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赐宴
拂晓时分，千牛卫的卫士们便开始布设卤簿、仪仗于丹陛之上，设明扇于含元大殿内，列车辂于丹墀之下，仪式上还安排有鸣鞭者四人，左右各两人，均于丹陛之上，面北而立
声乐署也早早的安排乐队于丹陛左右两侧，等候演奏大乐，内廷鸾仪司设同文、玉帛两案于丹陛东，千牛卫派校尉诸军侍卫含元殿内及丹陛之上，陈甲士于丹墀至宣武门外。
除此之外，内廷典牧官还在文武楼南边排列龙马，巨犀和神象等神兽之属，东西相向，以彰显国威。
钦天监也在内道东侧设司晨郎报时，而掌纠劾御前礼仪的御史则站在台阶两边，相向而立………
反正是礼仪步骤繁琐的数不过来，连你走几步，说什么话，怎么座都给你规定好了，总结起来就是特别隆重，特别有排场，特别有讲究，同时也特别累人。
在正旦含元殿朝见的时候，马晋要接受内外文武群臣和外国使者的恭祝，其实就是收拜年礼物，马晋也要分别加以赏赐，跟现在的礼尚往来没啥区别，等所有人都朝见完毕了，已经是快到晚上了，这时候就到了皇帝赐宴了，这也是大年初一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正旦宴会也是有档次之分的，按照爵位高低，职位大小，分为上桌、中桌、下桌三等，每桌的饭菜也不尽相同，都有规制可依。
大周正旦御宴，依祖制，上桌为茶食像生小花，果子五盘，烧炸五盘，凤鸡，双棒子骨，大银锭，大油饼，按酒（即下酒菜）五盘，菜四色，汤三品，簇二大馒头，马牛羊胙肉饭，酒五盅，上中桌茶食像生小花，果子五盘，按酒五盘，菜四色，汤三品，簇二大馒头，马牛羊胙肉饭，酒五盅。中桌：果子五盘，按酒四盘，菜四色，汤二品，簇二馒头，马牛羊胙肉饭，酒三盅……
看看，这就是皇宫赐宴，还真是相当的一般。
不过勋贵百官们参加赐宴自然不是为的吃什么，而是为的这份能参加皇帝赐宴的殊荣，毕竟皇帝的饭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吃的。
不但如此，大周祖制中还规定了:“随驾将军，按酒、细粉汤、椒醋肉并头蹄、簇二馒头、猪肉饭、酒一钟；金枪甲士、校尉、声乐署乐人，按酒、熝牛肉、双下馒头、细粉汤、酒一钟”。
也就是说不管身份高低，只要参加典礼的，人人都有份，比他前世发盒饭可高档多了，算是很人道了。
随着乐队演奏起《炎精开运之曲》，马晋举起了第一爵酒，标志着正旦大宴的开始。
也许是过年吧，马晋看起来心情十分的不错，和煦的笑容，爽朗的声音，让参与赐宴的群臣勋贵们都轻松不少……
等正旦大宴过后，马晋便摆驾宣武门升座，百官也一一随行，准备与民同乐，欣赏烟火表演和绚丽的鳌山灯彩。
鳌山灯——不是民间那种常见的彩灯，而是一种大型的灯彩，其规模与气势不亚于恢弘的楼宇殿堂，可谓灯中之王。
“鳌山”一词出于《列子·汤问》，相传在大海东面亿万里处有一处深不可测的沟壑，名曰“归墟”，其上漂浮着“岱舆”、“员峤”、“方壶”、“瀛洲”、“蓬莱”五座仙山。
这五座仙山上有金玉殿宇，有珍禽异兽、奇花异草和食之能长生不老的天地精髓，而且山中还有许多的神仙，他们往返周游于天地之间。
可是，这五座神山没有根基，它们随波漂移，于是天帝就命海神禺疆率十五只巨鳌把它们固定住，神山这才不动了。
没想到，有一次龙伯国的巨人，来到神山下垂钓，竟钓走了六只巨鳌，致使“岱舆”、“员峤”漂到北极，沉入大海，剩下的九只仍在东海中负着其余的三座神山。
因为有次此传说，鳌山灯通常会把神话传说中的仙景力图以灯的形式展现出来。
由于取材于神话传说之中，人们只能凭自己的想象构筑它，不过，经过无数岁月的承袭，鳌山灯的制作也形成了一些固定的规则与特点，如棚彩匠们往往用下大上小，层层堆垒的方式表现出山的形状，用缯彩表现苍翠的林木，用水流表现山的清幽，用楼阁和彩扎人物表现传说中的神仙和住所等。
也正因为如此才造成“鳌山一盏千金价”，一般人根本置设不起，也只有皇帝想玩赏时，方才在宫门口构制一座，让百姓前来游赏几日。
当然，在民间也有百姓自己凑钱筹建规模较小、制造较简单的鳌山灯，比如秦淮河的灯船，就很有名气。
等马晋御驾降临，巨大的鳌山灯便被点亮了，层层堆垒的群山，苍劲翠绿的林木，云中楼阁和绚丽多彩的神话人物，五光十色，竟跟真的仙境一般。
要知道制造鳌山灯花费可不菲，自然是有其非凡的意义，就是为了营造一种安定祥和的氛围，表现出国家的强盛、富庶，给百姓带来身为周人的骄傲和自豪。
当然，这也只是表面上的作用，马晋当然知道要使大周永远的繁荣昌盛，威压寰宇，安居乐业，对他来说还是是任重而道远。
“到了元宵节，朕带你们去神都街上观灯如何？”马晋微微侧脸，笑着对周蔷儿诸女说道。
周蔷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犹疑，有些委婉地劝谏道：“陛下乃万金之躯，白龙鱼服游于市井，有些不妥吧？”
马晋闻言嘿嘿笑了两声，对周蔷儿的回答也是在预料之中，毕竟她是一国之母，有些事情只能循规蹈矩，不敢有丝毫逾越，若是换个其他妃嫔，肯定乐颠颠的就答应了。
“要放花炮了。”这时周蔷儿巧笑嫣兮的伸手一指，岔开了话题，也把大家的注意力都给引走了。
众人忙抬首看向天上，只见无数个彩色的光球忽然跃上半空，绽放开来，一时间如同万花怒放，整个天空都闪耀着五颜六色的绚丽光芒……
随着烟花绽放，即便离得有些远，也能隐约听见百姓中发出的欢呼声，而马晋和妃嫔们也都被这美景吸引，如同置身于幻境之中。
烟花的生命是如此的短暂，但在绽放的一瞬间，却焕发出无比的绚丽光彩。
马晋眯了下眼睛，在如梦似幻中，竟感觉有了某种感悟。
第122章 大朝会
在大周帝国，有一种大朝会制度，分别在正旦、冬至、万寿节这三天举行，其仪式异常的隆重，参与的人数也十分众多，神都五品以上官员，地方三品以上官员都要参加，是以非常的热闹。
因为古代没有公历，也就是阳历，纯粹是以阴历，也就是农历纪年，因此在大周，元旦，也就是一年的首日，即马晋前世的春节，又因为元旦的时候要举行朝贡大典，所以正旦大朝会一般都是第二日举行，也就是正月初二。
初二一大早，内外文武百官纷纷早起，于大明宫东华门前汇聚，而后在千牛卫的引导下，前行至含元殿，于殿中朝拜皇帝，等马晋驾至，众臣山呼万岁，礼毕静立殿中。
马晋高居皇座，看着殿上群臣，脸色肃穆，缓缓开口道，“朕虽年幼，然却不是不通世事者，履极四载，对外，北拒强辽、瀚海之夷敌，使之惧吾威而不敢轻动，南征异族残暴之师，扬天威于域外，泽万民于藩篱，使诸王归治，海内承平。
对内，扫除奸佞，戡定内乱，清除弊端，改制革新，至今，使我大周府库充盈，溢满其仓，岁入增半……”
马晋语气郑重，一个字一个字咬的极为清晰，他的话语在含元殿特殊的设计下被无限放大，回荡在整个含元大殿内，轰隆隆的如同巨锤一般砸在群臣的心中，让人心怀激荡。
“此全赖诸位臣工之力也！”
“然吾国兆亿子民，屹立天下，雄视四海，有华服之美，礼仪之盛，天生万民，为之置君，则君自当承天命而养万民，吾国吾民，朕之根本，民之乐乃朕之乐，民之哀乃朕之哀，民之欲乃朕之欲也，朕之所愿，实乃吾之子民食有粮，耕有田，居有屋，穿有衣，老有所养，少有所依！”马晋有些激动的说出这最后一句话，坚定不移的语气，深沉醇厚的情感，让群臣无比的动容。
“万民之要，首在德政，德政之要，则归于人，吏治清明方能天下大治，今有内阁者，为天下中枢，天下机要汇聚之所。
内阁者，大学士也，然大学士品衔无定，为施政便利，皆加部衔，与各部并驾齐驱。”
“然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遂！内阁地位不彰，如何总理天下机务，辅弼圣君，供养万民？是故朕打算革新阁制。”
“传旨，自即日起，内阁大学士，定秩一品，内阁协办大学士，定秩从一品，内阁辅臣以大学士尊号，加参政衔者入阁辅政，除内廷诸衙，枢密院、都察院、大理寺外，其余朝廷诸部有司、衙署皆归于内阁麾下，为其僚属，供其差遣。”马晋看着下面的文武诸臣，沉声说道。
话音如同九天落雷，在殿上众臣心头瞬间炸裂，带起一片片涟漪，轰隆隆的在他们心灵深处不停的回响。
宰相啊，这可是“上佐天子，下理阴阳，典领百官，无所不统”的宰相啊！
无数官员在心中呐喊着，他们怎么没想到，这个从大汉帝国灭亡以后就消失的东西竟然还会有一天会再次出现，在大周，内阁虽有宰相之实，却无宰相之名，这种名不副实的状况，就让阁臣们和六部尚书时有争锋的事情发生，尤其是被戏称为天官的六部之首，吏部尚书，更常与内阁有着龌龊。
如今，大学士衔定为一品，又被皇帝下旨肯定其为行政中枢，中央之首的地位，那可是妥妥的宰相名位啊！皇帝的这个变动，大的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直接就确立了内阁宰相的地位。
不管下面的群臣的震惊和慌乱，马晋依然不停的宣布着自己的体制改革，当皇帝就是这一点最好，金口玉言，所有的东西都能一言而决。
马晋的改制可不仅仅只是提高了内阁的地位，还有其他的一些举措，首先，是将大理寺的地位提高到和都察院一个等级。
马晋新成立的都察院在其职能上，基本上就是他前世监察委和检察院的综合体，只是分的还不够细，而且也没下设到郡县一级。
而相当于审判机关的大理寺地位则差的就要多了，都察院的最高长官左都御史为从一品，而大理寺卿则为从三品，整整差了三级，可谓天差地别。
马晋现在要做的就是提升审判机关的地位，将大理寺与都察院这个监察检察机关并列，最起码也是名义上的并列。
在之后，马晋又规定，都察院和大理寺都单独办公，除了皇帝外，不受其他任何衙门的干涉，独立行使职权。
随后，他又宣布，将都察院和大理寺下设到县一级，
而地方上的州按察使、郡通判、县令以后将不再拥有直接判案的权利，而只负责办案。
说到这里马晋顿了顿嘴巴，吧里吧啦的说了这么多，不觉有些有些空干舌燥，而在马晋停顿的当口，一直沉默的百官们终于爆发了，嗡嗡的议论声瞬间响起，大殿内一时间如菜市场般喧嚣。
不管自己的职位够不够的到参与到这种国家体制的变化当中，他们也脸露震惊的和别人谈论着，除了大声的说话，他们也想不到其他发泄自己情绪的方法了。
这种感觉真好。
马晋微微眯着眼睛，不住的享受着，一种挥斥方遒，激扬文字的情绪在他胸腔中不住的起伏，这苍茫大地，我主沉浮。
百官议论半晌后，从高到低，渐渐的平息下来，此时他们也已经恢复冷静，自己在这里在如何激动，也无法改变即成的事实。
没有人是傻瓜，皇帝在大朝会这种隆重的仪式上提出改制，就表明十分的重视，态度坚定不可更改，毕竟现在的朝堂上可没有什么敢跟皇帝对着干的存在，尤其在皇帝下定决心的时候，他们当前最关心的不是体制上的变化，而是这些位置都该由谁来坐。
“咳咳！”
待场面安静下来后，马晋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继续宣布自己的决定，只是说的却不是他们想听的戏码，改制后内阁的人选。
第123章 大周日报
“内阁大臣的人选由朕一言而决，参政厘定五人，大学士无定额，参政任期五年，至五年满，由朕再行任命，参政可连任，任期由朕决定。
内阁之中，首辅为其长，其余皆从之，首辅掌总，余者分管，或由朕指派。”
“今内阁初改，体制革新，原内阁成员一律重新任命！”说到这，马晋顿了顿，而这一停顿也正好卡在了官员们的心头，他们纷纷抬头，连君臣礼仪都不顾上了，聚精会神的盯着皇帝年轻的脸庞。
“文华殿大学士长孙无忌！”
“文渊阁大学士寇准！”
“龙图阁大学士狄仁杰！”
“体仁阁大学士房玄龄！”
“此四人加内阁参政衔，入内阁理政！”一口气说到这，顿了顿又道:
“以长孙无忌为内阁首辅！”
马晋想了下，接着又说道，“以后内阁办公场所由武英殿迁移至对面的文华殿。”将内阁迁移出武英殿，他也有他的考虑，自然是打算将枢密院搬至武英殿，正好文武相对，分而治之，这也是他未来的国策。
………
“卖报了，卖报了！快来看啊！正旦大朝会，圣天子对内阁做出调整。”
一个小小的孩童冒着寒风，在大街上不停的呼喊着，他的手中正拿着一个纸卷一样的东西，不停的挥舞着。
“哎，小家伙，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给我来一份。”一名正坐在小店中吃早点的青衫士子听到孩童呼喝声，心下好奇，便招手让孩童过来。
“这位公子，您要来一份么？不贵，才两文钱。”孩童听到青衫士子招呼，连忙跑了过来礼貌的问道。
“你看这样吧？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要一份报纸怎么样？”说青衫士子掏出两文钱在手中晃了晃，递给了孩童。
“好的……好的，公子，您问吧！”孩童眼睛一亮，手脚麻利的将一份报纸递了过去，然后站在哪里，等着青衫士子发问。
不过青衫士子却没有提问，而是先看向了手中的报纸，他刚才隐约间在孩童挥舞的纸张上看到了几个浓墨大字，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有字的东西可都是很珍贵的，他很好奇，这名为报纸的东西为什么要让一个孩童出来叫卖。
而且听孩童刚才口中喊得，这上面似乎写着的都是前几天正旦大朝会发生的事情，今日才不过正月初五，大朝会也不过才刚刚过去两天事件，虽然朝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但以这个世界消息传播的速度，也只是在神都官场上传遍了，民间还得要等好久才能听闻，这还是神都，要是地方上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青衫士子虽然是读书人，但也不清楚那天大朝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从来往的官面人家脸上看出丝端倪，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正好这个份名为报纸的东西上似乎有所涉及，所以他就买来一看，可这一看，却让他心底一惊，手一抖差点捏不住这轻飘飘的几张纸。
这报纸从正面看约有一尺左右的版面，纸张摸起来厚实粗糙，此时青衫士子接过报纸，就看见正面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黑体大字。
内阁大学士，衔定一品，圣天子再立宰辅。
字体生硬死板，透着丝丝匠气，然而上面所蕴含的信息却令他有些头晕目眩，一片空白。
“这皇帝是傻了怎么的，要作死也不是这么个作死法啊！”若这个青衫士子是马晋那个世界的人，他此刻心底一定会这样疯狂的吐槽着。
其实只要稍微研读一下历史的人都会发现，不论在那个世界里，从有宰相这个职务以来，至今相权都是在不断削弱的，而君权却在不断加强，从臣子们面见皇帝时的规矩以及称谓上就能看出来。
到了大汉帝国灭亡以后，新成立的各国更是直接将宰相这一称谓给废除了，周国自然也是如此，虽然后来大周内阁崛起，权势增加，但却只是无品级的职位，有实无名，外要与六部争锋，内要与内廷周旋，其威势远不如前朝的宰相。
然而如今这一变可是非同小可，官职品阶的上升，到皇帝确定名分，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宰相啊，皇帝这是怎么了，难道年纪轻轻脑子就糊涂了？这不是在培养权臣的节奏嘛？
青衫士子呆呆的看着上面的信息，怎么也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改变，历朝历代的变革不都是在努力削弱相权臣权加强君主集权么？皇帝们不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么？怎么会有人将权利下放呢？
“公子，您还问话么？要是不问的话，我还要去卖报呢！”青衫士子愣了半响，孩童却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还要去卖报赚钱呢。
“哦哦，问，这就问。”青衫士子回过神来，理了理思绪，问道，“你这报纸从何而来，上面的消息可准吗？”
听到这个问题，孩童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光彩，人也变得骄傲起来，“我的报纸可是是从四海商号拿的。”
“这四海商号可是圣天子家的的，我们可都是帮圣天子卖东西。”孩童挺了挺胸膛，显得非常自豪。
“这样啊，好了，我没问题了，你去吧。”听到圣天子这三个字，青衫士子一切都明白了，四海商号他自然是知道的，这个在神武二年成立的商号没有一丝的遮掩，直接打着内务府的旗号，非常的嚣张。
嗯，就是嚣张，这是青衫士子在神都结交的朋友说的，想起对方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又恨又无奈的表情，他忍不住嘴角一翘。
“公子再见。”孩童点了点头，转身欲走。
“等等。”青衫士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孩童，“这些天但凡有新的报纸，你都给我送一份来，就送到这。”他手一指，指着旁边的一栋客栈说道。
“好嘞，公子。”孩童应承了一声后便走远了，然后远远的传来了卖报的叫喊声。
“这四海商号真是好手段啊！”青衫士子摇了摇头，然后看起了报纸。
看过关于内阁的报道后，他往后翻着，一个又一个的震撼消息出现在他面前，都察院将在地方郡县一级设立衙署，大理寺品阶也提升了，现在跟都察院一个等级，也将在地方郡县设立衙署。
这报纸的信息蕴含量极大，除了大朝会的事情外，还有关于域南珈蓝国女王举国归附，钦差苏秦出使域南诸国的消息等等，除此之外还有四海商号等个个商号铺面的招工启示，待遇等等。
等到报纸上所有的东西都看完后，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青衫士子抬起头，长长的吁了口气。
“这报纸……..大周日报……”他紧紧的攥这手中的报纸，一股无法言说的感觉在他心中涌动，他感觉到自己手上这轻飘飘的纸片似乎重若泰山，有种能改变世界的力量。
他举目看去，小店内也有其他人买了报纸，此刻正大声谈论着，有说内阁的，有说都察院和大理寺的，有说招工薪水待遇的。
看着看着，忽然一个词从他心中蹦了出来，舆论。
这报纸恐怕要将士绅的话语权给夺过去啊！他在心中幽幽的叹道。
第124章 惊蛰
时光飞逝，晃眼间上元节的热闹已经渐渐散去，就如同长假之后要收心一样，只是神都的过年气氛还未完全的散去，人们脸上洋溢的笑容也就比平日里多了一些。
太极宫，养心殿。
马晋正在召见新任户部尚书刘晏，也许是过节的好心情还没有完全散去，马晋今天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赐座上茶，让刘晏都有些受宠若惊，这可是连内阁参政们都没有的待遇。
而此时马晋正笑容和煦的对着刘晏侃侃而谈，好像很随意的样子，但你要是听到他嘴里说出来的章程，也许会和刘晏一样，无比的懵比，满脸的震惊和钦佩，一副你说的好有道理，但我怎么就听不懂的样子。
“……朕现在办的四海钱庄只是先行的试点，等各种业务都开展起来了，经验积累多了，就要多分析分析，多研究研究，为更多的钱庄开设提供经验。”
“作为官办钱庄，这四海钱庄以后是要主管我大周的货币发行，并施行金融管制，干预和调控我大周的经济发展，制定并执行货币信用政策……”
什么金融监管，什么干预和调控，什么货币信用，听的刘晏一脸的懵比，心中忐忑不安，自己是不是书读的太少了，怎么听不懂呢？
刘晏本以为自己看了马晋给他的《四海钱庄筹办章程》，觉得已经对四海钱庄的运作有了详尽的了解和认识，但听到马晋的讲述，不由得咽了咽吐沫。
刘晏，古代少有的经济大才，对自己的理财之能自然是颇有自信，但现在却被马晋给讲得有点头脑发蒙，都有些怀疑自我了。
意外吗？懵比吗？马晋没这种想法，他也不是故意显摆，因为他说出来的东西都是他前世世界的一些常识，几乎人人都懂得。
也许是因为代差的关系吧，马晋的这些思路对刘晏来说实在是有些太超前了，让刘晏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当然也有思路上的差异，自刘晏上任户部尚书以来的工作重点就可以看的出来，其主张以节流为主，其前几日所呈给马晋的节支奏疏，就可以看的出来。
而马晋呢，则是把开源作为财政工作的重心，当然节流也必不可少，不过却有所侧重，更多地是派人稽查朝廷和地方各项开支，作为反腐倡廉、整顿吏治的手段罢了。
比如四海钱庄的运作，刘晏所想的，不过是马晋其中的一个目标，他要达到的终极目的，就是和他前世的银行一样把纸变成钱，让其成为一个可以控制金融和资本的巨大怪兽。
好不容易等到马晋说得口干，端起香茗喝水的空当儿，刘晏连忙躬身道：“启奏陛下，微臣觉得……觉得还是难以胜任四海钱庄总管大臣一职。”
嗯？马晋不由怔了一下，回过神来，便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直直的打量着刘晏。
刘晏见马晋有些不悦，忙硬着头皮说道：“微臣实在是没想到，这四海钱庄竟然是如此重要，运作亦是…亦是如此高深……”
马晋眨巴眨巴眼睛，瞬间就明白了，刘晏这不是打退堂鼓了，而是被自己说得给吓住了。
想到这里，马晋不由自嘲的笑了笑，一时高兴说的太多了，毕竟这可是古代，可不是他的前世。
“卿不必多虑。”马晋摆了摆手，温和说道：“朕说这些也不过都是些凭空想象，并不一定会适用于我大周钱庄，而且，朕觉的可以先易后难，四海钱庄在几年内还是以简单业务为主，朕所说的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
也许有人会说马晋把钱庄看的太重了，其实不然，要知道银行(钱庄）往往都是一个国家的支柱或者说是控制者，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比如说美国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就是美联储的银行家们怂恿和支持的，就是到现在，那些银行家们的身影也无处不在。
还有荷兰的独立战争，也都是由尼德兰本地的银行家们支撑的，而荷兰独立后所建立的，便是是一个商业共和国，一个由资本家们说了算的国度。
再往早了追溯，凯撒就是欠债打仗，通过高卢战争不仅还清债务，还发了一笔大财。
还有十字军东征、左宗棠收复新疆等等，借钱打仗的例子比比皆是，要知道欠债经营的可不仅有军事人物、集团、企业，甚至还有国家政府。
当然，有银行家们因为战争而暴富的，自然也有被战争拖垮，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
见马晋如此说，刘晏这才有点缓和下来，再听皇帝讲，大多是他思考过的经营和运作方式了。
马晋也是收着点说，只讲四海钱庄这一两年的发展，不敢再刺激刘晏了，万一真撂挑子不干了，马晋再去那里找人去。
“……废两改元才是朕建立钱庄的最终的目的，却也不必太过于操切，初改的时候元两都可以通用，至少要一到两年之后，待朕所说的金银铜币为百姓们普遍接受后，再进行强制兑换……”
“……钱庄的汇兑业务也要尽快开展，先在几大商埠及榷场设立钱庄，朕估计每个钱庄有两三百万两银子，就差不多够用了。”
“……贷款业务呢，就先开小额的试行，以十万为上限，一年还期为佳；而且一定要有合适的抵押物，钱庄初建，可经不起大的损失……”
“扬州商业繁盛，卿便前往扬州坐镇江宁，逐渐铺开网点，开展业务；至于神都这边，由朕先兼管着，户部现在也没什么大事情，由侍郎们先管着吧……”
刘晏用心听着，不时恭谨地询问几句，当得知四海商会将存入扬州钱庄至少一千万两白银，且为期一年时，他的信心就更加充足起来。
这可是开了钱庄存款的先河，不过却没有利息，马晋还很“慷慨”地不收保管费。
听起来有点不要脸，但那是后世人的看法，在这样的时代，钱庄负利率是完全可行的。
“到了江宁你就去找扬州将军高宠，他会给你拔调兵丁，由你来调度，专门护卫钱庄安全！”
“至于以什么名义去扬州？”
“朕就委你为体仁阁协办大学士，江南道黜置大使，加扬州大都督！”
马晋终于是说完了，便看着刘晏。
“微臣遵旨，定竭尽全力不会有负圣望。”刘晏忙俯身拜道。
马晋展颜一笑，刘晏的话他还是相信的，其实刚开始的时候马晋本打算将四海钱庄归于内务府管理，也好方便控制，不过想想却觉得不妥，四海钱庄他可是当中央银行来用的。
是用来调控国家金融和经济的，归于内务府管理实在是不便，也名不正言不顺。
而且今年的财政开源，他也没有指望钱庄的收入占大头，毕竟钱庄刚建没多久，网点也没有全面铺开，但四海钱庄的的潜力，没有人比马晋更清楚了。
毫不夸张地说，将来四海钱庄绝对会比户部有钱，等到了那个时候，朝廷可能真的要向钱庄借钱，以应对大周的对外扩张。
对于欠债经营，马晋可没有太大的抵触，在他前世这叫财政赤字，是有利于经济发展的。
况且，谁不知道“欠债的就是大爷”这句话？欠了债还能打的，那更是“大爷中的大爷。
马晋见已经交代得差不多，便命王承恩撰写圣旨，四海钱庄总管大臣，马晋定为正二品，秩同六部尚书，以刘晏兼任总管大臣，同时加江南道黜置大使，扬州大都督，以钦差的身份前往扬州。
刘晏领旨谢恩之后，便告退而去。
……
神武五年正月二十二，惊蛰。
本是万物复苏，鸟语花香的小清新时节，然站在大内甘露殿中的大周文武众臣们却丝毫没有感受到暖意，因为甘露殿中的气氛比隆冬腊月还来的冰冷，他们穿着厚厚的朝服，也感觉到背后冷汗直冒。
此时大殿内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出声，大殿四周侍立的太监侍卫们也都低低的垂下了头颅，屏息而立，生怕呼吸重了引来雷霆之怒。
天子一怒，血流漂橹，天下人的生死也不过皇帝一言而已，这！便是至尊的权柄……！
皇座之上，马晋余怒未消，冷着脸看着殿上的臣子们，大殿的白玉阶之下，一本奏章正静静的躺在那里，足足铺了一地。
前一段时间，李靖在域南大胜的消息没到神都几日，马晋便接到青州巡抚衙门的加急奏报，说青州胶东、胶西二郡发生了百年难遇的大雪灾，致使万民流离失所，无衣无食。
为此马晋亲自下旨令户部侍郎王铮以钦差大臣的身份赶赴青州主持胶东诸郡的赈灾事务，可谁知道胶东的问题比马晋想象的还要严重。
王铮身为堂堂的钦差大臣，竟然在胶东举步维艰，忙碌了月余不但没有丝毫成效还爆发了民乱。
王铮身为钦差大臣，又是朝廷高官，赈灾的主导者，按理说由他坐镇胶东，应该是卓有成效才是，可是并没有。
从年前，王铮到了胶东之后，不过几日，内阁便收到了王铮写的一封加急奏报，对胶东诸郡的状况加一详述，并表达出了一些担忧，请求朝廷早做准备以防不测，并且加大赈灾力度。
不过内阁的的诸位阁臣们收到奏章后并没有十分的重视，毕竟大周有数百个郡，区区两个郡受灾根本就不值一提，只是按例留中，责令王铮按原来制定好的策略进行赈灾。
不想胶东二郡不但没有平息下来，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乱民肆虐，地方贪腐，等等问题层出不穷，等王铮接二连三的给朝廷发奏报，内阁才渐渐发觉苗头不对，将情况上报给了马晋。
马晋接到奏折后，便下旨命内阁加大赈灾力度，急调青州常平诸仓的粮食就近赈济灾民，并将聚拢起来的流民打乱分迁各地，以免造成动乱。
可诏令到达青州不过几日，不想一把天火从天而降，将朝廷建在青州的一十七座常平仓给烧的干干净净。
十二月时节，正是大雪纷飞的时候，气候异常的潮湿，竟然会无端冒出大火将分布在青州各地的常平仓给烧了，而且还是一夜之间连起了十七场大火，还专烧朝廷的官仓，蒙谁呢？？
但是青州有司却煞有介事，在奏章之中大言不惭的说是“上苍降罪，火龙烧仓”，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当时的场景，把他们自己撇的是干干净净。
紧接着钦差大臣王铮的请罪奏章便上来了，因为没有足够的粮食赈济灾民，胶东百姓无食之下，引发民乱，肆虐青州！
其实谁都可以看得出来，这并不是什么火龙烧仓，而是因为这些常平仓早就被青州地方的官员们给掏空了，现在皇帝要粮了，拿不出来，为了掩盖真相，所以故意纵火！
“呵呵呵……火龙烧仓……上苍降罪…降罪谁…朕吗？”
这些蟊虫，把他当成傻子了？
还是……嫌他的钢刀不利了？
至于什么是常平仓，其实就是古代政府为了调节粮价，储备粮食以在饥荒之年供应百姓军队所需而设置的粮仓。
主要就是为了调节粮价，以避免社会动荡，满足百姓需求和生活平稳，对于一个国家的稳定具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在收成不好的年景或发生灾荒的时候，常平仓也常常用来赈灾。
建在青州的十几个常平仓被烧了，如果帐面上记载的数字是准确的话，这一把火将近千石粮草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马晋听到火龙烧仓这等荒谬的理由之后愤怒的只想杀人！
马晋环视众人，淡声道：“诸卿，可有良策？”
“陛下，”此时寇准出列，躬身道：“为今之际，最重要的便是立即出兵镇压青州乱局，将流民重新收拢，以防再生变故。”
寇准的建议是首先求稳。
其接着又说道：“同时，陛下应该马上命幽州、扬州等地将常平仓打开，以赈济灾民，同时将这些灾民分散迁诸地，以防这些乱民聚在一起，受一些居心叵测的人蛊惑，引发更大的动乱！
所以，臣以为，朝廷应该用强制手段，将乱民强行分散，以防不测！”
第125章 查察大案
“启奏陛下，寇阁老所说之法，臣以为极为不妥！”寇准话音刚落，房玄龄便越班而出向马晋躬身奏道。
“哦？房卿你说说怎么个不妥法。”马晋见有人反对，一时间来了兴致，看着房玄龄问道。
“回陛下，臣到不是有意针对寇阁老。”房玄龄说到这里，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寇准。
不过寇准到是不在意，还微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毕竟每个人看待事情的思维都是不一样的，看法自然也不一样，他不可能将自己的看法强加于他人。
“臣以为寇阁老的方法，确实有些欠妥当，如果是在胶东未乱之前，寇阁老聚拢流民，分迁各地的做法到是极好的方法。
只是如今骚乱已起，胶东诸郡乱民足有数十万之众，在加上常平仓又突然失火被焚烧一空，让青州地方民心不稳，如果在这个时候强行弹压，如何能保证不激起民变呢？”房玄龄沉声奏道。
一时间大殿内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说什么，连寇准都沉默了，因为他们都明白，房玄龄说的没错。
镇压骚乱后，在强行将他们分迁各地，的确是下下策，也许朝廷的心是好的，但地方上执行起来可就不一定了，毕竟地方上的那些官员是什么德行，殿上的大臣们可都是一清二楚，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更大的动乱。
寇准沉思良久，一脸惭愧的出列躬身道:“微臣也觉的臣刚才所言是下下之策，只是时间太多仓促，微臣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还望陛下恕罪！”
“寇卿，今天只是议一议有什么办法可以尽快解决青州民乱，谁都可以畅所欲言，你又有何罪？”马晋见寇准一脸的惭愧，忙安抚道。
说实话寇准刚才说的方法确实不合马晋的心意，如果真的强行镇压民乱，死伤无数暂且不说，还会丧失地方民心，治标不治本，杀戮并不可以平息灾们民的怨愤，只会让他们越发的仇恨朝廷。
除非真正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否则马晋绝不会将屠刀对准这些无辜的百姓。
“启禀陛下，臣以为解决灾情，并非没有其他的方法可想！”此时长孙无忌突然越班而出，躬身道。
“哦？卿说说看，可还有什么办法？”马晋不由精神一震，忙垂首下问道。
“回陛下，把屠刀对准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是万万不可行的，此行径无异于自毁我大周根基，臣以为可以从地方府衙上入手，青州民乱本就是起于青州地方无粮可用，也是基于青州吏治腐败，一些官员无法无天胆敢将常平仓倒卖一空所致。”
马晋眼一眯，看着长孙无忌沉声道:
“爱卿的意思是……”
“陛下，朝廷自然不能助长此等风气，如果每个地方都像青州一样，一把火烧的一干二净，便可逃脱责任，那我大周会成了什么样子，又至天子威严于何地？至朝廷威严于何地？
所以臣以为应当派重臣前往青州查察，将这些蛀虫们统统绳之於法，给青州百姓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长孙无忌有些神情激昂的说道，满眼的愤怒之色。
说道这里长孙无忌顿了顿嘴，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道:
“陛下，自我朝建都察院以来，大力整肃朝纲，使我朝廷上下俱是焕然一新，然地方上确是不同，虽有监察御史监察地方，但人单势薄，根本无法撼动地方上顽固势力。
陛下圣光烛照，自然是早就注意到这个问题，才下旨都察院将衙署下设县一级，以整肃地方。”
长孙无忌说道这里，还拍了一下马晋的马屁，接着又继续说道:
“而此次胶东局势糜烂就是源于青州地方吏治腐败！所以惩治这些地方上的贪官污吏不但可以给百姓一个交代，以安抚民心，还可以顺便解决粮食短缺的问题，可谓是一举二得！”
“爱卿的意思是……抄家？”马晋看着长孙无忌，面露微笑。
而殿上众臣顿时哗然，心里都觉得有些不妥，这些人的确是死有余辜，但是若是都给杀了，那地方上谁来治理？
但听马晋的口气，显然是对长孙无忌的的提议动心了！
“陛下，臣以为此议不妥！”这时殿中一个老臣站了出来躬身道：
“陛下，这些人固然是死不足惜，但是若全都给杀了，那青州地方上的公务让何人来打理？短时间内，朝廷又去那里找人去填补他们的空缺？”
这时，寇准突然出列道:“陛下，臣赞成首辅大人的提议，至于青州所空出来的职位？这年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但是想做官的人可是一抓一大把！”
“况且，今年就是大比之年了，等科举考试一过，朝廷要多少人没有？”
听到寇准轻描淡写的这一说，殿上众臣顿时哑口无言。
马晋闻言想了想，便颔首道：“此议可行……”
这时长孙无忌又越班奏道：
“陛下，如果想要一次性解决这些人，臣以为，朝廷有必要派一位足够分量的大臣前往，才能镇住这些人的反弹……”
马晋闻言，看向长孙无忌问道:“卿，依你看谁可担此重任？”
长孙无忌闻言略一踌躇，便直言道:“臣以为除狄阁老外，再无人可担此重任！”
寇准也越班而出道:“陛下，狄阁老，德高望重，接连破获大案，素有“神探”之名，担此重任再合适不过了！”
马晋闻言脸露微笑，目光看向狄仁杰，道:“狄卿，这副担子恐怕又要你挑起来了。”
狄仁杰闻言忙排班而出，躬身道:“陛下，事关江山社稷，臣义不容辞！”
马晋闻言一拍龙椅，说道:“好！那就这样定了，狄卿，朕！委你为河北道黜置大使，青州大都督，提青州事！率右羽林卫往镇青州，一来是安抚青州百姓，平定宵小，赈济灾民，二来呢，便是查察火龙烧仓一案，卿可便宜行事，圣旨即刻下达！
狄仁杰忙躬身道:“臣领旨，谢恩！”
……
散朝以后，马晋刚回到养心殿。
第126章 国丈求见
“陛下，国丈和高总管求见!”
马晋刚刚坐下，端起茶杯，王承恩便匆匆来到马晋身边，恭敬的道。
马晋闻言，随手放下手中杯子，沉吟道：“宣！”
“遵旨！”王承恩应了一声，便转身往殿外走去。
一会儿功夫，萧宗和高力士二人便联袂从殿外走了进来。
“臣，参见陛下!”
“老奴，叩见陛下!”
“都平身吧！”
马晋坐在龙椅上，看了萧宗和高力士一眼，手无意识的在御案上敲着，淡声问道：“你们见朕，可是有什么事？”
“回陛下，是有些内务府的事情想请示陛下。”萧宗低着头行礼道。
马晋不动声色的看了萧宗一眼，问道：“何事？”
“臣今日来觐见陛下，就是想和陛汇报一下，关于内务府所辖七司二院官员选拔的事情。”萧宗躬身道。
“哦？国丈说说看！”马晋看着萧宗，饶有兴致的吩咐道。
“回陛下，这内务府的空缺官位，臣想通过招募的方式进行公开选拔，广纳天下贤才，如此也能彰显陛下，您不拘一格用人才的方略，”萧宗忙躬身道。
马晋听了萧宗所说，沉吟了一下，便笑着点头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那就按国丈的意思办吧，你和高力士商量着来就行了！”
似乎没想到马晋答应的这么痛快，萧宗怔了一下，便面露喜色的道：
“请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绝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马晋点头笑道：“朕自然相信国丈的能力。”
“那臣等，就先告退了。”
事情说完了，萧宗和高力士两个人也就告退而去了。
等两人走后，不一会儿的功夫，高力士又回到了养心殿。
“陛下！”
马晋似乎早就知道高力士会回来，看了他一眼，道；“说说吧！”
“是，陛下！”高力士躬身道：“这些日子虽然有陛下严令，表面上是没有人敢去找国丈了，但私底下还是有不少人暗中去国丈府上行贿赂之事，以达到进入内务府的目的！“
马晋点了点头，这事他知道一些，有不少人已经跟他汇报过了。
不过马晋却没有说什么，而是皱着眉头问道：“这个主意是谁给国丈出的？公开招募？？”
“回陛下，出主意的是国丈手下的一个亲信幕僚，名叫沈六”高力士连忙回道。
“哼！你去接触一下，让他听话些，否则……”马晋冷哼一声吩咐道。
“老奴明白！”
马晋又沉吟了半响，道：“你现在什么也不要做，不管国丈做什么你也不要管，只要把内务府给朕盯好了就行了，不要出什么纰漏。
等招募完了之后，你把名单拿过来给朕过目，朕会从中筛选一些，充实内务府。”
高力士闻言一怔，有些迟疑的道：“陛下，那国丈那边……”
“这里面有国丈什么事？”马晋看了高力士一眼，缓缓说道。
“你要做的就是唯才是举，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掺和了，明白吗？”马晋自然知道高力士担心什么，就是怕引起国丈不悦，告到皇后那里，给他小鞋穿，但马晋是不会在意的。
“陛下，老奴明白了。”高力士看到马晋不容置疑的神色，连忙道。
其实在马晋想来，这公开招募内务府官员，也是一种变相的科举，一些官场上郁郁不得志的或是科举不如意的都可能忍不住诱惑去考。
一旦这些人进入了内务府，天然上就和那些正牌出身的朝廷官员不对付，这也正是是马晋想要的。
最为关键的是，国丈这么干肯定会得罪一大片人，对于朝廷勋贵、文武百官们来说，内务府就是他们的嘴边肉，想吃就吃。
因为朝廷根本没有那么多的人去填充内务府，自然就要从朝廷各部院里抽调，可是一旦公开选拔，事情就不一样，那些想去内务府官员怎么办？
而且还有一些朝廷大佬们也想把手伸进内务府或者安排自己的子侄进入内务府，若是公开招募，你让这些大佬们又怎么办？
到时候这些得不到好处的官员们会怎么做？不用想也知道，估计很快马晋就会收到大量弹劾国丈的奏章，这还是其一。
其二就是被国丈收过贿赂的那些人，收了钱自然要给人家办事，可是安排什么人都是马晋他自己做主，自然不可能用那些行贿的人，到时候这些给过钱的人一个也选不上，会不会恼羞成怒？
当然了，国丈的身份特殊，他可是当今皇后的爹，自然没人敢去告他的状，但名声肯定是臭大街了。
这两下子下去，得罪的人海了去了，萧宗肯定是没办法在内务府混了。
这其实也是马晋的计划，他本来就是用萧宗来做挡箭牌的，毕竟这么一个有实权的衙门，是个人都想分一杯羹，可是马晋又不想让内务府跟朝廷有什么牵扯，这个得罪人的活自然要有人去干，想来想去这个苦差事就被马晋摁倒了萧宗头上了……
“行了，你去办事吧！”马晋摆了摆手说道。
“那老奴告退了。”高力士应了一声，便躬着身子轻轻的退了出去。
等到高力士走了之后，马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内务府事情终于走上正轨了，也不需要他再做什么了，只要等着结果就行了。
在萧宗和高力士回到内务府之后，没一天的功夫便有消息传了出来。
内府将会采取招募的方式，公开选拔内务府官员，凡是有举人以上功名的，都可以报名参选；一旦参选通过之后，便可以去内务府任职。
此消息一出来，整个神都瞬间是风起云动。
又因是朝廷大比之年的事情，神都聚集了不在少数的读书人，谁都没想到内务府会来这么一处，一时间是议论纷纷，谣言满天飞。
与民间有支持、有反对的不同，朝堂上可以说是一面倒的反对，根本就没有人赞成内务府搞什么招募选拔。
都察院的御史们也开始上奏折弹劾萧宗，说他任人唯亲，收受贿赂，败坏朝纲，但都被马晋压了下来，留中不发。
而萧宗的名声也开始迅速的滑落，越来越差，变得臭不可闻。
……
第141章 真相大白
天刚微微擦黑，涞水县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上，便已是空荡荡的了。
在街道最显眼的地方矗立着一座十分富丽堂皇的客栈，门楹上书有四个大字：“汇通客栈”，看的出来，这座客栈以前一定非常的风光，高朋满座，可惜现在也一样变得门可罗雀。
客栈大堂中，伙计百无聊赖的坐在柜台旁，双眼不时地划过客栈门口，以期能有一两个客人登门。
此时曾泰和沈韬走了进来，伙计连忙站起身来道：“二位，回来了”
曾泰点了点头，笑问道：“小兄弟，狄先生他们可曾回来？”
伙计忙点头道：“都回来了，就差您二位了。”
曾泰回了一个笑容，便快步向客栈内走去。
狄仁杰的房间内，大家正在向狄仁杰汇报着各自访察的情况。
李元芳道：“大人，我们分别走访了城中除福临粮号外的另四家粮号，分别是青方商号、刘氏粮铺、通衢商号和鲁商粮号。”
狄仁杰点了点头问道：“情况怎么样？”
李元芳道：“大人，青方、刘氏、通衢和鲁商四个粮号的伙计偷偷的告诉我们，他们的粮食都是从雪鸣山中的一处庄子里运出来的时候，想必他们说的就是雪鸣山中的福临山庄。”
狄仁杰闻言道：“嗯，与我在福临粮号了解的情况基本相同。”
狄仁杰话音未落，曾泰二人便推门走了进来，上前行礼道：“恩师。”
狄仁杰微笑道：“曾泰啊，辛苦你们了，怎么样，可有什么收获？”
曾泰忙道：“回恩师，这一下午我们走访了城中很多的百姓，据他们所说他们一直都是从城中五大粮号之中买粮，并没有其他渠道购买粮食，而且对于这些粮号中是怎么来的粮食也都是一无所知，不过倒是有人看到过有粮号的运粮车从雪鸣山附近出现过。”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看起来，我们三路访察所得到的结论基本相同，以此我们可以断定这些粮食，定是被盗的那批官粮无疑，且都是从雪鸣山中的福临山庄中运出来的。”
李元芳、曾泰等人点了点头。
这时，李元芳犹豫了半响才说道：“大人，这福临山庄……”
狄仁杰抚着胡须道：“元芳，你想说什么？”
李元芳脸色凝重的道：“大人，这福临山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竟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倒卖朝廷官粮，他们就不怕被官府发现吗，就算是青州的官员都与他们沆瀣一气。
可是他们就不怕朝廷派下来的钦差吗？如此大批量的在青州各地出售粮食，是谁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啊？”
狄仁杰闻言，脸色也是阴沉不定，好久才说道：“现在什么都不好说啊！一切都要拿证据说话，不过我相信我们离真相已经不远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这福临山庄是什么地方了……唉，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狄仁杰说道这里，又沉吟了片刻，绝然的道：“想来现在那伙歹人已经明白我们的意图了，知道我们已经查到了福临山庄，事不宜迟，明日我们便进山！”
曾泰倒吸了一口冷气，惊呼道：“什么，恩师，我们真的要去雪鸣山？这太危险了！”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道：“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雪鸣山就是刀山火海我们也要闯一闯！”
“曾泰！”
“恩师！”曾泰忙起身道。
狄仁杰吩咐道：“你连夜赶回济宁，召集行辕的大队卫士马上出发，赶赴雪鸣山与我们汇合！”
说道这里，狄仁杰又凑到曾泰耳前耳语吩咐了一番，曾泰连忙点头称是，抱拳行了一礼，便带着沈韬肖豹匆匆离去。
…………
雪鸣山，福临山庄。
正堂中，一名脸带面具的肥胖男子高做中堂的一把虎皮大椅之上。
看着堂上的几十名身着黑衣的手下，肃声道:“狼大、狐四！”
立时有两人从列中走出，抱拳行礼道:“属下在！”
面具男肃声道:“狼大你立刻持我手令前往涞水城护卫营，召集护卫营兵马立刻前来福临山庄待命！”
“狐四你持我手令去雪鸣寨，调集寨中所有狩猎人，给我严密布防在雪鸣山各处，如发现大队官军立刻上报！”
“是，主人！”二人躬身领命。
面具男长出了一口气，道：“我已经接到涞水细报，狄仁杰他们很快就会来这里，我们要早做准备，只要他们敢来，就将他们一网打尽，到时候狄仁杰他们都死了，我倒要看看那小皇帝还能耐我们如何！”
……
第二日。
福临山庄位于雪鸣山深处，群山环绕，地势雄奇，乃是一处上好的兵家所在。
残阳如血，在晚霞余光中，狄仁杰一行十数人马行走在山间密林的小道之中。
李元芳手指前方道:“大人，前面就是福临山庄了，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实在是太危险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我记着这附近有个小镇子叫雪鸣寨是吧？”
李元芳点了点头，指着东边的一处山麓道:“大人，就在那边”
狄仁杰道:“那里应该有住宿的地方，我们先休息一晚，等明日再前往福临山庄查看！”
众人点了点头，一行人便向雪鸣寨而去。
…………
福临山庄正堂内，面具男倒背双手，有些焦急的徘徊着，不时的停下脚步看一看门外。
这时门外忽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面具男猛的止住脚步，向门前望去，就见一人飞奔进来，抱拳道:“主人！”
面具男连忙上前，急切的问道:“熊二，怎么样看了？”
熊二抱拳道:“主人，雪鸣寨的人传来消息，说狄仁杰一行十三人于天黑前到了他们寨子中，在雪鸣客栈宿下了？”
面具男有些不敢置信的道:“你是说他们进了雪鸣寨！”
熊二用力的点了点头，面具男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许久才止住笑声道:
“真是踏破铁蹄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呵呵，既然他们如此急着送死，那吾就成全他们！”
“可有发现有大队官军进山。”面具男又问道。
“回主人，确实有近千的官军进山，不过我们的人将进山的雪峰峡谷用巨石给堵住了，这些官军想要清开石障，最少要一天的功夫。”熊二忙抱拳回道。
“足够了，你立刻传我的命令，护卫营全体出动，将雪鸣寨给我围死了，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能给我飞出去！”面具男冷声下令道。
“是，主人！”熊二抱拳答应了一声，转身匆匆离去。
面具男又在堂内徘徊了几圈，高声喝道:“狼大！豹三！狐四！豺五……”
“属下在！”
站在堂上的十数人齐声抱拳高喊道，面具男看着堂上的下属一个个斗志昂扬的样子，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等立刻点齐属下，随我前去雪鸣寨，咱们去见一见这位声名在外的狄仁杰大人！”面具男眼含冷意的说道。
……
深夜，雪鸣寨中一片寂静，除了山寨外偶尔传来的兽叫鸟鸣声，便再无其他的声音。
雪鸣客栈大堂中，此时一片灯火通明，狄仁杰老神在在的坐在大堂中央的一处方桌旁，李元芳狄春等则是紧紧的护卫在其的左右。
李元芳一脸凝重的环视着左右，有些不安的道:“大人，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狄仁杰看了一眼李元芳一眼，笑道:“元芳，你们不必紧张，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看在镇定无比的狄仁杰，李元芳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肥水镇的那一幕让他有些怕了，当时要不是他出手的快，恐怕……
就在李元芳忧虑时，忽的听道客栈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砰！”的一声巨响，客栈的大门被踹飞了开来。
“怎么样，没想到吧，狄大人？”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狄仁杰忙抬起头来，就见五个人影缓缓走进门来，狄仁杰一见几人的面容，也不由呆住了，这五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在济宁府见过的青州巡抚徐文亮、布政使陈义德、按察使元通、督粮道程一然和肥城郡守张显
狄仁杰一时间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惊讶的道:“是你们！”实在是太让他惊讶了，整个巡抚衙门的三位上官竟然都牵扯到了其中，这是他没想过得。
徐文亮不屑的看了狄仁杰几人一眼，嘲弄道:“正是我们，看起来，狄大人你很吃惊呀。”说着对身旁的另四人道:“还真是令人想不到，名满天下的狄仁杰也会成为阶下囚，真是大快人心呀！”
说着五人便哈哈大笑起来，无比的得意骄狂。
狄仁杰冷冷的看了丑态毕露的五人一眼，淡声道:“想来，今天来的不只是你们五个吧！”
徐文亮笑着：“狄仁杰不愧是狄仁杰，你不是一直想要查火龙烧仓的主谋是谁吗，你马上就会见到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就见一个身材臃肿的面具男大步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进门便眼带杀意的盯着狄仁杰。
狄仁杰也抬起头看向面具男冷声道:“你就是火龙烧仓的主谋？”
面具男点了点头道：“不错。”话音刚落，又慢条斯理的道：“世人都说你狄仁杰断案如神，推理之道更是冠绝天下，狄大人，你不妨猜猜，我是谁。”
狄仁杰不屑的看面具男了一眼，嗤笑道:“对你这等藏头露尾之徒，还用猜吗？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应该知道你是谁了，是不是，福郡王——马煜！”
此言一出，福郡王马煜顿时呆在了当场，良久才惊叹道:“不愧是狄仁杰，真是让人佩服！”
狄仁杰扫了马煜几人一眼，还有屋外身穿红锦服外罩黑漆扎甲的守卫营军士的道:“这整个青州除了你福郡王，谁还敢用福临二字，谁又能将青州的三位封疆大吏当狗使唤？谁还能命令门外的亲翊卫士？”
马煜笑了笑道:“狄仁杰，这你就说错了，他们并不是我的附属，大家各取所需罢了，这上千万石的官粮，他们可是能分到数百万白银，多么大的诱惑，我们只是合作而已。”
狄仁杰冷冷地道：“尔等身为皇室宗亲，封疆大吏，世受天恩，竟然为一己私利，致百姓生死于不顾，致国家社稷安危于不顾，如此肆无忌惮，尔等又与禽兽何异！”
马煜冷笑一声:“狄仁杰你少给我假惺惺的，什么狗屁百姓生死，社稷安危，这与我马煜有何干系，这都是咱们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该考虑的，而我要的只是富可敌国的财富，只要有钱，哪怕让我杀了亲生父母，又有什么不可，哼，大丈夫立于世岂可存有妇人之仁！”
狄仁杰看着大言不惭马煜，眼中闪过无比的厌恶，冷笑道:“就凭你们这等禽兽不如的东西，也想成事，简直是做梦！”
马煜冷笑道:“成不成，那是本王的事，你一个掉了毛的凤凰，连只鸡都不如，本王现在一支手指头就能碾死你！”
狄仁杰不屑的冷哼一声，冷笑道:“狄某身为黜置大使，奉圣谕提点青州，杀了我，你觉的皇帝会放过你们？”
马煜与徐文亮等人对视了一眼，不由的笑出声来。
“狄仁杰，我们什么时候杀你来，我等只是接到山民报案说，我们英明无比的狄仁杰大人为了查察火龙烧仓一案，不惜亲身犯险，深入雪鸣山中，被雪鸣寨的一伙刁民图财害命，等徐大人他们赶到的时候，我们的狄大人早已经被山里的猛兽啃成白骨了……你死了，又关我们什么事？”
“到时候随着你的死，所有的真像都会被湮没，而我们的小皇帝呢，只能得到一份来自青州的公文，说我们的狄大人因公殉职，到时候这青州一样还是我的天下。”
“九爷，跟他废什么话，我等还是早早将其了结了，免得再横生枝节！”徐文亮见马煜啰里啰嗦的一大堆废话，急忙催促道。
“是啊，九爷，跟一个死人废什么话，赶快将他们杀了，我们也好下一步行动。”陈义德也在一旁出声道。
“狄仁杰你看，所有的人都恨不得你快点去死，本王也是爱莫能助，以前总听说你狄大人每次遇到危机都会化难呈祥，不知这一次还有谁来救你！”
“哦，对了，你也不用指望那位大理寺少卿了，他所率的卫队被本王的人堵在雪峰峡谷了……哈哈哈！”说道最后不由得意的大笑起来。
狄仁杰猛的站起身来，盯着马煜，一字一句的喝道:“真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就凭你们这群宵小之徒也杀得了我狄仁杰！”
马煜听到狄仁杰惶惶之言，不由心中一紧，脚下微微倒退了一步，回过神来，有些恼怒成羞的道:“狄仁杰你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大言不惭，来人，给我杀！”
第127章 宝月国
东域，域南，宝月国。
广寒京
二月时节，东域南方早已是阴雨绵绵，使得刚刚有些起色的温度又骤然降了下去，昨夜的一场大雨，更是让整个广寒京处在一片白蒙蒙的云雾缭绕之中，如天上宫阙一般。
宝月王庭，有宫禁六重，周一十二里，远远望去朱墙碧瓦，楼宇层叠，金碧辉煌，极尽巧工之能事，上千年来，宝月历代帝王，莫不居此。
此时在王庭深处，一处精致的暖阁中。一名身穿紫红龙袍的英伟中年男子正在抚琴，琴声漫漫，绵绵悠长，让人回味无穷，等一曲弹毕。
旁边一须发皆白的老者抚掌高声赞道:“陛下的琴艺是越发的精进了，不禁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让老臣都挑不出毛病来了。”
那英伟男子抬头看了老者一眼，摇头失笑道：“皇叔你究竟是在夸朕，还是在损朕呢……”
说着指着对面的暖塌，温声道，“皇叔何坐下来说话？”
“这…那就恕臣不恭了…”老者踟蹰了一下，便微微躬身道。
说完便踏步上前，跪坐在那中年男子的对面，自有宫女上前为他摆上茶盏香茗和几碟精致小点。
“皇叔，不知你来见朕有何事？”那名中年男子问道，此人正是宝月国当今国主刘昀，而那名老者则是宝月国内阁大臣、庸王刘汀，同时也是宝月国谍报组织——鱼鹰的主事人。
“回陛下，是咱们布置在域南诸国的密谍有加急消息传来……”刘汀有些凝重的说道。
见刘汀一脸的凝重，宝月国主也是脸色一正，坐直了身子，沉声发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回陛下，是大周突然派遣使臣出访域南诸国，而且每到一国，等周使离开后不久后，此国就会上表大周朝廷要举国归附……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域南除了有数的几个大国外，其他诸国尽数上表请求归于大周治下……”
刘汀的话就像是一阵冰冷的海风划过宝月国主的心头，让他瞬间脸色大变，猛的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喊道:
“什么……”
宝月国主猛的站起来，吓了刘汀一大跳，也连忙起身躬身道:
“陛下，此事千真万确，据密探们回报，现在域南也只有龙象国、风吟国、夜郎国、日龙国等几个稍大点的国家还未归顺大周。”刘汀沉声说道，说完又有些犹豫的道:
“不过，陛下，有消息说这几日大周的征南大军也极不安分，频频调兵遣将，有向这些未归附国家运动的迹象……”
此时宝月国主也平复下来，恢复了往日冷静，但脸上还是一片阴霾，听了刘汀的话，凝声道:
“这是大周在逼迫这几个国家就范啊！
要知道连邀月皇朝都不是大周的对手，就凭这几个国家根本坚持不了多久，要想消灭他们，大周的一支偏师出击就绰绰有余，保不齐大周的军队还没到，他们就请降了！”
“陛下，也许大周根本就没有兴兵的意思……”刘汀偷偷的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宝月国主，小心翼翼的说道，他还从没有见过宝月国主这个样子。
“哈哈，也是！只要大周军队一动，这些国家恐惧之下，八九成便会望风而降，大周的天威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起的，就是我宝月国也不能……”宝月国主哈哈大笑几声，有些自嘲的说道。
“陛下，我宝月国可不同于域南的那些国家，大周想逼我们就范还差了点……”刘汀自然知道国主担心什么，连忙向前劝慰问道，对于这一点海汀还是有些信心的，毕竟大周可没有什么海军，只要他们宝月国龟缩在岛上，量他大周也拿他们没办法。
宝月国主横了刘汀一眼，面无表情的道:
“那我宝月国在东域陆上的一十一郡怎么办？就这么拱手让与大周？”
“这…这…”刘汀脸色一僵，这他到是没想过。
“一十一郡数百万宝月子民，又怎么办！”宝月国主又追问道。
“陛下，不如……不如就将陆上子民全部迁来祖庭？”刘汀一咬牙便提议道，接着又沉声道:
“以我们的军力对上大周，无异于是螳臂当车，只要大周出动一卫兵马，我们都不一定抵挡的住……”说道这里刘汀又有想起了那些奏报中说，周军的士兵跟邀月国兽兵对战时如切瓜砍菜般的描述，不由打了一个寒颤，邀月兽皇朝兽兵的悍勇，他可是见识过的，就这等雄兵对上大周竟然也如此的不堪一击，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宝月国主闻言也有些迟疑不定，刘汀说的很有道理，他也从来没想到和大周正面对抗过，可是要让他投降……想到这里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只见他那双耳朵上竟然布满了鱼鳃一样的东西，不只是他，海汀和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也都跟他一样。
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是人族和深海鱼人的后裔，而他们的先祖乃是先汉末代皇帝成帝刘休的太子刘子潭，当年刘子谭诸人被玄修派大军追杀逃亡至此。
在走投无路之下冒险扬帆入海，幸得当时居于岛上的深海鱼人部族的救助才幸免遇难，流落荒岛之上，也就是现在的月桂岛，要知道当时跟着太子刘子潭出海的数千人都是成年男丁，并无任何女眷。
而深海鱼人们呢？则都是雌性，人身鱼尾，样貌上跟人族女子并无不同，而且个个都漂亮异常，想想数千个心火旺盛的大老爷们和无数美貌异常的鱼人族女子，干柴烈火，想想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也许是人类的基因太强大了吧，所有鱼人生下孩子都与人族无异，也就是耳朵上出现了跟鱼人一样的鱼鳃，不过也正是有了这样的鱼鳃，这些后裔才能和鱼人一样在深海中来去自由，还无窒息的危险。
后来太子和鱼人族族长的后裔建立了现在的宝月王国，至今已经有了上千年，而宝月国的子民也凭借着跟鱼人一样的奇异能力往返于大陆与深海之中，成为独一无二的种族。
宝月国主思虑了良久，才凝声道:“皇叔，你立刻去传朕的旨意，晓谕大陆一十一郡的宝月国子民让他们立刻收拾家当，返回宝月祖庭！”
“等他们返回祖庭，由王庭出资给他们重建家园！”
“而且要快，大周既然对其他国家动手了，不可能对我们宝月国无动于衷，也许大周的军队就在路上也说不定……”宝月国主有些急切说道，他现在还不知道大周对有别于人族的他们是什么态度，如果是将他们当成异族对待，那……宝月国主几乎不敢想象，为今之计也只能在大周出动之前，将陆上的数百万子民迎回来，再做打算。
“陛下，那臣这里就去办……”宝月国主的担心也正是他所担心的，大周军队在对邀月国兽兵作战的时候，可是把兽兵们都给杀绝了，他们宝月国可不想部那些兽兵的后尘……
……
龙象王国，域南少有的强大国度之一，辖地有二十四郡，北与大周的郎州接壤，西与珈蓝国北部为邻，东部则与宝月国隔河相望，境内多平原丘陵、河流湖泊星罗密布，土地肥沃，物阜民丰，有国民千万，带甲数十万之众。
此时，在珈蓝前往龙象国王城的官道上，一支足有上万之众的重甲骑兵正逶迤而行。
“云哥儿，这龙象国也太次毛了吧，俺本来还想，来龙象国能打上几仗过过手瘾，谁能想到咱还没到呢，这龙象国的官员就大开城门迎咱们入城，这都过了多少城池了，连个反抗的都没有，太没意思了！”前锋大军中一个身穿明光铠，手握双戟的魁梧将领正向另一个稍显清瘦的青年将领抱怨道。
“闭嘴，你这楞货，想什么呢，没听到苏大人的嘱咐吗？我们是来打仗的吗？我们是来遛马的！”那年轻将领听到抱怨回头训斥道。
此人正是大周控鹤军统领——岳云，而那魁梧壮汉则是控鹤军副统领杨继周。
“你给我记住啊，别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咱们都是文明人，万一将龙象国的人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到时候怎么跟苏大人交代？”岳云有些语重心长的对杨继周说道。
“嗯嗯，也是，俺知道了！”杨继周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岳云讪笑道。
岳云见状也不在说什么，而是道:
“我们现在离龙象王城也不过百里了，等到了前面山坡处，咱们就扎营休息！”
“咱们不走了啊？”杨继周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
“不走了，也已经差不多，如果逼的太紧反而横生枝节，剩下的就看苏大人的安排了……”岳云说道。
……
龙象王庭，朝阳殿内，不时间就有一阵怒吼声传出来，让站在殿外的内侍和士兵们吓得一激灵，连忙底下头颅。
“……好啊，很好，一个个嘴上说的好听，什么忠心耿耿，什么以死报国，等到了关键时刻你们是怎么干的？啊？”
“跟一群哈巴狗似的，人家还没来呢，就摇头晃尾凑上去了，我龙象国有一群你们这样的东西，真是老天瞎了眼……”话落又是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陛下，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大周的天兵离王城已经不到百里了，以老臣看不如就降了吧，陛下！
老臣也是为您好啊，如果现在上表请降，归附圣天子治下，您和您的子孙后代一样还有荣华富贵可享，否则等大周天兵降临王城，那就是玉石俱焚那！陛下！”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苦苦哀求道，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
“陛下，太宰大人也是为了您好啊！”
“是啊，陛下！”
“陛下，你还是赶快下旨吧！”
“陛下，我们也是为您子孙万代考虑啊！”
“陛下！”
“……”
大殿内，年纪只有三十来岁的龙象国国主元栖，一脸苍白的瘫坐在龙椅之上，看着殿上大臣们一幅幅丑恶的嘴脸，不由怒火攻心，猛的吐了一口鲜血，手颤抖的指着群臣:“你们……你们…………”
“来人呐，将这些乱臣贼子都给朕拿下！”元栖大吼道，只是过了许久也不曾有人进来，让元栖心中一片慌乱。
“陛下，您就不要喊了，现在我龙象国上上下下……除了您，都是一片拳拳向周之心，为了避免我龙象国生灵涂炭，请陛下下旨上表归降！”这时殿上大臣之中为首的苍颜老者，颤颤巍巍的上前跪在地上俯身道，此人正是龙象国的太宰，也就是常说的丞相——元勤
“请陛下下旨！”这时大殿上众臣们也俱是跪在地上山呼道。
“你们……你们……哈哈哈……”元栖指着殿上群臣，突然疯狂的大笑起来，让殿上的众臣吓得一愣。
“太宰，大王他…他…”此时殿上的众臣都聚在那名老者身边，脸上带着一丝惊慌。老者到是一脸的泰然自若，他看了一眼正疯狂大笑不止的元栖，眼中闪过一丝愧意，随即便隐了下去，看着众臣沉声道:
“大王已经疯了！”
“什么……！”众臣一阵愕然，大王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疯了，这时其中一个大臣小心翼翼的问道:
“太宰，那我们……？”
“大将军，你立刻派人将大王压回寝宫看管起来！”元勤抬手止住了那名大臣的问话，转头看向其中一个身穿武官袍服的中年男子沉声说道。
“诺！”中年男子答应了一声，从殿外叫了十几名甲士将挣扎不止的龙象国主拖了出去。
等大殿内再次安静下来，元勤看着殿上众臣凝声说道:
“既然陛下已经疯了，无法在处理国政，在此等危急关头，吾建议另立新君，以代表我们龙象国向大周圣天子请降，众位大人以为如何？”
“太宰的提议再好不过了，下官附议！”这时一位大臣附和道。
“下官附议！”
“下官附议！”
“……”殿中大臣们也纷纷附议道。
“好，择日不如撞日，我等立刻去东宫迎太子登基！”见众臣纷纷附议，元勤心神大定，大手一挥道。
“同去！”
“同去！”
“……”
第128章 域南归治
珈蓝国征南大军驻地，一处大帐中。
“苏大人…苏大人……龙象国国主派人送来降表了。”苏秦此时正侧卧在帐中的暖塌之上看书，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这时一个人的声音远远的就从帐外传来，不待苏秦起身，帐幕便被掀开，宣慰副使、礼部左侍郎王琳便匆匆走了进来。
苏秦忙起身下塌，急步走到王琳身边道:“拿过来，让我看看！”
王琳连忙将手中的卷轴，双手递到苏秦手中，苏秦面露喜色的接了过来，小心的打开仔细看了一遍，不过看到最后神色一怔，眼睛微眯，疑惑的道:
“本官记得龙象的国主好像是叫元栖，这里怎么变成元佑了？”
“大人，龙象国派来的使臣说，他们的先王元栖突然身染重病，卧床不起，不能理政，几日前已经传位于太子元佑！”王琳见苏秦一副疑惑的样子，忙说道。
“哦？”苏秦神色一闪，他是什么人，略微思量，便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便挥着手中的表文笑道:
“不管他们龙象国是谁当皇帝，只要有这封表书，咱们便是大功告成了。”
说到这里，苏秦背着双手在帐中踱了几步，脸色一正，转头沉声问道:
“李帅他们已经赶赴风吟国边境了吗？”
“回大人，听中军的王镇恶将军说，李帅他们昨日已率大军从界域城赶赴风吟国境内。”王琳连忙道。
“那就好，那就好！”苏秦神色一松，连声道。
王琳见苏秦这样一副表情，不由疑惑的问道:“大人，这风吟国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非得李帅亲自去一趟？”
苏秦闻言，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帐外，只见帐外苍穹之上阴云密布，时不时的有一道闪电，伴随着震耳的轰鸣声闪现，过了一会儿，苏秦才一脸肃色的道:
“本官倒不是担心什么风吟国，而是怕附近的大玄帝国有什么大动作，让我们现在的大好局面，再出现什么破折，毕竟！风吟国离大玄国实在是太近了，才隔了一个小国，直线距离不足二百里。”
王琳闻言也是神色一紧，大玄帝国可不是什么小国，而是东域有数的强大帝国，从建国伊始就是东域第一大国，也就是这二百来年，大宋，大辽和大周才逐渐崛起与大玄分庭抗礼。
整整上千年的时间，这大玄帝国虽然也有所衰落，但仍旧位居东域四大强国之一，其实力任何人都不会小视，毕竟是沉淀上千年的老牌帝国。
当然他们到不是怕了大玄帝国，而是大周在域南的力量实在是太多分散了，既要重兵镇守界域，又要分兵守备域南各大要冲重镇，兵力实在有些捉襟见肘，要是大玄帝国忽然有什么过激举动，那域南的局面就难测了。
苏秦见王琳一副紧张万分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笑呵呵安慰道:
“呵…呵，王大人，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有李帅坐镇月吟国，绝对是万无一失，而且那大玄帝国也未必有什么反应，本官只是未雨绸缪罢了。”
“大人说的是，有李帅坐镇风吟边境，域南还真是稳如泰山。”王琳听苏秦如此说，脸上也阴霾尽去，忙附和道。
这时，苏秦脸色慢慢收紧，眉头微皱，看着王琳沉声道: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宝月国的，虽然陛下已有明旨，宝月国的事情可以暂时押后，但我等此次南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将域南尽数归于我大周治下，而宝月国若不归治，不但是对我等，就是对朝廷也是一大瑕疵，咱们此行的任务也就不算是圆满。”
“大人，依下官看，这宝月国虽然在南域也算数得着，但要与咱大周想比，不过皓月与繁星一般，微不足道。”
“如若这宝月国不识好歹，据不归降，那我等也只能再起兵戈，想来等我天兵压境，这宝月国想不投降都难。”王琳正颜说道，他的话语之中根本没有将宝月国放在眼里。
“呵…王大人也不要过于乐观，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一个国家，而且这个宝月国太过神秘，咱们根本不清楚他们的底细，也就无从下手，我看还是等张将军他们有消息传来，咱们在做打算吧！”苏秦说道，他暂时还没有大起兵戈的意思。
“大人，张将军急件！”苏秦话音刚落，帐外就传来一禀告声。
“哈哈——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拿进来！”苏秦闻言，不禁哈哈哈一笑道。
一名军士从帐外走了进来，双手向苏秦呈上一个小竹筒。
“你先下去吧！”苏秦接过竹筒，挥手道。
“诺！”那军士连忙抱拳答应了一声，退出帐外。
等军士走后，苏秦旋开竹筒，从里面倒出一张小纸条，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字，苏秦定睛看了一遍，脸色骤然变得凝重起来，神色变幻，私语道:
“这宝月国好烈的手段……好大的手笔……”
“大人，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王琳见苏秦如此神色不由急切的问道。
“你看看吧？”苏秦随手将手中纸条递给王琳。
王琳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连忙接过苏秦手中纸条看了起来，不过片刻也露出一副震惊的模样，看向苏秦。
“这…这…宝月国到底想干什么？”
“宝月国的国主到真是魄力十足啊，本官都不得不佩服他了。”苏秦一脸钦佩说道。
“大人，这急报上说，张大人他们已经走了宝月国数十个城池，都是人去城空，可这宝月国陆上少说也得有百万之众吧？他们是怎么将这些子民给带走的？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王琳不敢置信的说道。
“也许他们有什么神奇的东西可以将这些人带走吧。”对于此事苏秦也是啧啧称奇，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这些宝月国的人走了也好，省的让他在费心谋划了。
“王大人，你立刻去传令，让张宪将军就地驻扎在宝月国境内，在分兵去看看宝月国的其他地域是否也是如此，尽快汇报上来！”
“是，大人！”王琳忙抱拳答应道，转身便欲走。
“慢！”
“大人，您还有何吩咐？”
“你再告诉张宪将军，让他务必小心谨慎，不可贸然行事，也不可分兵多，以免有不测发生。”苏秦又叮嘱道。
“请大人放心，下官晓得！”王琳抱拳道。
“那你去吧！”苏秦见王琳已经听进心里，便挥手道。
“那，下官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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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野望
东域北地，一望无际的荒原之上，虽然已是二月春回，但荒原上仍是北风呼啸，冰冷刺骨，入眼之内除了满目的苍白之外，还是苍白。
石国，大辽帝国的首都，北地荒原上的一颗璀璨明珠，虽然远远比不上大周帝国神都的巍峨壮丽，气势磅礴，但也别有一番粗狂之美。
因地处东域极北之地，多风沙尘暴，所以建筑普遍低矮，均由巨石铸就，呈草原上特有的帐篷形状，层层叠叠如蚁穴一样望不到边际。
石国汗庭，王帐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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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熊熊烈火的照拂下，耶律齐端坐大汗宝座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恭敬侍立一旁的辽国北院大王耶律明德。
“这么说，周国已经打败了异族人？”
“是的！大汗，周国人不但打败了异族人，还正在兼并域南百国，从密探的得来的消息，域南之中除了少数的几个国家，几乎都被周国并入了大周国土！”耶律明德不敢怠慢，躬身回道。
“什么？这域南国家就这么弱小？他们为什么不反抗？？”耶律齐听到周国正在大肆兼并域南诸国，不由脸色一紧，有些不解的问道。
“回大汗，主要是域南被异族的大军一闹，域南百国得存的不过十之五六，剩下的也都被吓破了胆子，异族人实在是太狠了，根本不把咱们人族当人看，每到一地都将人族屠戮一空，听说域南大地都被浸染成了血色，血液都汇成了大河，连天空中下的都是血雨，整个域南被异族杀戮的几乎少了近三成的人口。
这些域南的国家也都是怕周国突然撤军回国，异族大军再卷土重来，不得已之下才举国归附，否则周国没有这么容易将域南纳入掌中。”
“这周国的小皇帝难不成，就这么得上天眷顾？怎么什么好事都能碰的到？”听道耶律明德说，大周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将域南掌控在手中，耶律齐不由嫉妒的有些发狂，心中狂喊道。
他什么时候也能有这等的好运道，他可不认为周国已经强大到可以让域南百国心甘情愿的举国归附，在他想来，只不过是周国运气好，正好有异族肆虐域南，才让周国抓住机会兼并域南大地。
“我们不能就这么干看着，让周国顺利的兼并域南，如果真等到周国将域南都消化了，到时候我大辽还拿什么与周国斗？”耶律齐忽然起身厉声说道，当然了他绝不会承认是他的嫉妒心发作，看到别人得到东西眼红了。
“大汗，那我们该怎么办？”耶律明德闻言，连忙问道。他也是一样的想法，如果真让周国兼并了域南，那大周就真变成了让人不敢抗拒的庞然大物，光想想就让他不寒而栗。
要知道域南可是原来先汉时期的古五州之地，到时候这大周可就占了先汉时期疆域的九州之地，东域足足五分之一的土地啊，要知道大辽也不过才堪堪占了先汉时期的四个半州，到时候大辽那什么跟周国对抗？
“明德，你代表本汗亲自走一趟大玄帝国，想必大玄的那个老狐狸现在也慌了，如果让周国真的占领了南域，那大玄可就和周国近在咫尺了，本汗就不相信他没有别的想法。”
“你告诉他，本汗打算和他联合攻打周国，等打败了周国，本汗就和他平分周国土地，否则等周国消化了域南，可什么都晚了”耶律齐沉声说道。
“大汗，我们真的和大玄一起攻打周国？”耶律明德一惊，连忙追问道。
“现在已经不是咱们打不打的问题了，而是等周国消化了域南，他会不会转过头来打我们的注意，这周国的小皇帝又会不会想着重现先汉的荣光呢？”耶律齐脸色凝重，一字一字的说道。
“不会吧，怎么可能？难不成周国还想一统东域，他们有那个本事吗？”耶律明德被耶律齐的话吓了一大跳，不由惊叫道。
“为什么没有，等周国一统域南，这周国就真正有了一统天下的根基，无论疆域、人力、物力都远非他国他比，这跟大汉帝国一统东域的时候有什么不同，你别忘了大汉也是这么一步步统一东域的！”耶律齐沉声说道，他现在比什么时候都冷静，他刚刚才想起当年的大汉帝国也是在兼并了域南之后，开始向北、向西发力统一东域的。
绝不能让周国兼并域南大地，耶律齐的背后冷汗直冒，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念头。
“明德，你去传令，命兀术赤即刻率军撤出宋境，回转石国。”耶律齐冷声对耶律明德下令说道。
“大汗，为什么？兀术赤可是已经快要打到临安城了，这时候撤军，不是前功尽弃了吗？”耶律明德不由急了，有些急切的算说道。要知道那可是临安啊，东域最富庶的地方，可以抢到多少金银、粮食和女人啊。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你以为临安城是那么好打的吗？在本汗看来这是宋国人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弄不好兀术赤就要吃大亏，现在退回来正是时候，我们抢的已经足够多了。”
“而且，这宋国说不定以后就是咱们的盟友，现在我们的敌人是已经越发强大的周国，再说了等消灭了大周，我们要什么没有，不要被那些绳头小利给蒙了心！”耶律齐狠狠地瞪了耶律明德一眼，沉声说道。
“大汗说的是……说的是。”耶律明德被耶律齐的眼神吓了一大跳，连忙躬身说道。
“还有，你派人立刻去传令，让上八部的首领、虎师总管阿术、上京元帅伯颜、西部元帅哲别、中部元帅速不台和东部元帅木华黎前来石国觐见！”
“诺！大汗，奴下这就去传令！”
耶律齐摆了摆手，耶律明德有恭谨的行了一礼，才缓缓退出大帐。
做回汗座的耶律齐一脸的凝重，这周国现在是越发的可怕了，不过短短的二年时间，周国已经完全变的陌生起来，以前本来比辽军略逊一筹的周国军队竟然能压着辽国的精锐打，还有那么多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大将悍将，根本就查不到丝毫的底细，难不成真的是上天在眷顾大周？
……
第130章 《大周律》
“朕这几日听说，自包卿代朕巡行天下之来，这神都的治安可谓是一落千丈，前些时候刚有兰陵伯世子萧子荣当街纵马，毁坏耕田，强抢民女，被朕重重的处置了。
不想这才过去多久，又有人在神都之中，无法无天当街纵仆行凶，打砸商铺酒肆，搅扰市井，更有甚者竟然敢当街杀人，纵马践踏百姓，实在是可恶至极……”
养心殿内，和煦的阳光从雕龙宫窗外斜斜的照进大殿内，使得殿中鎏金的蟠龙巨柱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只是殿中并没有因为和煦的阳光变得温暖半分，反而让人觉得冷着让人直打哆嗦。御案之后，马晋高坐龙椅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阶下站立的几个朝臣们，嘴中吐出的点点的话语让几人不由身子一颤，更有人额头冷汗直冒，深深的低着头，不敢有半分的动作。
“刑部！”
刑部尚书冷月峰颤抖着快步出列，双膝跪倒在地扣头道：
“臣在！”
马晋冰冷的眼神，让冷月峰如芒刺在背，只能将头紧紧的贴在地上，就听马晋冷声道:“有人公然在神都市坊之中杀伤人命，践踏百姓是怎么回事啊？”
冷月峰以头触地，颤声回道:“回陛下，臣已命刑部传檄，责令顺天府巡捕司大使裘兴越前往查察！”
马晋冷哼一声，厉声道:“此事过去多久了？现在才前往调查？你的脑袋被驴踢了吗？我看等你查清楚，人指不定跑到天涯海角去了！”
冷月峰被马晋的怒意吓的身子一颤，不停叩首道:“臣有失查察，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看着不停叩首的冷月峰，马晋不由冷哼一声，继续追问道:“有人公然在闹事打砸店铺酒肆，引起莫大扰乱，又是怎么回事啊？”
冷月峰头触地，颤声道:
“事起仓促，臣实在是难知端倪，现已派遣刑部刑狱司郎中前赴永春坊，查察此事。”
马晋不由勃然大怒，一拍御案，怒斥道:“哼！一问三不知，朕要你何用？”
冷月峰此时身体以颤抖如筛，只是不断叩首道:
“臣知罪……！”
“哼，废物！”马晋看着阶下只知道磕头的冷月峰，冷哼一声，叫道:
“王承恩！”
站在龙椅左侧的王承恩连忙上前几步，躬身道。
“传旨，免去冷月峰刑部尚书之职，下狱，听候处置！”
正在这时，内阁首辅长孙无忌忽然出列奏道:
“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臣以为，冷大人虽有失察之责，但罪不至于夺职下狱。
陛下！这神都不法之事历来专由顺天府承办，刑部不知详情也是情有可原，要说到失察，臣身为首辅，典领百官，首当其冲，请陛下降罪！”说道最后长孙无忌双膝下跪叩首请罪道。
此时，寇准也越班而出，跪地奏道:
“陛下，臣身为文华殿大学士，代狄阁老添掌刑狱司法之事，神都出现如此不法之事，未能及时督促有司查办，实在是难辞其咎，请陛下责罚！”
“臣等也有罪！”其他几个朝臣见状，也连忙跪地请罪道。
马晋见状脸色稍有缓和，其实他也知道，此事不能全怪冷月峰，毕竟顺天府品阶秩同六部，一般顺天府辖下案件都是由顺天府通判麾下的巡捕司查办，就相当于现在的首都G安局，直接向市政府负责一样，
而刑部呢，也是主管全国刑狱的机关，跟现在的G安部差不多，虽然也有权利直接命令地方上的刑狱有司，但为了避免矛盾或产生误会，一般不会直接插手地方上的刑狱案件，除非是直达天听的重大刑狱案件。
但神都毕竟不是一般的地儿，乃是天子脚下，屁大点的事就有可能将天崩个窟窿的地方，刑部要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说实话，神都也就是表面上看上去安定祥和，其实暗地里治安差的很，也就是包拯出任顺天府尹后，施以雷霆手段才将神都治安治理的稍稍有些气色，毕竟神都的大佬实在是太多了，随便扔个砖头砸下去，就有可能是哪家的子弟。
也就是包拯官高位重，刚正耿直，又铁面无私，谁的面子也不给，才让这些神都的二世祖们、家奴仆役不敢太过放肆，要是别的普通官员可就是两说了。
这不，包拯才出巡多久，就死灰复燃，又无法无天起来，让大周的律法形同虚设。
所以马晋现在要做的，不是再任命一个铁血干吏将神都梳理一遍，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而是让大周的律法不再是一个摆设，是成为真正能够约束天下人的规矩，让所有人都知道，人在做，天在看，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违律必惩！
其实马晋的便宜爷爷宣帝在位期间，就聚集了全国的律法大家编撰了一本旷世巨著《大周律》
这是大周建国以来修撰的最完备的一部律法，几乎涉及了大周的方方面面，无所不包，无所不含。
可就是这么重要的一部法典，在大周根本就是一部摆设，根本原因就是马晋的便宜爷爷和父亲在位时对勋贵们太过优荣，太多放纵，对一些亲近宠臣违法乱纪往往视而不见。
上梁不正下梁歪，国家的最上层阶级尚且是这样，你还指望下面的底层百姓拿这个律法当一回事吗？
所以马晋要改变这种现状，上次马晋处理国丈父子，其实就是给这些勋贵们的一次警告，让他们收敛些。谁知这些勋贵们竟然不知好歹越发的放肆了，既然有些人好话不听，那也就怪不得他用铁血手段了。
想到这里，马晋的神情又缓和了一些，对会在地上的众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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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起来吧。”
“谢陛下。”众臣这才叩首谢恩后，站了起来。
马晋环视殿上的诸位朝臣，凝声道：“此事关乎我大周律法的威严，社稷的安定，务求尽速查清元凶，从重惩处，以安抚民心！”
“徐瑾！”
“臣在！”徐瑾连忙出列道。
“兹委尔，为顺天府尹，尔到职后，务必要肃清神都不法之事，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臣领旨！”
“还有，爱卿你到任后，有一些地方要特别的注意……”马晋的面色愈加严肃，徐瑾连忙躬身倾听。
“你在整顿神都治安的时候，一定要对百姓一视同仁，不要分什么三六九等……
朕听说顺天府的有些牢狱，平民百姓们都关押于狭窄逼仄，又阴冷潮湿的背阳之处，往往是十数人、数十人挤在一起，而一些勋贵官宦、世家大族之中的犯事之人却关在宽敞明亮的牢狱之内，仅一人一牢，如同家居一般……
我《大周律》之中，貌似并没有规定这犯人还分三六九等吧？”
徐瑾额头微微见汗，这是他也是知道的，不但是底下牢狱中如此，就是天牢大狱之中也屡见不鲜，虽然说是众生平等，但有钱有势总是高人一等，在芸芸众生之中已经是铁一般的法则，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就是徐瑾这等极重民生疾苦的官员，也不想在那天犯错了，被打入大牢后跟几十人挤一个牢房，所以说绝对平等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当然这种事他是不会告诉马晋的，也不敢告诉。
只是躬身道：“陛下说的甚是，臣到职后，立即责令有司整改……”
说道这里又有些犹疑的道:“陛下，可是这样做……那些勋贵们……恐怕……”
“你只是顺天府尹，做好你的的本职，维护律法的尊严，这才是你应该考虑的，其他事情自然由朕来考虑，你只管放开手去做就好了，你只要知道，朕就在你的身后，就是你最大的靠山，就可以了！”
说道这里马晋的眼睛愈发的明亮，又继续说道：
“当年宣帝陛下制定的大周律法，可不是为了束之高阁，让其蒙尘，而是为了让它约束天下人，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所以，自即日起，除朕之外，所有人胆敢触犯大周律法，当一视同仁！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
就在新任的顺天府尹徐瑾，在纠结如何整顿神都治安，头疼不已的时候，远在青州胶东郡的户部侍郎王铮也是麻烦缠身。
现在的胶东郡早已经成了青州最乱的地方，足足有三四十万的灾民扎堆聚在胶东郡内，这也正是让王铮无比头疼的事情，此前他为了赈灾方便，便晓谕地方官府将灾民们收拢都聚在了胶东境内，也好方便管理。
可谁又知道，青州竟然会发生“火龙烧仓”这等只是在传闻中才听说过的事情，让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流水，更是让这数十万的灾民成了一个潜在的火药桶，稍有不慎，一旦引燃开来，其威力足以让整个青州天翻地覆，局势糜烂，成为一个巨大泥潭。
而到时候王铮自然是难辞其咎，到是不但是他自己，雷霆之下还有可能祸及家人亲族，一想到这里，王铮就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些隐藏在州郡之中蛀虫们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顿其肉食其骨。
这些日子以来，王铮将仅有的粮食都给掏空了，才勉强将这些灾民给稍稍安抚下来，没有造成太大的动乱，可是他现在已经将粮食用尽，弹尽粮绝了，已经不知再如何再安抚这些灾民了，而且灾民们聚集的地方也有些不好的风声传了出来。
毕竟每当灾荒之年或国家大乱的时候，总有一些野心家们，也就是俗称的，所谓的“气运之子”、“潜龙”什么的都凭空冒了出来，高举着“为你好”的大旗，带领着百姓们反抗暴政，这些日子王铮为了处理这些“气运之子”，已经是心力交瘁。
神武五年，二月初十。深夜，月上中天，胶东郡郡守府内，王铮和钦差专属的几位官员正在议事，过了许久，王铮交代完事情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现在什么时辰了？”王铮看着窗外阴蒙蒙的天色，夜空之中漆黑一片，桂月高挂也只是能隐隐的看到一丝光晕。
“大人，已经是快四更天了，天色不早了，您也该休息了，”赈灾副使、青州清吏司郎中郑五行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殷切的说道。
“唔，都这么晚了？”王铮坐回椅子上，拿起案上的公文有看了看，随口说道:
“你们都下去休息吧，等本官把这几件急务处理完了就去休息，都去吧……”
“大人，您可要保重身体啊，昨日您就一夜没睡，处理公务到现在，你要是再不休息，这身体怎么承受的住……”郑五行见都这么晚了，王铮还坚持要处理公务，不由苦苦劝道。
王铮闻言摆了摆手，示意郑五行不必再说，诸人见王铮态度坚决，也就不在劝，纷纷告辞离去，只有郑五行没有离开，而是径直坐在书案旁帮着王铮一起处理公务。
“郑大人，他们都下去休息了，你为何不与他们一起，你不用在这陪着老夫，早点休息，明天可还有不少公务要忙……”王铮抬头看了郑五行一眼，缓缓说道。
“我回去也是睡不着，还不如和大人一起处理公务，也还快些……”郑五行笑着说道，顺手拿起桌上的公文翻看起来。
王铮闻言看了郑五行良久，也没在说什么，两个人默默的处理起公文来。
郑五行，进士出身，马晋第一次开科取士的二甲第九名，文采斐然，能力不俗，在六部观政之后，被委以凉州金城郡盐池县县令，因政绩突出，施政得当得以攉升户部凉州清吏司员外郎，后又累功迁为青州清吏司郎中。
王铮就是看中了郑五行的才干，才特地上书内阁，坚持让郑五行做他的副手。
过了许久，王铮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
“郑大人，昨日城外可有什么异常吗？”
郑五行闻言一怔，不知王铮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连忙回道:
“回大人，城外守卫的军士来报，说城外都很正常，并没有什么异常……”
王铮闻言，神色一凝，有些匪夷所思的道:“怎么会没有一点动静……”
第131章 胶东
“回大人，确实是没有一点的异常啊，守卫们回话说，三个灾民安置点都很安静，连个闹事的都没有。”郑五行有些不明白王铮的意思，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虽然安置点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对现在的王铮来说是件大好事，但心中总是有种感觉告诉他，这都是不对的，毕竟已经一天没有派发粮食了，这些灾民们难道就一点也不恐慌吗？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王铮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这段期间为了处理灾民营中，动不动就爆发的小爆乱，已经让他有些心力交瘁，焦头烂额了，难不成这些灾民是看他可怜，让他休息一天不成？
郑五行闻言也是一愣，略微一沉吟，脸色忽然一凝，沉声道:
“确实不应该这样！大人，你想前两天咱们把赈济粮改成一天一顿的时候，灾民营可是差点闹翻了天，出动了所有郡城兵马才勉强压了下来，今天可是一整天都没发粮食了，灾民们竟然没有一点的反应，实在太不应该了，除非……除非……”郑五行脸色骤然一变，有些骇然的张开嘴。
但不待郑五行说话，王铮蓦地站起身来，大惊失色的道：“有人要反！”
王铮想到这里，不由背后冒出了一阵冷汗，太大意了。
几十万灾民，整整几十万的灾民呀！如果要是有人蛊惑的话，那……那……。
王铮不敢再想下去，猛地一拍桌子，对郑五行命令道:“五行，你马上去传老夫的命令，让胶东都尉章宇立即聚集郡城所有的兵马，严守郡城四门，以防不测！”
“下官这就去！”郑五行听了王铮的吩咐，连忙抱拳答应了一声，便匆匆往外而去，只是还未等郑五行走出房间，就听到一阵喊杀声从府外传来。
“怎么回事？难道乱民已经攻进城了，怎么可能？”
王铮喃喃道，胶东郡城怎么说也是一郡首府，城高池廓，又有数千精兵镇守，都尉章宇也一位难得的虎将，怎么可能让一群乌合之众攻破城门？难不成真是天要亡他？想到这里，不由身体一颤，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而郑五行脸上也有一丝慌乱，但仍强按着来到王铮身边，问道: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铮看了郑五行一眼，没有说话，而是转身走向身后的屏风处，将挂在上面的宝剑取了下来，拿在手中。
等回转过来，王铮已经恢复了冷静，神色变得异常肃穆，一脸的决然，看着郑五行平声道:
“五行，可敢随老夫去府外走一遭？”
“敢不从命！”郑五行此时也便一脸的肃然，抱拳朗声回道。
“好，不愧是我大周儿郎！”
王铮大叫了一个好字，满是欣赏的看了郑五行一眼，便率先走出门去。
此时屋外门前，已有数十名顶盔掼甲的持枪卫士严阵以待，见王铮二人出来，为首的一名持刀校尉连忙向前几步，抱拳行了一礼，道:
“大人，门外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不少的乱民，持械攻击钦差行辕，林卫队长已经赶往府门处置，特命卑职率领卫士们保护诸位大人的安全。”
“走，去行辕门口！”
“本钦差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胆敢攻打钦差行辕！”王铮手握宝剑吩咐道，说着便直接向行辕门口快步走去，郑五行见状也连忙紧跟在后面。
等众人到达行辕门口的时候，厮杀已经停止了，行辕的卫士们正在清理战场，毕竟这些钦差卫士都是从刀山血海中杀出来了，区区几百个乱民根本不值一提。
“大人，您怎么出来了！”钦差卫队的卫队长林犷正在门口，指挥着卫士们清理府门前的尸体，搭建防线，忽见王铮出现在了门口，连忙上前抱拳道。
“老夫就是出来看看……”说着转头看向府外，只见府门外台阶下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看样子足足有数百具之多，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让王铮心口一堵，差点吐了出来。
“都是些什么人？”王铮强忍着恶心，不再去看，回头对林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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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大人，看他们的衣着像是一些灾民，但都持有铁制兵器，且身手也极为不俗，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灾民，倒像是经过训练的死士！”
“什么，死士？”王铮面露惊讶，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是的，大人，这些人在攻击行辕的时候就像不要命一样，向我军阵之中猛冲，完全一副以命换命的样子，且身手都有些不俗，根本就不想乱民……”
王铮眉头紧皱，这伙人到底从那里冒出来的？竟然假借乱民的名字袭击钦差行辕。正在王铮聊无头绪的时候，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响起……
“列阵！戒备！”林犷听到马蹄声大作，便大吼道，正在清理卫士们听到命令连忙退回府门前列阵。
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见有百十骑疾驰而来，停在了行辕门前，为首的一名骑士，翻身下马。
等那骑士走向前来，众人才看清楚竟是一位英气勃发的青年将军。
“末将章宇，参见大人”青年将军抱拳向王铮行礼道。
“可是有乱民攻进城池？”王铮这时候也没什么见礼心思，而是急切的问道，这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回大人，确实有一股数千的乱民想要偷袭郡城，他们在城内还有一伙内应想偷偷打开城门放乱民进城，不过都给末将给打发了。”章宇抱拳回道。
“才数千乱民？那就好……那就好……如果城外的几十万灾民都反了，那青州的安定祥和可都就毁于一旦，上千万百姓也将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王铮神色不由一松，连声道。
正这时，忽然又一阵喊杀声响起，让在场的众人神色俱是一紧。
“大人，好像是东城门方向！”章宇略微侧耳倾听，便指着东边说道。
“走，我们过去看看！”王铮闻言便说了一句，便匆匆走下台阶+跨上战马，向东城门狂奔而去……
等王铮一行人到了东城门，才发现并没有什么乱民攻城，喊杀声是从城外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等一行人登上城楼来到城垛处，抬眼向城外望去，就见远处一处山林之中大火汹汹，若有若无的喊杀声也从那里传来。
“那边发生了什么事？”王铮转头对匆匆而来城门守将问道。
“回大人的话，卑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在快五更的时候，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喊杀声……”那城门守将忙抱拳回道。
“大人，您快看！”这时一旁的章宇忽然指着城外对他喊道。
王铮连忙探头向城外看去，只见远处山林处的一片火光竟然汇聚在一起，组成一条长长的火龙向郡城而来。
“快！戒备！”不待王铮说话，章宇已经呼喝着让城防守军准备防御，“当当”急促的钟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很远，不一会便有数百名顶盔掼甲的军士从从城下涌了上来，十数架床弩也被架在城垛之上，指向那些汇聚而来的火光。
…………
在万分焦躁的氛围中，火龙在离城墙里许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城楼上的气氛一时间紧张到了极点，王铮屏住呼吸，紧紧的盯着城下兵马，手持长剑的手都变的湿漉漉的，而一无所觉。
正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就见远处隐约一骑绝尘而来，在城楼下止住战马，对着城楼上高喊道：
“吾乃千牛卫中郎将李元芳！”
“城上何人在此值守？”
听到城下的人通报姓名，城上的诸人不由神色一松，继而又有些紧张起来，千牛卫，这可是御前亲军呀，有什么事情能劳动一位千牛卫中郎将，难不成青州又出什么大事了？
“卑职，胶东都尉章宇拜见将军，不知将军光临本郡，有何公干？”在王铮示意下，章宇不敢怠慢，连忙探出头抱拳道。
“原来是章都尉，好叫你知道，钦差大臣、龙图阁大学士、河北道黜置大使、青州大都督、参政狄仁杰大人，已到城外，请章都尉立刻大开城门迎接！”
“什么，狄阁老来胶东了？”城墙上的王铮猛吃一惊，连忙命令章宇打开城门，迎接狄仁杰入城。
吩咐完之后，也匆匆的带着众人向城门处走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无数身穿雁翎明光铠的右羽林卫军士如潮水般涌入城门，又过了一小会儿，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城门处，王铮带着众人连忙上前躬身道：
“下官户部侍郎王铮率赈灾衙署诸僚及青州都尉府麾下众将，参见狄阁老！”
“呵呵……诸位，都免礼吧”
一个胖胖的身影从车厢中探身走出下了马车，便笑呵呵的抬手说道。
“谢狄阁老！”
“王大人，怎么回事，你堂堂的一个赈灾大使，怎么跑来守城门了？难不成刚才也有乱民攻击郡城？”狄仁杰笑眯眯打量了王铮一眼，问道。
“回阁老，确实有数千乱民打算趁也攻击郡城，所幸被都尉府的章都尉率军给平息了下去，否则下官早就是身首异处了！”王铮躬身苦笑着说道，说完又有些好奇的向狄仁杰问道：
“阁老，您来之前，城外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下官在城楼上看到东北方向有火光大起……”
“呵呵……到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一股数万人的乱民正好跟本阁所率大军碰了个照面，已经被朝廷大军给打散了，这倒也是一件意外的喜事！”狄仁杰笑呵呵的说道，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可王铮却被吓的出了一身冷汗，数万的乱民虽然对郡城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可对一些县城就不一定了，如果让这一群乱民随便给攻破了那座城池……那……那……王铮不敢再想下去了。
“现在胶东的灾民们都怎么样了？”狄仁杰没有在意王铮一脸的后怕神色，而是正声问道。
“回大人，因事发突然，城外的三个灾民安置点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下官已经派人前去查察，想来一会儿就该有消息传过来。”王铮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躬身回道。
“恩，那就好！依本阁想来发动叛乱的也只是极少数的一部分人，大部分灾民还是安分守己的。
王大人，你还是按照原来内阁制定的方略，继续赈济灾民，本阁相信只要有一口吃的，百姓们是绝对不会闹事的！”狄仁杰正色说道。
“可…可…可是大人，咱们现在已经没有粮食可用了……”王铮听狄仁杰还是让他按原来的方案，继续赈济灾民，不由急道。
“王大人，你不用着急，本阁既然让你继续赈济灾民，自然不会让你没有粮食可用，本阁此次前来带了一批粮食过来，足够这些灾民们吃上一个月了。
你就按照既定的方案，继续赈灾便是，粮食的事情由本阁负责，你就不用管了……”狄仁杰笑着说道。
“那大人你……”王铮听狄仁杰的意思，还是由他继续主持赈灾，不由疑惑的问道。
“本阁自然还有其他公务在身，赈灾事宜依旧由你全权主持！”狄仁杰说道。
“下官，遵命！”
……
济宁府，青州首府所在之地，与幽州的范阳府并称“北地两大明珠”。
青州巡抚衙门，位于济宁府城正中心之处，高衙阔门，极尽威严之势。
后院正堂之中，青州巡抚徐文亮正俯身书案之上，写着什么，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就见青州布政使陈义德神色惶然的从堂外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徐文亮眉头微皱，面露不悦，待抬头见是陈义德，才舒缓开来，微笑道:
“义德啊，怎么是你？这么晚了，有事吗？”
陈义德挥了挥手中的公文道:“河北道黜置使专署公文，狄仁杰已经到达胶东！”
徐文亮脸色一变，猛的站起身惊道:“什么？”
陈义德将手中公文往前一递道:
“大人，您看看吧。”
徐文亮急步走了下来，接过公文，飞快的看了一遍，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骇然道:
“这狄仁杰来的可真快呀！”
陈义德凑上前来，低声道：“大人，这狄仁杰可是出了名的老狐狸，心机深重，又极具城府，更兼其断案如神，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咱们一定得做好准备呀！”
第134章 二探北原仓
是夜，北原庄一处还稍稍完整的土坯房中。
屋内烛火通明，李元芳坐在一把破旧不堪的木椅上，而狄仁杰则缓缓的踱着步，只听窗外雷声滚滚，不时便有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将屋内照的雪亮。
这时狄仁杰突然停住脚步，嘴里念叨着：“仓场！晒场……仓场！晒场！”
他的眼前不断掠过一幅幅画面，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北原里仓场中灯火通明，无数的人影正在忙忙碌碌，将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码放在马车上……狄仁杰嘴角微泯，低声道：“希望是我猜对了……”
李元芳在一旁，听到狄仁杰喃喃自语，忙起身道：“大人，您在说什么？”
狄仁杰猛地抬起头，大声吩咐道：“元芳，你马上将曾泰他们都叫起来，我们现在就出发！去仓场！”
雨越下越大了，伴随着一阵阵雷鸣闪电，几匹快马在路上飞驰着，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北原里仓场废墟处。
此时一道巨大的闪电一闪而过，照亮了早已成残垣断壁一片灰烬的仓场，平添了几分阴森恐怖。
此时的北原里仓场被大雨这么一浇，黑色的灰烬全都化作了一团团黑色的乱泥，让人几乎难以下脚，狄仁杰几人则是小心翼翼的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废墟中……
跟在狄仁杰身后的曾泰一脸的茫然，有些疑惑的道：“恩师，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狄仁杰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抹了吧脸上的雨水，慢悠悠的向前走着，此时的北原里被烧成了一片平地，自然没有了什么较大的遮挡物，很快，几人就来到了一片极为空旷的平地上，狄仁杰跺了跺脚，脚下的土地极为坚硬，好像被夯实过一样。
狄仁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转头对李元芳几人吩咐道：“你们在四周找找看，看看有什么异常之处。”
几人虽然不知道狄仁杰这样做的用意，但仍是不敢怠慢，四散开来仔细查找有什么异常之处。
“大人，您快过来看这里！”这时不远处举着火把的李朗向狄仁杰挥手喊道。众人见状连忙奔了过去，狄仁杰从李朗手中接过火把，向地面照去，就见夯土地面上错综复杂的布满了车辙印。
李元芳轻声道：“大人，是车辙印。”
狄仁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是顺着车辙的印记向前方走去，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处仓房的废墟处，因为大火使得灰烬四散，将前方的车辙印都给深深的掩埋起来。
狄仁杰到是没有失望的表情，而是转头吩咐道：
“元芳，你带着李朗他们顺着这个方向，向前查看，看看是否有车辙印！”
“是，大人。”李元芳抱拳答应了一声，便带着张环李朗等人举着火把向前慢慢的仔细寻去。
“恩师，难道这车辙印是……”曾泰也若有所思的看着狄仁杰道。
“不错，正是那些歹人运粮所用的车辆留下来的。”狄仁杰抚着胡须笑道：“如果不是北原庄的那位老者提醒，本官都以为这仓场已经没有半点粮食了，只是一座空仓罢了。
可没想竟然还有不少的粮食在库中存放，而那老者也说了他们在大火之后，曾来仓场寻过粮食，可根本就没有一点粮食的残留，这又怎么可能，大火就是烧的再大，也不可能把粮食都烧的一干二净，没有半点残留，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他们将粮食都给运走了，而车辙就是运粮时所留！”
“恩师，那我们就可以顺着这车辙印找到那批粮食了。”曾泰眼前一亮，惊喜的说道。
“有这个可能，最次我们多了一条线索。”狄仁杰点头道。
“大人……大人……”这时前方忽的传来李元芳的呼喊声，狄仁杰二人连忙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便出了废墟，来到李元芳几人身前。
李元芳高举着火把，指着地面说道：
“大人，您看，这里有好多的车辙印都是向东南方向而去！”
狄仁杰闻言忙低头蹲下，在火光的照耀下只见地上确实有不少的车辙印子，将地面压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狄仁杰又用手比划了一番，这才站起来道：
“从车辙上看，这车上应该装了很重的东西，走！我们在向前边看看!”说着便率先顺着车辙印向前而去。
走了约有小半个多时辰，前方越来越荒凉，已是到了荒芜人迹的野地中，“大人！小心！”正在狄仁杰往前走着的时候，李元芳忽的向前一步拉住狄仁杰，狄仁杰一惊，忙向前看去。
前方赫然是一条极为宽阔的大河，火光照去，河面如镜般连一丝涟漪也没有，正静静地流淌着，而他的脚下离河面已经不足一尺，若不是李元芳拉住他，他恐怕会一头扎进河里。
狄仁杰抚了抚有些惊魂不定的心口，才说道：“元芳，你们四处看看，有什么发现没有……”
李元芳等人闻言，便向四周散了开来，而狄仁杰则盯着眼前的大河，有些沉吟不定，过了一会儿，李元芳等人便回转过来，李元芳道：
“大人，除了在那边一些树上发现了些被割断的绳子和一些模糊不清的车辙印，便在也没什么了。”
“恩师，我那边也是，除了一些草绳，什么也没有了。”曾泰也出声说道。
狄仁杰点了点头，此时早已是深夜，但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待了片刻狄仁杰便道：
“走，回北原庄……”
……
翌日，下了一夜的雨渐渐的停了下来，只是依旧阴云密布，让天色看起来有些暗淡。
土坯房中，狄仁杰正笑吟吟的看着一位老者狼吞虎咽的啃着大白面馒头。老者一边大口啃着馒头，还一边含混不清的对狄仁杰道：“老先生…你…噎呃……你怎么不吃啊？”
狄仁杰笑着摆了摆手道：
“老人家，你吃吧，我不饿！”
老者有些奇怪的看了狄仁杰一眼，小声道：“这天下还有不饿的人？”
一旁站着的李元芳笑道：“老人家，你还是快吃吧，不用管我们。”
老者点了点头，又将半个馒头塞进嘴里，很是辛苦的将馒头送下喉咙，喘了口气，又捶了捶胸口道：“哎吆，可算是吃饱了，小老儿已经都一个多月没这么吃过了。”
狄仁杰笑眯眯的看着老者，温声道：
“老人家，要不要在吃些。”
老者闻言，连忙摆手道：
“不行了……不行了，吃不动了，再吃可就要命喽！”
这时候，老者忽的一拍脑袋对狄仁杰尴尬的笑道：
“你看我这脑子，老了都不灵光了，这光知道吃了，把正事都给忘了，老先生，您昨晚让我问的，这段时间村里有没有人发现什么异常的事。”
狄仁杰点头道：“正是，老人家，可是发现了什么。”
老者道：“你还别说，还真有人见过！”
狄仁杰眼神一亮，忙道：
“是谁”
老者见狄仁杰有些急切，连忙道：“是我们村的一个寡妇儿，就是昨天你们头先见到的那个！”说着向屋外边喊道。
“齐寡妇儿，你快进来！”
很快，狄仁杰昨天见到的那个妇人带着二狗儿，有些拘谨的走了进来。
狄仁杰忙起身笑道：
“来，大姐你们快过来坐下。”
齐寡妇儿有些怯生生的点了点头，坐了下来，说道：
“老先生，张老爹刚才都给俺说了，这事啊，俺也是一个月前发现的，也就是仓场被烧的前一天，天快要黑的时候，俺带着二狗在河边洗衣服，就看见河上来了好多好多的大船，密密麻麻的足有好几百艘，把河面都布满了。
把俺和二狗吓了一大跳，就赶忙躲到了河边的大树后头，等那些个船行到近前时候，俺偷偷瞄了一眼，就看每只船上都站着十几个魁梧汉子，还听有人大喊：前面就是仓场了，都快点准备。”
“而第二天，仓场就着火了，俺…俺也是怕摊上事，就没敢跟人说！”齐寡妇小心翼翼的低着头道。
狄仁杰点了点头，又笑问道:“嗯，那大姐，后面你还发现了什么？”
齐寡妇接着道：“第二天，也是那个时候，天都有些黑了，俺在河上又看到了这些船，好像船上都装着什么东西，走的很慢，
哦，对了！船上还盖了好多的草垫子。”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是说第二天，也就是起火的那天晚上？”
齐寡妇忙点了点头：“嗯嗯，就是那天晚上，到了夜里仓场就起了大火。”
狄仁杰又问道：“你说那船走的都很慢，还盖着些草垫子？”
齐寡妇又点了点头。
狄仁杰沉吟片刻，才又向老者问道：“老人家，这河上平日里船多吗？”
老者忙道：“这要看在什么时候了，春冬的时候船比较少，夏秋的时候船就多。”
狄仁杰有些好奇的道：“哦？这是为何？”
老者道：“老先生，您是不知道，这淝水中盛产一种鱼，名叫‘知秋鱼’，此鱼异常的美味，甚得城里的老爷们喜爱，价值不菲，因此有不少的打渔人来次捕捞，但此鱼只有在夏末秋初的时候才是最肥美，所以那和时候，这淝水之上可谓是船满为患，是最最热闹的时候。”
狄仁杰点了点头，又看向齐寡妇道:“大姐，你看到那些船驶向了那个方向。”
齐寡妇道:“是向县城的方向！”
狄仁杰点了点头，沉吟道：“仓场起火的前一天晚上，有数百只大船向仓场方向而去，而第二天这些船又载着东西返了回来……这说明了什么呢？”
李元芳这时道：“您认为此事与仓场着火有关联？”
狄仁杰沉思了良久，才说道：“刚才齐大姐说到，这些快船返回时走的很慢，而且船上都盖着草垫子，载满了东西……”
李元芳点了点头：“正是。”
这时狄仁杰忽的顿了顿，笑呵呵的对老者和齐寡妇三人道:“老人家，咱今天先谈到这，你们先回去吧！”
老者见状，很知趣的站起身来，躬了躬身道:“那小老儿就先告退了，老先生你们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前来吩咐我等便是。”
说着便带着齐寡妇走出门去，待将老者等人送走后，狄仁杰转头对狄春道:
“去拿地图来！”
狄春闻言，赶忙走进里屋从招文袋中掏出了一卷地图，又走回外屋，将地图铺在了桌子上。
狄仁杰用手指点了点北原庄的位置，对李元芳等人道:“你们来看，走淝水经过北原庄，第一站便是永清县，水路差不多有一百来里，其间又没有其他支流……”
这时曾泰忽的出言道:“恩师，这么多的船一起出动，有没有可能是渔船。”
狄仁杰笑呵呵的看着李元芳道:“元芳，你怎么看？”
李元芳闻言道:“大人，曾兄，我认为这觉不可能是渔船，一是，朝廷早有明令，渔船入夜之后是不能出航的，二是，那齐大姐说是这些船都是大船，那自然就不可能是渔船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了，既然这些大船不是渔船，那就有可能是商船或者货船，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这些船的目的地会是哪里呢？”
曾泰想了想道：“这些船是由北原庄向东行驶，那一定是前往永清县去做买卖。”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与我所想的一致，那么，第一个问题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永清县城，有什么买卖能用几百条大船？”
曾泰一愣，道：“这，这，学生到没有想？”
这时狄仁杰又指了指地图道：“如果他们不是去永清做生意，那就是路过永清县了，可是你们看地图，这淝水到了永清县后河面就骤然变小了，到袁山的时候已经是不能行船了，而在此之间，除了永清县城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县城了，只有几个大点的镇甸，这几百艘大船要停靠在哪里呢？再有，商人们做买卖自然是为了牟利，他们带着数百船的货物到穷苦村子和镇甸，要把货卖给谁呢？”
李元芳点头道：“大人说的不错，现在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船既不是渔船也不是商船，那这些船一定有什么猫腻。”
狄仁杰道：“那么第二个问题就产生了，他们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
曾泰深吸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
第132章 北原里寻因
徐文亮缓缓点了点头，凝声道：“义德，你立刻知会巡抚衙门下辖各司衙、郡县的官吏，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嘴。”
“好，我马上去办！”
“义德，你等等……”徐文亮一抬手，叫住转身欲走的陈义德。
“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徐文亮压低声音，凑到陈义德耳朵道：“你命人将前几天从胶东逃回来的那几个人都给处理了，不要走漏了消息，否则袭击钦差行辕……”
济宁府，永清县，北原里。
空荡荡的旷野中，除了一片巨大残垣断壁，焦土灰烬外，就只有满目的萧条之色了。
而就在废墟的不远处正有几个骑马的人，不停的的对着这指指点点。
很快几人就行到废墟边缘，为首的正是狄仁杰、李元芳和曾泰，而身后则是狄春和张环、李朗等八大军头
曾泰对狄仁杰道:
“恩师，这里应该就是北原里常平仓的废墟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北原里可是青州最大的常平粮储备之所，储粮多达四百万石，占了青州所有储粮的近三成还多，是北地最大的常平仓之一，可惜啊，一把无妄之火，将其毁于一旦，成了现在这一派凄怆萧索之色。”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看向众人缓声道:“所以我们要尽快查清“火龙烧仓”的真相，找到证据，将那些奸恶之徒绳之於法，给青州上千万百姓一个交代，使得青州得以尽快安定下来，否则稍有不慎。
青州一府一十九郡便有可能会天塌地陷，到时候北地局势动荡，又有外敌窥伺，我大周刚刚平和下来的局面，立时便会被打破……
我等微服到此，就是向北原里的庾户们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形，看看他们怎么说，尽快的破获此案！”
曾泰点头回应道:“是呀，嗯师，这也许对我们尽快解开“火龙烧仓”之谜有所裨益。”
狄仁杰闻言点了点头。
忽然，一旁的李元芳道:“大人，您看！”
狄仁杰转过头，顺着李元芳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不远处的小树林旁边有一座破落的小村子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李元芳道:“大人，那里应该就是庾户们居住的村子了吧？”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有可能，我们过去看看。”
……
等狄仁杰一行到了小村子内，只见村中大部分的院子都院门紧闭，时值正午，但根本看不到任何的炊烟升起，村道上更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也没有鸡啼犬吠，偌大的村庄跟死了一般寂静。
狄仁杰一行牵着马缓缓的走进村中，看着眼前无比萧条的景象，狄仁杰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李元芳对狄仁杰惊讶的说道：“大人，这村子怎么会如此的萧条，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狄仁杰凝着一张脸，有些痛惜的道：“这里的庾户们本就是靠着此地仓场而生，如今一把大火将仓场烧的干干净净，没有活计可干，庾户们自然是吃穿无着，这种景象也是可以想象的到的……”
曾泰闻言摇了摇头道：“真是作孽呀！”
“哼！这些贪官污吏们的真是该杀，他们犯的罪尽竟让这些无辜的百姓们衣食无着，实在是可恶至极！”一旁的李元芳也是冷哼一声，恨恨的说道。
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众人连忙循声望去，就见村里有几个孩童忽的跑了出来，前面是一个身材十分幼小的小孩子，手中死死的攥着一把看上去像野草一样的东西，拼命的向前奔跑着，而后面有几个年岁较大的孩子则猛扑上来，将前面跑着的小孩扑倒在地，一阵拳打脚踢，将那小孩子打的头破血流，可那小孩手里仍死死的抓着野草不肯放手。
“住手！”李元芳忽的大喝一声，就要赶上前去制止，谁知那几个孩子抬头看到狄仁杰等人，脸色露出极度恐慌的神色，慌手慌脚的向村里跑了去，就连那个被打的小孩也麻利的爬了起来，飞快的向身后跑去。
狄仁杰等人见状，连忙向前追了过去，在转了个弯后，便来到了一座破败的茅草屋前，此时茅屋的门正大开着，在狄仁杰示意下，李元芳快步向前伸手敲了敲门，但过了许久也没有人回应。
狄仁杰见状，眉头一皱当先便走了进去，茅草屋内只有两间，外面的屋里盘着灶台，看样子是生活做饭的地方，而里间则有一块破破烂烂的布帘子隔着。
“有人在吗？”狄仁杰又喊了一句，但还是没有人回答，见此李元芳掀开里间门帘走了进去，过了片刻便走出来道：
“里面没人。”
“奇怪，刚才明明看到那个小孩子跑了进来，怎么会没人？”狄仁杰有些奇怪的说道。
这时李元芳忽然来到灶台旁，一抬手，手指在嘴边一竖，示意众人安静，便见其伸手忽的将灶台上的大铁锅端了起来。
“啊！”的一声，灶台下方忽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声，把屋内的众人下了一跳。
正这时，一个蓬头垢面、满脸黑灰的中年妇女从灶台内爬了出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
“差爷饶命！差爷饶命啊！俺家只剩下我和孩子，没有人造反啊！”
狄仁杰连忙上前将中年妇人扶起道：
“别害怕，我们不是差官，只是过路的行人。”
中年妇女闻言抬起头来，见眼前站着是一位十分富态，面容又和善的老者，这才将心稍稍的放了下来，犹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
“你……你们真的不是差官？”
狄仁杰看着眼前惊吓过度的妇人，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由心中涌起一阵酸楚，点了点头温声道：
“这位大姐，我们真不是差官，只是过路的！”
妇人这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疑惑的道：
“老人家，你们怎么会走到俺们北原庄来？”
“不小心迷了路，才闯到贵宝地，本想来次借宿歇息一晚，谁知村子里竟然会是这样……”
这时里间的门帘被掀了来，狄仁杰刚才见过的毛头小子跑了出来，妇人赶忙将他拉到身边，狄仁杰见小孩手中还紧紧的攥着先前的那一把草一样的东西，不由开口问道:
“孩子，你手里拿的什么？刚才我看你被几个孩子追打，就是想要夺你手中的东西。”
小孩廋弱的身子缩在妇人身后，轻声道：“这是俺采的曲曲菜，俺娘得了病，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俺就想采点曲曲菜给俺娘吃，谁知道石蛋儿他们看见了就想抢，俺没跑过他们……”
李元芳惊呆了，看着小孩手中像草一样的东西，道：
“你们，就吃这个？”
小孩有些不解的点了点头，不明白李元芳他们为什么这么惊讶，而那妇人则是一把抱住小孩，紧紧搂在怀中哭喊道：
“二狗，你这个傻孩子，娘不是告诉你了吗，娘不饿，叫你不要乱跑，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娘还怎么活啊！”
“娘亲，俺是看你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俺就想去摘些曲曲菜，给娘你补补身子……”
听了母子的对话，让狄仁杰几人不由泪目，他们从没有想到百姓们的日子已经艰苦到这等程度了，狄仁杰不由的向前，拍了拍二狗儿的脑袋，轻声道：
“一会儿，爷爷请你们吃面好不好？”
二狗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真的？”
狄仁杰摸了摸二狗的头，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对狄春吩咐道：
“狄春，你和李朗到附镇甸去买些米面回来，要多买些！”
狄春忙点了点头道：“好的，老爷！”说着便与李朗快步离去。
“大姐，这村中还有多少人？”狄仁杰问道。
妇人听到狄仁杰问话，连忙说道道：“俺也不知道，俺只知道村里的男人们犯了大罪，都逃进山里去了，没有逃的也被县里来的差官们抓走了，就剩下些俺们这样的老娘们和孩子，还有跑不动道的老人，这不前几天又来了一批官军，也没说干什么，见人就抓，俺和孩子躲在炕洞里，这才躲过了一劫……”
狄仁杰的眼圈瞬间又红了，温声说道：“大姐，你到各家去看看，还有没有人，都将他们叫出来吧，我请他们吃面！”
妇人脸色一愣，有些犹豫的道：“那……那，万一官军们要是在来了呢？”
狄仁杰见妇人有些犹豫，便笑着说道：“大姐，不用怕，有我在！”
妇人犹自不信的道：“你一个老人家能有什么用，能打的过官军吗？”
不待狄仁杰回话，一旁的李元芳插嘴说道：“别看他是一个老人家，可是能顶的上千军万马！”
妇人还是犹疑不定，半信半疑的道：“真的？”
狄仁杰笑呵呵的抚着胡须，道：“自然是真的，官军只要敢来，看见老夫就会吓跑的！”也许狄仁杰的笑容太有感染力了，妇人也就没在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向屋外走去……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茅草屋前便站满人，足有二十来口，但都是些老弱妇幼，狄仁杰坐在人们的中间，问道:
“村里面就剩下你们几个了？”
这时，其中一个年岁最长的老者长叹一声，点了点头，狄仁杰有些不解的问道：
“老人家你能跟我说说，村里的人到底犯了什么罪，怎么都给抓走了？”
老者又长叹了几声，半响才道：
“不瞒你说，我们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罪，是官府的差官，说…说我们私自纵火，烧毁朝廷粮仓，说我们是…是造反！”
狄仁杰神色一凝，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事我在路上也听说了，听说青州有十七座粮仓被天火焚尽了，这火难不成是你们放的？”
“怎么可能，我们怎么可能砸自己的饭碗？要知道我们北原庄这数千口人可都指望着常平仓场吃饭呢，要是我们自己把仓场烧了，我们吃什么呀！”老者闻言差点跳起来，有些激动的说道。
狄仁杰闻言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倒是极为认同，“官办粮储之地曰常平，民曰庾户，或谓之仓户，户有庾丁，专司营建修缮、庶杂防火之务。”庾户与仓场本就是花与茎的关系，相互依存，自然是不可能砸自己的饭碗。
在大周宣武四十九年，宣帝命各州郡皆于州府、郡城空旷之所置常平仓，出官银籴粮贮之以备赈济，荒年借贷于民，秋成偿还，设督粮官以专管，每年造册报于户部，遂为定制。
“那为什么不报官？”狄仁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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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苦笑道:“怎么没有去报官，县里的差人说说我们放火烧了仓场，大伙儿自然是不干了，找到县里去理论，谁知道县里的官老爷，根本就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把几个带头的抓起来狠狠地打了板子。
等大伙儿们回到庄里，是越想越气，就推举了十几个人去州里的藩司衙门告状，没想到这位藩司大老爷更狠，直接说我们是刁民，聚众闹事，阴谋造反，要砍头啊！官家这是不让我们活了，没钱，又没地，现在连仓场也没了，我们吃什么呀，难道说眼瞧着这数千人活活饿死？”
狄仁杰摇头长叹但：“这是官逼民反啊，老人家，你放心吧，你们的冤屈很快就会天下大白的！”
老者叹了一口气道：“唉！希望吧！”
“对了，老丈，这粮仓真的是天火所烧？”
“天火？”老者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
“老先生这是听谁说的，要真是天火怎么会烧仓场呢？难不成这老天爷也不想让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活了？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我们这北原里绝对不是天火，不过！这火起的奇怪，倒是真的……”
“哦？怎么个奇怪法？”狄仁杰神色一闪，忙问道。
“老先生，你也许不知道，这仓场是最忌火的，为了防备仓房失火，每个仓房之间设有近三丈宽的隔火道，而且庾丁们夜里巡逻的时候，只能走中间的二尺禁道，任何人都不得踏出禁道范围，否则便会以居心叵测，阴谋破坏仓场的大罪论处，而且都是三五人一队，相互监视，以免出现不测。”
第133章 探查虚实
“谁知就是防守的这般严密，一个月前这北原里仓场还是起了滔天大火，因为我们这庄子离仓场远些，等大火起来，我们赶过去的时候，火势已经根本控制不住了。”
“最奇怪的是啊，等我们赶到救火的时候，在仓场是仍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影，要知道这偌大的北原里仓，每天光巡夜的庾丁就有二百多人，这还不算那些守卫的官军和粮官们，可这些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连个鬼影都看不着，你说奇怪不奇怪？”
忽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一声焦雷平地炸响，狄仁杰抬起头望了望天际，眼看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众人转移到一处宽敞的土坯房中。
“刚才听老丈说，你们赶到仓场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狄仁杰问道。
“确实是一个人也没有，不但俺们庄里的人都不见了，就连那些守卫的官军也都消失了，而且我们等大火灭后，还曾进入火场找寻，可惜别说人了，连骨头渣子都没看见，你说奇怪不，唉，那大火虽说整整烧了一夜，但也不至于一个人也跑不出来吧……”另外一个老者插嘴说道。
狄仁杰和李元芳对视一眼，道：“这倒真是奇了。”
先前的老者也点了点头，说道:“还有更奇怪的呢？”
狄仁杰闻言，饶有兴趣的看向老者道：“哦？老人家你说说看。”
老者道：“这北里原起了大火，我等自是不敢怠慢，派了人去县里报信，县里很快便派了人来查看。那主事的县尉大人来了，便组织我等北原庄的村民前往仓场内查看，以求可以救出些粮食来，可你们猜怎么着？
这仓场里是一点粮食也看不到了，你说要是烧了吧，这北原仓这么多的粮食，怎么可能一夜之间给烧的精光，而且前段时间仓场里刚入了一批新粮，足足有十万石！因是新粮较为潮湿，无法立刻入库，这些粮食可都是堆放在大晒场上的，也都消失不见了。
我们可都去看了，那大晒场上根本没有着火的痕迹，可粮食就是没有了，你说奇怪不奇怪？不知道的还以为闹鬼了呢？”
狄仁杰有些吃惊的道：“还有这等事？”他本以为这北原仓早就被蛀空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的粮食在库。
老者叹了一口气：唉，你是不知道啊，那天我们庄上连带着县里来的差人足足数千人，把整个仓场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一粒粮食。
所以呀，那些县里的大老爷们才说我们纵火烧仓，把仓里的粮食都给偷走了，那帮天杀的差役把我们庄上翻了个底朝天，最后什么也没找到，最后又来了一伙官军，在我们庄上抓了千把人，想必也是怀疑我们把粮食偷走了。
狄仁杰眉头一皱，沉吟了片刻，又摆手对老者道：“老人家，你继续说吧，还有什么情况？”
老者道：“我在这北原仓干了一辈子，也算是个老庾丁了。这些年这北原仓虽然比以前苍凉了些，可也总不会一把火就能给烧成一片白地啊，虽然这北原里大部分都是空仓，但也有还有不少的实仓啊，这满满一仓的粮食在怎么烧也不会一夜就给烧的精光啊。”
狄仁杰闻言点了点头，老者确实说的有道理，一个偌大的粮仓近万石的粮食，在怎么烧也不会连点残渣都留不下，刚想道着，狄仁杰忽的一动，问道：
“老人家，你刚才说这北原仓大部分都是空的？”
“是啊？怎么了？”老者有些不明所以。
“老人家，这北原仓怎么回事空的呢？不应该都装满粮食吗？”狄仁杰不动声色的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这北原仓本来都是满额的，也就是三年前开始，有人不断那个藩司的公文，将仓里的粮食运走，多出少进一下，这北原仓也渐渐地空了，没发大火前也就十几个仓房还有些粮食……”老者道。
正说话间，狄春、张环、李朗等一干卫士，赶着两辆驴车，车上驮着白面、大米和蔬菜来到了土坯房门前。
狄春喊道：“老爷，东西都买回来了。”
狄仁杰笑呵呵地站起身来道：“好，老丈啊，咱们一会儿再说，你啊，先通知村里的乡亲们，今儿晚上吃白面蒸馍，请大家都来！”
老者忙站起身来，兴奋的说道：“嘿，这白面馍可是有些时候没吃着过了，你们在这儿等着，我给大伙送个信儿去！”说着便向屋外奔去。
狄仁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
胶东郡，钦差行辕。
钦差卫队的卫士们在军头沈韬、肖豹的带领下把行辕守备的异常森严。
这时，远远的一阵马蹄声传来，沈韬连忙望去，就见街道前方不远处正有数十骑向行辕急奔而来。
沈韬见状，看了肖豹一眼，斜楞了一下眼神，肖豹点了点头便率着几名卫士向前走了几步，对着极速而来的马队大声喝道:
“来者何人，还不快快下马！”
此时马队已经快到了行辕门口的石狮子旁，就听一阵“唏律律”的声音，马队便停在了离肖豹七八尺开外的地方。
肖豹看去，为首的马上是一位身穿紫色官袍的中年官员，只见其翻身下马，仰这个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向肖豹道:
“本官乃是青州巡抚徐文亮，特率巡抚有司诸僚前来拜见钦差狄阁老，尔等速速前去禀告！”
徐文亮如此的目中无人，让肖豹神色一冷，随即便飞快的隐了去，赶忙迎上前施礼道:“原来是巡抚徐大人。”
徐文亮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道：“你速速去通禀狄阁老，就说徐文亮求见。”
而肖豹，则立刻变成了一副为难的样子，抱拳道：“好叫徐大人，您知道，狄阁老近日忽染风寒，正在卧床歇息，怕是不能见大人您了。”
徐文亮闻言大吃了一惊，转头与身后众官相视了一眼，便向前一步盯着肖豹道:“你说狄阁老病了？”
肖豹连忙恭敬的点了点头道:“正是！”
徐文亮闻言，挥手道:“既然是狄阁老病了，那本官就更要去看看了，否则于心不安啊。”说着便要向行辕内走去。
这时肖豹身形一闪，便挡在了徐文亮前面，拦住了去路。徐文亮见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不由脸色一冷，看着肖豹道:
“你敢拦我的路？”
“狄阁老有令，这几日概不见客，徐大人你等还是请回吧，不要让末将为难！”肖豹也是脸色一肃，神色冷厉的看着徐文亮干巴巴的说道。
“你……你…好大的胆子，在青州还没有人敢跟本官如此说话…”徐文亮脸色一红，像是受了什么羞辱一般，指着肖豹恼怒道，在青州还真没人干跟他这般说话。
肖豹闻言不屑的冷笑一声，没有搭理徐文亮的茬，在神都三品以上的大官他见多了，还真没见过如此嚣张跋扈的，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紧跟在徐文亮身后的青州藩司陈义德见此，连忙上前将徐文亮拉到一边，轻声道:
“大人，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咱得罪不起啊，您跟他置气，这不是白找罪受吗！”
紧跟过来的青州布政司副使、督粮道程一然也忙劝慰道:
“是啊，大人，一个门子罢了，跟他有什么可气的？”
“那你们说怎么办，要是见不着狄仁杰，咱们如何探他的底？”徐文亮脸色难看的一甩手问道。
“大人，我再过去问问！”陈义德对徐文亮说了一句，便转身向肖豹走去。
“这位将军！”陈义德微微躬身，拱手行礼道:“在下青州布政使——陈义德，吾等听闻狄阁老染疾，实在是心有不安啊，还请将军代为通传一声，让我等探望一番！”
“下官再此拜谢将军了！”说道这里，陈义德又深深的行了一礼。
肖豹踌躇了片刻，才道：“也罢，看在陈大人如此的至诚之心，末将就代为通传一声，还请大人稍候。”说完还不忘看了徐文亮一眼，仿佛再说‘你看看人家这官做的’让徐文亮气的直跳脚。
陈义德忙拱手道：“如此有劳将军了。”
肖豹也抱拳回了一礼，转身向行辕内走去，不一会儿便快步来到王铮的屋里，抱拳道：“大人，青州巡抚徐文亮、藩司陈义德等人现在行辕外，说是前来拜见狄阁老。”
王铮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奇异笑容道：“果然来了，快快有请。”
肖豹忙抱拳答应了一声，转身出门而去。
而王铮则收起桌上的公文，起身来到门前等待。
不过片刻，外面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徐文亮便率一众青州官员来到到门前。
王铮拱手笑道：“徐大人，别来无恙。”
徐文亮见迎出来的是户部侍郎王铮，不敢怠慢忙施礼道：“徐文亮，见过王大人！”
王铮忙上前虚扶一把，笑道：“哎，徐大人不必多礼，请进……。”说着，二人便携手走进正堂内，分宾主落座，而其他官员则在屋外等候。
徐文亮道：“王大人，狄阁老的病，现在如何了？”
王铮道：“徐大人不用担心，狄阁老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恙，过一些时日自然就好了。”
徐文亮忙拱手道：“狄阁老奉旨北巡，甫一到青州便感染风寒，让下官等甚是不安，但有所需，吾等悉听驱使，绝不敢迁延！
王铮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狄阁老早有吩咐，说只是身染小疾，毋须叨扰地方，不过请大人放心，本官定会向阁老转达诸位的美意……”
而这时呢，徐文亮忽从袖中掏出一方形锦盒，走到王铮身前轻声道:
“王大人来青州已有些时日，下官公务繁忙，未曾抽出空闲，尽一下地主之谊，此乃下官前些时日因缘际会得到的一支宋国‘七幻狼毫’笔，特献与大人，不成器物，还望大人笑纳。”
王铮登时吃了一惊，呀异的道：“哦？”
徐文亮忙将锦盒递了过来道：“请大人过目。”
王铮接过锦盒打开一看，登时吃了一惊，只见里面躺了一只散发着着七彩光韵的银色毫笔，又反复端详的了几眼，赞叹道:“此物就是在宋国也是难得一见啊，实乃稀世奇珍，如此贵重的礼物，本官委实不敢收啊。”
徐文亮笑道:“大人玩笑了，这只是一支笔而已。”
王铮为难地道：“这……”
徐文亮笑道：“大人不必多虑，尽管收下，不过就是一支笔罢了，又不是什么金银财货。”
王铮犹疑半响，才点了点头，笑道：“那，王某却之不恭了。”
徐文亮笑道：“这才对吗。”
王铮将锦盒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这才伸手请道：“徐大人请坐。”
二人落座，自有仆役献上茶来。
徐文亮道：“实不瞒大人，下官此来是就是想见一见狄阁老，不知能否请大人代为美言，容下官一见”
王铮顿了顿道：“这……狄阁老卧病在榻，恐是无法相见了。”
徐文亮笑了笑道：“啊，既然如此，那便不劳大人了，下官等就此告辞了，等过几日再来拜见狄阁老。”说着，徐文亮站起身来，躬身施礼道。
王铮也忙起身回礼：“那我送徐大人。”
徐文亮赶忙道：“不敢烦劳大人，请留步！”说着，边向门口走去。
王铮道：“等等！”
徐文亮闻言停住脚步，转身拱手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王铮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本官还是送送徐大人吧。”
徐文亮忙躬身说道：“如此有劳大人了。”
说毕，王铮和徐文亮便顺着院中小道，来到了行辕前院。
徐文亮拱手道：“大人留步，下官等先告辞。”
这时王铮四下看了看，来到徐文亮身前压低声音道：“徐大人，狄阁老并没有在行辕中，自几日前外出，便一直未归。”
徐文亮猛地抬起头来道：“哦？也就是说，狄阁老并未染病？”
王铮轻轻嘘了一声，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徐大人，此事绝密，惟你知我知，切勿泄露出去。”
徐文亮忙躬身道：“多谢王大人实言相告，请大人放心，下官定会守口如瓶。”
徐文亮四下看了看，一拱手高声道：“徐大人请，本官就不远送了。”
徐文亮也拱手应道：“王大人请回，下官等告辞了。”说着，快步向行辕外走去。
王铮望着徐文亮的背影，嘴角浮上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