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花椒与约会(重写版)
“多谢淑女。”小姐这个词宋朝才出现,《诗经》中称呼年轻未婚女子为淑女或者女士。
红衣女子道:“公子不必谢我。我素来喜欢挥剑砍人,这种一剑到肉,划开皮肉、绽开血花的滋味甚爽。然而,不是天天都能砍人的,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今天机会难得,可以撞见坏人。一个人只要被识别成坏人,那么无论对他做什么,都不会被人指摘,反而得到称颂和感谢。
所以我喜欢欺负坏人,打杀坏人、夺走坏人的财产,大家不仅不会说我不好,还会为我喝彩。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反倒要谢谢你——是你给了我砍人的机会。”
“……”
公子卬被震慑住一时间没答话,红衣女子接着道:“我认识你,子姓宋氏,单名一个卬,字子瞻,对吧?你来卫国是为了和公女相亲的。”
“正是区区。感谢淑女相救,不知淑女如何称呼?”
“叫我菲儿就好。对了,我来此地就是为了采买公子的新奇玩意,如今卫国名流都在谈论你们长丘的特产。公子可真是个妙人。”
公子卬谦虚道:“谬赞,谬赞。淑女屈尊到此,又为我解厄,卬怎么好意思再向淑女收钱。淑女有什么看得上的,卬一律赠送,不收半个铲币。”
菲儿看上几本书,叫人包了去,然后对公子卬道:“礼尚往来,我也不让公子太吃亏,相信即使我不来,以公子的武艺,收拾几个腌臜泼才不在话下。”
菲儿使了个眼色,左右就递给公子卬一个包裹,随后扬长而去,消失在公子卬的注目礼中。
田双对着包裹深吸了一口:“太傅,包裹上还留着淑女的香味,太傅你不抓紧拆开看看吗?”
“德行?跟没见过漂亮女人一样……”公子卬拆开包裹,里面全是花椒。
“花椒?”田双嫌弃道:“我们给她这么多好东西,这女人竟然只给我们一包花椒?双看此女出入前呼后拥,车马华贵,少说也是卿大夫之家的贵女,竟然出手如此吝啬——真是有损身份。”
公子卬道:“你怎么能对恩人求全责备呢。花椒就花椒好了,大小也是一份心意。”
管理看两人不明就里,很是鄙夷:“《诗经·东门之枌》曰:‘穀旦于逝,越以鬷迈。视尔如荍,贻我握椒。’这是陈人求偶的诗章,意思是:‘男男女女,聚会相亲,这等好事,就在今天。少男俊彦,穿越人潮,只为寻找妙龄的淑女。粉面笑颜,宛如锦葵之花。淑女赠予少男紫红色的花椒,芬芳如许。’
花椒籽粒繁多,一株之籽不可胜计。送人以花椒,寓意愿意与君欢好,从此繁衍子嗣众多,日后膝下绕子孙。
田子珏不说,太傅竟然连诗书上的典故都不记得了,真是焚琴煮鹤,斯文扫地。”
公子卬:“真的吗?”
“太傅若不相信理的话,何不翻翻包裹,如果理所料不差,那位淑女定有言语相约。”
公子卬果然在花椒堆中发现一支竹简,上书:“翌日申时濮水畔,不见不散。”
……
农历八月二十九日,公子卬和医万完成了对太子遬今日份的治疗,虽然治疗有些效果,但是进展却不如预想。
卫侯问齐故,公子卬和医万讨论后,回道:“不知这一批硫磺从何处采得?”
寺人道:“卫国没有硫磺产出。太子所用的硫磺乃鲁国进口,鲁商采之于鲁都曲阜附近。”
“鲁国的硫磺,纯度肯定没有问题……”后世山东地区几乎所有的硫磺都开采自泰安附近,硫磺矿的品质也很好。排除硫磺本身品质的问题,说明未经提纯的硫磺本身就只有这个疗效。工业提纯硫磺的办法有两种,一种是升华硫,一种是沉降硫。蒸馏酒的技术要到汉代才被开发出来,而升华硫的气化温度与之相近。沉降硫则需要除砷剂来帮助除去某些重金属。
公子卬思考后打算两种办法都尝试一下。以后自己制作火药提纯硫磺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与其到时候自费研究,还不如现在让卫侯准备材料,自己借着治疗的名义慢慢探索提纯硫磺的工艺。
公子卬向卫侯申请铜管、硫磺、芋麻籽油、亚麻籽油、菜籽油、豆油以及柏叶等材料,卫侯无不答应。
忙到申时,公子卬不用田双提醒,主动沐浴更衣、熏香,准备赴心上人之约。
“要不要准备些什么礼物?”公子卬心虚道。作为后世的宅男,他还真没有过相亲的经历,他在电视台上看相亲节目的时候,里面的男嘉宾都会准备些奶茶之类的礼物,以博得好一点的第一印象。实验室里,张师兄相亲的时候准备了一条围巾;同届的朱同学相亲的时候把女方的照片彩打出来,用木框装裱起来——当然朱同学的相亲最后沦为笑料,成为经典的反面教材。
随行家臣里就只有管理结过婚,懂得男女之事:“带什么带?人去了就成。”
一想到那个叫菲儿的女子,公子卬就怦怦跳,去他的卫国公女。
几个家臣对主母的条件非常关心,万一主母的秉性不好,大伙日后都没好日子过。
“太傅一定要多多观察、多多试探。不能光看人家漂亮就娶回家。笨蛋女人不能娶,四体不勤不能娶,心向娘家的不能娶!三不娶,太傅可记好了!太傅一定要看看姑娘的手,把在手心里看,有没有书茧,没有书茧的说明不读书;带她爬山、钻树林,没一刻钟就气喘吁吁的说明四体不勤;用晋襄公夫人的典故试探她,可以知道女子向着夫家还是向着娘家。”
晋襄公刚登基的时候,秦晋交战,晋国俘虏了秦国三名大将。晋襄公夫人娘家是秦国的,于是巧言骗晋襄公让他把秦将放回去,以至于四年后秦军复仇,在王官大败晋军。
公子卬道:“放心吧,我会听取你们的建议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第一次约会(重写和谐版)
桑林濮水,水光潋滟。公子卬一路走来,男男女女捉双成对吃嘴缠绵。饶是公子卬阅片无数,也看得面红耳赤。
公子卬打马掠过的声音丝毫没能搅到痴男怨女的干柴烈火。
穿越桑林,菲儿穿着紫色的衣裳在尽头等着公子卬。
只见草地上铺着一张大大的毛毡,毛毡上成放着酒器与酒樽。菲儿慵懒地支在毛毡上,松松挽就的发髻,淡淡妆成的铅华,脸蛋微微透着嫣红,烧酒的沁香丝丝萦绕着她。她已经把鞋袜除了,露出白皙如雪,细腻光滑的脚,脚踝纤细,呈现出健康的粉红色,脚弓处呈现出完美的弧度,仿佛是一座玉制的拱桥,它自然地跨越在脚掌的河床上,连接着脚趾和脚跟,形成了一道柔美的风景线。
阳光穿过桑林的枝叶,照在脚的肌肤上,散发出淡淡的光泽,犹如一匹精致的白绸。
菲儿只带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女侍卫,在两百步的距离处,抱着剑,坐在车辇的车轼上。她把田双拦了下来:“我家主人的毛毡上,只能有一个男人,侍卫就再此随我候着。”
客随主便,田双在女侍卫处拴马,公子卬只身走近菲儿。
解剑、脱鞋、去袜。公子卬跪坐在毛毡上,和菲儿保持半米之隔。
“子瞻怎么坐的这么远?这么端正?难道我是你的主君,要恪守君臣之礼不成?”菲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嘛,坐到这儿来。接了我的花椒,你是来亲近我,了解我的,不是来和我坐而论道的。不要这么拘谨嘛,像一只呆头鹅。”
公子卬就近坐,菲儿把自己喝过的酒樽递给公子卬,自己拿另一只,倒酒,然后嘱意公子卬:“好哥哥,陪我喝一杯。”
公子卬看了看酒樽边缘的大唇印子,想到人家女孩子都不介意,自己怎么能封建?仰起脖子,一饮而尽:“这酒,这味,我怎么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菲儿笑答:“酒是你家的烧酒,里面还泡了根虎鞭。来,好哥哥再饮。”说着又添了好几杯。
公子卬没两盏,已是满脸红晕,身上燥热,下裳盖住的地方坚硬如铁,仿佛是杵子随时准备捣米。坐的太近,身体太敏感,女人说话的气息仿佛似有若无地吹在公子卬面颊之上,菲儿不断倒酒,递酒,小手常常与公子卬的手指相接触,柔软娇嫩,富有弹性的触感和暖洋洋的温度。公子卬感觉有无数只小虫子在指尖游走,丝丝电流从脊背流向脑门。
“不能再饮了……老实说,今日要不是你,我才不会多喝。”公子卬残存着一点理智。酒是一级致癌物,味道又不如可乐,放在后世,即使是领导敬酒,他也只会用饮料代替。这玩意喝多了脂肪肝,过不了公务员和事业单位的体检,耽误前程也坏了身体。领导灌酒讲白了是对后辈的忠心考验,看他愿不愿意为领导自残、做出牺牲。公子卬高学历高能力,又出身温州殷实之家,犯不着为了几个小钱牺牲健康。
“好好好,都听你的,谁叫你长得这么好看呢。”菲儿顺势捉来公子卬,揽上他的腰:“好哥哥,来与我说说体己话吧,让我看看你的小脑袋瓜子里都装着些什么?”
从未谈过恋爱的大直男直接问了年龄:“淑女,你今年青春几何?可曾许了人家?”
“好恼人,我都叫你好哥哥了,你怎叫我淑女,好生份,须唤我亲亲、或者好妹妹。”
“好妹妹。”
“哎~人家今年刚十五,哪来的婚约,讨厌。”
公子卬又问:“不知妹妹姓氏如何?”
“我以为哥哥神仙一般模样的人,竟然也在乎这个?姓是远古的祖宗给的,氏是出身门第给的。哥哥既知我名,又问我门第,难道我若出身小门小户,哥哥就不喜欢妹妹了?”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喜欢一个人和她的家境、财产没有关系。我不是图你的财才喜……才接近你,大丈夫钱财权势可以自己凭本事取,何必牺牲男女真情……好了,我不问你姓氏就是。”
“哥哥你说话真是豪气冲天。我好喜欢,好爱听,”菲儿抱着公子卬亲了一口脸颊:“只凭这点,哥哥可比晋惠公、晋文公之流强太多了。”
说着说着,菲儿就数落起了晋人的种种不是。
公子卬一边倾听,一边附和,一边在心中暗暗记下,这女子也是饱读之人,三不娶排除第一项。
“姬姓国……哼……德行。”
公子卬促狭道:“卫国不也是姬姓国么?”
“那也只是名义上。卫国虽然顶着姬姓,但国内早没了先祖之风。
女子参政,学的是子姓的宋国;男欢女爱,学的是妫姓的陈国;服饰农商,学的是姜姓的齐国。哥哥你瞧我这一身紫衣,若是放在恪守周礼的姬姓国,早被五马分尸了也说不定。对了,我们卫国也有首创。”
周礼规定,“青、赤、黄、白、黑”五种正色代表着高贵的等级身份,为统治阶层所服用。而间色即正色调和而成的颜色则代表着卑下,为平民和奴隶专用。后来齐桓公好服紫,于是紫色衣裳也称了君王专属。
“什么首创?”
“嘿嘿,在其他国家,哥哥可曾见过男孩和男孩痴缠在一起?”
“哥哥,你眼睛在看哪里?你老实交代。”
“……”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看我的手对不对?人家的手哪里都好,就是握笔留了茧子的地方你假装不经意地偷偷看。妹妹的手别处都光滑如洗,就这里粗糙得像是戳轮子的。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家臣特意交代你看这里的?好心机……哼。”
“……”
“我还以为只有姬姓国才喜欢女子无才,没想到你们子姓国的公子也好这口。”菲儿佯怒。
公子卬忙解释:“不是妹妹想的这样的。家臣只让我别爱上笨蛋淑女,都说妻不贤不智遗害三代……妹妹聪明伶俐,我叫好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呢?”
菲儿翘起嘴:“我可聪明着呢。我还看得出你是第一次和女孩子单独在一起。”
“你在哪打听的?”
“人家推测出来的。男孩子第一次和女孩子谈心,要么看眼睛——眼睛是心的窗户,真诚的人听心上人说话都看眼睛;要么看这里——”菲儿豁然拉开自己的上衣,露出白花花的胸脯。
公子卬别过脸去。
“嘻嘻,”菲儿古灵精怪地一笑,然后收敛衣容:“人家这里太大了,等年齿渐长,或者生过孩子才会更大……等我成为人妻,你不会嫌弃我吧?
男人们都喜欢胸脯小巧玲珑,只有盈盈一握,像鸡头米那般个头。”
公子卬已经开始流鼻血了:“没有……我是正人君子。”他心中则是暗爽:好大,好白,和车灯一样晃眼,加分!加分!
第一百八十九章 硫磺的提纯(和谐版)
“嘻嘻!流鼻血了。”菲儿笑着掏出绢布,给公子卬擦拭。她假装很仔细地给公子卬擦鼻血,身体借机前倾。
鼻血越擦越多,公子卬羞赧道:“我自己来吧。”说着,他探手去拿菲儿的手绢。
“哎哟,哥哥好大的劲,”菲儿佯装重心不稳,把公子卬扑到毛毡上,自己借势压了上去。
鼻尖对着鼻尖,睫毛对着睫毛,公子卬感受到对方的吐气如兰。
菲儿一鼓作气,朱红相碰,公子卬两世为人,从没尝过女孩子。
菲儿老练无比,公子卬发烫的脸颊好像盛夏的夯土地,可爱得讨她的欢喜。
得寸进尺,菲儿的左手指像游蛇一般钻入公子卬的襟,捏住公子卬的逗点,拨动公子卬的神经;右手麻利地去抓公子卬的腰带。
汉代以前,男子下身外面是裳,裳下是绔,绔只遮挡腿部。兜裆布什么的是汉朝才有。要是下裳被她攻略了,公子卬可就无险可守了。
公子卬残存的理智一把按住菲儿在他腰间动作的手:“容我想想……”
菲儿准备了那么久的套路,就等着临门一脚:“哥哥何必抵抗,反正快乐之后哥哥也少不了一块肉。”
“我是少不了肉,可没准十个月后,你身上要掉下一块肉。我们相识才不过一日,我对你还不够了解……如果贸贸然成婚的话……”公子卬现在已经确认了对方的智力和容貌,但是三观合不合得来,懒惰与否还未可知。
“谁说要和你结婚了?美得你。”菲儿两手叉腰:“我今天与你好,可要是你日后对我不好,或者你不济事,不到一刻钟就缴械,本淑女就踹了你。”
“有人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都是耍流氓。”
“呸,我们卫国就不兴这个。你看桑林里的人,哪个是结了婚的?结了婚的人能作如此刺激之举吗?”
“不结婚的话,我们万一有孩子,不就成了孽子?”
“咱们卫国,最不缺的就是孽子,你放心,要是咱俩一拍两散,孩子我一个人养大,我有的是钱,我有本事赚钱。”
公子卬不语,也不松开腰带。放在未来,有了孽子,就要一辈子支付抚养费,而在古代,万一以后自己的正妻无所出,家臣们肯定会眼巴巴地来卫国把孽子请回去,万一的万一,菲儿为人不好,培养出来的孽子也是坏种,那自己的基业就要被霍霍干净了。
一次不察,万世之患。
菲儿看出他的顾虑,劝道:“哥哥你多虑了。要是咱们一别两宽,我只当是借你一用,绝不会抱着孩子找上门的。你的品种好,娃儿肯定又聪明又好看。再说了,要是你咬死了不承认,孩子怎么证明是你的?
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又无第三人知道,如何作真伪?
总之我血赚,你不亏。”
他转念一想,是了,现在还没有鉴定。
捂住腰带的手松了下去,菲儿喜上眉梢,今日,她群摆下也是空空如也,早就枕戈待旦。
她翻身上马,把他的手带到自己的大灯上,自己起起落落蝶恣莺采起来……
公子卬已经不流鼻血了。“好哥哥”
公子卬作势起身,菲儿不许他走:“天色还早。”
不知几度。
日薄西山,菲儿才放人。她恋恋不舍:“明天我不一定能在你身边,天葵快来了。”
公子卬回去后,家臣们争相询问。
“女子哪家的?大夫的?士家的?”
公子卬答曰:“不知。”
“勤否?惫懒否?”
“不知。”
“心向丈夫还是心向娘家?”
“不知。”
“太傅你……哎!”
公子卬:“……”
家臣们又问田双:“你说,太傅两个时辰,到底在做什么?怎么一问三不知?”
田双努力回忆:“一开始两人边饮酒边聊。然后太傅躺着,淑女坐着聊。最后两人抱着聊。”
“聊了些什么?”
“双哪里知道?我在两百步外,啥也听不见。只知道衣服都整齐的很。”没过妻室的田双笃定地说。
农历八月三十。
提纯硫磺的实验,公子卬首先尝试了升华法,工艺并不复杂。他从卫国工匠处定制了一套铜铸的反应容器和管子,因为时下还没有玻璃。
通过隔绝空气加热升华,然后把硫蒸气导向冷凝管,使硫磺凝华。硫磺的沸点是444摄氏度,可卫国没有温度计,因此升华法得到的硫磺没有后世的纯度,但药用效果也比这样用烟熏得效果要好得多。
至于沉降法提纯硫磺,在中国历史上,是明朝郑成功的首创。哪怕是二十世纪,绿岛的乡镇企业用以提炼硫磺的办法都以郑氏的工艺为基础。
开锅、煮油、下柏叶。
硫磺原料中含有不少砒红(硫化砷)、灰分、矿渣与酸这些是公子卬要除去的杂质。
第一步,先用硫磺与油一起煮,把柏叶放在油上,温度不可太高,以柏叶不发黑为准。因为柏叶发黑的温度与硫磺的硫磺的熔点相近。硫磺亲油,悬浮于油层,形成硫磺膏。矿渣、灰分密度大于油,沉于缸底。只要把硫磺膏倒出,于是沉底的灰分、矿渣就与硫磺分离了。
第二步,添薪加柴,扇风点火,使柏叶发黑,于是硫磺膏中的硫磺融化成液体。硫磺液密度大,沉于油底。硫磺膏分离成两种色泽相异的液体,上层为油料的黄色,色泽偏暗,下层为硫磺的本色。公子卬吩咐倒去上层的麻油,灌入油缸。上层油料可循环使用。而下层的硫磺在室温下冷凝后,因为含砒红等杂质,故而色泽不纯正。此时,硫磺中还有油料、酸、砒红混杂。
第三步,煮水,添入硫磺。油与酸溶于水,水分蒸发殆尽后,油与酸也就被去除了。容器中的液体再次分成上下两层,上层黄澄澄的,下层色泽有红色。砒红重,硫磺轻。上层为硫,下层为砒红。分离,就得到了提纯后的硫磺。
一天的实验下来,公子卬的脸都快被二氧化硫漂白了。他给医万定下计划,农历九月初一,以不同硫磺:油料的配比再进行实验;初二,再对比一次提纯和二次提纯的效果……
这时候,公子卬瞥见菲儿的侍卫出现在工坊内。
“何事?”
侍卫不答,只递上一罐枸杞泡水和一包花椒,花椒下赫然押着一支竹签,上面写着今天的赴约地点。
第一百九十章 菲儿的指点(重写版)
“哥哥怎么才来。”菲儿仍是紫服,和昨日不同的是,没有准备毛毡,而是堆放了枯枝柴火,支起了烧烤的架子,架子边是新鲜的肉料。
“你……”公子卬扶着腰,“经历了昨日事,我今天哪来的气力?炼制硫磺都把我累的气喘吁吁,骑马的路上,可把我的老腰折腾得不行。”
“嘻嘻,所以人家给你准备了枸杞嘛。”
公子卬一看,菲儿今天仍没穿亵衣:“你怎么……难道今天也不打算放过我?”
“放心吧,菲儿不会竭泽而渔的。之所以不穿,是托了万一之念,或许哥哥神勇非比常人,今日仍能酣斗,我若是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你昨日太粗鲁了,你是把我当驴还是当马?”
菲儿给了一个安慰的抱抱:“好了,菲儿知道错了。不过下次人家还是要在上面,我不喜欢周公制定的乾为上坤为下的姿势——我自取快乐,为什么要听一个死了四百年的老货?”
菲儿检查了公子卬的裳下,确实有气无力,没有藏拙:“今天咱们就烤肉吧,我想试试你的椒盐。明天你若是恢复了,带我打猎好不好?到处都在传,哥哥一日一夜殄灭狄人,菲儿也想一睹风采。”春秋时,人们的娱乐方式有限,翻开左传,贵族们沉迷的无非是打猎、声乐舞蹈、围棋、饮酒而已。
“要是明日也腰酸体乏呢?”
“武的不行,那就来点文的吧。”
“围棋?”
菲儿摇摇头:“菲儿不喜纹枰。黑子白子,棋手想下哪,就下哪。天下之事,哪里有定数?哪里能事事如所料所想?就好比是射箭,即使身体再正,天也无风,落点永远是随机的。”
公子卬点点头。箭矢有挠度,在飞行的途中不是笔直的,而是像蛇一样游行,因此落点总有误差。公子卬是未来人,能从高速相机拍摄的视频中明白箭矢的飞行,菲儿一个古人能有此见识,着实比孔子要强太多,孔子一直以为“失之正鹄,反求诸己”,认为箭射不中靶心,一定是射手水平拉跨,完全认识不到上帝也掷骰子。
“不如玩大富翁吧!”公子卬提议道。有笔有纸,再木制一个骰子即可。简单介绍一下,菲儿很感兴趣。
菲儿用火折子点火,把肉架上去烤,然后撒上椒盐,两人越聊越投机。菲儿对公子卬发明的火折子和椒盐赞不绝口:“这么好的货,若能使可靠的卫国本土人士经销,定能为公子赚取暴利。”
“已有太史伯为我广而告之。”
菲儿摇摇头:“单单如此,远远不够。还需有人起店面,进货、出货,不仅在帝丘卖,还要铺开到卫国每一个城邑。哥哥在卫时,尚且做不到,何况哥哥总不可能永远盘桓卫国,总有一日要离开的吧?到时候,如何维持在卫的销路呢?”
“菲儿如此说,心中定有人选推荐咯?”
“然。哥哥若假手于菲儿,定让哥哥盆满钵满。”不曾想,菲儿居然精于此道,侃侃而谈。“哥哥只管进货卖与菲儿,菲儿给你这个数……”公子卬算了算,如果菲儿真诚自己的经销商,他赚了七成,菲儿赚了三成,既公平又划算。他的的确确需要一个经销商,帮助他占领卫国的市场。
“只是卬有点担心,前日菲儿为我打杀之人……卬私下里去核实了,那些地痞流氓确实背后是孙氏的人,孙氏身为朝堂上卿,城邑多,地盘大,兵多粮广,连卫侯都动他不得。孙氏若是知你为我做事,怕会移祸于你。要知道,火折子一上市,再也没人买阳燧了,阳燧是孙氏的重要产业,断人财路,杀人父母,他岂能与你善罢甘休?卫国太小,容不下我与他。”
“不碍事的。菲儿有手段应付孙氏,此事不好与你细说,不过接下来的日子里,菲儿可以保证,再没人去你店面捣乱,你看着吧。”
“卬真的有点看不透你,你到底是哪路神仙?”
“对了,长丘是不是很缺工匠?菲儿看你最近一直在帝丘招募工匠?”
公子卬点点头:“无农不稳,无工不强。长丘要想快速崛起,少不得引进工人人才。我原本很是嘱意卫国工匠的,他们祖上都是殷商的,习俗上语言上都很亲近宋国,而且他们的手艺传承自八百年大邑商,并在此基础上革新进步,是很好的人才。
可最近找人总是不尽人意,不知是不愿意背井离乡,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肯定不是待遇问题,卬可是许下两倍的报酬,且可以安顿家小,为他们的子女提供免费的教育,为一路的迁徙提供免费的食宿。”
“菲尔可以给子瞻哥哥支个招。
事实上,工匠们在帝丘已经繁衍了四百年,有安土重迁之意。本就生活小康,谁会愿意为了钱举家南迁?虽然其中有利,但风险亦不小,到了长丘会不会被当地人排挤?新主君为人如何?子瞻哥哥是外国人,与他们素未蒙面,哪怕拍着胸脯许诺,他们也会心生怀疑——这个不知根知底的公子会不会诓骗我等?
事实上,孙氏近年来也广辟新邑,期望从帝丘招人。越是地位高的人,越乐意冒险,因为即使失败了不过是赔点小本而已,但越是底层的人,越是保守,因此一次冒险,就可能把家庭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孙氏同样说不动工匠去他们的封地。于是孙氏就转变思路。
他们豢养腌臜泼才,地痞无赖,到处捣乱,搅得这帮工匠在工坊不得安生。走投无路之下,有的人就只能乖乖地跟孙氏走了——你别说,孙氏对自家工匠还是相当不错的,吃好喝好地招呼。”
“你的意思是?我也去学孙氏当坏人?”
菲儿摇头道:“当然不用!既然有孙氏当坏人了,子瞻哥哥何必再做?如今许多工匠已经沸反盈天了,子瞻哥哥只是寻不到那些已经活不下去的工匠而已。你不妨去亳社看看,一定大有收获。”
“亳社?卫国竟然也有亳社?”公子卬讶异。中国人素来注重祖先崇拜。亳社是殷商传统,里面祭祀着殷人的祖先。宋国是殷商后裔,因此宋国到处都是亳社。可卫国被周武王征服了四百多年了,怎么还会留着亳社给前朝招魂?公子卬在帝丘也踩了不少点了,就是没见过一家亳社。倒是祭祀姬姓祖先的周社比比皆是。
“有的,只是亳社不能大张旗鼓。明日,菲儿的侍女可以带你一观。工匠们每每遇到困境,都会去亳社,一是向祖先祈求庇护,二是与亳社的同胞诉苦、寻求帮助。”
第一百九十一章 意外的告白(重写版)
九月初一,公子卬照着菲儿的指点,寻访亳社,果然有不少卫国工匠穷途来投。
家臣们士气大振:“得女如此,何必求娶卫国公女?今日之约应当早去。”
家臣们为公子卬备马,建议公子卬打猎时间加长,自己少猎,多观察公女,如果公女体能强,则说明此女经常任事,反之,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惫懒之女。后世胡宗南与孔家小姐相亲,故意带女人去爬山,在山上相亲。孔家小姐半路气喘吁吁,胡宗南就断定此女骄奢淫逸,不是良配。
约会时,菲儿主动要求公子教他骑马:“公子公族多是驾车,唯有你骑马。昨日你纵马驰骋而来,衣襟飞舞,马踏青青,雄姿英发,别有不凡。”
公子卬委婉提醒:“骑马可不容易,大腿摩擦,时间长了,火辣辣如同被灼烤一般。”
菲儿坚持学骑马:“我听说,狄人中有女狄骑马。别人能行,我也能行。”
公子卬肃然起敬。
打猎时,公子卬掏出弩机,菲儿用磅数很小的弓箭。公子卬射出的弩箭嗖嗖作响,飞行速度快,且力道强劲,入木三分,菲儿又撒娇着要子瞻哥哥教她用这从未见过的兵器。
菲儿先前用弓,瞄准时要一直拉着弦,臂膀早就Ru酸堆积,改用弩机,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款武器对女子而言太过友好。
菲儿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蹶张上弩。
“子瞻哥哥,你这弩售卖不?”
公子卬摇摇头:“军国重器,岂可授之他人?万一流到郑国、楚国手里,卬岂不是自讨苦吃?”
菲儿白了公子卬一眼:“小气,子瞻哥哥不给,菲儿还不稀罕,你这弩机给骑兵用甚是不好,需要先下马,蹶张,再射击。不过若是在战车上用可真不错,御者在前驾车,射手可以坐在车上上弩。”
“这更是卬不能外卖的理由。卬手下尽是骑兵,车兵只管辎重。”
几个小时的骑马、射击,菲儿已然是香汗淋漓。公子卬大饱眼福,汗液把紫色绸衣打湿,紧紧贴合在肌肤表面,露出曼妙的曲线,而且汗水令衣服更透,油然一种湿身的美感。实验证明,此女非四体不勤之辈,相反,体能绝不逊色于未来那些娘炮男星。
公子卬忍不住从后面拥住菲儿,淡淡的体香流入鼻子。他看过关于费洛蒙的科普,这种外激素随着汗液从女子身上散发,刺激男子鼻腔内的犁鼻器,有的男子闻之感觉是体香,有的男子闻不出半点味,甚至有的男子觉得腥臭难耐。有一种假说,认为费洛蒙可以在生理层面帮助男孩子筛选对象,闻到香气,说明适合,闻到臭味,生理劝分。
显然,菲儿的费洛蒙告诉公子卬,他怀中的躯体从生理上很适合他。
菲儿感觉到熟悉的坚硬顶在她的腰间。
公子卬寻机问她对晋襄公夫人的看法。
“一个蠢人、一场可悲的婚姻——准确说,合乎周礼的婚姻无一例外都是可悲的。晋襄公夫人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缔结的,而是男人和男人以女人为手段缔结的。在这场婚姻中,有政治,有财产关系,独独没有爱。
周礼对婚姻的规定也是荒谬至极。它规定了婚姻的一男多女,规定了男女家庭的财产归属,规定了女子这不能那不能的种种条陈,却唯独对男女在一起的动机——相互的爱慕只字不提。这哪里是婚姻的礼法?这全然是男子奴役女子的约定罢了。
晋襄公夫人被父亲利用而不自知,就像奴隶为贩卖自己的人数钱一般无二——呵,菲儿不知道秦人称颂此妇有何道理可言?”
公子卬对菲儿的婚姻观很是满意,真该让后世的伏地魔们跪在这里听听。
……
农历九月初二。
“给。”公子卬递给菲儿一块硫磺香皂。硫磺提纯的工艺,无论是升华法还是沉降法,都已经研制出来。材料有多,公子卬顺手做了一块硫磺香皂。
卫国人爱美爱干净,料想菲儿一定喜欢香皂。硫磺香皂相比于香皂,还多了消炎杀菌的作用,不仅会对太子遬的疥疮有效,对除螨虫防痘痘也颇有效用。
公子卬又教他玩大富翁,果然很合她的胃口。
公子卬挑了个时机,开诚布公地告诉菲儿:“卬喜欢你,告诉我你的家门,我去向你家长提亲。”
菲儿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扑倒公子卬狠狠温存了一阵。
……
农历九月初三。太子府。
“效果如何?”公子卬望眼欲穿地询问医万。今天他改用外服硫磺膏来取代熏烤硫磺。后者乐不可支,兴奋道:“太傅果然奇才,效果拔群。”
太子遬听罢也如释重负:“以后再也不必受到烟熏火燎的滋味了。”
他看着公子卬和医万用奇思妙想改进疗效后庆祝的模样,心道:“公子卬见我不必受到如此炮制而倍感兴奋,他果然怜爱于我。”
一股情愫从他方寸之间,油然而生。
他毫无预兆地一把抱住公子卬,两手捂住公子卬胸膛的逗点,按捺不住,一吐衷肠:“子瞻,遬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医万整个人僵住了。
公子卬汗毛倒竖,一把推开太子遬,冷声道:“太子请自重。卬不慕男风!”
他从未预料到,太子竟然是个gay,还胆敢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
今天卫侯、卫夫人都不在。
太子遬不解道:“你为何要拒绝我?本太子看上的人,从来就没有拒绝过的。本太子相貌如此,你难道不心动吗?”
太子遬身材臃肿,体型较大,毛发旺盛,在男男圈里是上等的母熊,很受欢迎,但公子卬只觉得恶心。
公子卬再次无情拒绝,不等太子再说,飞也似地离开太子府,只留下太子遬爱而不得的怨毒。
第一百九十二章 卫遬也疯狂(重写版)
日子一天天过去,太子遬的疥疮肉眼可见地好转。一开始疥疮的范围开始减小,皮肤瘙痒感日趋下降,然后皮疹减少、红斑减退,皮肤逐渐恢复正常的颜色和质地,到初六这天,疥疮症状基本消失,皮肤完全恢复正常。太子府上下都欢颜,唯独太子遬本人闷闷不乐。
寺人问其中缘由。太子遬道:“本太子的爱情已经走到了终点。自那日后,公子子瞻再没来见过我。日常诊治,都是派那个低贱的宋国医生号脉用药,呜呼哀哉。
都说五岳看过,别的山再登也无滋味;牡丹看过,别的花再赏也无滋味;自别公子子瞻以来,别的男人我再品也索然无味。寂寞如雪,你懂吗?”
寺人眼珠子一转,献策道:“太子既有绵绵相思之情,何不派人去延请公子子瞻一叙衷肠?”
“派过。没用。他不愿与我长相厮守。”
“许是因为公子子瞻对这种事情还是不够了解,有所抵触。世人受了周公之蒙蔽,以为男人只能与女人在一起,殊不知,那只是为了繁衍,鸟兽都会繁衍;唯独与男子才是心心相印,超越鸟兽的、高洁的、纯粹的真心。
不如派兵去强请公子子瞻,绳缚、顶撞。丈夫的情谊,犹如品酒,人生第一次品酒,只有辛辣,可越是饮用,越觉得酒中醇厚,丈夫亦然。初极痛楚,时间一长,才能领悟其中味道。
太子遬不能再同意:“你是懂的。然而本太子听闻,公子子瞻极擅长用兵。一日灭狄,古来罕有,只怕强请不来。”
寺人道:“家中无粟米,巧妇难为炊;麾下无兵卒,名将亦授首。我听说郑昭公治兵犹为擅长,做公子时,为齐国击败狄人的入寇;可郑国上卿高渠弥率众围杀郑昭公,以多打少,轻易弑杀之。如今太子潜邸养士数十,而公子卬左右不过十数人,余下的要么是商贾,要么已经护送商队去宋国了。即使公子子瞻再指挥若定,也不过郑昭公的下场。
到时候到时候,太子只需杀其左右,活捉公子子瞻,日夜得宠,时间一长,也会被太子您的爸道所征服。”
太子遬心儿怦怦跳,派人去请家宰,遭到家宰的反对:“太子啊,这有违礼法啊!”
寺人道:“如若连法都害怕不敢逾越,凭什么说是真心?”
太子用力点头:“他说的对。本太子是真心。“
家臣心里骂道:“哪门子真心,明明是馋人家的身子。”虽然这么想,但家臣脸上一副为太子遬着想的样子:“君上自晋国之囚以来,好不容易过了些太平日子。如果因此惹出事端,宋卫交恶,甚至交兵,卫侯怪罪下来,可就不美了。”
寺人道:“宋国有什么好怕的?听说宋国几经丧乱,国内凋敝,拿什么打我们?国君现在又派使者与楚国交好,我等早晚会与晋宋联盟决裂,又有什么顾及的?
再说了,国君就太子这么一个儿子,连庶子都没有。难不成会废了太子么?顶多不过一顿口舌责备。
可若太子得不到所爱,日渐抑郁下去,万一太子割腕了,你负的起责任么?”
家臣叹了口气,不再争辩。卫国国君一代比一代离谱,士人们已经司空见惯了。自己还要在太子门下混饭吃,犯不着为了国家的前途而砸了自己的饭碗。反正万一两国交兵,也是孔达去头疼,与自己何干?
……
行人馆舍内,太史伯把自家的四个失业儿子托付给公子卬。距离长丘军校的开学还有些时日,太史伯已经迫不及待地把儿子塞到公子卬的身边。与其让他们游手好闲,不如跟着公子卬混,太史伯不求公子卬为孩子们专门开课,只求能带在身边。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公子卬耳濡目染,总归会有裨益。况且公子卬人是真的好,身边人只要有疑问,有问必答,按照公子卬的话来说:大丈夫无一事不可与人言。
“你们几个断不可惫懒,提包跑腿等事不要等着公子吩咐,要主动去担着。每议事时,多听多学……”
太史伯絮絮叨叨地嘱咐,还给了公子卬一大笔钱:“这是我儿几个月来衣食住行所用,就拜托公子了。”
太史伯给的钱相当丰厚,他在给公子卬带货的过程中分润了不少。这笔经费平时用度绰绰有余,公子卬很乐意笑纳。太史伯拳拳爱子之心溢于言表,让公子卬想起小时候。温州商人常年在外经商,虽然把孩子全托在学校,可学校也总有月假、寒暑假的啊。温州父母担心孩子跟着爷爷奶奶,假期不能自律,做作业遇到不会的没人能答疑解惑,于是把孩子托付给小学数学老师,带在身边。爷爷奶奶小学文凭,而小学老师高低也是大学文凭。公子卬假期里住在老师家,只有周末陪爷爷奶奶,最终才考上了大学。
看着太史家的四个庶子,公子卬不禁移情,爱恋地摸了摸太史亚军的脑袋。
忽然,门外喧哗大作,行人馆舍的侍者跌跌撞撞进门,慌张大叫:“不好了,一伙兵马包围了馆舍,为首的正是太子府的家宰!”
“里面的人听着,我家太子有请公子卬赴宴,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田双嗓门大,在公子卬的授意下隔门作答:“我家太傅感谢太子抬爱,太子的心意我们已领,只是今日不便,改日再议。”
“抱歉,职责所在。今日公子方便也得来,不放便也得来,”家宰一挥手,披甲的门客得令就去破坏垂花门。古人府宅有三门,第一进门就是垂花门。
行人馆舍作为外交部招待外宾的场所,配有一定士人出身的护卫,保护外宾的安全。
几个行人属护卫按剑而起,对公子卬拱手道:“公子勿忧,行人馆舍乃国家脸面,我等不会袖手旁观,太子门下有奸佞混入,我等定使其不敢造次。”
护卫出。
太史伯问:“公子如何得罪了太子?”
“太子想与卬求欢,卬力拒太子,以致于此。”
太史伯急得跺脚:“大事不好,太子速来娇纵任性,强纳良家男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否则也不会在私处长疥疮了。”
“太子疯了么?我家太傅乃敝国国君至爱手足,对太傅用强岂不是擅开边衅?”
“哎!敝国公室都狎玩男宠,以致于险些绝嗣了,还有什么疯魔之举做不出?
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公子还是早早披甲,准备突围吧!”太史伯劝谏。
田双问:“不是有行人属的护卫抵抗了么?”
太史伯道:“靠不住的!且听我一言,老夫四子在此,断不会害了公子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帮亲不帮理的卫侯(重写版)
“听太史伯的!披甲!”公子卬果断下令。
金属铠甲上身需要时间,新兵需要十五分钟,而老兵两两配合耗时更短。此时,行人属的护卫已经和太子府的人交上火了。护卫中的队正第一个冲上去把剑术耍的虎虎生威,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才击退三人,忽然从后面被人用剑鞘打晕。
下手的是队正手下的兵,他放下武器,谄媚地对太子府家臣道:“队正一时不识道理,还请诸位饶了他的性命。国君独有太子一嗣,太子早晚继承大统。我等今日与太子为敌,岂不是为自己的三族招祸么?”
护卫们扛着队正离场,太子府的家将士气大振:“哼,算他们识相。”
“不好啦!垂花门失守,护卫全跑了!”
田双大叫一声:“完成披甲的与我一起上!”几个家臣夺门而出。
太史伯拦住作势欲出的公子卬道:“公子,今日事若无公女相助,绝不能善了。请太傅给亚军派一副甲胄,护他突围,好将情势报与公女。公女一到,危机立解。”
管理质疑道:“我家太傅与贵国公女素未蒙面,公女岂会施以援手?老头,我怀疑你只是想让你二儿子活命罢了。”
太史伯急道:“公子休要瞒着老夫,”他指着菲儿送花椒留下的几个包裹道:“上面还纹着公女本人专属的秋兰。”
公子卬瞳孔地震,莫非菲尔就是卫国公女?“敢问,公女名讳?”
“姬姓卫氏,单字一个菲。”
管理惊呼:“难怪能摆平孙氏的爪牙而凛然不惧,原来是公女啊!也难怪太史伯与卫侯迟迟没有安排相亲。”
太史家的老三,太史叔自告奋勇:“既然仲兄去寻公女,我也要为恩师助力。我听说孔氏也与恩师交厚,我情愿冒死前往孔府求援。”
太史伯大骂太史叔:“愚钝小儿!孔大夫乃是忠君而不爱国之人,卫侯一家不论给他下达什么命令,他都会一一照行。当年城濮之战前夕,晋文公领三军救宋,卫侯偏偏与晋国为敌,使孔达领弱旅强攻晋之强悍,以至于卫国精锐尽丧,子哭其父,弟哭其兄,国事遂萎靡不振——再荒诞的命令,孔达也会执行的。
此事不可使孔达介入,否则无异于为太子遬找帮凶。”
……
田双在中门,也就是二进门和太子爪牙交上火了。他据门而守,太子的人以为胜券在握,大剌剌提剑而上,冲着田双的脖颈劈来。田双后撤一小步,来剑就斩了个寂寞,田双的剑后发制人,寒光一闪,对方惨叫一声,一只血淋淋的手掌落下。
没了右手的剑士如同废物,太子家宰命令把这个鬼哭狼嚎的蠢蛋支开,让后面的人攻上去。
迎面两剑一左一右劈向田双,田双凛然不惧,微微一个小走位,两剑落在甲胄上,完全无法造成伤害,与此同时,田双右手挥剑,一个右手位的敌人正在后撤收剑,右手又被田双生生留下。余下的那个剑士看得胆寒,犹如惊弓之鸟,田双一个假动作,对方条件反射地回剑格挡,互助中线,殊不知田双刺头是假,剁手是真。
“啊~~”一声声惨叫,田双越打越轻松。
“堂堂一国太子,手下尽是些臭鱼烂虾。”
一般而言,一国太子是不会豢养酒囊饭袋的,因为太子需要防着自己的弟弟突突了自己。可太子遬没有弟弟,根本不用担心,他的家臣只需要陪他打猎,或者帮他抓男宠,因此太子遬只给家臣们配了便宜的犀甲,而不似公子卬自己斥巨资打造了清一色的青铜甲。太子遬的部下长期没有血战,而公子卬的手下都是几经生死大战。承平日久,太子遬手下的武艺也很稀松,在田双看来,这帮人的剑术连对距离的把控都做不到精准,而临阵的反应更是迟钝,均非一合之敌。
田双和他的手下把公子卬哥哥太子江传下的剁手剑法耍的虎虎生威,满地都是手,诡异的场面令人毛骨悚然。
尽管家宰一再呵斥,太子的爪牙们只是退到中门外十步的距离,围成一个圈,不敢冒进。
太子的贴身寺人来催促家宰:“怎么还没把人提溜出来?”了解情况后,寺人献计道:“不如堆放干柴,用火熏人,现在风向正合适。对了,我们不是从市面上买过火折子么?正好派上用场。”
田双才协助太史亚军突出包围圈,太子爪牙已经把干柴一堆堆远远地跑来,然后用火折子点燃包裹着松脂的箭矢。
“他们要放火烧死我们,上弩机!”管理不想自己没手刃公子卬,自己就死在火海里,忙不迭指挥人清理出一条隔火带。
田双接过湿巾系上,保护口鼻,然后用弩机不断射杀持火箭的敌人。
“不要怕!犀甲虽然挡不住剑,但是挡得住流矢!大胆上去丢干柴枯草!”家宰才吼了一嗓子,田双一支弩箭已经洞穿了他的犀甲,钉在他的肩膀上。太子的爪牙们吓坏了:这是什么神箭,竟然连甲胄都能破开?!
他们退得更远了,丢出去的枯草干柴能丢到哪就算哪,火焰绽开的速度为之一滞。
“太傅,敌人攻不进来,我们也杀不出去。馆舍内就一口水井,掩护口鼻尚可,但灭火远远不足。”管理直皱眉。
太史伯一边咳嗽,一边跺脚:“糟了糟了。事情要是闹大了,卫侯怕是要介入了。卫侯向来帮亲不帮理,公子危矣!”
“怕什么!”田双挺起胸膛,“大不了杀出帝丘便是!太子手下尽是酒囊饭袋,能养出这样的太子,卫侯本人的武力也不咋地。”
太史伯嗟叹道:“只求公女快点来吧。此事若不能迅速善了,无论公子能不能逃出都城,卫宋之间刀兵再起,老夫恐怕也要满门不存了,公子从此也再不能从卫国赚钱了。”
火势果然惊动了卫侯。
他连忙召唤孔达全权处理此事。宋国在都城的部队分为贰广、左师、右师,而卫国则把都城部队一股脑儿都交给孔达,可见卫侯对孔氏的信任。
孔达也没辜负卫侯的信任,得知真相的第一时间,他当即偏袒太子,重兵围了行人馆舍,然后派出儿子对公子卬劝降。
第一百九十三章 糊涂仗(重写版)
“恩师,请停止抵抗,家父矫矫之臣,不可能不听命于太子。还望恩师莫要让我家难做。”孔亚军怡怡然进入馆舍,竟然还不忘行礼。公子卬道:“既念我是授业之师,何必今日刀兵相逼?难道连是非曲直也不管不顾了么?”
“我家在卫供职数十年,太子的品行我家焉有不知?无非是爱慕恩师,垂涎恩师罢了。
需知,外面甲士千人,重重包围,水泄不通,突围终究是徒劳。恩师不如解甲弃戈。太子不过是色中饿鬼罢了,绝不会伤害恩师的性命,只不过是在榻上给太子深入浅出而已。等太子玩腻了,恩师自可重获自由。总比无端丢了性命强吧?
我听说女子受歹人强行**,也不会伤了一根汗毛,反得快乐,恩师何不试试从太子的霸道中品味快乐?反正也不会掉一根毛。
太子处事的方式方法固然不对,可抛开事实不谈,恩师您有没有错呢?您长得标致,穿得又有模有样,还经常出入太子府,这不是惹人犯罪吗?”
“士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士人尚且如此,何况我乃宋国公子!亚军还是请回吧,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孔达部下有一百五十乘。一乘有甲士十人,余下的都是国人、野人充任的无甲。当然这是战争时期的编制,目下仓促之间野人和国人都没被动员起来,因此外面只有一千多人。
“跟他们拼了!”田双叫道。
“现在是申时,我等只要拼杀到入夜。天一黑,我等能夜视,孔氏麾下不能,到时候突围就有可能!”公子卬鼓舞道。
当年朱温上源驿夜宴,尚且不能谋杀携带卫士稀少的李存勖,今日我未必不能得活。
孔亚军一回,两边就打成一片,公子卬亲自提剑拼杀,就连管理也加入战团——对面已经放下话来,要活捉公子卬,余者皆可随意打杀。
“住手!”孔达正指挥若定,身后忽然冒出一大堆甲兵,一个熟悉的女声也传入耳朵。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公女菲儿的车驾。
馆舍里面的太史等人也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公女来了!我等有救了。”
孔达正要询问公女有何贵干,公女的侍卫忽然暴起伤人,对着孔达的麾下就是一顿杀戮。
变故太突然,孔达麾下根本来不及反应,没有做出任何战术动作,就被刺死。
孔达手下因为要包围馆舍,因此兵力站成一个圈,处处分散,且武器都对着公子卬的方向,丝毫没能料到背后突然会杀出不速之客。菲儿的兵就像攥紧的拳头,孔达的兵就像摊开的手掌,虽然孔达人多,但在局部被公女打得节节败退。
“保护孔大夫!”孔达的家宰声嘶力竭,抽调附近的兵力回援,可菲儿的兵似乎不可阻挡。
很多孔兵溃退下来,孔氏家宰气急败坏:“你们是废物吗?怎么连公女手下的女人都打不过?”
败兵喊冤:“这哪里是公女的兵?分明是孙大夫的兵啊!足足五百多!”
孔达倒吸一口凉气。难怪打不过,孙良夫的兵为什么为公女所用?
孙氏是卫国国内最强的卿大夫,土地之多,兵马之盛,铠甲之精良,皆在卫侯之上。
菲儿就在车辇上,被车厢挡住,没能露面,可杀伐的命令从车厢内如流水一般一道道传出。
孔达大叫道:“公女,达奉命平息骚乱,你又何必卷入其中?”
菲儿朗声道:“奉太子谕:太子府寺人梁、家宰吴欢等,因对遬心生怨望,乃敢秘密施展巫蛊之术,以使遬生疮流脓,妄图绝我之后嗣,其情危及卫国社稷。公子卬施诊时,无意中撞破巫蛊阴谋,寺人等乃合谋灭口,假传太子口谕,围攻馆舍,火烧行人属。遬闻之,悲痛切齿,追悔所用非人。今托爱卿孙氏、胞妹菲,领兵绝恶,清理门户,有阻挠者,格杀勿论!”
菲儿的侍卫把一卷帛书高高举起,上面还印着太子府的朱红大印。
孔达质疑道:“如若公女所传的谕为真,那太子今何在?敢请太子一晤。”
菲儿的车辇内传出太子的声音:“本太子在此,就在胞妹车内。今大病初愈,身体待养,不便下车。孔爱卿如果心有疑问,可亲自上车一见。”
“的确是太子本人的声音,帛书上的印章也不似作伪。”孔氏家宰对孔达说道,“难道我等真的上了寺人的当?”孔达从卫侯的宫殿中出来,直奔馆舍,并没有与太子交涉,只听太子门下的家臣的一面之词,就包围了公子卬。如今孔达内心十分动摇,难道真的被寺人骗了不成?
动摇踌躇之间,菲儿大叫道:“孔氏迟迟不来见太子,定是心中有鬼!传下去,孔氏疑与寺人勾结,阴谋暗害太子,动摇国本,左右与我拿下!”
喊打喊杀声四起,孔达再想分辨已是不可能。孔达麾下的贰广、左师、右师官兵搞不清状况,主帅没能下定决心,而对面又好像师出有名。万一对面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在战场上杀的人越多,事后被清算的可能性也越大,因此孔达麾下多没有作殊死一搏,作战也只是保证自己不死,而不似孙氏兵那样杀得理直气壮。
孙氏兵本来装备就强,身体更壮,士气更高,很快把孔达麾下冲散,孔氏兵既不想稀里糊涂获罪,也不想白白被冤杀,有人干脆拔腿离开。菲儿活捉了孔达之后,意犹未尽,仍然不放过已经丢盔弃甲,夺路而逃的溃卒,衔尾掩杀,追到不能再追方才罢手。
乱军之中,公子卬终于见到菲儿。此时,他满脸猩红,长剑饮血;她紫衣如故,纤尘不染。
“菲儿,今日事,我怎觉糊涂,完全捋不清事情的脉络。到底发生了何事?”
“公子稍歇,待我善后完毕,再与你分说。”菲儿的回答好似公事公办。
残阳如血,帝丘的街面为之一净。喧嚣过后,公子卬只觉劫后余生。余光一瞥,他看见太子遬在公女的车辇上瑟瑟发抖,孔达被绑成粽子,太子府的家臣一个活口都没有,贰广的兵也被杀得干干净净。
第一百九十四章 他人之妇(重写版)
自从太子事后,公子卬不再在行人馆舍内居住了。家臣们达成共识,一致认为目前形势晦暗不明,一动不如一静。他们在城外像行军一样,构建了营垒以及三道防线,牛马墙、木栅栏、壕沟一应俱全,绝不可使公子卬再处险境。卫太子是神经病,卫侯本人也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
田单已经从长丘回到了公子卬身边,新生产的货物也一并运入营寨。公子卬派人到城里通知先前付过定金的货主们来城外取,顺便交流一下对帝都变故的看法和情报。
公子卬很担心菲儿的安危。她为了救自己,大开杀戒,连卫侯的亲卫——贰广也不放过,这要是放在司马氏的晋朝,形同谋反。他在城外立营也存了别的心思。万一菲儿不能顺利善后,进而有性命之危,他绝不会让这个爱过自己、救过自己的女人香消玉殒。到时候城外的他正好可以接应菲儿逃生。
城里的消息像一页一页散落的书籍,陆陆续续地传了出来。
“公女从孙氏的封地调来了大量武士,组成新的贰广、左师、右师,控制了宫殿和都城所有的要害部门。”
“公女携卫侯的上谕,在都城家家户户盘查藏匿的、原属孔达麾下的官兵,一经发现,立刻逮捕,说是要彻查巫蛊之术谋害太子案。”
“公女奉卫侯之命,剥夺了孔氏的城邑,抄没了孔氏的家产,用以封赏此战中的有功之人,连太史家也在其中。”
“公女下令收敛尸体,对行人馆舍附近被无端殃及的民房进行赔偿,国人皆拍手赞誉。”
“公女以太子别居宫外,身边没有可靠护卫的理由,将太子移居宫中,太子府作为巫蛊案的现场,由孙大夫全权负责调查。”
“孔达被定性为受到奸人利用,解除了一切职务,贰广大夫、左师、右师职位均由孙大夫兼任。”
“孙大夫以垂暮之年立功,卫侯颁布旨意,要把十五岁的公女许给孙大夫填房,以彰其功。”
“公女与孙大夫今日大婚,卫侯赏赐了新婚夫妇黄金、玉石,祝福婚姻美满——怎么,公子没收到请帖吗?”
凡此种种……
公子卬和他们的家臣听得瞠目结舌,公女和孙氏一下子成了卫国的政治新星,凡是他们所举荐的人,卫侯都第一时间点头批准。宁氏名义上还是卫国执政,但一应政事,大夫们都往孙府上拜谒孙氏夫妇。
最离谱的还是孙氏和公女的婚姻,闪婚加上离谱的年龄差……最伤心的莫过于公子卬,所爱之人嫁给糟老头子,尽管看过许多类似的电视剧,可这一幕发生在自己身上,犹如晴天霹雳。
……
“太傅,孙夫人在营外,请求洽谈,见是不见?”田单神色玩味。
公子卬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孙夫人?我不认识什么孙夫人……等等,该不会是菲儿吧?”
田单点了点头。
公子卬亲自去迎孙夫人。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自己的前女友。公子卬心里暗暗祈祷,或许她下嫁孙良夫是为了拯救自己而不得不委身于人。
“那天真是太感谢孙夫人,若不是孙夫人,我宋某人怕是要被抓去开苞了。”
“孙夫人?以前唤人家菲儿妹妹,相隔没有多少日,现在怎就变成冷冰冰的孙夫人了?”
“菲儿妹妹,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府真的有人行巫蛊?卬以为不可能啊。”疥疮是病原体感染,和巫蛊有个毛的关系?
“聪明,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我收到太史仲的消息后,立刻说动了孙良夫。孙氏早有意干一票大的,一拍即合。孙氏力强,却久屈宁氏之下,早就蠢蠢欲动,机会难得,我一撩拨,他就按捺不住。
我料定太子府的人倾巢而出,府邸一定空虚,因此先仗剑活捉了我胞兄,让他用印,讨伐太子府爪牙,因此得了个明正言顺。
孙氏之兵在都城中无论如何都没有孔达多。如果不抢先一步,捏造罪名,攻打孔达,他一定会怀疑太子是否被劫持,拆穿在所难免,到时候我等只能央求他放了你,央求可救不了子瞻哥哥。可如果我等攻杀孔兵,接管都城、禁内的防务,别说孔达,就连君父都要顺着我们来。”
“所以你们以有备攻无备,孔兵不明就里,在犹豫中败北。端的是好计策。
那么后面之事就好解释了。你们须杀尽孔兵,贬谪孔达,控制朝堂,以免被日后清算,卫侯为求活命,不得不下谕,证明你等不仅无过返而有大功。然而孙氏把持朝堂之后,呼风唤雨,势大难制,反而觊觎你的容貌,你不得不委身于他……”
菲儿摇摇头。
“那就是孙良夫不愿意与你分享权力,事变事后,反而视你这个昔日的盟友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毕竟你怎么说也是卫国公室的人。你为求自保,不得不委身于他,暂时结成同盟……”公子卬想起了太平公主与李隆基联合政变成功后,立马互相掐了起来。
菲儿再次摇头。
公子卬:“都不是吗?孙良夫终归是恶人,他的品行从欺行霸市中可见一斑,你总不会钟情于他吧?能图什么?图他年老色衰?图他生性凉薄?”
菲儿点点头。
公子卬破防了:“你怎么能嫁给他?我们不是正谈着风花雪月吗?难道这些都是镜花水月?你究竟爱过我吗?我是你生命中的什么人?”
菲儿道:“子瞻哥哥,你是我真心爱过的人,是我朝思暮想的情郎,是白色的月光照拂我的户牖。而他孙良夫,不过是有钱有势罢了,是我鄙夷的残民之人,是我真心要除之而后快的恶棍,是长在国家病体上的脓疮,无时无刻不在流着恶心的脓液。”
“那为什么不和所爱之人结婚?为什么选择和脓疮厮守到老?”
“因为爱,所以与你不婚;因为不爱,所以与之婚。”
“???”公子卬震惊不已,这是什么婚姻观?
第一百九十五章 菲儿的野望(重写版)
“婚姻的本质,是财产的关系。它规定了女人的既嫁从夫,夫死从子;《诗经》说‘妇有长舌,唯厉之阶’,说妻子不能言语上有思辨,不论丈夫贤与愚,都要顺从——只有猪狗这样的财产才不加甄别地听从主人。
婚姻规定了妻子不可‘冶容’,因为妻子打扮自己等于引诱男人的**之欲望,不是正经的妇容。
婚姻规定了妻子在家中的分工,采桑养蚕、纺绩织作,中馈饮食、制备酒浆、奉养公婆、生养子女、招待宾客、协助祭祀——林林总总,好似主人规定了下人的活计。
可婚姻规定了男人什么?天子一娶十二媵,诸侯一娶八媵,卿一妻二媵,士一妻一媵。是的,婚姻教育男人对女人不可专一,不可独宠,把女人当成生育的媒介,把婚姻当成繁衍的契约。
我家虽然只有一个胞弟,但姊妹不少。每一个都远嫁于异国他乡,因为周礼说同姓不婚,所以有的嫁给芈姓,有的嫁给姜姓。菲儿调查过,她们嫁过去后,身边举目无亲,因为语言不通,也鲜能交到知心好友,生活是一眼能望到头的苍凉。吃饭是不能上桌的,祭祖是不能参与的,对于新婚的家,女人就是外人;侍奉公婆很下贱,即使是公女出身,给公婆洗脚的时候也要跪着,而不能蹲着;家族的大事,女人是不能置喙的,否则用大葱抽嘴巴子;下人都唯夫家马首是瞻,因为习俗和语言不通,常常被刁奴欺瞒。
如果夫君品行端正,尚且能少受点欺负;可问题是品行端正的夫君,身边往往围着一群渴望上进的家臣,他们撺掇着夫君如何如何志存高远,建功立业,与国分忧,男人一旦忙于事业,就不能长相陪伴,除了子女家里连个可以诉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子女没长大成人以前,说与他听,和说与宠物听没什么分别,甚至还要更糟——孩子嘴巴没带门的,指不准那天就泄露出去了。
婚前,卫国女子可以打猎,可以无遮无拦地和数量不定的青年男子桑间濮上;可婚后呢?生怕女子出游眼馋了歹人,男女鱼水只能放在晚间,频率高了家臣、大夫指责你狐媚惑主;如果夫君独宠妻子,而不雨露施于陪嫁,公婆就会责怪你善妒,不能妨碍丈夫开枝散叶。一般男人年到三十,腰肾就快报废了,时长不过一刻钟,而妻子还风华正茂,虽然已婚却不能予取予求,又不能再寻青春二十的青壮,与丧偶无异。
菲儿可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不要成为婚姻中的财产,相反我要拥有我独立的财产,自己的事业,把别人变成我的财产,而非相反。”
公子卬:“你不是已经是我的经销商了吗?不是已经有自己的产业了么?”
“这么一点小打小闹,也叫做产业?“菲儿嗤道:“开邑辟地,带甲数十乘,牧民万人以上,府库千金有余,君有昏命,有所不受,此所谓产业。把东边的,卖到西边去,低贱的商贾尚且能为之,如何能称得上是产业?”
“有兵有地有粮有民,非卿大夫之家不能为之。可古往今来,没有一个女子能获封卿位,即使殷商时,妇好忝为大将军,也不能有封地,何况有周之天下?”公子卬理解菲儿的苦楚,才具、谋略她都不缺,可惜是女儿身,难以在封建社会出头。
“菲儿发现婚姻制度有一个致命的漏洞,利用它可以有所作为。”
公子卬联想到菲儿的第一次见面,她说她喜欢虐杀坏人,掠夺坏人的财产:“你嫁给孙良夫,是为了谋杀亲夫,鹊巢鸠占?”
这在古代不多见,可在未来比比皆是。有人让父母兄弟谋杀自己的配偶后,向法院出具谅解书,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霸占配偶的一切财产,死者的父母如果只有死者这一个孩子,多半也只能咽下这口气,因为死者生下的唯一孩子,还在杀人者这里,所谓投鼠忌器,如果强行报复,会断了自家唯一的骨血,也就绝后了。
菲儿点点头:“我不爱孙良夫,所以我下得去手。按照礼法,在他死后到我孩子加冠的这段时间里,孙氏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由我来执掌。期间有二十年,足够我于中取便,掏空孙氏,清除异己,然后在卫宋边境筑建新城。只要孙良夫一死,到时候我想你了,就去长丘寻你;离你越近,越容易进贸卖于卫国。等二十年后,孩子长大,我也三十有五了。他若孝,我颐养天年,他如果不孝,软禁可也,我势已成,树大根深,翌子与我何加焉?”
菲儿果非凡人,这计划妥妥一个武則天加慈喜,好像武则天还未加害过李治,菲儿手段远胜之。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婚后无所出,那这一切皆为梦幻泡影?”
“子瞻哥哥可记得前些日子,菲儿就说天葵将至,结果第二日又与君快话?”
“若非?!”公子卬忙不迭让医万进来把脉,果然是喜脉。
“卬成爸爸了?!”公子卬心中五味杂陈。
“将近临盆时,菲儿会使人准备男婴,若涎下男孩,则依计,若生下女孩,则男女调换,就送女孩于长丘看养。到时子瞻哥哥不会不喜欢女儿吧?”
“女儿贴心,卬疼她还来不及。只是菲儿要伴孙良夫行床,以掩人耳目,每念及一树梨花压海棠……”公子卬酸溜溜的。
菲儿哈哈大笑:“欲立超人之业,必经超人之苦。我尚且能忍月余,子瞻哥哥又何必如此?
老货皮皱时短,一月未必有一次,子瞻哥哥若不忍,何不为我早除之?”
“菲儿非要如此么?此事毕竟诡谲惊悚,稍有差池,香消玉殒。不如随我去长丘,你的才具定有用武之地。
且既便事成,亦为天下垢,于道德君子所不容。”
菲儿断然拒绝:“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已为孙氏妇。
且靠山山倒,靠水水涸,靠子瞻哥哥,焉知日后变故?”
情变,病变,婚变,菲儿不想到头来步了姊妹的后尘。
“道德……难道孙良夫派人砸子瞻哥哥的店面就道德了么?他使腌臜泼才欺凌工匠就道德了么?
菲儿如果害了好人,旁人可以说我不道德。可对坏蛋蔫种下手,我只晓得骄傲。
到那时,君上、太子的乱政被我终结,跋扈残民的孙氏被我铲除。海晏河清,使民安居乐业,我便是女周公。”
公子卬不再劝。他已经绝了与她结婚的想法。
“对了,子瞻哥哥是不是很缺钱?菲儿有一个思量,可使子瞻哥哥从卫国快速聚敛。”
第一百九十六章 说晋(重写版)
菲儿和孙良夫试图长久架空卫室,以免反攻倒算,因此必须快速榨干卫室内孥,省得卫侯犹有余力作倒戈一击,比如说收买关键人物,或者是暗中培养力士。只有保持卫侯积贫积弱,连饮食起居都得仰人鼻息,才能掌控于股掌之间。
清空内孥的办法很少,因为忌惮。使用内孥必须于国有利,否则国人议政,卿大夫抵制。菲儿给出的提案是收复国土。
戚邑是卫国的腰膂,帝国的锁钥。在卫国诸城中,帝丘的人口最多,戚邑次之。田垄交错,五谷丰茂。从殷商时代以来,历经千年的发展,工农在戚邑已发展完备。凡攻城的器械,戚邑无不能造,攻卫所需的粮草,戚邑一城就足以供应。
戚邑不仅物产丰富,还交通便利。这里生产的绢布,粮秣,漆器,可以顺着黄河补给卫国扼守北方的重镇,五鹿;也可以逆流而上,运抵帝丘,楚丘(卫国的故都之一),还可以取道于邲邑,从黄河改船入濮水,抵达卫国南方边城,匡邑与訾邑。
太平时节,卫国可以依靠戚邑水运发展商贸,出口到黄河诸国;一旦烽火四起,戚邑就是卫国的大动脉,连接首都与边境,为之输送兵马,辎重,粮秣。手握戚邑的人,不论是攻郑还是攻晋,都是绝佳的跳板。
于帝丘而言,戚邑是北边的屏障,黄河自西南向东北而过,藩屏其侧。如果狄人、郑军或是晋军从东北方向入侵,卫军可以以戚邑为中心,据河而守,半渡而击;可问题是现在戚邑已不在卫国手中,晋军可以随时从戚邑发兵,围打帝丘。戚邑的粮产足以供应千乘之师,只要晋国喜欢,随时可以像灭虞国,虢国那样吞并卫国。
遥想当年,武王伐纣,千里转战,就是先占了戚邑为据点,才敢包打朝歌。
可以说,戚邑之于卫国,如敖仓之于秦国。有戚则卫安,失之则有累卵之危。
晋文公称霸时,诸侯朝晋,唯独卫侯作死,自以为有楚成王撑腰,就可以无法无天,竟敢派孔达入侵郑国,得三城。
晋文公怒,以先且居、胥臣为将,五月围戚邑,历时一月拔城,随后挥师攻匡邑,一战取之,歼灭卫军全军,俘大将孔达。
从此,卫国失去了戚邑与匡邑。
卫国上下。不论哪个等级,都迫切地希望能收复二邑的故土。于卿大夫而言,收取戚邑,可以使戚邑周边的土地转危为安,他们可以在那里筑城、复城而不被晋人驱逐。于士人而言,新建城邑可以给该等级提供大量就业岗位。于商人而言,收复戚邑可以恢复国际贸易路线,物流成本因戚邑水运极大压缩。于工人而言,商贸复兴打开了手工业的销路,戚邑的粮田进一步降低粮价,肉价。于野人……野人就算了,没人在乎野人的得失。
菲儿希望公子卬以政治掮客的身份说服晋国把城邑归还给卫国,晋宋联盟是经历过时间考验的,晋国公室对宋国很有好感。
“子瞻哥哥若能说得晋国归还戚邑,卫国方面将与你四百釿黄金。若能归还戚、匡两邑,则谢以黄金五百釿。子瞻哥哥若答应,立刻奉上两百釿黄金以为定金。”
戚邑乃是十万人口的大邑,有良田百万亩(周制),按井田亩收税,戚邑每年收上来的税,足够价值四百一十二釿黄金。菲儿开价相当公平,不会落人口实。
对于公子卬而言,五百釿黄金不啻于一笔巨款,折算成粮食,可以让长丘的子民敞开肚子吃二百二十六天。
“此事颇有几分可行。”当初卫侯被晋国囚禁,鲁国人臧孙辰用白璧十双贿赂穷哈哈的周天子,又在晋大夫先蔑跟前替卫公说好话,晋文公才放了卫公,鲁国因此得到了极大的好处。既然鲁人珠玉在前,或可一试。
公子卬颇有把握。人家左丘明在历史书上明明白白地写了,晋臣郤缺今年冬天向赵盾禁言归还卫土,晋国执政赵盾很高兴地答应了。可见赵盾对攻卫兴致不大,相反,他对向西击秦,攫取河西之地的欲望很强烈。晋国如果得到卫国的臣服,也可专心与秦军对垒。
这个顺水人情自己不捡,便宜了古人可就糟蹋了。
菲儿的视野基本在卫国国内,对晋国的观瞻也远不如公子卬,她甚至不知方今是赵盾主政晋国而非晋室,故而以为说晋甚难:“子瞻哥哥即便不能成功说晋,也不必尽数退还定金,可从中抽取大半,以为漫漫旅途的开销以及交游大夫的打点。
对了。晋室想必也有公女。子瞻哥哥如果可以迎娶公女,则对说晋归戚之事大有裨益。”
公子卬心说我可不会为了政治收益而牺牲爱情。他口头却道:“联姻晋室无用。今晋国旧主新丧,新主在幼,太后无知,政在大夫,以赵衰之子赵盾为右。”
“是这样啊…那子瞻哥哥可以求娶赵氏女。不必以菲儿为念。所谓真情,在乎方寸之间,而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愿婚后,菲儿私下去长丘寻你诉说相思之情,哥哥不要相拒才是。”
婚后的日子里孙良夫与菲儿同榻而眠,行周公之礼却皮皱时短,甚是不尽兴。菲儿受人撩拨却无处用火,早已憋了一肚子水。
大事计较妥当后。菲儿两眼拉丝,呼气变热,前半身的软糯迎上了公子卬的衣衽。
公子卬理智上有零点一秒的迟疑:“菲儿虽然爱我,可杀伐狠辣丝毫不逊于男子,连她父兄,丈夫,子女都在算计之内,岂是我能驾驭的了的?切不可为女色,把持不住心神。”转眼间,他身上有了强硬的反应,又自己哄自己:“我又在怕什么呢?现在在我自己的营垒之中。翻不出什么来?何况她已为他人之妻,别有一番风味。又为我做了这么多,不应该奖励一番么?”
公子卬轻轻咬上了她的耳垂。营帐里连空气也变得旖旎起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赵盾其人(重写版)
九月的晋都,气候宜人,晴空万里。今年农历的四月,秦晋之间暴发了一场战争,始作俑者,乃是晋国执政赵盾。此人年纪轻轻,又寸功未立,本该在军中历练数年才能掌一国军政大权的。然而赵盾家世极好,乃名臣赵衰之嫡长子,又颇有些阴诡歪招,擅长算计利用。
晋室用人,素来论资排辈,晋文公时狐偃,先轸,赵衰,先且居,箕郑父,梁益耳等,均有大功,约定依次为执政。然而就在去年,前四位执政依次凋亡后,也该轮到箕,梁二人。赵盾为了自己上位,就支使先克,狐射姑等人去晋献公那里吹耳边风。
如果说晋文公,赵衰,狐偃,先轸是创一代的话,那晋献公,赵盾,狐射姑和先克就是二代。一代们感情很好,因此他们也鼓励二代们彼此多多相处,一起学习,甚至他们的授业恩师都是同一个人,太傅阳处父。先克,狐射姑,赵盾三人表面上感情甚笃,且对论资排辈深恶痛绝,他们觉得论资排辈,排到他们先氏,赵氏、狐氏三家就可以了,没必要再往后排。下面就该轮到他们这些二代粉墨登场了。因为在他们看来,箕,梁等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父抬举他们,让他们捡了一些微末的功劳罢了,根本上不了台面。先克跑到晋献公面前去,劝说晋献公要重用赵狐先三氏。
晋襄公也是个政治巨婴,一起长大的先克说啥,他就信啥。先克建议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赵先狐功臣的子嗣肯定继承了乃父的绝学。晋襄公以为先克所言非虚。既然赵衰比箕梁强,那赵盾也一定贤于箕梁,晋襄公作如是想。
此外,晋襄对箕,粱等老臣也存有代沟。小时候遇见箕郑父,后者除了敦促太子好好学习,不会说其他有营养的话。继位国君后,对自己也总是一副年轻人要尊敬长者的派头。晋襄公行猎作乐,老臣要长舌两句;晋襄公吃熟肉不吃生肉拌饭,老臣劝他别挑食,当年先君辗转列国如何如何艰苦,吃不上饭吃人大腿肉云云;天气热时,非拉晋襄公下地行籍田礼。晋襄公多次给夫人吐嘈,说这帮老臣没苦硬要他吃。襄公夫人是秦女,这帮老臣天天撺掇老公出兵打自己娘家,她早就看不爽了,听丈夫被窝里吐糟她不仅不劝和,反而跟着一起大骂,连带着襄公对老臣的观感更差。
于是乎狐赵先三个小年轻被破格简拔,箕梁等只能面红耳赤。但晋襄公使狐射姑为执政,赵盾副之。狐射姑把赵当兄弟,但赵处心积虑要取而代之。于是赵盾请太傅阳处父吃饭挑拨阳狐二氏之间的关系。
阳处父寒微时,在狐偃门下行走,狐氏只当他是夜壶,干活时少不了阳氏,给好处时就把阳氏抛之于脑后。阳处父转投赵衰门下后,赵氏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倚为心腹。等有一日,晋文公问贤时,赵衰毫不犹豫荐阳氏为太子师,原本区区士人等级的阳氏一跃忝为卿大夫。饮水不忘掘井人,赵盾激起了阳处父对狐氏的切齿仇,以及对赵氏的提携之恩。阳处父当即就对晋襄公说,狐氏刚而好斗,不得民心,赵盾贤能,不如改赵盾为执政,使狐氏副之。晋襄公于是朝令夕改,听从老师的谏言。
赵盾新官上任,亟需除一卿以立威于人前,打一仗以立军功以堵众口。正好晋襄公壮年夭折,托孤于大臣。赵盾眼珠子一转,阴谋诡计就上心头。
晋襄公一咽气,他就召众卿议政:“国有长君,社稷之福。公子夷皋年方三岁,恐怕难托大任。”阳处父顺着赵盾的意思说:“襄公之弟公子雍在秦,可奉为君主。”狐射姑已知阳处父害他不能执政之事,处处与他作对:“不妥。不如请在陈国做官的公子乐为君。”朝堂相争,僵持不下,赵盾派出刺客暗杀了受狐射姑之邀,前往晋国的公子乐。这不啻于打脸,严重挫伤了狐氏在国内的威望。人人都说狐氏连这么关键的人物的安保工作都做不到位,因此质疑狐氏的能力。狐氏家臣也一个个离他而去。家臣们预测不久的将来,公子雍将继承大统,他会记得赵氏的拥立之功与狐氏拥错之罪,赵氏的冉冉升起与狐氏的黯然失势似乎板上钉钉。政客之争,不进则退,狐氏已是骑虎难下,为了挽回颓势,狐氏不得不还以颜色,逐一除去赵氏党羽,首当其冲的就是阳处父。赵盾已预判了狐射姑的动作。
狐射姑派狐鞫居侦查地形,赵盾佯作不知,未报与阳处父。等狐鞫居暗杀阳处父后,赵盾光速破案,狐射姑逃亡国外。除一卿成就达成。
这还不是最骚的操作。狐氏既除,赵盾又教唆襄公夫人抱着幼子哭门。母凭子贵,襄公夫人为了孩子的未来不得不放下身份大闹朝堂:“你们这些个大臣,先君在时托孤传位,命尔等好生辅佐你们点头答应。现在尸骨未寒,你们就自食其言,改立新君以求富贵。好不要脸。今若不立夷皋为君,我立撞死于阶前!”经这一闹,赵盾趁机改立公子夷皋。毕竟架空三岁的君主可比二十几岁的公子雍容易得多。
此时秦军已派一支偏师护送公子雍在前往晋都的路上,哼着小曲,满以为秦晋复交的时代即将来临。结果遭到赵盾的一顿偷袭,他需要借秦军的人头以充军功。此战,蒯得等骁将以为先骗后偷袭太过无齿,大丈夫取功扬名应当堂堂正正,于是冷眼旁观,不参与追杀秦军。赵盾早知这些人不够缺德,自己上位一年,也不见蒯氏登门送礼,正好借机撸掉,换上亲信的韩氏,魏氏。
经此一坑,秦晋关系算是走到了尽头。此时此刻,也就是搬师回朝前夕,赵盾在边关留下了一定数目的非嫡系部队。这些人大多是晋都出身的良家子,交付庸将统领,如秦军复仇而来,这些人最好死伤大半,如此,晋室难出赵氏之掌心。
赵盾处心积虑削弱公室与都城的力量,公子卬抵达时,街面上男丁稀少,老妪多,年轻女子是一个也没有,与卫国,宋国大相径庭。
公子卬一行知悉游说的对象不在都城,就筹划着先赚点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