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伤心
赵止欢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傅远舟和阮诺的相处模式竟然是这样的,看向阮诺的眼神也多了抹意味深长。
只是他这边稍有动作,傅远舟就一个抬眼,扫向了他。
赵止欢:“……”
“好好好,我走,您老人家别这么看我,我招架不住!”
他连连拱手,没一会儿的功夫就退了下去,阁楼之上便只留下了傅远舟和阮诺两人。
一想到自己入宫遇险,结果被傅远舟的人救出,阮诺就有些心虚,只是她惯来嘴硬,忍不住小声嘀咕:“你怎么可以跟踪我!”
“怕你出事。”
傅远舟淡淡道:“你入宫又是意欲何为?”
阮诺:“……”
她被噎了一下,手里握着的金钗也紧了又紧,心中莫名有些纠结——金钗一事,她能否告知傅远舟呢?
阮诺时不时地偷看傅远舟一眼,眼底尽是纠结。
傅远舟对自己而言是可信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对待别人呢?万一他通过这支金钗查到什么又当如何?
等等。
他不是发过誓说不会主动对谁动手吗!
阮诺眼睛一亮,猛地抬起头!
既如此,她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干脆告诉傅远舟来的痛快!毕竟她只有一个人,还没权没人的,想要调查这件事,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精力呢!
“舟舟呀。”
阮诺软着声音开口,脑袋微微一歪:“你说话算的,对吧?”
傅远舟看她。
“咳。”
对上傅远舟的视线,阮诺难免有些不自然,眼神微微躲闪,支吾了两声,还是把那支被手帕包裹的金钗拿了出来。
“我、我前些日子进宫,一不小心掉进了冷宫深井……”
话说了一半,阮诺就抿了又抿唇,心道,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可信度不高,更别说傅远舟能否相信了,潜入皇宫的时候,一不小心去了冷宫,又崴脚掉进了深井……
这话放在谁身上谁信?
她忍不住抬眼看向傅远舟。
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傅远舟并没有显出任何不耐,依旧看着她,等她详谈。
阮诺心中莫名一暖,再无顾忌,道:“掉入深井之后,我遇见了一个女人……”
回忆起女人当时的状态,阮诺只觉后背发寒,但还是继续说:“她四肢都被锁住,没手没脚也没有舌头,状若癫狂,看上去像是被锁了很多年,臭气熏天的,我也看不出她的年龄……”
说着,阮诺垂眸看了眼帕子里的金钗:“这金钗就是我从深井里捡到的,想来是那女人的随身之物,今天、但今天我又在别人那里看到了和它一模一样的钗子,心中生疑,这才夜闯深宫。”
“谁?”
傅远舟抬眼:“谁的身上还有这样的金钗?”
阮诺的眸子闪了又闪。
唔。
她不想暴露她阿姐。
“你、你别管这个,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钗子是出自大皇子之手、是他送出去的!”说着,阮诺微微皱眉:“深井里的女人莫不是与大皇子有什么关系……”
傅远舟轻挑眉梢。
傅远清?
有趣。
“阿阮若是不介意,就将这金钗暂时放到我这里吧,”傅远舟缓声开口。
“嗯嗯!”
阮诺重重点头:“那等你把真相调查出来之后,可要记得告诉我呀!”
“好。”
阮诺这才放心:“这还行……”
“阿阮。”
傅远舟忽然叫了她的名字,让阮诺微微一愣,不由得茫然抬头:“怎么了?”
傅远舟神色不变,只微微抬眼,看向靠在座椅之上昏睡的女人,淡声道:“她是谁?”
这……
她是谁,我怎么知道呢?
阮诺呆了又呆。
刚刚被金钗的事打了岔,她险些把这个女孩儿忘到脑后了,更准确的说是她本能的不想忆起这件事。
女孩儿是什么人?她还能是什么人?
皇后的人从阮长君的亲卫手中,将她掳了来,这说明什么?她一直在阮长君的身边生活、阮长君知道她的身份。
她就是本该不在人世的小公主。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那天在正街,她都看到她了,可偏偏却被阮长君拦下,那时他是怎么说的?他说她认错了人!可既然是认错人,他为何派亲卫将她护个周全呢!
这一切的一切只能说明她就是小公主,而阮长君从始至终都知道她是小公主。
那她呢?
他装作不知,却还是让她入宫受封又是为了什么?
阮诺心头一慌,竟有些站不稳了。
难不成他真的像庆宣后所说的那样,只是将自己当做活靶子?或是小公主的挡箭牌?
可……
可她做错了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小公主的事究竟还有多少人知道?
阮夫人知道吗?林老夫人知道吗?林书晨知道吗?还有……她阿姐知道吗?
他们都知道,却还是任由阮长君这样做了?
为什么?
阮诺的唇瓣轻轻地颤动了一下,有些空的猫儿眼微微发红,还没来得及说话,几颗晶莹剔透的小珍珠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阿阮?”
傅远舟面上一慌,连忙捧起小姑娘的脸蛋儿,软着声音问:“怎么哭了?”
阮诺紧咬着唇,不说话。
这一瞬,她只觉得自己蠢透了。
她单知道阮长君是原著里的好人,是女主方的人,却忘了自己对他们而言,只是个来历不清的小炮灰而已,偏她又长着一张和小公主一模一样的脸,怎么可能不被人家利用呢?
真蠢。
想来她在他们眼里,一直都是蠢透了的。
明明没见过几面,她就对阮长歌喜欢极了,阮长歌那时也会觉得她很奇怪吧?
可她亲近她是因为她知道阮长歌是女主,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啊!并不是出于什么目的而接近她的……她对他们的亲近,在他们眼里一定很可笑吧?
阮诺心尖抽疼一下,豆大的小珍珠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呜咽声响起,声声都带着委屈。
傅远舟略显无措。
“阿阮?”
他见过她哭,不止一次。
但小鲛每次哭都是因为疼得狠了,几乎没有过没受伤,就哭得可怜的情况,连他都忍不住慌神:“阿阮,别哭了。”
第272章 小公主
傅远舟疼惜地捧起阮诺的脸蛋儿,软着声音说道:“是谁欺负你了,是吗?”
阮诺唇一颤,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真是瞎了鱼眼!
她看过了原著,就自动地站到了主角的阵营,从没想过主角一方会伤害自己,就只仇视着与主角团敌对的傅远舟。
但她万万没想到,利用她的是主角团,疼惜地帮她擦泪的却是这个人人喊打的反派。
她真蠢、真坏。
因为书中的情节,她自动将傅远舟代入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哪怕傅远舟待她极好,她也会觉得他另有目的,可现实呢?
他从没伤害过她,哪怕是初遇时,他对自己没有感情,也不曾对她有半点实质性的伤害。
“对、对不起……”
阮诺颤着唇,哭成了泪人:“对不起,我、我不该把你想的那么坏,我、我才是坏的呜呜呜。”
傅远舟的眉头轻蹙了一下。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防备我也是应当的。”
这话实在不假。
假使从一开始,阿阮就不曾对自己设防,想来他行事不会有半分顾忌,甚至极有可能伤害到她,而以小鲛人记仇的性子,一旦他伤了她,她怕是永远不会原谅他了。
所以阿阮知道防人是对的。
只是这防备都是为自己而来,就不对了吧……
好在眼下阿阮清醒了一些,不然这又是一个大麻烦。
“呜呜。”
一听傅远舟的话,阮诺哭得更凶了。
人鱼族的眼泪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颗颗都是用元气凝结而成,哭一会儿不妨事,但若是真情实感、痛彻心扉地哭上很久,那对身体的损伤却是极大的。
阮诺虽然知道,但却控制不住自己汹涌的泪意,只任由眼泪不断流淌。
自她记事起,她就不曾这样哭过,哪怕被其他种族咬伤了尾巴,她也只是哭了十几颗小珍珠,何时像今天这样一百颗一百颗的掉?
没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就铺了一层小珍珠。
珍珠圆润且剔透,白白软软地躺到一处,看着有些喜人,但因为真心难过,珍珠却不如以往那般晶莹。
傅远舟见阮诺的脸色越发的白,心里莫名一跳,道:“阿阮莫要哭了,当心伤了身子。”
阮诺也知道,但她控制不住,傅远舟连忙拥她入怀,轻柔地拍着阮诺的后背,低声哄着:“别哭了,一会儿带你去吃糕点,好不好?”
怀里的小身子哭得发颤,傅远舟也是前所未有的煎熬。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看别人哭,也会感同身受,恨不得以身代之!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鲛哭得力竭,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唔……”
一声小心的呜咽声响起,傅远舟抬起眼来,视线落到刚刚苏醒的少女身上。
阮诺的泪意好不容易才堪堪忍住,正躲在傅远舟怀里平息心情,乍一听到那声呜咽,她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
傅远舟误以为她在害怕,就轻声道:“你去歇息,她,我来解决。”
阮诺:“……”
解、决?
你要怎么解决?
阮诺撑着几分力气,从傅远舟的怀里扬起小脸儿来。
傅远舟垂眸的瞬间,瞳孔微微一缩!
此时的小姑娘像是病入膏肓,唇上没有半点儿血色!连本该黑亮亮乌溜溜的眸子都不如平日里有神!好似大病一场!
阮诺显然也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就哑着声音说:“别担心。”
她刚一开口说话,嗓子就火辣辣地疼,声音听上去完全没有人鱼族的悦耳。
“哭的多了,元气消耗的快,养几天就好了,咳……”
阮诺缓缓地说着,声音微微发颤。
傅远舟心头涩然。
解释了一句,阮诺就没有再看傅远舟,而是将视线落到刚刚脱离昏迷,正茫然地看着四周的小公主。
阮诺回身的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一瞬间,小公主的眼睛微微睁大,像是不可置信,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就发现阮诺依旧还是站在那儿,不由得脸色一白。
她憋了半天,才带着哭腔开口。
“你、你是白无常吗?”
白无常本常·阮诺:“……”
小公主一开口,倒是把阮诺心里的痛苦和怨气吹散了许多:“你别害怕,我是、我不是鬼。”
她本想说我是人,但她又不愿意撒谎,就只能说自己不是鬼了。
这话说的极其别扭,但小公主没听出来,她像是稍稍地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抿唇好久,才敢问:“那是你抓我来的?”
“不是。”
此时的阮诺很虚弱,脸色难看,声音也是哑的:“别人抓的你,但是我救了你。”
也不知道小公主是信还是没信,总之她应了声,就缩成一团,不再说话了。
阮诺心里还有很多疑惑,就上了前。
“你……你叫阮诺?”
小公主的睫毛轻颤了一下,抬眼:“我叫阮诺?”
声音中带着些许惊疑。
阮诺:“……”
什么情况?
合着她不是小公主?
阮诺的眉头紧了又紧,问:“你不是阮诺吗?”
女孩儿的眼神空了一瞬,然后嗫嚅着嘴唇,说:“我、我不知道,阿兄是叫我小诺的,许是我本来就叫阮诺。”
“嗯?”
阮诺皱紧了眉头。
什么意思?
她是小公主,但她不知道自己是阮诺?
这是什么离谱言论!
还是傅远舟率先反应过来,道:“你失忆了?”
阮诺茫然抬眼,又看向小公主。
“我、我不知道,”小公主似乎有些害怕,也有些急,抓着裙角的手微微发紧,指节青白一片:“阿兄说我是小诺,我就是小诺。”
阮诺和傅远舟对视一眼。
“那除了阮长、除了你阿兄,你还认得谁?”
小公主白着一张脸:“我认识微雨、阿严,还有暗三。”
这名字听起来像是侍女侍卫用的。
阮诺却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猛地握住小公主的手,问:“那阮长歌呢?你见过你阿姐吗?”
小公主被阮诺忽然的激动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后缩,看上去胆子异常的小。
“没、没有阿姐,我只有阿兄……”
第273章 心意
没有阿姐、只有阿兄。
这八个字大概是阮诺听到过的最动听的话了:阮长歌不曾见过小公主,她十有八九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阮诺唇瓣一颤,眼圈发红,险些又掉下泪来!
是了。
她刚刚太难过了,竟忽略了阮长歌的人品。
以她的性子确实不太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更何况和阮长歌的相处间,她从未觉得她敷衍,也没感受到疏离……这是不是说明她也是真心待她好的?
阮诺不敢多想,生怕自己好不容易才燃起的希望全都落空。
当务之急就是将小公主送回阮长君的身边,然后想他询问这一切,顺便……顺便把属于小公主的东西全都还给她。
虽然她和小公主相处不多,但通过刚刚那几句话,她也多多少少的知道了小公主的性子,更知道她也是被真相蒙在鼓里,既如此,她又如何怪的了人家。
要怪只能怪自己识人不清。
阮诺鼻子一酸。
想不到有一天她居然会觉得对阮长君好,是自己识人不清,多好笑。
她分明是真心实意地亲近他的。
其实以自己的蠢劲儿和对原著的信赖程度,假使初遇时,阮长君将一切都对自己全盘托出,她也不会怪他,甚至十有八九还会真心实意地帮小公主当挡箭牌。
一是她那时认为主角团都是好人,值得信赖。
二是她觉得小公主可怜,帮她不过是自己随手的事,不需要费多少心思,毕竟她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而最重要的一点则是她要完成任务,需要接近傅远舟,而小公主的身份能够帮助到她。
如此,算是合作双赢,她也绝对不会怪他。
可事实呢?
他并没有告诉自己真相,而是像耍弄猴子一样欺骗自己,阮诺可以不怪小公主,但做不到原谅阮长君。
当然,她也不会报复于他。
她能做到的就是与他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而现在傅远舟也喜欢她,她也不需要再顾忌太多,还是将属于小公主的身份还给她好。
左右她们这般相像,想来不会有人发现什么的。
阮诺看着小公主的脸,眼神微微放空。
她们确实很像。
但她比小公主要肉乎一些,脸颊是圆的,而小公主太过清瘦,下巴微尖,但这不碍事,只要小公主再胖一点,她们就一模一样了。
“你知道你之前住在什么地方吧?”
阮诺看着小公主,缓声说道:“我们送你回家。”
小公主愣了愣,眼底闪过惊喜,但很快,这惊喜就被熄灭了,她抿了抿唇,眼神躲闪:“我、不用。”
阮诺愣了愣。
不用?
她这么害怕,不是应该想跑路回家吗?
难不成她是担心自己是坏人,把自己引回家,会连累到阮长君?
阮诺只得实话实说:“你别害怕,我认识你阿兄的……而且我送不送你回家都不重要,主要是我已经知道你阿兄是阮长君了,哪怕不去你们的宅院,我也是可以把你送回阮家的,你懂吗?”
小公主愣了愣,不吭声了。
阮诺也不急着催促,只靠在椅子上歇息。
过了好一会儿,小公主才怯怯地点点头:“你长得像好人,我信你。”
阮诺:“……”
信我还要思考这么久?
而且你很离谱唉!
什么叫我长得像好人?咱俩长得一样,你夸我,不就是在夸你自己吗?
还带这么夸人的?!
阮诺一脸“离了大谱”的表情。
但既然小公主松了口,她也不准备耽搁,当即起身,要送小公主回家。
只是她虚弱的很,起的又急,头瞬间昏胀得厉害,差点一头栽到地上,还是傅远舟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
“你去歇息,我来送她,”傅远舟凝眉开口。
“不用。”
阮诺摇头,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坚定:“有些事我必须要知道真相。”
傅远舟定定地看了她半晌,道:“……好。”
他松了口,就趁着夜色,顺着小公主的指引,乘着马车,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城边的宅院。
还未入内,便见里面灯火通明。
想来小公主失踪之后,他们彻夜未眠。
阮诺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滋味,总之是被傅远舟扶起身的,三人不等入宅,就被几个侍卫第一时间发现,其中一人惊喜出声:“小姐!”
但很快,他们就注意到自家小姐身边的两个人。
几人面色微变,其中一个反应最快,当即转身禀告阮长君。
没一会儿,阮长君大步行来。
夜色朦胧间,阮诺觉得他的脸色沉得厉害。
她鼻子发酸,却始终双拳紧握,不愿在阮长君面前露出半丝怯懦来。
阮长君一开始走得极快,但越靠前,他的速度越慢,到最后,竟不再挪步了。
“阿兄!”
阮诺身旁的小公主眼睛一亮,快步朝前跑去。
只是在距离阮长君几步之远的地方,她就停了下来,带着哭腔开口:“阿兄,我以为再也见不得你了。”
阮长君心头一涩,却不是因为小诺。
他看到阿阮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哪怕夜色很深,他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表情,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在他知道自己对她动了什么样的心思的时候。
说起来他与小姑娘相处的不多,但也不算少。
初见时,他的确存了利用的心思,但即使是那个时候,他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小姑娘长得像小诺,但又不像。
她看着更圆,也更肉乎,像是个任人搓揉的小面团,嫩生生的,可人的紧。
再后来就是他教她学武的时候了。
那段时间,他和她相处的最多,也越发地觉得她可爱,只是他不通男女之情,便从未往那个方向想过,好不容易想到了,也是在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
小姑娘的眼神轻飘飘的,于他却有千斤重。
压得他连走过去都要耗费许多力气,而他的私心里,却是不想上前的。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生起躲避一个人的心思。
与此同时,他又庆幸。
也好。
在他对她的感情还不算太深的时候,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然他怕是真的承受不住这样的眼神。
第274章 挡箭牌
阮长君不上前,阮诺也并非毫无办法。
她深吸了一口气,被傅远舟搀扶着,一步步地走了过来,每走一步,她都觉得自己心里难受的要命。
一直走到阮长君的身前,她才堪堪停住脚步。
“臣见过公主殿下,公主千安!”
阮长君微微躬身,就要行礼,却被阮诺挡住。
“这里又没有别人,还是别行礼的好。”
阮长君心一颤,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忽然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
“礼不可废,”他说。
阮诺莫名有点想笑。
她该说他固执的好,还是该说他奇怪呢?都这个时候,还说什么礼不可废?她又不是真公主!需要他行什么礼!
她多想说一句您老别装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但她却很难说出口。
他们之前的相处模式,让阮诺很难说出难听的话刺伤他。
不对。
即使她说难听的话,她也刺不伤他。
他只当自己是挡箭牌罢了。
阮诺不想纠结这些,只快速道:“我入宫办事,误打误撞地看到有人扛着袋子入了坤宁宫,心下生疑,就跟了上去,这才将她救出。”
说完这些,阮诺知道阮长君一定会对庆宣后有所防备,就没有多说,而是抬起眼,直视阮长君:“所以,我想知道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阮长君拳头微紧,也抬起了眼。
他这才注意到小姑娘的眼睛红的像只兔子,一看就是哭了许久,脸色也不太好看,像是生了重病。
他做的那些事,到底还是伤害到她了。
一丝悔意在心中蔓延……
若是他没有利用她,又该多好?
但对上这双清澈的、只含疑惑的眼睛,阮长君却一个字也说不出,说了,就是承认自己的无耻,不说,又会让小姑娘对长歌他们产生误会。
“此事……”
他涩声开口:“只有是我一人所为,也只有我一人知晓。”
阮诺鼻子一酸,别过头去。
这就是变相的承认自己之前的猜测都是真的,他只是利用自己,也只是将自己当做一个挡箭牌、一个活耙子。
唯一让阮诺感到稍稍松了一口气的事是——阮长歌不知道。
假使阮长歌也参与其中,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了,那时若说不恨,想来太过虚假。
阮诺深吸了一口气,让脑袋恢复些许清明。
而阮长君那边则垂眸静立,冷峻的脸上满是沉色,像是在等待审判。
“好。”
阮诺开口,声音沙哑:“既然如此,从今以后,我也不再是什么长乐公主了。”
阮长君猛地抬起了头:“不……”
“不?”
阮诺看他,嘴角微微冷了一下:“如今我已经知道了真相,你怎么觉得我还能继续愿意当她的挡箭牌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
阮长君哑声开口。
他确实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被她的果决一时惊到了。
“不管你是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有义务继续待在公主府了,”阮诺深吸一口气,看向阮小公主:“趁着今天,我与你换回身份吧。”
小公主似乎是有些害怕,试图躲到阮长君的身后。
阮长君还想说什么,却被阮诺直接打断:“你要是不想此事外传,就快些让她和我换回来!这劳什子的公主,我一天都不想当!”
言语间的冰凉是他从未见过的。
阮长君怔怔地看着她。
她总是软乎乎的,像个任人磋磨的面团儿,和他说话时,也一副软软糯糯的模样,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她也有冷脸的时候。
终究是自己太过分了。
阮长君闭上眼睛,眼底闪过悔色。
傅远舟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眼神微冷。
他若是还没开窍,怕是也看不出阮长君眼底的情意,但此时他却一眼洞察了阮长君的心思!这人竟觊觎他的小鲛!
混账!
一瞬间,他想到的不是利用这份心意去做什么,而是恨不得将阮长君除之而后快!
“阿兄……”
小公主张了张嘴,神色茫然:“互换身份是什么意思?”
阮长君不答,阮诺也不愿多说,就只静立着。
“皇后知道了真相,想来不会轻易放手,你……”阮长君顿了良久,还是说道:“还是留在阮家,我差人护你。”
“不必。”
傅远舟开口,声音淡淡,却莫名带着股冷意:“我自会护住阿阮。”
阮长君这才将视线落到傅远舟的身上,眼底闪过意外。
瑞王是小诺的兄长,怎会真心实意地护住阿阮呢?
“还是我——”
“傅远舟会保护我的,”阮诺打断了阮长君的话:“这些你将不用操心了,还是早些放我走的好!”
阮长君眸色微沉,看向傅远舟。
傅远舟淡淡地看他,明明什么也没说,却莫名带了股挑衅。
话已至此,阮长君自然是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小公主,然后在小公主震惊的表情里,让阮诺与她互换衣裳。
阮诺抿了抿唇,走进小公主的闺房。
“对、对不起……”
怯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阮诺转过头。
“你为什么道歉?”
阮诺懵了一下,问。
小公主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裙摆,直把衣摆抓皱,一张小脸儿白得厉害,还挂着泪痕,看向阮诺的眼神全是歉意。
“我……”
不等她磕绊着说完,阮诺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时也有些尴尬:“你不用道歉,又不是你的错。”
该道歉的人不还是闭口不谈吗?
阮诺吸了吸鼻子,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会怪你。”
小公主眼圈更红了。
她不知道阿兄胃口自己居然做了这样的事,她若是知道,一定会阻止他的,让别的姑娘替她受苦叫什么事呢!
可这话她不能说,说了就是她在怪阿兄、说了就是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小公主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阮长君,他说他是自己的阿兄,她也真的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亲近,便以为自己是他的亲妹,她也再无旁的亲人,没想到自己的身世竟另有乾坤!甚至牵连深广!
她又当如何?
第275章 占有欲
一想到自己竟然一跃成为了公主,她这心里慌意就大于惊喜,她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真的能在那宫里好好生活吗?
而且宫中的人虽说是自己的亲人,但想来也是可能伤害自己的,不然阿兄又怎么会想到狸猫换太子的招数?
除了瑞王,整个皇宫怕是没有第二个人会将她放在眼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甚至从瑞王的身上看到了些许对自己的厌烦……
那样水深火热般的地界,是眼前的女孩儿替她闯的。
这样一想,她更觉悔恨。
之前她说的不是假话,她是真的觉得对方面善,像个好人。
她和自己不一样,瞧着肉乎乎的,看人的眼神也干净清澈,让人无故地想要接近,可她越是好,小公主越是难过,是她害她受的那些委屈……
“我没有怪你,你别难过。”
阮诺想了想,道:“我现在好端端的,没有受什么伤,不也是很好的嘛。”
小公主也吸了吸鼻子,闷闷地嗯了一声,就换上衣服。
她不是爱说话的,阮诺又虚弱的厉害,连穿衣服都觉疲惫,又哪里还有心思和人闲聊?没一会儿的时间,两人就换了衣裳。
阮诺从公主府离开时,穿的是公主服饰,但外面套了层夜行衣,穿着也不算臃肿,但小公主太瘦了,阮诺穿的正好的衣服,她穿着就空荡荡的。
阮诺:“……”
啊这……
真叫人不爽!
小公主怎么这么瘦?!她不需要吃饭的吗?!
阮诺瘪着气,才勉强把小公主的衣服套到自己身上,穿好之后,只觉得整个人抖不自在起来。
胸……好紧。
紧得她要喘不过气了。
要不是夜行衣太惹人怀疑,她宁可穿夜行衣,也不要穿这件衣裳!
简直是受罪!
两个相貌神似的小姑娘缓缓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傅远舟第一时间走上前来,扶住阮诺摇摇欲坠的身子。
“受伤了?”
阮长君忍了几次,还是没有忍住,出声询问:“怎么这般虚弱?”
阮诺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要怎么说?难道说自己是哭得力竭了吗!
而且阮长君为什么还要关心她?他不是只是在利用自己吗?阮诺吸了吸鼻子,隐隐感受到了阮长君的悔意,但她却不愿去想,只想早些离开。
“只是染了风寒。”
傅远舟淡声回了句,又道:“既如此,我与阿阮就先行离开,阮将军自便。”
说着,他转身欲走。
阮长君却微微蹙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你带她去何处?”
傅远舟抬眼,淡色的眸子里闪过笑意:“与将军何干?”
阮长君蹙眉。
他与瑞王相处不多,一直当他是个闲散王爷,只是略有才华罢了,但今日却是他第一次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冷意。
而这冷意却是对着自己。
阮长君也不是个好脾气的,见傅远舟语气微寒,他也沉下了脸:“殿下莫不是忘了,阿阮并非长乐公主。”
他上前一步,冷声道:“殿下就不为她的名节着想吗?”
傅远舟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轻笑了一声。
“阮将军真是个妙人。”
他笑着说道:“相比于将军,阿阮想来是更愿意随本王离开的。”
阮长君脸色微变。
傅远舟这句话完全戳到了他的痛处!
“走吧。”
阮诺不想在此处耽搁,也不多说,就用手指头勾了勾傅远舟的袖口,示意他快走,傅远舟微微勾唇,浅笑着看了阮长君一眼,方才带着阮诺离开。
阮长君的脸色难看至极!
作为男人,他瞬间察觉到了对方的挑衅和对待阮诺的占有欲!
他疯了不成!
在此之前,他是不知道阿阮身份的,既如此,他怎么会对阿阮升起那等肮脏的念头?!
难不成他早就知道阿阮并非他亲妹?
阮长君眸色一沉。
如果是这样,那这瑞王藏的倒是够深的。
另一边,阮诺并不知道阮长君的想法,只是她正没骨头似的靠在阮长君的身上,一直入了瑞王府,她也不肯吭声。
“以后我就住在这里?”
阮诺哑着小声音,问:“这要是传出去——”
傅远舟居然把她安置在他寝宫的旁边了!!!
好重的心思!
“不会。”
傅远舟轻轻勾唇:“瑞王府的人嘴巴紧,不会将阿阮传出去的。”
阮诺:“……”
是他们嘴巴紧,还是嘴巴不紧的都被你解决了?
只是她这个时候,根本没有调侃的意思,只点了点头,就让傅远舟送她入了寝房,待她和衣躺下,傅远舟也没有离开。
“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偷偷哭了,”阮诺吸了吸鼻子,小声说:“眼泪都流干了。”
傅远舟心头一悸,眸色微冷。
阮诺知他是把阮长君记恨上了,就转移话题,说:“你这寝宫……还是没有半点变化。”
当初为了养她,傅远舟在寝宫内建了鱼塘,河流也遍布大半个瑞王府,谁见了不说是盛宠至极,只是她因为看了原著,才生了远离他的心思。
“有这荷塘在,你想化成原型,也方便了些,”傅远舟道。
阮诺:“……”
“你该不会以为我原型只是那小小一团吧?”
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那是我的原始形态,是我出生没多久的样子!真正的人鱼是深海里的霸主!比你想的大太多了!”
傅远舟:“……”
“当真?”
“这还能有假?我骗你作甚!”阮诺微微扬起下巴:“等有机会,我非叫你看看我的原型不可,这荷塘太小了,我怕施展不开!”
唔。
牛吹的有些大。
不过她的原型确实比原始状态大上许多,若是算上尾巴尖尖,她比傅远舟还要高大些许呢!
傅远舟只当她是吹牛,却还是捧场地点头。
说笑之后,阮诺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这才担忧起小公主来:“你说小公主她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被人发现她和我不一样啊?”
傅远舟看她一眼,道:“……阿阮良善。”
明明自己都成了那人的挡箭牌,却还是担心那人的安危。
阮诺:“……”
第276章 猜疑
阮诺被傅远舟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想说:“花花和我相处的多,怕是会第一个发现不对,到那时小公主该怎么办。”
“她如何与阿阮有什么关系?”
阮诺:“……”
她一脸古怪地抬起头,看向傅远舟:“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是她亲哥哥!”
傅远舟轻挑了下眉梢,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
阮诺:“……”
也是。
书中的傅远舟连小公主的死都要利用,又怎么会顾及小公主都安全呢?
这么个冷心冷肺的人,竟然将满腔热血都给了自己,这又如何不让人心生感动!
“算了,不和你说了!”
阮诺翻了个身,不再理人,心里却想着想来不出一日,小公主就会被花花抓住小辫子。
毕竟花花是那么细心。
这个时候的阮诺怎么都没想到第一个发现小公主不对劲儿的竟会是傅明珠!
次日、公主府。
刚出嫁的新人自然是诸事缠身,连傅明珠也不例外,行礼敬茶之后,又要见过婆母,忙碌了一上午,她才抽出空来。
她本是想见左湘湘的,但她也知道左湘湘作为左家的嫡女,一举一动都受人约束,怕是不能与自己相见,她这才退而求其次地来到长乐公主府。
一路上,她都不发一言。
昨日是她大婚的日子,明明应该满脸喜色、情意浓浓,但听说了太子哥哥的事,她如何还能高兴的起来?
好在林书晨为人上乘,见自己脸色不佳,就吩咐人准备膳食,看着自己喝下几口温粥,才堪堪退下,绝口不提圆房之事,她这才有些时间思考太子哥哥的事。
可她一个从未接触政务的闺中女子,再怎么着急,也是想不出个知乎所以来,只能在煎熬中等待审判。
无眠的一夜过后,太子贪下巨款、被幽禁东宫的事传到了傅明珠的耳朵,一瞬间,她只觉晴天霹雳!
太子哥哥为人如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断不会做出贪污的丑事!既如此,又是谁在诬陷于他呢?!
一瞬间,傅明珠想到了很多可能,每一个都让她脸色发白,她顾不得规矩,只想行入皇宫,好生地问一问母后。
但却连宫门都入不得。
一夜之间,她忽然从一个千娇百宠的明珠公主,变成了连宫人都可以随意忽略的普通人!
她不懂这是发生了什么,只从旁人的只言片语里听到太子刚刚即将被废、母后被软禁在坤宁宫的消息……
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她的确受宠,但却从未接触过政务,她什么都不懂,朝堂之上的事也不会有人和她说,遇到什么事,她第一反应就是求助,可谁又帮的了她、谁又能帮她?
想来连林家对自己都是百般不爽了吧?
一个晚上的时间,她的眼泪几乎流干了,只靠在轿子上,空洞地往前看。
说来可笑,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她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唯一能和她说的上话的还是事事与她作对的傅长乐。
傅明珠白着脸,从轿中走下。
公主府内,小公主已经在被子里躺了一整日了,只是她不敢起,生怕自己一起身,就被人察觉到不对,所以即使身子已经酸痛,她也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
未想,连这她也不能如愿。
“殿下。”
门外传开侍女温和的声音:“明珠公主求见。”
小公主:“……”
谁是明珠公主?她平日里是怎么和“自己”相处的?!
她死死地抓着被子,指尖早已经发白,嗫嚅半晌,才咬着牙开口:“不、不见!”
门外之人似乎没想到自家殿下会这样说话,不由得一愣,但主子的心事,向来不是她能够揣摩的,哪怕有些奇怪,她也要如数传达。
很快,门外便传来一声恭敬的“是”。
小公主这才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打湿。
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不见?”
忽然,一道尖锐中带着莫名刻薄的声音传来!
小公主呼吸一窒,眼睛瞪得微圆,心中升起一股不太妙的预感!
“我就要见她!让开!”
正是傅明珠的声音。
小公主不认识这人,但光听声音,就知道对方是个不好相与的,她越发的怕,只恨不得挖个地道把自己埋进去才好!
一时间,她手足无措!
门外的傅明珠更是气极!
她本是在走投无路、无人可以商量的时候来见的阮诺,此时的她比平日要脆弱太多,乍一听到下人迟疑又委婉的拒见之后,怒火瞬间燃了起来!
好你个傅长乐!见我势弱,也欺负起我来了?!
她眼圈发红,却不甘示弱,无所顾忌似地大步上前,仗着下人不敢推搡自己,她就一脚踹开了房门!
“傅长乐!你什么意思!”
傅明珠吼道!
小公主身子一抖,一双猫似的眼睛微微瞪圆,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火冒三丈般的少女朝自己走来,她如坠冰窟,半点不敢活动,瘦弱的身子瑟瑟发抖!
傅明珠一时之间并没有留意这些,只顾着自己泄愤,上前之后,就是一阵控诉!
直骇得下人们跪倒一地!
按理说她这般冷嘲热讽之后,傅长乐应该会坐不住的,只是今儿不知怎么,她竟没有反驳自己。
傅明珠心中狐疑,扫了小公主一眼。
只一眼,她就蹙了下眉。
傅长乐……怎么瘦成这样了?!
这个家伙向来能吃,一顿吃的比她一整天吃的还要多,每每都撑得脸蛋儿圆圆,方才住口,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瘦成这样!
这才几日不见,傅长乐脸上的婴儿肥就半点不见了!
“你……”
傅明珠怔怔地看着她。
什么情况!她怎么忽然瘦这么多?!也没听说她这边生了什么变故啊!
难不成——
林书晨?!
因为林书晨娶了妻子,她心中悲痛,才瘦成这样的?她不是说自己对林书晨无意吗?!
但不知是怎么回事,傅明珠的气却莫名消了些,她瞥了眼跪了一地的下人,只觉碍眼得很,就道:“你们下去吧。”
下人们面面相觑,不敢一动。
第277章 晕
傅明珠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傅长乐!还不让你的人退下?!”
小公主:“……”
我也想让他们退下,但如果你也能离开就更好了。
她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和眼前女子的相处模式,但见对方使唤自己十分顺手,就听话地点点头,磕绊道:“你、你们退、退下吧。”
好端端的一段话,被她说成了别人听不懂的鬼样子。
小公主:“……”
遭了!
要露馅!
果然,这话音落下,就见傅明珠狐疑地看向自己。
小公主忍不住身子僵直,半晌不敢一动,一双漂亮的猫儿眼来回躲闪,直到侍女们退下,门被关好,她还是不敢看傅明珠的眼睛。
傅明珠的脸上疑色更甚:“……傅长乐。”
小公主呆呆地看着一处,并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叫自己。
“你不对劲。”
傅明珠肯定地说道。
小公主:“!!!”
被她发现了!
“你做什么亏心事了?”傅明珠皱着眉瞧她:“喂,几天不见,你是哑巴了不成?”
“没、没有。”
“没有怎么不说话?我问你,你是怎么了!是不是做亏心事了?!”
“没、没有。”
傅明珠:“……”
她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什么,低头去看小公主的脸,直将小公主看得眼神躲闪,唇色发白,她才惊愕开口:“你怕我?”
小公主身子一抖。
不等她说话,就听到傅明珠忽然拔高的声音:“你怕我作甚?!还不是做亏心事了?!林书晨!是不是因为林书晨!”
小公主脸色一白,脑袋瞬间“嗡”了一声。
林、林书晨?
是谁?
“啊!”
头部忽然刺痛了一下,紧接着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袋里来回钻动一般,疼得她面无人色,只能捂着脑袋,失声痛呼。
“傅长乐?”
傅明珠也惊了一下,但见小公主的脸色惨白,不似作假,她也是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我可没碰你啊!是你自己忽然这样的!来人!快来人啊!你家公主出事了!”
侍女们一窝蜂地涌了进来。
小公主的脸色却越来越白,甚至还伴随着生理性的干呕,傅明珠也慌了神:“御医呢?怎么还没来?傅长乐,你怎么样?你别吓我啊!”
这叫什么事!
她明明是找她商量事儿的,却直把人逼得犯了头疼病?
很久,御医就赶到了公主府,一阵折腾之后,小公主就脸色发白地躺到了床上,傅明珠虽然担心,但也只能离开。
待她出了门,床上的人儿才转了转眼珠儿。
是的,没错。
她没有晕。
只是头疼却不是装的,就连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一听到林书晨这个名字,她的头就疼得厉害,根本不能自已!
好不容易等到头不再疼,就见那个被称为明珠公主的女子还守在这里,她实在没有办法,才选择装晕。
好在她还算幸运,竟真的蒙混过关了。
但她却说什么也无法在公主府待下去了,只想去找阿兄求救才好,这样想着,她就忍着痛意起了身,然后按照阿兄告诉她的地址,坐着马车,一路行入阮家。
另一边,傅明珠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不觉间就回到了自己的公主府。
她脸上微苦,却什么也没有说。
“殿下?”
林书晨似乎刚刚归家,身上还穿着正服,见了傅明珠,微微有些惊讶。
“不必称我为殿下,叫我明珠就好。”
傅明珠也没想到自己刚一回来,就见到林书晨,一时间也有些尴尬。
好在林书晨只是错愕了一下,就笑着应是。
傅明珠莫名有些耳热。
“我刚刚……”
她微微一顿,却还是说道:“我刚刚去见长乐了,几日不见,她瘦了很多,也不知是怎么了。”
说这话时,她不动声色地看了林书晨一眼。
林书晨的脸上依旧是一派温和,听了自己的话,虽说有些担忧,但也没过分关注,似乎与傅长乐关系一般。
“瘦了许多吗?我竟没有留意,”林书晨轻声道:“她自幼体弱,想来是病了。”
傅明珠稍稍松了一口气。
呼。
她都已经嫁给林书晨了,自然不希望自己的相公和别人纠缠不清,见林书晨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不自然,她也稍稍舒心。
只是……
傅长乐想来体弱吗?
她怎么没看出来?
可林书晨笑容浅浅,却也不似说谎。
瘦了许多?
他脸上笑意不改,眸色却几不可查的一暗。
昨日见她,小姑娘还是圆乎乎的脸蛋儿,哪里有半分瘦了的样子,但傅明珠却说她瘦了许多也……
林书晨似乎想到了什么,眸色微微冷了下来。
傅明珠依旧无知无觉,自顾自地与林书晨说着话,可几句话说完,她也没了精神劲儿,神色难免落寞。
林书晨本该是安慰她、让她放宽心的,但此时他却没什么心情,只匆匆地和傅明珠说了几句话,就寻个借口离开公主府,准备试探“阮诺”去了。
别人的暗流涌动,阮诺自是不知,她一觉睡到中午,才堪堪起床。
瑞王府的人像是很了解她一样,并没有催她如何,只是见她起身,就备好了午膳,阮诺见了满意,忍不住在心里夸了傅远舟一番。
只是傅远舟事忙,天色还没亮,他就起身上朝,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一想到傅远舟的身上还有伤,阮诺就有些急。
这人怎么就一点儿都不爱护自己的身体呢!
真是让鱼担心!
等他回来,她一定好生教育他不可!
而阮诺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
“……你回来了。”
阮诺眼皮一跳,平静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傅远舟:“……”
“谁惹你生气了?”
说话间,傅远舟微微抬眼,淡漠的视线从侍卫侍女的身上一一扫过,直骇得人双腿一软,跪到地上。
阮诺:“……”
什么毛病!没事闲的就吓唬人玩儿?
“你干嘛去了,怎么才回来!”阮诺不满地撇了下嘴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傅远舟笑了笑。
他的小鲛人越发的粘人了。
第278章 先皇后
傅远舟也不耽搁,淡笑着将金钗放到了桌上。
阮诺眨巴眨巴眼睛,反应了过来:“你去调查金钗去了?!怎么样?它和傅远清有关系吗?!”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期待极了的模样。
傅远舟唇角轻勾,抬手揉了揉阮诺的头:“阿阮真是我的小福星。”
“嗯?”
阮诺茫茫然地抬眼,嘟囔着:“什么嘛,你就说到底有没有关系!”
“有。”
傅远舟的唇角带着一丝若头若无的笑,而后一字一顿地开口:“牵连甚广。”
阮诺心神一震。
“……那她是傅远清的什么人?”
该不会是——
傅远舟摇了摇头,道:“阿阮不会想知道的。”
阮诺:“……”
谁说的!她很想知道呢!
阮诺一脸控诉地看着傅远舟:“你快说呀,这金钗本就是我找到的,真相也本该让我知道嘛!”
傅远舟看着她,不说话。
阮诺急了,拉了拉傅远舟的袖子:“说嘛说嘛,我想听!”
“先皇后。”
傅远舟出声,声音淡淡。
“嗯?”
“啊?!”
阮诺猛地抬起头,惊愕道:“你、你说那个女人和先皇后有关?!等等……你的意思是——她就是先皇后?!”
傅远舟神色不变,轻嗯一声。
阮诺脸色一白。
“怎么会……”
先皇后不是死了吗?
哪怕没死,也断不该像个畜生一样被人栓在深井里啊。
而且如果阮诺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先皇后的尸身应该都在皇陵之中,祭祖时,她还见过先皇后的牌位呢!
但是她没有死?
阮诺的后背慢慢爬上一股凉意,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
那日在深井之中,她就有所猜测,认定井中之人是庆宣帝所囚,只是她不知道那疯女人的身份罢了,但假使她真的是先皇后,那岂不是说明将先皇后困在井中的人就是庆宣帝吗!
他疯了不成!
先皇后一族为了扶持庆宣帝付出了多少,庆宣帝不知道吗?他为了把持朝政,将先皇后母族尽数下狱,又废了太子,不止如此,他还让先皇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远不得安生?
这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一想到先皇后的惨状,阮诺的头皮都麻了一下。
“你确定了吗?”阮诺抓着傅远舟的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确定她就是先皇后?”
傅远舟看着阮诺的眼睛,点头。
阮诺脸色微微发白。
“为什么……”
她喃喃着:“太可怕了。”
她知道庆宣帝疯,但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疯!竟然对着自己的妻子下了如此毒手,而面上他却对她百般缅怀!没有人知道先皇后没有死,而是被他这个丈夫囚入深井!
“先皇后……”
傅远舟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顿了顿:“也非善类。”
他记忆里的先皇后永远都是高傲的,看人的眼神多带不屑,哪怕是对待他的生母柔妃,先皇后也是傲然处之。
直到有一天,先皇后不知是因为什么忽然大怒,摔碎了坤宁宫的所有瓷器,从那以后,她对柔妃的态度越发的不屑,甚至还时不时地挑柔妃的错处……
如此,傅远舟倒有理由怀疑是先皇后加害了柔妃,但却被庆宣帝发现,所以他才会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报复于她。
但这到底只是他的猜测,还没寻到证据,暂时是不能告诉阿阮的。
“这样吗……”
阮诺张了张嘴,一时哑然。
自己又进了原著的怪圈。
先皇后是男主的生母,所以见到先皇后受苦受难,她就条件反射的觉得一定是庆宣帝的错,这是不对的。
原著围绕着男女主书写,却不证明男主女一方的所有人都是好人。
阮诺深吸了一口气,问:“那怎么办?这件事要告诉傅远清吗?”
这般说着,阮诺蹙了下眉。
以男主的多疑,他会信傅远舟的话吗?
当然不会!
他可是连做梦都想弄死傅远舟的男主啊!
是的。
连阮诺这个不理朝事的人都知道,前不久傅远清给傅远舟下了多少绊子,若非傅远舟谨慎,怕是早就遭了难了。
“当然要告知皇兄,”傅远舟笑了下,明月清风般的温柔:“不单如此,本王还要助他一臂之力呢。”
阮诺:“……”
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的很!
傅远舟莫不是想让男主知道真相,而后和庆宣帝对上吧?
男主可和傅远舟不同,他自小就是有母后护着的,先皇后或许对别人不怎么样,但对男主一定是极好的,不然男主也不可能把先皇后留给他的金钗,当做定情信物送给女主。
男主若是知道自己的生母受了那样的磨难,又怎会忍住性子,不去报复庆宣帝?
在他们两相消磨的空挡,傅远舟就能够猥琐发育了?
啊这。
该说不说,傅远舟是真的绝啊!
他看似没有经历过一场博弈,实则一直都是赢家,甚至毫不夸张地说,每一方落马的背后,都有他傅远舟的手笔。
就连这段时间的太子贪污一事,都是傅远舟寻来的证据。
啧。
可怕。
好在这么可怕的人和自己是一伙的,也愿意永远照顾自己,不然阮诺指不定有多么担心呢!
不过阮诺到底不是傅远舟,自然是算露了一点。
从怀疑自己身世的那天起,傅远舟的敌人就不再只是太子、七皇子,又多了一个坐在至尊之位的庆宣帝。
一旦庆宣帝怀疑起自己的身世,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将不言而喻。
傅远舟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必须早早地为自己做打算,而不是等着庆宣帝为自己谋划,但仅凭他自己,根本不是庆宣帝的对手,但加了一个傅远清就不好说了。
傅远清很古怪,他知道太多秘密,一旦他的敌人从自己变成了庆宣帝,傅远舟就可坐收渔翁之利了。
只是这些东西傅远舟也是不会和阮诺说的,只笑问:“怎么?阿阮不信?”
阮诺:“……”
哦豁?
我信、我信你娘个腿!
阮诺哼了一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喂,你的伤又没好,还出去干什么?不怕伤口裂开?”
“无妨。”
傅远舟淡淡道:“好了大半了。”
阮诺:“……”
呵呵。
第279章 掉马
阮诺瞥了眼傅远舟,道:“你确定?”
说完,她也不准备听傅远舟狡辩,就道:“昨天还流那么多的血,今天怎么可能好!你唬我!哼,我还是不管你了,免得你还要费尽心思地骗人!”
阮诺直接起身,像是要走。
傅远舟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道:“怕你担心罢了,哪里哄你了?”
阮诺撇了撇嘴:“哼,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本来就老的快,要是再残了,我才不要和你好呢!”
傅远舟:“……”
这话真是叫人不忍多想。
别人要是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说什么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偏他的小鲛不一样,他还没残,她就已经提前告诉他,一旦残了,她就会抛弃他了。
多诚实的小姑娘。
啧。
“那……”阮诺吸了吸鼻子,看他:“那你以后还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都听阿阮的。”
阮诺这才满意,唇角轻轻地翘了翘:“这还行!对了,你今天有没有听到公主府那边的消息呀?”
傅远舟看她。
“小公主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人发现什么?”
“不必担心,”傅远舟缓声道:“寻常人即使发现不对,也只会觉得她摔坏了脑子。”
阮诺一想,也觉得有些道理,就点点头。
他们不知道的是,小公主在一天的时间之内,已经几次掉马了!
她好不容易躲开了傅明珠,到了阮家,却没能见到阮长君,再一问人,才知道阿兄自早朝开始,一直不曾归家。
可她来都来了,就断没有直接离开的道理,只能硬着头皮往阮府走。
虽说以前她在阮府生活了十几年,但那也是失忆之前的事了,如今阮府的一草一木都让她觉得熟悉且陌生,更别说是人了。
她心里紧张,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才好,可偏有人不让她如愿,没走几步,就遇见了一位襦裙少女。
少女比她大上一些,相貌上等,见了自己,脸色似乎冷了一下,但转瞬之间,冷色就见不到了。
只听她欠身开口:“民女见过公主殿下,公主万安。”
小公主有些紧张,清了清嗓子,才道:“平身吧。”
“谢公主。”
少女直起身子,两人对上视线。
小公主心头莫名一慌,只恨不得立马躲开才好,但这种情景,她却只能硬着头皮和对方对视,一双小手死死地抓着袖口。
阮四第一时间发现了小公主的不自然。
那个张扬又矫情的长乐公主似乎变了。
不对。
应该说,她是变回了以前的模样。
曾经的阮诺不就是这副老鼠相,见了人就恨不得藏到洞里吗?只是不知怎么,她像是忽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她那时就有所猜测,但身为庶女,她却是不敢多想的,只能将疑惑压到心底。
当下见了这般模样的阮诺,她又有什么不清楚的?
她回来了。
那个胆小如鼠的阮诺回来了。
阮四的心微微抽疼了一下,她可怜的妹妹就是因为得罪了那个人,才落得了“自缢”的下场!
一瞬间,她恨意上涌,只恨不得将此事传出去才好!但她又清楚,一旦此事外传,欺君之罪就会落到阮家的头上,到时候不止是阮诺,便是姨娘和自己也要受罚。
她只能忍耐,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忍下这般苦楚。
小公主看到眼前人脸上的恨色和落寞,心中一跳,隐隐觉得害怕,但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好在这人的回神的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恢复了自然,与自己说起话来。
小公主紧张且仔细地应答着。
没过多久,就听得传报,说是大小姐归家,她一抬眼,就对上一双惊喜交加的眸子!
她心神一动,隐隐升起一股亲近之感。
“小、小诺?”
阮长歌身形一晃,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一眨眼,那瘦弱的女孩儿依旧怯生生地站在那儿,正是她护了多年的妹妹,一瞬间,她怔在当场!
“大姐,”阮四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她早已经猜到事情的真相,再见阮长歌脸上的怔然,也是丝毫不觉意外,却只能垂下眸子,装作不知。
阮长歌这才稍稍清醒一些,只是有外人在场,她不便多言,几经寒暄,才让阮四姐离开,她这才有机会拉着小公主的手说话。
小公主见了阮长歌,就觉亲近,就遵从本心地和她交谈,言语间也无隐瞒,而阮长歌的脸色却一寸一寸地白了下来。
难怪大哥知道阿阮的身份存疑,还是让她待在阮府,原来是存了让阿阮替小诺挡灾的心思。
怎会如此……
大哥对阿阮不是很有耐心吗?他怎么忍心这般对她?
而这一些阿阮知道吗?
想来是知道的。
阮长歌的脸火辣辣的疼,只觉得自己愧对小姑娘的信任,对她又是心疼,又难免无助,她、她该怎么办?
“她在哪?”
阮长歌握着小公主的手,急切地问:“阿阮现在在什么地方?”
小公主见阮长歌的脸色难看,心里酸涩难忍,也被愧疚完全包围,她鼻子一酸,道:“在瑞王府。”
瑞王府?
阮长歌怔然。
她想到阿阮会在很多地方,却独独没想过她会待在瑞王府。
也是。
她和瑞王早已相识,想来对瑞王会更信任一些。
虽这样想,但阮长歌的心里却煎熬难忍,只想见上阮诺一面才好,哪怕她不愿见自己,她也想见她一面。
小公主看出阮长歌的心思,就想方设法地给瑞王府下了拜帖。
两人终于在傍晚时分,等到了回贴。
阮长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阿阮还是肯见她的。
明天她就可以和小诺一起去看她了,到时候、到时候她该怎么说?
阮长歌嘴角微苦,心中倍感煎熬。
只恨不得立马出现在阮长君面前,质问他一番才好。
她从来不知,她这个大哥竟然是这样狠心的,他明明教了阿阮那么久的武艺、带着阿阮四处玩乐,怎么就没有软下一分心肠呢?
这样的大哥让她只觉陌生。
第280章 风云变幻(一)
公主府。
自打收到阮长歌的拜帖,阮诺就好一阵的兴奋,说什么也睡不着,在床上来回翻身到半夜,才堪堪睡下。
第二天一早,就早早地开始等待。
只是一直等到下午,阮长歌还是没有来。
阮诺:“……”
什么情况啊!
她被阿姐放鸽子了?!
不会吧!阮长歌不是那样的性格啊!她一旦说来,就一定会来的,怎么可能丢下她一个人不管不顾呢?
这样想着,阮诺就忍不住担心阮长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正在她难安的时候,殿外终于传来通报!
阮诺直接起身,快步往外走,远远的见到阮长歌的身影,她眼睛微红:“阿姐……”
阮长歌向来都是一丝不苟地束发,今日却是罕见的有些凌乱,身上也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像是急着从什么地方赶来,见了阮诺,她也眼圈一红:“阿阮。”
小公主站在她身侧,神色有些恍惚,似乎是经历了什么,脸色微微发白。
“阿姐……对不起你。”
阮长歌更咽出声:“我……”
“不怪阿姐,”阮诺鼻子一酸,连忙说道:“阿姐也是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怎么可以怪阿姐呢。”
话虽这么说,但阮长歌又如何才能心安理得的觉得自己没有错呢?
阿阮是她寻回家的,无论如何她都有责任。
但她也不忍心一直说这些伤心话,就顺着阮诺的意思转移了话题。
“咦?”
阮诺这才留意到小公主,忍不住皱眉:“你是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白?”
阮长歌也看向了小公主。
小诺不似阿阮,她话少又怯懦,平日里走路,她也是紧紧地跟在自己的后面,所以一不留神,她就没能注意到她的脸色。
当下一看,阮长歌也忍不住担忧起来:“小诺这是这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没……”
她想说没什么,但一张嘴,那人的脸就倏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骇得她手脚发凉。
“我、我也不知,只是在府外等阿姐时,遇见了一个人,”小公主顿了顿,脸色更白:“他、他好像认识我,但我一见他,就觉害怕,我……”
阮诺也愣了愣,和阮长歌对视一眼:“那人长什么样?”
小公主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更白,头痛欲裂,只是她向来怯懦,连痛呼都发不出来,只能死死地抱着脑袋。
阮诺也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要不你还是别想了,身体要紧啊!”
阮长歌也连忙拍了拍小公主的后背:“小诺别怕,阿姐在这儿,想不起来我们就不要想了,好不好?”
一直过了很快,小公主才白着一张脸起身。
三人的心情莫名都有些沉重。
在瑞王府,阮诺算是东道主了,自然是差人入了主殿,又备了糕点,让阮长歌和小公主品尝。
只是小公主脸色苍白,吃不下什么东西,只抿了口茶,就不再吭声。
“你以前也总是头疼吗?”
阮诺忍不住问。
小公主摇了摇头:“只这两天疼过。”
阮诺有些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阮长歌也看她。
小公主有些紧张,抓着袖子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第一次是听到一个人的名字,第二次是遇见了一个人。”
“谁的名字?”
“林、林书晨。”
“林书晨?!”
阮诺惊讶地抬起头:“林书晨?”
她震惊且莫名地看了阮长歌一眼,两人都有些意外,毕竟小公主对林书晨有意的事,她们都知道,按理说小公主听到林书晨的名字有反应也是正常的,但小公主这反应未免太厉害了些。
这哪像是爱慕,分明是害怕啊!
阮诺有心再问,但小公主的脸色实在难看,让她有些不忍心,就转移了话题:“你与阿姐不是一起来的吗?”
阮长歌神色微顿,歉声道:“我原想着中午就来,但遇了些事,耽搁了,害得你们等了这么久。”
“没多久,左右也是待在府里,”阮诺笑道。
阮长歌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阮诺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就道:“阿姐有话,但说无妨。”
“你……”
阮长歌苦笑了下:“倒真让你看出来了,我确实是有话想问,你那日说我的金钗眼熟,可是在何处见过?”
她本不觉此话有异,见了傅远清,就随口一说,哪想傅远清的脸色忽然变了,急着问她是从何人所说、又是从何处所见。
她怕这些会对阿阮有影响,就没说实话,只道自己要回家想想。
只不过当时傅远清的焦急不似作伪,她也将此事放到了心上,这才问了阮诺。
而阮诺这边也有些迟疑。
她怕自己实话实说会打乱傅远舟的计划,也怕傅远清知道这是自己说的,从而对傅远舟产生怀疑,她这一迟疑,就叫阮长歌看出了些许东西。
“此事对我来说十分重要,阿阮若是知道,定要告知于我,”说完,阮长歌顿了顿:“你若是不想暴露自己,我也断不会告诉任何人此事是从你口中传出。”
此话一出,阮诺还有什么可推脱的?
她当即隐了一部分细节,将冷宫深井一事告诉了阮长歌。
阮长歌也是冰雪聪明,一瞬间她就想到了许多可能,看上去有些坐立难安,阮诺也不多留,只和她说了几句话,就放她走了。
想来她会把冷宫的事告诉傅远清的,到时候是否能省了傅远舟的一些事呢?
阮诺不懂,但等傅远舟归家之后,她还是把今天发生的事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傅远舟。
如此,此事才彻底落到了傅远清那边。
转眼,便过了一个月。
这个夏季注定让人心浮气躁、心神难安。
先是太子贪污,幽禁东宫,不出半月,就被庆宣帝逐去外州,若无圣旨,永世不得归京,而后就是七皇子掌权,每几日,也爆出了夜宿青楼,久不归家的丑闻!
大权从七皇子的手中一点点地外挪,最后都落到了傅远舟的肩上。
直到这一刻,众人才真的将这位文弱王爷放在眼里。
第281章 风云变幻(二)
朝堂之上的暗流涌动,阮诺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近来的傅远舟越发的忙。
以前的他虽然也忙,但也是能够和自己见上一面的,可如今傅远舟连回府的时间都少有,恨不得永远宿在外面,只留她一人待在家中,独自无聊。
可偏偏阮诺知道自己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捣乱,因为朝堂之上风起云涌,稍有不慎,下一个被拉下马的就极有可能是傅远舟。
自前些日子,七皇子夜宿青楼、彻夜不归的丑闻传出,朝中大臣就意识到了什么,总在不动声色间拉近与傅远舟之间的距离,傅远舟来者不拒,与谁都相处的还算友好。
大臣们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谁曾想过笑到最后的人竟是瑞王殿下呢?
昔年先太子名望滔天,其余皇子在先太子的光芒之下,连光彩都看不到丝毫。
先太子势弱之后,太子上位,不出一年,就完成笼权!仅仅三年,就建起了自己的人脉网!谁见了不说一句天生帝王?!
可偏偏这样的太子也传出丑闻,大权就此落入七皇子手中。
论才智,七皇子远不如太子和先太子,论手段,他更是不如,但即使如此,也是个堪当大任的人物!于是乎,不少大臣都将希望寄托到了七皇子的身上。
哪想七皇子竟也出了意外!
这个时候他们若是还没意识到什么,可就是真蠢了!
圣上先后废了两位太子,又在不动声色间打压七皇子,所求为何?
还不是他怕太子等人篡权,意图自己把持朝政!
大臣们只愿明哲保身,哪里敢上前进言,更有甚者,几乎不敢与傅远舟多加相处,生怕庆宣帝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但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在瑞王敛权之后,庆宣帝竟没有任何动作,反倒有意无意地把自己的近臣送到傅远舟的身边,而后对外称病,再不上朝!
一时之间!满城风雨!
饶是再蠢笨的臣子,也看出了庆宣帝的意思!
原来陛下一直看好的人竟是瑞王!
他先用几年时间,废掉了瑞王的对手,迅速为瑞王铺路,而后毫无顾忌地将大权全都放入瑞王手中,让他快速揽权!如此手段,谁又会看不清呢!
大臣们心神一震,只觉圣心难测!
谁能想到陛下中意的竟然是一位平平无奇的瑞王啊!
但事实证明,他们又错了。
被庆宣帝寄予厚望的瑞王,也绝非庸人。
不出半月,瑞王就将太子在京中的残余势力尽数铲除,让远在外州的太子元气大伤,再无归京的可能!
又过半月,七皇子再犯大错,被软禁王府,若无召见,永不得入朝!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这才恍惚地发现瑞王似乎并非是传闻中的那般儒雅好性!他手段之强硬,绝不弱于任何皇子,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不止如此,大臣们也都惊骇于朝中的风起云涌!
明明数月之前,太子与七皇子的斗争早已落下帷幕,哪成想太子落败的结局,竟然是太子一党的早有预谋!他早早就在京中部署,却示敌以弱!佯作不敌,转而到外州发展势力!
假使盛京依旧是七皇子掌权,那便中了太子下怀!
但即使是太子,也不会想到最后断了自己后路的人竟然是他一直看不起的瑞王!
意识到各位皇子王爷的手段之后,朝中大臣皆是心中叹惋!
这样的天之骄子若不是同世大敌,又该多好!只可惜啊,帝王之心,实在难测!致使数位天骄人物尽数陨落!
但伤感归伤感,他们该为自己筹谋的却是一个不少!
瑞王早已及冠,却至今不曾纳妃,其正妃之位,自然是百家争抢!
只不过他们心里也清楚,自己未在瑞王危难之际施以援手,瑞王又岂会将正妃之位送给自己的女儿呢?笑到最后的还不是早早就被瑞王拉拢到手的左相?
想来用不了多久,圣上就会给瑞王赐婚了吧!
与此同时,左家也在商量自家女儿的婚事。
“老爷。”
左夫人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低声安抚了一句,才堪堪问道:“瑞王殿下究竟何意啊!”
按理说瑞王与湘湘的婚事,早就应该定下了,但不知怎么,瑞王似乎半点不急,一直到这个时候,都没个准话,这让作为左湘湘母亲的左夫人如何不急?
左相闻言,眸色更沉一分,却未搭话。
“母亲,”左湘湘眉头轻蹙,缓缓开口:“瑞王对我无意……”
“那又如何!”
左夫人道:“此时无意,不代表以后也无意!湘湘只管嫁过去,那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左湘湘眉眼微垂,眼底闪过落寞。
她不想嫁给瑞王。
瑞王看似和善,实则冷硬异常,看自己的眼神没有半分情意,这样的人若是嫁了,她还能有好的未来吗?
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如何拒绝的了?
良久,左相浑浊得近乎沙哑的声音才堪堪响起:“此事休要再提。”
左夫人一愣:“这……”
“瑞王无意娶妻,贸然打扰,只会让人反感,”左相抬起了眼,浑浊的眸子看向窗外,低声道:“还是早些将湘儿的婚事定下的好。”
左夫人面色微变。
京城贵子之中,当属瑞王显贵,也最是配得上她的湘湘,至于其他人……
“当真没有半分可能了吗?”左夫人心中一急,眼泪在眼里打起了转儿:“老爷您在他微末之即扶持于他,他怎会——”
左相脸色如常,可眸色却暗沉无比:“如今形势不同,左家能给他的助力不多了……”
左夫人身形一震,意识到了什么。
当年老爷扶持瑞王,看中的就是瑞王无依无靠、方便把持,却没想到这看上去是小羊羔的瑞王,却生了狼的芯子!手段之强硬,让人骇然!当下还是守住左家的好,别想着那一国之母的凤位了!
“也罢、也罢,”左夫人声音发涩,轻轻地拍了拍左湘湘的手:“只是苦了我们湘湘了。”
左湘湘垂眸不语,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第282章 林书晨
瑞王的婚事成了大臣们最关注的事情,这点饶是阮诺都知道了。
她百无聊赖地待在王府,直等着傅远舟归家,好生教育他一番,只是近来傅远舟事忙,往往都是夜色暗沉方才回来,那个时候的阮诺早已睡下,哪里还见得到他的面呢?
这样想着,阮诺就特意在中午补了一觉,便守在正殿,等着傅远舟归家。
这一等,就是一夜。
阮诺:“……”
她怀疑傅远舟在躲着她!不然他怎么会彻夜不归!
阮诺心里憋了一口气,一张小脸儿板得紧紧,跺脚之后,恨道:“我非把他捉回来不可!”
语毕,她大步走出王府。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一件足以搅乱大渊风云的事正在皇宫中悄然发生!
“陛下!”
“来人!快来人啊!请御医!!!”
太监们尖锐的声音响起,抽刀声、尖叫声,声声刺入傅远清的耳膜!他身形一晃,眼里闪过一抹惊愕,但很快惊愕就被冷意所替代!
是谁陷害他?
还会是谁?
傅、远、舟……
傅远清心脏一缩,恨意翻涌,看向前方的眸子冷得异常!
不远处那个嘴角溢血的庆宣帝,是他的生父,也是他的杀母仇人!是他日日噩梦的缘由、亦是他恨不得处置而后快的大敌!
一想到昔年最是高傲不过的母后,最后竟落得那样的下场,傅远清的心脏就忍不住抽疼。
他如何敢想那个浑身污垢、辨不出男女、无手无脚也无舌的人,竟然是他以美貌冠盛京的母后!他怎么忍心!
傅远清心中绞痛,只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才好!
他的父皇、他所谓的父亲!为了权势,假意与母后欢好,利用各种心机手段俘获母后的心之后,却随意轻贱!甚至他故意宠爱母后的行为,都只为将她当做他心爱之人的挡箭牌!母妃知道真相之后,又如何不会心生恨意?
但感情太过累人,即使母后早已恨透了庆宣帝和柔妃,她也一直没有真的对他们动过杀念。
直到柔妃遇刺,她与庆宣帝才算真的撕破脸皮!
虽然庆宣帝将自己的爱意隐藏的极好,但后宫之中,多的是心思玲珑之人,哪怕庆宣帝面上无甚表现,他们也能从庆宣帝看向柔妃的眼神中发觉什么,于是,嫉意慢慢迷失了她们的双眼,趁着庆宣帝还未班师回朝的空挡,他们对柔妃下手了。
彼时,母后执掌后宫,大权在握,只要她一声令下,就足以将柔妃护个周全。
可母后终究不是神仙,做不出菩萨似的善事,那一刻,她迟疑了。
她忽然想赌一把。
她想知道柔妃在那人的心里究竟价值几何。
于是,她没有救她。
因为她知道庆宣帝一直防着她,也知道他早早就在她身边埋了暗线,更知道这整个后宫看似平和,实则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那么爱柔妃,定然是信任她的。
既然信任,那他的人定会知道柔妃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一旦柔妃那里生变,自会有无数人前去搭救,她派人去,岂不是多此一举?
甚至她都怀疑以庆宣帝对柔妃的重视,八成是会将暗卫全权放在柔妃之手!
但显然,她赌错了。
庆宣帝在宫中的眼线百余人,在看到柔妃遇险之后,竟无一人上前搭救。
多好笑。
当时的母后笑得前仰后合、满眼泪花!
帝王之爱竟是这般无情!
他爱柔妃,却连最起码的信任都不曾给她,只是几年如一日地将爱意埋藏心底!连最亲近的暗卫都不知晓!只怕自己徒增软肋!
哦,不。
也许真相比这还要残忍。
暗卫们知道自家主子对柔妃的心意,但他们更知道主子对权力的向往,一旦他们出面救了柔妃,就是在向外界言明,他,庆宣帝!并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
而这自然不是庆宣帝想要看到的。
于是,这些最了解庆宣帝的暗卫们,在权衡利弊之后,一致认为柔妃于庆宣帝而言,没有权力重要,这才出现柔妃遇险、无人搭救的局面!
这听起来更是好笑,她爱的男人原来这般冷情,对他所谓的爱人都不尽信任!
这是报应,对吧?
可想而知那个时候的庆宣帝回宫之后,见得那般场景,是何等的暴怒!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只是忍归忍了,他却患上了疯病。
昔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肉眼可见的阴郁下来,看人的眼神好似暗夜里饥饿的孤狼,透着不知名的残忍和厌世!
最后他为了报复母后,竟断了她的手脚、割了她的唇舌,让她像畜生一样在暗井之下生存!
可他真正该报复的人不是他自己吗?
若非他冷心冷肺!他的属下又岂会猜错他的心意!
母后何辜!
在知道真相的时候,傅远清对庆宣帝的恨意达到了顶峰!他囚禁我母、屠我亲族、废我太子之位!如此,他还要称他为父?效忠于他?!
可笑!
他对庆宣帝没有半丝感情,只有满腔恨意,于是,他早早就在庆宣帝的膳食之中下了慢性毒药,只等着他毒发而死!
既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再给庆宣帝下毒呢?
那岂不是多此一举!
可偏偏这大殿之中只有自己和庆宣帝,庆宣帝毒发之后,最受怀疑的岂不是自己了?
傅远清冷眼看着那七窍流血的君王,心中恨意滔天!
老东西,临死还摆了我一道!
至于这躲在背后下手的人,还会是谁?
重生一世,他竟依旧没斗过他……
傅远清闭上眼睛,任由身旁的侍卫一股脑儿地涌上来,将自己制服、拉入牢中。
另一边,阮诺刚出王府,就被人劫了去。
好吧。
也不算是劫走,毕竟以阮诺的身手,还没有谁可以轻轻松松地把她带走呢!
除非她是故意为之!
阮诺坐着轿子,被一行奇奇怪怪的人一路拉出了盛京,好不容易停了轿,她刚落地,就见一凉亭,凉亭内,青衣公子含笑静立,一时岁月静好。
阮诺:“……”
她猜到是有人想见自己,但没想到这人会是林书晨。
他见自己作甚?
第283章 古怪
“阿阮。”
见她走来,林书晨眸色微暖:“好久不见。”
他依旧如往日一般温柔,可阮诺莫名地却有些挪不动步子,无他,实在是林书晨看起来太奇怪了。
他一个驸马爷,怎么可以这么亲密地叫其他女人呢?
“林、林表——”
等等。
看林书晨这架势,他莫不是知道自己不是小公主了?既如此,自己还能叫人家表兄吗?
阮诺呆了呆。
“既然阿阮喜欢,那就姑且叫我一声表哥吧。”
林书晨笑了笑,微微侧身,示意阮诺进来,阮诺迟疑了一下,心道,林书晨再古怪,也只是个文弱书生,自己怕他作甚!进就进!哼!
只是她才迈一步,就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问:“那个……你不曾学武吧?”
这实在是傅远舟给她留下的阴影!从此以后她见了病弱书生,都会觉得对方是个隐藏大佬!
林书晨也怔了一下,而后笑道:“不曾。”
阮诺一脸狐疑:“当真不曾?”
“当真不曾。”
林书晨无奈地笑了笑,说:“阿阮莫不是将我当成了瑞王,哦不,很快就要称他为新帝了。”
阮诺:“……”
“啊?”
她猫儿眼瞪圆,整个人都呆在当场!
什么情况!
林书晨知道傅远舟会武?怎么可能!傅远舟隐藏的那么深,连自己都是这段时间才知道的,林书晨怎么可能看出这些!
而且!
他为什么说傅远舟是新帝?!庆宣帝又没死,哪里来的新——等等!
“庆、庆宣帝驾崩了?!”
阮诺惊骇出声,一双猫儿眼瞪得圆圆。
林书晨唇角微勾,略一抬手,葱白的指尖就印到了阮诺柔软的唇瓣,做出“嘘”的手势,他温声喃着:“阿阮莫急,还需再等上一炷香的时间。”
阮诺:“……”
莫、莫急?
我急个屁啊!
再等一炷香的时间,庆宣帝就真的挂了?
你当你是算命的还是预言家啊?
阮诺面上不可置信,心里却或多或少信了几分,毕竟……书里的林书晨就是死于谋反嘛!
这么一个人对皇帝定然是没什么敬重之心的,既如此,他会这么说也不让人意外,只是他未免太肯定了一些!什么叫再等上一炷香!
“你、你……”
林书晨嘴角始终挂着笑,温柔地看着她,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阮诺心中一紧。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除了与傅远舟的关系之外,没有什么可以被别人利用的,林书晨引自己过来,八成也是与傅远舟有关,既如此,她更要冷静对待,稍有动静,她立马就逃!
“你、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阮诺捏紧裙角,直截了当地问道。
林书晨笑了笑。
“自是想带阿阮回家的。”
“啊?”
阮诺一脸懵地看着他。
回家?回哪门子的家?林府?等等,林书晨究竟是什么人啊!
“回、回哪?”
林书晨轻笑,道:“南疆。”
阮诺:“!!!”
就是那个有蓝色眼珠子的人和无数蛊虫的南疆吗?!
我不!
“你你你你——”
阮诺指着林书晨,满脸惊愕:“你是南疆人?!”
林书晨笑而不语。
“那林家呢!林家也是南疆的?不对!”
阮诺反应过来,假使林家和林书晨是一伙的,在这个时候,林书晨应该是带着林家一起离开大渊,而不是只拉自己啊!
嚯!
这么一想,林家真是倒霉透顶啊!
自家小辈出了个造反的南疆人,带着自己一家满门抄斩,谁见了不说一句霉气冲天!
“那你你、你为什么是南疆人!”
阮诺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林书晨的父母都是大渊人,偏他自己是南疆的?这怎么可能!难不成是原本的林书晨被这个南疆人掉包看?
“阿阮。”
林书晨唇角微勾:“你真笨。”
阮诺:“……”
虽然你在笑,但我知道你在骂我!
“但是没关系,”林书晨说:“我喜欢笨姑娘。”
阮诺:“……”
倒也不必如此诚实。
阮诺尬笑两声:“你别开玩笑了。”
“句句肺腑,何来玩笑之说?”林书晨看她:“我喜欢笨姑娘,而阿阮又是我见过最笨的小姑娘,既如此,我喜欢阿阮,有何不对?”
阮诺:“……”
当头一棒!
这是第二个喜欢她的人类!
他爱上了她的笨!
哦豁!
阮诺心里有一万句脏话,却没能说出口,最后只憋出一句:“你真奇怪。”
林书晨笑了起来。
“事到如今,阿阮还不忘夸我,真是个好姑娘。”
阮诺:“……”
要命。
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她说他奇怪!哪里是夸他了?难不成奇怪这个词在南疆就是夸人的意思吗?
“那也不成,我不去南疆,我也不喜欢你,”阮诺皱起眉头,道:“我要走了。”
“因为傅远舟?”
林书晨轻挑眉梢,轻笑道:“他不值得的。”
阮诺:“……”
他不值得,你值得?
而且林书晨为什么会知道她和傅远舟的关系!他们藏的还不够深吗?等等!自己都住在瑞王府了,让人猜到这些也很正常吧?
阿姐没猜到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姑娘,小公主没猜到是因为她笨……
这么一想,阮诺有些不服气。
小公主明明比她笨多了,怎么林书晨不喜欢她?
等等,小公主?
阮诺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小公主不喜欢你!对是不对!”
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许多事情来!
关于小公主对他的情意,都是林书晨说的,那时小公主不在家,自是“死无对证”,他们也足够信任林书晨,就当他的话是真,可假使小公主真的喜欢林书晨,她又怎么会听到林书晨的名字就害怕到干呕呢?!
一定是林书晨骗人了!
“嗯?”
林书晨微微抬眼,似乎没想到阮诺会忽然问起这些,忍不住笑了笑:“表妹自然是喜欢我的。”
阮诺头皮都麻了一下,道:“你又不是真的林书晨!她才不是你表妹呢!”
林书晨轻笑摇头。
“正因为我不是林书晨,她才是我的表妹。”
阮诺:“……”
啥玩意?
第284章 子蛊
阮诺知道自己不算聪明,但也没有笨到听不懂人话的程度,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林书晨说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小公主是庆宣帝和柔妃的骨肉,又岂会是林书晨这个南疆人的表妹?
虽然不懂,但阮诺还是顺着林书晨的话,道:“你说她是你的表妹,又喜欢你,那她怎么可能见到你就怕呢!”
“许是她胆子太小了吧。”
林书晨神色淡淡,道:“只说她几句,她就失忆了。”
阮诺:“……”
一瞬间,她竟不知道该答些什么!
小公主虽然胆小,却也不是个纸糊的,怎么可能被凶几句,就吓得失忆?!
而且他这不是变相承认自己伤害了小公主吗?
还有林书晨还给她的、属于小公主的玉佩……
“你当时说小公主喜欢你,送你荷包和玉佩,也是假的,对吧,”阮诺看着他,眸子微眯:“小公主胆小怯懦,自是不敢送你荷包的!所以,这荷包是你从小公主那里夺来的!”
说话间,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阮诺的脑中一闪而过,让她抓不到,却莫名心紧了一下。
“阮梓依……”
阮诺唇瓣轻颤:“阮梓依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在此之前,阮诺怀疑过很多人,却独独没有怀疑过林书晨,无他,实在是这人表现的太完美了,看上去像是没有半点错处,让人不忍对他有任何怀疑!
但眼下滤镜破碎,阮诺倒是怀疑起他了!
林书晨神色淡淡,只抿了口清茶,唇角微勾:“阿阮果真良善。”
他绝口不提阮梓依的死,阮诺却莫名地心弦一颤。
她既觉不可置信,又一时恍惚,只觉是在做梦,以前傅远舟提醒过她说林书晨非善类,但她却是一百个不信的,而现在呢?
这人怎的这般会伪装?说他是第二个傅远舟也不为过!
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想来是做过无尽恶事的,阮梓依只是其一!至于其他——
“南疆……”
阮诺唇瓣轻颤,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林书晨:“那次刺杀我的人是你?”
初遇司明狱那天,她在小巷见到一个蓝眸青年夺走了乞儿的白馍,心中不忿,前去呵斥,后被司明狱发现,好在林书晨解围,带她回到林府,她也在无知无间提起了那人的蓝眸。
只是那时林书晨没有什么表现,神色从容。
结果她与阿姐刚离开林府,就遭受到了南疆人的伏击!自己也因此身中蛊毒!
半晌,林书晨轻叹一声。
他抬手,玉样的手挡住了阮诺的视线,只听得似无奈似叹息的声音:“莫要这般看我。”
阮诺一把拍掉了林书晨的手,冷声道:“还真是你做的!既如此,你又何必假惺惺地说要带我去南疆?呵!你所求为何,还不尽快道来!”
她说话半点不客气,林书晨却也不恼,道:“不过是邀阿阮做客罢了。”
阮诺:“……”
我信你个鬼!
她起身,道:“不好意思,我对南疆不感兴趣,还是先行一步罢!”
说着,她起身欲走。
林书晨也不急,只微微抬眼,淡笑着看她:“若无人来接,阿阮怕是走不了的。”
阮诺实在没忍住,轻嗤了一声:“我虽然只有一个人,十有八九敌不过他们,但想拦住我,还是别做梦了!”
“阿阮的本事,我自是知道,”林书晨笑道。
阮诺眉头轻蹙。
是的。
林书晨曾派人截杀过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实力的,既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只让几个人拦截自己呢?
难不成还有什么东西是自己不知道的?
阮诺眯了眯眼,试探道:“我若是当真走了呢?”
林书晨轻笑一声,侧过身子,示意阮诺上前。
阮诺不信邪,朝前走了一步。
无事。
又走一步。
依旧无事。
嘿!
林书晨在唬我?
阮诺心中一喜,再无顾忌,大步朝凉亭之外行去!可再一迈步,胸口忽然钝疼!紧接着一股熟悉且难言的疼痛从四肢到百骸依次升起!
这……
蛊虫还在她的身体里?!
奇了怪了啊!
她不是早早就利用元气把蛊虫打个半死吗!结果它没死?而是藏了起来?
既然藏起来,就说明它是怕自己的,那它为什么忽然躁动了呢?
阮诺捂着心口,疼痛让她脸色发白,但隐约的,她似乎感受到了召唤之声,容不得她有半点拒绝之意!
她身体里的蛊虫受人所制!
阮诺恨得银牙一咬,只想将林书晨生吞活剥才好,一双含着热泪的眼微微抬起,对上林书晨的视线。
疼。
好疼。
比之以前,还要更甚的疼痛!
只是这里没有傅远舟,也没人哄她,她更是连哭都不敢哭,生怕露出怯懦来,只能红着一双兔儿似的眼瞪着林书晨。
良久,疼痛终于散去,阮诺已近乎昏厥。
迷糊间,她听到林书晨近乎疼惜的声音:“你若是听话些,岂会受这般委屈?可怜的小姑娘。”
阮诺:“……”
她咬着牙,只恨不得将那个“滚”字,肆无忌惮地说出来,但却体力不支,早早地晕了过去。
昏迷间,她都在咬牙。
好在她只是晕了一小会儿,就顶着一张微微苍白的脸起了身,这回她倒是消停些了,只看向林书晨,问:“你是如何控制着的蛊虫?”
“傅远舟不曾告诉你吗?”
林书晨轻笑出声:“子蛊听命于母蛊,岂不是很正常的事。”
阮诺瞳孔一缩。
她来不及想林书晨是如何知道傅远舟的蛊虫在她的身体里,只想着尽快除掉体内的子蛊,不然它受人所控,早晚会牵连到自己。
“不过这般虚弱的子蛊,我倒是第一次见,”林书晨说话间,微微俯身,与阮诺只隔半寸距离:“阿阮是如何做到的?”
呵!
我凭什么告诉你!
阮诺冷然一笑,别过了头。
林书晨早有预料,倒也不恼,只略一抬手,就有几位侍女奉上糕点蜜饯,而后又恭敬地退了下去。
“阿阮一路辛苦,还是用些为好。”
阮诺狐疑地看着他。
第285章 表哥?
桌上的糕点是阮诺最喜欢的桂花糕,连蜜饯都是城西小市独有的,一看就是花费了不少心思,这就让阮诺有些摸不透林书晨想法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阮诺眉头微皱。
林书晨毫不迟疑,直接说道:“带阿阮回家。”
阮诺:“……”
“那为何还不出发?”
林书晨微微挑眉,惯来儒雅的脸上多了抹略显邪意的笑:“阿阮急了?”
阮诺:“……”
“你若是急,现在出发也无妨。”
阮诺:“……”
滚!
谁急了?!
你才急了!
阮诺一言难尽的表情似乎取悦到他了,林书晨又笑了笑,说:“阿阮,我们打一个赌,如何?”
阮诺别过头,表示拒绝。
“赌傅远舟会不会来救你。”
林书晨唇瓣轻勾,眼底散落些许笑意:“他若不能在夜深之前赶来,阿阮就随我离开,如何?”
夜深之前?
若是寻常时候,她失踪的第一时间,傅远舟就会发现,也定会派人追查。
但今天不同,庆宣帝适才驾崩,新帝人选未定!傅远舟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又岂会轻易率人出城、寻她归京呢?
在她与权力之间,傅远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阮诺再清楚不过。
傅远舟便如第二个庆宣帝,无论何时,权力于他都最为重要,哪怕柔妃去世之后,他无一夜好眠、几近半疯,再重来一次,他的选择依旧是未知的。
恨就恨在阮诺太了解傅远舟了。
她知道自己对他的重要性,也知道对傅远舟而言,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可那又如何?美人哪比得了权贵更动人?
阮诺早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她自以为自己能淡然处之,可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一想到自己就这么被傅远舟抛弃了,她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来。
他喜欢自己,不是假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阮诺才更觉心痛。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不如何,要走现在就走,等他作甚?”
林书晨:“……”
他微微直起身子,直视阮诺的眼睛:“你不想知道你对他而言有多重要吗?”
不想。
因为我比你知道。
阮诺油盐不进的态度,显然提起了林书晨的兴致,他说:“我懂了,你不信他。”
阮诺神色不变,就听林书晨轻喃了声:“真有趣……”
他以为以小姑娘的笨拙,是不知道傅远舟的性子的,现在一看,她竟知道?知道这些她还对傅远舟有意?
“你走不走?”
阮诺看他。
林书晨微微一顿,笑道:“不急。”
“哈。”
阮诺也忍不住轻笑出声,猫儿似的眼睛直视林书晨:“所以,你根本没想带我回南疆,对是不对?”
林书晨神色不变,道:“他若不来,你自是我的。”
阮诺蹙了蹙眉。
“为什么?”
林书晨笑了笑,不语。
阮诺撇了下嘴,一时也沉默下来。
时间就这样悄然流淌,转眼日头西斜,暮色将至。
饶是阮诺早就猜到傅远舟的选择,她还是忍不住心头酸涩,混蛋!混蛋人类!她就知道他不会来!
“走吧。”
阮诺起身:“天马上就黑了,怎么还不走。”
被催促的林书晨神色有些不自然。
第一次见到有人质这么着急地想跟着劫匪离开的。
“夜色未深。”
阮诺道:“他若想来,一定早就来了。”
林书晨:“……”
他有点后悔了。
若是早知道小姑娘没有对傅远舟抱有一点儿希望,他就不该设下那么多重迷魂阵,扰乱傅远舟的心弦、拌住他的手脚。
现在好了,小姑娘已经催他了。
这便是天意?
“你当真要随我走?”
阮诺皱了皱眉头:“你这样优柔寡断的人,怎成大事?”
林书晨:“……”
他呼出口浊气,起了身,正要开口,忽闻阵阵马鸣,他抬眼,就见远处黄沙满天、尘埃四起!一行青年踏马而来!神色肃穆!
林书晨心里一梗,看向阮诺。
果然没从小姑娘的脸上看到半点意外。
林书晨:“……”
很好。
她定然早就听到马蹄声,却故意扰乱自己的心神,啧,倒是聪明许多!
另一边,阮诺却远不似林书晨想的那般淡然。
她确实听到了马鸣,却不敢相信对方一定是傅远舟,就心下焦急,只想着起身一看才好,这才出此下策。
当下一看,那为首之人白衣玉冠、面容冷清,策马奔腾间,身稳眼凝,目光如炬!竟当真是傅远舟!
阮诺身心一震,心中涩痛难忍。
他……竟然来了。
他不趁着天时地利时,大揽权利,也不在宫中装作父慈子孝、君恩深重,竟带着亲卫出京寻她!
他怎会如此……
“吁!”
傅远舟一勒缰绳,而后翻身下马,大步朝凉亭走来。
“瑞王殿下,安。”
林书晨开口,声音温润。
傅远舟却不似平日里那般好性,刚一走近,就将阮诺好生查看一番,确定小姑娘非但没有受伤,嘴角还沾了些糕点碎渣,才稍稍放下心来。
“是你。”
傅远舟开口,声音如碎玉。
林书晨唇角一勾:“确实是我。”
阮诺茫然地看着两人,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傅远舟神色不变,显然早就知道身世秘闻是从林书晨那里传出,但他还有一些不解,就问:“你是何人?”
林书晨笑了笑。
“若论辈分,你当称我一声表兄。”
傅远舟的眉头轻蹙一下,下一秒,他脸色冷凝,眼底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一字一顿地开口:“你诓我?”
“不敢不敢。”
林书晨笑道:“只是些小手段罢了,若非如此,你如何才狠的下心呢?”
傅远舟脸色更冷。
如林书晨所言,他竟真是庆宣帝亲子。
只是他随母妃,身怀南疆血统,双眸为淡色!偏林书晨就是利用自己的多疑,故意引导自己,让自己认为柔妃与静沉大师有染!从而离间自己与庆宣帝的关系!
但事实上,静沉大师不止与柔妃同为南疆子民,也是柔妃的嫡亲兄长!
而林书晨便是静沉大师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