远舟点头,就恭敬地将汤婆子和各种糕点一一奉上。
“咿呀!”
阮诺眼前一亮。
那个圆滚滚又暖烘烘的东西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它旁边那些香喷喷的糕点果脯,她却是知晓的,不由得脆生生地叫起人来:“哥哥!”
傅远舟失笑:“可是喜欢?”
阮诺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喜欢喜欢!喜欢得紧!”
跪在轿中的晚香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发一言。
殿下脾气好,宫里那些皇子公主各个都喜欢找殿下玩乐,可殿下对待他们,向来是爱护有余,而亲热不足,哪怕是和殿下关系最近的九公主,殿下也不会让她近身共乘。
可眼前这位……
晚香埋首垂眸。
殿下的外袍披在这位公主的身上,内衫却有些乱了,衣角处还有明显的褶皱,似乎经历过磋磨一般。
可殿下的脸上却是挂着笑的。
殿下总是爱笑,可现在这笑和她以往见过的那些笑都不一样,似乎更真切了,也更亲热了。
也是。
小公主流落在外,几经波折,才堪堪回到皇室,受过了太多的苦,作为小公主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殿下心疼她也是正常。
“你且下去吧。”
傅远舟淡薄的声音响起,晚香就僵直了身子,而后小心地退了下去。
第110章 汤婆子
晚香退下后,阮诺也不再矜持,亮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傅远舟:“哥哥!这些都是给阿阮的吗!”
傅远舟起身,将精致暖和的汤婆子递给阮诺:“拿着它暖暖手。”
阮诺一愣,接了过来,入手温暖。
“咦?”她有些惊讶:“这是暖手炉?”
“是汤婆子,”傅远舟缓缓开口:“阿阮若是冷了,就一直抱着它,这样能暖和一些。”
“嗯!”
阮诺重重点头。
虽然傅远舟这个人坏的厉害,但不得不说,他对待别人,也是真真儿的用心,别说那些不了解他的人,就是阮诺,都忍不住心中感动。
“谢谢哥哥,”她看着傅远舟,笑着说:“你真好。”
两个小巧可爱的梨涡出现在她的脸上。
傅远舟眼神微顿,而后也露出浅显的笑意来:“阿阮喜欢便好。”
说话的功夫,马车再度行驶。
刚刚阮诺睡得沉了,傅远舟就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在瑞王府,而后又让婢女奉上些糕点果脯,等阮诺醒来,马车才继续朝阮府行去。
“唔……真好吃!”
果脯入了口,甜甜的,却又不腻,阮诺瞬间喜欢上了,眯着眼睛又吃了一口:“太好吃了!哥哥!你要尝尝嘛?”
傅远舟笑着摇头:“阿阮吃吧。”
阮诺美滋滋地吃了好一会儿,眉眼弯弯的,转而偷偷地看了傅远舟一眼,见他含笑地望着自己,阮诺又忍不住露出笑,将糕点递到傅远舟的唇边:“哥哥,尝一尝嘛!”
傅远舟正要笑着避开,却对上了阮诺的视线。
小鲛人的眼睛向来清澈,一眨不眨地看人时,眼里带着希冀,像是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一般,让人不忍拒绝。
罢了。
不过是一块糕点。
这样想着,傅远舟便抬起手,准备将糕点接过来。
哪想阮诺见傅远舟的表情松动,误以为他接受了自己的投喂,心中一喜,就将一整块糕点完全塞到傅远舟的嘴巴里。
傅远舟:“!!!”
“好吃嘛!”阮诺眼睛亮晶晶地问。
好吃?
傅远舟不光没尝到什么味道,还被这桂花糕噎了满口,捂着帕子轻咳起来:“咳咳……咳,尚好咳咳咳……”
尚、尚好?
你现在是“尚好”的样子吗!
阮诺脸上一呆。
“哥哥!你没事儿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也急了,一边拍着傅远舟的后背,一边焦急地问:“你好些了吗?”
傅远舟很白,却是那种不易接近的冷白,谈笑风生时好似玉人,当下轻咳着,玉样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些许的薄红,连耳间都染上了红晕,好像遗世独立的谪仙忽然跌落了凡尘,多了一股子的红尘劲儿。
他可真好看啊。
阮诺一眨不眨地看着傅远舟的脸,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他比她在深海里养着的那些人类好看一百倍……
天底下怎么有这样好看的人儿呢?
阮诺一边歉意地拍着傅远舟,一边肆意地打量着他的脸,眼睛一眨不眨的,活像是被勾了魂。
良久,傅远舟才咳意渐消。
他本就不喜甜腻,经今天这一遭,更是对桂花糕之类的糕点彻底厌烦了,至于他身边这个丝毫没有心疼他的小鲛人,他也忍不住想要揍她一顿。
“好些了吗?”
阮诺一脸担忧。
“无碍,”刚开口说了一句话,傅远舟又轻咳了一声:“咳……让阿阮关心了。”
“不,”阮诺连忙摆手,愧疚道:“都怪我,要不是我不知深浅,哥哥也不会被噎到,对了,这桂花糕是不是很好吃呀?”
傅远舟:“……”
光顾着咳了,哪里还会在意什么味道。
阮诺一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了他的回答,她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那哥哥再尝一口?”
傅远舟:“……”
他笑着拒绝:“不了,阿阮这么喜欢,还是阿阮吃吧。”
说完,他又深知小鲛人不懂客套,只得再补充一句:“我不喜甜腻。”
阮诺“哇”了一声。
傅远舟看她。
阮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原来真的有人不喜欢吃甜呀,好奇怪。”
说着,她忍不住嘀咕起来:“你说你既不喜欢吃甜的,又不喜欢吃肉,你喜欢吃什么呀?好没劲的样子。”
傅远舟看她一眼:“阿阮怎知我不喜荤腥。”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但阮诺却猛地一僵,整个人都呆住了。
糟糕!
傅远舟不吃肉的事是身为小人鱼的阿阮才知道的!怎么办!她要怎么解释?!
“我我我……我是听别人说的!”
阮诺的眼神躲闪了一下,道:“而且这哥哥清风明月般的谪仙美貌,一看就是吃露水长大的,怎么会吃肉呢!”
傅远舟看着她,不说话。
阮诺有些慌,生怕一不小心自己的鱼尾巴就暴露出来:“唔,所以哥哥不吃肉吧?”
半晌,傅远舟轻笑了声:“阿阮猜对了。”
呼——
阮诺松了一口气,以后和傅远舟说话时还是不能太放松啊,不然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抓住小辫子的!
这样想着,她就闭紧了嘴巴,不再说话。
傅远舟猜到了她的心思,却也没有再问。
很快,马车就停了下来。
阮诺撩起轿帘,朝外看了一眼,见车听到了阮府门口,不由得勾起了唇,转而脱下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袍递给傅远舟:“谢谢哥哥,你快些穿上吧,不要着凉。”
这回傅远舟没有拒绝。
毕竟他要是穿着内衫走下马车,实在是不太雅观。
待傅远舟系上外袍,两人便一同下了车。
只是阮诺个头小,看起来娇了些,傅远舟下车之后,又伸出手,搀着阮诺从马车上走下,对阮诺照顾的十分周到。
阮诺道了声谢,两人就走入阮府。
此时已是下午,傅远舟自然不好多留,只寒暄几句就匆匆离开,阮诺抱着汤婆子朝他摆了摆手,然后乖巧地站到阮长歌身侧。
“大哥哥,阿姐。”
“可是冷了?”阮长歌看着阮诺手里的汤婆子,心中惭愧:“晚间就差人给你再裁一件厚些的衣裳,莫要染了风寒。”
“嗯!”
第111章 细心
小姑娘穿着红色小夹袄,照得她脸蛋儿红扑扑的,小小一个站在那儿,倒是有些惹眼。
阮长君不自觉地多看她一眼。
瑞王似乎待她很好,临行时,小姑娘的脸色不算好看,等回来时那张小脸儿竟这般红润了,再一看她手里拿着的汤婆子和下人拎着的糕点果脯,就知道瑞王对她有多上心。
老早就听说三殿下是皎皎君子,如今可看,确实如此。
“这些都是瑞王殿下送予你的?”
阮长歌轻声问。
“嗯!”阮诺眼珠一转,把到了嘴的哥哥二字咽了下去,笑着说:“这些都是皇兄送我的呢!大哥哥阿姐!你们喜欢吃桂花糕吗?”
“阿阮吃吧,”阮长歌掩住眼底的情绪,说:“阿姐这里还有。”
“唔……那大哥哥呢?大哥哥喜欢嘛?”
阮诺歪着头问。
“我不喜欢,”他话音落下,面前的小姑娘就略显失落,阮长君顿了顿,补充道:“还是阿阮吃吧。”
“嗯!”
堂内一时沉默下来。
没有外人时,他们时而称呼阮诺为公主,时而像今天这样叫她阿阮,阮诺不觉得有什么,但每次被叫阿阮时,她都忍不住开心许多,今天也不例外。
可她左看看右看看,依旧没有人说话,就忍不住垂下脑袋:“阿姐,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阮长歌应了一声,道了句我送你,转而对着阮长君微微点头:“大哥,我带着阿阮去后院歇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
说完,两人便朝阮诺的小院落里走。
一路无言。
等到了院落,阮长歌便张罗着给阮诺准备膳食,等饭菜摆好,阮诺动起筷子,阮长歌才问:“……今日,阿阮和瑞王相处的如何?”
阮诺想了想:“自然是很好的。”
“他不光给我拿了好吃的,还怕我冷,送了我一个汤婆子,还帮我披了件衣裳,”阮诺说着,嘴角微微翘起:“不过最好的还是他送给我的桂花糕,好吃的很!阿姐也尝尝?”
听着阮诺如数家珍地念着瑞王的好,阮长歌忍不住想要叹气。
这瑞王……到底还是位谦谦君子。
如此也好。
阿阮年幼,无心情爱,倒也免了些磋磨,瑞王能站在兄长的角度待她好已经足够了……只求他没有逾越的心思。
现在想想,阮长歌依旧觉得自己一家愧对瑞王。
“呐!”
阮诺把桂花糕递到阮长歌的手心:“阿姐!你快尝尝嘛!香而不腻,很好吃的!”
阮长歌这次没有拒绝,小小的尝了一口,然后点了点头。
“确实不错,这糕点是瑞王在何处买的?”她随口问道:“改日阿姐也给你买一些。”
“唔……”
阮诺瘪了瘪嘴巴:“这是瑞王府的糕点师傅自己做的,外面买不到。”
阮长歌长睫一颤。
“阿阮去瑞王府了?”
“啊?没有呀,”阮诺唉了一声:“是我在轿子里睡着了,醒来时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口,这些糕点也是皇兄差人从府里拿出来的。”
阮长歌看着阮诺这张无知无觉、单纯无害的脸,心尖微微一颤:造孽,这瑞王对待阿阮,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上心……
她轻叹了一声。
“阿姐?”
阮诺歪着头,眼底带着茫然:“阿姐怎么忽然叹气了?”
“无事,”阮长歌抬手轻轻地揉了下阮诺的脑袋瓜儿,而后安抚地轻拍两下:“阿姐只是想到过几日阿阮就要及笄了,心中感慨,对了,阿阮可还记得自己原本的生辰?”
这是在问阮诺自己的生日。
阮诺有些心虚。
她都三百多岁了,自然不记得什么生日不生日的,听阮长歌这一问,她只能垂着眸子摇头:“不记得了呀,阿姐,有什么事吗?”
“原想着阿阮若是记得,阿姐就私底下给阿阮补办一个生辰礼,”阮长歌轻声道:“不过忘了也没关系,阿阮就当小诺的及笄之日是你的生辰吧。”
提起小诺,阮长歌眼神微涩。
也不知道她的小诺现下如何了……
“嗯!”
阮诺乖巧地点头:“谢谢阿姐!”
阮长歌没说话,只安抚地拍了拍她。
两人用过膳,阮长歌就没有多留,和阮诺嘱咐几句,就独自离开了阮诺的小院子。
“唉。”
阮诺轻叹了声,实在无聊,就自顾自地躺到床榻上歇息去了。
如此,她又过了忙碌且无聊的几天。
转眼便是腊月十五。
这日,天罕见地放了晴,许久不曾露面的阳光挂于天际,光是看看,便给人一种暖洋洋的错觉。
阮诺天没亮就起了身,被丫鬟们伺候着穿上镶嵌着金纹的喜庆衣裳,净面之后,又是上妆,额间点了抹花钿,唇上染了层口脂,再戴上华贵至极的金色头饰,竟真真儿地给阮诺添了几分贵气和雍容。
但此时她的脸上却只有倦意。
好困……
从昨日开始,她就一直未今天的及笄之礼做准备,不单洗了一次百花澡,还修了指甲,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为了穿衣服好看,她从昨晚到现在都不曾进食!
又困又饿的阮诺脸色恹恹。
待一切准备就绪时,天已然亮了。
阮诺端坐在房中,静等着百官宾客入场。
期间,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阿阮。”
阮长歌见她这样,难免心疼,刚一进门,就挥了挥手,招呼着丫鬟将早已备好的糕点奉上。
阮诺眼前一亮,张开了小嘴,等待投喂。
“阮小姐。”
伺候在阮诺身侧、一直无言的嬷嬷忽然出了声:“今日非比寻常,这糕点是入不得小公主的口的。”
阮长歌张了张嘴,有心再说,可到底还是闭了嘴。
这嬷嬷是宫里的老人,立下这般规矩自然不是故意刁难阿阮,她自是无从下口,只是心疼地轻叹了一声。
“阿姐……”
阮诺可怜兮兮地唤着她。
被她这样叫着,阮长歌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但也只能歉意满满地望着她:“阿阮再忍忍,等过了午时,便可以用膳了。”
午时……
阮诺小脸一苦,整条鱼都散发着可怜极了的气息。
第112章 册封
阮诺虽然是条称霸深海的小人鱼,但骨子里还是有些娇气的,只不过这些娇气在饿肚子面前都显得不足挂齿了。
饿肚子。
她怎么想不到变成人之后,她竟然也会饿肚子。
这个世界对鱼鱼未免也太不友好啦!
阮诺瘪着小脸儿,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阿阮,”阮长歌心疼地看着小姑娘厚重的头饰,心中又是一叹:“重不重?”
“唔?”
阮诺茫然地抬起头,对上阮长歌担忧的视线之后,她才迟疑地指向自己:“我吗?”
“戴着这样的头饰,确实是辛苦了些,”阮长歌轻叹了声:“阿阮再忍忍吧。”
唔……
阮诺欲言又止。
前几日和傅远舟一同去祭拜柔妃,两人肢体相处极多,阮诺也积攒了不少元气,虽说挥霍了些,但到底还是足够用的。
有了这些元气,阮诺自然是力大无穷,区区头饰,才不会让她感到疲惫呢!
只是不觉疲惫不等于感觉不到,哪怕阮诺对重量丝毫不惧,也是知道手中之物具体多重的,但……她现在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头饰有多重。
难不成大渊这么抠门儿?连册封公主的日子都要在公主的头饰上偷工减料?
不至于吧。
“回阮小姐的话,”板着脸的嬷嬷微微欠身,行礼道:“这头饰原本是重金而制,华贵雍容,但瑞王殿下担心头饰过重,会给小公主带来不便,就改用了羽怜金。”
阮诺愣了。
是傅远舟?
他连这些小事都注意的到?
该说不说,这男人也忒会了些,连阮诺这样一条小人鱼在听到这样的话时,都忍不住心尖一颤,更别说旁的女子了。
这才是高手啊。
阮诺心中悸动的同时,不由得有些警惕。
虽然她前些日子就决定接受傅远舟的好,但遇到这样的珍视时,还是有些心乱。
呜呜,傅远舟怎么就不是好人呢?他若是和阿姐在同一阵营,她又何必纠结啊!
阮诺一脸纠结,阮长歌也不好过。
和阮诺一样,她也被傅远舟的细心触动心弦,也正是因为触动,她才眼里更涩、心中更愁。
假使阮诺没有阴差阳错地来到阮家,那阮诺和傅远舟也不失是一对玉人,嫁予瑞王,阮诺自然是一生无忧,可现在……
阮长歌的指甲扎进掌心,一直过了许久,她才深吸了两口气,将理智重新找回。
也许傅远舟并似是她所想的那般凄苦。
毕竟傅远舟是堂堂瑞王,他一个皇亲贵族,哪怕对阮诺用情再深,也不会放弃一切,只求娶阮诺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的。
这样一想,阮长歌方才身子回暖。
阮诺不知道阮长歌在想什么,看了她一会儿,就小心地挪动了两下位置,靠在椅子上,眼皮子越来越重。
此时距离册封还有一段时间,嬷嬷便没有将她叫醒。
又过了一个时辰,阮诺才听到声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此时已到了册封的时辰。
她强打起精神,起身朝殿外走去。
她册封的地点在皇陵以左,地广人稀,可今日到底是不同往常,朝前一看,目之所及,均是人影。
阮诺打了个哈欠,继续往前走。
远远的便听得一声声尖锐的太监音:“长乐公主到——”
“长乐公主到——”
临山而建的皇陵,哪怕是其左侧,也是山林环绕的,这一声声呼喊之后,山间尽是回音,但因为现场的人有近千之数,倒也不觉诡异,甚至给人一种庄重之感。
阮诺作为一条见过世面的小人鱼,虽不觉紧张,但也没有敷衍了事,只按照礼仪嬷嬷要求的那样自山下缓缓而来,行动时,发饰不乱、长裙不摇。
明明还未入宫,身上的贵气却已然展现。
礼仪更是叫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被侍女太监一路簇拥着的阮诺终于站到了长阶之处,她微微颔首,朝前看去,入眼处便是万千台阶,台阶之上端坐着的庆宣帝更显帝王之气!
难怪那把龙椅让无数人趋之若鹜,它确实有那个资本。
在今天以前,阮诺一直不能理解傅远舟为什么对帝王之位有那般的执念,但今天她懂了。
坐在那个位置的人,注定被天底下的所有人恭敬对待,谈笑间便能执掌别人生杀大权,特别是现在,他坐在最高处,俯视人群。
而立于人群中的臣子世家全都恭敬跪拜。
这样的权利怎么能不叫人心动呢?
阮诺想了想,如果她不是一条咸鱼,而是生在皇宫里的一位皇嗣,她怕是也会对那个位置起心思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走上台阶。
台阶足有几千阶,从最下方走到平台也需要许久,但没有人催促,没有人谈笑,有的只是太监时而的呼喊声和阮诺虽缓却稳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
也不知走了多久,阮诺终于看到了站在平台处的人。
在所有人全都行跪拜之礼的时候,只有平台上的皇子皇女们沉默静立,再往上看,又是几十个台阶,庆宣帝和他的皇后正端坐垂眸,也无言语。
这等级分明的皇权至上制,如何不让皇子们心动呢?
阮诺咋舌,视线忍不住在她的这些便宜皇兄身上扫过。
不得不说,庆宣帝和他后宫美人的基因都是极好,这一大堆皇子皇女,各个儿都是顶尖儿的好看,其中,傅远舟的相貌更是异常的出彩。
阮诺只一眼,就穿过一众皇子皇女,看到了傅远舟。
巧的是傅远舟也在看她。
今天傅远舟罕见地换了身带着颜色的长袍,腰间系着黑色镂空的丝带,墨发高束,瞧着带着些许的锋芒。
也许是他对自己的相貌太过了解,生怕这般出彩的气质会引人注意,所以他一直是嘴角带笑的,如此一来,他有些冷情的脸上倒是少了些许的傲然。
两人对视的瞬间,傅远舟的唇角轻勾了一下。
阮诺眨巴了两下眼睛,收回了视线,望向别处。
抛去傅远舟,这一众皇子依旧有几人格外出彩,其中一人自然就是原著中的男主傅远清了。
第113章 及笄之礼
傅远清和傅远舟这种文弱书生不同,他自幼习武,却善诗善画,原本的气质自然是天之骄子的浑世佳公子,可惜被废后,几经磋磨,瞧着竟远不如二皇子傅远辰出彩了。
但阮诺知道,这是一枚蒙尘宝珠,一旦寻到机会,他就会剥开自己灰扑扑的外壳,露出耀眼的自己来。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会在册封大殿上见到傅远清。
他一个被废掉的太子,竟然也能像其他皇子一样站在平台之上?
原书中的阮诺早早去世,自然也不会有册封,阮诺也不知道这个时间傅远清有没有重受庆宣帝的重视,但推算时间线之后,她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书中的剧情和现在总是有一些出入……
算了,有没有出入也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事,还是早早地完成册封,然后去干饭吧!
阮诺的视线从灰扑扑的傅远清身上挪开,便看到了脸色不太好看的紫衣男子。
她没见过他,但料想这人应该是二皇子,也就是现太子傅远辰。
不得不说,这位也是一顶一的牛人,甚至以他的条件,若是在别的小说里,定能登上皇位,可惜他遇到的是藏尽锋芒的废太子、口蜜腹剑又野心勃勃的瑞王、还有状似纨绔实则阴狠毒辣的七皇子傅远哀……
如此,他也只能黯然退场了。
啧,这怕不是修罗场!
乍一触及到傅远辰不太好看的眼神,阮诺就赶忙收回了视线。
这傅远辰和他的妹妹傅明珠确实是有那么几分相像,脸色难看时更是相似的厉害,只不过一人的怒气是对着阮诺、另一人则是对着傅远清。
也是。
废太子归京之后受到重视,面上难看的自然是他这位真太子啊!
遥想当年,废太子傅远清文才武略、天下无双,又无丝毫错处,却还不是被庆宣帝抓到了把柄,贬出盛京了吗!
这样一想,傅远辰心中难免不安。
而傅明珠则从阮诺现身开始,就一直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她,一张脸板紧,一副对阮诺厌恶极了、不屑极了的模样。
阮诺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略显疲惫。
但她还是脚步很稳地走上了平台,而后按照礼仪嬷嬷教她的步骤,小心地跪到地上,连扣三首,头抵着地,等待册封。
阮诺跪在地上,自然看不到庆宣帝的动作,只听得太监一声高喊,而后掌印太监缓缓走来,将手印放到阮诺的手上。
“长乐公主——封!”
一声接着一声的高喊,一道又一道的山谷回音,震得阮诺忍不住眯了下眼。
她一边听着掌印太监的册封之词,一边神游在外。
良久,她方才在掌印太监的搀扶下起了身。
“多谢公公。”
阮诺小声道。
掌印只笑了笑,道:“殿下客气了。”
是玉珠落盘般的温柔声音。
阮诺愣了愣。
她对太监了解不多,但也大致知道这类人不同寻常,声音多是尖细的,可这掌印太监不同,他丝毫没有女子的阴柔,反倒如真正的男子一般。
阮诺不由得看他一眼。
这人三十多岁模样,有些白胖,笑起来如弥勒佛一般喜人,见阮诺看他,他又回予了她一抹笑。
唔……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好相处的人。
阮诺翘了下唇角,方才收回视线,敛起衣裳后,又朝着帝后方向行了一礼。
如此,就算礼成。
公主的册封之礼与寻常人家的嫁娶自是不用,阮诺并不需要披着盖头等在后宅,而是要马不停蹄地换下华袍,而后赶去前殿与其他贵女说笑寒暄。
这也算是一种社交。
只是阮诺向来不喜这些,又满心满眼都是干饭,只央着长歌放她离开。
只可惜未能如愿。
傅氏先辈立下来的规矩自然不是那么好破坏的。
如此,阮诺只能按照嬷嬷所言,换下衣裳,而后行至前殿。
许是贵女们早早就对她生了好奇之心,也许是阮诺的忽然出现,让人不由自主地多看两眼……总之她刚一入场,就被一众贵女行了注目之礼。
阮诺苦着一张小脸往前走。
呜呜,她好饿,好想吃大肘子和大猪蹄,还想吃鸡爪爪……
越是这样想,她的肚子就越叫得厉害,对周遭的一切也越发地提不起心思来。
“恭喜啊,皇妹。”
一道略显阴阳怪气的女声忽然响起。
阮诺转过头,便看到了盛装打扮、妆容得体的傅明珠,她看着自己,嘴角带笑,眼底却是冷的:“说起来今天还是皇妹及笄的日子呢。”
她微微抬手:“柳香。”
唤作柳香的丫鬟缓缓上前,恭敬地奉上檀木色的木盒:“殿下。”
“皇妹,”傅明珠笑着说道:“这玉镯便是皇姐送予你的生辰之礼,可还欢喜?”
阮诺微微一愣,而后接过檀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之后,露出清绿色的玉样小镯。
她对玉不算了解,但单是看这玉的色泽便知道这应该是质地上乘的好玉,再一看周遭人惊讶又艳羡的眼神,阮诺心中稍定。
傅明珠再讨厌她,也要做到面子上过得去,送劣质玉石的没品事儿自然是做不出的。
这样想着,阮诺便弯起了眉眼,道:“多谢皇姐,我很喜欢!”
我?
听到傅明珠这般称呼自己,傅明珠的眼底一抹不屑。
终究是个养在民间的商户女,竟如平民百姓一般自称,也是着实可笑,不过看在她虽然讨厌,但还算诚实的份上,傅明珠不愿与她多做计较了。
毕竟……前几日她还夸自己文采卓越呢!
傅明珠哼了一声,就带着自己的闺蜜朋友们走远了。
阮诺抱着檀木小盒站在那儿。
没一会儿,又依次有人过来送礼。
寻常的官宦人家哪怕身份再高,都不能直接送予阮诺礼物的,能亲自过来、并送上礼品的几乎都是大渊的皇子皇女,阮诺接个满怀,自然是笑意渐浓。
那些说不上姓名的皇子除外,便是太子都亲自上前了。
只是阮诺为女眷,又初回皇室,对谁都谈不上熟识,太子又不是多话的性子,只浅淡地说了两句,便自若地走远了。
阮诺暗暗咋舌。
这么漂亮的头饰一看就是花费良多,太子真是富裕啊。
第114章 礼物(一)
太子走后没多久,傅远清便走了过来。
作为废太子出席这样的场合,傅远清自然也是饱受白眼的,只不过他自若得很,并没有在意那些恶意的眼神,而是对着阮诺微微颔首。
阮诺连忙行了一礼:“大皇兄。”
傅远清微微颔首。
说起来两人并不是第一次见面,早在前段时间阮诺经历刺杀时,傅远清就救过阮诺一次,所以两人对彼此都被不算陌生。
特别是阮诺,更是早早就读过原著,对傅远清了解颇多。
见傅远清送予自己一个金色佛像,阮诺也只怔愣一下,就露出笑来:“多谢大皇兄!”
半晌,傅远清回了句:“不客气。”
阮诺:“……”
男主怎么比太子那个反派还要寡言?!
事实上,傅远清虽然沉默,但却一直沉寂在思考之中,看向阮诺的眼神也是昏暗不明。
这小姑娘以一人之力战败十几死士的事是他亲眼所见,但是当时的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只心中狐疑,却也没有调查,如今她成了自己的皇妹,傅远清却升起了探究的心思。
毕竟这人儿身上的疑点确实颇多。
比如养着深闺中的长乐公主为何会精通武艺、比如那女人因何频频入他的梦,是偶然还是谁故意为之、再比如自己设法将消息传给阮长君之后,阮长君救来的人究竟是不是眼前这个阮诺……
傅远清眸色深沉,却也没有多留,半句寒暄没有,就朝阮诺微微点头,而后离开。
阮诺满头雾水。
按理说傅远清对自己应该比傅远辰对自己热络一些呀……
算了,这些关她什么事,她还饿着肚子呢!阮诺踮了踮脚,见没有人再朝自己走过来,就小心翼翼地挪到白玉桌前,偷偷地顺出了一块糕点,然后一整个儿塞进嘴巴!
“皇妹。”
带着笑意的男声从身后响起,阮诺身形一僵,捂住嘴巴,缓缓地转过头来。
来人正是七皇子傅远哀。
他是几个夺位的皇子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同样也是心狠程度不弱于傅远舟的那一个,只是他和无心无情的傅远舟不同,他还有软肋和牵挂,所以他的疯批只是对敌人而言。
他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生了一双桃花目,唇不笑而勾,端是一副风流又喜人的模样。
作为当今圣上最宠爱也是唯一宠爱的皇子,傅远哀确实有嚣张的资本,事实上,他也的确嚣张,只不过太子一方向来不将傅远哀放在眼里,诸多皇子中,唯一被太子视为对手的是废太子傅远清。
也正是因为风流和年龄的保护色,让傅远哀在前几年狂敛势力,等近来太子意识到傅远哀的威胁时,他已经能够做到和太子分庭抗礼了!
这位也确实是个人物。
而这个人物自然也是早早就和阮诺见过面的。
当初阮诺知道傅远舟的真面目,逃出瑞王府之后,曾在街上与傅远哀偶遇过,之后又在青楼目睹过傅远哀捉拿林郎的那一幕,不得不说……还真有些尴尬。
当然,此时的阮诺也是尴尬的。
她双手捂住嘴巴,含糊不清地呜呜了两声,就企图吞下糕点。
只是不知为何,往日入口即落肚的糕点今天格外的难咽,竟然一整个儿都粘到了阮诺的喉咙上,让她说不出话来。
“唔!”
“皇妹莫急,”傅远哀的桃花美目微微弯起,道:“慢慢来。”
阮诺别过脸不看他,一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将糕点咽到肚子里,而后难掩敷衍地行了一礼:“见过七皇兄。”
笑笑笑!
你凭什么对我笑!
你就是杀害小公主的主谋!虚伪的家伙!等将来我一定会为小公主报仇雪恨的!
“想不到皇妹瞧着稚气未脱,其实已经及笄了啊,”傅远哀说着,忽然轻叹了一声:“若是皇兄早些时日见过皇妹,也不至于让皇妹在外流落啊。”
呵呵!
你要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我还能活到现在?
阮诺心里妈卖批,表面笑嘻嘻:“阮家待我也是极好,虽然吃穿用度不如宫中,但这些年也没有受什么委屈。”
这句话她的重点在于“这些年”。
这三个字一出,就说明她是养在阮府的好多年嘞!
傅远哀却像是没听出阮诺的言下之意一般,继续和阮诺聊了起来:“皇妹忙碌了一上午,怕不是饿了?”
阮诺顿了顿。
“这宴会本就是为你准备,你又何必这般客气,想吃什么就差婢女呈上来吧。”
唔,算了吧。
这宴会上糕点的味道和阮家师傅做的没什么两样,和傅远哀那日送的桂花糕相比,更是难吃的厉害,阮诺只吃一口,就噎的不行,说什么也不愿意继续吃了。
“嗯!多谢皇兄提点!”
阮诺虽心里不耐,却还是脆生生地道了句谢。
哪想傅远哀竟没有像傅远清几人那样告辞离开,而是敛起衣袖,坐到了阮诺的身侧,道:“皇妹也坐。”
坐……
坐你个大头鬼啊!
阮诺气得厉害,却不能发作,只能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哦,多谢皇兄。”
“皇妹太客气了,不过是请你坐下歇息而已,何必言谢呢?”说着,傅远哀微微抬手,就有侍女快步上前,呈上一把折扇。
“皇妹觉得此扇如何?”
此扇由绢布所制,其上绘着山水墨迹图,扇侧还有题字,阮诺不懂欣赏,但料想这也算上等货色,就只愣了愣,道:“……极好。”
“皇妹喜欢便好。”
他说着,那把折扇就落到了阮诺的手上。
阮诺愣了:“皇兄?”
他不会是要把折扇送我吧???
这大冷的天儿,我是会用扇子扇风的鱼?
“皇妹收下便是,此扇虽然珍贵,但也与皇妹相配,”傅远哀道:“皇妹既然喜欢,便莫要推辞。”
阮诺:“???”
我喜欢?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了?
而且这扇子看起来似乎也不太像是女子所用的啊!
她想要推脱,一抬头就对上了傅远哀藏了一丝不舍的眼睛——他竟然是真心喜欢这把折扇的!
第115章 礼物(二)
阮诺有些震惊。
这是何等的大男子主义又是何等的自信!竟然会让他觉得自己喜欢的东西别人一定喜欢?!
别人阮诺不知道,反正她是不喜欢这个折扇的,但哪怕不喜,她也没办法拒绝,只能尬笑两声,道:“多谢七皇兄。”
傅远哀眼神微凝。
小姑娘一如几月前那般清澈纯良,眼底藏不住丝毫情绪,甚至说违心话时也能让人一眼看出来。
就像现在。
她软团子一样笑着,可眼睛里写满了拒绝。
啧。
小小年纪就这般虚伪。
傅远哀应了声,却也不急着走,只坐在这里,和周围人说着话。
他不走,阮诺自然也不好离开,只能苦着脸坐在这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傅远哀方才起身。
阮诺眼前一亮。
许是她这过于急切的表情引起了傅远哀的不满,他起身之后,竟然没有像阮诺想象中的那样告辞离开,而是再度和阮诺说起话来:“前日公主府就已经修缮完毕,皇妹准备何时乔迁新居?”
喂!你怎么还不走!
阮诺在心里哼了一声,道:“今明两天吧。”
说完,她又补充道:“只带过去一些常用的衣物就好,不算麻烦,就不用皇兄忧心啦!”
这就绝了傅远哀去公主府道贺乔迁之喜的心思了。
傅远哀明白她的心思,心中冷笑,你还不想让我过去?你还真当你那公主府是什么仙居神所?所有人都趋之若鹜?呵!可笑!
他心中嗤笑,面上也笑,却笑得还算友好:“原来如此,那便提前恭喜皇妹了。”
阮诺笑弯了眸子。
两人均是笑着,端是一幅兄妹相亲相爱的美图。
没一会儿,傅远哀终于告辞。
阮诺只觉得自己历了一场劫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却没有放松,因为她知道重头戏还没上场,真正的演员还等在最后……
果然,傅远哀刚走一会儿,傅远舟就走了过来。
阮诺兴致缺缺地看他一眼,正要扬起虚伪的笑脸,哪成想只一抬眼,就让她看到了傅远舟手里提着的食盒!
阮诺:“!!!”
难道——
“哥哥!”
她眼前一亮,像个小炮仗一样跑了过去!
另一边,刚走几步的傅远哀在听到这脆生生的一声“哥哥”后,不由得停下脚步,转头朝后望去,然后就看到刚刚对着自己敷衍至极的小姑娘一脸开心地扑进了傅远舟的怀里。
傅远哀那双含着水气桃花眼瞬间染上了冷凝。
很好。
这完全相反的待遇属实是好极了。
“呵。”
他嗤了一声,转头就走。
蠢物。
三皇兄看上去明月清风一般,其实最是废物不过,将来也与帝位无缘,与其对他摇尾乞怜,还不如讨好我来的痛快,我比那傅远舟有价值多了!
傅远哀的脚步快了些。
不过他可不是那么容易讨好的,就傅长乐这废物模样,也配近他的身?
另一边,阮诺丝毫不知道傅远哀的想法,此时她正双眼放光地望着傅远舟:“哥哥!哥哥!你怎么来啦!”
很好,问了一句废话。
傅远舟那双浅色的眸子落到阮诺的身上,却没有半丝凉意,只温声道:“阿阮莫不是饿了?”
不等阮诺点头,她的肚子便率先咕噜一声叫。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肚子:“唔,好饿。”
傅远舟上前,将食盒放到白玉桌旁,而后掀开盖子,道:“早就知道宴上的膳食会不和你的胃口,尝尝这些吧。”
肉香四溢,阮诺不自觉地吞了两下口水。
好香……
她舔了舔嘴唇,偷偷地看傅远舟一眼,见她还淡笑着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耳热。
话说傅远舟对她真的蛮好的,虽然这好中掺杂了多少利用,她不清楚,但光是体贴地知道她什么时候肚子饿就已经足够让阮诺感动了。
“谢谢哥哥,”她小声说:“哥哥最好了……”
“嗯?”
阮诺忽然有些说不出口,眼神闪烁了一下,就自顾自地吃了一口流油的肉泥丸子,而后回味般地眯起眼睛:“唔,好好吃……哥哥,你要尝尝吗?”
“阿阮吃吧。”
“嗯!”
谦让一次后的小人鱼听话地干起饭来。
她吃的多,也吃的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傅远舟带来的食盒吃空,只剩下一堆被啃得乱七八糟的骨头和糕点渣渣,看着空荡荡的食盒,阮诺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真好吃……”
“还想吃吗?”傅远舟看她。
阮诺摸了摸自己明显圆滚滚的肚子,摇头:“不啦,我已经吃饱了!”
说着,她又一脸向往地看向傅远舟:“哥哥,我好羡慕你的。”
傅远舟轻挑眉梢,淡淡道:“是吗。”
“是!”阮诺回:“你看啊,你府里的厨子做饭这么好吃,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我要是你,我一定天天待在王府,让厨子片刻不停地给我做饭!至于别人,嫉妒去吧!”
傅远舟失笑。
“口腹之欲罢了,除了阿阮,谁会重视。”
“谁说的!”阮诺不满了:“你们人、不、不对!是老话说的好!民以食为天!你、你懂吧!”
阮诺一时失言,后续的话就难免磕绊,到最后干脆闭上了嘴巴,看向白玉桌上的各类糕点,转移话题道:“也不知道这宴会上的糕点是谁做的,怎么这么难吃。”
按理说册封公主这样的大事,后厨不应该多做重视吗?怎么弄来这么些难吃的东西倒人胃口!
傅远舟笑了下:“阿阮可曾见到旁人在此处用膳?”
“咦?”
阮诺愣了下,摇头:“他他、他们都不吃这些糕点吗?那岂不是浪费了?”
傅远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阮诺悟了。
膳房师傅应该也是知道这些糕点没人会吃,才会偷工减料的吧!啧!他们也不怕被庆宣帝发现,然后拖下去砍头!
显然,傅远舟猜到了阮诺的疑惑,可他只是笑了笑,说:“以后你就懂了。”
“唔……”阮诺瘪了瘪嘴巴:“好吧。”
两人随即陷入沉默。
半晌。
傅远舟开口了:“阿阮,这是皇兄送你的及笄礼,可还喜欢?”
第116章 向善
听到又有礼物到手,阮诺眼前一亮,连忙看向傅远舟。
这是一顶头饰,不如今日阮诺册封大礼上的金饰华贵,但胜在符合阮诺的气质,特别是那颗小巧却精致的夜明珠更是将整个头饰点缀的异常好看,夜明珠周围的透明小珍珠也亮眼的厉害……
等等,透明小珍珠?
阮诺呆了呆,凑过去仔细瞧:“你你——”
小珍珠圆润且透明,晶莹剔透地镶嵌在夜明珠的两侧,足有六颗之多,阮诺忍不住伸出手指头戳了又戳。
神他娘的小珍珠!这明明是鱼鱼的眼泪!
她整条鱼都怒了!
“傅!远!舟!”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念着傅远舟的名字,看向傅远舟的眼神凶恶得几乎可以杀人:“你混蛋!!!”
你居然把鱼鱼的眼泪当成珍珠镶在头饰上送给别人?!
坏人!
坏死了!
阮诺猛地站起身,当即要走!
“阿阮?”
傅远舟连忙拉住阮诺的手腕,茫然开口:“你怎么了?”
对上傅远舟无辜的视线,阮诺的理智才慢慢回归……不要冲动,她现在不是鱼鱼,而是阮诺、是傅远舟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但她心中的怒意却更浓了。
傅远舟是人吗?!
他竟然把鱼鱼的眼泪当做人情送给了别人!虽然又送回了自己的手里,但阮诺还是很不开心!
“你。”
阮诺深吸了一口气,瞪圆一双眼睛看他,最后还是把气咽回了肚子里:“……没!事!”
傅远舟淡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却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则是迟疑和困扰:“阿阮不喜欢这头饰?”
头饰!头饰!
你还敢和我提头饰?!
这是我的眼泪!你这个大混蛋!
阮诺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头饰上晶莹剔透的小珍珠,咬牙道:“它……是哪来的?”
两人对视着,半晌傅远舟才轻咳一声,道:“这珍珠是——”
“是什么?”
眼看着小鲛人的眼底喷了火,一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表情,傅远舟终于不紧不慢地解释:“这是家里养的一条小鱼送予我的礼物。”
阮诺:“???”
家养的?一条小鱼?送你?
我那是用珍珠打你的脸好吧!神他娘的送!
“哼!”
阮诺别过头,扬起下巴道:“鱼会送人礼物吗?我不信。”
傅远舟笑了下,声音微软:“遇见她之前,我也不信。”
瞧这话说的!
阮诺莫名有些耳热,但转念一想,又有些气:“好,我信了你的话,但你把小鱼送给你的珍珠转手送给别人,真的好吗?”
傅远舟抬眼:“不可以吗?”
他的眼睛颜色很淡,看谁都带着股漫不经心的劲儿,但和人对视时,却能吸走对方的全部注意力,阮诺扬起下巴:“换位思考一下,你把你的东西送给了我,但我转手给了别人,你会开心吗?”
傅远舟笑了。
“小鱼很喜欢我,如果她知道,她也不会生气。”
阮诺:“???”
人类,你的脸呢?
“而且阿阮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的自然就是阿阮的,把小珍珠送予阿阮有何不可?”傅远舟看着阮诺,缓缓开口。
你的都是我的?
啊呸!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虽心里不信,但阮诺还是忍不住红了耳尖儿,转而又道:“那、那这么说,你把小珍珠送给我当礼物的事,小鱼并不知道?”
说话间,阮诺时不时地偷瞄傅远舟一眼。
这个无心无情的家伙对小人鱼的饲养值居然高达百分之五十,这说明他对鱼鱼是满心喜欢的,当下她这样一问,傅远舟也许会露出一点点伤感?
果然,阮诺话音落下,傅远舟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些。
他刚刚还是笑着的,可转瞬间的功夫,那双含笑的眼睛便盛满了落寞,似乎在失落,又似乎在感伤。
阮诺心尖一颤。
他当真会因为鱼鱼的忽然消失而难过……
不知怎么,阮诺鼻子莫名酸了一下,很快,他便听到傅远舟轻声开口:“我的小鱼……走丢了。”
阮诺张着嘴巴,怔然地看着他。
“怎、怎么会丢呢。”
不是丢,而是小鱼自己跑路了。
说起来也是奇怪,在鱼鱼不告而别、忽然跑走之后,傅远舟居然可以独自提升对鱼鱼的饲养值,这点真是很难让人用常理解释啊!
光是想想傅远舟一个人坐在池塘边望着荷叶、想着鱼鱼时的画面,阮诺就忍不住觉得他可怜。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吗?
“不知,”傅远舟的声音很轻,听不出太多失落的情绪,但那双眼睛却淡得厉害,好像万物都入不得眼了一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就忽然消失了。”
“我……”
是啊,在傅远舟的角度,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喜欢的小鱼扔了一脸的珍珠,他想要去问,可寻遍了整个荷塘,他却连一条鱼尾巴都寻不到。
有点可怜。
阮诺垂着头,嘴唇轻抿了一下。
说起来原著里关于傅远舟所描写的杀父、杀兄,现在连个苗头都没有呢,至于坑杀女主,他更是不曾做过,毕竟此时的阮长歌还入不了他的眼。
傅远舟的坏还没有真正显露呢。
所以他的坏还真的是坏吗?
那些恶事,他还没有做过呢!
他就像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孩,阮诺知道他将来会十恶不赦,但此时又不忍心下手,可观望间,她又害怕将来他成为恶人后,自己控制不住他。
呼……
太纠结了。
阮诺原本红润的唇瓣被抿得发白。
不,这是不对的。
现在的傅远舟还没有做坏事,自己也就没有资格给他定罪,既然如此,她只需防备他就好了呀!
这样想着,阮诺不自觉地看向傅远舟。
他面若美玉,似遗世谪仙。
一时间,她心跳得飞快,甚至莫名升起一股野心来。
傅远舟喜欢她。
他喜欢身为小人鱼的她。
如此一来,她是否可以利用傅远舟对自己的喜欢,引他向善呢?
让原作中的第一反派向善……
阮诺心跳得更快,只觉得自己得了失心疯,可这念头一旦升起,就不是那么容易甩开的,甚至这个野心在傅远舟温柔的眼神间越发浓烈。
她疯了。
她想引他向善。
第117章 头饰
阮诺这样一条咸鱼,哪怕穿越了,她也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时刻记着任务,或是听从系统的安排按部就班地工作,因为她一直都想着偷懒,为了休息,她甚至把系统都藏到了脑海深处。
可现在,她居然主动地想要引傅远舟向善。
这对一条咸鱼来说,是多么大的突破啊!
想要将傅远舟引上正路,光是那区区百分之五十的饲养值自然是不够格,甚至百分百的高分也不会让阮诺有十足的把握,因为傅远舟不是普通人,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为了那把龙椅,他可以兢兢业业地图谋十几年,不去接触任何娱乐活动,甚至于他都没有女人,如此可见,区区一个宠物,对他的影响还是有限。
甚至阮诺都觉得,假使把傅远舟十分喜欢的宠物和龙椅放在一起,让他选择,他都会不假思索地走向帝位,与此同时还会一刀插进宠物的身体……
阮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别乱想,应该不会的。
得到帝位的方法有很多,傅远舟又不是非要杀掉男女主。
阮诺的拳头紧了又紧。
明明她是害怕的、拒绝的,可她却怎么也歇不了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这条懒得翻身的咸鱼忽然燃起了些许的斗志。
假使她真的能够做到引傅远舟向善,她就能护住阿姐了啊!到时候她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阿阮,”傅远舟轻声开口:“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
阮诺的眼神躲闪了一下,说:“只是在想哥哥的小鱼去哪了,也许她没有走,而是藏在水池里了呢?”
傅远舟微微抬眼,视线落到小姑娘白白嫩嫩的脸蛋儿上。
不消细想,他就猜到了小鲛人的言下之意。
“不会。”
他轻声道:“我的小鱼贪吃的厉害,光是荷塘里的那些吃食根本不够她过冬的。”
阮诺:“……”
唔。
她确实是能吃了点,但傅远舟就这么把她的秘密告诉别人,未免也忒坏了些!
阮诺气鼓鼓地瞪了傅远舟一眼,说:“哦,能吃是福。”
傅远舟:“……”
他失笑:“阿阮说的对。”
那当然!
鱼鱼说的自然都是对的!
“所以这头饰阿阮喜欢吗?”傅远舟看她。
阮诺眨巴眨巴眼睛,眸子轻垂,就看向那顶清雅又高贵的银饰,再一看那晶莹剔透的小珍珠,她的唇角轻翘了一下:“哥哥,这头饰是谁做的呢?”
莫不是你亲自动手制作而成的吧?
人鱼泪是晶莹的透明的,珠内含诸多元气,食之,可延年益寿。
同样,这人鱼泪也有它的一大特点,那就是被人类触碰之后,人鱼泪的元气会被人气蚕食,整颗小珍珠都会变得雾蒙蒙的一片。
但眼前的这六颗小珍珠却依旧剔透晶莹——这说明将人鱼泪制成头饰的人类与人鱼族颇有渊源,那这个人类除了他傅远舟,还能有谁呢?
这个猜想让阮诺难免震惊。
按理说傅远舟对自己只是利用,应该是没有闲心讨自己欢心的,但这小珍珠又是怎么回事呢?他为什么要亲手给自己制作头饰呢?
事实上,傅远舟一开始确实是没有时间亲事亲为的,只是那鲛人泪落到别人手里,就会变得通体暗沉,不复当初剔透,他无法,只能自己穿珠引线……
现在想想,这小鲛的眼泪和她这个人一样,都娇气的厉害,还一身的坏毛病。
啧。
“阿阮觉得呢?”傅远舟笑了下:“算是我和那几个小师傅共同制作的。”
是吧是吧!我就知道是你亲手做的!
阮诺眼睛一亮,一眨不眨地望着傅远舟,一副“小样儿,还不是被我拿捏”了的表情。
“皇兄!”
一声娇呵从身后响起,阮诺茫然转头,就见傅明珠正站在不远处,眼睛冒火一般盯着阮诺手里的头饰。
阮诺脸一板,把头饰藏到了自己的身后。
傅明珠:“!!!”
你怎么敢!
她一口怒气没上来,险些背过气去,对阮诺的怒意也更浓了。
好啊!
我之前还当你是个蠢物,想不到竟是扮猪吃虎的货色!不过是一顶头饰而已,本公主还能偷抢了不成?!
头饰。
提起头饰,傅明珠鼻子一酸,忍不住涌上一股泪意。
她刚刚都听到了,这个头饰是三皇兄亲手做的,可明明她也是他妹妹,她都当了他这么多年的妹妹了,怎么三皇兄就只对这个刚回来的家伙好呢?!
“你哭了?”
见傅明珠眼角湿润,阮诺微微一愣,上前两步:“皇姐,你哭了呀?”
哭?!
傅明珠震惊地抬起手抹了一把脸!
眼泪在哪?!
她明明只是红了眼睛!
混蛋!坏女人!恶毒的家伙!谁会因为你那一个破头饰就哭鼻子!你这样说出来,让别人怎么看本公主!
傅明珠气得要命,一张俏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紫。
“你你、你——”
“呐。”
阮诺小心地将头饰放好,然后拿出手帕,递给傅明珠:“皇姐,给你啦!”
给我?!
我根本没流泪!谁要你的破手帕!
许是因为愤怒,傅明珠的眼圈更红了,眼里微热间,她才惊觉地摸了摸脸颊——
她她、她真哭了?!
怎么就哭了呢?!
虽然她很委屈、虽然她很生气,但她真不至于哭出来啊!混蛋!都是这个傅长乐!要不是她,她怎么可能这般失态!
再一感受到周围人若有若无的视线,傅明珠更觉恼怒!
傅!长!乐!
傅明珠到底是不愿意太过丢脸,只一咬牙、一跺脚就转头跑了。
众人:“……”
嚯!九公主被气哭喽!
“哥哥?”
阮诺也有些惊讶:“她真的哭了呀?”
“……应该。”
阮诺“哇”了一声。
所以傅明珠是被自己气哭的?鱼鱼真的越来越棒啦!
“哥哥!这个头饰阿阮很喜欢,”阮诺扬起笑脸,道:“谢谢哥哥!”
傅远舟轻笑了声:“阿阮喜欢就好。”
“嗯!”
两人没说几句话,傅远舟就起了身,阮诺知道他是要去安慰傅明珠,也就没有多留,乖巧地点了点头,就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第118章 两府相连
正常来说,公主册封这日,帝后是要召见公主的,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阮诺一直等到暮色将至,也不曾等来掌印太监的传讯。
阮诺:“……”
还好。
还好傅远舟给她带了膳食,不然她怕是要饿肚子了!
不过没有被帝后召见,也是省了些麻烦,阮诺乐得自在,不过暗地里看她笑话的也大有人在,尤其是走到殿外的过程中,阮诺更是被人行了一路的注目礼。
阮诺在心里哼了一声,也不理会他们,自顾自地往前走。
没一会儿,她就与阮长歌会合,而后行向公主府。
一如阮诺所言,她留在阮府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个包裹,但阮长歌显然担心阮诺孤身一人待在公主府受人欺负,早早就将金银搬入库房。
这些金银再加上册封之日众人送她的首饰礼品,阮诺如今也算是有家底的人家了!
马车在公主府外停下。
阮诺缓缓地走下马车,然后四下望去,莫名觉得此处有些眼熟:“阿姐,这里是……”
“临近瑞王府。”
阮长歌声音略沉。
先帝在时,盛京的公主府大大小小足有近十处,这几个公主府中,只有长公主府临近皇宫,地段繁华,而小公主府虽设在城郊,但宛如行宫,其余的几座公主府也是各有千秋。
而阮诺现在住着的公主府则是最平平无奇的一处地方。
论地段,它不如长公主府,论华贵,它不如小公主处,唯一还算不错的地方就是它临近瑞王府。
出于庆宣帝的考量,阮诺失散多年,乍一认祖归宗,就面临及笄册封,根本没有时间和兄弟姐妹们相处亲近,所以将公主府设在瑞王府旁,也是有些道理的,毕竟阮诺与瑞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不过……
阮长歌摇头苦笑。
自己真是越发魔怔了,瑞王是何等人物,哪怕再喜欢,也不可能枉顾伦理的。
“瑞王府?”
难怪她觉得眼熟的紧!原来公主府和瑞王府紧密相连啊!如此也好!免得她来回来去地四处乱跑了!
阮诺有些惊喜:“这是皇帝特意安排的吗!”
“该改口了,”阮长歌提醒道。
“哦哦,父皇,这应该是父皇安排的吧。”
阮长歌微微颔首,没有回答。
帝王之意,哪里是臣民可以枉自揣测的?
“阿姐,我还不曾进去看过呢!你陪我去看一看好不好?”阮诺拉着阮长歌的袖口,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半晌,阮长歌轻叹了声。
“阿阮已经开宫立府,在外时,应该自称本宫。”
“本宫?”
阮长歌点了点头。
“唔,反正现在没有外人,我就不说什么本宫了,听着好奇怪的!”
说起来傅远舟面对她时,也是自称为我,很少说什么本王的……
这样想着,阮诺就轻翘了一下唇角,然后拉着阮长歌往公主府走。
虽说皇帝没有召见她,但对阮诺还是用了些心思的,公主府的佣人也都是清一色的宫中女子,一时之间,阮诺也分不清皇帝的用意。
他是重视自己还是轻视呢?
亦或者这些侍女都是监视她的?
她实在想不通,便也不再纠结,挽着阮长歌的手和阮长歌一起游逛,等夜色更深了,阮诺才不得不放阮长歌归家。
阮长歌走后,阮诺在公主府内就没有一个熟人了。
“呼。”
她躺进被子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房梁。
再忍一天吧。
明日阿姐就会让花花过来,花花既会武,又对她好,阮诺喜欢她。
这样想着,阮诺轻轻地勾了下唇角,翻身闭上眼睛。
可不知是怎么回事,阮诺今日罕见地失眠了,身子乏累不堪,想要入睡,偏偏脑子清醒的厉害,时而想着书里的剧情,时而又想到了傅远舟。
也不知道傅远舟现在干什么呢。
阮诺又翻了个身,心道:他干什么关我什么事!睡觉吧睡觉吧!鱼鱼好困。
可傅远舟那张脸就像是被刻在了阮诺的脑海里一般,怎么也无法挥散……
说起来,她还是要引他向善的。
一想到这个艰巨的任务,阮诺哪里还有半分睡意了?几次折腾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地坐起身来!
她要去见傅远舟!
以小人鱼的身份见他!
阮诺的拳头紧握着,给自己打好了气,就穿上夜行衣,潜出了公主府。
虽然她早早就从阮长歌那里知道公主府与瑞王府相连,但也没想到居然可以连到这种程度!公主府的后门竟然与瑞王府的花园完美相接!
这倒是方便了阮诺,她四下张望,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她才一个闪身,冲向后门!
很快,阮诺出现在了瑞王府。
相比于这个陌生的公主府,阮诺对自己生活了很久的瑞王府明显更为熟悉,不消细想,她就轻车熟路地行入瑞王府的主殿。
殿内灯火通明,竟是亮着的。
这个时辰,傅远舟还没睡吗?
阮诺不由咋舌,难怪他能苟到最后,就这拼命三郎的劲儿,他不赢谁赢?
她感慨一番,又有些泛难。
唔……
鱼鱼忘记拿初始形态时应该穿的衣裳了。
她总不能一丝不挂地在水里游吧?鱼鱼也是要脸的!
但既然来了,想让阮诺临时放弃,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几次纠结之后,她一咬牙,再度潜入春草的婢女房。
这不是她第一次偷春草的衣裳,想来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看了眼睡得无知无觉的春草,阮诺轻叹了一口气,小心地偷了春草的一件外袍,然后迟疑了好一会儿,又从自己的鞋边处扣下来几个小金珠放到春草的柜子里。
如此,阮诺这才安下心来。
初始形态时,阮诺穿着春草的外袍,自然是不合身的,但阮诺动了动脑子,小心地撕下几块布料和几缕薄纱,轻轻地围住了自己的上半身。
呼!
美美哒!
半晌,一条小人鱼顺着河水一路游入瑞王府的主殿。
一边游,阮诺一边心中感慨。
傅远舟待她确实是极好的,她离开了这么久,傅远舟也不曾修缮王府,只任由错综发达的河流遍布在王府的各个角落……
这对阮诺来说确实很是方便,但对其他人呢?
第119章 说谎
阮诺怀着满心的感动,游入了主殿。
她的动作很小心,但还是在水面上泛起了点点涟漪,正堂里垂眸练字的傅远舟身形一顿,淡漠的眼底飞快地划过了一抹笑意。
水下的小鱼自以为动作隐秘,无人知道自己的存在,暗自窃喜间,小心地靠近水面,然后怯怯地露出小半个脑袋。
只一眼,她就看到了傅远舟。
明明夜色已经深沉了,但傅远舟却依旧没有换下赴宴时穿着的长袍,只缓缓地练着字,丝毫不受外界所扰。
他面如冠玉,好似神祗。
真好看……
阮诺的眼神落到了傅远舟的身上,就说什么也没办法挪开了,只得睁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眼底写满了垂涎。
唔,他好好看。
好看到阮诺都怀疑起自己的动机不纯了。
她究竟是想引他向善,还是想单纯地和他待在一起养养眼呢?阮诺摒除杂念,仔细思索着,最后还是诚实地承认两个原因都有了。
呜呜。
鱼鱼是条坏鱼!
阮诺心里唾弃自己,可眼睛却粘到傅远舟身上一般,说什么也舍不得挪动。
好美,美的人模狗样的。
阮诺在水里看了他许久,却丝毫没有看腻的迹象,她深知这样太过危险,连忙伸出小胖手对着自己的腰掐了一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这才堪堪找回神智。
也不知过了多久,谨慎的小人鱼终于游到了最靠近傅远舟的地方。
半晌,她张了张小嘴,怯怯地“啊”了一声。
只一声,傅远舟握笔的手微微一紧,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阮诺一眨不眨地看着傅远舟的表情变幻,心里美得冒泡!
嘻嘻嘻。
你是不是不敢相信鱼鱼忽然回来了呀!你是不是很激动?是不是想有很多话想对鱼鱼说?嘻嘻,傅远舟原来这么喜欢我呀!
阮诺美滋滋地翘起了唇角。
可很快,她就连忙抿住嘴唇,将笑意压了下去!
嚯!
傅远舟怎么那么敏锐!她只是偷笑了一下而已,居然被他发现了?!
“咿呀!”
阮诺嫩生生地叫了句,试图让傅远舟放下警惕。
她原本的声音就软软的、糯糯的,当下幻化成了小人鱼,声音更是娇的厉害,带着股童稚和单纯。
傅远舟抬起眼,视线落到阮诺的脸上。
四目相对。
一深沉、一懵懂,一情绪翻涌,一傻傻微笑。
傅远舟勾了勾唇。
他谪仙般的美貌,偏眸色是淡的,嘴唇也是淡的,看起来便更出尘了几分,但他刚刚这一勾唇,竟驱散了傅远舟脸上的所有清冷,转而涌上邪魅!
阮诺小动物一般的直觉告诉她此时非常危险,骇得她忍不住后游了两步。
“咔嚓——”
“哐当——”
“轰隆——”
一声声巨响从水下响起,阮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近十道铁栏围到了她的身边。
阮诺:“!!!”
疯了吧!
傅远舟想囚/禁她?!
“啊啊!呀!”阮诺一边脆生生地喊着,一边不掩愤怒地伸出小胖手指着围栏。
坏人!
放鱼鱼离开!
铁栏将阮诺团团围住后,傅远舟终于缓缓地起了身。
他一身赴宴华袍,墨发高束,行走间,腰带微飘,发丝微乱,但他走的不紧不慢,嘴角也是含着笑的,只是这笑有几分真,阮诺就不得而知了。
在宴上时,傅远舟也穿着这身衣裳,也是嘴角挂笑的,可那时的他却给人一种仙人入世、温润无害般的错觉,但眼下的他,眼底却是寒着的,一步步走来时,更是压迫感十足。
恍惚间,阮诺好像看到后期崛起的瑞王正自若地指点江山一般!
“啊!”
她给自己打气,企图用气势吓退傅远舟。
但显然,傅远舟并没有退缩,反倒勾起了一抹冷冰冰的笑。
阮诺心尖一寒。
话说……傅远舟为什么不在自己面前伪装了呢?难不成他真的升起了关押自己、永不放生的心思?
天!我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傅远舟要是只用一个铁栏子围她,阮诺自然是可以逃生的,但问题是这样厚重的铁栏足足有十道!这简直是没给阮诺留活路啊!
“啊哈!”
阮诺拳头握紧,板着一张小脸儿,摆出应敌对战的动作。
半晌,傅远舟啧了一声。
只一声,阮诺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麻麻!
傅远舟好像变态啊!
书里的他顶多是阴狠了些、野心磅礴了些,但绝对不是这种变态好吧?
“阿阮是慌说多了,忘记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了,是吧?”
傅远舟轻声开口,声音如碎玉落盘一般清冽悦耳,但却像一股凉风,不自觉间就吹了过来,让人莫名胆寒。
阮诺吞了吞口水,丝毫不知道傅远舟在说什么。
我做过什么?
我顶多是离开瑞王府那日用小珍珠砸了傅远舟一脸而已!
所以傅远舟是在记仇?
不对不对,一定还有她遗落的事情,比如、比如……
靠!
阮诺猛地睁圆眼睛!
之前她已经在傅远舟的身边掉马了!傅远舟也知道她会说话啊!
啊啊啊!
救命!她怎么忽然把这件事忘到脑后了?!忘了也就罢了,她还多此一举地“咿呀咿呀”地说话,那时的傅远舟是不是以为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阮诺皱着一张小脸儿,小手捏住小耳朵,直将耳垂捏得通红滴血。
呜呜呜。
怎么办,社死了。
“你你、你还记得呀,”阮诺的眼睛闪烁了一下,装作沮丧地说:“我以为你把我忘记了,才这样试探的。”
阮诺:“……”
嚯!这话傅远舟要是信了,那才真是有鬼呢!
阮诺的脸蛋儿越来越红,眼神也躲闪得厉害,时不时地偷瞄傅远舟一眼,又吓得缩了缩脖子,最后实在没忍住,还是把小半个头都藏进了水里,只露着那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
她的眼睛很黑,弯翘的睫毛上沾了些许的水珠儿,瞧着湿漉漉的。
“试探?”
傅远舟重复了一声,又是轻笑。
阮诺:“……”
别笑了别笑了!再笑鱼鱼都要哭了!
第120章 狡辩
水里冰凉凉的,但阮诺的脸却红的好像被热水煮了,到最后实在是觉得丢人,只伸着两只小手死死地护住了脸蛋儿。
许是她的手太小了,也许是脸蛋儿实在是肉了些,那两只手竟然没能护住她的一张脸!
阮诺:“……”
再度社死。
她一边护住脸蛋儿,一边掩耳盗铃似地露出一只眼睛,偷偷地瞄了一眼傅远舟。
四目相对。
阮诺:“!!!”
为什么要让我这样一条可可爱爱的鱼鱼经历这种事呢?!
天道不公!
“你干什么!”
丢人丢的太厉害了,阮诺也就不再在乎脸面,破罐子破摔地吼道:“你这么看我干什么!你要看我笑话!你坏!”
傅远舟:“……”
啧。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小鲛人就原形毕露了。
真是娇气。
这条娇气的小色鱼。
“坏?”
傅远舟开口,声音依旧温润好听,像是含着笑,又像是藏着冰:“阿阮怒而扔珠,是怪我,不告而别,也是怪我?”
唔。
阮诺有点心虚。
不告而别这件事其实她也有责任的。
傅远舟虽然很坏,也骗了她,但他还没有来得及伤害自己……等等,没伤害就可以骗她吗!
阮诺正要反问,但又怕掉马,只能把反问咽进了肚子里,支吾道:“我、我……还不是怪你,你要不是……”
她磕磕绊绊地说了好一会儿,傅远舟都很有耐心地听着她说话,丝毫没有打断的迹象。
“不怪你!”
不知想到了什么,阮诺忽然眼前一亮,道:“怎么会怪你呢?当然,这件事也不怪我的!我拿小珍珠丢你,是我的不对,但我的出发点是好的呀!”
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那小珍珠是我珍藏的宝贝,想着你会喜欢,我才送给你的!”
嘻嘻!鱼鱼果然有说谎的天赋!
“……是吗。”
用本王的话为自己开脱?这小鲛人真是聪明的很。
傅远舟缓缓开口:“是送我的礼物?”
“嗯!”
阮诺重重点头:“是的呀!”
“那阿阮为何又说我坏呢?”
啊?
我拿小珍珠扔你的时候,还说你坏来着?啊啊啊!鱼鱼怎么不记得了!明明没有!她什么都没有说!哼!
“舟舟呀。”
她摇了摇鱼摆摆,游到铁栏前,一眨不眨地看着傅远舟,企图萌混过关:“舟舟是不是记错了呀?”
傅远舟看着她,神色不变。
他不笑时,看起来很不好相处,脸是冷的,眼睛又是淡的,不怒也似怒,阮诺硬着头皮和他对视,过了一会儿,她实在撑不住了,就朝着傅远舟眨巴眨巴大眼睛:“舟舟?”
“也许吧,”傅远舟淡淡道:“本王记不清了。”
哇哦!记不清了!
鱼鱼赢了呀!
不过……傅远舟忽然自称为本王,真的有些恐怖哦!
“是的是的!一定是舟舟记错啦!”阮诺扬着软软糯糯的笑脸,道:“我这么喜欢舟舟,怎么舍得骂舟舟是坏人呢!”
半晌,傅远舟嗤了一声。
阮诺:“……”
额,他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阮诺闭上了嘴巴,怎么也不敢再吹彩虹屁了。
傅远舟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笑出声了一般,微微颔首,淡声道:“你继续。”
阮诺:“……”
继续你个大头鬼!
好好的气氛都被你弄没了!
阮诺肉乎乎的小脸带着明显的怒容,但她还是记得自己当下的处境的,深吸了两口气,就将恼怒全都吞进了肚子里,转而挤出一抹甜甜的笑来。
“舟舟呀。”
小鲛人露出半个小脑袋,软着声音叫他。
“阿阮没有扔舟舟,也没有骂舟舟是坏人的,这些都是误会,”阮诺摇着鱼摆摆,凑到铁栏前,伸出肉乎乎的小胖手,可怜兮兮地望着傅远舟:“舟舟,你放阿阮出去好不好?”
傅远舟俯下身子,浅色的眸子对上阮诺的眼睛,四目相对的瞬间,傅远舟低笑一声,温柔道:“不好。”
阮诺:“……”
不好?不好你笑个屁啊!坏蛋!
“舟舟~”
阮诺拉长了语调喊他,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你放我出去嘛!舟舟,阿阮最喜欢舟舟了!”
傅远舟不为所动。
阮诺:“……”
她软磨硬泡地一遍遍乞求,得到的永远都只是傅远舟的拒绝,她的脸瞬间垮了,从头到脚都带着股沮丧的气息。
怎么办。
她现在已经是大渊的长乐公主了,明天一早就会有婢女发现她不在寝殿,到时候向上禀告,她又当如何?
光是想想,阮诺都觉惶恐。
“舟舟、舟舟……”她像尾巴尖尖儿着火了一般在水里乱窜,唤着傅远舟的名字。
“呜呜呜,舟舟,我们的误会已经解决了,你怎么还不放我出去啊……”
“哪里解决了?”
傅远舟缓声开口,眼神落到阮诺紧皱着的小肉脸上。
小鲛人变成鲛人时的样子,比平时要圆润许多,从头到尾都是圆滚滚的模样,说话时,一双胖出小肉窝的小手手舞足蹈的,看着像个孩童,又偏偏又些成年人的狡黠。
阮诺错愕抬眼:“哪、哪里没解决?”
傅远舟闭口不答,转而问:“这些日子,你去了何处?”
来了来了!这个问题还是来了!
阮诺一阵心紧,忐忑道:“我自然一直待在——”
“别告诉本王你一直待在水下,”傅远舟轻笑了一声,声音薄凉。
阮诺“唔”了一声,她确实是想这么说……但一对上傅远舟那双似笑非笑的眼,阮诺就没了勇气,只得迟疑地转了转眼珠儿,道:“我、我……其实、其实阿阮也有自己的事要办的。”
“阿阮孤身一鱼来到这里,家里的鱼都不知道,阿阮得给他们报个平安呀!”
阮诺半真半假地说道:“舟舟,你不会因为这件事怪阿阮吧?”
傅远舟看着她,半晌不言。
他总是这样,无论笑还是不笑,他都能将情绪藏的很深,哪怕阮诺凑近了看,也不能揣摩出他的意图。
“舟舟?”
“既然已经报过平安了,阿阮就没有其余要紧的事了,对吧?”傅远舟缓声开口。
阮诺:“???”
套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