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个任务:被毁掉的人生(七)
原主是认识黄三的。
上一世原主被调到这个牢里之后天天受人欺负,黄三也因为腰膝寒冷的缘故天天在大牢里对着犯人们发脾气,有一次原主被凶神恶煞组的人打了个头破血流,还是黄三冲出来把凶神恶煞组的人揍了一顿,后来没多久就听其他狱卒说他病重的消息,说他瘸了,再也下不来床了。
当时那些狱卒说得时候是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瞧瞧他黄三,平时不是仗着自己是唐知县的远房亲戚对着咱们耀武扬威的吗?现在报应来了吧,所以这人啊,还真的是不能做坏事。”
那时原主就记住了黄三的名字,内心有种淡淡的可惜,虽然在众多人心中黄三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确确实实是危难之中帮过他的人。
想到原主上一世的记忆,风不语不禁悠悠的叹了口气,其实黄三这个病真的算不上什么大病,他这是寒邪入体、阴虚肾虚,所以才会上气不通、血流循环不畅,才导致像有冰块敷于腰部与腿部,
但其实这个病十分好治,只要用对药,几贴下去,这些症状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风不语看着黄三的时候,黄三也正看着风不语,黄三并不认识风不语,只觉得他看上去风流倜傥的,就算坐在大牢之中,也自带一股尊贵的气质。
这人一定不普通。
否则的话不可能一眼就道破自己的病症!
说不定他就是传说中看你一眼就知道你生了什么病的神医。
黄三忍不住激动起来,只有生过病的人,才知道医生的重要性啊。
风不语睁开双眼,戏谑一笑:“你说我是听谁说的?”
因为在心里肯定风不语是神医,所以黄三并不介意她的态度,反而舔着脸笑了起来:“我就是想问问。”
“问问可以啊。”风不语便道:“我也想问问你,想不想把这个病治好?”
“我想啊,真的是做梦都想。”黄三便道:“小兄弟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些天得了这个病真的是深受折磨,我连走路都不敢走快了,穿衣服也要穿得老厚老厚的,实在是苦不堪言啊。”
“既然你想好,那我便救救你,其实你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继续下去难免会有性命之忧。”
“那就谢谢小兄弟了。”
黄三喜不自禁。
风不语朝着他勾了勾手:“附耳过来吧。”
黄三凑近了风不语,风不语就把复方跟他说了一遍:“用硫磺半斤,放在桑支灰五斗的淋汁之中,煮三次沸腾,待半干不干时用大火煅后研细,
另取地坑里清水,穿地约一尺二寸,投其水中,等澄清后取用,和上述的硫磺末在锅中熬成膏子,再加米饭揉成做成丸子,如麻子大,每次服十颗,空肚服用,盐水送下就行了。”
风不语说得小声,就黄三一人听见,待说完后,风不语就问黄三记住了没,黄三倒没回答记没记住,就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风不语道:“就这么简单?”
这么点药材最多二三十文钱吧,就可以治疗他这一身的冰寒之症吗?要知道他这些天光买补品都花了接近十两银子呢,这些药材这么便宜,真的会有效吗?
“你要不信的话,我也不勉强你。”风不语见此,轻嗤一声,挑着眉又躺了回去,闭上眼睛装睡,再不肯多看黄三一眼。
黄三立马回过神来,笑着道:“瞧您说的,我这哪里是不信啊,我只是觉得这药太便宜了。”而且这方子…
听上去就像个偏方。
风不语没有再说话,像是睡得很熟一样,黄三见此,非但没有不快,反而更高兴了,那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喜悦,似乎已经大好一般。
他已经确定了风不语就是有真本事的人。
有些人就是这样,当你表现出自己的本事之后,如果对别人太过热情,别人会怀疑你有没有真本事,若你表现的倨傲一点,他反而会更加相信你。
黄三走了,走得急匆匆的,连风不语的名字都忘了问,准备回去试验那个方子,毕竟病痛的感觉真的太让人难受,现在有了舒缓的方法,他又怎么会不急着回去试试呢?
而其他人,已经看呆了。
原本他们以为自己会看到黄三怒而拔刀的场面,谁知黄三非但没有生气,还低声下气的对风不语说话,所有人看向风不语的眼神又一样了,由原先的打量变成了现在的惊疑,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敬畏。
这人实在是太了不起了,刚刚不过才说了两三句话就把黄三给唬住了,不过他们刚刚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病?难不成他还会治病不成?
众人在心里想着,却没有一个人敢去跟风不语搭话,因为风不语实在是太冷漠了,眼底有一种万物为刍狗的漠然,丝毫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
等黄三走后,风不语就起身去端了属于自己的那碗稀粥,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完全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反正她很快就要从离开这里了。
想到此,风不语嘴唇勾起一个愉悦的微笑。
相信黄三在吃过药好了之后,就会帮她宣扬宣扬吧,毕竟,他可是唐知县的亲戚呢。
……
黄三急着回去抓药,在半路的时候他碰上了牢头,牢头看见他就问道:“你去干什么?”
“我…我这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儿事,我先回去一趟。”黄三不想把自己的病说给其他人听,因为他知道大牢里有大部分狱卒都看他不顺眼,等着看他的笑话。
包括牢头也是,虽然他表面上看着和善,但心里指不定在想什么呢。
牢头没有多想:“那你早去早回,千万别耽搁的太久。”
“我知道的。”黄三点了点头,快速的往大牢外走去,他在路上买了半斤硫磺,回到家中把风不语说得步骤给自己的妻子说了一遍,妻子听后觉得荒谬。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就这么点东西也可以治病?还要取一尺二寸水坑里的清水?这…这你确定不是碰上什么江湖骗子了?”
“哎呀,你这妇道人懂什么,人家可是看我一眼,就知道我身上有哪些症状的。”
“谁知道他是不是看见你去其他药房看病,故意去问了你的症状呢?”黄夫人白了黄三一眼,那眼中尽是恨铁不成钢。
“嘿夫人,这你可就不明白了,这人啊,绝对是不可能去其他药房问我的病症的。”
黄三得意的笑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肯定?”黄夫人奇怪的看了黄三一眼。
“我当然肯定了!因为他是我们牢里的犯人啊,而且还是被关终身刑罚的那种。”黄三的笑容变得神秘:“你说,这种人上哪里去问我的症状?”
“犯人?什么犯人会这么厉害?我不相信。”黄夫人的眉头蹙了起来。
“我也不认识他,好像是新来的。”
闻言,黄夫人就白了他一眼:“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外边儿听说了你的症状,故意在你面前装神弄鬼的?”
“这不能吧。”黄三就道:“他这样图什么?图我的人情吗?可他要是治不好我,我都恨死他了,又怎么可能照料他呢?”
“你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黄夫人也想不明白了,她的眉头皱得死紧,看着黄三道:“那你去打听打听那个人是什么人,是犯了什么错进去的…”
“夫人。”黄三就摁住了黄夫人的肩膀:“我的好夫人诶,你就先把我的药做出来的,等我吃几天不就知道他说得到底是真是假了吗?”
“可我就怕吃出个什么好歹!”
“要真的有什么问题,那我还不找他麻烦吗?你就放心吧夫人啊,我现在真的很难受,你赶快给我做,我回屋躺一会儿啊。”
黄三说着,也不给黄夫人拒绝的机会,直接一掀帘子就进了里屋,留下黄夫人一个人在堂屋忧愁不已。
第十二个任务:被毁掉的人生(八)
最终,黄夫人还是按照黄三的要求做出了药丸,黄三当天晚上还没吃饭的时候,就和着盐水送服十粒下去,他期待着这药能有效解决他身上的病痛,让他恢复到以前的样子,而黄夫人倒是一脸担忧,生怕他出什么问题。
但风不语这药是不可能有问题的,当天晚上黄三就出了一身的汗,第二天身上的寒冷就减轻了许多。
“神医啊,真的是神医啊!”黄三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他立刻大声感叹道,睡在他身旁的黄夫人听见动静醒了过来,见他一脸笑意,便问他是怎么一回事。
“元娘元娘,我身体大好了。”
黄三立刻激动的握住了黄夫人的手,黄夫人也惊喜的亮了眼睛:“你说得是真的?”
黄三就道:“肯定是真的了,我难不成还会用这种事情来骗你吗?”
吃过早饭之后,黄三很快就来到了县衙,他先是去了大牢里,带着人去将风不语提了出来,待那两个狱卒走了之后,他才一脸激动的看着她道:“神医啊,你真是活神医啊,我昨天按您说得做药吃了,今天就好了许多。”
“你好了就好。”风不语高冷颔首,脸上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喜之色,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一般。
黄三见此,眼神就更火热了:“敢问神医叫什么名字啊,又是因何故被抓进大牢的?”
“我叫白言。”风不语抖了抖衣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视线眺望远方,有些缥缈的模样:“是一个秀才…”
风不语说着,将原主失手杀掉白志娘的过程全部说了一遍,黄三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脸上差点儿挂不住笑,等到风不语说完之后他才道:“这不可能吧,您要真是书生,又怎么可能会医术呢?”
“只是略懂岐黄之术而已。”风不语深呼吸一口气,看向黄三:“我自幼聪慧,最感兴趣的也不是读书,而是治病救人,但我爹娘希望我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所以我便只能舍弃自己的爱好,拿起书本考上秀才,不过在闲暇时间,我也会看看医书,说句不好听的狂妄之语,在这县城之中,可能没有一个大夫能与我这半路出家的秀才匹敌。”
风不语说着,嘴角挂起了一个轻狂的笑容。
黄三顿时明白了,他也相信风不语的话,毕竟这次的病他去了全县最有名的大夫那里他们都束手无策,而风不语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方子就让他身上的寒疾好了个七七八八。
这谁胜谁弱,简直是一眼明了啊。
黄三看向风不语的眼中是满满的惊叹之色:“白相公可真乃聪明非凡啊,不过是闲暇时候看看医书,都能比这全县城的大夫都还要厉害…”
“厉害又有何用呢?”风不语叹了口气:“如今我还不是身陷囹圄,这辈子可能都出不去了,可怜我的爹娘在家中被人嘲笑…做儿子能做到我这种地步,也算是不孝了。”
“这话怎么能这样说呢?”黄三就道:“这件事之所以会发生还不是因为白相公太过于孝顺,见不得自己娘亲受委屈。”
“是啊,我娘也是这么想的。”风不语幽幽的看了黄三一眼,黄三顿时恍然大悟,心里升起了浓浓的遗憾同情之感。
白相公这么厉害这么孝顺的一个人怎么能一直待在大牢里边儿呢?他也是护母心切,又有什么大错呢?
黄三越想眉头皱得越紧,风不语也不打断他,任由他静静的思索着,黄三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有正义的一面,这件事他一定会帮她的。
就算不能帮他出去,也能帮她过得更好一些。
果然,没一会儿黄三就对着风不语道:“白相公,你放心吧,你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有想跟家里人说的话也可以让我去传个口信儿,我虽然不能让白相公立刻就从牢里出去,但让白相公你过得好一点儿是没有问题的。”
“那白言便谢谢黄兄了。”风不语起身,给黄三浓重的鞠了一躬,黄三见此,知道风不语承了他的情,心里很是舒服,连忙虚扶了她一把。
……
黄三的寒冷之症,不过吃了三天的药就彻底好了,黄夫人怕有什么后遗症,还带着黄三去医馆里看了看,医馆的大夫说他什么病症都没有后,黄夫人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这次你可得好好的谢谢人家,如果不是他的话,你这病啊,好不好的还不一定呢。”
黄三回来之后就把风不语的故事给黄夫人说了一遍,黄夫人对于一个秀才学医的事情半信半疑,直到从医馆出来的那一刻,她才彻底的相信了风不语。
“我知道的,我告诉白言兄弟,他要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告诉我,我给他送牢里去。”
自那天风不语向他鞠了躬之后,两人便以兄弟相称。
确定了风不语说得一切都是真的之后,黄夫人也对风不语升起了一股浓重的同情之感,她嘱咐道:“那就行,人家治好了你,这就是恩情,咱们可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
“这还用你说吗?”黄三白了她一眼,就去路上买了几个肉包子,又去聚福斋买了烤鸭,就往大牢的方向走去。
他进了大牢之后,就径直来到了风不语所在的牢房,然后把牢门打开,再次把风不语提了出去。
“白言兄弟,这是我在路上买的,你赶紧趁热吃吧。”
等周围都没人的时候,黄三就把怀中片好的鸭子给风不语拿了出来,风不语看着这色泽金黄、还冒着热气的鸭子,不由得看向他,眼底满是错愕:“黄兄这是做什么?”
“白言兄弟,你不是把我的病治好了吗?我也无以为报,就买个烤鸭,让你开开荤。”
“黄兄你有所不知。”风不语摇了摇头:“这吃多了稀粥没有吃到油水的人啊,最忌讳大鱼大肉了,需得循序渐进,才能让肠胃适应这些油水,若不然就很容易拉肚子。”
黄三的眉头微微蹙起,讪讪一笑:“原来是这样啊,那我…”
风不语打断了他的话:“不过黄兄有这份心,小弟很是高兴,小弟只要不吃多了,那也应该无碍。”
黄三脸上的不快顿时就烟消云散,他爽朗一笑,拍了拍风不语的肩膀:“那你少吃点,可千万别拉肚子了。”
“好。”
黄三对风不语的这份特殊很快就引起了牢头的注意,他不明白黄三为什么突然屈尊降贵的对一个犯人这么好了,甚至还给他买了烤鸭肉包子等东西,于是就偷偷的把人聚集起来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特别是跟黄三一起的那些狱卒,更是询问的重点对象。很快,牢头就从他们口中得知了黄三曾经生过病,还被风不语点出来过的事情。
牢头听完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不由得深深的蹙起了眉头,黄三曾经得过病?他怎么不知道?
那现在他如此做派,是他的病被白言治好了吗?
可白言不是书生吗?什么时候变成大夫了?
牢头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最终得出了黄三被蒙骗的结果,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
就让他惯着白言吧,最好是重新给他安排一间单人牢房,到时候他就能去跟唐知县告状了…
不过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一个阴谋就从牢头的脑海里呈现,他朝着跟黄三一起的狱卒勾了勾手,然后细声在他们耳边吩咐着。
第十二个任务:被毁掉的人生(九)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微风送来阵阵的花香,牢头踩着金色的阳光去县衙向唐知县告假说自己老娘病重,要回乡下一趟,唐知县为人宽厚,自然不会拒绝,嘱咐他早去早回。
而这些天大牢的管理权,就落在了黄三的身上。
黄三人逢喜事精神爽,随时都是一副春风拂面的样子,笑意盎然的,他跟牢头虽然有利益上的往来,但牢头一直防备着他抢夺自己的位置,而他也确实对牢头的位置虎视眈眈。
其他的狱卒们巴结着黄三,嘴里不住的说着好话,黄三虽然平时也经常听见众人奉承于他,但第一次被当做牢头称赞,还是令他有些飘飘然的,再加上身体大好,他嘴角的笑容就一直没有下去过,还去买了几个肉包子,光明正大的给风不语开小灶。
牢里的其他人见了嫉妒的眼睛都红了,而黄三身边的一个狱卒见此就问道:“黄牢头,你为什么要对这个小子这么好啊,他不过就是个犯人而已。”
黄三看了他一眼,难得心情好的解释道:“你懂什么?白言兄弟虽然是犯人,但却是有大本事的人。”
他这话带着炫耀的成分,狱卒的眼眸微深,笑了起来:“那可不嘛,白相公在进来之前也是个秀才,只可惜命运弄人,弄到这种地步…唉…也是世事无常啊!”
这么一说,黄三心中那种同情心又忍不住泛滥了起来:“谁说不是呢,我这白言兄弟,可真是命苦啊!”
“是命苦。”狱卒赞同的点了点头:“好好的一个秀才公,落到这步田地,还被牢里的人欺负…”
“你这话什么意思?”闻言,黄三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狱卒握了握拳头,看了黄三一眼,踌蹴了一下才道:“小的那天,看见牢里的那个李贵欺负白相公,当时小的也不知道白相公是您的熟人,就…就没有上去帮忙。”
“李贵!他竟然敢欺负我的兄弟!”黄三的眼睛倏地瞪起,撸起袖子就要去找李贵算账,但被狱卒拦住了,
狱卒道:“黄牢头,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您现在去帮了白相公,那回过头李贵又欺负白相公怎么办?您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待在大牢之中吧?
现在您是可以命令大家伙给您注意一下白相公,可等到陈牢头回来,大家听不听话就不一定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黄三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片刻后看向狱卒:“那我该怎么办?”
“干脆就把白相公转到单人牢房,反正最近陈牢头不在,这牢里的大小事件不都由您做主吗?等您把章一盖,把人一转,那陈牢头回来也没办法啊…”
狱卒循循善诱,而黄三也忍不住心动了,是啊,他现在暂任牢头,这点儿权利是应该有的吧,等他把白言兄弟一转,陈牢头回来的时候一切也就尘埃落定了。
白言兄弟把他身上的寒疾之症治好了,他现在手掌权利,总不可能对他被欺负的事情置之不理吧!
至于李贵——等白言兄弟被转出牢房后,他再找他麻烦,就不必担心李贵报复在白言兄弟头上了。
黄三越想越激动,最终忍不住去把这个消息给风不语说了,启料风不语一听完,非但没有笑,反而挑了挑眉:“我被李贵欺负?这话是谁给黄大哥你说的?”
李贵就是凶神恶煞组老大。
“是这牢中的其他狱卒。”
黄三见风不语的反应不对,瞬间有些懵逼。
机会来了啊!风不语就笑了起来:“黄大哥你听我说…”
风不语让黄三去打听打听唐知县家有没有人生病,最好是那种疑难杂症,其他大夫医治不好的那种,黄三对此有些不解,风不语就把这件事大致分析了一遍。
陈牢头的告假、狱卒的劝说、这种种迹象表明,陈牢头在织一个专门针对黄三的大网,他故意放权在黄三手上,然后让黄三犯错,把她提到单人牢房,
等到他回来后就会跟黄三大吵一架,然后去跟唐知县告状,说黄三仗着他是知县大人的亲戚就在牢里胡作非为,到时候唐知县会怎样?
说不定会把他赶出县衙。
毕竟,私自将终身刑罚的犯人关进其他牢房,是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如果用的对了,那就会成为针对黄三的利器。
而现在,陈牢头还在磨刀。
风不语看得清楚,说得也简单,黄三听完后立即明白了,他恍然大悟又是愤怒又是庆幸,握着风不语的手道:“还好有白兄你在啊,要不然我可就上当了。”
“黄兄你也是因为我才会遭小人算计,既如此,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如果这件事做得好的话,黄兄到时候可就是真正的牢头了,到时候小弟说不得要让黄兄多多照顾。”
“那好说,那好说。”
想到风不语给他说得计策,黄三内心一片火热,最终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
黄三是风不语向上走的跳板,她可以通过他认识唐知县,让唐知县欠上她的人情,那时她说不定还能提前从牢里出去。
而唐三也很听话的打听了唐知县家有没有什么人生病,他提了两包东西,直接去唐知县家里,唐知县的母亲热情的接待了他,只不过那眉宇之中总带着一股忧色,像是在焦虑什么一般。
黄三一看唐母的脸色就知道有戏,就把自己最近被治好的事情给唐母说了一遍,唐母听得眼睛越来越亮,恨不得立刻拉着他的手问那人是谁。
当然,他一开始并没有说治好他的是牢中的犯人,等到唐母开口问了之后,他才把这话说了一遍,唐母听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还转移了话题,黄三见此,就知道唐母是不相信他,剩下的话就咽进了肚子里。
“白兄弟,我昨个儿去了知县家一趟,见到了我的姨母,姨母的脸色并不好看,像是家中确有人生病,但是她并不相信我。”
黄三满脸忧愁。
风不语便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的云淡风轻:“无碍的,病痛的滋味并不好受,她家的病人其他地方治不好,自然会来找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其他狱卒,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那好吧。”风不语都这么说了,黄三也只得压住满肚子的不安,继续当他的临时牢头,对外就宣称他现在的手续还没有办好。
他本就一脸忧愁的样子,倒还真像那么回事,于是其他人并没有怀疑。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黄三在大牢门口碰上了唐母,她穿着一袭深色海棠绣花锦衣,脸上扑了厚厚的粉,但依旧掩饰不住她的憔悴。
她的身边跟着两个丫鬟,一见黄三就迎了上来,让黄三过去一趟,黄三在看见唐母的那一瞬,顿时就想起了风不语曾经说过的话,心中猛地狂跳起来。
他跟着丫鬟来到了唐母的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好呢,唐母就迫不及待的道“三儿,你那天说得神医在哪里?是牢里的哪个犯人?他真的很厉害吗?”
竟然真的是来找他说这件事的。
白言兄弟真是料事如神啊。
黄三唾液分泌加快,心跳得更厉害了,面上却一片镇定:“姨母,他的名字叫白言,真的很厉害,现在正在大牢里,您…要跟我去看看吗?”
闻言,唐母还没说话呢,两个小丫鬟就你一言我一语的道:“这大牢是肮脏之地,像老夫人如此金贵的人,怎么能进去呢?”
“是啊,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老夫人,我们可万死难辞其咎。”
唐母叹了口气,拍了拍两个小丫鬟的手:“这时候不必计较这么多,见神医要紧。”说着,她看向了黄三:“三儿啊,这就带我进去吧。”
黄三点头,刚要前头带路,那两个小丫鬟又有话说了:“老夫人,那大牢是什么地方,关得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人,您怎么可以进去呢?万一他们抓住你要威胁大人怎么办?老夫人,您可千万不能进去啊。”
瞧这架势,竟然像是进什么龙潭虎穴一般。
闻言,唐母的脸色有些动摇,她看向黄三:“三儿啊,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那神医带出来见见我。”
“这…”黄三的脸上呈现出为难之色,片刻后他一咬牙道:“那好吧姨母,那你就在这儿等着我,我立马把他带出来见您。”
“那就谢谢你了三儿。”
唐母顿时舒了口气。
“谢什么呢?”黄三一脸真诚的道:当初我来投奔姨母,是姨母收留了我们,是表哥给我找了这一份差事,让我不至于穷死饿死,让我的两个孩子也能读上私塾,这份恩情大过天,我黄三便是万死,也难报其一啊。”
听见黄三这一番真诚的剖析,唐母红了眼睛,口中不住的道:“好孩子啊好孩子啊!算姨母没有看错你。”
第十二个任务:被毁掉的人生(十)
黄三去找了风不语,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后,便将他从牢里光明正大的带了出来,其他人看在眼里,眼中是满满的兴奋之色。
这黄三果真是个蠢货,竟然私自带犯人出大牢,等牢头回来之后,他就等着从大牢滚蛋吧!
黄三看也知道其他人心里在想什么,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冷嗤着。
这些人可都是陈牢头的人,等他立了大功,成了牢头,再让他们一个个的滚蛋。
很快,黄三跟风不语就到了唐母的面前,他们找了一条隐蔽的巷子谈话,而在行走之时,唐母频频打量风不语,越看眼中的失望之色就愈渐浓厚。
这样一个年轻小伙子,怎么看怎么跟黄三口中的神医对不上号啊,黄三该不会受骗了吧。
风不语也感受到了唐母的探究之色,她没有吭声,等走到巷子后,她才朝着唐母鞠了一躬道:“草民白言见过唐老夫人。”
虽是行礼,但她的态度却不卑不亢,见此,唐母连忙把脑海里杂七杂八的想法抛去,对着风不语虚扶了一把道:“快快请起。”
唐老夫人可维持自己的仪态,但两个丫鬟就不行了,她们质疑的看着风不语:“这人就是你口中的神医吗?”
“这么年轻,该不会是骗子吧。”
闻言,黄三未曾说话,风不语就轻轻一笑:“这医术的高低,可不能以人的年龄来看,得以事实来说话。”
说着,风不语看着唐母道:“唐夫人是不是一喝水就要方便?吃得多但又疲乏无力,总喜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有时候就算是躺在床上也会心跳加快,而且舌头有时候还会莫名发痛…”
风不语每说一句,唐母的眼中就多一分震惊之色,等到风不语说完之后,她已经完完全全说不出话来了,她下意识的看了看黄三,但又想到自己的病症,并没有告诉过黄三。
而两个小丫鬟也忍不住震惊的捂住了嘴巴。
好一会儿,唐母才回过神来,眼中的震惊也变成了喜悦,她急切的点了点头道:“你、你说得分毫不差,老身最近身体总是疲乏无力,就算吃得再多,那肚子里也总有一种饥饿之感,
而且老身总是心慌,舌头也会痛,可老身去看大夫的时候他们总说我没病,可能只是吃得太多了,可老身真的是特别不舒服…”
说着,唐母忍不住垂了泪:“老身总觉得,可能是活不久了,但我都还没有看到我的孙儿娶妻生子,实在是不想就这么走了啊,神医啊,你说我这到底是什么病啊?”
唐母说完,既害怕又期待的看着风不语。
风不语就笑了起来。
其实唐老夫人这病就是典型的糖尿病,她脸色发红、眼睛也十分浑浊,有点白内障的趋势,更重要的是她说话的时候舌背中央呈菱形的**缺损,一般糖尿病患者都有这个症状,再加上她的脸上脖子上有一块脓肿,
风不语就断定她这是得了糖尿病。
“唐老夫人不必自哀,您这病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要好生调养,就跟好人没什么两样。”
“你说得是真的吗?”
现在的唐老夫人相信黄三说得一切都是真的了,也断定风不语就是个神医,因此听见她这么说,眼睛立刻就亮了。
两个小丫鬟也反应过来,看向风不语的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
“自然是真的,这种事情我骗您干什么。”风不语略微颔首,对着两个小丫鬟道:“你们两个,去药铺里抓半两黄芪、半两地黄、半两太子参、半两天花粉,一两…”
风不语把脑海里的方子说了出来,两个丫鬟也擦干眼泪仔仔细细的记了起来,风不语一共说了四遍,她们才堪堪记住。
“等把这些药抓好之后,你们三碗水熬成一碗,喂老夫人喝下去,共服一个月,以后不要再给老夫人准备甜食以及大鱼大肉,每日的吃食以清淡为主,最好是多吃面与粗粮…”
风不语又把糖尿病的禁忌与吃食说了一遍,两个丫鬟点头表示记住后她才停了下来,而唐老夫人已经感动又激动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真是谢谢你了…”
“老夫人不必言谢。”风不语微微一笑:“只要老夫人好了,那就比什么都好,不过,就算是这一个月的药吃了,以后您也要吃我刚刚说得那些食物,千万不可吃甜食,还有那些过于油腻的食物。”
“老身知道了。”唐老夫人郑重的点了点头。
光是站这么一阵子,唐老夫人就感觉极为不舒服,脸色就更红了些,两个丫鬟见此赶紧扶住她,又恭敬的对着风不语道:“那白公子,我们就先带着老夫人回去了,老夫人的身体不好,不宜在外边儿久站。”
“好,那你们慢走。”
唐老夫人看了一眼风不语:“白公子,你要真能把我的病治好,我一定会感谢你的。”
生病的滋味着实是太难受了。
“还是那句话,感谢就不必了,只要老夫人好了,那就比什么都好。”
唐老夫人愈发感动了,但身体不允许她再待下去,于是她便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小巷子。
等他们走远后,黄三才一脸激动的对着风不语道:“白兄你可真是神了,光是看人一眼就知道她得了什么病,你可真是当之无愧的神医啊。”
“这不算什么。”风不语就道:“一个人哪里不舒服,会通过他们的面色显现出来,而我也不过就是恰好对这方面有所研究罢了。”
其他人可没有这种研究。
黄三明白风不语是在自谦,也不继续这个话题,就对他道:“白弟,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把你从十三号牢房调出来了?”
“那不急。”风不语摇头道:“我现在只是帮唐老夫人看了病,她好没好还两说,一会儿你把我带进大牢后便去向唐知县请罪,把你为了给唐老夫人治病,私自带犯人出监狱的事情说给他听。”
“这是为什么呢?”黄三疑惑了。
“从你口中得知你违规,总比从别人口中听说要强,只要唐老夫人没事,不管她好没好,唐知县都不会因为此事怪罪于你。”
“白兄弟…”黄三感动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个糙汉子竟然在此刻红了眼:“我黄三今生能交到你这个兄弟,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风不语笑了笑,没有说话。
黄三很快把风不语送进了大牢之中,等把他送进去之后,他立刻就去找了唐知县,果然如风不语所说,当他把事情说了一遍后,唐知县虽然皱眉,却并没有怪他,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真是有心了。”
说着,唐知县又道:“这大牢里还有如此神医,他叫什么名字,在几号牢房?”
黄三心中大定,就道:“他叫白言,在十三号牢房。”
闻言,唐知县先是一愣,而后就拍桌子道:“荒谬!白言不过是一介书生,怎么可能懂岐黄之术,你、你这是要害死你姨母吗?”
唐知县对白言的记忆很深刻,因为他是第一个以秀才名头进入大牢的人,且还差点儿被判死刑,若不是他犯了恻隐之心,觉得这事他虽有错,却罪不至死,否则他早已人头落地,现在哪里还能在大牢里搅风搅雨的?
可现在,唐知县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决定。
在进大牢的路上时,风不语也给黄三说了,唐知县听见她名字后应该会发脾气,于是黄三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按照风不语教的道:“大人,小人怎敢害死姨母?这白言,实在是有真本事的人啊!
之前小人身犯寒冷之症,若不是白言对小人出手相救,现在小人可能都已经死了,若非如此,小人又怎敢说白言是神医?
且在姨母来得时候,小人根本就不知道她身患有疾啊,小人只以为她是为别人求医,是白言,他指出了姨母身患有疾,小人这才知道,姨母原来生了重病。”
“一派胡言!”唐知县扫落桌上的茶杯,一脸愤怒的道:“你姨母这些天不过是多吃了一些,这是全县城的大夫诊治的结果,怎么一到他眼里,就变成身患有疾了?”
说着,唐知县一脸狠戾的望着黄三道:“你最好祈祷你姨母现在还没有把药吃下去,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必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着,唐知县挥袖离开,急匆匆的往家赶,而黄三,也深呼吸一口气从地上站起,往大牢的方向走去。
他相信,白兄弟一定能治好唐老夫人的。
这样,唐知县必定会为他今天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到时候,说不定会给他补偿。
想到此,黄三一扫脸上的阴霾,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十二个任务:被毁掉的人生(十一)
唐知县坐着青花小轿赶回了家中,一下了轿,唐知县就急匆匆的往唐老夫人的院子走去,然后在唐老夫人喝下最后一口药后来到了她面前,看到了那碗空空如也的药碗,唐知县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冲着唐老夫人身边的两个丫鬟吼道:
“你们是怎么照顾老夫人的?怎么可以让老夫人吃这种来历不明的药呢?”
两个小丫鬟吓得跪倒在地,而唐老夫人放下碗,用手帕抹了抹嘴边的药痕,十分平静的道:“儿啊,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县衙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看见唐知县这幅来势汹汹的模样,唐老夫人就知道应该是黄三把事情给他说了。
唐知县没有理她,铁青着脸依旧对着两个丫鬟道:“说话啊,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我把你们买回来是让你们这样照顾老夫人的吗?”
“唐敏知,你这是想气死我吗?”唐老夫人重重的一拍桌子:“你一来就对着我房里人发火,你这是想翻天吗?”
“娘。”唐知县终于看向了唐老夫人,一脸的痛心疾首:“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您是想挖儿子的心吗?”
唐老夫人冷笑:“什么叫挖你的心,我不过生病了吃口药,你就说我挖你的心,你这是想我去死吗?”
唐知县急得不行:“药!什么药?黄三那个混账东西把事情都跟我说了,您可知那白言是什么人?他在未入大牢之前不过就是一个书生而已!
一个书生开药,这简直是天方夜谈,这种药您竟然也敢吃吗?您要是吃出了个什么好歹,您要我如何是好?”
唐老夫人自风不语一眼断定了她的病症后,就对她深信不疑,于是就道:“书生开的药怎么了?他看出了我的病,我就相信他!”
唐知县打断了她的话:“娘,您为什么就不相信您自己没有病呢?这县城内外那么多大夫都说您没病,您…”
“我没病?我有病没病我自己心里最清楚,我没病会那么不舒服吗?”唐老夫人闻言,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都变的尖锐起来,而一旁的两个小丫鬟也忍不住哭着道:
“老爷,老夫人这些天真的很不舒服。”
“每天晚上睡觉都在哼哼,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直到天亮才稍微睡过去那么一会儿。”
“晚上起十几趟夜,走两步就喘气。”
“身上还长着脓包。”
两个小丫鬟你一言我一语把唐老夫人这些天的症状说了出来,边说边哭,唐知县听着慢慢的愣住了,他看着唐老夫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娘、您、您这么难受,为什么不告诉儿子?”
“我告诉你干什么?”唐老夫人深呼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语气也柔和下去:“那么多大夫都说我没病,我要真的是什么怪毛病,告诉你也无济于事啊…”
“娘…”
“而你口中那个书生白言,他是从第一眼看到我,就知道我身犯什么病症,我这心啊,顿时又有了希望,这不,才把事情都跟你说吗?
你也别怪三儿,他也是受了我的嘱咐才会进那大牢之中,把白言私自带出来的,三儿是个好的,知恩图报,我原先也不太看得上他,不过现在,我觉得他很好。”
唐知县点了点头,也知道自己刚刚是有些过分了,但…
“白言他毕竟是一介书生,这书生看病,不就相当于屠夫考上功名,这、这也太不实际了吧。”对于这个,唐知县还是接受无能。
“他虽然是书生,可他看出了所有大夫都没有看出的病症,还给我开了药,如果他没有真本事的话,他又怎么一眼就看出我哪里不舒服?”
“话是这么说没错,有没有可能是黄三告诉他的?”
“别说三儿了,就连你都不知道我哪里不舒服,再说了,就算三儿真的知道我不舒服,那白言没有真本事,他会把白言介绍给我吗?若我吃药吃出个什么三长两短,他脱得了关系吗?”
这话也没错。
唐知县脑子有点发懵,但想来想去也找不到反驳的话,就干脆不反对唐老夫人吃药了,不过背地里却对着两个丫鬟嘱咐道:“要是老夫人吃这药真有哪里不舒服的,你们就立刻拿着我的拜帖去找许老大夫,让他来给老夫人诊治,明白吗?”
“奴婢明白。”
两个丫鬟接过拜帖,恭恭敬敬的道。
唐知县这才放下心来,又坐着轿子回了县衙,准备见一见风不语,而就在唐知县坐软轿回县衙的时候,白家村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准确来说,是白言家出事了。
白言的大姐白丽娘相公刘大贵再娶,让白大娘凑齐五十两银子还给他们,将白家一通乱砸,吓得翀哥儿跟韵姐儿嚎啕大哭,
白老爹气得浑身直哆嗦,白大娘也被推倒在了地上,晴娘跟云娘哭得不能自己,而刘家人却哈哈大笑的道:“你们要是不给钱的话,过几天我们还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白丽娘心生绝望,想到刘家人嚣张的样子,又对比家人狼狈不堪的模样,恨不得立刻去死。
明明,明明她只借了他们二十五两银子啊。
为什么要还五十两银子?
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而白丽娘不知道的是,刘家人认为白家能来得出五百两银子救白言,这区区的二十五两肯定也不在话下,说不定他们家还藏着钱,只是不想还而已,既如此,他们为什么不狮子大张口,要五十两银子呢?
反正现在白言不在,白家村没有人帮他们出头,他们也不敢不给。
而上一世的刘家人也是准备来要钱的,不过因着白大娘的自尽、白老爹的中风,他们知道白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就没有做得这么过分,生怕逼得白丽娘狗急跳墙,
而这一世白大娘没有死、白老爹也未曾中风,所以他们才会觉得白家还有余钱,要不然白白损失了五百两银子,白家人怎么会平安无事呢?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根本没把这五百两银子放在眼里。
白丽娘不知道刘家人心里的想法,白老爹跟白大娘也不知道,等刘家人走后,白大娘就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开始归置屋里被弄乱的桌椅板凳,
自风不语跟白大娘说了那些话后,这些天不管处境有多麽艰难,白大娘都不曾绝望过,她也把风不语的话跟白老爹说了,白老爹却没有她那么乐观,只觉得这是儿子宽慰他们的。
进了大牢被判了终身刑罚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有出来的一天呢?
白老爹心里这样想着,但到底是没有打破老婆子的幻想,也听她的话,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三个女儿。
见到白大娘开始收拾桌椅板凳,白老爹也把眼中的晦涩掩去,上前帮着白大娘做事,白丽娘见到爹娘红着眼睛还一副假装平静的模样,心里甭提有多难过了。
毕竟当初白老爹是不同意她跟刘大贵在一起的,说刘大贵这个人心思不正没有担当,但当时她被刘大贵的甜言蜜语打动,根本不相信白老爹的话,直到嫁过去后才发现刘大贵以及他母亲的真面目。
可那时就已经晚了。
好在后来弟弟考上了功名,她在刘家的日子才好过一些,他们才开始捧着她。不过自弟弟出事后,一切都被打回了原形,刘家比以前还要过分了,明明只借了她二十五两银子,却要她还五十两…
想到这儿,白丽娘红肿的眼睛里就涌现出无数的愧疚,她看着白老爹跟白大娘道:“爹、娘都是女儿不好,是女儿不该嫁给刘大贵那个衣冠禽兽…”
“这怎么能怪你呢?”白老爹苦涩的看了白丽娘一眼:“这次的事情,明明就是你被我们连累了。”
白丽娘摇了摇头,眼睛唰的一下就掉落出来:“爹娘你们是不知道,刘大贵他就是个禽兽,他早就跟刘家村村头的寡妇有了首尾,但当时弟弟还没有出事,他并不敢做得太明目张胆,而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么些年,我早就看透了他的真面目,只想着,把明哥儿远哥儿抚养长大就行了。
可没想到弟弟一出事,他就光明正大的跑到寡妇那里与她纠缠不休,还放话说要休了我,要不是婆婆公公听我说弟弟还有出来的那一天,他…他可能早就把寡妇带回家了。”
白老爹没想到还有这一茬,浑浊的眼睛里透露出几丝心疼:“这事你怎么没跟我们说呢?”
“这种事让女儿怎么好说出口呢?”白丽娘继续哭道:“我…我也没想到他会做得这么绝啊,毕竟我们都有两个儿子了。如果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就算是嫁一个乞丐,也不会嫁给他啊!”
她不奢求刘大贵能雪中送炭,也不怪他为了二十五两银子把她休回家,但是他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却让她感到无比心寒。
如果…
如果弟弟还有能再出来的一天就好了,她一定会让他们后悔莫及。
可是弟弟还能出来吗?
白老爹就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了。”
“那爹娘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呢?晴娘的相公也是刘家村的,他们听说刘大贵来要钱,会不会也跑来要呢?”
此话一出,除了不谙世事的翀哥儿韵姐儿以外,其余人都愣住了,云娘跟晴娘连哭都忘了,白大娘握着扫把的手也微微一紧,她下意识的朝着白老爹看去,就见白老爹也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是啊,如果刘大贵跑来要钱,同在刘家村的刘富贵不会来要钱吗?毕竟他们家也不富裕啊,如果这两家人来要钱的话,那云娘的婆家不来要吗?
他们损失的可是整整五十两银子啊。
一时间,白家陷入了更深层的愁苦之中。
第十二个任务:被毁掉的人生(十二)
白家人猜得没错,刘大贵一家去白家要钱的事情,刘富贵跟林家也知道了,不过他们一直在来与不来的想法中徘徊,想来吧,总觉得为这么点钱,就跟儿子女儿的外祖家撕破脸不好看,以后儿子女儿长大了,说不定会有怨气,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他们之前因为妻子母家落难将妻子休掉就已经不厚道了,如果不是有那几十两银子撑着,村里人说不定会怎么说他们呢,现在又在别人最困难的时候落井下石,这举动要是一做,他们的脸可就不能要了,毕竟当年白言还没出事的时候,可是帮了他们不少忙的。
不去呢,又总感觉吃亏,凭什么刘大贵一家就能要回自己的钱,而他们就不能了?那几十两银子也是他们的血汗钱啊!几十两银子也可以买几亩地的啊!如果他们真的就这样放任自如,不去要钱的话,就真的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想过一段时间去吧,又怕白家人把刘大贵的钱还了,就没钱给他们了。
一时间,刘富贵家跟林家人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特别是刘富贵家,他们因为跟刘大贵住在一个村子的缘故,每次刘大贵去白家村后,他们都会想方设法去打听刘大贵家这次有没有要着钱,在确定了他们没要着之后,刘富贵家就松了口气,但没一会儿就更加纠结了。
就像是躲过了一次危险,但后边儿还有无数危险等着他们一般。
刘大贵家的又一次无功而返,一群人凶神恶煞的,村里人见此就笑他:“大贵啊,又没要着钱啊,会不会是他们家没钱了啊,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也给你娘子一条活路啊。”
刘大贵呸了一声:“我才不要她这种败家娘们儿呢,我现在只有一个娘子,那就是萍娘,你们不要胡说八道了啊,小心萍娘听见找我麻烦。”
“哈哈哈,你怕萍娘找你麻烦,你就不怕白言找你麻烦啊。”
“哼,那也要白言他出得来才行啊,终身刑罚,这是说着玩的吗?”
有人就道:“那万一他真出来了呢?”
“真出来了?老子跪下叫他爷爷都行,就他,我呸!”一想到白言刘大贵就想到白言那双漆黑的双眼,每次看他好像能将看透一样,每次都让他自惭形秽。
想到此,刘大贵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他冷哼一声,眼底全是轻蔑:“一个杀人犯而已,我之前还以为他真的能出来,给了那败家娘们二十五两银子,让她去打点,谁知道这些钱全部打水漂!”
“败家娘们儿?”有看不惯刘大贵的人就道:“当初你们买田买地,那还是白言支持的钱呢,你那时候咋不说她败家把她休了啊,现在就说人败家,不就二十多两银子吗?白家当初拿给你们家的都不止二十两。”
“管你屁事。”刘大贵最讨厌别人这样说他,搞得他好像小白脸一样,于是他的脸色刷的就沉了下去,阴阳怪气的道:“你干嘛帮白家说话?
你们也没有什么交集啊,莫不是你跟我以前那婆娘有首尾?嘿…你早说啊,早说我早就把她休了,把她让给你不就行了,还免得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
这话说得!
说话的人气笑了:“谁不知道你跟萍娘随时随地都待在一块儿啊,还在这里说你婆娘,你这不是贼喊捉贼吗?河边的小树林,村头的苞米地,那都是你们爱的巢穴,不过这人啊,又不是畜生,怎么就随时随地的发情呢。”
闻言,刘大贵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嘴角一撇,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这是我跟我婆娘的情趣,嫉妒吗?你这种没有打过野食的人,是一辈子都不会体会这种感觉的。”
切,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
其他人被刘大贵的无耻给惊呆了,反应过来后连话都不想说,直接转身就走,众人散开,刘大贵哼了一声,也抬脚离开。
想看他笑话?
真是想得美。
等刘大贵走后,大家才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刘大贵也忒不要脸了些。”
“谁说不是呢。”
“白言没出事的时候,他哪里敢这么嚣张。”
“这也就是仗着白言回不来了。”
“唉…白言这也是倒霉。”
众人对视一眼,谁说不是呢?
白家村的人是知道刘大贵一家来找白家麻烦的,但他们谁都没有出面,自白言终身刑罚的判决下来之后,白言一家就没有了翻身的可能,他们自然也没有必要再去帮他们,就算有的人想帮忙,也会被村子里的其他人劝回去。
现在的白家已经不是过去的白家了,没了白言,又损失了那么多钱,他们再也翻不起身,也没有丝毫价值了。
而风不语虽然对白家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但她却知道,白家人现在过得一定很不好。
所以,当唐知县让黄三带她出来找她谈话,问她帮助唐老夫人有什么目的的时候,风不语就直言不讳的道:“我当然是想我的家人能在外边儿过得更好一些。”
从原主的记忆中可以得知唐知县是一个好官,清正廉明,帮助百姓们做了许多事,所以风不语不想跟他拐弯抹角,对于这种正直的人来说,不藏着掖着才能赢得他们的好感。
至于那五百两银子,风不语完全没有想过是唐知县要得,毕竟他曾经处置过一个家财万贯的员外,据说当时那员外用五万两银子都没有将其收买。
更何逞区区的五百两了。
“过得更好一些?”唐知县眯了眯眼:“难道你就不想从这牢里出去吗?”
刚刚风不语已经给唐知县说了自己医术是自学的事情,她的语气很谦虚,话语之中却是满满的狂傲,唐知县不太喜欢这样的人,除非她有真本事。
“想啊,我当然是做梦都想。”风不语叹了口气:“但是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我自然不会把机会浪费在不可能的事情身上,如果我真的治好了唐老夫人,我就希望唐知县您能派人去给我爹娘撑个场子,让他们不至于过得太惨。”
“你倒是坦诚。”唐知县冷哼。
“您可是一县之长,我当然不可能在您面前耍心眼了,这不是自讨没趣儿吗?干脆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全都说出来,这样或许知县您还能更怜悯我一些。”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实话,唐知县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那你可知若是治不好我母亲是个什么后果?”
闻言,风不语就自傲的笑了起来:“不可能治不好的,我这么多年的医术可不是白看的,我本来就聪明,又认真的研究了医术,可以说这县城内的大夫,没一个及得上我。”
又是这种话!
唐知县眉头一竖,拍了拍面前的桌子:“猖狂!你这未免太猖狂了些。”
“如果说实话也是猖狂的话,那我也没办法,我就只能这样一直猖狂下去,谁让我聪明呢?”风不语笑眯眯的,在唐知县沉下脸的时候道:“知县,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赌?”
唐知县的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我真的治好了唐老夫人,您就把我娘给您的那五百两银子还给她如何?”
闻言,唐知县先是一怔,而后勃然大怒,起身指着坐在地上的风不语道:“你血口喷人,本官何时拿了你娘的五百两银子?”
风不语就装作惊讶的道:“没有吗?可是我娘说她为了让我免除死刑,就把家里的田地都卖了,还让我的几个姐姐去婆家借了一些钱,才凑够的五百两银子,
等钱一凑够,她就把钱来交给县衙的林捕头了,林捕头可是说了,只要用五百两银子,就可以给我免除死刑的,这钱难道…”
她欲言又止,唐知县脸都气红了,他一向清正廉明,从不多贪百姓一分一毫,也不收受贿赂,风不语这话无疑犯了他的大忌,不过他毕竟是知县,知道抓重点、分轻重,于是他深呼吸一口气:“你说,林捕头拿了那五百两银子?”
“当然了。”风不语点了点头,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原来唐知县不知道这件事啊,看来你的这些属下们打着你的名头贪了不少钱,要是以后你走在路上,百姓们叫你贪官该怎么办?”
这白言可真够讨厌的!
闻言,唐知县心里再次升起一股怒气,他看着风不语冷冷的道:“这件事本官自会去查,若是真的本官记你一功,若是假的…林捕头再怎么也是朝廷的人,岂容你这样轻易污蔑,再怎么说五十个板子是少不了的。”
“小人明白。”风不语起身,朝着一旁已经吓呆的黄三使了个眼色:“那小人就先告退了,小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被黄兄带出来,那些狱卒指不定怎么想黄兄呢。”
“走吧。”唐知县就道。
其实他更想说快滚的。
第十二个任务:被毁掉的人生(十三)
黄三带着风不语往大牢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都在打量着风不语,完全不明白他的胆子为什么这么大,敢指着唐知县的鼻子骂他是贪官,还说他贪了她娘的五百两银子,这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他就算跟唐知县是远房亲戚的关系,也从不敢这样放肆。
“黄兄,你为何一直看着我?”
风不语看着黄三那奇特的目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颇有些哭笑不得。
黄三怔怔又不解的道:“我在想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你就不怕唐知县砍了你的头吗?”
“他不可能为这几句话就砍我脑袋的!你当唐知县是话本上的那些狗官吗,一言不合就要人命?唐知县真没那么可怕,他也就是看着凶了点。”
“可…”
“没有可是的黄兄,明天中午你就可以着手准备帮我换牢房的事情了,不过换牢房之前你得先跟唐知县打个招呼。”
“唐知县会同意吗?”闻言,黄三心头咯噔一下,一下子把刚刚发生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看着风不语,一脸的忧虑:“万一唐知县不答应怎么办?”
“放心吧,他不会不答应的。”风不语云淡风轻的道:“你就放心去做吧,等明天你给我换了牢房,后天陈牢头应该就会回来跟你吵架了,到时候你尽量把事情闹大一点,还要对他们说换牢房的事情是经过了唐知县的首肯,最好能挨几个拳头,这样的话去告状也能更有说服力。”
黄三蹙眉:“可是说了他们会不会就不去告我了?”
“放心吧,他们是不会相信你这话的。”说着,风不语摸了摸下巴:“嗯…你就告他个聚众殴打你之罪吧,这牢里基本都是陈牢头的人,他们肯定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挨打的,不过,你这次就要吃些皮肉之苦了。”
风不语这幅淡定自如的样子,让黄三的心头大定,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这个小他几岁的青年当成了主心骨,听风不语这样说,他不由得激动起来:“那又怎样?只要能让我当牢头,别说是挨打了,就算是让我挨刀子那我也是愿意的啊。”
风不语便笑了起来:“挨刀子肯定是不会挨刀子的,他们就是想把你打了然后告你一状,这样呢,既可以把你赶走,还能把之前的气出了!”
黄三期待万分。
正如风不语所说,第二天黄三去找唐知县给风不语换牢房的时候,唐知县踌蹴了一下就答应了,因为他已经查到了林捕头手上确实是不干净,唐知县向来赏罚分明,风不语立了功,他自然不会吝啬一个单人牢房。
黄三把风不语换到了单人牢房之后,还给他买了一些薄被,第二天陈牢头就回来了,他一回来就跟黄三大吵了一架,问黄三为什么要将风不语换到单人牢房,
黄三犹豫了一下就说这件事经过了唐知县的首肯,陈牢头立刻冷笑起来:“唬谁呢?唐知县日理万机的会答应你这种荒唐的事情吗?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仗着跟唐知县有点儿远房亲戚关系,就在外边儿胡作非为,前两天你是不是还把白言带出去了?你知不知道私自将犯人带出去是犯了什么罪?”
黄三原本尚存忧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放了下来,他冷笑道:“我告诉你,我做这一切都是经过了唐知县首肯,你要是不信的话,就去问唐知县啊!别冲着我发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嫉妒我,嫉妒我跟唐知县是亲戚!嫉妒我才进来,就有望成为下一任牢头!
可谁让我命好呢?我生在黄家,有了唐知县这样一个亲戚,那前途本身就无量,哪像你,每天累死累活的拼了十多年才当上了牢头,还要面临随时被撤掉的危险,内心一定很不甘心吧,你不甘心我就开心了…”
风不语让黄三说话怎么难听怎么来,黄三就把心里一直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吐了出来,气得陈牢头失去了理智,上前就给了黄三一拳,黄三说得正欢快呢,猝不及防被打了一拳,也不记得风不语说过的那些话了,就欲冲上前还手,可就在这时,陈牢头背后涌出了七八个狱卒,将黄三团团围了起来。
黄三见此,这才回过神来,对着这些狱卒呸了一声:“一群狗腿子!”
众人怒了,上前就对着黄三一阵爆锤。
一场单方面的殴打就此开始。
……
黄三被七八个狱卒打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他哭哭啼啼一瘸一拐的跑到唐知县那里去告状,那些殴打过黄三的狱卒见此,不由得担忧的看了陈牢头一眼:“牢头,知县大人应该不会因为黄三是他的亲戚就惩罚我们吧。”
“当然不可能了。”陈牢头看见黄三那个样子,心中一阵畅快,他早就想打他了,就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如果不是最近黄三对这白言很特殊,他还真不敢动手,现在好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黄三跟陈牢头虽然有经济上的往来,但两人都没有读过书,因此也不存在什么账本,所以才会一有机会就毫不犹豫的对彼此下死手。
“唐知县是什么人?最讨厌这种徇私枉法的事情,这黄三把他的好兄弟白言安排在单人牢房,到时候唐知县憎恶他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因此惩罚我们?”
陈牢头笑得一脸笃定。
“可他刚刚说这事唐知县知道啊。”
“知道?那就更不可能了。”陈牢头摇头:“我在这县衙之中待了这么多年,知道唐知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可能同意这种荒谬的请求的。”
“陈牢头英明啊。”
所有的狱卒都向陈牢头竖起了大拇指,而陈牢头也舒心顺意的笑了起来,这个讨人厌碍人眼的黄三总算是走了,今后大牢还是他一个人的天下!
这一切本来都应该是他的。
可陈牢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唐知县还真就知道、
于是在唐知县召他过去将事情问个究竟,他把黄三告了一桩之后,唐知县非但没有怪罪唐三,反而还冷冷的看着他,问他为什么不先来问问自己的时候,陈牢头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
“黄三做得这一切的确都得到了我的首肯。”唐知县看着黄三那副惨不忍睹的模样,内心燃烧着火一般的愤怒:“而黄三已经跟你们说过了这件事,但你们不仅不相信他,不来问本官,还把他打成这个样子,你们该当何罪?”
唐知县之所以这样生气,是因为查到林捕头打着他的名义贪赃枉法的钱有一部分都流入了陈牢头的口袋,他本不欲这么快发作陈牢头,但现下又出了这样一件事,刚好不用打草惊蛇就能把陈牢头关押起来。
于是唐知县当即一声令下,直接就让衙役们把陈牢头押入大牢,陈牢头懵了,想要求情,但唐知县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就叫人把他的嘴堵上了。
可怜的陈牢头,还在云里雾里间,就成了阶下囚,而牢里的其他狱卒们也都傻了。
第十二个任务:被毁掉的人生(十四)
陈牢头在去的时候,可是一脸的自信与激动,身上还带着满满的斗志,回来的时候却被几个衙役押着回来了,还如同死狗一般堵着嘴巴,这前后差距太大,让狱卒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怎么可能呢?”
“被关押的怎么可能是陈牢头呢?”
“陈牢头不是说这一切都万无一失的吗?”
狱卒们看着顶着一张花脸却眉飞色舞的黄三,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而陈牢头就更不用说了,直到进了大牢之后,他才彻彻底底的反应过来,
内心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恐慌,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决定想办法让人给林捕头递信,让林捕头帮忙,却不知林捕头很快也要自身难保了。
陈牢头一直没有将风不语放在眼中,甚至看都没有看她几眼,完全没有想到,他现在之所以落到这个地步,全是拜风不语所赐。
等亲眼看到陈牢头被关进大牢之中后,黄三就兴高采烈的跑去给风不语报信了:“白兄弟,你可真是神了啊,唐知县把陈牢头押入大牢,从此后,我就是正式的牢头了。”
对于这个结果风不语是丝毫不感到意外的,闻言,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那么就恭喜黄兄了。”
她从原主的记忆中就知道林捕头做下的这些缺德事,大多数陈牢头都有参与,唐知县听她说了那五百两银子的事情后,便一定会查到陈牢头身上,黄三去告状自然一告一个准。
“这一切都多亏了白兄弟你啊。”黄三激动不已:“如果不是你帮我,我现在可能就被赶出大牢了,哪里还能有今天?”
黄三对风不语可谓是感激得不行。
“这也得黄兄你相信我才行啊。”
黄三与风不语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唐知县加紧力度调查林捕头收受贿赂蒙骗受害者的罪证,准备来个出其不意,就在这时候,唐老夫人来到了唐知县面前,嚷嚷着要去牢里看风不语。
自唐老夫人吃了风不语开得药方、又按照她的说法忌食之后,身子就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直到今天唐老夫人终于坐不住了,准备亲自前去感谢她。
唐知县知道唐老夫人吃了药之后身子真的好了许多,就连精神都比以前要好了,一开始有些意外,甚至还有些不可置信,但慢慢的他就接受了一个书生变成大夫的事实,
唐知县也不怕药方有毒,因为他一开始就亲自把方子拿给许大夫看了看,许大夫说这方子不仅没毒,且还十分高明,连他都不知道是治什么病的。
因为这件事,唐知县知道了风不语是有真本事之人,真的就是那种聪明到连医术都可以自学的人,内心对她的不满随着时间烟消云散,甚至还慢慢开始欣赏她,
再加之林捕头的事情,唐知县对风不语的好感可是蹭蹭蹭的往上涨,因此唐老夫人一说要见风不语,他就立刻答应了。
不过唐老夫人自然是不能去大牢那种地方的,于是他吩咐手下的衙役,去把风不语提出来。
而狱卒们看着唐知县手底下的人亲自来提走风不语了,才知道黄三之前的一切所言非虚,也知道了陈牢头因何入狱,
一个个的吓得连腿都软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去向黄三求情,希望他在唐知县面前为他们美言几句,黄三自是不应,他本就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这些人帮着陈牢头那样对付他,还想要他帮忙说好话?
简直是痴人说梦!
……
很快,风不语就跟着衙役到了唐知县办公的地方,唐老夫人也在此间,看见风不语的第一时间,唐老夫人就站起身来,诚恳的对着风不语鞠了一躬:“老身多谢白公子的救命之恩。”
风不语连忙避开了唐老夫人的大礼,也恭敬的回了个礼道:“老夫人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对白公子你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这可是天大的恩情。”唐老夫人直起来,眼中溢出水花:“只有得过这种病的人,才会知道得这种病的滋味儿有多麽难受,
可偏偏在你之前,全县城的大夫都说老身没病,可老身有病没病难道自己不清楚吗?老身这一天天的消瘦下去,那是能用肉眼看见的。”
唐老夫人情绪有些激动,两个小丫鬟也适当的帮着唐老夫人擦泪,拍后背。
唐老夫人深呼吸一口气道:“老身以为这一次一定是死定了,可没想到遇见了白公子你,一眼道破了老身的病症,让老身得以继续存活,这可真是上天垂怜啊!”
唐知县就在一旁道:“是儿子不孝,没有及时察觉到母亲的不对。”
唐知县是个孝子,看见母亲这样高兴,看向风不语的目光就更柔和了几分。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一天忙着县衙里的事情,日理万机的,我也不想你过于操心,可笑的是这县城里这么多大夫,还比不上白公子一个人!”
“这也是小人侥幸多看了几本医术而已。”
闻言,风不语立即道。
她在唐老夫人的面前一向表现得很谦逊,因为老人不喜欢太过于骄傲的人,见此,唐知县不由得挑眉看了风不语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片刻后摇头一笑。
这个白言,的确聪慧!
“什么叫侥幸多看几本医书,那些大夫没事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看医书?”唐老夫人就道,说到这儿,她不由得皱起眉头:“老身听敏知说,你之前是个秀才?”
之前唐老夫人忙着治病吃药,并没有特意去打听风不语到底是怎么进的大牢,也不知道风不语具体会坐几年的牢。
“是的。”风不语点了点头,就把之前给黄三与唐知县说得话又重新给唐老夫人说了一遍,不过言语中倒是没有那么自傲了,
唐老夫人听着,浑浊的眼睛里异彩连连,待风不语说完之后,她又问风不语是怎么进大牢的,风不语又仔仔细细的将原主为什么会推搡白志娘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听完这些话后,唐老夫人是既愤怒又心疼,愤怒是针对白志娘的,心疼自然是针对风不语的,她一拍桌子道:“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泼妇,自己的儿子偷了东西她不管,反而还骂你们家!这简直!简直!”
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老夫人息怒。”风不语怕唐老夫人急出个好歹来,赶忙道:“小人现在不也没事吗?”
“什么没事?都进大牢了,这叫没事吗,这一进大牢前途不就全毁了,等以后出去,也不能再继续考取功名。”唐老夫人看向风不语的眼中是满满的疼惜,她问唐知县:
“白公子有几年的牢狱之灾?”
“这…”唐知县看了风不语一眼,脸色一时间有些微妙,这是坐几年牢的事情吗?这可是坐牢到死。
“怎么了?”见唐知县不说话,唐老夫人眉头皱得更紧:“有什么问题吗?”
唐知县有些难以启齿,风不语见此就道:“回老夫人,小人被判的是终身刑罚!”
“什么?”闻言,唐老夫人先是一怔,而后猛地瞪大眼睛,眼睛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她看向了唐知县:“终身刑罚?”
唐知县苦笑着点了点头。
若早知…
若早知白言这么聪明,他说什么也不会定下这个判决了,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决定已下,便不可更改,否则外边儿的人会怎么看他这个知县?
第十二个任务:被毁掉的人生(十五)
唐老夫人万万没有想到白言被判的竟然会是终身刑罚,在她看来白言固然有错,但她却是无心之失,更重要的是白志娘撒泼在先,自己的儿子偷了东西,她不加以教育,反而对苦主破口大骂。
这种人就算死了,那也是死有余辜!
“你是不是糊涂!”唐老夫人反应过来后,直接起身指着唐知县道:“这件事白公子有什么错,你怎么可以判白公子终身刑罚?”
唐老夫人的情绪十分激动。
“娘,可不论如何,他都杀了人,儿子…”
唐知县想要辩驳,但唐老夫人直接呸了一声,打断他:“这种人也能算人,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啊,而且白公子也不是故意的,你…”
“娘,我…”
“闭嘴!我没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儿子,你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娘…”
“闭嘴!”
母子两吵了起来,准确来说,是唐老夫人单方面跟唐知县吵,唐知县一再退让,风不语见此,微微挑眉,然后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叫住了唐老夫人:“老夫人切勿动气,你这个病可千万急不得。”
唐老夫人这才放过唐知县,扭头看向风不语,那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瞬间由愤怒变成怜惜:“真是可怜你了孩子,我一定想办法让你从牢里出去。”
闻言,风不语还没说话呢,唐知县就在一旁道:“娘,这是绝对不行了,现在判决已经下了,若本官再将他放出去,岂不是出尔反尔?外面的百姓会怎么议论本官?”
对现在的唐知县来说,风不语还没有达到让他舍弃名声将其放出大牢的地步,就算风不语帮唐老夫人看了病,还让他揪出了衙门里的蛀虫,但判了终身刑罚就是终身刑罚,绝无更改的可能。
风不语也知道这一点儿,所以她提的要求只有关于白家的。
听见唐知县这么说,风不语刚想说一些赞同的话,唐老夫人就恨恨的瞪了唐知县一眼:“唐敏知,你当官厉害了啊,竟然还敢在我面前摆官威,在我面前自称本官?
你怕外边儿的百姓议论你,可白公子他也是百姓的一员,你为什么就不怕他议论你呢?你…”
“娘,反正你说得这个就是不行。”唐知县别开眼,打断了唐老夫人的话。
“你…”唐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愠怒,风不语见此赶紧道:“老夫人的好意白言心领了,但唐知县既然下了这个判决,就确实再无更改的可能。”
唐老夫人看了唐知县一脸,见他一脸不容置喙的模样,知道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鼻子一酸,眼睛就红了:“可是…”
她的眼中是满满的愧疚。
“没关系的老夫人,金子不管到哪里都会发光,大牢就大牢吧,其实也就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到时候老夫人您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就直接来找小人便是了,白言随时恭候。”
“白公子啊,是我们唐家对不起你。”
听见这话,唐老夫人就愈发愧疚了,眼泪唰的就掉落下来,她伸出手来握住风不语的手,眼中满是疼惜。
“老夫人别叫小人白公子了,就称小人名字吧。”风不语反握住唐老夫人的手:“毕竟小人一直都不是什么公子。”
“好好好,那我以后就叫你阿言好了。”唐老夫人自主将两人的关系拉得更近一些:“以后你也别叫我老夫人了,就叫我唐伯母吧,今后你在牢里要有什么需要就告诉黄三,让黄三来告诉我,千万不要客气。”
风不语面露为难之色:“老夫人…”
“叫我什么?”
“老夫人,白言只是一个阶下囚,怎敢…”
“我说你敢你就敢,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大过天,你要是不叫我唐伯母,那我还不吃药了呢。”
唐老夫人佯装愠怒。
风不语这才叹了口气,叫了一声唐伯母,唐老夫人瞬间喜笑颜开。
见此,唐知县终于松了口气。
唐知县对风不语叫唐老夫人唐伯母的事情没有意见,在他看来,只要唐老夫人不坚持让自己更改判决,随便怎样都可以,就算她想在大牢里布置个房间都行。
何况区区的称呼?
最重要的还是因为风不语的确救了唐老夫人,治好了整个县城的大夫都看不出的病,让唐知县看到了风不语身上的价值。
不过,现在唐知县并没有觉得风不语是神医,只觉得他比较聪明,记性比较好,这才能误打误撞把唐老夫人治好。
风不语又回到了大牢,在临走之前,风不语再给唐知县提了一下那五百两银子的事情,唐知县说局已经布得差不多了,最多两天时间就可以收网,到时候他会亲自派人将五百两银子送到白家。
风不语彻底的放下了心。
时间过得很快,两天时间很快就过了,第三天一早黄三就买了几个肉包子一碗肉粥来到风不语的牢钱,将吃得递给了他,神秘无比的道:“白兄弟,你可知道昨天县衙内发生了什么事?”
这两天黄三跟风不语都过得很好,黄三就不说了,那些狱卒们因为怕黄三秋后算账,一个个又是送礼又是献殷勤的,金疮药、桂花糕这些都送到他家中去了,黄三一个都没有要,全部都送到了风不语的牢中。
不仅如此,他还天天买肉包子跟炒菜给风不语开小灶,开小灶的钱是唐老夫人给的,唐老夫人嘱咐黄三尽量满足风不语的需求,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买什么,钱不够就问她要。
黄三本就对风不语钦佩无比,唐老夫人这样做,他自然是欣喜万分,给风不语买了一大堆东西,不仅有新棉被,还有新衣服,甚至还有一些书籍,风不语的日子也过得滋润起来。
完全不像是在坐牢。
看见黄三这幅幸灾乐祸的模样,风不语不禁一笑,昨天县衙内发生了什么事?除了林捕头落网以外,还能有什么其他大事发生?
唐知县可说了最多两天时间就可以收网的。
于是她微微一笑,咬了一口包子才云淡风轻的问:“是跟林捕头有关吗?”
黄三不知道其中的内情,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了风不语一眼,像是在说,你怎么知道。
风不语看出了他的心思,便道:“之前我不是问唐知县要了那五百两银子吗?唐知县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贪墨我那五百两,他当然会把这件事调查得一清二楚。”
黄三眼睛瞪得老大,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白兄弟,你实在是太了不起了。”话落,他略微迟疑了一下才道:“那你之前说那话的时候,就想到了今天吗?”
“你说呢?”风不语微微一笑。
肯定是想过的!
黄三看着她这幅神情,不知为何,脑海里就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他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心里先是一惊,而后便成了满满的庆幸。
还好他没有得罪过白兄弟,还跟他把关系打得很好,要不然依着白兄弟这个脑子,就算在牢里,也能把他玩死吧。
就像之前的陈牢头跟昨晚被抓捕入狱的林捕头一样。
白兄弟,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黄三对风不语的钦佩再上了个档次。
唐知县查出了林捕头贪墨的罪证,将林捕头抄家入狱,最终在他的家里发现了两千多两银子,实在是大为震怒。
要知道林捕头一个月的饷银为三钱银子,两千多两,如果不是靠着非法手段得来,这两千多两,他一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
两千两银子,唐知县先是将白家那五百两银子收了起来,然后才叫人继续审问林捕头,向他询问其余的受害者,林捕头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不过是微微用点儿手段,他就把什么都招了。
原来跟白家人一样的受害者还有很多,林捕头靠骗取罪犯家人的方式,总共在外骗取了三千多两银子,这几年他用了一千四百多两银子,其中两百两给了陈牢头,另外一千二百两银子,他用七百两买了一所宅院,五百两用来胡吃海塞了。
现在就剩下两千一百两。
除去白家人给的五百两,就剩下一千六百两。
这些年被骗的人不在少数,零零总总加起来有五十多户人家,被林捕头骗了之后大多元气大伤,有的甚至还把自己的女儿卖掉以此来渡过家里的危机,
唐知县拿着这一千两百六银子,把它分成了五十三分,然后贴出了一分名单,让衙役贴在衙门口跟告示上,让被骗过人带上证明去领钱。
一时间,整个县城都沸腾了。
第十二个任务:被毁掉的人生(十六)
“听说了吗?林捕头栽了!”
“哪个林捕头?”
“嘿,还有哪个林捕头啊,县衙里有几个林捕头?”
“我想起来了,那个林捕头不是什么好人啊,快说说,他这是怎么了?”
“他打着唐知县的名义来骗取那些犯人家属的银钱,据说总共骗了三千多两,现在总共就剩一千多两了,唐知县把受骗者的名单贴上去,让那些受骗者去领钱呢。”
“三千多两,我的天…他这是骗了多少户人家啊?”
“好像是五十多户!”
县城并不大,一点风吹草动就能闹得人尽皆知,很快,林捕头落网的消息就传到了白家人的耳中。
当时白大娘正坐在板凳上拿着针线绣花,自家里的田地都卖完之后,她就只能用最为费眼的方式来挣钱了,当听见这个消息后,她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但来人说得信誓旦旦,让她的心陡然就狂跳起来。
“你说得是真的?”
白大娘激动到针刺入手指都没有感觉,她一双眼睛闪亮亮的看着来人,再问了一遍:“你说得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现在县城都传遍了。”
报信的人是白明,他是在白言终身刑罚的判决下来之后唯一还对白言家有过帮忙的人,虽然他也不曾正面跟刘家人对上,但是每次刘家人来了,他都会偷偷摸摸叫自家的孙子去报信。
因此,他才会在知道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来告诉白大娘。
白大娘的嘴唇陡然就哆嗦起来,她站起身,不住的在屋子里打转:“太好了,太好了,知县老爷真是英明啊,他真的是太英明了…”
她边说眼泪就边往外掉落,那五百两银子说是白大娘的心结也不为过,因为那五百两,白大娘的三个女儿先后被休回家,因为那五百两,白大娘一家一贫如洗,连基本的生计难以维持,
更重要的是最近刘家来闹事的频率更勤了一些,好像笃定他们家有钱一样,可他们要有钱早就还给他们了,还用刘家自己来闹吗?
白大娘几乎是喜极而泣,只要有了这五百两银子,她就可以把刘林三家的账给还了,就可以让一家人过得好一些了,且还能安安心心的在家等着儿子回来。
见到白大娘这幅神态,白明眉头皱了皱,还是把后半句说了出来:“不过因为林捕头已经用了一大部分,所以分到你手上的,也可能没有那么多了,听说总共剩下一千六百两银子,但却有五十三户受害者…”
闻言,白大娘先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总好过分文都没有吧。”
白大娘口中虽这样说着,但心里还是无比失落,一千六百两总共分成五十多分,那一家人能分多少两银子?
最多几十两银子就顶天了,到时候若刘林三家来闹,她是先还给谁?
想到此,白大娘心中咯噔一下,再次烦忧起来,却还是勉强撑起个笑容送走了白明,等到白明一走,她就去后院找洗衣服的三个女儿,把事情给他们说了一遍。
丽娘等人听完白大娘的话,眉头也深深的皱了起来:“照娘您这么说,这发钱还不如不发,之前只有刘大贵一家来要钱,林家跟刘富贵家一直没有动静,不就是拿不准我们到底有钱没钱吗?
财帛动人心,他们若得知这个消息,肯定会来跟刘大贵家争上一争的,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一时间,白家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白大娘让白丽娘赶紧去村头把白老爹叫回来,以防一会儿刘林三家人前来闹事,虽然他回来也没有什么大用,但家中有个男人总归还是要好很多。
不出白家人所料,刘大贵刘富贵以及林家听见这个消息后,均是不约而同的行动了起来,他们也知道这一千多两分下来,每户人家最多几十两银子。
他们自然是想要争一争的。
于是三家人都浩浩荡荡的朝着白家走来,与此同时,唐知县也去跟风不语说了五百两银子的事情,风不语拜托唐知县让黄三跟着一起去,唐知县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于是就在刘林三家往白家村走的时候,黄三一行人也穿着官服往白家村而去。
……
“白秀雯,你老说你们家没钱没钱的,现在知县老爷都把你们被骗的那五百两还回来了,你们就应该把那五十两银子还给我们了吧。”
率先来到这里的是刘大贵一家,此刻刘大贵嘴里叼着跟草,直呼白大娘的名字,一脸的张狂。
白大娘气得脸色发白,白老爹就道:“好歹我们也是你的长辈,你竟敢直呼我们的名字?”
“长辈?我可没有欠钱不还的长辈。”刘大贵呸了一声,把嘴里的狗尾巴草也吐了出来,他大咧咧的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翘起二郎腿:“你们要是赶紧把钱拿出来呢,我还能对你们客气一点,要不然的话,哼哼…”
他做了一个砍人的动作,用鼻孔看着白家人,可谓是嚣张至极。
白丽娘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眼底满是恨意:“我们会还你钱,等拿到了那个钱就还给你,但不是五十两,而是二十五两,我当时只借了你们家二十五两…”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大贵打断了,他冷哼一声:“二十五两?当初是二十五两,现在就是五十两了,你要是今天不还钱的话,明天我还给你长到六十两,这叫什么,这叫利息!
你以为我家的钱是白借给你们的吗?想得美,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既然你借了钱,那就得付出代价。”
“你…”白丽娘气得浑身发抖:“你简直胡搅蛮缠。”
“什么胡搅蛮缠?我说得都是实话,你要是不给!可以啊,你们家的这所宅子倒是挺好的,从今天我们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说着,刘大贵看向身后的堂兄堂弟:“没有五十两银子咱们就不走了,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
一众整齐的附声响起,刘大贵可是说了,只要能在白家要回五十两银子,就给他们一人一两,不过就是跑跑腿、动动嘴皮子就能得一两银子,又有谁会不愿意?
“你们!”
白家人拿刘大贵简直是没有办法,最后还是白云娘泪眼婆娑的挤出一句:“你们这样,就不怕我们去报官吗?”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就算去报官又有什么用!他们会管吗?别忘了,白言可是被判了终身刑罚的犯人,官府厌恶你们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为你们做主,小心他们啊,也把你们抓进大牢里体会体会那种滋味!”
刘大贵说完,他身后的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最好能让这种欠债不还的人也尝尝坐牢的滋味。”
“一个人坐牢有什么意思,干脆你们一家人都去大牢里待着算了。”
“也陪陪你们家的那个秀才公啊!”
“哈哈哈哈哈!”
刘家人笑得无比猖狂,而白家人则气得浑身发抖,眼睛发红,眼泪不住的往下掉,还好白晴娘早就把翀哥儿跟韵姐儿带到后院去了,要不然两个孩子也该哭了。
“你们…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白大娘终于忍不住了,她上前一步,凶恶的盯着刘大贵:“要是我儿子出来,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哈哈,白言出来?那个杀人犯出来?你是在逗我吗?”刘大贵笑得更欢了:“就他?我呸!要他白言真的能出来我大贵跪在他面前叫他爷爷!
还想出来,我看他不在牢里被人打死就算好的了!”
“你…”白大娘见此,很想说我儿子一定会出来,但想到儿子的嘱咐,她还是把这句话忍进了肚子里,她两眼血红的盯着刘大贵:“总有你后悔的一天。”
“哈哈哈哈哈,还总有我后悔的一天,老太婆,你怕是在白日做梦吧!就算白言那个杀人犯真的能回来又怎么样?他是个杀人犯,身上也永远背着杀人犯的标签,不能再考科举,也没人会重用他,他甚至连勉强的糊口都做不到吧。”
说着,刘大贵嘲讽一笑:“不过就算他出来也不用养家糊口,毕竟他婆娘都回家了嘛,等他出来七老八十,刚好可以让他的儿子女儿养他,这么一说起来,他的命还是挺好的嘛,一个杀人犯还能坐吃等死。”
刘大贵一口一个杀人犯,气得白老爹双手握拳,就准备上前跟刘大贵拼命,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刘富贵的声音。
“白伯母伯父在家吗?”
刘大贵的眉头一皱。
白大娘心头一惊。
白老爹陡然回过神来。
而白云娘跟白丽娘则忍不住松了口气。
这刘富贵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却没有刘大贵这么不要脸,且还跟刘大贵是一个村的,他要是来了,刘大贵再怎么说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吧!
白丽娘跟白云娘不约而同的想着。
第十二个任务:被毁掉的人生(十七)
刘富贵来了,白大娘恶狠狠的瞪了刘大贵一眼,就上前给刘富贵开了门,刘富贵一家人全都来了,包括刘富贵的娘亲,也是白晴娘曾经的婆婆,林氏。
林氏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她最喜欢笑眯眯的捅软刀子,若说刘大贵是混不吝的痞子,那她就是躲在暗处的毒蛇,时不时的出来咬你一口。
“哎哟,亲家母。”一进门,林氏就立刻拉着白大娘的手道:“真是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呀,最近你过得怎么样啊?”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白言出事之前,那时候白大娘跟柳氏一起去给晴娘送东西,刚好看见晴娘被林氏训斥的样子,林氏一见她们,立刻像换了个人一般,眉开眼笑的,也就是那一天,她们知道晴娘的日子,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好。
白大娘看到林氏,就想到林氏指着晴娘鼻子骂她是不会下蛋的鸡的那一幕,心中一冷,直接抽出了自己的手:“现在我家晴娘已经被休回家了,不是你们家儿媳妇,我们自然也不是什么亲家了。”
林氏的脸色不变,依旧笑眯眯的:“说得也是,不过如果不是晴娘把那二十五两打了水漂,就凭着她为我们刘家生了三个女儿的功劳,我们也不会把她休回家啊!”
这话说得极其诛心,白大娘的脸色陡然就变了,她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底的怒气:“我儿子还没出事的时候,我们白家光是资助你们买地的田,都有三十多两,而今不过区区的二十多两银子,你们就把她休回家,可见你们…”
她冷哼一声,后续的话没有说出口,刘富贵下意识的看了林氏一眼,林氏便叹了口气:“晴娘也老拿着那个说事,我承认啊,那时候晴娘的确是为我们老刘家做了很多贡献,但家里的一切她也享受到了啊。
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不都要钱?现在外边儿卖的东西这么贵,晴娘她没当过家不知道,没想到亲家母你也不清楚,也是,你们家大业大的,区区二十多两银子怎么会放在眼里,可我们不一样,我们刘家小门小户的,二十五两够我们嚼用好几年了。”
说着,她摇了摇头:“晴娘真是什么都好,就是太不节省,原来问题竟然出在亲家母你这里。”
林氏三言两语就反将了白大娘一军,白大娘的脸色愈发难看,脑子嗡嗡作响,又因为气短,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就在这时,不远处有又一个声音响起。
“原来人都到齐了啊。”
白大娘眉头一蹙,朝着声源处望去,就看见几个熟悉的人影正从小路朝着他们家走来,云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
这声音,就是云娘的婆婆李氏的声音。
李氏是一个很能干的女人,什么事情都立求做到最好,且家里的一切都都由她做主,控制欲极强,很多年以前她在县城里托关系给林生找了个木匠师傅,林生出师后一个月收入高达六七两银子,
如果不是因为白言的缘故,李氏是绝对不会允许云娘进门的,这不之前一出事,她刚好就顺水推舟让林生把云娘给休了。
林生一向听话,再加上这五十两银子确实不少,就直接找人写了一纸休书,把云娘赶出了家门。
总之,白言三个姐姐的婆家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偏偏这三人还都是她们自己选的,家里人怎么劝都劝不住。
“哟,这不是林生他娘吗?这哪阵风把你给吹到白家村来了啊。”
林氏看见李氏的那一刻,等李氏走近之后便凑到她跟前:“我瞧着你,可是越看越年轻了啊,有没有什么保养的秘诀,你可得告诉告诉我。”
林氏也是看碟下菜的,她之前是林家村的人,知道李氏在林家的地位很不一般,而林家在林家村的地位又比较高,她跟李氏说话时的态度自然就跟对白大娘说话时的态度完全不同。
是个女人都喜欢听这种话,李氏也不例外,闻言她拿着手帕捂住嘴巴笑了笑:“这哪有越来越年轻了,这不是今天听到县城传来消息说林捕头落网让受骗者们去分钱吗?
我就想着啊,家里那五十两终于可以要回来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自然会开心一些。”
“哈哈哈,我也听说了这个消息,所以这不就急匆匆的从家里赶过来了吗?”说着,林氏看向了李氏的身后:“林生他娘啊,今天怎么林生没来啊?”
李氏叹了口气:“这不是林生一意孤行借出那五十两银子,把家里的老底儿都掏空了吗?他自然是要去赚一点儿钱回来填补这个空隙,要不然咱们家就没米下锅了。”
没米下锅?
这李氏可真能胡说八道。
谁不知道他们家在林家村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家里都盖上了青砖瓦房,竟然还在这里哭穷。
林氏心里头腹诽着,面上却是不显:“哎呀,谁说不是呢,我家也是因为借出了二十五两银子,家里头连老鼠都不光顾了,富贵跟富贵他爹也整天忙着出门赚钱,两个人的脸都眼瞅着瘦了一圈,我这心,疼的啊…
唉,但是我之前想着白家被骗了那么多钱,家里也应该没有钱了,所以这些日子一直没过来,就是怕为了这二十五两银子伤了亲戚之间的情分,
如今听见这个消息,可真是喜从天降,怎么能不快马加鞭赶过来。”说着,林氏看向了白大娘:“白言他娘,你说妹妹够没够意思,绝对不在你们最艰难的时候落井下石。”
这个林氏,当真狡猾。
李氏笑了起来:“我不也是这样想的。”
白大娘在一旁静静的听着,神色略显麻木,心里却在止不住的冷笑。
就这么艰难吗?
不过这么几十两银子就把他们的老底掏空了、就没米下锅了、就连老鼠都不光顾了?这是唬谁呢!
特别是林家,这五十两银子应该完全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吧?而且林家人怎么就不想想,当初儿子没出事之前帮了他们多少忙!
要知道当时林生才出师的时候是没人找他做事的,是儿子听说这件事后,才又是托关系、又是想办法才把林生的名头打出去。
且这之中产生的用费,儿子从没有找林家要过,至少也有二十两!虽然不是很多,但若不是儿子,哪个会来找林生做事,他一个月还能挣那么多钱吗?
白大娘心中涌起滔天怒火,等她们说完以后才冷冷的道:“林捕头落网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但是贴出来的告示上受害者有五十多家,赃款总共只有一千多两银子,也就是说我们一家总共只能分几十两银子,
而我们欠你们三家人的欠款总共是一百两银子,要是给你们三家人,那肯定是不够分的,所以,我准备领到钱后先还你们一部分,剩下那一部分钱,你们再宽限些时日,等我们有钱了,一定会还。”
白大娘心里纵然十分生气,但也知道不管自家过去对他们有多好,给了他们多少钱,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这钱该还还是要还。
于是,她便想出了这样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不知道他们三家人到底肯不肯。
想到此,白大娘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目光落在林氏跟李氏身上。
闻言,林氏笑了笑,直接忽视了白大娘后半句话:“我知道你们家总共就只能分得几十两银子,但你们家总共也就欠款一百两,就把家里的钱拿出来凑吧凑吧,这一百两不就出来了吗?”
李氏点头附和:“富贵她娘说得没错,虽然说你们只能分得几十两,但有这几十两,你们再凑个几十两,这账也就还清了。”
刘大贵不知道何时也走了过来,听见李氏跟林氏这样说,他不由得哈哈一笑:“那可不,不过你们千万别忘了,欠我的是五十两银子。”
白大娘闻言,心口一窒,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虽然知道他们应该不会同意自己的提议,但听见这话后,她还是觉得心寒。
这三家人简直把过去儿子对他们的帮助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啊。
就连让他们宽限些时日都不肯…
他们家哪里来的几十两凑吧?这几百两几乎掏空了家底,连田跟地都卖了,现在就只剩这座宅子,难道这三家人想让他们家卖房吗?
白大娘咬咬牙,又是心冷又是气愤,白老爹也红了脸,丽娘跟云娘眼中溢出了泪花。
林氏看着刘大贵,有些惊诧道:“怎么?他们家竟然借了你们五十两银子吗?”
刘大贵不像是这么大方的人啊。
刘大贵就理直气壮的道:“不是啊,但是这借钱也是需要利息的,剩下的二十五两,当然就是白家该给我的利息啊!”
听见这话,李氏跟林氏对视一眼,竟有些无言以对,心里不约而同的想着这刘大贵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然后林氏看向了白大娘,笑眯眯的道:“姐姐,你觉得我们这个法子怎么样?”
白大娘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压抑住内心的怒气:“我们家确实没钱了,如果有钱的话,我们当然会第一时间还给你们…”
没钱?
没钱又怎样?
林氏今天来就是打定主意把二十五两全都要回去的,管他们有钱没钱,今天是最好的时机,以后再来要可能就会遭村子里那些人的诟病了。
她没有刘大贵那么不要脸,天天跑过来要钱,他们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林氏便笑着打断了白大娘的话:“我的姐姐诶,话可不是你这么说的,你们家过去那么红火,现在不过几十两银子你们都凑不出来吗?我们又不是要几百两银子!”
说着,林氏看向李氏:“林生他娘,你说是不是?”
李氏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白大娘,微微颔首:“你说得对,当初白家几百两银子说拿就拿,现在怎么可能连几十两都拿不出来了?
要知道,当时要不是云娘保证能把白言救出来,我们家是决计不会借这个钱的,现如今白言也没有出来,我们拖了这么多天才来要钱,已经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了。”
林氏点头:“我们家也不要利息,毕竟过去白言帮我们良多,就二十五两银子,一个子不多一个子不少。”
林氏跟李氏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白家人均是气得不行,白大娘更是气的头晕目眩,她踉跄了一下,差点儿站不住脚,还是白老爹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第十二个任务:被毁掉的人生(十八)
白大娘差点儿被气晕了,但是林氏跟李氏丝毫不为所动,特别是林氏,脸上还带着笑容,白老爹把白大娘扶到一旁坐下,白丽娘赶紧给白大娘倒了杯水,白大娘脸色这才慢慢的好了起来。
白云娘站在一旁看着,最后终于忍不住出来跪在李氏脚下哀求:“娘,我求求您了,宽限些时日吧,我们家真的没钱了啊,当初那几百两银子,也是我们卖了田地得来的。
现在我们家里田地都没了,这您也是看在眼里的,您就看在言哥儿曾经帮助过相…帮助过林生的份上,宽限些时日吧,求求您了。”
白云娘哭得不能自己,而李氏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这叫什么话?你家白言曾经的确帮助过林生,但这次白言出事我们也伸出了援手,借给你们整整五十两银子!
只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借钱出去,总不可能不收回来吧,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白丽娘就道:“我们不是不还,只是我们现在的确没钱…”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氏就笑着打断她:“说是现在没钱,那你们什么时候有钱呢?万一你们家一辈子都没有钱,那我们岂不是要等一辈子?”
刘大贵接话:“没错,所以你们今天必须还钱,如果不还的话,我们绝对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白大娘本来才缓和过来,听见这句话怒气又砰砰砰的上涨,怒气刺激着她的脸色通红,她站起身一字一顿的道:“难道你们就不怕我言哥儿还有出来的那一天吗?”
白大娘眼睛迸射出愤怒的光芒,烧灼的林氏李氏跟刘大贵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两步,刘大贵最先反应过来,他冷冷一笑道:“他回来?你说得是下辈子的事情吧!”
……
就在刘林三家人围着白家人要钱的时候,黄三等人已经走到了白家村,白家村沿途干活的村民们看着这一众衙役,心跳加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众人心头这样想着,毕竟上一次衙役们来这里,还是前来抓捕白言,而这一次…村子里又有谁犯错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内心颇为不安,就在这时,黄三雄赳赳气昂昂的上前两步,问做事的村民:“你知道白言家住在哪里吗?”
原来是找白言家人的。
听见这话,村民们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心里的紧张感如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好奇之心,他们指了指白言家所在的位置,等看见黄三他们走了之后,才开始议论纷纷。
“你们说这群官差,来找白言一家是干什么?”
“可能是白言在牢里闯祸了吧,要不就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不然官差来这里干什么?”
“唉,你说白言这个人,以前看着挺精明吧,现在竟然落到这个下场,简直…”
“所以啊,读书有什么用?你瞅瞅白言读那么多书,还不是落得今天这个下场,还不如我们这些大字都不识一个的人呢,至少啊平平安安的。”
“谁说不是呢?”
村民们的议论声黄三一行人是没有听见的,若是听见了黄三可能会抓着他们的领口凶神恶煞的道:“你们这群什么都不懂的蠢货,知道白言兄弟有多厉害吗?一群愚蠢的人。”
只可惜他没有听到,所以村民们说得更欢了,话语之中既是可惜又带着幸灾乐祸。
黄三一行人朝着白言家家走去,还没到的时候他们就听见前方有争吵的声音传来。
“刘大贵,你真是个丧良心的,当时你说要买田买地,我家白言二话不说就借给你几十两银子,那个钱让你还了没?”
“刘富贵,当初你说想要盖房子,是不是我儿子给你找的工匠,你没钱我儿子有没有借给你们钱?”
“林生他娘,当初我女儿嫁过来的时候,陪嫁也陪嫁了几亩田地吧,你们把她休了之后,那几亩田地你们却没有还给她,这难道不是钱吗?”
“我儿子当初帮了你们多少忙?难道你们都忘得一干二净吗?难道你们就如此的狼心狗肺吗?我不要求你们报答我们,也不要求你们帮我儿子多大的忙,
但你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我儿子死了才能从大牢里出来!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儿良心吗?”
白大娘声嘶力竭痛苦不堪对着面前的几个人道,李氏跟林氏闻言微微蹙眉,而刘大贵却得意一笑:“那又怎样,我们当初又没有求着他帮忙,是他自己上赶着要来帮我们的!他本来就只有死了才能从牢里出来,嘿嘿,本来就是!”
白家人气得浑身发抖,白老爹手上的青筋都捏出来了。
林氏沉默了一下便道:“白言的确帮了我们许多忙,但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的事情,咱们一码归一码,他进大牢的事情也不是我们做的,更何况,我们家也不富裕,再怎么说,你也得把钱还给我们啊。”
李氏也道:“你们自己家不还钱,我们说几句话你就借题发挥,还把以前的事情扯出来说我们忘恩负义,你这说法…”
说到这儿,李氏顿了一下才道:“我们总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几十两银子都打了水漂吧!”
“你们、你们…”白大娘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胸口起伏的十分厉害。
而不远处的黄三,听见了白言的名字,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躲在一旁看戏的妇女们听见整齐的脚步声,下意识的朝着声源处看去,就看见黄三等人气势汹汹的朝着白言家走去,心头顿时一惊。
“这、这是官差?”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莫非是白言在牢里闯了什么大祸,要把他家人一同抓进去?”
妇女们轻声议论道,边说边往空闲的白志家躲去,而就在这时,刘大贵等人余光也瞥见了黄三,看见他身上穿着差服,先是一惊,而后便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他朝着气愤不已的白家人努了努嘴:“瞧瞧瞧瞧,官差又来你家了,这次不知道你家又是谁会被抓去大牢,哈哈哈哈哈。”
刘大贵的话一落,黄三就已经带领着众衙役到了白家门口,他刚停下脚步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刘大贵就上前两步对着他道:“这位官差大哥,你来这里是要抓谁?你告诉小的,小的给你指人。”
白大娘等人心头顿时一颤,之前的愤怒在看见官差的那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最深的恐惧。
官差怎么又来了?
是来抓他们的吗?
明明他们最近没有犯任何错误啊!
黄三眉头蹙起,看了看刘大贵:“你在说什么?”
刚刚好像就是这个声音,在说白兄弟的坏话吧。
刘大贵没有察觉到黄三的不耐烦,脸上扬起讨好的笑容:“官差大人,小的名叫刘大贵,今天是来这里要债的,我还带了一大群人来,你们抓谁,你只管一声令下,小的帮你抓。”
闻言,黄三还没有说什么,一旁的白丽娘就忍不住嘶声叫了起来:“刘大贵你还是不是人,好歹我们以前也是夫妻,好歹我弟弟也曾经那样帮过你,你现在怎么可以这样?”
刘大贵就不耐的看了白丽娘一眼:“我说了,白言帮我那是他自愿的,我又没有让他帮我!他帮我不求回报那是他傻!你在这里嚷嚷什么嚷嚷,吓到官差大人你当得起…”
刘大贵的话还没有说完,黄三直接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你刚刚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
刘大贵有些不明所以,他刚想要开口问,就看见黄三的手摩擦着刀柄的样子,立刻就熄了询问的心思,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说到那是他傻的时候,黄三直接一脚踢到了他的腿上,刘大贵没有防备,踢了个正着,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刘大贵不明白黄三为什么要踢自己,大脑空白了一瞬下意识的抬头问道:“官爷,小的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而其他人也愣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黄三身上,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对刘大贵出手,难道这些官差不是来抓捕白家人的,而是来抓刘大贵的?
“说错什么话?”黄三冷笑道:“你从头到尾就没有对的时候。”
第十二个任务:被毁掉的人生(十九)
黄三在来之前就想过,白家人或许会过得不好,但来到这里之后,他发现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些,这白家人哪里是过得不好啊,分明是过得极差。
这是个阿猫阿狗都跑来白家撒野,要是白兄弟知道自己的家人被这么欺负,指不定会有多难过呢。
想到此,黄三深呼吸一口气,将目光从刘大贵身上收了回来,朝着被气得面红赤耳,但眼中快意与惊恐交织的白家人走去,他的态度温和有礼:“这位大婶儿,你们就是白言的家人吗?”
闻言,白大娘心头咯噔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官差还在这里,她立刻将目光从刘大贵身上收了回来,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有些诚惶诚恐的道:“我是白言的娘亲,您、您是…”
白大娘的拳头握得很紧,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原来您就是伯母啊。”黄三立刻展开了笑颜:“哎呀伯母诶,我们可算找着你们了,真的是让你们等久了啊,早知道有人欺负你们,我们就早一点过来了。”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原本才反应过来等着看白家人笑话的刘大贵嘴边翘起的冷笑僵住了,林氏的嘴巴张得老大,李氏先是一怔,而后整个人都呆了。
白丽娘白云娘跟白老爹也傻傻的朝着黄三看去。
什么伯母?
这官差…
莫不是疯了?
微怔过后,林氏跟李氏不由得对视一眼,眼中是满满的惊讶与疑惑之色。
“这就是伯父吧。”就在在场的人都有些懵逼的时候,黄三又对着白老爹笑道:“老是听白言兄弟提起您,如今可总算是见着您了,您老最近身体怎么样啊?”
不等白老爹回答,黄三又看向白丽娘与白云娘:“你们应该是白言兄弟的姐姐吧,那也是我的姐姐了,以后你们要有什么困难,尽管来县衙找我,我的名字叫黄三,你们报我的名字就行。”
说着,他看向四周:“我听白言兄弟说他还有一双儿女,他的儿女去哪里了?是去私塾了吗?”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现场除了黄三的声音以外,就只能听见林氏等人急促的呼吸声,她们的眼睛随着黄三的话越瞪越大,当最后一句话落下时,他们的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这官差说什么?
什么白言兄弟?这是什么意思,白言他不是犯人吗?又怎么可能跟官差扯上关系,而且官差还叫他兄弟?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刘林三家的人心中掀起了波涛巨浪,白家人心中也不平静,待黄三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白大娘才回过神来,看着黄三道:“你、你刚刚叫白言什么?”
她的眼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兄弟啊!”黄三就道:“白言是我的兄弟!这辈子的铁哥们儿!”
“可…可言儿他…”
“白兄真的特别厉害。”黄三直接打断了白大娘的话,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身处囹圄却运筹帷幄帮着知县大人抓住了林捕头这个蛀虫,这不,今天我们来这儿就是奉了唐知县的命令,要来给你们白家奖赏呢!”
“什么?”
林捕头也是言哥儿帮忙抓住的?!
白大娘才稳定下来的心神再一次的动荡起来,张了张嘴几乎有些失声:“你说…林捕头他…”
“对啊。”黄三肯定的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称赞的笑意:“伯母啊,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现在白言兄弟在唐知县那里,那可都说得上话了。”
“你、你说得是真的?”
黄三肯定的点了点头。
白大娘倒吸一口气,还是不敢相信:“可言儿他不是待在牢里吗?”
“是待在牢里啊,所以说他运筹帷幄。”黄三再次竖起大拇指把风不语夸了一遍,什么好话都不要钱的往他身上招呼,白大娘听着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慢慢的,她相信了黄三这番话,就如在牢中相信风不语说自己会回来一样。
白大娘心中想着:言儿就是聪明,就算待在牢里,也能给他们挣来一个靠山。
一旁的白丽娘白云娘跟白老爹三人也随着黄三的话逐渐的回过神来,他们听着黄三这毫不掩饰的夸赞之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既恍惚、又想哭、又很想笑,还有一种骄傲的感觉夹杂在心中。
特别是白丽娘跟白云娘,她们两人本来因为家中为了救白言被骗五百两银子而对白言感到有些不满的,但在这一刻,所有的不满都烟消云散。
因为他!
值得!
值得她们花大价钱去救他。
而院子里的其他人则惊呆了,特别是林氏李氏刘大贵跟刘富贵四人,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白言明明已经进入大牢了,竟然还可以翻身,还可以帮忙抓林捕头。
可这怎么可能呢?
白言怎么会这么厉害呢?
最重要的他这么厉害,那他们今天的举动,又算什么?
院子里的人各个心里都是五味杂陈的,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而黄三在夸完风不语之后,这才对着白大娘道:“白兄弟很孝顺,知道我奉命回来给白家赏赐,特意叮嘱我,让我看看你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如果过得好那就不说了,过得差的话,就让我在县城帮你们看一所宅院,让你们搬去县城住,至于钱的方面,你们当然是不必担心的,白兄弟他自有办法。
现在看起来,你们的确是过得不好,那我这两天就在县城里看看,哪里有合适的宅子,要找到的话,我会提前派人通知你们,到时候你们就收拾收拾东西搬过来,千万不要让白兄弟在牢里为你们操心。”
白家人闻言,喜极而泣。
而刘林三家人的脸则一阵青一阵红的,像调色盘一般。
……
黄三走了,走之前他把那五百两银子还给了白家人,然后又跨着刀警告了刘大贵一番这才转身离开,等黄三几人走后,白大娘终于笑了起来,扬眉吐气的挨个儿将钱还给了刘林三家人。
刘大贵自然不敢再要五十两银子,实际上他连钱都不想要的,拿着钱就像是拿着烫手山芋,他怎么也没想到白言就算是进了牢,还能搞出这么大动静,
想到白言那双漆黑的眼眸,刘大贵不敢多留,拿到钱后就带着人离开,准备回去再想办法恢复两家人之间的关系,取得白言的原谅。
不过这注定是不可能的。
至于林氏跟李氏,则是完全变了张脸,不仅对着白大娘笑脸相迎,还拉着白大娘的手推辞着不肯收钱,连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白大娘可不吃这一套,直接冷冷的把钱丢到了她们怀里,让她们留下欠条,赶紧离开,不论林氏跟李氏怎么说,都不为所动。
从白家的院子出来以后,林氏脸上的笑容终于没了,李氏也铁青着一张脸,两人都明白,自家今天的举动那是把白家得罪狠了,但还是那句话,谁能想到白言进了监牢也能翻身呢?
两人无比后悔,但后悔也晚了,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管白言有多厉害,他终归还是在牢里。
林氏跟李氏这样想着,但嘴里还是有些发苦,照这个形式发展下去,白言他就算是在牢里,也能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为什么她们就不能再观望观望呢?
等刘林三家人走后,白言一家人抱头痛哭,而白言在牢里帮助知县老爷破案的事情,也在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传遍了整个白家村。
“听说了吗?刚刚那些官差是来给白家送钱的。”
“当然听说了,这白言可真是了不得啊,在牢里竟然也能跟县太爷搭上关系。”
“而且还跟那些官差称兄道弟,也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谁也不知道,但白家村的里正却是后悔这样漠视白言一家了,这种后悔,在三年后风不语一出大牢,就被县城里无数家富商奉为座上宾而达到了顶点。
“恭喜白言兄弟,贺喜白言兄弟,今天你终于从牢里出来了。”
无数的富商与员外甚至还有一些外地的官员等在大牢门口,看着风不语出来后立即迎了上去,风不语虽坐了三年的牢,但却不像其他坐牢的人那样黄皮寡瘦,依旧是一副白净的模样。
饿了想吃什么就告诉黄三。
身上脏了随时都可以洗澡。
冷了黄三就给她增添衣物跟褥子。
“谢谢大家,谢谢。”风不语站在那里气质便温润无双,她看着站在路中央红着眼睛互相搀扶着的白家人,微微一笑。
她,终于提前出狱了。
第十二个任务:被毁掉的人生(完)
这三年期间,风不语很多时间都在帮着外边儿的人看病,她看得大多是一些疑难杂症,一开始是唐老夫人给她介绍,但慢慢的她治好更多人的时候,名声就自动传开了。
且每一个来让她帮忙看病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毕竟她的名声也只在这个圈子里流传,百姓们对她是一无所知,也因此,风不语的出诊费很高,至少是一百两银子起步,等治好了以后,谢礼最差也是一百两银子,于是这三年的时间,风不语光是在牢里,就挣了几万两银子,
这些银票大部分都在她的空间之中,小部分用来置办白家的田地与宅子,让白家人住得更好。不仅如此,她还写出了面包的方子,让白丽娘等人做面包卖,卖来的钱全部都归她们所有,她一分不要。
白丽娘三姐妹自三年前跟着白大娘跟白老爹到了县城之后,虽不愁吃穿,但是因为被休过的缘故,她们的心里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于是风不语这面包方子一出来,她们心中顿时就踏实了不少,对风不语愈发的感激涕零。
而翀哥儿也被送去了县城最好的私塾,柳氏也回来了,虽然她曾经说过白大娘是扫把星,但她也是太着急了,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
毕竟她在临走时不仅没有要回那一百两银子,还留下了三两银子给白家做周转,白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柳氏要回来,他们自然也不会拒绝,且依旧待她如初。
眼瞅着白家人越过越红火,面包坊的生意也愈来愈好,刘家林家坐不住了,跑来纠缠了白丽娘三姐妹好一段时间,还把她们的儿女带来了。
但白丽娘等人自坐上生意以后,就打定主意不会再回去,虽然很心疼自己的儿女,但她们依旧不为所动,因此,刘林三家人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他们不可能再跟白家攀上任何关系。
值得一提的是刘大贵这个混不吝的东西拿丽娘的一双儿女来威胁于她,说如果她不回刘家的话,就把这女儿卖去勾栏院,把儿子卖给人家做童养夫,
不过他前脚说了这个话,后脚就以妨碍官差的罪名被抓进了大牢之中,吃了好几天的苦,刘大贵终于老实了许多,再不敢跑来威胁白丽娘了,只是把他的一双儿女扔到白家,由他们自生自灭,不许他们回家。
风不语听闻这件事后,就干脆用一百五十两银子让刘大贵签下了关于这一双儿女的断绝文书,刘大贵拿着一百五十两银子高兴到不行,直接就跟着几个狐朋狗友进了赌坊,没几个月就把钱输光了。
赌输的人哪里有什么理智,刘大贵想要翻盘,又跑到白家来要钱,结果才来要一次呢,就再次被抓了,这次给的教训更重,刘大贵就再也不敢来白家撒野了,只能把主意打在自己的家里,把家里的田地拿去卖了,没过多久又输了。
刘大贵最后的下场是比较凄惨的,但这都与风不语无关,她依旧在大牢之中帮人看病,而她之所以能提前出来,则是因为她帮着京城的一个大官看好了病的缘故,大官听说了她坐牢的缘由,直接大手一挥让唐知县将她给放了出来。
也因此,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爹娘姐姐明娘,我回来了。”
明娘就是柳氏。
风不语朝着恭贺过她的人一一点头后,便朝着白家人走来,此刻翀哥儿跟韵姐儿也在这儿,看见风不语的那一刻,他们陡然红了眼眶。
……
“听说了吗?白言出狱了。”
“我的天,白言怎么会出狱的,他不是被判了终身刑罚吗?”
“谁知道呢?据说他是立了什麽大工,但具体立了什么功,没人清楚。”
“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功劳吧,你们看见白言出狱的那个场面没,全县有头有脸的人都去迎接了他,你说这白言到底做了什么?”
白家村的人得知这个消息后议论纷纷。
“白言,到底做了什么?”而此时此刻,林氏也在想这个问题,这三年来,她们家的日子虽过得不差,但是比起白家来,终究是差了一大截。
原本她还可以用白言不管有多厉害都在牢里来安慰自己,可现在白言竟然出来了,这让她心里极为不好受,如有猫在抓一般。
“白言到底做了什么呢?为什么他竟然能出狱呢?”林氏的心里像有一团火一样,将她的后悔不甘嫉妒全都烧灼而出,让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有些疯魔的状况。
“娘、饭做好了吗?”就在这时,刘富贵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背上扛着一把锄头,脚下还沾着泥土,全身是汗,看上去十分狼狈。
林氏本来就不开心,听见这话整个人就炸了,她起身恨恨的瞪着刘富贵:“吃饭吃饭!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饭,你这个饭桶!你怎么就不能向白言学习学习啊,人家在大牢里都可以给爹娘买宅子,
还能给姐姐开店,还能结识那么多非富即贵的人,你呢?你做了什么,你一天到晚除了吃还会做什么,我让你去把晴娘哄回来,你怎么哄的?人呢!人被你哄到哪里去了!”
说起这个,刘富贵就烦,他耷拉起眼睛:“娘,当初你对晴娘说了那样狠的话,怎么可能还能把人哄回来,而且那天也是你带着我们去要钱的啊…”
“什么叫我说了狠话?”林氏眉头一竖:“哪个婆婆不对媳妇儿说这种话,你说得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一样,你当时不也想要个儿子吗?谁让那晴娘生不出儿子呢!
而且我说去要钱的时候你也没有阻止啊,你现在竟然把这些都怪在我身上吗?”
最重要的是她完完全全没想到白言进入大牢竟然还可以翻身。
这简直是她做梦都没有梦到过的事情。
林氏越说越气,脸都气红了,看着刘富贵的目光之中也是满满的深恶痛绝。
“娘你到底做没做饭。”刘富贵不想再纠缠这件事了:“不做饭我就去外边儿吃了。”
“你…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
林氏瞪大眼睛。
刘富贵不想再理会林氏,直接转身就走,这几年林氏因为白家越来越好又沾不上光的缘故,天天冲着他发脾气,好像当年的事情就是他一个人的错一样。
“我还在跟你说话呢!刘富贵!你给我回来!”
林氏看着刘富贵的背影,气得面色涨红直拍桌子,而这一幕,也同样在林家发生。
林生自从城里回来后,就有些恍恍惚惚的,他的脑海中一直重复着白言出狱的那一幕,内心的不甘与后悔将他折磨得痛苦不堪,也因此,在李氏跟他说到白言的时候,他抬脚就往门外走。
“林生,你干什么,我还在跟你说话呢!”
说话,说什么?
再怎么说他都不可能再沾上白言的光了,而这一切都是他娘造成的。
林生冷冷一笑,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三年以来,林生因为白家一天比一天好,林生一天比一天后悔,因为找云娘复合无果,就把气发到了家人身上,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
李氏从一开始的霸气怒骂,到现在的毫无办法,期间受过了多少罪,不足外人道。
看见林生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转角处,李氏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喲…”
三家人都无比后悔,但后悔也晚了,现在的白家不是他们可以攀附上的人家,就算白家三姐妹的儿女在他们家,白家也不会给他们丝毫的好处,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三家人总会想着,如果当初他们能在白家落难时想一想白言曾经对他们的好,伸出手帮一把的话,那么今天的结局会不会完全不同呢?
肯定会有所不同吧,白言一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就像白明只是在他坐牢的时候对白家人发了一点点善心,他就给白明的儿子找了份活计,现在白明家的日子,也一天一天的越来越好了呢!
……
第十三个任务:被捧杀的千金(一)
范雅雅是一个千金小姐,家里很有钱,从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惜年幼丧母让范雅雅脾气古怪,鲜少有人受得了她,就连她的亲生父亲都对她无比头疼。
范雅雅十二岁的时候,她的父亲范曾娶了一个妻子回来,这个妻子只比范雅雅大八岁,她的名字叫陈玉,正处于叛逆期的范雅雅一开始很讨厌陈玉,
但陈玉对她做得一切都无限包容,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她想怎样就怎样,范雅雅不会说她一句重话,每当她做错了事说错了话,陈玉也不会责怪于她,反而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了范雅雅说这些话的意图。
慢慢的,范雅雅喜欢上了陈玉,脾气也在陈玉的刻意纵容之下越来越大,没人受得了她,就连范曾都开始讨厌这个口无遮拦的女儿,学校里的人更是看见范雅雅就捏着鼻子往旁边走,
范雅雅一开始看见别人这样对待她,心里气得不行,但陈玉却说这些人是害怕她,并且还教了她一套‘就应该让人害怕的方案’,自此后,范雅雅愈发残暴,不管对人还是对事。
简单的一句话概括就是,范雅雅被教歪了。
陈玉才进门几年的时间,范雅雅‘混不吝’的名声就彻底在上流社会流传开来,不管走到哪里,范雅雅都会受到别人的议论,而等范雅雅十六岁陈玉生下一个儿子的时候,范雅雅也彻底遭到了范曾的厌弃。
范雅雅见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开始跟社会上的混混伙在一起,三天两头出去打架,整日整日的进警察局,范曾一开始还会给她收烂摊子,等到范雅雅十八岁时陈玉生出一个女儿后,他就干脆不管她了,只是每个月在她卡上打钱,
范曾不管范雅雅了,范雅雅身上有钱,就在陈玉的怂恿下连学校都不去了,整日在社会上混,她钱多,那些小混混就捧着她,把她夸得飘飘然的,整日寻欢作乐,除了毒跟嫖以外,她什么都碰过。
就这样,范雅雅一直在社会上浑浑噩噩的混了好几年,到她二十二岁的时候,因为回家骂了一句陈玉的儿子是贱种,范曾便不再给她打钱,范雅雅回家哭过闹过,除了范曾的冷眼与陈玉温婉的笑容以外,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范曾,早就对她失望了。
范曾不给范雅雅打钱,范雅雅又把陈玉得罪了,就只能自己出去挣钱,但她大学没毕业,没有得到毕业证,再加上这些年养成的大小姐脾气,竟是连一个工作都找不到,便是找到了,也会被开除。
这时的范雅雅暴躁、易怒、骄傲又自卑,整个人处于极度怀疑人生的状态,再加上她一个朋友都没有,之前认识的那些小混混又整日缠着她,范雅雅为了忘却烦恼,就直接沾了这些年从不沾染的东西。
毒品—
范雅雅沾上了毒瘾,为了吸毒她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她可以做一切她以前不屑去做的事情,
可范雅雅在每一次吸毒的时候,都会想起自己的母亲是一个缉毒警察,所以每次范雅雅吸完毒以后,便哭到不能自己,她发誓要戒毒瘾,可是下一次毒瘾发的时候,她依旧会吸毒。
没错,范雅雅的妈妈是一个缉毒警察,而范雅雅之所以脾气古怪,也是因为她亲眼目睹了自己妈妈的死,才变得阴晴不定难以接近。
范曾知道范雅雅在吸毒以后,简直是大为震怒,直接对外宣布他再没范雅雅这个女儿。
多麽讽刺啊,母亲是缉毒警察,但女儿却是一个吸毒的人。
最后,范雅雅自杀了,她死在了母亲忌日的第七天,死在了自己的出租屋之中,死因—割腕。
死的时候,二十四岁。
看完了范雅雅的一生之后,风不语的心头有些沉重。
范雅雅这一生,可谓是一个大写的悲剧。
她妈妈死得时候,爸爸范曾忙着悲痛,忘记去治疗女儿的心里创伤,等他彻底从那段悲伤中回过神后,女儿也像变了个人。
可是他却没有想过女儿为什么改变,只一味的责怪女儿不听话,为范雅雅本就受伤的心,增添了一丝伤痕。
在陈玉进来以后,她又引导着范雅雅一步一步的走上歪路,但严格说来她也没做什么,她只是在每次范雅雅做错事的时候,说了一句做得对、给她找了缘由而已。
范雅雅对陈玉形成了依赖,可陈玉却从未对她真心过,可惜这个道理,范雅雅明白得太晚太晚了,在她二十二岁时看见那些天真无邪的女大学生们心生羡慕的时候,一瞬间恍然大悟,这知道陈玉的心怀不轨,所以她才会回去骂陈玉的儿子是贱种。
却恰好被这些年都不怎么管过她,就算管她也是辱骂的范曾听见了。
最后范雅雅之所以走上吸毒的道路,也是因为陈玉这么多年的教导让她已经无法跟正常人相处的缘故,她本来也想要努力工作,重新来过的。
当年那个看见毒贩杀了自己妈妈,哭得不能自己却勇于抱着毒贩大腿不让他离开的小姑娘,最后却自己走上了吸毒的道路。
风不语微微有些心酸。
现在是下午三点,屋子里的光线却很黯淡。
风不语一掀被子起身,只感觉腰酸背痛的,她上前两步拉开黑色的落地窗,阳光顿时倾泻而下,风不语眯了眯眼,这才睁开眼睛。
范雅雅租的这所房子是如梦的高级公寓,一年需要二十多万的租金,这里的地段很好,坐落于A市的城中心,上到顶层便可以将半个A市尽收眼底。
而范雅雅租的是十六楼,一眼看去也是车水马龙,繁华不已。
风不语伸了个懒腰,现在她穿越来的时间点,正是范雅雅辍学以后。
这时候的范曾已经完全不管范雅雅了,不管范雅雅回不回家、或者回家多晚,他都不会过问一句,只把陈玉生的一双儿女当眼珠子疼爱,
看见范曾这个样子,范雅雅是不可能不伤心的,毕竟范曾是她的爸爸,就算这些年他带给她的都是些不好的记忆,但她希望得到他的疼爱。
而范雅雅之所以会这样放飞自我,也是希望把注意力全都放在陈玉身上的范曾能多注意注意她,可范曾的确是注意到她了,却也对她愈发失望。
范曾没有心情去追究范雅雅荒唐的原因,他觉得这就是范雅雅的本性,她给范家丢脸了,那就是罪无可赦。
但范曾却从未想过,小时候的范雅雅也是众人心中的乖宝宝,是因为突逢变故,她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没想过要拯救她,反而用自己的语言暴力,将范雅雅推入了无尽的深渊。
所以范雅雅才会听信陈玉那卑劣的撺掇,直接办理了退学,然后在外边儿租房住。
陈玉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别想太多,只要自己过得开心就好,难道范家还养不起她一个女孩子吗?
想到此,风不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范雅雅的心愿很简单,总共只有两个,第一个自然是不要吸毒,改变自己的命运。
第二个愿望是成为妈妈的骄傲,不要让妈妈遭到别人的非议。
每次范雅雅回家过年的时候,就会成为亲戚们鄙夷议论的对象,就连她的妈妈都受到了非议,她当时因为受了陈玉的教导,直接跟亲戚们吵了起来,甚至还动起了手,而范曾只是不分青红皂白骂她不懂事云云,
每次在这个时候,陈玉就会出来明面上劝说,实际上的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