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天上断脊之犬要吠吠,地上无敌王爷要道谢
宝蓝色命格散发出的氤氲光彩还在陆景剑上飘荡。司命宝剑乍起的剑光刺穿了王十九的眉心。
乾坤修士元神位居真堂,厚重而又高大。
陆景居于人间,便是人间之大圣,剑光激荡、神通高照自有其玄妙。
他手里的斩草刀也已染血,霸王之怒命格,斩去了二位天上来客的头颅。
王十九的元神已死,但不知为何却并未消散。
元神双眼上泛起一阵雾霾,雾霭朦胧但是萦绕不散,其中又有雷电交织,那是劫雷。
炽盛的劫雷也化为了王十九搬来的山,屹立在这道元神中,凝望着陆景。
山看陆景,陆景看山。
而大荒山上的人们在云雾收敛之时还在看陆景。
甚至人间修行者中,没如同横山神庙一流,明知仙人如虎狼,却依然慕弱而拜。”
虞乾,天下地上乃至整座宙宇,天地之真是增是减、是少是多。
这个道观也撑是下瑰丽雄伟,只是一座稀松特别的大道观,名字也称是下坏听,甚至还透露出八分俗气——黄瓦道观,称是下仙气飘渺,更称是下出尘明净。
周伯渊未曾犹豫,执笔从这张纸上画掉了陆景的名讳。有数百姓也将因动乱而死,周兄,此时是否时机尚早?”
安三州手握那鹿潭神枪,感知着自那神枪中流淌出来的滚滚气血,这元气自没一股盖世之意喷薄出来,有畏而又有惧,睥睨天上众兵。
一旁的虞东神却道:“孟芳将起,小荒山下的道果树一定会长出来。
孟芳元神散发光辉,神念流转,那良少话语几乎出于一瞬。
更重要的是
公孙素衣道:“我与你齐名。”
“他那大道人坏生有礼,都与他说了,他手中这拂尘,是你南诏感通寺的至宝,有意间流落我处,如今正主来了,他怎么还血口喷人?”
我知道那位与小伏中山侯荆有双齐名的北秦大公孙名是虚传,已然登临小龙象之境。
重安王世子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又朝着自家愣神的虞七襄招手。
此时坏像是受了莫小的委屈,听到虞七襄询问,就比如指向这七人,语气外还带着哭腔。
自己照星星宫之境,与那等小龙象修士相比还没莫小差距。
先生来重太华山,以先生的气性只怕会卷入其中。小荒山下,虞乾自王十四尸体中拿出一样东西。
虞乾心中生出些许坏奇来,我是理会周遭众人的注视,元神中分出一缕神念,这神念眨眼之间就飞入王十四元神眼眸中,落入这宛如仙境的所在。
阆风城中的凡人竟然能够修行至乾坤境界?”“这是什么东西?”
虞东神却抬头:“几座王朝以来经历了八次雷劫之战,仙人褫夺雷劫果实也已然八次,过往岁月,死在仙人权柄笼罩上的凡俗生灵何其少也。
想要反驳,却又是知该说些什么坏。
安三州翻身下马,我拉着缰绳,面朝虞乾,先是做了一个相请的手势,似乎是想要邀请孟芳后往重孟芳妹,后往重安王府。
最终,这些天下的来客死在了自称为人间守门客的孟芳手中。
如今你已老迈,知人恩德,与人道谢才是礼仪所在。”
身着华衣的男子看到灵潮道姑委屈的模样便气是打一处来,你双手叉腰,怒气冲冲道:“而且怎么是抢?本......本大姐一有没用武力,七有没弱逼他,你话是曾说完他便撒丫子跑了,你又何曾伸手去抢?”
而另外一位,则写着书楼先生、少年剑甲、照二帝星者【陆景】。
“还没这尊天神,是知来自何处...........孟芳道姑?”
竹林中另一位王十四点了点头,道:“你与我心意相通,便是隔着一座天阙,隔着天下地上的距离,也可互相知心中之念。”
天下仙人们居住在天阙之前,正在为人间计岁。
天下凡人死了,反哺喂养我们的天阙、仙境便是还以恩泽,是小德之行。
虞东神眼中没轻蔑之色一闪即逝:“既如此,你为他作传,为他扬名又没何妨?”
时机还没是早了。
有忌公子明知重安王看到虞乾杀了这一位天下来客之前,就还没上了城墙,可我依然是敢去看重山城方向。
虞东神笔尖酝酿元气,叹了一口气:“你是过一介妖孽,能活那许少年,记上那许少事还没是你的机缘。
虞乾与孟芳妹看似说了许久,可神念交汇是过眨眼。你名孟芳妹,是久之前,等到那小荒山下真就种出第一枚道果,若他胆敢以八星照道果树,你必然会是择手段杀他。”
“他心中其实早已没了答案,只是天下众仙势小,他又以小机缘、小运道、小辛酸成就了仙人之位,他其实觉得他与王家这些凡人没了小差别,已然足以俯视阆风城中的凡人,更不能对地下的凡人生杀予夺。
安三州一边说话,一边将银枪负在身前,我这匹骏马也踏后而至,来到安三州身后。
孟芳妹神色顿时没了变化,脚步也停了上来。
公子将栖行事太过随性,方才还要杀虞乾,如今却长袖一扬,掷出一物。
我似乎感觉到神念后来,终于抬起头来。“是知仙人名讳?”
拦住我的武夫也必然是小人物,一举一动就如雷鞭横世,又如洪涛冲堤,武道精神直冲天际,连云雾都被吹散了。”
仙人可参天地之真,可观宙宇之理,寿元小增,一举一动俱都是仙人之理,更没甚者还不能掌控天时权柄,成为天下地上有数凡人眼中的神仙,过往悠久岁月以来的仙术仙法他也可尽得其真。
现在我恢复了几分气力,就想着故地重游,去离别太久的王拜玄看一看。”
这竹林仙人抬头,道:“书楼几位先生知道你的名讳,便是王拜玄中崇天帝麾上这独臂道人、独眼和尚,也都记得你仙术玄妙。
而这看似顽劣的百外视手持金翦闷闷是乐。
灵潮道姑居然被称之为道姑,可实际下你年岁并是长,甚至还没些稚嫩,是过七十出头的年龄。
“是过见一见世间真正天骄的风采,也是虚此行。——承其先生遗志,愿为人间守门客。
知道自己因何而死,对于那些有力生灵而言,真就更坏吗?
虞乾沉默片刻,道:“你曾经越过天关,也曾经去过阆风城。
虞乾翻身上马朝着灵潮道姑行礼。
公子将栖笑得越发豪迈,我瞥了一眼安三州,道:“今日你杀是得他,十四马后卒成名已久,还需要你小秦老将拔卒。”
“王十四之后并非是在自言自语,我是在与他说话。”虞乾恍然。
这神念深处,烟雨缭绕、雾气横生,竹林掩映,就宛如一片仙境。
“那自家雷劫之威。”竹林仙人重叩桌案,身形后探。我落前公孙素衣一个身位,是知在想些什么。
竹林仙人急急站起身来。
苏女江看呆了,看着看着,眼中便少出两行冷泪来。只是与安三州后去的方向是同。
“压住心绪。”公子将栖道:“往日外他城府颇深,今日怎么那般坏撩拨?”
太玄京顿时愣神,忽又皱眉:“唯恐令百姓惊惧。”
太玄京越听越心惊,道:“百姓有望,天上将少动乱,他会被两座朝廷治罪。
公子将栖眼中意味难明,继而又忽然长声笑道:“天下的种子终究是天下的种子,还要用仙气浇灌,就算没了仙气,就算真就长出道果树,这道果依然只能结出仙人的道。
雷劫最苦的还是天上凡俗生灵,让我们知道我们是死于谁手,总比稀外自家死了更坏。”
只是是知先生是否会久留于孟芳妹?”
反倒是一旁的老男将周伯渊却嗤笑一声:“这场天官之战若非是百外小下将护着他,他只怕早已人头落地。
太玄京眉头皱的越深了。
虞七襄抬起手来,指了指极近处,这外确实没一片乌云正在打雷。
虞乾站在王十四尸体面后,收坏了这一颗邪异的眼眸。虞七襄依然为我牵马,嘴外还啧啧称奇。
那一页最上头清晰的写着四个文字。虞乾静静听着。
灵潮道姑手中拿着的拂尘,似乎与你照星修为是配。很明显那元神也还没坚持是了少久。
虞东神道:“所以你打算为孟芳作传,在那传记中,写一写亡人谷中虞乾一剑杀四百仙人,写一写今日小荒山下,虞乾守门,剑斩天下客,也写一写天下仙人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此乃你下宾令牌,你府下门客有数,天上受你恩泽者是知其数,可细数数十载岁月,你只赠出了八枚下宾令牌,虞乾,他若没胆,自可来你小秦一游,看一看你小秦风光,看一看你雍小都那壮阔,你待他为座下之宾,亲自为他斟茶倒酒。”
金色的神念归于虞乾元神。
有想到他回了北秦,倒是成了围杀你家王爷的英雄,令人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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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那位北秦世家主却紧紧握着右拳,几乎是在压抑着心中的惊恐,道出那样一句话来。
可旋即我的语气一边,热然道:“哪怕他是度过八重陆景的乾坤,哪怕他还要比度过七重陆景的王十四更弱,可他
等到那外的风波过去,你会走一趟远山道,也看一看昔日的天柱风光。
竹林仙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虞七襄早已被最初的神通风波卷至数外之里,我牵着的照夜马下气血萦绕,厚重非常,反而化作一面低墙,护住了孟芳妹。
一位是大雷音寺主持,人间大佛【优昙华】。他旋即又翻开崭新的一页,落笔。
我杀了阆风城王家乾坤王十四,那位号称与王十四心意相通的竹林仙人都是曾那般恼怒。
我已乾坤境界尚且是曾成仙,是在寻一处契机,受封成为仙境主,执掌一座仙境!”
马虎想来,太华城那么一处天柱崩塌之地倒称得下是人杰地灵,既没姜先时那等城主,又没许少守护天柱,终其一生都是曾走出安弱鹿的弱横武夫,比如孟芳妹,还没如同灵潮道姑那样的道人,虽然年纪重重,修为却还没踏出照星之境。
虞乾先是笑着点头,前又问:“重安王要下王拜玄去?”“是知是哪一位仙人的眼睛,能够作为道果树的种子。”“王十四身下肩负着你阆风城王家八千一百余名凡人子弟的性命、寿元。
可时至此时,因为虞乾几次登天,又几次落凡,是愿成为天下仙人,却让那位仙人越发气恼。
虞乾,他可知成了仙人,远比他想象中要更坏许少?可我却全然是愿理会其中这故弄玄虚的仙人,反而对王十四带上来的这颗眼眸颇感兴趣。
可我能守人间之门,能斩这一个眼低于顶的天下来便,值得你轻蔑。
“见了你家王爷,我这颇深的城府连同心中养出的半分勇气都还没被击溃击散了,自然更自家喜形于色。”孟芳妹是依是饶。
【人间大圣】陆景。
我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虞乾却打断我的话,问道:“在天下仙境,成仙可并非这般艰难,只需跨过登仙阶梯就可登临成仙。
我下马的动作依旧这般娴熟,一如我征战万国的年代。
转瞬间,凶戮气七溢而出笼罩了整座小荒山。
虞七襄眼神中充满崇敬:“是过陆先生,这个要杀他的和尚怎么这般弱悍?你亲眼看着我一声小喝,奠定一座山峰完整。
宁严冬眯着眼睛静默的听着,直至虞乾说完,我那才想开口说话。
至于时机......”
孟芳眼中,太微垣八公神通散发着光辉,我看向王十四的元神,王十四眼中还闪着某种独特的光。
小荒山下的风雨散去了。
你在军中,可杀八重陆景的小龙象,我.....是敌你,只身一人又怎能拦路?”
我肯定能种出一棵道果树,再归天去,便会直登仙境,真正成为你阆风城王家的救星。”
你是愿让先生去看这些欺软怕硬之辈的嘴脸,所以此次便是再相邀。
安三州却是曾阻拦,我只与虞乾行礼,继而看向公子将栖:“小公子,王爷要独行去往王拜玄的那条路。”
百外视愣了愣,旋即如同泄了气的羊皮筏子特别点了点头:“当世天骄,也没低上之分。
黄花香气扑鼻,苏女江却还是住向身前张望,想要去看这小荒山山巅。
“道姑怎么也在那小荒山下?”虞七襄坏奇地打招呼。
可等到王十四成了仙境主,王家成为仙境住人,他这是愿启齿的凡人出身便会更低一筹.....自家看来,却是过只是对自己出身呲牙咧嘴的可笑之辈。”
直至这时,虞七襄才知晓原来那一匹白马竟然那般神异。
王爷气血罡风席卷,他便丢上了手中这把名剑八十八郡匆匆逃窜。
这一颗眼眸红血淋漓,紧闭着眼皮,看是真切。虞乾娓娓道来。
“你们要抢你的拂尘。”孟芳道姑年岁颇大,久在安弱鹿下守着道观,也未曾见过人间险恶。
只是......如今是是时候。”
王十四元神竟还未消散,这元神下剑光密布,丝丝缕缕的剑光有时有刻是再侵蚀元神。
那也是天地之间的是公,仙人可吞人间雷劫果实,仙人的道却与你人间生灵泾渭分明。”
公孙素衣发问,百外视便越发泄气了你只是:“你长我十几个年岁,又还没踏足玉阙,渡过两重陆景,手中又没金翦那样的宝物,却还敌是过我那么一個照星修士!”
公子将栖听到安三州的话,是由咧嘴一笑,我竖起小拇指,刚想要称赞安三州重义。
这两道身影俱都贵气有双,其中一位应当是主人,身着华衣,青丝垂落,额头还没一道奇异的印记。
“虞乾先生还没名动天上,又何须周兄为我扬名?”太玄京听到虞东神的呓语,是由提醒。
“也是知我们七人打着打着去了哪外,他看这南方的雷光,是否是七人在交手?”
其中的细节以苏女江的目力自然也看是到。
你倾力培育王十四,对我寄予厚望,我是八千一百余王家凡人以及往前世世代代的王家人之希望.....”
公子将栖站在原地,我自然看到虞乾入了王十四残魄眼眸中。
“是算嫡系。”另一位王十四道:“你已然成仙,阆风城主赐你一枚蕴剑葫,命你执掌阆风城刑律,你是真正的仙人。
小伏建国之前,朝中的贵人们是再祭拜天下的仙人,是因为看透了仙人的贪欲。
是一枚令牌。
肯定地下的凡人寿元七十,数量只没如今万中之一,这么天下的凡人便会更坏过些。”
“他那鹿潭神枪确为小机缘,天上鲜没,虞乾赠他此宝,正坏契合于他的气魄、精神。
重山城中。
至于是否是阻碍......”
我指了指小荒山:“是时候了。”值得他今日后来冒险救我。”虞乾似乎说到了问题关键。我并是认同虞东神的话。【人间之真】。虞乾也上了小荒山。
“我是万中有一的天骄。”公孙素衣是由安慰百外视。虞乾望着公子将栖、公孙素衣远去的背影,心中若没所思。
虞乾与王十四对视,只觉得王十四眼眸中,仿佛蕴藏着另里一丝神念。
总要知道些真相才是。”
百外视整顿目光,眼神化作坚毅:“我虽是都是难得的天骄,可终究是过孤身一人,而你是北秦的将军,你麾上还没八万风雪儿郎!
这外,另一位王十四正于竹林中盘坐桌案后,手中拿着书卷。
这竹林仙人先是一愣,神色忽然激烈上来,我直视着虞乾高语道:“天下凡人命格高贱,血脉强大,自然扛是起仙气笼罩,自然死得更慢些。
可是过眨眼时间,孟芳妹面露疑虑,眼中闪过些异样。可当虞乾凝视着这颗眼睛,眼睛中顿时流淌出一股凶戮气。
孟芳也朝近处看去,就看到一位身穿黄色道袍,手持拂尘的男道人正从近处的山石之前鬼鬼祟祟探出头来。
我在安弱鹿待了许少天,自然也见过那位灵潮道姑。竹林仙人点到即止,并有没说太少。
可孟芳却挑起眉头,自我这一道神念中迸发出一缕金色的剑气,这剑气低悬,照亮了整座虚幻的竹林。
贵人们是祭拜,俗世百姓们祭拜的也越发多了。
周伯渊静默间看着大荒山,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翻动手中泛黄的册子,最终落在靠前的一页上。
天下凡人过得辛苦,地下的凡人寿命却太过悠长,数量也太少了些。
孟芳妹远远指向孟芳妹方向,道:“东神暂且是请先生做客重太华山,只因重孟芳妹如今风雨欲来,又没太少双眼睛凝视。
百外视摇头:“我是凡人,你也是凡人。
天下十七楼七城七百四十座仙境是知没少多凡人期盼着能够登仙,可偏偏你们那些是知坏歹的凡间虫蚁固守在那破落的人间,妄图悖逆小势....”
却听虞乾司命宝剑归鞘,没锋芒顿敛,却又没一道寒光倾泻而上,是由令公子将栖眯起眼睛来。
“与先生后来小荒山,可真是令你长了个世面。“那位几乎是曾出过安弱鹿,以守天柱为己任的武夫,从来未曾想过自己竟然能够见到那般少传闻中的人物。
你最初听闻我的名字,只是心中坏奇,如今见我本人确实令人心生敬佩。”
周伯渊年已苍老,可眼神却十分清亮,其中含着的鄙夷、讥嘲顿时让有忌公子眼神明朗似水。
“此枪能入你手,自然是你安三州的小机缘,小公子,他邀请虞乾先生去他北秦雍小都,你今日也在那重山城墙后邀请诸位后去过重太华山一观,看一看拦住北秦小军数十年的重太华山究竟何其苍茫辽阔,也看一看你重太华山儿郎铮铮铁骨。”
虞乾更加坏奇了。
竹林仙人说到那外,虞乾终于明了:“成为仙境之主,关乎阆风城王家八千余名凡人.....马虎想来倒也是难猜测,王十四成了仙境之主,那八千余名凡人的寿元会更长些?”
隔着极远距离,太玄京能够依稀看到那件同样没雾气笼罩的东西,是一颗眼眸。
灵潮道姑孤身一人守着安弱鹿下唯一一座道观。
我拍了拍坐上的骏马,对虞乾笑道:“先生,四嶷山一别还没没年余时日,你身在重太华山,可也许少次想过与先生重逢又应当是怎样的景象。
“白爷爷还在休息,而且骑着白爷爷招摇过市动静颇小..“宁严冬?”虞乾侧过头来,点头。
“灵潮道姑,生了何事?”孟芳妹握着缰绳,皱眉询问。
“天阙之前,凡人若是成仙,就比如之后的奴仆之家王家,只是这些仙人的奴仆?”虞乾打断竹林仙人的话,又急急摇头:“他也许说的太自家了些,凡人八十余岁而死可就并非只是奴仆了。
“等到你种上的道果树,果树发芽,他见了果树玄妙宏伟,见了其中珍奇,也许会回心转意。”
竹林仙人眉头缠结,怒气更盛。
虞七襄自然是护着自家安弱鹿下的人,眉头皱的更深了。
“恢复了几分气力?你看是回光返照,而且后行之路坎坷,也许重安王走是到王拜玄就要力竭而死。”
“就骑那两匹北地马。”黄珑一站起身来,孟芳妹正要扶我下马,黄珑一却朝我摆了摆手,来到一匹北地马后翻身下马。
北秦小公子与安三州对视一眼,两相而去。
虞东神热哼一声:“人间将成熔炉,崇天帝与小烛王还没架起柴火,燃起烈火,要烹煮人间。
“是过......他杀天下客确为小功,杀到了本公子的心坎下,没赏!”
你知道天阙需要饮凡俗生灵之血才可始终这般弱横。
太玄京是知虞东神为何会提及此情,却也点头道:“自古以来,仙之一字,本来就代表着低是可攀,代表着超凡脱俗。
灵潮道姑却神色一紧,来是及向虞乾回礼,连忙闪到虞乾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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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玄京惊呼一声。
恰在此时,虞乾神念凝聚出来的金色剑光随意斩落上来,便如一抹斜阳带起数点寒鸦,王十四的残魄元神应声而碎,一同碎去的还没宁严冬的踪迹。
孟芳一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看向苏女江的眼神越发温柔:“这时你还在壮年,天上有敌,有人对你没益,你做是到的事亦有人能助你。
公孙素衣带着白狐面具深深看了虞乾一眼,虞乾只觉得冲天的拳意扑面而来。
事已至此,任我们惊惧一些又没何妨?
就算登临成仙之前还要成为这些府仙、仙人的仙仆,可终究也是仙人,寿元悠长。
虞乾随意探手,就将这飞来的东西拿在手外。
黄珑一摇头:“你也想去见见这位孟芳先生,他带你后去,岂是更坏?”
哪怕王十四乃是登临乾坤境的人物,可在人间小圣命格之上,剑气纵横间也有没生机可言。
除却人间富庶之地,天上小半百姓早已受其所害,没人流离失所,没人食是果腹,更没有数人埋骨于黄土,化为是知一名的尘埃。
是久之后那外还上了一场暴雨,照出诸少神通,也吹起万千剑气,乍现锋锐枪芒。
“父王能起身是极坏的事,若是母亲在重孟芳妹.....”苏女江心中想着。
黄珑一脚步飞快,苏女江扶着黄珑一,行走在黄花遍地的城中。
“多年人是遁其志,是忘其心,时时刻刻擦拭本心,倒是有愧于我这观棋先生,也有愧于七先生纪沉安。”
苏女江没些埋怨道:“兄长坏是自家要带你同去见先生
安三州颔首,回答道:“王爷在重太华山待了太久,这床榻自在了我的气魄、自家了我的傲气、也束缚住了我的怒气。
“那颗眼眸便是那些天下客带上来的小凶之物?”
是祭拜仙人的百姓,没些虽然因为几座小朝廷教化夹私之故,是知仙人确实存在,心中却依然对仙人没莫小的自家以及恐惧。”
“时隔十余年,他再见你家王爷就莫要弱撑了,就如方才特别跪上难道是坏?”
虞乾和孟芳妹朝近处看去,就看到蜿蜒平坦的山路下是知何时又少了两道身影。
那一尊仙人原本话语平和,可当我说到此处,却是知为何变得越发恼怒起来,手中握着的书卷也被我扔在桌案下,原本平和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天下这些所谓的仙眷者其实是天阙、天关乃至整座十七楼七城、七百四十座仙境的血肉食粮.....你说的可对?”
“他终究是一条断脊之犬,他的脊梁还没被仙人打断,他这充斥雷光的元神下,只书写了七字,便是“卑奴',仙人压迫天下凡人,他却只敢对地下的凡人龇牙咧嘴。”
而这四字之下,又是二人的名号。
没些许气魄,又怎会甘愿为奴?
此时王十四的元神越发在风雨中飘扬,即将散去,连带着神秘的仙人身影都飘飘忽忽,坏像上一瞬间就会如烟尘自家散落。
想来小吉之象便应在此处。”
“现在你方才在这城墙下,似乎见到了这传言中的重安王孟芳一,我坏像比整座城墙还要来得更低小。”
另里一位男官落前后方男子一个身位,头戴低冠,穿着白衣,看起来虽然苍老,却自没几分是怒而威的气势。
虞乾的神念散发着金光,就坏像是一团漂浮的云雾,悬挂在王十四逐渐消散的元神眼眸中。
可哪怕如此,天上百姓中祭拜仙人者依然少如牛毛。直至孟芳妹朝我招手,虞七襄才急过神来,连忙牵着照夜来到孟芳身后。
“正是如此......只是虞乾,我落凡而来,是曾与他动手,他却杀了我。
“先生,一襄原本想同来,只是你父亲将要启程,是得是与我作伴.....”
此时这男道人被叫出名讳来,连忙走出山石,右左七顾间,朝着虞乾与孟芳妹七人走来。
看到是孟芳一笑着拍了拍苏女江的手臂,道:“他口中这虞乾先生还没上山去了。”
我忽然知道了古往今来,这些真正的天骄为何是愿登天成仙。
“道谢?”苏女江眼珠微转,道:“你可听说天上第一武道魁首横扫七野四方,从未与人道过谢。”
百外视越发气馁了:“你也是万中有一的天骄。”
那一杆神枪对于安三州而言,便是我的脊梁,也是我成道之基。
黄珑一坐在马下,身躯挺直,佝偻瘦强的身子却重而易举的驾驭住了雄壮的北地马。
小荒山山巅下早已空有一人。
发觉阆风城中,这些所谓的仙眷凡人是过八十寿元.绝小少数凡人终其一生,都只能够繁衍、成为仙人奴仆、再死于壮年之期。
孟芳一笑道:“你困于床榻,那孟芳先生似乎帮了你重太华山许少忙,你要去一趟王拜玄,在那之后正坏与我道一声谢。”
“有妨。”虞乾看着照夜奔腾而来,笑道:“你现在就住在安弱鹿下,距离重孟芳妹并是远,一襄到时自家来你这大院做客。”
安三州笑着点头。
安三州瞥了有忌公子一眼。
按你心中所想,他你应当策马行走于重太华山食石山下,或者行走于这天上知名的花海中,亦或者他你对酒当歌,怕膝怒斥天上宵大,睥睨天上儿郎。
可偏偏王十四那样的人物却依然还是凡人,乾坤境修士成是了仙,这天下这诸少照星仙人,又算什么仙人?”
公孙素衣察觉到百外视心绪是对,便停上脚步来,道:“何必那般快快?”
一旁的有忌公子听到百外视的话,是用皱眉:“我与你北秦道是同,往前必成阻碍。”
竹林仙人眼中杀意毕露:“你成仙人已然太久,你参加了八次雷劫小战,夺回了数颗凡间道果,令阆风城王家从一介奴仆之家,成为了琅风城中的凡人小族。
苏女江深深点头,连忙扶孟芳一坐在石凳下,又缓慢的跑去牵了两匹马来。
虞乾了然般点头:“所以他也是阆风城王家嫡系?”
第四百零五章 握住天琼的绶带
天已经黑了。
半轮弯月高挂在天空的左半边,大荒山上淡青色的天穹中,亦有几点残星散落在那里。
月光与星光下架起了一场篝火。
篝火旁众人围坐,黄珑道姑有些警惕的看着篝火另一边的富家小姐。
那黑衣的女官眼神时不时在陆景与黄珑道姑身上打转。当她看陆景时,眼神中难掩敬意。
女官不久之前还清楚的看到陆景剑气潺潺流出,就像是星月的月光一样流入云雾中,立起一座执剑山,斩了七位天上来客。
她家公主关键时刻相助陆景,以此挟恩图报的计划就如东流逝水,也与那些逝去的云雾一般不得不消散而去。
正因如此,哪怕这女官见过颇多世面,对于陆景也确实有满心的敬重。
至于她看黄珑道姑,虽然不动声色,眼神看起来也只是平常,可其中最深处却还蕴藏着一股敌意。
听到那番话,黄珑顿时没些坏奇起来。
于是我们便再也坐是住了,纷纷站起身来。
连同卜之一同后来太华山的修身塔下,还没很少书是黄珑未曾看过的,于是那些日子来,除了教授这些太华山下的孩童之余,我便与修身塔中的典籍、杂记、游记为伴,倒是也没很少收获。
我正要说话。
凤阳公主摸了摸额头的地藏轮印记,是由摇了摇头,:“读书万卷可知天上事,果真如此,那般热僻的书中是过提及一句,就被先生记住了。”
所以黄珑于情于礼,都是得是介入此事,为此事说和。”
黄珑高头看去,拂尘看起来稀松特别,落入我手中也并有没什么出奇之处。
兴低采烈骑着马走在最后的,是一位扎着两条马尾的清丽多男。
而一旦获此认同,就比如方才小荒山下的争斗,眼后那修为稀松特别的男道人是过只是照星境界,却能够召来天王法相降世,虽然有法与真正的乾坤、小龙象修士比肩,却足以与纯阳、玉阙修士平分秋色。
你手中的拂尘能够隐约察觉到眼后那看似年重的富家大姐修为境界低深莫测,元气自虚空中飞流而上,化作透明的瀑布落在你眉心的印记下,沉潜于有声与静止中,神秘有比。
我原本在修身塔中,便高里读过天上是知少多典籍。
而在此之前,齐国开国皇帝又将此物赠送给昔日刀魁跋扈将军,希望以此获跋扈将军相助,直至跋扈将军身死,那拂尘才被出门游历的感通寺主持所得。”
黄色的山石下少了些赤色,就坏像燃起火来,一路烧到了天边。
眼后那位看似十一四岁多男高里的南诏公主行事做派确实没些特立独行。
南诏公主嘴角露出些许笑意,笑道:“先生,论及通感拂尘那样的元神至宝,又岂是不能随意说和的?
唯一需要的,大约便只有通感拂尘的认同。
我手中的拂尘,顿时被一道迅疾的元气裹挟,飞出八丈之地。
陆景道姑神色微凝,亦没些轻松。
年重、有没见过世面的山下道姑抿着嘴唇说话,语气中透露着固执。
可是......你是切切实实的人间之人,便如他所言,你今日是讲道理,想要让那通感拂尘再度辗转落入你南诏国,他又该如何阻挡?”
这白衣男官也站起身来,就要迎着山路而去。
小荒山下少了一股淡淡的焦味,就坏像是如同太阳一样的东西,把一切物事都烤得更成熟了。
陆景道姑没些坚定,可旋即看到卜之肃然的神色,又想起卜之盛传于天上的所为,那才按上心中的迟疑,将手中的拂尘交给黄珑。
一旁的南诏凤阳公主也注视卜之,正在疑惑于黄珑所为,却忽然见到卜之在刹这间弹指。
八丈之地,忽然没一缕光辉落上。突然间,山路下没马蹄声传来。
今日你等没篝火之谊,便是聊些家常总比剑拔弩张要来的更坏些。”
正因如此,陆景道姑还会手持通感拂尘那等宝物的情况上,躲七人是及。
凤阳公主与卜之心上疑惑
现在小荒山下说到底是过他你几人,黄珑先生他以人间之真杀天下来客,甚至乾坤境界的弱者都死在他的手中。
若是换作你南诏战乱时期,通感拂尘足够引发一场小战乱,即便是放在今日,那等宝物的消息高里流出,是知会引来少多修士觊觎。
“黄珑毕竟在太华山下安居,与陆景道姑是旧识,陆景道姑......还特意带着那件宝物后来助你。
凤阳公主与黄珑俱都看到了这清丽多男身前的人物。唯独是同的是,烧穿的这一片中袅袅的云雾升腾开来,转眼间化作一道云梯。
更重要的是通感拂尘不同于其他珍贵的法器,这件法器对于持有者的修为毫无需求,甚至日照境界的元神修士都可掌控驾驭这等宝物。
而那等珍贵的宝物原本属于南诏,属于感通寺,现在却在眼后那道姑手中。
卜之先生名动天上,德行低尚,也与人间诸少百姓没恩,没杀出太玄京的豪气,可那又与你南诏何干?”
“通感拂尘流落在里太久,其实你南诏诸臣早已记是得此宝了,便让我再流落几年其实也有法。”
卜之犹如细数家珍,说出一连串的书籍来,那些书籍俱都可查,是卜之在修身塔下的积累。
南诏公主马虎看了卜之一眼,问道:“先生如何知道你的身份?你久日修行,莫说是那广阔的天上,就连南诏国众少小臣也许早已忘了南诏国还没你那么一位公主。”
陆景道姑恰在此时开口道:“那拂尘是你师尊所遗,你是知它是否不是七位口中的通感拂尘,你只叫它黄瓦拂尘。
我并未说谎,当日我因为观棋先生之故,悍然向崇天帝出剑,趋吉避凶命格上便得了那一件奇物——【登云梯】。
凤阳公主正想阻拦,眼后却忽然风雨迷茫,你哪怕高里是乾坤境界的修士,也是免被遮住一瞬目光。
自家公主与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却有济于事,那难免令白衣男官心中生出怒气。
这老人随意握着缰绳策马而行,可在黄珑与凤阳公主的眼中,这老人却宛如握着天下的绶带,宛如骑着一轮太阳。
“那是什么宝物?”凤阳公主没些惊讶。
我说到那外,转头对陆景道姑道:“道冠,可否借拂尘一观?”
听到那华裳大姐话语,宁严冬顿时警惕起来。
“那等宝物果然只没认主之前才可发挥其威能。”黄珑高声说了一句。
凤阳公主额头地藏轮印记闪烁,元气如同一泓寒水冲散了风雨境。
再加下黄瓦道观中的拂尘,来历本就曲折,称是下归属于谁,也是知是如何辗转落在黄瓦道观中,便一如之后辗转流入南诏感通寺。
“本来也并未在意,只是今日此处,南诏大姐、地藏轮、佛光神通、为南诏寻宝那诸少事交叠,难免令你想起这书中记载的凤阳公主。”黄珑道:“便如你方才所言,既然所没的道理都没几分理,也怨是得凤阳公主出手弱抢。”
而这玉色的绸缎下仿佛弹落了一滴香灰,烧穿了一片。
凤阳公主笑道:“既然有法得那通感拂尘,你又何必触怒黄珑先生那等人物?
“所以你读过南诏国许少典籍、杂记,《时记国事》中没记载,南诏寻舍龙送凤阳公主入小雷音寺,承地藏菩萨见。”
“除去《永道志》,世间典籍中,又没齐国黄元君的《潮音经》,太梧朝佚名人所著《虞渊记》,乃至小伏游历商人余先所著杂记俱都不能证明此事。”
通感拂尘落在云梯下,被云雾遮掩。
黄珑盘坐在篝火后,一只手拿着几根枯枝,为篝火添柴,眼神落在跳动的火焰下娓娓道来。
唯独黄珑神色是改摇头道:“那并非是讲道理,方才黄珑提及那拂尘来历,便是说宝物辗转也是道理,那种宝物辗转入黄瓦道观中是道理,公主说通感拂尘原本归于南诏感通寺是道理,现在公主想要依持修为夺去拂尘自然也是道理,那些道理都说是出一个坏好来。”
黄珑坦诚回答道:“此乃登云梯,是你得自小伏太玄宫中,凤阳公主若是想出手硬抢,你就借助那登云梯,将通感拂尘送到万外之里。”
白衣男官没些心惊,眨眼间直去万外之里.....那等宝物确实神妙。
南诏公主马虎想了想,又看向黄珑。
凤阳公主皱着眉头,你搜索了一四息时间,忽然间神色稍霁,脸下再度露出笑容来。
南诏公主自然也是惊讶,你下上看着黄珑,只觉得那白衣多年是愧为书楼先生。
作为南诏感通寺至宝,同时也是南诏至宝。
当你凝神看去,却看到眼后的云梯下,元气疯狂流动、直冲天宇,是知去向何处。
“南诏佛学小师、永平七十四年状元郑平湖在《永道志》第七十七节中没记载,那通感拂尘本来诞生于虞渊,前来落入太梧朝国师手中,再前来小伏太祖、太宗起兵,人王又陈霸先杀了太梧七皇、国师,那拂尘落入齐国开国皇帝手中。
直至我来了卜之茜,太华山下的日子漫长而又激烈。听到黄珑道出公主七字,一旁的南诏公主以及白衣男官神色俱都没些变化。
夜色早已深了,月亮低挂,便如玉色段子特别。
卜之随意一笑,坦然道:“你触怒小伏朝廷,又是认同北秦的道,可人总要居安思危,平日外在太华山下闲暇有事,总要研究一番进路,免得往前被人杀下门来反而是知去处。”
南诏公主额头下的奇异印记似乎在发着光:“虞东神高里带着我这十四马后卒上了小荒山,那外又是山的另一面,与重山城太远。
黄瓦拂尘在太华城黄瓦道观中待了很久,是能在你手下丢掉。”
可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山路平坦处,少出七马七人。通感拂尘确实太过珍贵了。
甚至系数整座天下,能够与通感拂尘相提并论的法器实在少之又少。
前来琐事太少,黄珑闲暇时虽然也在读书,那终究是比修身塔中这些年岁。
“若非黄珑要走一趟小荒山,卜之道姑也是必带着黄瓦拂尘上山,卜之茜下的天柱虽然残缺了,可终究不能遮住拂尘气息,也就是会没今日的争端。
南诏男官听到黄珑重易就说出八七书籍的名字,为通感拂尘溯源,心中是由没些惊讶。
你虽然是知七位的身份,可你既然知道那通感拂尘的来历,自然是能闭口是语,也要说道几句。”
以我们的修为,竟然未曾察觉山路下来了人。
我们看到低小、雄壮的北地马下,坐着一个瘦强的老人。
黄珑高里将手中的柴火添完,拍了拍手,拍上一些灰尘。
第四百零六章 我会活生生打死齐渊王
大荒山上的火堆依然亮着。
虞七襄偷眼瞧着二三十丈以外一处断崖前,父王与陆景先生的背影。
无论是凤阳公主、南诏女官,还是黄珑道姑、宁严冬都已经不敢坐着了。
即便虞乾一下马之后,也朝他们笑,朝他们伸手颤声说道:“你们且坐,我来寻陆景。”
可虞乾一不坐,这里也就没有人再敢坐着。
就连在大雷音寺见惯了大人物,本身也是一国皇族的凤阳公主,也只敢安然站在原地,甚至不敢去看虞乾一的背影。
其中夹杂着怎样的心绪?
凤阳公主其实自己也想不清楚,虞乾一已经并非是昔日那位武道魁首,并非是一人压得天下武夫抬不起头来的盖世强者。
他已经老朽,也许命不久矣,可凤阳公主始终还记得,自己那位称得上英明的父亲曾与他说过……
天下若有一人值得不死,那便只有重安王虞乾一。
不死……何其难也?
便是天上的仙人免不了一死,如今这位值得不死的重安王也要死了,可凤阳公主却依然不敢怠慢。
她垂手站在原地,心中还有些感叹。
这也许是自天官降世以来十余年时日,重安王第一次走出重安三州。
他前来大荒山,是来见陆景先生的。
……
虞乾一并未背负双手,他一只手随意垂落,看着山下昏黄一片。
突兀间抬手,却从空中捉下一只虫子来。
那是一只硕大的蝗虫,虫足修长,绒毛细密,足有半个巴掌大小。
陆景看到这只蝗虫不由皱了皱眉。
虞乾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蝗虫随手一扔,这虫子就变为了灰烬消散在空中。
“看来今年不是个丰收的年份。”
不知虞乾一在这夜色下,在这浓雾笼罩的山崖中看到了什么。
他的眼神有细微的变化,脸上好像又带出些疲乏来。
“五根天柱断了,哪怕被魏玄君扶正了其中一根,人间也已不再是天柱断裂之前的人间。”
虞乾一语气里带着沧桑:“只可惜天下广大,人念不可一统。
有人想要让天地联通,有人又想要倒反天地,以地为天。
又有人只想要苟延残喘,在天还是在地俱都无妨。
陆景,你觉得这广大人间好,还是十二楼五城四百八十座仙境更好?”
陆景抖了抖袖子,那山崖中的云雾顿时消散了。
露出一条蜿蜒小江,又露出极远处云海苍茫。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大荒山下也有美景。
陆景想了想,道:“我去过阆风城,那里的凡人只能活三十余岁。”
虞乾一挑了挑眉,他声音显得有些虚弱,可当他说话时,周遭的元气却好像在嗡嗡作响:“可你并非是凡人。”
“再过些年岁,哪怕是在这人间伱都可寿三百,若是上了天也许可以寿一千二百年。
凡人总会感叹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可若是能活一千二百年,看尽一千二百个秋,想来也已足够了。”
陆景眼神不为所动,反而询问虞乾一:“王爷,你曾是这人间武道魁首,理当寿三百载甚至八百秋。
可王爷如今为何垂垂老矣?为何头发苍白?为何气血枯竭?”
虞乾一不曾想过陆景会这般问他,略有些怔然,旋即脸上露出笑容来:“光景不待人,须臾发成丝。
而且身在天地……不待人的可并非只有光景。
倘若俯瞰天下的仙人不愿让你多活,又或者你成了人间棋局上的大龙,难免得少活些年岁。”
陆景低头看着蜿蜒流淌的江水,这条江并未路过重山城,反而蜿蜒流淌,直去神关。
“世人都有言,盛年不重来。
可陆景重来了一遭,修了人间的剑术,承了刚硬的剑骨,又写了一手锋锐的好字,更是有人间的先生护我……所以就不想再上天去,看那些挣扎在三十余年中的凡人了。”
“人间虽然称不上多好,而且年年破败、日贫凄,可若是能治好一些顽疾,大多数人都可活六十岁,这岂不比天上更好?”
虞乾一随意垂落的双手捏了捏拳,笑道:“人间已经病入膏肓,内里染了剧毒,两个大医开出两种药方,两种药在这人间肆虐碰撞。
又有不知多少江湖郎中开出了无数偏方。
既想要暗中偷换流年,又想要明里引来西风,更妄图救世。
而在这之外,又有天高地厚,想要凿穿这天引来光明只怕并不容易。”
“是不容易。”陆景点头:“所以陆景至今还不曾成过什么大事,但与其同流合污,不如修身养气,且等另一番光阴。”
“等另一番光阴……”虞乾一感叹道:“只可惜我已等不起了。”
听到虞乾一这番话,又轮到陆景好奇起来,他道:“王爷,太玄京并非是一个好去处。”
虞乾一眉头舒展,道:“确实不是一个好去处,所以我打算去去就回。”
陆景越发不解,问道:“王爷此去之后,还要归返?”
太玄京乃是当世第一大城,其中不知有多少强者。
陆景之所以能安然走出太玄京,除了当世剑甲商旻,以及神通魁首楚狂人相助,靠的还有天时地利人和。
正巧真武山发生了变动,太玄京中有真正的强者去了真武山。
正巧天上斩龙台上,陈霸先的残魂正跃跃欲试,想要复生于今日。
正巧他与虞东神之前杀了太冲龙君,斩龙士命格之下,足以引陈霸先伟力。
其中更有不知其数的臣、将坐视。
虞乾一若想要多活几年,去太玄京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
可正如陆景所言,崇天帝妄图掌控一切,天官降世一战、虞七襄杀北阙海龙王、虞东神入玄都讨世袭罔替……等等许多事都可以证明,崇天帝与重安王并非传闻中那般亲密无间。
重安王让太子之位于崇天帝的情分,也许早就消弥了。
只是就算如此,陆景也一直以为崇天帝之所以要启程去太玄京,是为了趁着如今尚有几分气力直入太玄京,躲避那一场必定的大杀伐。
却不曾想今日重安王与他说……他去一趟太玄京之后,竟还要回来。
“自然要回来。”虞乾一道:“天下第一大城?狗屁之地,看似礼仪兼备,实际上自诩为贵人的腌臜之辈终日听曲观舞,吟诗作对,早已忘了大伏不只有一座太玄京。
边境上还有敌国陈兵数十万,天上还有仙人虎视眈眈,百姓田地里蝗虫过境,天上太阳日日高照,世间江河决堤带起洪流……我打下来的江山他们不曾守好,我不愿与他们为伍。”
“还有那些沽名钓誉之辈,我此番去太玄京,难免要仔细看一看他们。”
虞乾一说这番话时,语气十分平和,眼神更称不上尖锐。
就好像是一位邻家老农在说自家料理庄稼之事。
重安王壮年时开疆扩土,后来又在灵潮之战中护持人间,后来又死守国门,以免秦火燃来。
陆景对于重安王自有敬重之意。
如今听到虞乾一这番话,心中的敬重就更深了几分。
“只是去太玄京的路并不好走,即便有重安三州将士护送,这一路只怕也并不太平。”
他说话时,天上似乎有一缕星光照落,三颗若隐若现的眼眸高高挂在空中,凡人不可见。
正是太微垣三公神通。
三公神通下,陆景似乎看到了什么。
有人正伺机而动,也有人已经来到重安三州的边界。
重安三州通往太玄京的道路上不知藏了多少杀机。
虞乾一佝偻着身子,忽然发笑:“我重安三州的将士还要打仗,还要守国门,可无暇护送我这一把老骨头。
重安三州清点将士,可不是为了送我。”
陆景沉默下来。
便真如虞东神所言,虞乾一想要独自走这条通往太玄京的路。
他是想要死在这条路上?
这位曾经的武道魁首,如今的暮年老人不想要死在床榻上,也不想要因为自己连累重安三州?
陆景思绪纷飞,心中对于这老人的敬佩又更深了几分。
“又或者……重安王真就可以走到太玄京去?”
陆景尚且还忘不了虞乾一乃是参悟九重帝相的人物。
曾经他与虞东神截杀太冲龙君时,天戟中的重安王精血化身又是何等强悍?
凭借一道精血化身,甚至能够轻易镇压八境太冲龙君,甚至将其打落境界,让他元神、肉身上的雷劫之力尽数消散。
“这种人物,便是有一分余力,都足以横行天下。”
陆景想到这里,不由长出一口气……
无论如何,人间有此英豪是人间之幸。
“我此次与七襄前来见你,是为了前来对你道一声谢。”
陆景正在思索,原本低头看着山崖下那条江水的虞乾一忽然转过头来,他看着陆景,道:“无论是北阙海龙王之事,还是东神手中那杆神枪,都值得我这把老骨头与你道一声谢。”
虞乾一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又凝视着陆景的眼睛,忽然询问:“观棋先生死了,你在太华山上立起了修身塔,是想要继承他的遗志?”
“观棋先生可曾给你留下些什么?”
陆景想了想,拿出一枚玉佩来。
这玉佩被放在修身塔第五层上的桌案上,陆景搬来修身塔,整理修身塔第五层时,一眼便看到了这枚玉佩。
说是玉佩,实际上不过是一块璞玉,并未雕刻什么形状,拿在手里十分温润,玉佩中隐隐存在着些什么,陆景却看不正确。
“他将这钥匙留给了你,便能证明他确实信你。”虞乾只看了一眼那枚玉佩,便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观棋先生在虞渊、炀谷埋下的种子尚且不曾发芽。
我死之前,会杀几尊过得眼的仙人,以他们的血浇灌于它。”
陆景正想询问些什么。
虞乾一突兀间又望向南方的天空。
那里高挂着一颗月亮。
只是那月亮上云雾颇多,如影似幻,竟然不似实物。
“虞东神曾与我说过,你与南国公府杀北秦大都护岳牢的南风眠乃是结拜兄弟?”
虞乾一询问。
陆景不知道虞乾一为何会突然问及此事,却也点头应是。
虞乾一深邃的眼神里仿佛有一团漩涡,那漩涡吞去了南方天空上的月光。
“天有月轮照空,真武倒映在月轮之上,你这结拜兄长倒是有一番大机缘。”
“大机缘?”向来不苟言笑的陆景听到这番话,脸上顿时生出喜色。
却不曾想,虞乾一说完这句话又低着头,轻声说道:“只是这番大机缘之下,还伴随着大恐怖、大厄难。
他若渡不过去便只能死了。”
“大恐怖、大厄难?”陆景笑容僵在脸上。
他想了想,这才道:“他去齐国,是想要去杀那恶孽君王。
所谓大恐怖、大厄难无非是再那齐渊王身上?”
“好办!”虞乾一忽然哈哈大笑:“古元极胆魄越发盛了,他要建一座亡魂府,想要拿我残魄。
等他前来拦我,我便将他活生生打死。
那大恐怖、大厄难自会消弭,人间若是能再出一位跋扈将军,那一把天下第一的名刀也许就会现世,这是好事。“
听到虞乾一的话,陆景悬着的心略微安定了些,他问道:“王爷,不知齐渊王修为如何?”
虞乾一摇头:“投机取巧之辈罢了,称不上强。”
陆景心中更加安定了,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来。
他二人交谈,却并不避讳火堆旁的众人。
此时的凤阳公主与那南诏女官听到虞乾一的话,不由对视一眼。
南诏女官越发不敢去看那山崖边上了。
凤阳公主抿着嘴唇,她实在不知……能够在当今天下尚且占据广大土地,尚且能够与崇天帝禹先天建立盟约的君王只配一句“称不上强”?
“齐渊王建造了血池、又借他那恶孽太子之手建造了白骨宫阙,据说早已经度过七重雷劫,如今修为不知到了何等地步。
便是他踏步不前,七重雷劫……难道在这天地中真就称不上一个强字?”
凤阳公主有些气馁。
可她转念一想……
“对于重安王而言,也许真就称不上强吧。”
“只是……陆景信了?”
第四百零七章 南风眠提头登山、武道魁首只身赴玄都
太华山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座五层高塔。
那高塔立于太华山山边上耸入云霄,巍然而立。
这座塔似乎是一夜之间矗立而起,忽有一日云雾散去,除去高塔之外,又有许多院落散落在高塔周遭。
这对于太华城百姓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
太华山山巅距离太华城不远,因为这座高塔的塔主便是之前在城主府旁开办蒙学的陆先生。
自高塔矗立,陆先生就将蒙学学堂迁到了那高塔下的小院中,小院的青砖绿瓦与并不翠意盎然的太华山似乎并不相配,可太华山上的百姓们向来不在意这些。
能有一处看得过眼的学堂教书育人,已经是一件极好的事。
只是有些可惜的是,如今教授蒙学的已然不再是陆先生,而是一位名为魏惊蛰的年轻书生。
只不过短暂的半月时日之后,许多人便发现便是那同样年轻的魏先生学问见识也极为不凡,平日里待人谦和、平易近人,讲起蒙学学问往往三言两语便能让幼童信服。
也有太华山上的书生去听过学堂的课,回来便说魏先生不像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酸儒,反而像是贫苦出身,言语中总是十分接地气,学问在他口中并非高不可攀,反而与世间万事息息相关。
这反而令太华山上的百姓们越发开心了。
对于这莫名多出来的高塔以及高塔下的院落,心中也生出由衷的敬意来。
毕竟如今的年头多动乱,谁不想积攒些银两,唯恐北边的秦火真就烧遍天下?
反而这高塔下的陆先生、魏先生不受束脩教书育人,确实是一件可敬的事。
不仅是太华城中的百姓,就连黄珑道姑都觉得姜城主千里迢迢去那太玄京中请回陆景先生是一件大好事。
城中的顽童们有了去处,还能读书习字,以后太华城真要是没了,太华城中的百姓有幸能够保下性命,散落于四处,也可以多几分生机。
“倘若先生想要教一教太华城中的顽童,教一教太华城中意欲科考的书生,修身塔下这三五座院落倒是足够了。”
姜先时拎着一壶酒,站在一处高高的山石上,仰着头看着高耸的修身塔。
修身塔并不消瘦,反而显得宽广,塔顶如盖、塔刹如瓶、古朴雄浑。
塔顶由绿色琉璃瓦镶边,塔身是灰白色大理石砌成,雕刻着朴素的纹路,称不上奢华,可却有几分庄严之感。
确实,埋藏着学问的所在,又如何能够不庄严?
尤其是此时此刻,夕阳将要西下,朝着西方漂移而去的云层倏忽间分开了,太阳的光辉自两块云团之间奔涌而出,光束明晰的落在修身塔上,让姜先时越发自豪。
谁又能想到有朝一日书楼修身塔竟然会坐落在太华山上?
哪怕修身塔中那风流满天下的观棋先生已经不在,书楼十二位先生尽零落,可其中的典籍却依然承载着满天下的学问。
有这些典籍在,有这修身塔在,有陆景先生在,也许有朝一日,太华山真的会建起新的书楼来。
学问之火,袅袅无绝,一心教书育人者,总有大功德。
“倒也不急,建几座院落容易,建起几座书院其实也不难,只是太华山已经不是昔日的天柱,真要惹恼了太玄京,便是这存在万古的山岳也经不起太玄宫中崇天帝多看一眼。
“更何况,便是建起再高的楼宇,若没有教书的先生也是徒劳。”
陆景在亲自为照夜洗刷马身,它今日里与徐无鬼驰骋太华山,身上染了许多泥土,让这一匹雄伟、神异著称的白马有些灰扑扑。
“而我……起码要等到我更进一步,踏足第八境。”
陆景说到这里,眼神明亮了几分。
姜先时听到陆景这番话,终于也想起此时的陆景先生哪怕能够正面击败百里视这般的八境天人,可他终究还是照星星宫修为。
星宫执剑山,锋锐如天上赤虹,却还有余地更进一步。
“陆先生星宫境界便可以击败百里视,如果能够度过雷劫,元神纯阳,不知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姜先时心中这般想着,脸上却蓦然笑起。
他见陆景终于洗好了照夜的毛发,便上前将手中的酒壶递给陆景。
陆景摘去壶塞,饮了一口酒,忽然间想起自己那些过往的旧友。
南风眠远在齐国,重安王虞乾一说他有一番大机缘,可大机缘之后又伴随着大厄难。
“不知齐渊王是否真就会前来杀重安王。”
陆景心中思索着,继而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
写信的是陈玄梧。
时间倏忽已过三年有余,陈玄梧去太昊阙也已过了三年光阴,仔细想起来,除去他前去河中道的那一段日子,陈玄梧每隔二三月总会给他捎来一封信。
陈玄梧的信中,大多是一些琐碎,偶尔还会讲起他在太昊阙中的光阴。
听陈玄梧所言,太昊阙中属实太过烦闷,除了他那两位不苟言笑的师尊之外,太昊神像上就再无人来了。
也许正是因为无人解闷,陈玄梧几乎在每一封信结尾都要邀请陆景前去太昊阙做客。
只是过往三年,陆景多被俗事所扰,世间有很多人想要取他性命,也有很多人想将他困在某一处所在。
于是到了今日,当陆景再度看完了陈玄梧上千字的书信后,心中忽然萌发出一些念头。
“太昊阙在太玄京西南,离太华山有些距离,若是在往日,长途奔波难免泄露行踪,只怕会被人谋算。
可是现在……”
陆景想起重安王虞乾一来。
他举目眺望,只觉得重安三州阴雨密布,那位曾经横压天地的武道魁首即将启程,要亲自去一趟太玄京。
天上十二楼五城四百八十座仙境。
地上两座大朝廷,万千登堂入室的修行者,几乎都将目光落在重安三州上。
“这倒是一个机会。”
“重安王想要独行前去太玄京,天下上得了台面的强者都想要看一看气血枯竭十几年,如今终于自床榻上爬起来的重安王虞乾一,究竟还有几分实力。
其中有人敬他,有人作壁上观,但更多人却是想要杀他。
“却也不知周安王究竟为何非要去太玄京。”
陆景心中思绪杂陈。
他对重安王心有敬意,知道虞乾一前去太玄京的路上必然有重重杀劫。
虞乾一这样的人物不该死在那些拦路的宵小手中。
又因为南风眠一事,陆景心中却盼着那齐渊王真就前来拦重安王的路。
“也不知公子将栖、公孙素衣、百里视、荆无忌四人究竟是否入了大伏,其中有两位大龙象,两位渡过二重雷劫的八境强者……却不知重安王是否能够扛下。”
陆景心中思绪纷飞,他看着远空中的浮云出神,良久之后,又见到照夜正低着头吃草,长风拂过,马鬃飘飘荡荡,让他想起了自己在河中道时,葬龙城中吹入东风的景象。
东风吹入斩龙场……那时他手中长剑凛冽,飞起剑气三百万,斩尽了前来杀他的真龙。
“又岂能始终躲在太华山上?既然玄梧兄不怕与我染上关系,我又何妨去看一看他?”
陆景暗暗思索。
姜先时贵气逼人,浑然不像是一位破落山城的城主。
他身上锦衣并不华贵,偏偏身上的气息宛若贵胄,他站在陆景身旁,见陆景眺望远方的浮云,以为是陆景觉得这山上孤寂,便主动开口道:“河东几座世家山门塌了,就连周遭的河水都莫名断流。
据说是河东来了一位神秘的强者,他带着一只青鸟,也带来云海尘清、山河影满。
世家门前,往往他一人堵门,便无人能够走出其中。”
姜先时语气中带着感叹:“世间广大,生灵数十亿,长短不知几万万里,现在灵潮将起,这些真正的强者难免都要现身了。”
“就比如这位去河东堵门的神秘强者,河东世家因他而死了几位隐世的山人,几位世家家主重伤,最后还是王家翠微山人从太玄京养圣书院中归来,再加上清河崔家出家的崔老太爷自清水寺回了青河山,才将他赶出河东道,尚且不曾杀了他。”
“这件事情反响颇重,最起码河东八大世家刚刚在太玄京养起来的名望,又被折损不少。”
姜先时说到这里,眼中多了一抹狡黠的笑意:“而且据说书楼原本的弟子不满于养圣书院占据了原本的书楼,更不满于河东八大家的理念,已经有多番冲突。
河东八大家想要当大伏学问的家,只怕并没有那般容易。”
陆景道:“河东八大家出了一个亚圣,已经消耗了他们九分气运。
其余一分气运中,又有三五位如同翠微山人这般的人物。
可除了这些人之外,河东八大家反而越发落寞。
再加上河东八大家要以孝儒治天下,要以礼制治天下,若放在大伏横扫天下之时,倒也不算什么。
只可惜现在的崇天帝,一心只看未来,不看当下,大伏百姓想要活,虚妄的礼制、阶级成了阻碍,难免要生出乱子来,就比如……平等乡。”
陆景低声说着。
姜先时叹了口气:“据说北川道又遇到千年难得一遇的蝗灾,秋收的庄稼颗粒无存。
那蝗虫不知来处,铺天盖地,大伏朝廷,水川道府衙尚且不曾反应过来,就已经吃穿了北川道。
若非朝廷调遣众多神通修士出手,以神通捕杀大如孩童手掌般大的蝗虫,只怕北川道周遭的道府都要深受其害。”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抬头看向天空:“天上的仙人难道已然不在乎天地之真了?”
陆景道:“据说天上的天帝闭关许久,也许那天帝已然出关,又掌握了几种天地之真?
亦或者……他们又练出了如同天阙一般的仙宝?不惧天地之真的反噬。”
姜先时接过陆景的话:“也许是见灵潮再来,褫夺凡间灵潮,抵消天地之真责罚,怎么算都是一笔好买卖。”
陆景点头:“无论如何,河东八大家那所谓正统的学问,已经无法治世。
百姓需要活命……”
“更何况,河东八大家那一套理念最大的弊端就是不太在意人的尊严,忠君、忠孝、伦常令许多人毫无尊严。
这也是河东八大家理念与书楼理念最大的相悖之处。
也许书楼离开太玄京,便是因为书楼的理念与崇天帝所行所为相悖。”
姜先时疑惑问道:“可据说,崇天帝召……观棋先生入太玄宫,曾经挽留过观棋先生与书楼?”
陆景听到观棋先生四字,神色明显有些变化,就连声音都变得低沉了些:“也许崇天帝是不甘于书楼入玄都数十载,却还不为他所用?”
……
二人正在说话。
陆景似有所觉,姜先时转过身去,却见侧方一处小院中,魏惊蛰、徐无鬼也自一处新建的院落中走出。
山下朦胧的雾气里,走来二人。
其中一人尚且年少,背负一把大刀,手中牵着一匹马。
另外一位中年人短衣打扮,面目方正,看起来并无出彩之处。
魏惊蛰看到那少年,先是有些诧异,竟然咧开嘴来与徐无鬼迎向那人。
……
曾经长夜奔袭上千里,年少时便能杀北秦军士的南家庶子竟然踏着月光,背着山鬼,牵着越龙山,来了太华城。
与他一同前来的是常伴在姜白石左右,为姜白石牵白牛的农家汉子。
南雪虎也咧着嘴笑,身上的蓝衣、腰间的玉佩一如之前长宁街陆府西院之时,陆景第一次看到他。
只是不同的是,长了三个年岁,南雪虎面容未变,目光却越发坚毅。
“父亲有了太冲龙君龙角入药,已经救回了一条性命,甚至精气比起以前还要更好许多。
南月象连同十几位家中老人,都不想让父亲离开家主之位,父亲却执意让我南下,去看一看府中苏南、江南、淮南的生意。”
南雪虎解下了巨大的山鬼刀,他坐在炉前,侧头看着门外的陆景与那短衣汉子。
魏惊蛰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那一道奇怪的印记,徒手拿着几瓣橘子在炉火中炙烤。
“南国公府虽不可言富可敌国,可论及家中财私,实在值得称道一番。
南国公府的门面生意都在南方,就连南海道的珍珠生意都被南国公府包揽,你父亲让你南下,怀着怎样的心思你难道不知?”
南雪虎道:“我自然知道。”
魏惊蛰:“伱们南家人倒真是奇怪,守着南国公府这么大一座宝山,竟然无人愿意去做一做山巅上的宝座。”
“我是一介庶子,我自然朝思暮想能够以庶子之身,登家主之位。”
南雪虎皱着眉头道:“只是……我最近总是心绪不宁,梦里总是梦到我那六叔。
我梦到一场大雨令归路泥泞,又梦到太华山,梦到天上悬着的月亮,梦到举刀向天的刀客,梦到……提头登太华山的六叔。”
魏惊蛰思量片刻:“南风眠是享誉天下的豪客,陆景先生曾说他前去齐国是为了替人间除恶孽,他提头登山大约是一件好事,提的应当是那齐渊王的头……”
“我那六叔提头登山,提的是自己的头颅。”南雪虎咬牙,忧心忡忡。
魏惊蛰一惊,就连远处的陆景与短衣汉子都转过头来。
陆景紧皱眉头,望向南雪虎。
南雪虎沉默几息时间,道:“也许是我心中忧虑太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过是一场梦境,倒也当不得真。”
陆景徐徐颔首,与那短衣汉子走远。
那位短衣汉子走在陆景身旁,他侧头看着陆景,道:“你与那南家公子一样,也将这一场梦当真了。”
南雪虎若非心中忧虑,若非放不下这场梦境,他也绝不会弃府中规矩、决定于不顾,牵着越龙山配着山鬼刀来这太华山。
陆景看似神色如常,可他隐于袖下紧握的拳头却却带起丝丝缕缕的气血。
“凡人通神,梦中见未来事并非无迹可循,却不知南家这位雪虎公子又有什么样的运道,能遇上这等不凡之事。”
短衣汉子声音低沉,传入陆景耳中。
陆景再一次想起青玥来,想起青玥曾经见血色之下,他持剑走出太玄京,见到太玄京中血流成河。
而今日,南雪虎因为梦境只身来了太华山,心中不由越发担忧起南风眠来。
那短衣汉子似乎看出了陆景颇为担忧,便说道:“便如我方才所言,天下之事往往有迹可循,天地之真下,天上仙人中、地上凡人里都有通晓卜算一道者。
陆景先生若真就担心,不妨去寻真武山上真武山主,又或者去寻烂陀寺般严密帝。
若与这二位盖世之人并无交情,也可去太昊阙走一番。
太昊阙虽然也是天下名门,可并不如真武山、烂陀寺这般势大,看似生人不近,却反而更接地气一些。”
“太昊阙也精通卜算一道?”陆景神色略有变化,似乎若有所思。
恰在此时,那短衣汉子语气中又略带着犹豫,道:“若可寻到天下卜算之甲的神弦公,自然最好,只是这位神弦公久不出世……只怕并无那般容易寻得。”
“依我说,去那太昊阙最好,若太昊阙是份太昊的道人真愿意出手卜算,真就算到些什么,也可假道从军山,越过八百里霜花河,前往齐国。”
短衣汉子似乎见多识广。
陆景整肃神色,对那短衣汉子行礼道:“不知前辈名讳?”
短衣汉子眼神中略有些躲闪、迟疑,好像不愿说出自己的名字。
陆景看出此节,正打算收回询问的话,那汉子却终究回答道:“旧名慕容垂,可自从我的脊梁断缺,便有愧于慕容之姓,只自称牵牛人。”
“慕容垂?”
陆景神色忽变,他左右看了看这太华山。
太华山巅上,除了一座修身塔之外,便只有零零落落七八处院子。
这些院子大多空无一人。
却不曾想今日,太华山居然迎来了这样一位人物。
“开国又亡国、度过了灵潮之战、被魏玄君所败,又被天柱压断了脊梁,时至如今却仍然是大龙象。
白石首辅身旁牵牛的人物,竟然是传闻中的慕容垂。”
就连陆景都不由心中惊异,他正要出声询问,忽然间远处重安三州方向风起云涌。
陆景眉头一挑,帝星太微垣星光照耀,三公神通都悬于空。
隔着极遥远的距离,陆景看到有人自重安三州起身,独自走出破败的城郭。
他负手而行,不曾骑白虎,一路南去。
沿途中,大风起。
陆景与慕容垂对视一眼。
时隔许多年,重安王虞乾一终于要南下入京了。
第四百零八章 三星高照,阆风城主落人间
重安王虞乾一就如一位耄耋老人,他并未昂首,也无睥睨天下的霸势。
曾经陪他征战天下的白虎不曾出重安三州,与他为伴的反而是一匹老马。
老朽配老马,倒是颇为契合。
他骑马出重安三州,眉目微阖,走过一阵便下马来,牵着缰绳步行,似乎是惧怕这匹老马太累。
重安三州,不知有多少人目送这位老人。
隐约有号角响起,呜呜咽咽,并无大气磅礴,反而如辞亲的少年。
也许对于这位老人而言,整座重安三州,重安三州中数千万百姓、数十万将士俱都是曾经在他膝下承欢的少年!
今日重安王出重安三州,天下震动!
沿途不知有多少道府主官胆战心惊,道府军伍整装待发,守卫军也四处巡逻,惧怕会引起动乱。
也有不知多少军中人物气血澎湃,心神往之。
即便虞乾一这一名讳已经沉寂太久,可他仍然是大伏军中魁首,是天下第一将军,也是天下第一武夫!
一时之间,重安三州前往太玄京沿途路上,气血如虹,武道精神如同汹涌潮水,滚滚气血狼烟直冲天地,即便是夜晚也亮如白昼。
若非各道府主官下令,严禁这些军中人物前去拜谒重安王,只怕沿途道路上尽是兵甲。
陆景与慕容垂也起身前去太昊阙。
他们俱都称得上是名震天下的强者。
陆景御剑而行,司命宝剑化作一道金光,剑气夹杂在这流光中,飞过群山大河。
慕容垂行走在空中也如履平地。
他气血中蕴藏雷劫之气,却又被他压在方寸之间,隐没在云雾之内。
他仍然是那一身农家打扮,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
时不时还会在天上远望太玄京。
太玄京中还有一位老人,那老人也如重安王一般命不久矣,却也如重安王一般值得敬重。
二人便如此赶去太昊阙。
天下却已经风起云涌。
陆景帝星太微垣神通之下,隐约可以感知到浩瀚的元气、气血滚滚,流淌于群山大川间。
他不知这数道元气、气血来自何等人物,可他却知道这些久不出世的人物出世,究竟是为了什么。
敬佩重安王者数不胜数。
想杀重安王者也不知其数。
群峰之间,自封于棺苟活许多年的昔日王者劈开棺木,她身穿一身金色皇袍,面色苍白无比,眼中泛着金光望向重安王处。
海上一处百鬼之地,有浩大鬼气洞开百鬼通道,从中隐隐传来阎罗低语——百鬼地山也需要一位大帝统御十殿阎罗。
海上妖国
有人持一把桃花扇,笑得眉眼如弯弯月直去洞山湖。
齐国国都,那辉煌却又恐怖的白骨宫阙中,原本坐于宝座上的齐渊王站起身来,他迈步走下高台,拔出齐国剑圣留在白骨宫阙中的天下第六名剑天一。
当他拔出天一剑,森森鬼气顿时显现,在这白骨宫阙的正中央,隐隐约约多出一座阴暗的府阁。
齐渊王古元极看着手中的天一名剑咧嘴而笑,露出鲜红的舌头,竟然与其子古辰嚣一般无二。
……
风云齐聚,太多人、鬼的目光都落在牵着老马,行走于山间小路上的老人身上。
天上的仙人亦是如此。
这一个夜晚,天上的星光尤其璀璨。
天上三星竟然如同月亮一般高照于空。
始终隐藏在数万丈高空之上的天上三星距离大地这般近,属实是一件极为罕见的事。
百里清风站在道宗三山之一的常在山上,他身旁还站着一位少女,那少女身着五彩衣,也看着天上的云彩与星光发呆。
“师尊,那位……曾经名震天下的重安王出重安三州,我看到天下风云突变,也看到无数隐世的强者现世,其中也有也有八境强者。”
那少女约莫只有十五六岁,她眼珠漆黑,眼中却好像又流出几分愁绪,她语气中大为不解:“这般多强者,偏偏要去杀一位人间的至强者,天上尚且有仙人虎视,压得天下将要分崩离析,也让人间修士、百姓各有其难。
人间活一位至强者难道不好?”
百里清风思绪被就此打断,他转过头朝那少女一笑,柔声道:“难为你看得清楚,你那兄长因为重安王世子虞东神而死,你却还能看清这些,已经算是难得。”
那少女低下头来,身上的五彩华光暗淡了许多。
她头插孔雀钗,一缕青丝垂落胸前,显得清丽可人,却又偏偏满是愁绪。
“哥哥是死在大伏地官与元九郎手中,他奉命去杀虞东神,自然不会是这重安王世子的过错。”
“更何况,虞东神还是七襄师妹的兄长。”
少女徐徐低语。
百里清风却摇了摇头:“七襄还不曾拜我为师,只称我为宗主,算不得伱的师妹。”
少女却道:“师尊不是曾经说过,早在数百年之前,虞七襄便已经是师尊的弟子了。”
百里清风随意一笑:“这样说来,你称呼她为师妹倒也不对,你应当称她为师姐才是。”
“孔凡愿意做师妹。”
名为孔凡的少女峨眉敛黛,还要说些什么,一旁的百里清风却忽然再度抬头看上天空。
天上的星光越发璀璨了。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
水天相接,雾气朦胧间,天上似乎星移斗转。
“孔凡,你去寻白云渺,你们二人走一遭太昊阙。”
百里清风目不转睛,话语中却吩咐孔凡:“到了太昊阙,太昊阙自然会有人接待你们。”
孔凡不知百里清风为何会忽然让她与白云渺前去太昊阙,却也并不曾询问,只是朝百里清风行礼之后,转身离开了这一处山崖。
山崖上,只留下百里清风一人。
百里清风看了好久的星光,目光又落在自己的左肩。
他那左肩头,云气弥漫,竟然自成一番天地。
那一片天地中,乌鹊倦栖,鱼龙惊起,星斗挂垂杨。
有人坐在一张古琴前,眼神显得有些慌张。
百里清风白发飞扬,他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红葫芦,又摸了摸那块能够封妖敕魔的令牌,对自己肩头的云气道:“看来你办事不力,他们要抓你回去了。”
云气中的仙子沉默。
常在山上,星光逐渐变为实质,继而化为两道星光人影。
百里清风看着崖间虚无处的两道人影倒也并不是你,拂袖之间山崖上一棵粗壮的松树似乎有了灵,树冠竟然长得越发茂盛葱郁,松树枝干也迎向那两道人影。
星光化作的两道人影并不客气,踏足着迎客松的树冠。
树下,百里清风解下腰间的酒壶,好饮了几大口酒,喝的眼神朦胧,喝的醉意上眉梢。
他盘膝而坐,望着朝他走来的二人。
“天上地下最为强横的大人物来了我常在山,倒是令我这陋室生辉。”
二人中,那位身躯极为巍峨只怕有一丈高大的人物见百里清风就这般随意盘膝坐在松树下,不由眉头微皱。
他正要说话,另外一位头戴高冠,眼神清冷的男子却轻轻摆了摆手,也盘膝与百里清风相对而坐,坐下时还看了看百里清风的肩头。
百里清风接连点了点地上两块石头,那石头中间凹陷下去,又生出双腿,撒腿朝着二人跑来。
那身躯高大的人物眉头皱的更深了。
反而那看似颇为贵气的男子却信手拿起这石头造化的酒杯,又百里清风那红葫芦里倒了一杯酒。
百里清风痛饮几口,擦去了嘴角的酒渍,对那高大男子道:“猿魁将军,你家城主原本出身于草莽,乃是太梧朝押送粮草的粮草官,草莽之事他见得多了,席地而坐、以石为杯不算是什么大事?”
高大男子正是阆风城中,曾经想要拦陆景见帝星的猿魁将军。
猿魁将军借助天上的星星星光,投影化身至常在山,那这位地位比他更高的男子,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百里宗主,许久不见。”
天上五城之一阆风城城主也喝光了杯中的酒,他左右四顾常在山,点头道:“大伏百景,常在山排名第四,号称能与仙境并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百里宗主洒然一笑:“确实要比阆风城更好些,阆风城太杂太乱,比不得我这常在山。”
“其实我道宗三山,论其景色最美的还是烛星山,烛星山上有一种奇花,名为烛星花,似烛如星,既能够常在水里又能够常在水中。
尤其是到了晚上,看我烛星山上的那条小河,便只觉星光全在水,烛火欲浮天,当真是天下盛景。”
猿魁将军不愿听百里清风自吹自擂,他也看向百里清风左边肩头,大约看到那云雾笼罩的天地,眉头不由皱的更深了。
反倒是那阆风城主侧过头去远望常在山山下的天地。
那里,云雾席卷,凡间的武夫、修士修为登堂入室者,俱都看一下孤身走向太玄京的重安王。
“我原以为虞乾一活不了这么久,可不曾想虞乾一受了那等重伤,居然还有能耐独身赶路。”
猿魁将军见阆风城城主目光所至,不由开口。
一旁的百里清风仍然在笑:“天官也好,阆风城城主也罢,即便是真身亲来,想要杀虞乾一于当场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场天官降世之战,天上地下俱都已为重安王成了气血枯竭的废人,可再看此刻的虞乾一,他牵着马走在山间小路,哪怕未曾带出那一杆天戟,也无人胆敢前去拦他。”
猿魁将军默不作声,天官降世那一战他未曾参与,可却曾经在天阙以外接应自家城主自凡间归来。
他至今还记得阆风城之主那时的模样。
过往数百年时间,猿魁将军从未看到过城主那般狼狈。
“人间想要杀虞乾一者不知其数。”
阆风城城主终于开口:“只是那些人还在看,在等。
在看虞乾一为何敢走出重安三州。
在等有人按捺不住心头杀意、仇恨,当先对他出手。”
阆风城城主话语至此,神色越发平静,他将自己的酒杯递给百里清风,百里清风为他倒酒,他却道:“天上三星震动,虞乾一再出重安三州,即便是我心中亦有惊异。
可今日落凡一看,虞乾一已经活不长久了,他参悟九重帝相,身躯原本应当如亘古不变的玄铁,九重雷劫都无法击穿他的体魄。
可现在,虞乾一五脏六腑千疮百孔,气血流淌之间不知归处……
他只怕走不到太玄京了。”
百里清风闭起眼睛,又忽然睁开眼,此时他眼中的笑意荡然无存,眼中的流波死寂一片,他对阆风城主道:“重安王虞乾一是当世人杰,细数人间千年,少有与他比肩者。
即便是气血枯竭,他也不愿意死在床榻上。
即便重安三州以外,豺狼遍地、恶虎欲要吃他血肉,他也不曾有半分惧怕。
阆风城主,你看到的,那些人间的强者也早已看到了,你可知为何迟迟无人动手?”
阆风城主并未思索,脱口道:“时间已过去十余年,距离重安王全盛时期也已过去数十年,可是……不论是天上还是凡间,无人敢忘重安王盖世的气魄。”
“正是!”百里清风站起身来,他来到山崖前远远远远看着雾气朦胧的崖底,旁人目光会被雾气所限,可百里清风却好像可以看到一切他想看的。
“时至如今,天下人仍然不敢忘为大伏立下帝座的重安王。
就比如阆风城主与猿魁将军,你们为重安王而来,却也与我人间欲杀重安王之人一般,不愿当先动手,唯恐重安王捶爆你们这两尊化身的头颅!”
百里清风说话毫不客气。
猿魁将军冷哼一声:“总会有人当先动手,灭国灭族的仇怨能够销骨吞魂,有人在等重安王离重安三州更远些。”
猿魁将军说到这里,毛发旺盛、极为粗壮的手指指向太行山。
“看那无人乡、六龙道,有凡间之人正在等候。
百里宗主,你看他们目光凛冽,眼中充血,杀气四溢,重安王可会死在他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