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上学
报名，上学。
虽说国家出台了九年义务教育，但报名的一系列流程做下来，还是花去了一百多块钱。
其中包括红会费，水费，本子费等杂七杂八的各种费用。不过开出的单子却只有两张。其中原因姜来也不怎么明白，不过别人都交了，他也不会做那出头鸟。
说起这小学老师来，姜来就蛋疼。他以前偏科，偏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这么说吧，就两学科，一科数学，一科语文。
数学他很少有低于八十分的，但语文却甚少有高于四十分的。
然后就导致了，两个老师对他的态度，也出现了天差地别。
上数学课，数学老师把他叫到第一桌去坐。而上语文课，他还是在第一桌，不过却是倒数的……
数学老师待他有如亲子，说话和声细语的，语文老师对他如死敌，每天总以嫌弃的目光盯着他，特别是语文课是在数学课之后的课上。
但语文老师是他的班主任，所以他的小学生涯很悲哀。
不过，接下来倒是不用担心了，因为他从今天开始，准备做一个真学霸，而不是伪学渣！
上课第一天他就有了烦恼，因为妹妹没人带……
爷奶那里，他不想把妹妹交给他们，因为从分家的那天开始，他就决定完全脱离他们。
所以，没办法了，他干脆把妹妹背到了学校。
在众人奇异的目光中，走进了教室。
“锅锅！”小慧第一次见这么多人看着她，不禁有些害怕，急忙抱着姜来的手臂，又由于瞌睡来了，显得有些委屈的看着姜来。
姜来抱着妹妹，又拍了拍她的头，然后走向教室里边最后的位置，最后的位置空出了好几桌，他坐这里，完全可以照顾好妹妹。
只是姜来有些担心老师，特别是班主任，他可是一个看姜来不顺眼的人。
第一节就是语文课，姜来坐在最后的位置，班主任根本就没有看他，而他却有些担心班主任看到小慧。
三年级的语文课，老师教什么？就是啊啵呲嘚呃佛哥，喝依机科乐摸呢…………，外加认几个字，又嘴里念着老师教的古诗，眼睛却看着窗外。
“鹅鹅鹅！”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红掌拨清波。”
老师教了几遍，然后让学生们自己读。
然而，几乎所有人都读的望天书（所谓望天书，就是嘴中念着书上的内容，眼睛却望着天上，是方言），自然没有几人能读的出来，老师气的把书扔在桌子上，大声的吼了句：“当（念第四声）教牛！”
“噗！”
听到这话，姜来瞬间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所谓当教牛，就是牛仔长大后，村人都会拉出去耕地，但从未耕过地的牛，哪里会乖乖听话啊，所以就得有人在牛前面拉着它，教它耕地。但想要教会那是十分困难的，所以才有当教牛一说。
鸦雀无声的课堂上，突然传出姜来的笑声，自然引起了老师的注意。
老师气冲冲的走到最后，对着姜来道：“站起来！”
姜来只得站起来，而且反应特别快，因为他怂了，此时为了不被打，他是绝对不会做出“不要怂，就是干”的事情来的。
“给我背《咏鹅》，背不出来就给我伸出手来！”老师丧着脸，拿出他的法宝，一根一尺长，筷子粗的竹根子。这东西打人特别疼，有不会造成内伤，所以是老师们理想的教鞭。
前世，数学老师就让他帮她带过竹根子，结果给老师后的第一节课，他就尝到了竹根子打手板心的滋味，那个酸爽啊，真是不可言表。
“快读！”老师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教鞭，教鞭在空中发出“刷”的声响。
“咏鹅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老师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不过还是严肃道：“刚才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老师你说‘当教牛’时，我突然想起了我大伯以前教牛耕地的情景，一时没忍住，所以笑了出来。”
“她又是谁？你怎么能把这么小的丫头带进来了？”老师突然看见，正躺在一旁，由几根板凳拼凑起来的简易床上睡觉的小慧，问道。
“呃，这是我妹妹，因为我来读书，就没人照顾她，您也知道，我爸妈都外出打工去了。”
“不是还有你奶奶吗？以前家长会时我还看见她来着。哦，对了！我赶集时还买过你奶奶卖的豆腐呢！”
姜来无奈，只得要求老师到他办公室去。这老师连他家庭情况都知道了，看来必须说出一个能打动老师的故事才行，由于班主任老师的办公室就在教室的一旁，所以老师同意了。
然后两人走到老师办公室姜来开始他的表演道：“是这样的，老师。由于我奶奶不同意养我们了，而我爸妈也不回来，所以我和我妹妹现在自己煮饭吃。先前我说了，我若要来读书，就必须得带上她，不然我就无法来读书了。”
姜来此时一说完，就在心中暗自祈祷：爹娘你们千万别怪我把锅甩在你们身上啊。
“这天下怎么还有这样的父母？！”小学老师自然是感性动物，因为感性，所以心中有爱，不然也不会选择来教小学了，毕竟小学是个坑，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被小学生气的吐血。
“老师你别这样说我爸妈，他们也不容易，他们只有去打工，才能养的起我和妹妹呀。”
从一个八岁小孩子口中听到这话，语文老师瞬间感动了，没找到这平时成绩不好的姜来，竟然如此懂事！
“可是这也不能把你妹妹带到教室里来呀，教室是学习的地方，你这样要是影响到其他人怎么办？”
“老师，不会的！我妹妹特别乖，而且现在就只会说几句话。何况我带着她做到最后，是不会打扰别人的。”
老师又犹豫了一翻，才勉强同意道：“那好吧！不过若是我发现你妹妹打扰了其他同学，那么你以后就不要带来了。”
“好的，老师。”
“嗯，回教室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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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数学老师
两节课的时间，姜来都特别安分，他的妹妹呢，也终于在他的上课时间补足了觉，醒了过来。
不过她没哭，也没闹，安安静静坐在姜来的旁边，由于教室里全都是人，她有些怕生，所以也没有多话，只是轻轻叫了句“哥哥”，然后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角。
一到下课时间，姜来就会带她出去玩，远离了教室里的那群人后，她才恢复了往常爱笑的样子。
早上一共四节课，两节语文两节数学，这是雷打不动的，唯一的区别是谁先谁后而已。
今天，最后两节是数学。数学老师是一个很慈祥的老人，姓罗，已经快到五十岁了，不过听说她没有生育能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她对成绩好的学生，那是没得说。
“姜来，你到第一桌来坐。”按例，罗老师又叫姜来去前边了。
“我不去了。”姜来道。
“老师，姜来他把他妹妹带来教室了！”班上有调皮之人，急忙打小报告道。
罗老师皱了皱眉头，仔细看向姜来，这才看到了他妹妹的存在。
由于小慧才两岁多，而一二年级的课桌又是很矮的那种，所以妹妹的身高刚好比课桌高几寸，导致并不容易被老师发现。
罗老师看见小慧后，走了下来，到姜来身前，又细细打量了一翻小慧后，才问道：“这是你妹妹吗？”
“是的，老师。”
“怎么带到学校里来了？”
“没有人带，所以我只能把她带在身边。”
“嗯！”罗老师不再说话，转身回到了讲台上。
“今天我们来学一百以上的加减法，…………”姜来只听到了第一句话，后边的就完全没有兴趣听下去了。
此时正是第三节课，也就是早上的十点左右，姜来担心妹妹饿了，急忙从书包里拿出一瓶AD钙奶，轻轻的插上吸管后，递给了她。
妹妹也无声的接过AD钙奶，慢慢喝了起来。
姜来见妹妹站了很久，估计她有些累了，又把她抱到凳子上坐下。
罗老师讲课的声音很大，而其他人又不敢在课堂上说话，所以老师讲课的声音深深引起了妹妹的好奇。
她一副好奇宝宝的看着罗老师，见老师手在黑板上画着，就对黑板上的数字感到好奇。
她回头看了一下哥哥，然后又继续盯着老师看，姜来被她这一副好学生的样子逗笑了。
叮铃铃！
“姜来，你出来一下。”罗老师停止讲课，对着姜来说了声，然后走出教室。
“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罗老师见姜来走出来，而她的妹妹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臂，被他抱在怀里，和声细语的问道。
“没什么的老师。”
“那你把你妹妹带到学校来做什么？”
“呃。”有些谎话，姜来不想说第二遍，特别是这个对他很好的罗老师。但不说谎话又不行，所以……
“老师，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来读书，若是不带上妹妹的话，她就没有人看着了，她还这么小，我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到底怎么了？你不是有奶奶吗？”罗老师也知道姜来家里的情况，因为她认识他奶奶，而且时常在他奶奶处买豆腐。
姜来又把先前对班主任说的话，再次说了一遍。
罗老师有些怜悯的看着姜来，她的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来，她一生无儿无女，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教书育人上，留守儿童她这一生见过无数，但能像姜来这般懂事的，却少得可怜。
但她也只能在心中叹息：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她帮不了，因为她家里已有四五个收养的孩子了，再多两个人的话，她也负担不起。
“你要好好学习，你妹妹的事，我会向校长说明情况，尽量给你争取，允许让你带妹妹上课的机会。”
“谢谢老师。”姜来脸上露出笑容，这罗老师教了一辈子书，虽没有一官半职，但在学校里的话语权还是很重的，有她帮忙说话，以后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带妹妹来学校了。
其实他也可以选择辍学，他小小的身体里装着前世的记忆，完全能让他与家人丰衣足食一辈子。
说实话，辍学的事，他也想过，但最后还是决定上学，因为在学校里的生活，是他前世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他不想错过从小学到高中、大学的所有同学。
作业姜来从来不曾做过，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这是他一贯作风。老师们一开始还说个没完，甚至他都被打过几次。
但后来，老师们也接受了他不交作业的事实，因为他没有钱买本子。
或许这里会有人问，他报名时，不是交了本子费吗？的确他交了本子费，而且是十几块钱的本子费。
但学校最后发的本子却是特别少，少到什么程度呢，两个数学本，两个语文本，还有一个美术本子，即草稿纸，因为美术课虽安排了，但却从来没有上过，因为……美术老师是数学老师。
小学是真的惨，说真的，一个星期一节的美术课，硬是被拿来上数学，而唯一的体育课，又被语文老师拿去上语文了……
至于自然，与思想品德，那是四年级才开的，不过，基于前世的记忆，姜来知道那些课形同虚设。
扯的有些远了，回归正题。
罗老师看着乖巧小慧，内心母爱泛滥，伸出双手想要抱一下她，可是姜来妹妹却有些害怕，然后扭过头，又把头埋在姜来胸前，和鸵鸟遇到危险时，有异曲同工之妙。
罗老师尴尬的笑了笑，姜来见此有些不忍，对妹妹道：“去，给罗老师抱抱，罗老师人可好了！”
“锅锅！”小慧抬起头狐疑的看了姜来一眼，见姜来仍旧示意她给罗老师抱，她才不情不愿的不再埋头。
姜来见此，知道妹妹算是同意了，于是把妹妹递给罗老师。
罗老师结果小慧，脸色浮现慈祥的笑容，忍不住亲了小慧额头一下，这让小慧有些抵触。
“来，姨姨给你糖吃。”罗老师变魔术似的，从衣兜里拿了一颗大白兔奶糖来，递给小慧。
小慧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所以有些不敢接。罗老师见此，把她放在地上，又剥开奶糖的外包装，把乳白色的糖放在她的嘴前。
小慧犹豫了一翻，然后有些不确定的伸出舌头添了一下。
突然，她眸子一亮，一口把糖含在了口里。
妹妹咂吧着嘴，对着姜来笑着说了句：““奶！””
姜来不禁感到好笑，原来妹妹把甜的东西都当做AD钙奶了。
罗老师也非常高兴，因为一颗大白兔奶糖，完全收买了小慧，她竟不再抗拒罗老师抱了。
见此，姜来不禁有些吃味的想着：真是一个吃货，一点原则都没有，被一颗糖就收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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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过年猪
数学老师喜欢姜来，不是没有原因的，未重生前，他就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每节数学课他只听十分钟的课，其余时间都在教室里和其他人搞小动作，尽管如此，他的数学成绩却总是名列前茅，从未掉出过班级前十名。甚至有一次考了98分，全班第二名，而有一个女同学平时是全班第一的，那次却只考了96分，成了第三，然后她哭了。
姜来依旧记得前世的那段记忆，那女同学是学霸，可是数学却被他超越，不知是哪点想不开，竟然直接哭了出来。
前世姜来懵了，当时天真的想着，难道考高分是不对的？
老师无奈了，找了个借口，把她的分数提到了98，和姜来平起平坐，她才停止了哭泣。
从那以后，姜来的分数从未比她高过，不是因为其他的，仅仅只是他不愿看见别人哭泣。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认为读书没用，因为无论他怎么读书，他依旧每天穿着最烂的衣服，背着已经背了三四年的书包。
这事情没有什么好笑的点，但他偏偏印象深刻，几十年了都不曾忘记，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要说是喜欢那个女同学吧，可是他扪心自问了好多遍，得出的结论依旧是波澜不惊。
言归正传，如今姜来又再次和那个女同学一班了，姜来看见她以后，每每想起前世她哭泣的事情来。
上课铃响，姜来从老师手中接过妹妹，然后回了教室，坐在最后，老师也不再要求他去第一桌坐了。
那个女同学依旧坐在第一桌，老师开始讲课，而她把双手放在桌子上，认认真真的听着，心无杂念。
“锅锅。”妹妹又叫了姜来一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歪着头，看了一下妹妹，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妹妹见哥哥对自己笑，她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姜来见此，急忙捂住她的嘴，这丫头一笑，准会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来。
拿了一瓶AD钙奶给她，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而她在得到AD钙奶后，也就忘记了笑，有滋有味的喝着奶。
上午放学，姜来带着小慧，快速的回家，把昨晚剩下的饭菜放在锅里热了热后，又快速的吃了起来。
他不时喂给妹妹一口饭，但没吃几口，她就不愿再吃。
吃过饭，带着妹妹，牵着牛儿，往山坡上赶。
中午有将近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从学校回家花去了近二十分钟，热饭，吃饭花去了半个小时。
又在山坡上放了半个多小时的牛，再寻一块青草繁茂的地儿，把牛吊在树干上，又往学校赶去。
而下午放学回来，他也是先到山坡上放牛，然后等到天快黑了，才背着利用放牛时间捡的干树枝，一手拉着妹妹，一手牵着牛仔，不快不慢的回家。然后烧火做饭，洗碗，睡觉。
生活就这样来来回回的重复着，四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眼看着就要入冬，期末考试来临。
姜来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不过好多班里的小屁孩，倒是紧张了起来。
年关将近，外出务工人员即将回来，这些小屁孩儿，全都靠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来博得父母的欢心，然后渴望拿点压岁钱，买点平时没钱买的小零食。
期末考试很快考完，学校决定下个星期一下午拿成绩单。
拿到成绩单时，这是一个令人紧张的时刻，当留守儿童们打开成绩册，是悲是喜皆在一瞬之间。
有人悲伤，因为待得父母回家来，打开成绩册的时候，就是他们鼻青脸肿的时候，而且说不定盼望了一年时间的压岁钱，因为成绩不理想的原因，完全泡汤了。
有人伤心，自然有人高兴，那苦学了一学期的人，在打开成绩册的时候，脸上笑开了花。
不过。
这一切。
与姜来无关。
他的父母没有回来，或者说回来过，就在夏天的时候。
母亲一个人回来的，当然背上还背了今生他未曾见过面的小妹。
不过，却不是回家里，而是回她的娘家，她要把小妹交给大舅抚养。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最让姜来想不通的是，她回家竟然没有来看过他和妹妹。
是的，她把小妹交给舅舅后，又踏上了去zj的长途汽车，根本没有来看过他们一眼。
这些事情，是前世姜来长大后，母亲才说出来的，那时姜来没有询问她为何不来看他们，所以至今都不知道原因。
寒假了，姜来苦恼了，随着天气变冷，草木枯黄，牛没了吃草的地方。
而自己两个月前种的白萝卜，现在还不到收割的时候，怎么也得等半个月才行。
这半个月咋办？姜来无奈，又只得去找大伯，向他们提出购买。
最终十五块钱，完成了交易。
忙碌的暑假开始，每天四背兜的牛草，而牛却每天舒服的躺在牛圈的，过着上帝一般的生活。
农村人就是这样，伺候猪牛羊，渴望它们长肥一点，来年买个好价钱。
年关将近，外出务工人员像约好了一样，赶在腊月二十到二十五这几天，前赴后继的回家。
根据成绩单上的成绩，然后打孩子的打孩子，奖励孩子的奖励孩子。
不过过年这几天，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原本冷清的村子，随着打工者的回家，显得热闹起来。
买鞭炮的买鞭炮，置办年货的置办年货，俨然有了过年时时热闹景象。
大舅打电话过来，叫去他家吃过年猪肉，姜来走不开，所以没去。
不过村里的人，往上八辈是一家，所以杀过年猪时，大都回请村里人去吃泡汤肉（新鲜的猪肉做的菜，几乎全是肉，而且特别好吃，毕竟每家一年只有一次）。
请吃泡汤肉这种风俗，应该算是农村人除了过年外，最热闹的日子了，因为大家欢聚一堂，吹着牛，打着屁，又有美味的猪肉吃。
吃泡汤肉的时间，从腊月初开始，直至腊月二十五止，这家今天杀，那家明天杀，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全都在别家吃的饭，而且顿顿是猪肉。但奇怪的是，无论怎么吃，都吃不腻。
第十九章 春节
待全村杀完过年猪后，又过了五天，整个世界开始热闹起来，鞭炮声，一天到晚响个不停。
然后是除夕夜，乡里有句俗话：麻雀都有三十夜。
意思是说，到了大年三十这天晚上，就连麻雀都不出门了。
其含义是说：家家户户都待在自己家里，团团圆圆的吃年夜饭。
饭后，按照风俗，大家又会去各家亲人的坟上点上一只烛，这叫上亮。
那烛，在寒冷又没有月亮的夜里，显得格外美丽。
黔省各地全都是山，由于还没有经过规划，所以坟墓自然到处都是，然后除夕夜的晚上，整个世界都是黄绿色的醉人烛光。
这是城里人完全看不到的美丽景象，但可以想象一下，乡镇大概有二十万人，算五万户人家，每家从太祖算起，至少有五六座坟墓要上亮。
那么在除夕夜这天就有二十五万支蜡烛，差不多同时被点燃，分布在乡镇里的各座山上，从山脚到山顶，在漆黑的夜里，全都是烛光，远远望去，迷人至极。
其他地方不知道如何，毕竟每隔几个村子，上亮的风俗就有些不一样。不过姜来所在的村子，上亮得从正月初一，上到十五，也就是元宵节，夜夜如此，从未间断过。
第二天是正月初一，新年的第一天，娘家人都坐在家里，和自家儿子媳妇再吃一顿大团圆饭，然后给祖先烧纸上亮。闲暇时，跟老母亲诉说着这一年来的收获。
初二时，各家人都去媳妇的娘家拜年，又是如同初一时一般。
然后新年的头两天，就这样过去。
农村人穷，爱贪小便宜，也爱和邻里吵架。但最让人感动的却是，他们不记仇，吵过架的人家，一般过年时都会和好，然后又如同没发生过一样。
但这一切都好似与姜来无缘，因为他的父母不在家，父母不在家，过年也就没了年味，四周的热闹声，鞭炮声，就好似一种讽刺一般，深深的伤害着像姜来这样，父母没有回家过年的人的心。
不过尽管如此，姜来依旧置办了年货，什么橘子，苹果，糖之类的。
父母不回家，那这年我们两兄妹自己过！姜来心道。
他抱着妹妹坐在灶前，灶前是一个浅坑，坑中燃烧着柴火，在这寒冷的冬天给予两人温暖。
妹妹吃着姜来给她洗的苹果，不是抬起头看着姜来，然后姜来抚摸着她的头。
他妹妹还小，不懂事，所以只要哥哥在，那么什么都是好的。
等到鞭炮声渐渐小了，姜来才把睡着的妹妹，放在床上，而他还得去给牛添一点煮熟的牛草。这是除夕夜，姜来重生回来，与妹妹过的第一个除夕夜。
留守儿童的悲哀，远不止这点，不过只要内心坚强，一切都会过去。当然，这仅仅是自我安慰罢了。
但无奈，这样的生活，很多人都无法改变，毕竟中国太大了，穷人太多了，所以留守儿童也特别多。
前世姜来嘴边总挂着那句歌词：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
唱完以后，脸上依旧是笑容，不是这句歌词不动人心，而是他从来就没有体会过母爱，所以根本无法感受这首歌的魔力。
正月初一，大伯提了五斤猪肉来给姜来，这是大伯家的大姐将要嫁出去，男方家给的茶，此茶非彼茶，其实就是聘礼。不过村人都叫其为茶。
大伯手里还有一条猪腿，看起来得有十多斤重，姜来一看就知道那是给奶奶家的。
“你爸妈没在家，这是你姐结婚的茶，你收好。”
姜来无奈接过，这茶可不好拿，别看这只有五斤多，却足以让很多人望而怯止，姜来只能心中苦涩脸上笑容的接过，因为等到姐结婚办酒席的那天，就这五斤猪肉，就得随礼一百以上！
又不能不接，因为谁家没有儿女啊，都有结婚的那一天。而且这是风俗，谁破坏了这风俗，可是会遭到全村人唾弃的。
姜来接过后，大伯说了几句，就向奶奶家走去。
姜来苦笑，父母外出了，没想到，这茶竟然会给他，这下怕是要大出血了。
不过，这只能在心中苦笑，道理同上。
“初六初七吗？看来我得事先把牛草弄好，不然到时根本没有时间割牛草。”
村里办酒席，全村人都会去帮忙，而且是自发的，因为礼尚往来，帮了别人，以后别人也会帮自己。
何况，嫁女儿的是大伯，姜来没有理由不去帮忙。
别以为他小，就帮不到忙了，这村子里谁家半酒席都是，男子做菜，女子做饭，洗碗，孩子添饭。
所谓添饭就是，端着一个盛满饭的盆子，绕着酒席走，见到谁碗里没饭了，就说：“添饭”，如果那人还想吃，那么就会把碗递过来，如果吃饱了，他就会摇头。所以，这是一个眼力活。
南方的冬天很冷，虽然气温没有北方底，但由于湿气重的原因，反而显得比北方冷。
北方人只要进了屋子就不冷了，但南方人就算进了被子也还是觉得冷。
再举一个例子，一个北方人突然到了南方，那么，第一天晚上，他绝对睡不着，因为他会感觉到南方的被子是湿的。而一个南方人突然跑到北方，也会不习惯，特别是鼻子，基本上都会流鼻血，因为太干燥了。
用物理知识来解释的话，南方由于湿气重，又由于水的比热容大，所以气温变化不大，而且想要升高温度，要消耗更多的热量。
就比如晚上睡觉，北方不到一分钟，就会感觉到被子里开始暖和，而南方人，就算过了五分钟，依旧还在被窝里用瑟瑟发抖来产生热量。
前世有去过南方的北方人问南方人，说：“冬天南方那么冷，你们南方人靠什么来过冬？”
南方人说：“靠的是一身正气。我一身正气，岂会怕区区寒冷？！”
“那夏天呢？夏天那么热，就算到了半夜，依旧那么热，你们是怎么避暑的？”
南方人翻了个白眼，理所当然的道：“靠两袖清风啊！我两袖清风又怎么会感觉到热呢？”
当然这只是一个段子，仅供各位读者大大们消遣一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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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酒席
大姐是初六、初七的酒席，所以正月初五就得去帮忙。
姜来在初五这天一早，快速的喂了牛后，抱着妹妹就往大伯家走去。
大伯有三个子女，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他的儿子最大，仅仅比姜来父亲小了几岁，结了婚后，就在zj打工，五六年未曾回来过，这次大姐结婚，他作为亲哥哥，自然得回来。
姜来抱着妹妹来到了大伯家，很多村人已经开始办菜了，村里人都是汉族，但周边几乎都是土家族人，所以在办菜的风俗上，与土家族一样。
都是一桌酒席十二个菜，其中一盘红烧肉，一盘扣肉，扣肉又分十二种，但这里只有三种：玉米面扣肉，梅菜扣肉，以及水晶扣肉。
但为了维持十二样菜，都是吃完一种扣肉后，才会换下一种，直到三种换完，席上的人也吃饱了。
这些酒席上的菜需要提前开始做，所以有些做豆腐的，昨天就已经开始了，至于今天，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蒸扣肉了，因为这是主菜，而且特别耗时间。
而今天，姜来上来，完全是混吃混喝来了，因为今天用不到他。
吃过早饭。
又抱着妹妹下去了，给牛喂了点煮熟的草后，尽管家里的牛草已经堆积如山了，但他还是得跑去割牛草，因为牛这动物是真tm的能吃。
混了一天的饭吃，第二天一早，就得还上，初六这天，几乎一天的时间他都端着饭盆子，行走在流水席上，只有中途借着去喂牛和吃早晚饭时，才放松了一会儿。
忙了一天，晚上回到家就完全不想动了，但是没法，那该死的牛，只要一饿，就总会哞哞哞的叫，听着心烦，姜来摸黑又喂了一次牛，才爬到床上去睡觉。
第二天天不亮他又得喂牛，喂好后，天就亮了，叫醒妹妹，把她抱到大伯家后，又拿起木盆来准备添饭。
今天男方家里会有人来接新娘，也是最精彩的一天。
因为按照风俗，女子出门时要哭嫁！对，就是哭嫁，如今结婚已经算是简化很多了，若是以前的话，还得抬轿子。
姜来记得有个堂大伯说过，当年他帮人接亲，那可是从四五十里外的大山深处，把新娘用八抬大轿抬回村子，整个过程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可见抬轿这个风俗在山区有多么可怕！
呃，又扯远了。
按照风俗，席间的人，新娘都要出来见礼，若是男子，就奉上一根烟，若是女子，就递给几颗糖。
若是长辈，不管亲与不亲都得给他（她）磕一个头，然后哭诉一翻，自己此次嫁出去是有多么多么的舍不得。若是晚辈或平辈，倒不用多礼。
不过这见礼，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根烟，几颗糖，可都不是随便给的。
新娘子给了这些东西，席间的人，可得打发钱才行，按风俗这叫眼泪钱。
给的多与少，就得看亲与疏，大与小了，反正姜来给了三块钱，这在未成年的孩子中，绝对是给的最多的。所以大姐给完糖后，多看了他几眼。姜来也对她笑了笑，这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吃过早饭，接亲的人接着大姐走了，按风俗，又得找几个亲戚送她，而他没有送，一是年岁太小，二是他走不开，有离不开他的妹妹，又有正长个子的牛。
下午，送亲的人回来，大伯又得满村子跑，叫遍全村人，来他家吃晚饭。
饭后，当众人都散去，大伯娘拿着分配好的剩菜，分给帮忙的人，自然，自家的亲戚分的当然要多一点。
姜来一手提着大伯娘给的一大包东西，扣肉，瘦肉，糖，米花等东西，一手抱着妹妹回家。
回到家，妹妹显得特别不开心，因为今天她和村里的同龄人玩的很开心，自然，回家就很不高兴了。
不过在姜来递给她一颗糖后，一切不开心都烟消云散了，她就是这么没心没肺的。
把她哄睡着后，姜来又得伺候那头享受大爷一般生活的牛了。喂牛草，又给牛喂水，一顿忙活下来，已到了晚上九点。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躺在床上，然后他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姜来气的鼻子都快青了，他刚才感觉床上怎么湿漉漉的，揭开被子一看，呵！好家伙！打湿了好一块床单！不用说，正是小慧尿床了……
“我真是天生的劳碌命！”姜来叹息着，给妹妹换好裤子，又换了新的床单，这才沉沉睡去。
值得一提的是，小慧尿床后，她像是知道犯错了似的，无论姜来怎么说她，她都一声不吭，一副任打任骂的乖宝宝样子。
看见她如此模样，姜来能说什么？还不是只能选择原谅她，然后告诫她以后别尿床，若想尿尿，就叫他。
初八这天，他又得起早去割菜，这菜是他种来喂牛的，由于昨天没有时间，所以今天喂牛的菜都没有。
等他忙活了一个小时，背着菜回家后，天才完全亮了，而此时妹妹也醒了。
给她穿好衣服裤子后，才烧火把菜煮熟，然后喂牛。喂完牛后，又得热饭菜了，早饭他是吃的越来越早了。
南方的农村，把午饭叫早饭，因为一天只吃两顿。
“喏，快点吃，这可是扣肉，一年也难得吃一次呢。”姜来夹了一块扣肉，放到小慧的碗里，她见到后眼睛一亮。
这东西她昨天吃了，是甜的，特别好吃，所以今天的早饭她竟然吃了整整一小碗米饭！
这是破天荒的事，因为以往她都是不爱吃米饭的。
吃饱后，姜来带着妹妹出门，又去割菜了，他得把明天的菜割了，因为他打算明天去外公、舅舅家拜年。
“妹妹乖哈，你站在这里不要乱跑，哥哥去割菜行不？”姜来把妹妹放在田坎边，吩咐道。
小慧懂事的点了点头，站在田坎上，看着忙碌的哥哥，偶尔从她自己的小衣兜里拿出一颗糖，剥开后放进嘴里笑着吃了起来，眼睛因那甜甜的味道而眯着，真是一个幸福的小丫头片子啊。
PS：待审核期大家就别发红包了，昨晚又有人发了个红包，也不知道能不能签约。唉！
第二十一章 拜年
姜来起了个大早，一顿忙活后把牛给喂饱了，然后又把牛能吃一天的草一股脑的放进牛槽里。
这才开始煮饭，又一顿忙活后，天才完全亮了。叫醒小慧，给她穿衣，再吃完饭，就已经八点了。
打点行装，背着妹妹就往山上走，大概往上走了一千米多一点，终于到了盘山公路，这公路只是乡级路，比之十几年后的村级路都犹有不足。
冬天的南方特别冷，又很少有晴天，所以公路上满是泥泞，而且由于经久不修，所以到处是坑，这坑被浑浊的泥水掩盖着，所以行走在公路上的人，根本不知道下一脚是否会陷进去。
而且这盘山公路上由于气温在零度以下，所以几乎整个冬天都是冻着的，又因为山上悬崖绝壁特别多，但却长着松树，经冷风一吹，形成了美丽的雾凇奇景。
姜来记得前世电视上说，松花江上的雾凇特别漂亮，很多人都慕名而去。
然而，在他看来，雾凇真的不怎么样，一到冬天抬头就可看见，这应该是看得多了的缘故吧。毕竟再美的景色看的多了，也就丧失了欣赏的心情。
何况冰天雪地的大山上是真的冷，在他看来欣赏雾凇，还不如在家围着火炉看电视。
外公家远在十多公里之外，而且不是上坡，就是下坡，兼之道路泥泞，竟然硬是走了两个半小时才到。
大舅家是所有亲戚中过的最好的家庭了，原因是他家在村里的小学里开了一家小卖部，凭此，他家第一个在农村建起了二层楼的砖房！这在农村是十分令人羡慕的。
大舅家的新房子就在公路旁，姜来和他妹妹到达时，大舅正在打纸牌。
这打纸牌可是大舅最喜欢的东西，他也不会其他的，就炸金花和关春天两种。
大舅只要打起扑克来，连来买东西的顾客都得等他一回合结束了，才能买到东西。
什么？你说不买了？
那对不起，方圆十几里范围内，就他家开了小卖铺，你不上这儿买，难道要去十多公里外的乡镇上买吗？物以稀为贵懂不懂？至于后世的那什么顾客是上帝之类的话，更是无稽之谈！
对！姜来他大舅就是这么任性。
但他有任性的实力，曾经他是村里的支书，也曾当过副乡长，整个乡里的人们都信任他的为人，因为他绝对公平公正。
然而，一个差点当上乡长的人，心中没有点道道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大舅做起了生意，他创造了全乡好几个第一。
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把西瓜卖到乡里的人。
他是第一个在乡里开小卖部的人！
“大舅，新年快乐啊。”姜来看见他大舅在打扑克，急忙说出祝福语。
“你来了，自己去一楼，你舅妈在做饭，你两个哥哥在楼下，自己去哈。”
姜来无奈，他知道大舅的性子，无论谁来都动摇不了他打牌的决心。
顺着楼梯走下去，然后穿过摆放香火坛的中屋，终于见到了大表哥和二表哥。
大表哥手里抱着个小女孩，大概一岁左右，姜来眼中露出激动之色，那女孩正是他的小妹。
“大哥、二哥。”
“来了，上次放假回来，还准备去接你过来耍，但由于没车所以最后放弃了。”二哥是个老实人，有什么说什么。
“快过来！”大哥见到姜来，脸上浮现笑容，待姜来过来后才一脸神气的问道：“知道我怀里抱着的是谁不？”
“知道，是我妹妹，我娘都跟我打电话说过了。”
大哥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气瞬间没了，但笑容依旧的道：“来，快抱抱你妹妹，这恐怕是第一次见到吧？”
“小慧过来，来大哥这儿！”大哥把小妹交给姜来后，见到姜来身后有些害怕的小慧，高兴的道。
“锅锅。”小慧害怕的抓紧姜来的衣角。
然而大哥却突然兴奋起来道：“欸！小慧乖，来大哥抱，都知道叫哥哥嘞！”
然而小慧并没有理他。
这下大哥终于反应过来了，然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大哥眼睛转了转，突然笑了起来，起身走出房间，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又回来了。
然后蹲在小慧身旁，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诱惑道：“叫大哥，叫大哥就给你糖吃。”
然而一路上小慧早已吃饱了……
姜来看不下去了，对着小慧道：“这是大哥呀，人家以前还抱过你呢，快叫大哥。”
小慧盯着大哥看了看，才有些害怕叫道：“大锅。”
“嗯，乖。来，大哥给你糖吃。”大哥剥开糖喂给小慧，小慧毫不犹豫的张开嘴吃了。
说起这两位表哥，姜来就有些佩服他们，因为他们让大舅这人第一次看错了人。
大舅一生识人无数，只在这两兄弟身上判断错了。
因为二哥生性木呐，话不多，爱钻牛角尖，所以大舅判断他长大以后是一个没有多大作为的人。
而大哥这个人，就绝对是聪明之人，在大舅看来，聪明之人，才能大有作为。
所以，对两人那是完全不一样的对待方式。大舅对大哥总是偏爱，就连两兄弟去上高中给的零花钱都比二哥多，由此可见一斑。
只是大哥聪明反被聪明误，聪明没有用对地方，最后反而是大学都没有考上。
而木呐的二哥，硬是一声不吭的考了个三本院校。
02年的三本啊，相当于后世好的二本了，出来也完全没有竞争压力，因为贫困地区能考上大学的，真的不多。
大舅终于发现自己看错人了，对大哥开始恨起来，以前有多偏爱，如今就有多么恨铁不成钢。而对二哥去偏爱起来，就像是在弥补以前的错误一般。
俗话说得好：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这话有时候发现真的挺对的。
言归正传。
舅妈听到姜来的声音，从厨房走了过来，笑着道：“小明你来了，怎么今天才来啊？”
“我大伯家的大姐出嫁，所以一直没有时间来。”姜来叫了声舅妈，才解释道。
PS：书友们，上架之前别发红包行不行？拜托了！(*^o^*)
第二十二章 外公
吃了顿早饭，然后大哥和二哥陪着姜来往下走去，因为外公家离大舅家有一里左右，而且是在下方。
当年外婆由大舅赡养，外公则由二舅赡养，外婆已去世两年多了，所以姜来此来不仅仅是拜年，还为外婆烧纸上亮来了。
行至二舅家，二舅家是木房子，所以姜来等人，远远就看见外公正坐在台阶处编背兜。
“外公！”姜来想着自己外公的好，眼中不禁流露出泪水来。
前世姜来耳边总是听到大表哥说，外公有多么的不公平，但他自己心里清楚，外公对他是很好的。
外公这个人很小气，这大都是听别人说的，反正姜来没有感受到外公的小气。
大表哥说外公偏心，是因为当年他家还住在木屋的时候，早饭熟了，外公在很远的地方打墓碑，大表哥去叫外公吃饭，外公理都没理他，而只有二舅家的两位哥哥去叫，外公才会答应，然后回来吃饭。
外公的确偏爱二舅，以至于连带着偏爱二舅家的两位表哥。
不过，外公更疼爱的是姜来的娘亲，所以外公也更疼爱姜来三兄妹。
说道这里，得讲一个真事儿：
外公一生到底怎样，姜来不清楚，但外公晚年为他做的总总，他却永远忘不了。
04年，外公中风，下半身瘫痪，所以行动很是不便，而二舅家特别穷，再加上那时的医疗条件不好，所以没有给外公治疗。
不过那是中风这个病，在贫困地区真的比癌症还可怕，属于不治之症，而且大小便都的拉在床上。不过，瘫痪这种病是越来越严重，刚着病时，除了瘫痪部位不听使唤外，其他一切正常。
外公尽管下半身瘫痪，但他在夏天依旧每天天一亮就出门。
因为在猪圈旁有一颗巨大的核桃树，他每天都会去捡树上掉下来的核桃，然后藏起来。
二舅家的两位哥哥，他们贪嘴，所以把外公藏的核桃找到了，又偷偷拿了两颗。
然后到了晚上，外公睡觉前都会去数核桃，然后就发现核桃少了两颗。外公把二舅家的表哥们骂了一顿。
此时有人要问了，既然姜来外公把核桃捡来，自己又不吃，那么他是给谁的？
给姜来的。
姜来外公，每天强忍着身体的不便，用双手撑着地走路，把核桃收集起来，一切都是为了等姜来在正月来拜年时给他的。
你能想象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每天天不亮，就用双手撑地，去捡核桃吗？
你能想象一个老人，他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了，他依旧在捡核桃，为的只是因为姜来小时候说“核桃好吃”吗？
你能想象一位患了瘫痪的老人，独自坐在树下，任寒风呼啸，他不动如钟，只是为了赶走那些想捡核桃的小孩们吗？
前世姜来最后一次见到外公，是在06年的正月。
那时，外公的身体终于垮了，他已经起不了床了，每天仅靠和便宜的牛奶维持生机！
姜来看到他外公的时候，心中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了，他外公躺在床上，体型比一年前所见缩小了一半！就连脸上都只有以前一半宽！姜来那时才知道，瘫痪这种病，对老人来说是一种非人的折磨。
然后姜来那天去看望他，他听到了震撼他一生的话。
外公见到姜来，苍白的脸上有了笑容，他虚弱的指了指床下，姜来蹲下去寻找外公所指的未知东西。
然而，床下他找了许久，依旧没有找到东西，然而外公的手依旧指着床下。
姜来见此，趴到床底，终于摸到了一个蛇皮口袋，姜来把它拿了出来，外公见到袋子，终于把手收了回去。
然而，刚才伸出手指，像是耗尽了他全身气力似的，他休息了好一会儿才从新睁开眼睛来。
这次睁开眼睛，他才张嘴说话了。
“外公老了，快不行了，你喜欢吃的核桃，今年我只捡到这么一点，怕是活不过明面了。”
“你听我说，以后外公不在了，就没人给你捡核桃了，所以，这口袋里有三个大核桃，你拿回去后，把它们埋在土里，等个几年，你就有核桃吃了。”
那时的姜来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他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然后他跪下了，认认真真的给外公磕了三个头。
他不会说“外公不会死的”，这类的话。真的，瘫痪在农村，真的是骇人听闻的病，这种病，一时半会儿不会死人，但死了都比活着好！
姜来外公已到了最后的时日，但他心中记挂的依旧是姜来，以及他当初说的“核桃真好吃”那句话。
因为姜来的一句话，外公克服自身瘫痪，以致行动不便的困难，每天守着核桃树，一守就是好几年。
直到他再也无法行动了，他心中想的依然还是姜来。
姜来自责吗？他不自责，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当初不说那句话，外公还是会以其他方式来给姜来，外公他认为最好的爱。
长辈给晚辈的爱，是不求回报的，所以在长辈去世后，晚辈才会觉得痛入心扉。
外公对外孙无私的爱，是姜来一生都无法报答的。
故事讲完了，回归现实。
姜来外公见到姜来，他放下了半成品背兜，然后走进来细看了看姜来，用手摸着他的头，才高兴的道：“你来了。”
“外公。”姜来依旧哭着，然后忍不住抓着外公摸着他的头的手。
“妹妹呢？”外公又问道。
姜来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把小慧叫过来，对她道：“这是外公，快叫外公。”
“外公？”小慧歪着头，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老人。
外公听到小慧的声音，急忙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把小慧抱起来，高兴的颠了几下。
“屋里坐。”外公对着一旁尴尬的大表哥和二表哥道。
也许是从小就未得到过爷爷的疼爱，大表哥快成年的人了，依旧像小孩邀功似的，对姜来外公道：“爷爷，你怎么只抱小慧啊，小姑可是又有了一个女儿。喏，这就是，她叫小玲。”
外公听到后，急忙看着大表哥手里抱着的孩子。由于外公和大舅关系不好，他从来不去大舅家，所以根本不知道小玲的存在。
这是第一次见到，所以有些急迫的接过熟睡中的小玲。
脸上浮现笑容，道：“像！真像，和她娘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
外公今天非常高兴，他一会儿抱抱小慧，一会抱抱小玲，又一会儿摸摸姜来的头。
姜来也不说话，静静地坐着，陪着外公，都说陪伴是孝敬老人最好的方式，姜来此时才体会到，这句话说的意思。
不信，你们看老人脸上的笑容都比平时多了许多。
PS：本章所讲的故事，是作者本人的经历，写这一章时，不知道流了多少次眼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感动处罢了。
第二十三章 上坟
黔省贫困山区的风俗与中华大地上其他地方有所不同，他们一年中有四个重要节日。
春节，元宵节，清明节，中元节。
或许有人会问，中秋节去哪儿了？说句实话，中秋节在黔省大部分地区还真不怎么过。
从以上过的节日中，能得到一个规律：所有过的节日，基本上都和亡者有关。
清明节的风俗是挂清，所谓的清就是用白纸剪的纸花。
而中元节就是7月半，也就是鬼节。
鬼节是一个仅次于春节的重大节日，因为在农村传说中这一天，家里去世的长辈们都会回家，然后作为晚辈自然要办一桌丰盛的菜来招待从鬼门关回来的先辈鬼魂了。
说这些的目的，是为了说明，黔省，特别是少数民族地区，对鬼神的尊敬，以至于大多数节日都与鬼有关。
姜来陪了外公一下午，然后在二舅家吃过晚饭后，趁着天还没黑，往外婆的坟走去。
外婆活着的时候，对他们也好，不过外婆对孙子辈都是一视同仁的，与外公形成了两个极端。
大舅家有钱，所以，大表哥，二表哥自己表姐他们都时常把零花钱省下一些来给姜来外婆。
而姜来外婆平时又不爱到处走动，自然没有花钱的地方，所以大部分钱都给了正月来拜年的姜来了，然后不用说，不是被他娘亲假借“钱太多，怕他丢了”，给收回了，就是被奶奶要去了。
这些事情，在姜来的记忆中非常深刻。如今外婆已去世两年了，姜来一行人走到她的坟山，才发现坟上的枯草都有两尺深了。
姜来见此，急忙小心翼翼的把坟上的枯草拔掉，大表哥和二表哥见此，也纷纷放下小慧和小玲，然后帮忙拔草。
很快，坟上的枯草拔干净，现出了组成坟墓的泥土和石块。
姜来点上一支蜡烛，又烧了一些纸钱，点燃三炷香后，把鞭炮铺开，然后由大表哥负责燃放鞭炮。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打破了青山的宁静，也宣告上坟结束。
中华大地上，真正把古时候的风俗继承下来了的，反而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村人。
天空开始飘起蒙蒙细雨，那冰凉的雨滴轻轻的落在众人的头发和睫毛上，很快便起了一层白雾。
这让姜来想起两句古诗：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只不过要稍作修改，把清明节改成春节。南方多雨，所以那些高山，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都是被雾遮住了本来面目，犹如仙境一般。但南方人没有时间欣赏，因为看得实在太多了。
闲话少说，众人一路回到大舅家，此时大舅终于打完扑克放假了。
他总是笑容满面的样子，一生都好像没变过。
由于农活做得少，所以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刻下痕迹，所以看起来并不像是农村人。
“上坟完了？来坐下，跟舅舅说说，去年考了多少分。”
“成绩不怎么理想。”姜来看了舅舅的神色，又道：“也就全班第一。”
“呃。”大舅噎了一下，才仔细打量姜来道：“怎么感觉你好像变了许多？”
“能不变嘛，毕竟我可不是四五岁的小孩子了。”
“哈哈哈哈，是是是，转眼之间小明就快九岁喽，犹记得当年，我修新房时，你抢那建房的工人的肉吃，当时我……”
“大舅，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事儿，你都说好多遍了，不要闹得人尽皆知好不好。”姜来打断大舅的话，道。
姜来黑着脸，他这个大舅总是喜欢说他的糗事，当年他可是非常喜欢吃肉，肥瘦不忌，以至于那工人把肉夹到碗里了，他都要去夹过来吃。
“好好好，既然考了第一名，语文和数学各多少分啊？”
“数学语文都一百分，怎么样？我厉害不？”
“呃，语文一百分？是不是没有作文题啊？”
“没有呢，我才二年级，哪里会有作文题嘛。”
“那算了。”
大舅这个人，最喜欢考教晚辈的写作能力了，或许是因为以前他在体制内的缘故？
反正，当年二舅家的大表哥上初中时，大舅就曾考过他。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大舅对他说：“贵军你都上初中了，我考你一翻怎么样？”
“大伯你说嘛，考啥？”
“你写一篇作文，让我满意了，我给你十块钱。”
贵军哥听了，自然心动，十块钱够他用一个月了，所以他就去作文书上找了一篇，然后工工整整的腾抄在信签纸上，高高兴兴的递给姜来大舅。
然而，最可怕的是，贵军哥他抄的作文书正是大舅送给他的…………
结果不言而喻，他被姜来大舅一眼识破，然后抽了两耳刮子，灰溜溜的走了。
“怎么样？在家里过的好不好，你妈他们在外打工不容易啊。”
“还算可以。”
“嗯，你要好好读书，姜来别学你爸，一个老赌棍，还死要面子。”
“…………”姜来无言以对，因为大舅也是一个老赌棍，只不过他有赌的本钱。
“小明你明天帮我种洋芋吧。”舅妈适时插嘴道。
“不嘞，舅妈，我没时间啊，我家里还有一头牛没人喂呢。”
“嗯？”舅妈皱起了眉头，道：“你不是挨着你爷爷奶奶的吗？他们喂牛了？为啥要你喂？”
姜来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下去了，于是解释道：“我现在和他们分开了，我自己煮自己饭。”
“怎么回事？”大舅也发现不对了，急忙问道。
“我妈叫我们把家里的米拿出来吃了，可是那是放了十多年的陈米，上面全是长了霉了的，就算煮熟了都是黄色的，一股霉味。所以，小慧她不吃，以至于太瘦了，然后我就去捡废铁，然后有了点钱后，给她买了米粑粑，又开始收旧书，……，情况就是这样了，我不可能把钱给奶奶的，给了她，她就会把钱给我二伯和小姑，根本不可能有我的份。”
“唉，这偏心偏得和你外公差不多……”舅妈叹息了一声，忍不住道。不过被大舅瞪了一眼后，急忙不再多语。
“老人家都是这样的，你不要埋怨她，不过，分了也好，哪天我打电话告诉你妈一声。”
“还是不用了，舅妈，我现在能养活我和小慧的，而且明面四五月那牛仔就可以卖了，至少也得三四千块钱吧，完全足够了。”
第二十四、二十五章 一年半、卖牛（二合一）
冬去春来？还是春去冬来来着？反正一年多时间一混就过去。
这一年多来，最大的变化就是姜来他妹妹小慧，终于说话顺畅了，顺便还长胖了很多，也不知道等她长大了，会不会怪罪姜来，毕竟追求美丽是女人的天性嘛。
“锅锅，我饿了！我要AD钙奶！”小慧调皮的跑过来，抱着姜来的胳膊摇来摇去。
“你都喝了两瓶了还要，你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姜来故作严肃的说道，对于这才满三岁不久的小丫头，他是真的没法，说她她又不听，打又舍不得打。
“不嘛，不嘛！人家要AD钙奶！”这小丫头竟然还学会了撒娇了！
不过，效果很明显，姜来直接递给她一瓶AD钙奶。
这丫头喝AD钙奶上瘾，给她其它奶制品她还不愿意呢！
“嘻嘻！”得到AD钙奶的妹妹立马放开姜来的手，笑嘻嘻的跑了。
姜来无奈苦笑，两个月前，他把那头喂大的牛卖了后，他又买了两头半大的牛，让这两头牛使劲吃了两个月了，也算是长大、长膘了，他正打算这几天拉去买了，然后休息半年，待把小妹接回来后，再作其他打算。
姜来母亲还是知道了他分家过的消息，中途回来看了他们一次，见他们过的好好的，然后又去zj了，她不放心姜来他爸，毕竟他爸只要身上有钱，就必定要去打牌，她得上去看着他。
不过，有一个好消息是，每月他妈会给他打五百块钱回来，这钱再不用给他奶奶了。而一个月五百块钱也完全足够了，不过最近姜来打算把他妹妹丢去幼儿园，让她多接触一下同龄人，也不知道她是否同意。
带着妹妹上坡，然后把吊在山坡上的两头牛的绳子解开，让它们自由吃草。
这两头牛买来时都不到两百五十斤，而今经过两个月的放养后，最瘦的都有四百斤左右了。这样半大的牛犊恰值生长最快的时候，所以两个月能长一百五十多斤也是正常的。
学过生物学的人都知道，生物都有一个生长期，其生长期是呈s形的曲线，半大的时候生长最快，这是经得起科学检验的。
马上又要开学了，他三年级的最后一个学期即将到来，根本没有时间放牛。不然，这两头牛若是能再喂一个月，那时肯定会更加值钱。
思来想去，姜来最终还是决定尽快把牛卖了，只不过这次不是在乡镇里的牛市上卖，而且到七十多公里外的xy县牛市去卖。
原因是那里是一个大型的牛羊贩卖场，集中了几乎所有外省来的牛羊贩子，而且价格也更高。
因为那里的牛羊价格更高，许多人甚至做起了赚差价的事情来。
所谓赚差价，就是在乡镇上，或者直接到农户家里去买牛，然后用货车拉到xy去，这样一趟下来大概能赚一两百块钱。
但其中的风险也很高，牛羊不是人，它们不会说话，所以要识别它们的好坏，只能凭借贩子的眼光，这眼光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锻炼出来的，何况，就算是阎王爷都有看走眼的时候，自然，这钱并不很好赚，而且想做这行是需要本钱的，你总不可能拉一两头牛就往几十公里之外跑吧？所以很多人根本没有心思做这行。
决定要卖牛了，姜来先去街上找到专门以帮人运牛的人，然后和他谈好价格后，才回家去找大伯。
这事情必须要叫上大伯，尽管不需要他做别的事情，但姜来毕竟太小了，所以得找一个像保镖一般的大人才行，不然牛被人牵走了，姜来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把妹妹一天的吃食，全都给她包好后，又把她带到大伯家，交代给大伯娘，然后姜来和他大伯一人牵着一头牛往街上的牛市走去。
开车的人已经等候一会儿了，见姜来两人远远走来，他率先把车停到了一处能把牛拉上车的低洼处。
“等久了吧？”姜来笑着递了一根烟给司机，司机笑着接过，然后三人才把两头牛装上了车。
车上已经有八头牛，昨天姜来去问时，司机已经说明了，若不然，人家肯定不会为了你这两头牛，而往xy县跑一趟的。
姜来和他大伯坐上车，车上已有了一个人，应该就是那八头牛的主人。
“小兄弟你也做这买卖？”昨天此人也见过姜来，又见他只有十多岁的样子，所以有些困惑的问道。
“家里喂了两头牛，想把它们处理了，听说xy那里贵一些，所以想到那里去买。”
一路在几人吹牛打屁中度过，等到中午两点时终于到了xy县牛市。
这牛市可不是乡镇牛市能比的，就大小上看，就比乡镇牛市大了十倍不止，而且密密麻麻的牛数都数不清楚。
xy可比他老家繁华多了，所以肉价自然也贵一些，这才是他来此的主要原因。
在牛市停车处，把牛拉下了车，又和司机约好何时回去后，然后姜来和其大伯寻了一个相对较宽敞的地儿，把牛拴在了铁钉上，又寻了几根稻草，在牛头处挽了个草花，静静的等待着买家上门。
“这两头牛怎么卖？”
一精瘦的老头，走过来，笑着问起了行情，听其口音应该是sc人。
“听你的口音，老丈您应该是sc人，能把这生意做到跨省的地步，我相信您是行家。”
老人沮丧的喊停，这一开口不说价格的人，是最不好对付的，这是老人总结出来的经验，他急忙阻止姜来道：“停停停！”
姜来莞尔一笑，又道：“老丈您先听我说完，您是行家，看一眼就知道牛好不好，您看我这两头牛，您就说您认为好不好？”
“好！”
“仅仅是好吗？”姜来眼睛看着老人，笑着道。
“你这牛没有喂过饲料，而且股间肌肉紧绷，一身腱子肉，一眼就能看出来，肥肉很少，一看就是放养的牛，小兄弟，你说你从何而来，这样我也好估个价。”
“我来自DJ县的py乡。”
“哦，那里啊，那是个好地方，几乎没有被污染过，草被覆盖面又广，只是丘陵太多，没有深入大山的公路，无法大范围养殖牛羊。”听了姜来的话，老人脸上不禁浮现出笑容来。
“看来您是去过那里了。”
“去过，以前每年都要跑好几趟，可是这几年那里给牛喂饲料的人也多起来了，所以就跑得少了。”
“老丈你先说个价，我考虑考虑，实不相瞒，若是交易不能满足我，我宁愿再拉回去喂着，你看这牛若是再养一个半月，绝对还得长一下。”
“唉！什么话都被你说了，我就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奸滑的小子，明明不大，偏偏什么都懂。这样吧，一口价，两头牛1万块钱。”
“老丈您这是在欺负人呀，我这两头牛没有一头低于四百斤的，按照行情15元一斤，也得1万2千多！若是这么没诚意的话，那我不卖给您了。”
老人笑容消失，严肃的道：“那小兄弟说个价。”
“十八块钱一斤！”
“十八？”老人气笑了，他道：“你在这牛市上能找到一个愿意十八一斤买的，老汉我请你们去县城内吃顿大餐！”
“老丈别急嘛，价格谈不拢，你可以说个价嘛。”姜来语气变软道。
“最多十六一斤，再高你在这里找不到买家，除非出这黔省！”
“十六不行！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是什么牛，你也知道这种牛拉到大城市，卖给当官的，或者有钱的，他们肯定愿意买。”
“十六块五，不能再多了，今天是我第一单生意，图个吉利，不然我才不愿意买呢！”
“成交！不过这牛的重量老丈您估一下，加起来有多少斤？”
老人看了一眼姜来，见他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禁有些生气，没好气的道：“你说吧，多少斤，老汉我掂量掂量。”
“八百四十斤！”
老人非常不爽的道：“哼！小子眼光贼亮贼亮的，就八百四十斤！”
“这是一万三千八，你先数数。”老人数了一下钱，就把钱递给姜来。
姜来笑眯眯的把牛绳子交给大伯，老人见状，什么也没说，站在原地等着姜来数钱。
姜来仔细清点了一翻，又查看了一下真伪，才道：“大伯把绳子给老丈吧。”
“哼！”老人接过绳子，牵着牛走了，这单生意是他做得最亏的了，钱要少赚不少，心里自然有些不爽。
姜来也不在意，叫上大伯，往县城里走去。
两人来到饭馆，姜来点了五斤牛肉，而饭免费。
然后等牛肉上来了，两人才端起饭吃了起来。
五斤牛肉，两个人吃，外加免费的饭，吃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那叫一个爽啊。
饭毕，姜来又开始了采购，先前可是做出承诺的，要给小慧买好吃的，不然她那可能会同意，姜来甩下她。
采购大业完成，两人又跑去牛市，坐在车里等着另一人买牛。
不一会儿，最后一人回来，司机发动车子，几人浩浩荡荡的往家赶。
去时用了六七个小时，而回来只用了四个，然而到家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姜来此行收获一万三千八百块，付出运费一百块，两人吃饭用去将近一百块，给妹妹买零食和给大伯买了一包烟花去三十大洋，最后剩下一万三千五百七十块。再加上原本他有的钱，大概在一万四千块钱左右。
姜来和他大伯去了大伯家，准备把妹妹接回来，本来他还以为妹妹会哭成什么样，心中有些愧疚，然而进屋一看，妹妹竟然在看天线宝宝，笑得没心没肺的。
不过，让姜来觉得有些安慰的是，妹妹见到他后，兴奋的冲了过来，只是还来不及高兴，妹妹就问道：“锅锅给我买的什么好吃的呢？”
心中仅有的欣慰，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抱着妹妹，打着电筒，把花了五块钱买的蓝黄（蓝色外包装的黄果树）递给大伯后，就回家了。
回到家，然后打开电灯，把一袋子的零食递给妹妹，她兴奋的接过，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拿着一包薯片问道：“锅锅，这是什么啊？”
“这是薯片。”
“那这又是什么啊？”
“这是康师傅方便面。”
……
……
“那这个呢？”
“这是这是草莓果冻。”
“那……”
“你有完没完啊？”姜来见她问个没完，道。
“哼，不理你了，这个我认识，是AD钙奶！”小慧翻了一个白眼，做出生气的样子，转过身去，但眼睛去斜着看向姜来，道。
“锅锅，果冻好吃吗？”
这小丫头学精了，明明想吃果冻，偏偏学会了委婉的问法。
“不好吃。”
“可是人家想吃嘛。”
“那你吃呗。”
“人家打不开嘛。”
“服了你了！”姜来接过果冻，然后把封口膜去掉，又才递给她。
“耶！锅锅最棒了！”
“少吃点，其他的等明天再吃，不然要是再尿床，哥哥可要打你了哦。”
“我就吃果冻嘛。”
睡觉时，小慧竟然舍不得放开装有零食的方便袋，而是选择抱着它睡觉，这让姜来感叹：一不小心就把妹妹培养成了吃货。
不过他心中更多的是内疚，别人家的孩子像他妹妹这般大，这些东西都吃过好多次了，而他妹妹以前却连认识都不认识。
休息了几天，由于不再喂牛了，一天闲的无聊，竟然对以前养牛的日子有些想念。
姜来摇头一笑，没想到自己也会如此犯贱，明明养牛时，忙得恨不得赶快把牛卖了，可现在去有些不习惯。
“明天得去报名了，又要花去近一百块钱啊。”
“到底要不要送妹妹去幼儿园呢？她才四岁多一点，是不是太小了？我该不该再等一年才送她去呢？”
“今年过完年，去拜年时也该把小妹接回来了，在大舅家待了这么些年，恐怕她都不知道这里才是她的家，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父亲也该打电话来叫自己去接回小妹了吧？呵，父亲这个人啊，一辈子都像长不大的人一样，整天赌博，根本没有一点顾家的想法。”
……
一闲下来，姜来脑海中就会冒出各种各样的问题，真可谓是无穷无尽。
PS：很多人说主角太小，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加快一下进度。
第二十六、二十七章 小妹、两年
一个学期转眼即逝，寒假如期而至，同时姜来父亲的电话也到了。
父亲在与姜来的整个通话中，多次强调，正月务必把小玲，也就是姜来的小妹接回家来。
为贯彻落实父亲大人的指导方针，同时姜来他自己心中也有把小妹接回来的想法，所以才过完年，姜来就迫不及待去了大舅家。
小妹呢，如今两岁多了，但在语言交谈上可谓是甩了小慧二岁时好几条街。
姜来从正月初一就去的大舅家，然后从初一耍到了十五，每天都把两个妹妹带在身边，培养两兄妹之间的感情，若不然小妹绝不会和他回家的。
经过半个月的熟悉了以后，小妹终于与他亲近了许多，然后就是带着她回家。
这时候姜来突然心生不忍之情，大舅养了小玲一年多将近两年的时间，从还不会走路的孩子，养到了一天四处乱跑，能说会道的样子，自然他们两舅甥之间是有感情的。
姜来记得前世小玲被他接走的头一天晚上，大舅就打电话给母亲，说把小玲继续给他养，可是父亲怎么也不同意。由此可见，大舅对小玲这个外甥女的感情有多重。
于小玲而言，回到家里的第一天她就开始哭诉着说要大舅，要舅妈。
然后，这个时候姜来便十分尴尬，一边不忍心看着小玲哭泣的样子，一边又可能真的把她送到大舅家里去。
好在小孩子嘛，什么事情都容易忘记，过了一个月左右，她就闭口不提要大舅了。
原因是姜来在家里安了一台座机电话，每到晚上，都准时打电话给大舅，让小玲与大舅通电话聊天。
两个妹妹十分不好带，不好带到了什么地步呢？就连每天洗衣服都要花去一两个小时的时间。然后他还不能离开她们的视线，若不然她们哭起来，要哄半天才能哄好。
两个人每天至少六瓶AD钙奶，这还没有算她们吃的其他零食。
还有就是这两姐妹特别爱打架，而且大的个竟然打不过小的！打完架谁都不理谁，但过不了十分钟，又成了无话不说的两姐妹了。
村里很多亲戚慕名而来，来看望这个一回家来就已经两岁多的孩子。
大伯娘给了她一套新衣服，二伯娘给了她五块钱，三伯娘把她抱起来后就走了。
大姨来，给了她五十个鸡蛋，二姨来给了她两框杂七杂八的水果，小姨来，呃，提了几斤豆腐。
同样是亲戚，不得不说差距还真大嘞。从以上给的东西上就可看出这些亲戚，到底那些是值得交往的。
如此又过了一年，姜来四年级毕业了，然后又到了报名的时候。
这次姜来终于拖不下去了，一狠心，终于决定给大妹也就是小慧，报一个幼儿园的中班，给小玲报一个小班，然后他则再也不用把两个妹妹带到小学去了。
幼儿园是真的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两个人的学费竟然加起来花了他近两千块钱！让姜来狠狠的心疼了一翻。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把两小丫头送去学校后，小丫头们见他要走，都死活不干的哭了起来。姜来无奈，只得去给两人一人买了一瓶AD钙奶，又哄了半天，这才勉强摆脱了他们。找到幼儿园的老师，和她们叮嘱了一声这才离开。
然后他自己去上学，由于这几年，每次考试他都是全年级第一，所以老师们也对他寄予厚望，同时也默认他有一些特权了。
所谓的特权就是，他不打扫卫生，老师们基本上都不会找他麻烦。还有就是有什么事情，他也可以提前放学。比如说上个学期，小妹尿裤子了，他提前回家了。
不过一切的前提都是，他要有好的成绩才行，好在成绩方面，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担心。
今天去上课，他又提前走了，当然也和老师打过招呼了。
幼儿园放学比他早了半个小时，所以他得提前离开，又因为两个小丫头是第一次上学，难免会不习惯，也不知道她们在学校会不会被其他小孩子欺负，所以他一上午都是担惊受怕的样子。
来到幼儿园，姜来在众多小朋友中一眼就认出了小慧，此时她正泪眼婆娑的看着老师，估计这一早上没有少流泪水，又换了一个班，见到了小玲，她也是满眼泪水，一看就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等了大概五分钟，放学铃声想起，姜来慢慢在众多家长的身旁挤进教室，小玲很快看见了姜来，但她却没有普通姜来料想的那般飞奔过来。
而是，看见他后，流着泪，转过了身，背对着姜来。
姜来不禁感到好笑，这丫头竟然也学会了生她哥哥的气。
姜来抱着小玲，又快速的挤出教室，来到另一间教室，这里正是小慧上课的中班。
“锅锅！”小慧见到了姜来，眼泪瞬间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她快速的起身然后飞奔过来，抱着姜来的腿，怎么也不放开。
然后姜来又使出了这么些年来，练就的哄妹口才，不到三分钟，他就一手抱着小妹，一手牵着大妹走出幼儿园。
回到家，小妹直接跑到座机前，姜来一脸懵比的看着她。
不一会儿，电话的另一边接通了，然后小妹有哭了起来，道：“大舅，锅锅他今天早上不要我了！”
“……”姜来无奈苦笑，这小丫头竟然学会给大舅打小报告了！
…………
小玲与电话另一边的大舅聊了许久，才擦干眼泪，一脸傲娇的对着姜来道：“哼！坏锅锅，大舅要你接电话！”
姜来无奈，见小妹一脸“你完了”的表情，走过去拿起电话，与大舅聊了起来。
“她才四岁，这么小就送去幼儿园，是不是太早了啊？”大舅用委婉的语气，表达着，对姜来把小玲送去幼儿园的强烈不满。
“我觉得她迟早都要去上学的，不然一天跟我我，容易养成孤僻的性格，还不如让她早一点接触同龄人。”
“那行吧，反正是你的妹妹，你自己看着办吧！”大舅的语气依旧有些不满，这姜来岂有听不出来的道理。
“没事的大舅，若是以后我发现的确不行的话，我就把她带在身边。”
“嗯，你自己要多注意、留心一些她们的情况。”
……
“好了，吃饭，吃完饭我们一起去给你们买书包。”姜来宣布道。
“我要书包！”小慧五岁多了，有些兴奋的道。
“我也要书包！”小玲不甘示弱的道。
一顿饭吃了半个小时，最主要的原因是，两个小丫头饭间问个没完，但多是些没营养的话。
吃完饭，姜来又背着小妹，手牵着大妹往街上走去。
到了街上，进了商店，两姊妹高兴的东摸摸，西摸摸，始终无法确定要哪个书包。
“一人只能选一个哈，自己决定要哪个，选好了拿过来我再看看。”
两个小女生，绝对有后世那些逛街狂魔的潜质，她们看见这个也喜欢，看见那个也喜欢，结果硬生生逼出了选择困难症。
“锅锅！”小慧，眼泪汪汪的看着姜来，她的手里抓着三个书包，左手一个，右手两个。而小玲更狠，直接背上背了一个，每只手里拿着俩。
“不行！只能一个！”姜来严肃的道。
“哼！”两个妹妹不约而同哼了一声。
“我真是怕了你们两个了，每人两个，快点！不能再多了。”一时间，姜来竟生出做生意时才有的砍价之感。
这次两个小丫头知道事不可为了，有些犹豫的墨迹了半天，各自留了两个书包，呃，大妹的两个书包全都是绘有天线宝宝的图案，而小妹的是米老鼠图案。
“书包买了那就去上学！”
“不嘛，人家不要上学！”
“哼！我要回家，我要打电话给大舅！”
……
最终两个小丫头片子，还是被镇压了，屈服的去了幼儿园。
时间就这般缓缓流逝，但当你回过头来却发现，以前觉得慢的时光，竟然变得如此之快，一转眼就是好几年。
两年后，两个妹妹，也上到了学前班，大妹留了一级，最终和小妹一班了，这是姜来有意安排的，两人在一个班，也好有个照应嘛。
姜来小学毕业，分别考了100和98分，以全乡第一的成绩，留在了乡镇中学，这下可把初中老师高兴坏了，因为往年的第一到第五名，没有一个愿意留在乡里中学的。
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姜来决定休学。
休学的事情，是毋庸置疑的，因为他要等她，他还要和她在同一班级，他要弥补前世的遗憾。
校长来劝了姜来好几次，甚至初中的班主任老师，还跑到他家去家访，准备曲线救国，让他的家长来镇压姜来，好改变他的决定。
然而，班主任去时，才发现，姜来家里哪里又什么家长啊，又苦口婆心的劝了姜来一翻，但姜来就是要休学，雷打不动。
未来的初中班主任无奈了，只得找到姜来的小学老师，向他们寻求帮助。
小学语文老师说：“这我没法帮你，姜来这人根本不像一个孩子，你知道吗？在他二年级的时候，他就和她妹妹独自生活，完全自力更生，一般他做的决定，我们影响不了，要不，你去找罗老师吧，她是姜来的数学老师，关系也还不错。”
罗老师：“我已经劝过他了，可是他说他必须要休学，他要用两年的时间来找钱，然后送他两个妹妹上个好的小学。我还是劝你别劝他了，他真的不像是小孩子，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们改变不了他的观点。”
于是，未来的初中班主任只得放弃，然后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这天下午就跑到校长办公室说自己生病了，未来一两年内无法当班主任了…………
乡级中学的老师们，若没有关系，又想接触行，政事业，就必须的培养出好的学生。
姜来办了休学后，时间就多了起来，又去住在深山老林的陌生村子里买了三头黄牛后，安心养起牛来。
闲暇时，叫上两个妹妹，往山上去采野生菌，不过这次不是采来卖，而是自己吃。
又把那些由于父母外出务工，荒废了的贫瘠土地挖了出来，种上大豆和玉米，这些都是拿来喂牛的高级食物，也是把牛催肥的最佳食物。
闲来没事时，姜来把自家的田挖深了四五米，弄成了鱼塘，然后从山沟里来山水，又购买了几百尾鱼苗，找来一些莲藕，开始了养鱼大业。
这还不算完，趁着手里还有点闲钱，他干脆做起了赚差价的贩子生意来。
至于自家的三头牛，他选择把它们放养在金顶悬崖下的荒土里，这几年由于生活好了，很多人都放弃了金顶背后的土地，如今已经成为了天然的大型牧场，把牛放在那里，每天只要去看一次就行了，至于水，在南方还会缺水吗？随便哪个山沟里，你都能找到纯天然无污染的矿物质水，方便又健康，还不用花钱。
暑假一过，姜来把两个妹妹丢在幼儿园里，然后整天四处游荡，遇到看上眼的牛和羊，只要价格合适，他都会购买下来，再和买家约定什么时候去拉就行，而这几天是买家免费给他养的，趁着这几天他会疯狂的寻找到更多的牛和羊，然后直到可以装满一整车了，才会找个货车司机去装车，又浩浩荡荡的拉着牛羊往xy赶，一趟下来，除去一切费用后，最少的时候能赚一千几百块钱，而最多的时候那就有将近三千块钱了。
这是别人羡慕不来的事情，因为还是那句话：一要有启动资金，二要有眼光。
恰好，这两者姜来拥有了一个半：毒辣的眼光，和不怎么够用的启动资金。
因为资金不够，所以选择了深入到大山里的村子中去收购牛羊，而不是直接去各乡镇牛市购买。
这有什么不同呢？不同之处在于大山深处的牛羊稍微要便宜一些，甚至很多人都没有，把牛羊拉出来卖的习惯，因为上当受骗的事情时有发生。
PS：有书单的大佬加个书单吧。\^O^/
第二十八章 赚差价
如此做了一个月，跑了六趟车，钱当然也赚了不少，将近八千块钱，又加上手中原有的一万块左右，姜来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正是向各乡镇牛市进军。
至于两个妹妹，姜来每天只需在中午与傍晚接她们回家吃饭就行了，倒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这天一早，他搭车去了fx镇的牛市，凡是乡镇牛市大都遵循一个规律：卖牛羊的大都是农民，而买牛羊的却是贩子。
这是一行生根于农村乡镇的暴利行业，只要你眼光好，一头牛的差价甚至可以达到一千块钱以上的地步！
一千块啊！对于外出务工人员来说，是要做十多天的工才能赚到的钱啊。
牛市上牛羊都多，黔省喂的羊大都是山羊，而牛却有两种：水牛和黄牛。
水牛他不敢碰，因为他看不出来它的好坏，而且水牛这玩意儿特别麻烦，夏天必须让它在水中泡着，不然容易死。所以看到水牛，他就选择敬而远之。
一场交涉下来，买了五只羊，三头牛，花去了一万两千多块钱，然后让司机拉回py镇，修整了一翻，把妹妹们接到二姨那儿吃了顿饭，又把她们送回幼儿园，再跟二姨交代了一下，让她傍晚的时候去接一下妹妹后，姜来和司机把在py牛市的两头牛和十只羊一起装上了车。
赶到xy县牛市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由于姜来经常出入xy牛市，所以已经和一个牛羊贩子达成了长期的合作，那人正是上次的那精瘦老头。
车一开到牛市，老头就笑着迎了出来，看了一车的货后，两人进了一间谈判屋。
两人坐下，一人手中拿着一个计算器，按了起来。
总共五头牛十五只羊，最小的牛都有五百斤，最重的更是将近一千斤！五头牛加起来大概有三千六百左右斤，而十五头羊有大概一千六百斤左右。
牛，姜来买时，按十四块钱一斤，至于重量上全靠估计，因为这是规矩，考的就是买家和卖家的眼光。羊是按十块钱一斤收的，这倒是过了秤的。
而姜来眼前这精瘦老头给的价格是：牛十八块钱一斤，羊十三块钱一斤。
如今两人各自按着计算器，为的就是看他们各自心中这些牛羊总的斤数。这最后的成交价，可是按照两个计算器上最高的价格成交的，所以两人显得特别慎重。
精瘦老头目光一闪，快速按着计算器的手停了下来，而同时姜来也停了下来。两人交换计算器后，看着计算器的屏幕。
老人手中的计算器显示的是：八万五千九百
姜来手中计算器显示的是：八万六千
两人相视一笑，像极了惺惺相惜的朋友。
老人道：“罢了罢了，八万六千就八万六千吧，那么多钱都有了，也不少这一百块了，只是这是第一次老头我出的价比你高啊，按你那从不肯吃亏的性子，卖牛之前都得想办法把它们称一称，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哪里哪里，这么多的牛和羊，我俩之间的出价差距只有一百块，这说明您老人家依旧是火眼金睛啊。”
交易完毕，姜来帮着老人把牛羊下了车，然后和司机往家赶。
五头牛和十五只羊他一共花了66400元，卖出得到了85600元，净赚19200。
这是他到目前为止赚的最多的一次，然而这钱大部分却是他向在街上摆摊的二姑借的。所以这么大的成交价，所需的本金也特别多，这是他以前付不起的，所以以前买的牛甚少有超过四百斤的。
而做这次生意前，他只有近三万的本金，靠着向二姑借了两万多才勉强把这单生意做下来了。
把应支付给司机的四百块钱给了他，回到py镇的二姑家，姜来发现两个妹妹已经睡着了，姜来把数好的21000块钱递给二姑。
“赚了多少？”二姑笑着问道。
“除去给那货车师傅的四百外，赚了一万八千多吧。”姜来想了想，这二姑对他们真的不错，又愿意借钱给他，所以诚实的说了。
“哇，将近两万啊！可以啊，我还准备劝你去读书呢，你爸可是给我打电话了，他可是知道你休学的消息了。”
“就这一单生意而已，何况就这一单生意，我硬是跑了将近一个星期，跑了差不多六个乡镇。再说，还向您借了两万多才能完成的，这贩子生意是真的不好做。”
“至于我爸，管他呢，他一天就知道打扑克，那他也甭管我了，何况山高皇帝远的，他想管也管不着。”
“你呀，你爸还是关心你的，不要这样说他嘛。”二姑用责备的语气道。
“好吧，不说他了，我回去了。”
“要不就在这里睡吧，楼上空着的床多着呢。”
“还是算了，明天还要去做生意。”姜来说完，然后叫醒她们，然后回了家。
做什么生意都是有赚有亏的，别看姜来今天赚了那么多，可是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牛的行情一般都是变化不大的，但甚少有人能看出牛的出处。
他上个月就买了一头半大的牛犊，准备买来自己喂大了再卖的，因为那牛的头上有着白色的花，一看就知道那是杂交牛，杂交牛比普通牛要贵的多。
但让姜来没想到的是，那头牛来得有点远，应该是北方贩来的牛，因为它水土不服，又不爱吃青草，姜来一开始还以为这牛怕是的了什么病，跑去街上买了将近五十块钱的药，然而喂了一个星期多却不见好转，发现事情不对了，姜来急忙把它处理了。
然而一个星期的少吃少喝，硬是让牛瘦了好几十斤，买来时花了三千五百多，可是卖出去却只有两千多了。
这一次，直接让他亏了一千多块钱，这让他心中凛然，知道这门生意不好做，看走了眼，哪怕只有一头牛，也足以让他白白到处跑了一个星期。
做这一行生意，赚的钱很多，但亏的也会很多，是赚是亏，全凭一双眼，到底是青光眼还是火眼金睛，又体现在是否赚钱上。
第二十九章 两年
做牛羊贩子的生意嘛，总体来说就是跑断腿，跑不断腿都不算合格的贩子，上午在这个乡镇牛市，下午又去另一个乡镇，今天跑这个村，明天又跑另一个村。
几个月的时间跑下来，姜来都觉得自己能参加田径比赛了，而且是那种上万米的田径比赛。
在农村的学校里，每次举办校运会，能拿前三名的全部都是农村的孩子，而绝对不可能是乡镇街上的！
每天累死累活的跑，口水都快说干了，才有可能做成一单生意，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年底即将过年的时候，姜来才收手不干了。
闲下来后，他手里有了将近十万块钱，心想着，这么多钱留在手里放着又不是办法，于是干脆跑到街上买了一台电视机和一座烧煤的炉子。
卖家很快用车拉来了两样东西，然后又是一翻安装，到了天黑时候，终于一切准备就绪。
至于用于烧炉子的煤炭，家里还有几百斤，这是他父亲在家那几年在山上的煤洞里挖的，煤炭这东西，南方大部分山里都有，若不是国，家禁止私自挖掘的话，根本不会去购买那从遥远的sx运来的煤炭。
但毕竟国家不允许了，所以姜来叫卖炉子的人给了卖煤炭人的电话，然后买了五百斤。
这些一整套下来，花去了姜来近四千块钱，他只得摇头感叹：真是越有钱越舍得花啊。不过有钱真好！
姜来突然想起一个段子，不禁笑了起来。
前世有人被问道：“你年轻的时候最讨厌什么人？”
那人说：“有钱人！”
“那你现在呢？”
“长的帅的人！”
“……”
炉子烧着了，以后再也不用，挤在灶头前的火坑旁了，最高兴的无疑是姜来的两个妹妹，她们一本正经的趴在炉盘上，一边享受着冬天里难得的温暖，一边看着中央少儿频道播放的天线宝宝。
这样的生活十分惬意，然后三人过了一个快乐的幸福年。
正月再次去娘亲的后家拜年，小玲这丫头早就渴望已久了，在那里玩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姜来终于打算回家。
不过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得马上去做。
瘫痪在家的外公，按前世的记忆来看，他将活不了几年了，那个病，治是治不好了，那么为了尽一点孝心，姜来决定把外公接到自己加去。
接过去的原因就是老年人在冬天若是没有炉火，基本上等于受罪，而二舅家就买不起炉子。
而且依着二舅妈的性子，她是巴不得谁把这老人请走。
叫上大舅家的两位表哥，他们一人帮忙背了外公一段路，这才背到了大舅家，然后坐等班车的到来。
班车到了，两位表哥把外公背上班车，然后跟着姜来坐车去了他家。
到了py街上，两位表哥又把姜来外公背到了姜来家，然后这才选择回家去。
说真的，外公这人真不知道他看上了二舅哪点好，当初分家时选择了二舅，若不然也不会晚年如此凄惨。
姜来事先买了一个躺椅，安放在炉子旁，他外公就坐在那上边，这样就不会冷了。
在二舅家时，外公鼻子上时常挂着鼻涕，不是不擦，而是太冷了，擦了也没用。
如今到了姜来家，他的脸上终于红润了许多。
姜来每天尽心的服侍着，以报答前世未能做到的孝道。
人生最令人愧疚不安的事情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特别是后一句，若是真的发生了，那一定会内疚一辈子的。
就这样，过了一年，到了07年，这一年里，外公是选在姜来家住下了，他时常对姜来说：“二舅妈对他怎样怎样不好，他当年看错人了。”
然后姜来又问出了深埋心里的疑惑：“那你为何要和外婆分家呢？为什么你不愿选择大舅家呢？”
外公躺在躺椅上，笑着道：“当年我之所以选择分家，是因为你外婆总是被我气生病，而我又管不了我自己。至于为何选择你二舅，那是因为当年我就知道你大舅肯定是有出息的人，你二舅却不是，为了帮衬一下你二舅，我才选择挨着他家的。”
姜来怔怔的看着外公，此时想着的，却是大表哥曾说过的话，他说外公偏心，一生只疼二舅家的人。
然而此时再与外公说的话一对比，他不禁热泪盈眶。
原来外公到老了，想着的依旧是他的子女，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子女能过的更好！
尽管，由于外公不善言辞，让许多人产生了误会。
可惜，他最终还是看错了人。到老了，有时候竟然连饭都没有吃的！到老了，还得受儿媳妇的气，而他那个二儿子，只能站在一旁无动于衷。
“小明，你送我回去吧，外公在你这里一年多了，也活够了，不想再麻烦你了。”
“外公说的哪里话，不麻烦的，您要一直待在这里，我要您晚年过的开心。”
“你有这份孝心就好，外公知足了，送我回去吧。老而不死是为贼，外公此生无憾了，也不能再拖累你了。”
在外公强烈要求下，姜来没法，只得送他回去。
到了二舅家门口，外公拉着姜来的手道：“替我向你大舅说一声，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他啊。”
姜来忍不住留下泪来，大表哥和二表哥，也留下泪来，他们也终于知道，原来他们的爷爷，并不是不疼他们，而是生性木呐，不善言表。
“贵东啊，我听小明说，你一直在怪罪我当年你叫我吃饭时，不回应你，却回应了你二叔家的弟弟，这是我的错，当年你叫我吃饭，并不是我不答应，而是我没有听到啊。”
“爷爷！”大哥忍不住终于哭出声来，他这时才想起，当年自己和爷爷隔的挺远的，爷爷是真的没有听到。
“好了，送我进去吧。”姜来外公也流着泪道。
……
姜来来到大舅家，把兜里的五千块钱递给大舅妈道：“舅妈你是村医，这五千块钱您收着，若是外公身体状况出现恶化了，您可一定要救他，这钱就当医药费了。”
“还有大舅，外公叫我对您说，他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大舅时常笑容满面的脸，这次终于动容了，他咂吧了下嘴，但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这钱我不能收，你外公我肯定会尽量救他的。这不需要你说。”舅妈也忍不住哽咽道。
姜来怎么也没收，说了句：“外公是这儿所有人的亲人，我也要为他的身体健康尽一份力，这是我尽孝心的方式，还请你们不要阻止我。”
舅妈无话可说，收起了五千块钱，舅妈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她不同于二舅妈，这也是姜来他们来拜年，却选择留宿大舅家的原因。
第三十章 殇
一场欢喜一场梦，梦醒了，也什么都没有了。
姜来外公最终还是没有抗过整个正月，这次姜来他父母亲倒是回来了，不回来也说不过去嘛，毕竟老人家身体越来越弱，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当姜来听到外公病重，来看望时，外公竟和前世病重时一般模样，不过这次他脸上却是笑着的，应该是没有遗憾了。
“床底下是我给你留得核桃，这是我叫你二舅帮我捡的，其中的三颗大核桃，你不要吃了，拿去埋在地里，等过了几年就有核桃吃了，外公要走了，以后也没机会为你捡核桃了。”
姜来哭成泪人，他央求着外公，去大医院治疗，然而他却摇头，其中的意思姜来知道，就是不愿意再拖累家人。
“我这辈子晚年能和你大舅合解，我的心愿已了，也是时候去见你外婆了。”
“外公！”
“小明啊，你不要哭，人老了终有一死，何况外公七十多岁了，就算死了，也算是喜丧，这没有什么好悲伤的。”
原来世间真的有轮回，前世外公给了他三颗大核桃，没想到今生也给了，难道冥冥之中真的存在命运这一说法？
“外公，您还有什么愿望吗？”
“外公没有什么愿望了，只是有好多年没有见到你娘亲了，也不知道她在外打工辛苦不辛苦？”
“外公，我娘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最多两三天您就能见到他们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你先出去吧，外公累了，想睡一会儿。”
姜来出了外公的卧房，外间坐在四个表哥，大舅家的和二舅家的，二舅家的两表哥，原本在外打工，这次听说病重，终于舍得回来，四人守在屋外，百无聊赖的打着扑克。
姜来也在一旁坐下，这几天真的非常难熬，他的心每时每刻都是乱的。
又等了两天，由于怕姜来外公突然去了，几人轮流守夜，最终姜来他父母赶到了。
姜来母亲情绪低落的走进外公的卧房，看到她父亲瘦骨嶙峋的模样，那个眼泪呀，都快汇聚成河了。
华夏自古以来就有鬼门关一说，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年老之人，临死之前都有一个奇怪的过程。
世人大都知道刚生下来的孩子，眼睛里是不含杂质的，可很多人却不知道，寿终正寝之人，临死之前他们的眼睛也会变得没有杂质，就好似褪尽了一生的记忆，丢掉了一生所尝过的酸甜苦辣一般。
姜来外公迷糊间听到女子的哭声，再次睁开眼，看见了姜来的娘亲，这时他的脸上终于又再次浮现笑容，他伸出手，娘亲见此急忙把姜来外公的手握在手里，那只手啊，真的是只剩下皮和骨头了。
“别哭，都多大的人了，还哭。”
“爹！”娘亲再也忍不住叫了出来，她那代人叫父亲都是叫爹，这是改不过来的。
“爹要走了，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你妈她在那边等着我呢，她说她很孤独，想要我去陪她。”
“爹，你别说了，是女儿不孝，到现在才回来见您。”
“你能赶回来，我就很高兴了，我女儿从小就孝顺，这爹知道的。”
“爹！”姜来父亲也走进屋里，叫了姜来外公一声。
“你来了，你们两口子以后要好好生活，人这一生其实很短暂，当你们回过头来望过去时，就会发现那是多么精彩的一生啊。”
“爹，我晓得的。”姜来父亲低下头，应和道。
“好了，你们出去吧，我要睡一会儿，这人老了啊，瞌睡总是特别多。”
众人走出房门，等到晚饭熟了，姜来娘亲端着一碗稀饭，走进姜来外公的卧室时，才发现姜来外公已经丧失了神志，他的眼睛变得犹如刚出生的婴儿那般纯净无暇。
姜来娘亲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哭声惊动了正准备吃饭的众人，急忙放下碗筷，冲进卧室里。
姜来的大舅妈检查了一翻，才摇了摇头。
她没有说话，但众人都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众人都悲伤的站在一旁什么话也不说。
不一会儿，姜来外公的众多亲兄弟们闻讯赶来，见到他们的大哥已经说不出话来，一时间整间屋子里哭成了一片。
姜来外公那一辈有四兄弟，而姜来外公最大，对其他三兄弟的帮衬也最大，几人与他的关系自然也好。
“准备后事吧。”擦掉眼角泪水，姜来的二外公吩咐道。
这里除了姜来外公，就属他最大，有六十多岁，将近七十的年纪，懂的也最多，所以众人都听他的话。
“大哥已经说不出话了，我们叫他都没有反应，如今能做的就是等待。”这话很残酷，但也充满了无奈，死亡是谁不可避免的，也是谁都恐惧的，这是几千年来，人类最大的敌人。
最终，在第二天的中午，姜来的外公驾鹤西去，然后鞭炮声在安静的午后响起，整个村寨的人也都知道了，姜来外公曾老安人去世的消息，然后各家各户，放下手中的活，自发的聚集在姜来二舅家的屋外。
这群人中，走出来一个主持大局的人，开始吩咐众人：
“时逢正月二十六，曾＊＊老大安人仙逝，按照我曾家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诸位从今天开始，直至老安人入土为安为止，全力帮助主家办好这场丧事，诸位可有意见？”
“没有！”众人异口同声的道。
然后开始分配任务，哪些人去劈柴，哪些人去把准备好的棺材抬出来上漆，那些人开始准备做饭等事宜都在主持大局的谋划中分配开来。
“诸位现在先回家，把你们家里的桌子凳子，都自发的搬过来。”
众人散去，主持大局的人的威信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主家可否请了先生？”
“还没呢，只是先前打过招呼了。”
“那你现在快快去请。”主持大局的人道。
按照规矩，当主持大局的人一站出来，所有人都得听从他的指挥，就连主家人也不例外。
至于先生，即就是阴阳先生，西南地处偏远山区，这里信的是茅山教，不过办丧事的先生却属于下九流中人。
所谓下九流并不是骂人的话，不过下九流中人既信佛也信道，佛道不分家，最后弄得个三不像，办丧事也是佛道皆有，同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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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争辩
丧事办完，各回各家，毕竟生活还得继续，姜来父亲在回家的车上什么话也没说，可是回到家后，脸色就阴沉下来了。
然后把姜来叫到一边，声色俱厉的道：“我不是叫你好好学习吗？！你休学两年是什么意思？还有！你与你奶奶分家是几个意思？是不是我这父亲说的话都不管用了？！等你什么时候不花老子的钱了，就不用听我的了，等几天给老子去上学去！”
“我用了你的钱？那全都是我妈的钱，至于你的，我这些年是一分都没有见到过！至于和奶奶分家，我为什么分家，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出来，仅仅在心中反驳罢了。
绝大多数国人，自己年轻时浪费了青春，养成了陋习，当有子女后，他们却以一个主宰孩子命运的身份出现，叫孩子走上他们规划好的道路，若是翻了错误，然后严厉的斥责孩子，还美其名曰：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好。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真正能影响孩子的，是身为家长的他们的一言一行。
真正能让孩子不至于浪费时间的，是为人父母者，首先要在孩子印象中，树立起自己对生活认真负责的态度。而不是用骂和打去教育。
姜来不理会他父亲的话，而是笑着道：“父亲你看这家里，与你当年在家相比，是不是多了很多东西？”
“你可知道，就算是娘亲寄回家来的钱，最终用在我和妹妹身上的又有多少？”
“你可知道两岁时的小慧是什么样子？你可知道我们当时吃的是什么饭？这些你都不知道。”
“那让我来告诉你，两岁时的大妹，她瘦的风都能吹倒，甚至走不了几步，就得摔倒！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饭菜没营养，甚至吃的是，你们当年留下有十年之久的陈年米！你知道长什么样吗？我告诉你吧，那十年陈米全都泛黄了，无论怎么用水淘洗始终不变色！饭煮熟后，是一股恶心人的霉味，不用说两岁的妹妹，就连我当时都只敢直接咽下肚子，生怕那饭在嘴中待的久了，忍不住呕吐出来。”
“你们寄回来的钱，哦，我不知道你们一个月寄了多少，但没过五天我和妹妹每人只能得到五毛钱。”
“你看这屋子里的电视机，炉子还有其他东西，你看哪一件是你们留下来的？”
姜来的语气并没有抑扬顿挫，反而显得很平和，只是双手死死握紧成拳，强忍住内心在这些年里积累的委屈。
“你你以为我休学两年是在干些什么？我现在告诉你！这两年时间我在当牛羊贩子，两年时间我除去生活必须的费用外，我赚了十万块钱！而且把外公接过来服侍了一年！”
“你可能要问我，为何偏偏对你外公这么好，我想说，谁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对他好。外公虽不曾给过我多少钱，但他给了你们所有人都不曾给过我的亲情！你一直在埋怨我为何与奶奶分家，我告诉你吧，那是因为奶奶要收我自己赚的钱。而且若是继续挨着他们，我的妹妹也许就废了！你说我要不要分家？”
姜来说了这么大的一通话，姜来父亲都静静的听着，他蹲在门口抽着香烟，而地上已经有了十多个烟头。
这一通话姜来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今，说了出来，一是排尽内心里的委屈，二是希望借此机会，让他父亲清醒过来，不要再沉迷赌博。
姜来的母亲坐在屋里，也静静地听着，姜来这些年的经历，眼泪自然是控制不住的流。
“锅锅！”小孩子特别敏感，或许是感觉气氛不对劲，小慧和小玲一直都安静的坐在炉火旁，直到姜来不说话了小慧才走过来拉着姜来的手叫道。
小玲也有样学样的叫了声“锅锅”，就像是在安慰姜来一般。
不过，效果很明显，姜来有些欣慰的笑了，率先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小明你们饿了吧，娘去给你们做饭吃。”姜来母亲擦干眼泪，故作微笑的道。
“好，不过娘你要记得少煮一点饭，大妹和小妹她们不爱吃饭。”
“嗯，我知道的。”
姜来父亲依旧蹲在门口抽着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不过姜来也没管他。
坐在炉火旁，从一旁的背兜里拿出两瓶AD钙奶递给两个妹妹。
本以为她们会很高兴的自己吃，没找到姜来大妹竟然拿着AD钙奶往门口走去，然后递给她父亲。
只是没有叫出口，因为多年没有见到父母，不说生疏了，恐怕记忆中根本就没有父母亲的概念。
姜来父亲见此，丢下烟头，笑着接过AD钙奶，然后插上吸管后，才又递给小慧。
小慧摇了摇头，嘴中吐出一个字：“吃。”
姜来父亲动容，之所以说是动容，是因为他万年不化的阴沉脸，终于露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容。
他抱起小慧，把AD钙奶递给她道：“爸爸不吃，乖女儿自己吃哈。”
小慧这才接过，喝了起来。
一顿饭吃的特别尴尬，因为没有人去打破饭间的沉默。
姜来不习惯这气氛，使劲刨了两口饭就出了门。她母亲见此，张了张嘴，又看了看姜来的父亲，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姜来走到鱼塘，鱼塘里的鱼已经喂了两年多了，如今已经长大，也到了收获的时候了，只是现在他不会卖，因为时机不到，买鱼的人不是逢年过节，是不怎么爱买鱼的。
他出来，一是为了散散心，二是为了看看鱼塘里的鱼，这两年多来，他一直没有时间仔细观察鱼的大小，如今来看看，心里也好有个底。
等天黑下来，他才回家去，姜来母亲正在铺床，而他父亲也在默默的收拾着行礼。至于先前吃饭后的碗筷，早已洗好放在了碗柜里了。
“锅锅！钱，我有钱儿啦。”小慧见到姜来，高兴的拿着一张老版的五块钱，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而同时小玲手里也拿着一样面额的钱，同样笑容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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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离家
第二天一早，姜来起床后，又把妹妹们叫了起来，走出房门才发现，父母竟然不在家！
而炉子上却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饭，而一个碗下压着一张信签纸。
出于好奇姜来把纸拿了起来，才发现上边写着密密麻麻又奇丑无比的字，一看这字迹姜来就知道出自他父亲之手。
信上阐述的就几个信息，姜来父亲终于醒悟了，然后依旧选择外出务工，只是在信中强调再也不会赌博了，他们要用几年时间，来为姜来三兄妹闯出一个好的未来。
“还是走了吗？”姜来看着手里的信签纸，忍不住喃喃道。
他坐着想了一会儿，才松下了紧皱着的眉头。他大概是明白了他父亲的心思。
见到自己还未成年的孩子，这两年里赚的钱，都比他五六年的多，他心中的感觉自然难受，为了维持一个父亲的尊严，他选择了继续去打工。
或许有人会说，为了什么尊严，竟然放弃了孩子的未来，这真的是为人父母者应该做的吗？
那说明说这话的人，不懂贫困地区的人的生存之道。
如果不外出，仅靠家里的几亩地，那是绝对养不活一大家子的。所以不外出的话，又能如何呢？
这是贫困人们的无奈，这是没有受过高等教育人的无奈，只能凭借还年轻，还有力气，贱卖自己的劳动力。
拿汗水拼明天，这汗水是累死累活时留下的汗水。这是许多外出务工人员的信念，也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姜来父亲还在信中央求姜来去上学，同时承诺以后每个月的生活费保够。
这让姜来莞尔一笑，读书的确有用，这他不否认，不过不能读死书。
他早已做好决定，马上开学就去上学，他原本就是这样打算的。
“我会回去读书的，不过我也不会放弃赚钱的。”姜来对着手中的信签纸道。
“吃饭了，这可是娘给我们做的，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呢！”姜来对两个妹妹道。
不过她们听不懂姜来话语中的遗憾，不过倒是听懂了“吃饭”两个字。
这顿饭是姜来吃的，有史以来最饱的一顿饭，因为他不想浪费娘的好意。
洗完碗筷，姜来把碗筷放入碗柜中，突然发现碗柜中间那一层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由于屋里光线有些暗淡，所以他看不清楚。
伸出手把那些东西拿在手里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这是钱，有两厘米厚，不过有些陈旧，所以大概只有五千块钱左右。
他数了数的确有五千块钱，能把钱放在这个地方的，不用想，姜来也知道是她娘亲放的。
姜来娘亲是穷怕了的，所以特别在乎钱，而这次竟然舍得直接留了五千给他们三兄妹，这是上辈子绝不可能发生的。
“喝完了？还要不？”
“人家不要了，吃的好饱哦。”小玲把AD钙奶的空瓶子丢在一旁的木桶里，那木桶原本是用来挑水的，不过如今倒是被姜来用来当垃圾桶了。
“吃完了，那就走了，人家别人都上学好几天了，可你们连名都还没报呢！”
三人花了十多分钟，终于到了乡镇的街上，然后走到幼儿园，很门房解释了一声，自己是来报名的后，门房这才把铁门打开，放了姜来三人进去。
“老师，前几天有事耽搁了，一直没时间来报名，你看现在还能报不？”
“可以啊，我说这两姊妹怎么没来，还以为她们去城里读去了呢。”老师边开报名的单子边笑着说道。
“多少钱？”
“每人五百二十一”
姜来数了一翻才把钱递给小学的女老师道：“你数数。”
“嗯，刚好，她是现在就开始上学，还是下午再来？”女老师问道。
“现在吧，马上我也要去上学了。”
“那行。”
这次两姊妹倒是没有再哭泣，毕竟最小的都6岁多了，学校的环境也算是适应了。
姜来出了小的门，由于中学与小学在街的两头，所以他得穿过街道才能到中学。
走到教务处，拿出休学证明，教务处的老师很快给他办好了入学证明。
不过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句，乡镇学校的行政老师，决不像城市里的学校那般，办什么事都拖拖拉拉的，不过也有说不出是优点还是缺点的缺点：他们服务态度不怎么好，但做事绝对认真。
不像某些人那般，脸上笑嘻嘻，心中mmp。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或者搞什么看人，才能决定办事效率。
“哟，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读了嘞，说吧，你想去哪班？要不去尖子班吧？”
“不用，老师给我安排到一班吧。”
“真的不去五班吗？那可是尖子班啊，而且普通班的学习氛围有些……”
“就一班吧，我不习惯尖子班，一点活力都没有。”姜来递给教务老师一包磨砂烟（十块钱一包的黄果树，外包装为银色）道。
这教务老师以前帮过姜来忙，他也去这老师的亲戚那里买过牛，所以两人也算认识。
见老师犹豫着，姜来一笑，直接把烟塞在他的衣兜里，转身离去。
“你直接去一班吧，我马上给一班的班主任打电话。”
“谢了！老师。”姜来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道。
老师见此，也摇头笑了笑，又坐回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了。
“报告！”姜来见一班的教室门是关着的，也不犹豫，敲了三下们后，到了声。
“进来。”里边传来具有威严的声音。
“老师，我是新……，呀，怎么是你？”
上课的老师不正是当初的班主任嘛，当初为了阻止他休学，可是劝了他好久来着。
这老师立马变得很高兴，他笑着道：“是你小子啊，还真是有缘，当年我是你班主任，你休学，如今还不是落在我的手里了？”
听到这话，姜来苦笑，这和前世的班主任不是同一个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她还在这个班里吧？姜来急忙看向坐着上课的同学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