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0.寒疾
“嗯……?”一声嘤咛,原本已经昏死过去的夙玉,缓缓睁开眼睛,“师兄?”
罗凡点了点头,问道:“夙玉师妹,你现在感到怎么样?”
“唔……好像……不那么冷了。”夙玉躺在罗凡怀里,声若蚊蚋。
罗凡也不禁有些后怕,若是再晚上一些,恐怕说什么都迟了。
不过现在看来,虽然夙玉的身体没那么虚弱了,但依旧不是很乐观,恐怕这些灵酒也只是暂时将夙**内的寒气缓解,却不知道能够支撑多久。
罗凡连忙向小猴子问道:“小黑,这些酒……还有么?”
“吱吱……”小猴子叫唤了几声,示意罗凡跟着它。
罗凡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怀中的夙玉,心知她此时行动不便,只得开口道:“我抱你过去?”
“好。”夙玉回答得很干脆,反倒让罗凡觉得自己着相了,摇了摇头,便抱着夙玉跟了上去。
数年不见,这些小家伙们见到罗凡回来,一个个全都从巢**中出来,亲密地跑到两人身边,毛茸茸的脑袋,不断蹭着他的小腿。
“好啦好啦,别闹。”罗凡一边亲昵地和它们打着招呼,一边随着小猴子走过竹林,来到它们的巢**中。
几只大灵猴看到罗凡,高兴得叫唤起来,还有几只灵猴捧着几捧新鲜的野果递给罗凡,几年之后又见到罗凡回来,它们都表现得极为热情。
小猴子吱吱几声,似乎与几只大猴子说着什么,大猴子先是很人性化地拍了两下小猴子的脑袋,随即热情地拉着罗凡两人往洞**深处走去。
即便与它们早已熟络,但罗凡也很少被邀请到它们的巢**中做客,更不知道它们所居住的洞**深处竟还藏着这样的宝贝。
得知这些酒乃是救命之用,几只猴儿竟也不吝啬,一下便装了一个好大的葫芦。
罗凡与这些灵兽相处已久,自然也知晓一些与它们交流的方法,一问才知道除了留下一些帮助全族度过严冬的灵酒,其他的都在这里了。
罗凡心中有些感动,如今琼华派气候越来越寒冷,若没有这些灵酒,恐怕大部分灵猴都度不过一个冬天,没想到它们竟然一下拿出这么多来。
几只老猴子还告诉罗凡,琼华派灵气流失,气候转冷,有不少灵兽都已经呆不下去了,等来年气候转暖了,它们也要准备离开了。
而这时候,罗凡却忽然想到,当然琼华升入万丈高空,若无意外,跌落下来应该摔得粉碎才是,若是运气不好,恐怕连山下的小镇都要被毁得一干二净,莫说一众灵兽,山上的一切生物,都不可能活下来。
一问一众灵猴,才知道当时掌门与几位长老合力,才保住琼华不被毁灭,琼华上的一切生灵,也未被摔得粉身碎骨,只是参与此事的几人,当场便油尽灯枯,已然仙去了。
那时一众灵兽远远看着,虽然距离不近,但几只灵猴目力极好,却是看得真切。
两人得此噩耗,不禁一阵痛哭,此时才知道掌门留言中所说的九泉之下,并非虚指,当真是他们已然仙去。
……
他们在琼华祖师宗祠之中,立下众人灵位,守孝三年。
期间将一众灵兽召集了过来,一些愿意跟着罗凡的,则跟随着罗凡,而另一些不好跟着罗凡或者愿意独自迁徙的,两人便解了灵药田的禁制,取了不少灵药灵果分给它们,也算是最后的赠礼了。
之后因为夙玉的身体状况每况日下,一年以后,罗凡只能选择结束原定三年的守孝期,带着夙玉早早地下了山。
这个时候,山上的灵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偌大的琼华,除了仅剩的几只跟着两人的灵兽之外,其他的都已经迁徙去了别的地方,有些便就近搬到了山脚下,而另一些对环境颇为挑剔的灵兽,也不知它们迁徙到了何方,今后或许便没有机会再见了。
临走时,看着空荡荡的琼华,罗凡与夙玉两人不禁都有些伤感。
琼华灵气缺失,已经不适合灵药生长了,因此罗凡索性将剩余的灵药都采摘了下来,而一些灵丹法器,两人则取了些许需要的,其他的便留在禁制中以待来日归来时作为重振琼华之用。
下了山以后,罗凡不禁感到有些茫然,偌大的天下,想想竟也不知何处才是容身之所,更不知道有什么天地奇珍,能够治得了夙玉的寒疾。
不会御剑的他,只能买下两匹骆驼,带着夙玉走去中原,他记得慕容承那里有赤雪流珠,于疗伤有奇效,也不知能不能对夙玉的寒疾起作用,若是有用,无论什么条件,罗凡也是必定为她求得的。
好在以罗凡如今的剑术,应付沙漠中的任何危险都不在话下,而沙漠中炎热的气候,对夙玉的寒疾也并无害处,而夜晚的寒冷也比不上琼华的严寒,只是一路长途跋涉让她有些不适应,不过最终倒是一路有惊无险地入了关。
再次来到凉州,这里已经归入燕国版图,如今的北朝廷早已分崩离析,陷入各路群雄割据的局面,燕国虽然因“北枪无敌慕容承”而出名,却也仅仅算是其中一个不大不小的国家。
数月之前,慕容承便是在凉州之战中一战成名,凉州上到名门望族,下到平民百姓,没有不知道他的名字的,罗凡要打听他的行踪虽然不容易,却也算不上太难。
一边打听,罗凡也不禁一边感叹世事变迁,当年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好友,如今竟成了一国之主,也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凉州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有“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之称,并一度是西北的军政中心,据说慕容承当初为了打下凉州,花费了极大的代价,但对一个刚刚起步几年的国家来说,打下这样一座城池,意义绝对是重大的。
而如今,因为进城时大肆捕杀一些与当年卢家惨案有关的人物,得罪了好几个大家族,如今战事将起,凉州富饶,并且民风彪悍,最适合在此招兵买马,因为缺乏兵马的缘故,慕容承恰好还留在凉州。
慕容承此时所居住的,是原先城主的宅子,倒是不难找,罗凡将夙玉安置在了附近的客栈里,变一路来到城主府前,只见府前站着两个带刀的卫士,见到罗凡,立刻满脸煞气地上前喝问道:“干什么的?”
罗凡连忙道:“琼华派玄罗,求见……慕容……额……燕国之主。”
“琼华派?”当年蜀山派镇妖塔裂开时,窜出不少妖物,恰逢琼华派下山降妖,两人竟也听过琼华派的名头,不由脸上恭敬了些许,但仍是有些疑惑地问道,“真是琼华派的高人?”
两人上下打量了罗凡一番,只见他一袭蓝白道袍,倒像是传闻中琼华派的服装,但两人不敢草率,只得开口道:“琼华派的高人,可不是你说是就是的,否则若是什么人都自称琼华派,那我们两个,也就不用干了,不知仙长有什么绝学,让我等兄弟二人开开眼,若真是高人,我等自会回去通报。”
“不得无礼!”就在此时,一道浑厚的男声从府内传来,只见一名身着宝黑劲装的青年男子,在几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军师果然算无遗漏,说今天有贵客到来,没想到竟是罗兄你!”他见到罗凡,便哈哈大笑着迎了上来,一把抱住罗凡的肩膀道,“好兄弟,现在才想起来看看我,也太不够意思了?”
“慕……”罗凡有些楞神,慕容承一战成名之后,关于他的传闻到处都是,但没有一则传闻,能够与眼前的他对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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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1.宿命
“叫我慕容兄便是!”正在罗凡愣神之际,只听他又开口道,“我们之间的交情,要是像他人一样,未免显得太生分了。”
“王……这位是……”众人不禁有些疑惑。
“这位就是我经常跟你们提起的,罗凡,罗兄。”慕容承一边拉着罗凡,一边连忙向众人介绍道,“罗兄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剑术,便是连龙先生,也交口称赞的,今后你们对罗兄,须得如对龙先生一般尊敬,谁也不得无礼!”
听到慕容承的话,众人不禁都连连称奇,只因为慕容承口中的龙先生,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自身实力亦是深不可测,在军中威望极高,没想到竟连他那样的人也会称赞眼前这年轻人的剑术,这当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而更令众人惊讶的是,慕容承竟将这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与那神秘的龙先生相提并论,这是不是太过抬举他了?
“什么人这么厉害?我老秦不服!”只见一名铁塔一样的汉子走上前来,一双虎眼死死地瞪着罗凡,“这细胳膊细腿的,我一锤就砸扁咯,王可不要跟我老秦开玩笑才是。”
他旁边一名黑衣老者登时瞪了他一眼,冷哼道,“秦将军,莫非你质疑王说的话?”
“不敢!”那壮汉有些不服气地道,“只不过龙先生也可能是看在王的面子上随口一说,这怎么当的了真,我老秦只尊敬有真本事的人!有本事来跟我老秦过上两招!”
“秦将军!”慕容承当即冷声喝道,“今日我与罗兄难得相见,你怎的便要动刀动枪,还不给我退下?”
“这……”那壮汉本是大为不服,但一见到慕容承毋庸置疑的眼神,顿时只得狠瞪了罗凡一眼,道,“是。”
慕容承这才热情地一边吩咐手下设宴,一边拉着罗凡在前厅坐下,又屏退了其他人,开口道:“我观罗兄脸怎的这般愁云惨淡,不知今日前来,是否遇到了什么难处?”
罗凡见他问起,便也不再隐瞒,开门见山地道:“实不相瞒,我本昆仑山琼华派弟子,一年之前我派遭逢大难,我师妹也因此受寒疾所侵,恐有性命之危,我此次来,是不得以才向慕容兄求那赤雪流珠一用,望能医好师妹身上寒疾。”
“什么求不求的?”听得罗凡的话,慕容承不禁肃然道,“罗兄,那赤雪流珠本就是你夺得的,应该是你的东西,我慕容承不过代为保管,如今你要它救命,自然拿去便是!”
“这……”
“什么这啊那的,救人要紧。”慕容承当即起身道,“你跟我来。”
说罢带着罗凡出了前厅,来到他的书房内。
只见他在最后一排书架上将一本蓝皮书本挪开,顿时见到了一个凸起的机关,他打开机关,带着罗凡走进密室中。
密室中很空,原本许多陈列各式古董宝物的台架,此时都空荡荡的,只有最中央的一座石台上,摆放着一个玉匣,他打开玉匣,便有一阵璀璨的红光映射出来,他便合上了匣子,交到罗凡手中道:“就是它了,此物本是崔家之物,只可惜这乱世之中,崔家因兵祸而毁,倒是此物留在这里数年,对我当真是帮助不小。不过当日既然是罗兄夺得这见事务,如今交还给罗兄处理,也是理所当然。”
“慕容兄可别这样说。”罗凡没想到慕容承这般大方,不禁连忙摇头道,“当初夺得这件宝贝,慕容兄出力甚多,而如今我不过是打算拿去救人,用完即刻归还。”
“谈归还便是不把我慕容当朋友了。”慕容承见他眉宇间有些急切之,连忙道,“不多说这些,罗兄快些回去,令师妹早一日康复,也早一日免受那寒疾之苦。”
“多谢了!”罗凡心知此时也不是争论的时候,大喜道谢一番,便匆匆离去了。
……
回到客栈,罗凡将赤雪流珠放在夙玉身边,那红的光芒,便仿佛冬日里的阳光,将她全身的寒气化开,驱散,很快,她的面便红润了起来,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
连琼华派的一些珍稀丹药,都治疗不了她身上的寒疾,没想到这珠子刚刚放到她身边,便让她的身体好上了不少,她不禁有些诧异地看着匣中这颗红灿灿的珠子问道:“师兄……这是什么宝贝?”
罗凡道:“早些年下山时交过一些朋友,也恰逢一些奇遇,这颗珠子,便是那时候遇到的宝贝,神奇至极,如今看来,果然是件好宝贝!”
驱散了不少寒意的夙玉,似乎心情极为不错,她从床上起了身,微笑着道:“我想出去走走。”
“也好。”罗凡失笑道,“师妹修行十余载,从未下山到俗世中看过?今日我们便在这凉州城中四处看看如何?”
“嗯。”
……
城主府。
一袭黑劲装的慕容承,站在书房外的小院中,他的手里,依然是那支陪伴他多年的银舌枪。
庭院中开着桃花,化开正盛,他定定地看着满院的桃花,思绪,却好似已经飘飞出千里之外。
“在想什么呢?”一名身着红衣的美貌妇人,将一件外袍轻轻批在他的身上,柔声问道。
“鸢尧。”他回过神来,握住她的手,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的小腹处,只见她腹部微微隆起,似是已经有了身孕。
慕容承道,“你怎么出来了?”
“老是在屋子里也闷得慌,便出来看看。”她露出一个恬淡的笑容,“听说今天罗兄来了?”
“是啊。”慕容承点了点头,“我看他心情急切,便没有留他了,不过他或许会在这城中留上些许时日,有时间我们可以去拜访一番。”
“也是该去拜访的。”沈鸢尧道,“有三年没见了。”
“是啊……你是没见到,他看到我时那呆愣愣的样子……哈哈。”慕容承洒然笑道,“还是和从前一样,性子直。”
沈鸢尧也跟着轻笑起来,随即又道:“对了,膳房那边说宴席已经备好了。”
“不吃了。”慕容承皱了皱眉,轻叹一声,“吩咐他们去分给那些平民。”
“哎,你总是这样,哪有一国之主像你这般,每日里粗茶淡饭的,自己反倒……”她说着说着,却是话语一顿,却是没有往下说下去,而是轻叹一声,随即盯着他眉宇间,似见他微露愁容,问道,“平日里多是见你处理公务,今日却在这练枪,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慕容承长叹一声:“北边来的使者说,要与我国签订盟约。”
“这不是挺好吗?我们便又多了一个同盟。”
“兵法上说,远交近攻,哪有近交远攻的?同盟是不错,但我就怕……他们不安好心啊……”慕容承叹道,“届时缔结盟约,魏王会亲自前往,说是因为对此次结盟十分重视,但实则,我怕他们早已暗中与那些门阀世家勾结,想引我出城……”
“这样的话,不答应不就是了?”沈鸢尧疑惑地问道。
“不得不去啊……”慕容承沉声道,“凉州民风彪悍,一些能人异士,自然要强者才能使他们顺服,我当日攻下凉州,力敌千军,百姓知我武勇,自是蜂拥来投,但毕竟我如今是刚刚入主凉州不久,招揽的也皆是新兵,若是此等结盟之事,我选择龟缩城中,派使者前去,一是对魏王不尊,然影响结盟事小,若是因此世人以为我心存畏惧,导致他们不心服,影响招贤之事,却也是一桩麻烦事。”
沈鸢尧闻言不禁愤愤道:“竟使这等阴谋,着实可恶!”
慕容承摇了摇头:“这不过是些小手段罢了,只是……我担心他们还有其他谋划……”
沈鸢尧有些担忧地道:“鸢尧当初也只是想……让那些百姓,能过上好日子,让那些贪官污吏,有人惩治……揭竿而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却没想到现在……竟如此举步维艰……”
慕容承深深吸了一口气,“或许这就是我慕容承的宿命……以前我一直都在逃避,逃避国仇家恨,逃避大燕这个字眼。”
他苦笑一声,又道:“可当我走过这万里山河,当我看到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恶人横行的时候,却总觉得该站出来做点事情,如今既然做了,便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只可惜苦了你……你若留在南朝廷,便也不用随我受这劳碌之苦……”
“罢了,今日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了,这点小计谋,逃不过龙先生的法眼的。”
……
“玄罗师兄……这凉州城好像比琼华还大?”或许是太久没有出门,再加上以前又是成天呆在山上苦修,城里的一切,都让夙玉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更让她心情好上不少。
“若是把琼华的后山加起来,恐怕琼华比这里还是要大上少许的。”罗凡如实回答道。
“的确。”
“难得出来一趟,师妹有没有什么看上的,我给你买啊。”
“不必破费了,看看就好。”
凉州城本就繁华,无论是各种精美小玩意,还是各式衣物,宝刀宝剑,应有尽有,两人一路走一路看,倒是罗凡总喜爱去一些摊位上翻看一些新奇玩意儿,每每问起夙玉要不要买,夙玉却总是摇头。
罗凡问她喜欢什么,她也总是笑而不答,罗凡也不气馁,总去找一些好看的、好吃的、好玩的给她,对罗凡来说,她能出来看一看,走一走,便已经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了,是以不管夙玉喜不喜欢,他总是一副乐此不疲的样子。
“玄罗师兄。”夙玉忽而开口道,“听他们总说什么燕王燕王,是这里的王么?”
“小姑娘,你是外地来的?竟然连燕王都不知道?”这时候,一名路过的老者听得两人的对话,不由笑道。
夙玉点头道:“我们是从西边来的,前些日子才刚到凉州。”
“那难怪,燕王勇武无敌,还是个大大的仁君,听说仙人因他仁义,还特地赐下一个好宝贝,不管是受伤还是生病的人,只要那宝贝一照,便灾厄全消,前些日子城北闹瘟疫,燕王便凭借那宝贝救了不少人,我的乖乖……要是哪天他统一了北方呐,这世道,可就要太平咯。”那老头儿笑着道,“对了,听说燕王今日要宴请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好事,老头儿我得先赶去。”
夙玉掩嘴轻笑:“看样子还真是个仁君。”
“是个挺好的人。”罗凡点了点头,心中暗道,“他们说的莫非是赤雪流珠?师妹的寒疾虽然因为赤雪流珠有了好转但是一时半会似乎也难以完全康复,而若那老人家说的真是赤雪流珠……”
罗凡顿时心中有些难以决断:“慕容兄若真是用赤雪流珠在瘟疫中救了城北的百姓的话,我若自私一直占着此物……以后再出现个什么瘟疫战祸……”
夙玉见他分神,不禁关切地问道:“玄罗师兄,有什么事吗?”
罗凡看了看她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接着只听罗凡又道:“先前我在这城中见了一位故友,只是想着师妹的寒疾,匆匆一面,便告辞离开,现在师妹好了不少,索性便去走走?”
“嗯,好。”
……
再次来到作为临时行宫的城主府,罗凡却是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你!?”罗凡看着眼前这俊美无比的华服青年,有些诧异,“当年相助之情,多谢了。”
罗凡先是道了一声谢,随即疑惑地道:“你为何会来这里?”
“你如果知晓我现在的身份,就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了。”他淡淡地笑了笑,不以为意。
“那你现在的身份是……?”
“本**师。”他一边将两人邀请到一个会客厅,一边道,“你应该见过王了,他应该在你面前提起过我。”
“他只提起过……”罗凡不由一愣,“你就是慕容兄口中的龙先生?”
接着罗凡又想到一个问题,连忙问道:“当年慕容兄留信说他被一异人所救,那个人……”
“正是在下。”龙先生解释道,“当年我下了蜀山,在山下的小镇遇到他们两人,我感受到了赤雪流珠的气息,一番询问,才知道你们几人合力杀了阴闽烛,所以我用天赋神通帮了他一把,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欲找当年指使阴闽烛的幕后凶手报仇,成了燕国的军师。”
“当年?”罗凡心中猛地一惊,盯着他道,“当年崔家之人可是被你所杀?”
“你相信我么?”龙先生淡淡地问道。
罗凡瞥了他一眼:“有什么关系么?”
“当然。”龙先生道,“你若不相信我,我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罗凡思索片刻,道:“既然慕容兄这般信任你,想来你也不是那种无恶不作的邪恶妖物,而当初在蜀山,也是你帮了我们一把,并没有与那些妖邪同流合污,由此看来,崔家之人,或许确实不是你杀的,不过,我还是要问上一问才得以安心。”
“崔家之人,是独孤家的人杀的。”他淡淡地道。
“独孤家?”罗凡忽然想起那晚那个被称为独孤大人的男子,“那他们岂不是贼喊捉贼?”
“为了赤雪流珠,这点伎俩,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我倒是还知道一事,那阴闽烛,似乎本是为了对付一人而特地从西域请来的,只不过后来阴闽烛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而已。我开始还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人竟会让独孤家的人特地从西域请人来对付,直到我看到你们现在所穿的衣着。”
“我们是琼华派弟子。”罗凡答道。
“这就对了。”龙先生道,“如今独孤家还没有放弃夺回赤雪流珠的打算,王既然将赤雪流珠交给了你,那你便要小心了。”
“赤雪流珠?”夙玉有些疑惑地从怀中取出那个玉匣,“你们说的便是这个?”
“这位是……?”
“我师妹。”罗凡介绍道。
龙先生点了点头,盯着夙玉,眼神有些凝重地道:“我观她体内有一股极强的寒气,若非赤雪流珠压着,恐有性命之危,这个珠子一定要随身带着,切记不可离体。”
罗凡连忙道:“多谢提醒,先生还懂医术?”
“懂一些。”他淡淡地道,“恕我直言,你师妹体内筋脉都被寒气毁得七七八八,赤雪流珠,也不过保住她的性命,若要彻底根治,还得寻求更强力或者更有针对性的天地奇珍才行,在没彻底根治之前,最好不要运使灵力,否则,轻则修为尽毁,重则丧命。”
“多谢提醒。”没想到夙玉身上的寒疾已经严重到了这般地步,罗凡心中也当即吃了一惊,接着又问道,“不知先生所说更有针对性的天地奇珍,又得去哪里找?”
龙先生冷哼了一声,瞪他一眼道:“我又不是圣人,若有好宝贝,自己早找去了,哪会留给你?”
“……”罗凡登时语塞。
“不过……”龙先生又道,“蜀山上那些家伙或许会有办法也说不定。”
“多谢提点。”
“嗯。”龙先生点了点头,接着看了罗凡一眼,又道,“不过,我希望你晚一些再去蜀山,过些日子,王要去一趟燕国边界,我担心有些不安全,你剑术不错,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关于你的情报,如果你能跟着去一趟那是最好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922.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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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有没有危险我不清楚,但是夙玉以为,现在先生的处境,恐怕才是真的危险。”夙玉开口提醒道。
“姑娘这是何意?”龙先生心中讶然,以他的修为,实在想不到呆在这城中会有什么危险的。
“今日我与师兄游览凉州城,发现城中有不少乔装打扮的修仙者。”夙玉道,“夙玉一直疑惑,他们来此作甚,但来到这城主府之后,便豁然开朗了。”
“修仙者?”罗凡奇怪地看向夙玉道,“师妹什么时候发现的……我怎么没有察觉……?”
“玄罗师兄你专修剑术,自然难以发现。”夙玉道,“夙玉虽然修为无法动用,但是灵识还是能用的。”
她修炼寂剑剑意后,灵识本就比常人强出太多,发现一些隐藏的修仙者,自然是再轻松不过了。
“修仙者?”龙先生心中更为惊诧,“修仙者不是向来不理俗事么?”
“怕是因为龙先生的身份吧……”罗凡听到夙玉的话语,原本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也想到了这一点,“自从蜀山派诛妖受到神界封册之后,天下修仙门派便掀起了一股降妖伏魔之风,龙先生既非人类,恐怕是有人专门找了修仙者来对付你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龙先生恍然大悟,“此事若非二位发现得早,恐怕便要让他们阴谋得逞了,我在城中不便动手,即便他们奈何不了我,只要逼得我在城中动用本族术法,之后的事情便难以处理了。”
罗凡道:“那么接下来先生做何打算?”
“将计就计吧。”龙先生道,“我的本意是让王留在城中,我以幻术幻化成王的样貌前去与魏王会面,王一直都不曾答允,但依现在的情况来看,王也只能依我之策了,我即刻便与王去商议,二位若是无事,不如暂且留在城主府,也好让我等一尽地主之谊,况且……有一个人,或许罗兄你也该见见。”
罗凡疑惑地道:“什么人。”
“待会你就知道了。”
待得龙先生走后,罗凡看向夙玉道:“师妹以为如何?”
“既然此路为错,便不要再让他人也跟着错下去了。”夙玉轻叹一声,“若是能够制止,便尽量制止吧。”
“也是。”罗凡道,“那我们便尽力而为吧。”
就在这时,只见一位样貌端庄的红衣妇人,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来到门外。
罗凡眼尖,一眼便发现了来人,不由欣喜道:“沈姑娘?”
“师兄,可不能叫姑娘了。”夙玉却是比罗凡要细心许多,看着沈鸢尧微微隆起的腹部道。
“这位便是令师妹吧。”沈鸢尧笑道,“当真是美若天仙,蕙质兰心”
“姐姐谬赞了。”
罗凡此时注意到她的腹部,倒也终于明白过来,惊讶地问道:“你这是……莫非是……慕容兄?”
沈鸢尧轻轻地点了点头:“也未能通知罗兄,真是抱歉。”
“恭喜啊!”罗凡欣然道贺,接着又叹道,“这样的好事我却没能赶到,当是我的罪过才是。”
一番寒暄后,几人便开始聊起了当年之事,罗凡也是此时才知道,原来沈鸢尧本是南方沈家子弟,父亲更是前任南武林盟主沈峰,只可惜后来遭小人暗算,盟主位置不保,又被他人排挤,最终才来到北方。
沈峰虽然有伤在身,但毕竟本身实力不差,寻常人还欺负不到他头上,是以那日便买了个丫头代为照顾沈峰起居,想来将慕容承送上蜀山,也不过短短些许时日,料来也出不了什么问题,却哪知人算不如天算,一个当地的豪绅看上了那丫鬟的姿色,便要强买,当场被沈峰教训了一通后,那豪绅心怀憎恨,便花钱收买了一群打手,可怜沈峰年事已高,身上又有伤,自是双拳难敌四手,虽然击伤了几人,却同样被打成重伤,没几日便去世了。
之后两人虽然替沈峰报了仇,但逝者已矣,两人也只得将沈峰的骨灰带回南方。
恰逢当时战乱爆发,一路上到处都是死人,到处都是饥民,这才让两人萌生了起事的念头。
而慕容承本就是大燕遗族,背负着复兴燕国的使命,虽然他自幼便喜欢舞刀弄枪,而非统帅御人之术,但终究还是因为这种种原因,一步一步走上了复兴之路。
而罗凡也将自己的经历大致说了出来,两人听闻对方的遭遇,不禁都有些唏嘘。
……
七日之后。
慕容承终究还是依照龙先生的计划,留在凉州,这一日,果然有几名道人求见,慕容承索性便以龙先生的身份接见了他们。
会客厅中,此时只见慕容承正襟危坐,罗凡抱剑站在一旁,淡淡地巡视着几人。
只见来的是三名年老的道士,与两男两女四名年轻道士,三名道士中,又以一名身穿紫袍的道士为首,只见那紫袍道士领着众人走进大厅后,很快便发现了慕容承身上因为龙先生的幻术而留下的妖气,当即大喝一声:“妖孽!还不快快伏诛!”
紫袍老者一声大喝之下,几人登时各自散开,组成一个七星阵,将慕容承拦在厅中。
罗凡细细感应了一下,发现几人的修为都不低,只是不知出自哪个门派。
不过天下间修仙门派不少,单昆仑上便有十处,中原也有好几处修仙传承,罗凡不能一一认出倒也正常。
也不知为何,厅内动静不小,外头的侍卫,竟然没有一个听到动静进来帮忙的,便仿佛一张小小的木门,将里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一般,而此时那为首的紫衣老道,手持一柄紫莹莹的长剑,已经率先向慕容承出手。
慕容承不敢大意,一把从旁边兵器架上抽下长枪,枪如灵蛇般一点,便击中这紫色长剑剑脊,只见那紫光宝剑剑身一阵,那老道似乎有些诧异于眼前这妖物竟没被那紫色光芒所伤,连忙呼喊道:“这妖物厉害,大家动手!”
罗凡并没有急着出手,他发现,慕容承的枪法比之以前,确实进步了极多,一招一式之间,已是大家风范,他一人持枪杀入,以一敌七,竟如虎入羊群一般,一众道士竟有些抵挡不住!
这其中虽有众人错把他当做妖物而用错了应对方法之嫌,但毋庸置疑的是,慕容承的实力的确足够强横。
他枪锋横扫,大开大合,在这并不宽敞的空间中,更显其威力,只见整个大厅之中,似乎处处都是他的枪影,而反对是仙家御物与术法,在这狭窄的空间完全不占优势,往往还未来得及掐诀念咒,便被慕容承一片枪影逼得不得不自行中断术法,久而久之,即便几人术法高强,也有些吃不消,最终他竟以一人之力,竟是打乱了七人的阵势,并将七人一一逼至角落,连上前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这时,那紫袍老者忽然停了手,只听他高声道:“素闻北枪无敌慕容阁下枪法绝伦,在燕国之中,有如此枪术的,也只有慕容阁下了吧?看来我等是中了障眼法还不自知,只是慕容阁下,当真要护那害人妖物么?”
“妖物?”慕容承冷哼道,“我府上一片清明,哪来妖物一说?”
“阁下莫非不知所谓的龙先生,便是妖物所化?”
罗凡在厅中呆了一阵,老道似乎并不想再与慕容承动手,只是开口劝说,但慕容承如何会为其所动,最终那老道废了许多口舌,也无济于事,只得长叹一声道:“好!好!老朽知道劝不动你,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阁下好自为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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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3.厄运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
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鲜血,流了满地。
他的剑很快,只见他那雪亮的剑锋,连一滴鲜血都未沾上。
“你们……没事吧?”罗凡把剑收入鞘中,他很少杀人,但方才却没有丝毫留情。
沈鸢尧摇了摇头道:“多谢罗兄了。”
而这个时候,却只见夙玉面色一白,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怎么回事!?”罗凡连忙捏住她的手腕一探,发现她体内的筋脉竟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罗凡心中一沉,连忙问道:“你动灵气了?”
“嗯。”夙玉点了点头,“方才情况危急……”
夙玉的目光落在罗凡身后,忽然面色一变,惊呼道:“师兄小心!”
话音未落,罗凡便只听得声后一阵剧烈的破空之音,回头一看,只见一道寒芒已经直朝他胸口而来!
紧接着,他便被一只手推开!
当罗凡反应过来时,只见一柄寒光闪烁的短剑,已经没入夙玉的胸膛!
“师妹!”罗凡只感到脑中一片空白,他完全没想到,今日之事,竟会演变至此,也更加低估了那些世家想得到这宝贝的决心!
“可惜了,居然刺穿的不是你的心脏。”只见那短剑的主人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容,将短剑从夙玉胸口抽出,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将手中短剑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宇文敌。”那三十来岁的黑衣杀手轻笑着道,“看来这些废物果然不靠谱,最后还是得我出手。”
“宇文敌?你是……”沈鸢尧面色一惊,“独孤家的客卿长老,那个三十岁便已入剑中化境的‘阎君’宇文敌?独孤家当真是看得起我们!”
“没想到王后还听过在下的名头,真是荣幸。”
“接我一剑。”罗凡看了看倒在他身旁的夙玉,有看了看他手里的短剑,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什么也没说。
“乳臭未干的小子,你在找死么?”宇文敌嗤笑道,“你要是想死,我倒是可以成全你,尝尝这招索河剑如何?”
只见对方剑光一动,便化作无数银芒,银光如潮,罗凡只见到前方一片覆天蔽日的剑芒汹涌而至,竟将他所有退避方向全都封死!
“罗兄!不要硬接!”沈鸢尧心知厉害,连忙喊道。
却见罗凡一言不发,拔剑出鞘,当着那无尽剑芒,便撞了上去!
只见一点银光闪过,在那汹涌的剑芒之前,便如同皓月之下的萤火。
随即便见这点银芒没入那汹涌的剑光之中,便整个被吞没,似乎连半点浪花都激不起来。
“米粒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宇文敌哈哈一笑,漫天剑光,随之一绞!
“铛!”忽然间,只听得一声震响,随即只见一点银光,竟从那铺天盖地的剑光中刺了出来,瞬间没入他的咽喉之中!
什么话都没说得出来,宇文敌睁大眼睛看着罗凡,却最终什么话都没你说出口,眼中只有一片惊恐。
罗凡默默地收回剑,抱起夙玉,将一瓶弥漫着异香的丹药整瓶倒入夙玉口中。
他探了探夙玉的经脉,她的状况极差,一是因为先前强行动用灵气,二则是当胸这一剑了,这一剑几乎抽离了她所有的生机,若不是赤雪流珠,她此刻已经是一个死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抱着奄奄一息的夙玉,低声呢喃着,此时他的心,便好像被扔进了冰窖里一般,当真仿佛有人在他心中上狠狠划了一刀。
他不明白,明明夙玉已经有好转了,为什么老天要跟他开这样一个玩笑?
“明明那一剑是刺向我的,你傻吗!”他此时手足无措,抱着奄奄一息的夙玉,呆呆地站在那里,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沈鸢尧有些愣神,似还沉浸在刚刚的凶险之中,有些手足无措地双手比划着,“刚刚……什么忙都没帮得上……”
“不是你的错。”罗凡低下头,用一种低沉的声音道,“我要去蜀山。”
“蜀山?蜀山路途太过遥远,倒是龙先生医术造诣不差,要不……?”
罗凡没有回答,既然先前龙先生对夙玉的伤势束手无策,现在就更不用说了,至于救回慕容承,那恐怕是因为天赋的缘故恰逢其会。
现在他熟识的懂医术的修仙者,也只有蜀山了。
“那我即刻命人给你备马车。”
罗凡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道:“多谢。”
……
此时的罗凡,已经将蜀山派当作了最后一颗救命的稻草,他虽然从不愿麻烦别人,更何况是相交不算太深的蜀山?
但为了夙玉,他却不得不再上蜀山求人。
只是即便快马加鞭,也总该估计夙玉的身体状态,罗凡一边心急如焚,一边却又不敢太快,等到了蜀山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
距离那一战已经过去数年,蜀山也渐渐恢复元气,如今的蜀山,与罗凡那日所见又大为不同。
云雾后边,只见整座巨大的仙山群显现在罗凡眼前,天空之中仙鹤起舞,仙光流转,那般宏伟的奇景,即便是出身琼华的罗凡也不禁心中震撼。
走进蜀山山门,好在一些弟子倒也认识罗凡,并且对这个帮过蜀山派的青年颇有好感,见到罗凡背上还背着伤员,连忙回去通报。
很快,罗凡便见到道睿迎了出来,见到两人,又听得先前那通报弟子的话,心中便有了计较,连忙道:“你们快跟我来。”
道睿为两人挑了一间颇为僻静的客房,罗凡小心翼翼地将夙玉放在床上,心中却不由有些忐忑。
道睿开口道:“令师妹实在是伤得太重,我也无能为力。”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罗凡心中一沉急问道。
“看来只能去求师叔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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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4.最后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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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只有三五载寿命?”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没有多少生机的垂暮老者的口中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罗凡的心,如同死灰一般。
蜀山派虽然有能力医好夙玉身上的伤,但是却无法弥补她身上流失太多的阳元,最终给出的答复是,即便治好,也只有三五载可活。
他呆愣愣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夙玉,忽然感到有些害怕。
师门没了,师尊仙去了,朋友也散了,唯一的知己,如今也命不久矣。
这一生之中,他拥有的实在不多,是以他从来都小心翼翼地珍惜着每一份感情,但他却感到,所有他所珍惜的,都在渐渐离他远去。
或许最终,会剩下自己孤独一人吧。
“我这样的人……当真是什么都不配拥有……”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道,“什么都保护不了,到头来只会害人,我果真还是个废物!”
他颓然坐在夙玉身旁,低着头,一言不发,无处宣泄的满腔愤怒与悲伤,都堆积在心中,他只感到整个胸腔随时都要被撑爆一般的难受,但他依旧,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慢慢离自己而去。
罗凡自己也不知道在房间里呆坐了多久,外界的一切,都仿佛已经与他无干了,他静静地低头坐着,或许就这么无声的死去,也不失为一种选择,他心中默默地想道。
这么一坐,便是七天七夜,他整个人便如魔怔了一般,静静地看着道睿等人为夙玉疗伤,看着她在昏迷中,依旧皱着眉,似是在承受着痛苦的样子,那种滋味,他不知该如何形容,但却是他一辈子都不愿意去感受的。
“罗凡少侠,有些事情,如果当真无力改变的话。”道睿见他茶饭不思,不禁开口道,“其实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珍惜眼前?”罗凡抬头看向她,一双原本英气逼人的双眼,此时唯有一阵空洞与憔悴。
“当初师尊仙去时,我也如你一般难过。”她淡淡地开口道,“所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毕竟人活着的时候,不是活在过去,也不是活在未来,而是现在,现在令师妹既然还在,罗少侠若是不好好珍惜眼前的时光,而是自暴自弃,莫说令师妹醒来会感到伤心,就连少侠将来,恐怕也会后悔吧?”
罗凡听到她的话,罗凡的眼中,微微恢复了些许神采:“也对,若是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肯定会怪我不思进取。”
道睿点了点头:“夙玉姑娘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来。”
“谢谢。”罗凡心里知道,这次又欠了蜀山不少,只是这次,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还得上。
又过了几日,夙玉终于苏醒了过来,只是她的身体依旧很虚弱,脸色也白得吓人。
看到她这般样子,罗凡只在心中默默地道,今后就算是舍了性命不要,也不能让她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夙玉的身体,也渐渐地开始好了起来,几个月后,倒是勉强恢复到了受伤前的状态。
蜀山的风景很好,并且比起琼华来,要瑰奇许多。
他带着夙玉,坐在剑台的边缘,望着悬空山下浩渺的神州大地,他总盼望着,有一天可以御使着飞剑,带着夙玉,从剑台上飞落下去。
但想来她已经学会御剑多年,恐怕也没什么稀罕的吧?
夙玉站在他身旁,她总喜欢眺望远方,仿佛那遥远的天际,有着让她向往的东西。
“听说……遥远的东边,在大地的尽头,有着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师妹是在看海么?”罗凡温声问道。
夙玉望着远方,似乎思绪,也跟着飘到了遥远的天边:“我一生都在琼华之中,从未见过大海是什么样子,我知晓天空的最高处乃是天界,是以我总在想,大海的最远处又是什么?”
“若是师妹想去看看,那我们便出海好了。”
夙玉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也就想想罢了。”
“也对,师妹现在的身体,还是不要长途跋涉为好。”他笑了笑,却是将她的话记在了心里。
夙玉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二人便没有再留在山上。
他们没有再踏入尘世一步,夙玉更不想让罗凡为了一件毫无希望的事情奔波,索性在南方寻了一座风景优美的小山隐居了下来。
两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虽然生活过得艰辛了些,但是却也没有人来打扰他们,更没有任何灾厄与纷争,平静却怡然自得。
就这样,三年过去了,终于夙玉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渐渐地,就连赤雪流珠也压制不住她体内那汹涌的寒气。
罗凡知道,或许用不了多久,她便要离自己而去了。
她看着日渐消瘦下去的夙玉,就仿佛一个不真实的梦,快要到醒来的时候。
他深深地看着夙玉那苍白的面颊,终于,他鼓起了勇气,笨拙地开口道:“我……娶你为妻可好?”
她那苍白的秀脸突兀地现出一抹晕红,却是并没有回答。
他忽然有些慌乱,他窘迫地道:“我知道如师妹这般优秀的女子,怕是看不上我,但是我担心……以后便没有机会问了。”
她忽然笑了,即便是很久以后,他仍记得,她笑得如同春天里盛开的桃花一般,却只说了一个字:“好。”
没有繁复的礼仪,没有见证的宾客,甚至,没有任何一个长辈的祝福,他们便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山居之中,拜了堂,而就在他们成亲的第二日,夙玉便没有再醒来。
她的身上,渐渐地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寒冰,也只有她的嘴角挂着的淡淡笑容,告诉他,她没有带着任何遗憾离开。
罗凡记得生前她曾说过,没有见过大海。
可罗凡不会御剑术,便一咬牙,将纯钰剑卖了,换来的钱,买了一艘有些老旧的帆船,他打算带她好好看看那片一生都没有见过的遥远大海。
出海那天,天气十分晴朗,罗凡站在海边,眺望着那无边无际的大海,便如同一片海蓝色的巨大宝石,他欣喜地驾着舟,向那一抹碧蓝的最深处驶去……
他没有回头,便仿佛要一直行驶到大海的尽头一般,但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行驶到了何方,亦或是早已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除了食物,他所带的仅仅只有一柄不放心留下的魔剑。
慢慢地,食物吃完了,他便用剑斩杀一些海鱼果腹,有时候因为鲜血引来不少恶兽,他总是会一剑一剑将它们全部杀光,他不愿意这些蠢物打扰夙玉的沉眠,所以从未留过手,甚至,它们连扑上来溅上一船水珠的机会都没有。
从凶恶的鲨群,到比小船还大的螃蟹,再到如小山一般的恶蛟,只要对这艘小船有任何威胁的,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斩杀,渐渐地,他的剑术越来越高,高到就连海上的风暴,在还未接近他时便会被斩得分毫不剩。
一年时间很快过去了,关于大海是否有尽头这个问题,他依然没有丝毫头绪,但这一日,他忽然看到,他的眼前,竟忽然出现一座巨大无比的高山。
山极高,高到看不到尽头,更是极为广阔,就仿佛天地之隔,根本看不到边际在哪。
他完全不知道这座大山是从哪里来的,他只知道,就在他一觉醒来以后,这座大山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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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5.蓬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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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莫非就是天地的尽头么?”罗凡望着这无边无际的大山,心中震撼不已,但他心中,却并不这样认为。
纵使再高的山,也有其尽头,就像昆仑,他并不认为眼前这座巨山比昆仑还大,并且出现的如此突然,或许是幻象也说不定。
罗凡看着穿上的夙玉,海上的水汽为她裹起一层厚厚的坚冰,此刻的她静静地躺在寒冰之中,便如同水晶之中盛开的无暇之花。
罗凡轻叹一声,他担心自己离开后海上的凶兽将她吞去,亦或被海浪卷进大海深处,索性用剑将寒冰削成一尊冰棺,再在山中找了些植物织成绳索,将冰棺背在背后。
他背着冰棺,徒手往山上爬去,在海上磨砺日久,他的内力也变得极为深厚,虽然无法御剑,但深厚的内功,使他在绝壁上攀爬竟不逊于猿猴。
山中遍布着他从未见过的植物,还有各式各样的异兽,他累了便在山中寻一处休息,以一些野果野草充饥,他跟着山中的异兽寻找野果,倒也免于被一些毒果所害,也不知过了多久,山上气候渐寒,植物与动物都稀少了很多,但罗凡依旧没有看到这座山的顶端。
此时的罗凡,自夙玉死后便已是心如死灰,是以也没有什么退让一说,只是一门心思认定了便一直往上攀爬,又过了一段时间,山上已经只剩下冰雪,白皑皑的一片,罗凡向上望去,似乎看到,冰雪的顶端,有光芒闪烁。
“莫非已经看到尽头了?”他更坚定了向上攀爬的想法,即便冰雪冻伤他的手脚,饥寒交迫,也没能让他停止。
渐渐地,身上带着的野果已经吃光,周围再也看不见任何一株植物,天地之间,上与下,唯有一片白雪茫茫。
他的心中,或许已经想到了死亡,可他早已不畏惧死亡,只是一如既往地向上,慢慢地,他开始感到力不从心,山上的寒冷,对内力消耗极大,为了支撑得更久,他不再频繁地使用内力御寒。
他开始不敢停下,他害怕一停下,便会被风雪所掩埋,他任由风雪打在他的脸上,覆上他的手臂。
慢慢地,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他依稀看到,山顶的那道光芒已在眼前。
他奋力地向上爬着,直到……冰雪将他的身躯完全淹没。
天地之间,再次重归一片寂灭,仿佛什么都没有来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风雪不断地飘落,渐渐地,他似乎也成了山的一部分,与山体一起,被掩埋在冰雪之中,或许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这里曾经掩埋了一个妄图登山的凡人。
山顶上似乎没有黑夜与白天之分,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忽然有一只白鹤,从山顶的那片光芒之中,飞了出来。
它看着这片山崖旁,这块奇怪的冰雪,歪着脑袋,似乎思索着什么,随即用它那尖尖的喙,啄了下去。
“邦邦邦!邦邦邦!”一阵冷硬的声音响起,随即那厚厚的冰雪裂了开来,它叼下一小块,似乎看见了里面异样的事物。
它很快把冰雪敲开,叼着人和冰棺一起,飞上了天空。
……
从一片死寂的黑暗中醒来,罗凡只感到被一股温暖的气息包裹,他缓缓地睁开双眼,见到自己正躺在一张造型古朴的木床上。
他从床上起身,他的身上没有盖被褥,但他一躺在床上,便感到自己被一股温暖所包裹,一离开,这种奇异的感觉很快便消失了。
他抬起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一座草庐,一张木床,屋中一切用具,皆是木质,不算精致,却给人一种简单的美感,只是无论从造型还是做工上来看,都与世俗甚至琼华、蜀山上的物件大相径庭。
门外传来一阵袅袅药香,预示着还有人在附近,罗凡缓缓走出门去,只见一个扎着双髻,身穿白衣的童子,罗凡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他发现有人过来,便回了头,笑道:“是你呀?”
“你是……?”
“我是白鹤童子,你管我叫小白就是了。”那小童笑着答道,“你这凡人,也真是胆大,又不会飞,这么爬上来,莫不是不要命了么?”
“命?”罗凡无力地笑道,“早就不在意了。”
“到底是何事,竟然让小兄弟连性命都不在乎了?”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道温和沉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罗凡转头一看,只见一道人影自远方的天际徐徐降下,只见那人身穿白色玄纹道服,满头华发,容貌却在三四十岁间,丰神如玉,也不知到底是何年岁。
“不知这位仙师如何称呼。”罗凡心知应当是两人救了自己,态度自是尊敬。
“你称我为崇明散人即可。”那人淡淡地道。
“想来应当是二位相救。”罗凡向二人行了一礼道,“多谢二位搭救之恩,只是不知二位有没有见过我身旁的一座冰棺……?”
“小白那日将你带回时,冰棺就在你身边,自然是见过。”崇明散人道,“不知冰棺中的女子……”
“是我早已故去的内人。”罗凡黯然答道。
“故去?”崇明散人讶然道,“我观这女子魂魄未去,怎能说故去?”
“魂魄未去?”罗凡楞道,“这是何意?”
“魂魄未去的意思就是她还没死,既然还没死,你怎么能咒你妻子死了呢?”白鹤童子白了罗凡一眼道。
“没死?”罗凡惊问道,“可她明明已经……没有气息了啊!”
“没有气息也不代表没死啊。”白鹤童子道,“莫非你们凡人就是这么断定人生死的?”
“这……”罗凡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莫非你们有办法?”
“你们这些凡人来我东海蓬莱,不就是为了求师尊出手么?要么求长生,要么求救人……”
“我……?”罗凡忽然反应过来,连忙道,“上仙的意思是……她还有救?”
“七日之前,无常小鬼来了一次,不过此地乃我人界散仙居所,它们上不得我这蓬莱山,只能在山下静候。”崇明散人道。
“散仙……?二位是仙人么?”罗凡心中震惊,连忙道,“还请仙人相救!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罗凡都,在所不惜!”
“凡人总是妄图起死回生,改变天命,此女虽然魂魄仍在,但已是该死之人,你又为何强留她于世间?即便成功,逆天之事,也不过求得一夕欢愉,来日业报之时,却是要加倍偿还,这又何必?还不如轮回转世,前尘尽忘。”
“若真有业报,我一人承担便是了”罗凡摇头道,“况且若是仙师真有办法,那便是天赐之机缘,我若无作为,岂不同样是逆了天意?”
“也罢。”崇明散人似是知道罗凡会如此说,叹道,“我也不过随口一劝,若是你们这些凡人能够被我劝的话,我蓬莱也就不用漂泊到这极东之地咯。”
“还请上仙赐教。”
“你的妻子虽然还未死,但事实上,你们凡人有句话叫阎王叫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勾魂使者已到,她与死也没什么差别了。”
“那该如何是好?”
“若需救她,医治尚且不够,必须将她的生命气息瞒过天道巡查,瞒天过海,只是蒙蔽天机,绝非等闲之事,你须有心里准备才是。”
“这是自然。”罗凡道,“若是能救她,无论什么后果,我都愿意承担!”
“依照先祖所定,若是能够前来蓬莱之人族,我等确实可以满足他一个请求,但是……”(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926.真龙
“但是什么?”罗凡急忙问道。
“但是,这并非是没有条件。”崇明散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作为交换,须得将你身上最宝贵的东西留下来。”
“最宝贵的东西……?”罗凡不禁一愣。
“怎么,舍不得吗?”崇明散人冷哼一声道,“若这便舍不得了,那小兄弟还是请回吧。”
“为了夙玉,又有什么舍不得的?”罗凡疑惑道,“只是不知上仙看上了我身上哪件宝贝?莫非……是这柄魔剑?”
崇明散人摇了摇头:“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额……”罗凡先是一愣,随即只得点了点头,道:“不知现在上仙能否让我见见她?”
“你跟我来。”崇明散人说罢,便带着罗凡出了小院,院子外头的山坡上,有一座高台,台上篆刻着类似八卦的法阵,只见一座冰棺,静静地放在中央。
只见夙玉静静地躺在冰棺中央,容颜如旧。
罗凡心中稍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只听得崇明散人道:“我先前试着与她的魂体沟通,但这寒气实在是好生厉害,竟连她的魂魄也被封住。”
“那该怎么办?”罗凡闻言焦急地问道。
“稍安勿躁。”崇明散人道,“虽然棘手,但并非没有办法,只是此事还需得她最亲近之人去做,你既说她是你的妻子,那想必是没有问题。”
罗凡连忙问道:“我该如何做?”
崇明散人看了看冰棺,随手一掬,便只见一团寒气飞入他的掌中,他小心翼翼地用灵气包裹好这团寒气,淡淡地道,“此等至寒之气,若要解除,需以天下至阳之物为引,辅以我蓬莱山上仙药,相辅相成才可,只是她魂魄冰封已久,寻常人却是难以将其唤醒,最好是她最亲近之人,并且需有一颗无比诚挚之心才可,因此此事须得你亲自去做才最为合适。”
“原来如此。”罗凡当下心中有了计较,点了点头,“我一定尽力而为。”
崇明散人点了点头:“我蓬莱仙药好寻,我只需将用到的仙药生长地点,样貌告知你即可,但这至阳之物,却也许会有些麻烦。”
“不知这至阳之物是什么?”
“真龙精血。”崇明散人道。
“真龙精血?”罗凡心中一沉,“果真是个麻烦事物,精血每一滴都宝贵至极,更何况真龙,更何况蛟龙易找,真龙难寻,这真龙,我又该去哪里找?”
“真龙倒不难找。”崇明散人道,“我蓬莱之东,便有一条。”
“那……”
“难的自然是你要如何从这真龙身上取来精血。”崇明散人瞥了他一眼,“虽然我可赐你一件法宝相助,但是以你的修为,要应付真龙,依旧是难上加难。”
罗凡并没有犹豫,只道:“晚辈愿意一试。”
“好!”崇明散人略带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那你现在,便可以着手准备了,随后小白会带你去那头真龙蛰伏之处,若是能够取得真龙精血,我会再给你其他仙药所在之处,当你将这些东西全都收集齐时,便可以开始了。”
罗凡思索了一番,向崇明散人行了一礼道:“我已经没什么要准备的了,事不宜迟,还请上仙赐我仙器,我即刻便前往真龙所在之地。”
“也好。”只见崇明散人翻手之间,掌中便出现一支棱形的小梭,“这支灵梭的灵力可以稳定心神,助你抵抗龙威,若是你能够靠近真龙脖子上的逆鳞处,便用这支灵光梭刺下去,这支灵梭自会帮你收取一滴真龙精血。”
随即又向白鹤童子道,“小白,便劳你再走上一程。”
只见那童子纵身一跃,便化作一只比人还大的大白鹤,落在罗凡身边,开口道:“上来吧。”
罗凡爬上白鹤的背,白鹤羽翼一震,便带着罗凡飞上高空。
“你且谨记,精诚所致,金石为开。”蓦然间,崇明散人的声音在罗凡脑海中响起道。
罗凡回首向下望去,只见崇明散人站在阵边,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多谢!”罗凡再次向他行了一礼。
……
白鹤的带着罗凡,一路越过了四座大山,只见前方的山峦向下延伸,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巨大峡谷,峡谷之下,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深渊。
便仿佛当真到了天地的尽头一般,只见四周围无穷无尽的海水涌入这深渊之中,却未见这片海水有丝毫上升。
白鹤将罗凡放在峡谷上,道:“真龙便栖息在这潭水中了,你若是想让它出现,只需下了峡谷,搅动这海水,海水一动,真龙自会察觉。”
“谢谢。”
“那好,我便不跟你下去了。”白鹤道,“一日之后,我会再来此地接你,若是你能取得精血,便在这里等我,若是到了时间见不到你人,那我便当你被那真龙一口给吞了,你好自为之。”
白鹤说完,便往来的方向飞走了,唯独留下罗凡一人,站在峡谷边上。
低头向下看去,只见一片陡峭的山壁向下,极深处,是一片暗沉沉的海水,没有一丝风,海水随着水流微微地**着,没有半点波澜。
山壁陡峭,一不小心,便会滚落山崖,掉入那暗沉沉的海水之中。
罗凡不会御剑,只好小心翼翼地用魔剑卡住山壁,缓缓向下爬去,丝毫不敢大意。
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跌落的危险,罗凡终于落到了谷底,随即他拿出魔剑,向着深沉的海水,一剑劈了下去。
原本可以击碎海上风暴的剑气,不知为何,到了这里,却只能够激起一片不大的浪花。
看着前方溅起的水花,罗凡咬了咬牙,更加奋力地一剑劈出。
水面终于有了些许动静,但似乎依旧不够,罗凡便再次劈出一剑。
一剑接着一剑劈出,随着剑气的推动,终于在水面形成了一个旋转的漩涡,漩涡越转越快,越来越大,终于将周围的海水全都搅动。
就在这时,罗凡只感到脚下一震,随即整个海面都跳动起来。
海水跳动的频率越来越高,只见水底似乎变得越来越暗,不仅仅只是海面,连同罗凡所站立的地面,也跟着剧烈跳动起来!
他分明感到,海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事物慢慢浮了上来。
忽然间,只见海面上惊起万丈白浪,惊天的浪涛,将罗凡眼前的天地全都覆盖,汹涌的海浪,化作巨大的海啸,呼啸着朝罗凡涌来,那般骇人的浪涛,即便是罗凡在海上漂泊如此年月,也从未见过!
罗凡心中骇然,连忙催动真元奋力向上爬去,这样的海啸,莫说在此地他的剑术被压制,即便是没有,他也绝无法对抗如此惊天浪涛。
或许是因为在前来蓬莱时,爬了太久的山,在这要命的时候,罗凡反倒是得心应手,很快罗凡便爬到了高处,他用魔剑狠狠地插进坚硬的石壁里,只见下方的浪涛,狠狠地撞击在山壁之上,罗凡只感到山壁猛地晃了一晃,就连深**进山壁中的魔剑,都被震出一大截来!罗凡握剑的手,更是被震得虎口发麻!
但见得逃过一劫,罗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随即运起轻功,轻轻一跃,便落在山坡上一块凸起的巨石上,接着他回过头。
瞬间,他的双眼,便被一片巨大的黑暗所填满,只见无数的水流哗哗落下,一个大得无法形容的巨大的脑袋,停在自己面前,那一双漆黑如墨的巨大眼睛,便如同下方的深渊一般,看不见底。
也只有此时此刻,人类才会明白,原来自己竟是如此地渺小,渺小得就仿佛天地间的一颗毫不起眼的,随便打一个呵欠便会被吹得不知去向的渺小尘埃。(未完待续。)
927.仙器
它似乎因为被人惊醒而愤怒,张开如同黑洞一般的巨嘴,发出一阵惊天的怒吼!
罗凡只感到一道炸雷在自己脑海中炸开一般,瞬间眼前一黑,只见鲜血从他双耳、眼睛、鼻孔中流出,他整个人便是昏昏沉沉地坐倒在地上。
待得他恢复知觉时,只见整个天空的暗了下来,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巨大的龙爪,朝这片山壁抓了过来!
在罗凡的印象中,原本龙应该是行云布雨,神通广大的神兽,但眼前的景象,却完全颠覆了罗凡的观感,这哪是什么神兽,这分明是一头恐怖无比的恶龙!
罗凡此时还被方才那一吼震得头昏脑涨,但危机关头,却也只能强行振作起精神,脑中各种念头闪过,只盼能找到躲开这致命一击的出路。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总算看到那龙爪的爪子并不显得太粗,若是在它抓下的一瞬间,从它还未合拢的指缝中溜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罗凡此时也别无他法,只能心中一横,屏住呼吸,看准那巨爪即将落下的瞬间,猛地一蹬!
罗凡只感到一阵剧烈的劲风,仿佛刀子一般在自己身上刮过,紧接着便感到头顶一片清明。
他向下一看,只见原本落脚的地方,整片山壁,都塌落下来!
罗凡向下望去,只见那硕大无比的脑袋往下,只有小半截身躯露了出来,竟是一条凶恶的巨大黑龙。
罗凡心中骇然,要在这样的恶龙身上取下一滴精血,当真比登天还难莫非那崇明散人是在欺骗于他么?
但很快罗凡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好骗的,珍贵的东西在自己昏迷的时候便可以拿走,根本用不着等到现在。
也难怪崇明散人刻意强调了好几遍此事的代价与难度,若是此事真那么好办,恐怕也不需要崇明散人多言。
不过,既然崇明散人送予他一件法宝,又让他前来此地,想来应当不会是让他来送死的,罗凡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借助那巨龙掀起的狂风,施展轻功,向另一片山壁飘去。
只是还未来得及看一眼怀里的法宝,只见那巨龙便再次张开大嘴,罗凡心中一惊,虽然他此时整个双耳都被震聋了,但即便他听不到任何声音,那巨大的声波恐怕也能将他震晕,吃了前次的亏,罗凡再也不想被这恶龙正面吼上一声,只是此刻却根本躲无可躲。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罗凡一眼瞥见了下方漆黑的海水,也不敢多想,当即一头扎入海水之中。
那炸雷一般的吼声被海水一缓冲,罗凡果真没感到如同先前一般的晕眩感,但罗凡心知水中更加危险,只等它吼声一停,便连忙出了水面,罗凡抬头一看,便见到那巨龙身躯伸出水面的那一截上,果然有一处的鳞片与其他地方明显不同。
可还未等罗凡有任何动作,一片汹涌的海浪便拍了上来,罗凡识得厉害,知道再次向上爬去。
忽然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只见下方一条长长的龙尾,便如同一柄割天巨刃,狠狠地劈进崖壁深处去!
见到这一幕的罗凡心中也不由一阵冷汗,还好见机得早,不然非得被这一扫打成肉酱不可!
眼见这渺小的蝼蚁,竟几次从自己的爪下逃脱,只见那黑龙仰头一声长啸,天空之中,忽然便暗了下来!
只见无数暗沉的雷云,朝此地汇聚而来,天空之中,顿时无数电蛇狂舞,整个海域,立即便要化作一片毁灭的末日!
“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在如此恶龙面前,任何举动都显得那般无力,挣扎,不过是在拖延死亡的时间,如此恶龙,到底该如何对付?
天空之中,无数的雷霆霹雳下来,无数的粗大的电光,在罗凡身周爆开,只见山石瞬间化作一片焦黑的坑洞,雷光打在水面上,顿时爆射出一片片恐怖的电弧,罗凡心中不禁怀疑,若是触到一丝,会不会瞬间被电成焦炭!
无尽的雷光洒落,远远望去,只见天地之间宛若一片雷林,罗凡心中忐忑,甚至不知道是否下一刻,那粗大的电柱便会劈到自己头上。
他意识到越是拖下去越是危险,这恶龙实力强横,已然媲美仙神,若是再不做个了结,恐怕罗凡的只有一死!
“拼了!”罗凡从怀中取出崇明散人交给他的那支灵光梭,注入真元。
他将灵光梭握在手中,便如同握住一柄灵光闪烁的短剑。
轻功,并非他的强项,再拖延下去,只要稍有差错,便是粉身碎骨,这只能是一个死局。
此时,也唯有一搏,才有一线生机!
他此刻已经根本没有想着活着回去了,他一心只想取回真龙精血,若是当真离不开这深渊了,他便将这带着真龙精血的灵光梭抛出去,或者明日白鹤童子来时,能将它带走,也许能给夙玉带来一丝生的希望。
“死吧!”无尽的雷林之中,只见罗手中的灵光梭化作一道惊鸿!
“轰隆!”
雷光炸响,罗凡只见天地之间,四面八方竟到处都是隆隆惊雷,电光如洗,仿佛下一刻便要将他吞没。
这根本不是凡人能够应付得了的局面,莫说是凡人,就算是寻常仙神,恐怕在这般恐怖雷霆之下,也只有饮恨一途!
……
“他会成功么?”琼华山上,白鹤童子那张秀气的脸蛋闪过一丝担忧,“从前来求长生的那些人,也没见师尊你出这么难的难题。”
“那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可是最棘手的啊……”崇明散人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怎么?你要是觉得不妥,你去打发那些勾魂使者去?”
“呃……”白鹤童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立即捂住了嘴边,闭口不言,
“若是连这点事儿都做不成,还想救一个阳寿已尽之人?况且,我给他的那支灵光梭,可不是普通的法器,若是他连这点事情都做不了,那便当真是枉费我废心思救他了。”
……
罗凡自知危险至极,但他此刻根本没有任何选择,不成功,便成仁!
他索性便将心一横,灵光梭一往无前,只盼着这一剑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雷光劈起无数惊涛,罗凡只觉无数激浪浇得满头满脸,但他不敢有丝毫分心,只紧守一心,全心全意地刺出这一剑!
近了!更近了!短短的数十丈距离,罗凡便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眼见那片逆鳞近在眼前,罗凡狠狠一刺,罗凡只感到一丝轻微的阻碍,随即竟齐根没入那片逆鳞之中!
在那巨龙身体上,这样一根细梭,甚至比之于一根绣花针都不如,但当它插在巨龙逆鳞上时,那巨龙竟发出一声极为惊恐的怒吼!
“有用!”罗凡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将这根法器刺上来的,但见得巨龙如此反应,如何还不明白,这一击,竟是成了!
“吼——!吼——!嗷——!”
也不知那灵光梭上附了什么仙法,只见无数繁复的铭文自那光梭上爆发开来,那巨龙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发出一阵又一阵凄厉的惨嚎!
那巨龙剧烈的挣扎下,它那不知绵延多少里的巨大身躯,在海水中搅动,顿时激起一片又一片骇人的浪涛,撞在山壁之上,便掀起如雨般的巨石!
还在巨龙身上的罗凡,只感到一片昏天黑地,仿佛连内脏都要被颠出去。
他此刻只有紧紧地握住那支灵光梭,若是被甩出去,绝对只有死路一条!(未完待续。)
928.复苏
此时此刻,罗凡已经来不及思考其他了,他一心只想要将这支灵梭带出去,虽然此刻被那巨龙甩得头昏脑涨,却也不敢有丝毫分神,时刻寻找着能够将这支灵梭弄出去的机会。
就在巨龙疯狂了好一段时间之后,也不知是累了,还是因为这支灵光梭削弱了它的力量,罗凡感到巨龙渐渐竟有些力不从心。
但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小心翼翼地一边提防着可能到来的攻击,一边仔细观察着巨龙的状态。
天空的雷云,总算开始消散,而那条恶龙,此刻却是发出一阵有气无力的嘶吼,似乎状态极为不佳。
罗凡眼前一亮,心中知晓机会便在此刻,猛地便将那支灵光梭从巨龙逆鳞处拔出,随即纵身一跃!
就在罗凡拔出那支灵光梭的同时,那巨龙仿佛感应到什么,原本懒洋洋的双目,猛地睁开,张开巨最,竟咆哮着直朝罗凡所在之处冲来!
罗凡此刻身在空中,根本避无可避,不禁心中大惊:“莫非在这种时候,却要功亏一篑吗?”
罗凡心中绝望,看着那无比巨大的狰狞头颅,咬了咬牙:“罢了!死就死吧!”
心中这样想着,他便猛地将手中那支灵梭,朝峡谷上扔去!
就在他将这支灵梭扔出去的一刹那,他身后的那头巨龙,竟不知怎的,前冲之势竟莫名地偏了一丝!
这一丝便直接造成了,那龙嘴几乎与罗凡擦身而过,带起的一阵罡风,将罗凡刮上崖壁。
被罡风刮得晕头转向的罗凡,也没想通为什么会幸运地免遭龙吻,但他心知机不可失,连忙一个纵身爬上峡谷。
他见到了被自己扔上峡谷的灵光梭,散发着一阵阵明亮的辉光。
他回头看了看那头再也没力气爬上来的巨龙,又看了看这支灵梭,心中想起先前那巨龙攻击莫名偏离的诡异一幕,诧异道:“莫非是它?”
罗凡心中诧异莫名,但想起来却又觉得,或许当真是这灵光梭中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庇佑着他,否则在那样的局面下,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他一路过来,怎会如此幸运?
看着那巨龙无力地沉入海底,罗凡心中有些庆幸,也有些感激,若非崇明散人借给他这支灵梭,以他的能力,面对这样的恶龙,或许一万次都不够死的。
劫后余生的他,此时只感到一阵乏力,整个人便瘫软在地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再动弹一下。
他静静地躺着,心中想,能够练出降服如此强大的恶龙的法宝,这样的仙人,又有什么是难得倒他的呢?或许这一次,夙玉当真有救了。
他这样想着,心中安心了不少,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些年来,他从未睡得这般香甜,在这荒野之中,竟一觉便睡到了第二日才醒来。
第二日,朝阳初升之时,金黄的阳光,照射在罗凡脸上,他渐渐地睁开眼,果然见到一只大白鹤从天空之中飞了过来。
“你还没死?看来那头大蠢蛇是被你降服了?”大白鹤有些欣喜地问道。
“大蠢蛇?”罗凡有些不解地看着白鹤。
“就是那头大黑龙。”提起那头黑龙,白鹤的语气中似乎有些厌恶。
“我也不知道是否将它降服了。”罗凡如实回答道,“昨日里我将这支灵光梭插在它逆鳞处以后,它发了一阵疯,便自行沉入海底去了。”
“那便是了。”白鹤道,“既然这头大蠢蛇也被你降服了,相比其他事情都难不住你,我且送你回去,待得你将所有灵草灵药都收集齐备以后,便可开始救人了。”
“多谢了。”
……
看着离开蓬莱之颠,往山下而去的罗凡,白鹤童子咂舌道:“没想到那头大蠢蛇还真被他一个凡人给降服了,怪哉,怪哉……”
“不过……”白鹤童子转头看向崇明真人,“师尊你真肯帮那女子蒙蔽天机?要知道那可是……”
话还未完,白鹤童子似是怕什么听到似的,却是捂着嘴不肯多说了。
崇明散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小白啊,你可还记得,我的道号为何叫崇明散人而非散仙么?”
“记得,师尊说过,仙人仙人,仙也是人,即便做了仙,也不能忘本。”白鹤童子连忙答道。
“还记得便好。”崇明散人看着一望如洗的碧空,淡淡地道,“凡人修仙,向来只求自己长生,却从不明白,修仙的本意是什么,这样的人,就算是幸运成了仙人,也不过在无尽的岁月里,白白耗费光阴,最终在无尽时间的折磨下发疯罢了。”
“师尊教训得是。”
……
确实如白鹤童子所言,符合条件的灵药仙草虽然难寻,但却终究不似取那真龙之血一般处处充满了危险,若是细心耐心,却也只是耗费些许时间而已。
眼见夙玉即将复生,罗凡除了少许陪在夙玉身边的时间,其他时候几乎都是没日没夜地去寻找仙药,终于在一年以后,罗凡将所有仙药全都收齐。
这一日,终于到了崇明散人出手为夙玉医治的时候。
罗凡整夜都没能睡着,但却依旧是神采奕奕地起了床,在夙玉所在的冰棺旁静候。
崇明散人与白鹤童子二人来得很准时,只见崇明散人手中托着一个玉盘,就在朝阳出现时,只见那轮金黄的旭日中,隐隐散出一片若有若无的紫气,崇明散人手中玉盘一照,那紫气所射出的淡紫色光芒,便反射在夙玉所在的冰棺上。
寒冰寸寸裂开,夙玉那苍白凄美的容颜,再次展现在罗凡眼前。
只见崇明散人取出那支灵梭,手中印诀一起,只见那支灵梭中,顿时飞出一滴精纯无比的暗金色血液来。
他小心翼翼地用灵气包裹着这滴精血,飞至夙玉眉心上方,右手凌空虚划,只见这滴精血顿时化作一个繁复的古字,没入夙玉眉心之中。
随即只见为他所操控的灵气一动,夙玉嘴唇微微张开,他屈指一弹,一颗莹白如玉的丹药便落入夙玉口中。
此时他便将灵气收回,开口道:“接下来需遮掩天机,才能继续,你们二人且先退开!”
“是,师尊”
“有劳了。”
白鹤童子与罗凡分别退至两旁,只见崇明散人一声清叱,嘴微张,一道三寸长的莹莹白光从他口中飞出。
只见那仙剑飞出后,立时便化为一柄三尺长,造型古朴的仙剑。
只见仙剑在他掌心一划,便有一缕仙血从他掌心流出,他右手凌空虚划,空中顿时现出一道玄奥无比的赦令,他将赦令打在仙剑之上,口中轻喝一声:“疾!”
仙剑如电,转瞬射入青冥!
转眼之间,原本清明的天空,竟是变了颜色,只见天空之中,骤明骤暗,山摇地动,狂风大作,蓬莱之上,竟有雨水飘落。
大雨如磐,仿佛从天河倾覆的洪水一般,但几人所在的十丈之内,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雨水落下,便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所有雨水隔开一般!
大雨很快便冲毁了山上的草屋,眼看山上的一切,都将被突如其来的洪流淹没,只见崇明散人双手连连打出一连串繁复的法诀,只见那股奇异的力量竟迅速扩大,随即笼罩在整个蓬莱山上。
大雨一直维持了七天七夜,而崇明散人,亦在此处施法了七天七夜,七天之后,外面的海水,已经漫至蓬莱半山腰处,若非那股无形的力量阻挡,半座山都将被海水淹没。
崇明散人这才收了功,长出一口气,罗凡只见夙玉全身覆盖的冰霜,竟是迅速褪去,那苍白的面色,竟也渐渐开始红润起来。
罗凡伸手一探,夙玉竟然重新有了鼻息!原本冰冷的身躯,竟也渐渐有了温度!
罗凡心中大喜,问道:“上仙,不知她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现在还不着急。”崇明散人道。
只见大雨渐渐退去,天空中的乌云也散开了来,崇明散人伸手一收,似乎将一件什么事物抓在掌中。
他张开手掌,只见竟正是那支让罗凡降龙的灵梭。
崇明散人缓缓开口道:“此物已被我炼制成为避天梭,你将此物放在她身上,可保她不被天地规则所察觉,但这却只治标而不治本,只能保她数年无虞。”
罗凡连忙道:“要如何才能治本,还请上仙教我。”
“最好的办法,是有人自愿将自己的寿元,转嫁在她的身上。”
“那便用我的吧。”罗凡连忙道。
崇明散人淡淡地瞥了罗凡一眼,摇了摇头:“恕我直言,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寿元,也不过二十载而已。”
“莫说二十载,就算只有两载又如何?”
“哈哈!”崇明散人笑道,“看来我是多此一问了,那真龙精血,生机庞大无比,我只需取你小半寿元,与她体内生机相合,以瞒天过海便可,你且敞开心扉,或许有些痛苦,但是不要抗拒。”
“多谢上仙,还请上仙施法。”罗凡闻言不禁大喜。
只见崇明散人手指在罗凡眉心一点,罗凡便只感觉一股灵魂撕裂般的痛楚,这种从未经历过的剧痛,让他忍不住痛吼出声,紧接着,便感到身体中的生机被剥离了出去。
只见罗凡的头发瞬间由黑变白,面容也随之苍老了些许。
而罗凡很明显能够感受到,在夙**内,有一股生命的气息流转开来。
“好了,明日,你们便离开吧。”崇明散人道,“再过七日,她便会苏醒,这桩因果,便也算是了结了。”
只见崇明散人一拂衣袖,罗凡只感到一股强烈的困意袭面而来,随即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罗凡只见自己躺在那艘老旧的帆船上,仿佛先前的一切,全都是一场梦境。
可一转眼,他便看到,夙玉便静静地躺在他的旁边,那微微颤动的睫毛,似乎下一刻便要醒来!
看着身旁的夙玉,他的一颗心,激动得几乎都要跳出来,原来,那竟真的不是梦!
……
“师尊,他留下的是什么?”白鹤童子眺望着远方,好奇地开口道。
“什么都没有留下。”崇明真人淡淡的道。
“为什么。”白鹤童子疑惑地问道,“莫非他身上的东西都一文不值么?对于这样的人,您不是向来都是将他们自己留在蓬莱,偿还今后的因果么?”
崇明真人摇了摇头:“不,若是什么都没有留下,倒也不妥,他也留下了一件东西。”
“是什么?”
“剑道与剑心。”崇明真人淡淡地道,“谨守一心,从一而终,纵使万劫在前,也由一剑破之,你莫非真以为,仅凭一根灵光梭,一介凡人,便能降服那头恶龙?”
“难道不是么?”白鹤童子有些愣愣地道。
“莫要被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蒙蔽了双眼,这世间,最纯粹,最质朴的,往往才是最为强大的。”崇明散人一双深邃的眸子眺望着远方的大海,略带玩味地道,“这两个人,一个剑心至纯,却命带凶煞,一个天资卓绝,却为天所妒……有趣,当真有趣,也不知这两个人,将来会走到何种地步。”
……
“我……这是在哪儿?”夙玉有些迷惑地看着眼前的罗凡,伸出手,想去触摸他的脸颊,“我……已经死了么?”
“没死!我们都没死!”罗凡兴奋地将夙玉紧紧抱住,仿佛害怕他一松手,她便会离开他而去似的。
夙玉安静地靠在他的怀中,一双玉臂轻轻地环住他的腰,柔声道:“这些年,你受了很多苦吧?你的头发,怎么都全白了?我的身体……?寒气……?怎么全都没了?我的修为,好像也比以前强了不少……到底发生了什么?”
“都好了吗?真的都好了吗?”他高兴得大叫起来,抱着她兴奋地转了好几圈,哈哈大笑道,“我的玉儿终于全都好啦!”
“我们……这是在海上?”夙玉望着四周一片汪洋,有些疑惑地问道。
“是啊。”罗凡道,“我记得你说从没看过大海,现在也都看到啦!觉得怎么样?”
“嗯,没想到竟如此广阔。”夙玉微笑着点头道。
“对了,饿不饿?”罗凡问道,“看我给你打些鱼吃。”
说罢他便抄起魔剑,瞅准海中的游鱼,一剑刺了下去。
只见剑气如利箭一般,立时射入海水之中,竟将海水穿出一道深邃无比的水洞出来,过了许久,才慢慢合上。
随即只见数条海鱼,翻着雪白的肚皮,从海底浮了上来,他伸手一抓,便将几条海鱼摄入手中。
“好厉害!”夙玉有些惊喜地道,“你的剑法,竟然厉害了这么多?”
罗凡摸了摸脑袋,嘿嘿笑道:“可惜我笨,还是学不会御剑。”
“我好久没使了,也不知道生疏了没有。”夙玉低声道,“不如我试试?”
“给你!”罗凡便将魔剑递至夙玉手中。
只见夙玉剑指一扬,魔剑顿时从手中飞出,稳稳地停在两人面前,夙玉微笑道:“好像还没有生疏,我们去天上看看大海怎么样!”
“好啊!”
两人踏上魔剑,“嗖”地便飞上长空,一眼望去,只见天高海阔,几只海鸟,欢叫着从剑下飞过,向远方望去,茫茫海水,一直延伸到天地尽头,竟也看不到边际。
……
神州。
距离当年罗凡离开,已经过去了数年时光,北方的局面,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北朝廷皇帝昏庸无道,**无度,最终暴毙而亡,年仅七岁的新帝即位后,不通世事,竟被丞相逼得将皇位禅让。
皇位易主后,新皇竟是众望所归,北方开始大范围地平叛,不过短短数年,便先后攻破西梁,后陈等割据势力,更开始对南方虎视眈眈,暂无行动,全因为北方仍有一个后燕未降。
北朝廷毕竟在北方立足已久,后燕虽强,却仍显底蕴不足,在各大割据势力都破的破,降的降以后,也开始渐显颓势。
此时慕容承已久失去了赤雪流珠,原本就不足以与新朝廷抗衡的兵力,因伤兵失去了快速恢复的优势,抵挡起对方凶猛的攻势来更显得举步维艰。
更有传言说,燕国的军师,实是妖怪化身,所以燕国才失去了上天的眷顾,士兵失去了当初宛若神迹一般的恢复能力,而因新君贤能,上天已经重新开始眷顾北朝廷,燕国岌岌可危。
就在罗凡离开的第三年,燕国突然爆发了大范围的瘟疫,这让原本有些叫人难以相信的传言,令人信服了起来。
毕竟若非妖物作怪,怎会突然爆发瘟疫?
之后又过了两年,随着越来越多次战败,燕国人心惶惶,竟开始出现叛乱。
一年后,凉州城守大开城门,迎接新朝廷军队入城,给了燕国最致命的一击,如今的燕国,除了一座太原城还死死守着以外,便已再无他处。
慕容承依旧是一袭黑甲,但他的甲胄已经破损得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他手中的那杆银枪,也沾满的血垢,变得暗淡无光。
他站在城头,向下望去,一片黑压压如潮水般的军队将太原围得水泄不通,燕国,已经危在旦夕。(未完待续。)
929.围城
“将军!攻城器械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您一声令下!便可攻城!”一名身着银甲的年轻将领,单膝跪地,上前报告道。
“兵法有云,围三阙一,为何将军却将太原围死,不是应该在那留出的一面设伏才更加妥当么?”就在这时,一道嘶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只见那人全身都覆盖在一身黑色的甲胄中,面上也戴了一张黑色面甲,只有仅露出的一双眼中,带着一股深深的恨意,“为何将军却是四面围堵,屡次进攻,历经将近一年时间,却迟迟未能将太原拿下?”
只见那将军身材魁梧,四方脸,脸上有一条极长的疤痕,从左眼开到右边嘴角,他一双虎目露出一片死寂般的冰冷:“围三阙一,或许对其他人行得通,但慕容承此人,你我与他打了这么多年交到,莫非还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么?先前王上对燕国的顽抗大为不满,盛怒之下,便下令每攻下一座城池屠城三天,是以慕容承绝不会放弃这满城百姓,围三阙一,若是他先命人带百姓先行撤离,那我们到底是追还是不追?追则等于放过了慕容承,不追,则慕容承没了后顾之忧。”
“不过你放心。”那方脸将军冷笑一声,“太原城,撑不了多久,只消我等攻入太原城中,你的焚身之仇,也可以报了。”
听到这话,那黑甲将领双眼微眯,从中露出一股嗜血的杀意,面甲下,一阵渗人的笑声传出:“杀吧!杀吧!哈哈哈哈……!”
……
太原城内,慕容承紧皱着眉头,左手搭在城墙上,或许是因为用力过猛,竟在城墙上的转石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指印。
他双眼布满血丝,似是已许久没有合过眼,脸上,手上,尘土与汗水混淆在一起,却没有时间去清洗,此时的他,哪还有一个王的样子?
“报!”就在这时,一名小将上前来报道,“报告王,有一群百姓,在城墙下求见。”
慕容承看了一眼城墙之下,看样子对方暂时还没有攻城的意图,慕容承有些憔悴地点了点头,道:“带我去见见吧。”
下了城墙,只见一群百姓围在城墙之下,他们有的拿着瓜果蔬菜,有的提着锄头柴刀,见到慕容承,原本有些嘈杂的民众,却是齐齐跪了下来。
“你们……”慕容承有些讶异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一名耄耋老者,将一些瓜果蔬菜递到守军手里,道,“听说新朝廷下令每攻破一座燕国城池,便要屠城三日,若不是王上拼死守城,我们这些人,恐怕早就沦为刀下亡魂了,我们这些百姓,从来不知道什么新王旧王,只知道谁对我们好哇,我们就向着谁,自王来到太原以后,为大家做了多少,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王自太原被围以来,便没有吃过一顿好饭,睡过一夜好觉,这三日更是不眠不休,我们也是有血有肉,有手有脚的人,总不能看着王与将士们为我们拼死,我们却坐在城里什么都不做,老朽虽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是家里还有些余粮,便拿出来献给将士们。”
他回过头来,又指着身后这些百姓道:“还有一些乡亲们,多一个人,也愿意与诸位一同守卫太原。”
“是啊。”身后一名约莫四十来岁的汉子道,“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气,我们虽然力量微薄,但是总还是有能用得到的地方,若是真叫他们攻上来,大不了与他们拼了!”
他振臂一呼,顿时大家都齐齐大喊道:“对!大不了与他们拼了!”
“这……”慕容承看着面前跪下满地的百姓,顿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连连道,“诸位快快请起,我既然为燕国之王,守护我国百姓自然是天经地义,战场危险,各位还是……”
“王上——!”
“呜——!呜——!”
就在这时,城外竟吹起了进攻的号角。
“报告王!他们已经攻来了!”
“王上!还请允许我们一起守城!”
“这……”慕容承有些焦急地看了看城头,又看了看眼前跪了满地的百姓,心知此时没办法再拖延下去了,只得道,“你们跟我来!”
……
却说东海之滨,罗凡与夙玉二人,一飞便越过了茫茫大海,回到了大陆上来。
“哎呀!不好!”一进城,罗凡忽然大叫道。
“什么不好?”夙玉见得他大呼小叫地,眼角含笑,疑惑地看着他道。
罗凡急得抓耳挠腮地道:“我们将那艘船忘在海上啦!当年我当了你送给我的那柄纯钰,才买了这艘船出海,现在船不在了,我没有钱将纯钰剑买回来了!”
夙玉“噗”地笑道:“不就是一柄剑么?过些日子,夙玉送你十柄怎样?”
“那可不同。”罗凡想了想,本想说这柄是你送给我的第一剑礼物,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那柄剑跟了我这么些年,用顺手了都。”
“哎!”罗凡有些急切地挥了挥手,“我得想个法子把剑买回来。”
接着他又摇头道:“不对不对!我得去问问那老板,我的剑还留着没有。”
说罢他便拉着夙玉,巡着记忆,走进了那名叫“周记典当行”的当铺,见了老板,连忙扑上去道:“老板老板,还记不记得我?”
“你……?”那老板是个戴着小圆帽的矮个老头儿,眯着一双眼睛,打量了罗凡半天,楞是没有认出来,“你是……?”
“你还记不记得一年前……哦不……应该是两年前……”罗凡一急,生怕老板记不清了,便有些语无伦次地道,“也或许是三年前,我来当过一柄这么长……上等百炼钢的长剑。”
“到底是几年前啊……?”老头儿看着罗凡,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是几年前,您好好想想!”罗凡连忙指着自己道,“您看看,还记不记得我?”
“不记得。”老者摇了摇头。
“哎呀……您再看看。”罗凡登时大急道。
“我说不记得就是不记得。”那老头儿被罗凡这一搅合,更加糊涂了,不由有些吹胡子瞪眼地道,“我说你这人……难道还要老头子我把脑袋瓜子挖出来给你看吗?真是……”
“呃……”罗凡顿时有些尴尬,看了看夙玉,又看了看这老头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只见夙玉上前道:“老板,应该是一柄三尺长,青色剑鞘,钢质应该比寻常百炼钢要好上很多。”
接着夙玉又看来罗凡一眼道:“应该当得挺便宜。”
“三尺长……青色宝剑……”老者一边思索一边自语道,“钢质好……便宜……”
“哦!我想起来了!”老者连忙拿出一本账本,翻了好几翻,才道,“你说这柄剑啊,早就成了死当了,两年多前就卖啦。”
“记得卖给谁了吗?”罗凡连忙问道。
“嗯……”老者又想了想,“有印象,我记得是个长得挺俊的红衣小娘子,好像不是本地人……是从燕国那边来的,我当时还特地留意了一番。”
“燕国?”罗凡看了看这老者,似是陷入一阵回忆里去,“好久没去过燕国了,也不知慕容兄他还好么?”
他向夙玉道:“对了,那赤雪流珠,毕竟当年获得这宝贝,他也是拼了性命的,这些年一直没有机会,我想,既然玉儿你身上的寒疾已经好了,那便把那赤雪流珠还给慕容兄好了,也正好,顺便去找找我那柄纯钰。”
“也是,当年我们不辞而别,如今也该去看看。”夙玉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930.宿命之殇
慕容承倚着长枪,席地坐在城墙一角。
方才又经历了一场大战,他此刻也显得十分疲惫,身上,亦添了几处新伤。
“报告王上,敌方又增兵五万!”
慕容承挥了挥手,听到这种消息,他已经有些麻木了,北朝廷军队,从原先的十万,增兵到如今的三十万,一点一点,压迫着这座太原城,一点一点,将它压得支离破碎。
七天之前,对方便借助兵力优势开始施展车轮战术,一半人攻城,一半人休息,两班人马轮换,因为兵力悬殊,太原城内,却是人人不敢大意,到了此刻,慕容承已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
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仿佛看到北朝廷的军队,长驱直入进入城中,见人就杀,尸骸遍地,白骨盈野。
“不能再拖了,王上。”只见一名身穿白袍的俊美青年,走上前来,肃然道,“再过几日,我军筋疲力竭,太原城必破,太原百姓,也必将沦为那些屠夫的刀下亡魂!还请王上早日决策!”
“我知晓,先生的提议,自有其道理。”慕容承怔怔地看着手中银枪,“可要这一城百姓,都随着我,背井离乡……我又有何面目,再回我大燕故土……?”
“如今……已经不是背井离乡不背井离乡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活下去啊!”即便是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龙先生,此刻也露出急切之色,“况且,我记得你们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慕容承狠狠一拳,锤在地面,“容我,再想想吧……”
“王上!”
“呜——!呜——!”
进攻的号角,再次吹响。
“这群狗娘养的!他们根本就不让我们休息啊!”顿时有士兵跳脚骂道。
“不对!你们看!你们看!”有士兵呆呆地指着城下,说不出话来。
放眼望去,只见城下的军队,竟全都出动!三十万大军,只见黑压压的一片,成片的攻城器械,便如同一排排择人而噬的怪兽,在那如潮水般的军队簇拥下,缓缓往城下移来。
“他们发动总攻了!再不决定,就来不及了!”龙先生焦急地道。
“王上!”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女声传来,慕容承转头一看,只见沈鸢尧,披着一身盔甲,上了城头。
“你怎么来了?”
“大家都在这儿拼死。”沈鸢尧道,“我沈鸢尧虽然是一妇道人家,却也通晓武学,自然不能坐视。”
“你……!给我回去!”
“慕容大哥,以前什么事都是我听你的,但这次,鸢尧却是不能再听你的了。”她抽出腰间长刀,言语铿锵,“若是你战死在这太原城上,鸢尧也必随你……马革裹尸!”
慕容承紧紧地握着手中银枪,他钢牙紧咬,似乎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他将银枪狠狠地拄在地面,道:“好!今日,便杀他个痛快!拿我的弓来!另外,传令下去,让所有百姓,去城南集合!”
“是!”
只见一名黑衣小将将一柄黝黑的牛角大弓递到慕容承手中。
只见他从背后取下一支羽箭,只见那支羽箭比寻常箭矢要长出一大截来,慕容承开满弓,只听“噔”地一声,那支羽箭便带着剧烈的风啸飞了出去。
这一箭,竟是比普通箭矢的射程,要远上数被,竟一箭跨越百丈距离,射在敌军一名先锋将领胸口,那银亮的盔甲,竟如纸片一般被撕开,瞬间当胸贯入!
巨大的力量,将那名先锋将从马上射落下来,整个人都死死钉在地上!
只是,三十万大军,这不过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浪花,没有人后退,大军很快,便涌至城下百米处。
“放箭!”
被围困一年之久,太原城本就已接近弹尽粮绝,只见稀稀拉拉的箭矢,落在地方阵中,并没有起到太大的效果。
很快,大量的云梯、冲车靠近城墙,北朝廷兵马搭上云梯,城下如同蚂蚁一般的士兵,便蜂拥着爬上城来!
太原守军们一边推开云梯,一边用石头向下砸,但士兵们本就是筋疲力竭,面对对方全军来攻,很快便开始力不从心,渐渐地,竟有士兵登上城墙!
沈鸢尧的武功绝不能说差,甚至相当不错,只见刀光一闪,一名本欲抽刀斩向燕国士兵的敌兵,登时身首异处!
战斗,并未进入一面倒的状况,燕军虽然筋疲力竭,但是依旧斗志昂扬,事实上,太原守军之中,有不少便是太原本地所招兵马,保卫太原,便是保卫他们的家园,他们哪敢不拼死?
“打开城门!”就在战斗陷入最焦灼的时刻,慕容承忽然开口道。
“王……?”众人不由有些疑惑。
“打开城门!”慕容承凝视着龙先生。
龙先生此刻,似乎意识到什么,问道:“您……”
“打开城门!”慕容承斩钉截铁地喝道!
“我……”龙先生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长叹一声,“我这便去下令!”
这时候,听得慕容承大吼一声道,“我大燕的儿郎们,可敢随我出去杀敌!”
“杀!杀!杀!”就算是早已累得不想再动弹,但是听得他振臂一呼,一众士兵竟也群起响应,他一把提起银枪,下了城墙,牵上那匹跟随他多年的大白马,走到城门前。
“我也一起去!”沈鸢尧的声音传来。
“好!”慕容承看向她,看着她英姿飒爽的容颜,看了半响,忽然点了点头。
城门缓缓落下,两人带着一队精兵,竟这般出了城,慕容承端坐马上,倒曳着银舌枪,看着城外黑压压的人群,怒吼一声:“可有人敢与我慕容承一战!”
吼声如雷,声震百里,仿佛一头真龙,发出愤怒的咆哮!
他骑着白马,一人一枪,便率先冲进了敌阵当中!
这个时候,他仿佛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头洪荒猛兽!只见他一枪扎下,枪头便如同串糖葫芦一般,一连四五个敌兵,都被这一枪扎了个对穿!
他利落地抽出银枪,枪身一扫,便见围攻上来的十余名士兵,犹如风中的枯叶一般,被扫得倒飞而起!
不过数招之间,慕容承马下,竟躺下一大片尸体,原本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城门前,竟是空出一大片空地出来!
北朝廷的士兵,有些畏惧地看着他,一时间竟是不敢上前!
“北枪无敌!北枪无敌!”一众精兵见慕容承如此神勇,不由士气大振,从城门中鱼贯而出,凶猛地扑向敌兵!
沈鸢尧随之杀出,只见她一手鞭,一手刀,她鞭法极好,附着着她沈家上乘内力的长鞭,所过之处,只见敌兵刀断甲穿,竟一个照面,便折了不少!
远处有鞭,近处有刀,若有士兵靠近,便见刀光一闪,身首分离,绝无二话,场中除了慕容承,竟是她杀敌最多!
“围住他!多调些兵力过来!给我围住他!”敌军的指挥官狂吼着。
沈鸢尧看着前方,慕容承拼死杀敌的背影,眼角,忽而有些湿润。
“或许……这也是一种结局。”她心中默默地想到。
城南之处,只见太原的百姓,除了少数不愿离开的,渐渐都聚集在此地,龙先生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童,走到一名铁塔般的将领面前,肃然道:“秦将军,我交待你的任务,你都清楚了么?”
“末将都记好了!”他大声道,“只是王上……?”
“王上那里,我自有安排!”龙先生冷冷地道,“你无需多问。”
随即只见他将那名三四岁的孩童交入他的怀中,让他抱住,并拍了拍那孩童的头,道:“保护好王子。”
“是!”那魁梧将领右手握拳,重重地锤了锤胸口道,“末将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让王子伤到一根毫毛!”
“唔……”龙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刚准备转身,随即似乎又想起什么,从腰间解下一柄青色长剑递给他道,“王后让你替她寻找这柄剑的主人,若能找到,将这柄剑还给他。”
“王后委托的事情,我老秦保证办到!”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龙先生,只觉得龙先生今日的话,似乎出奇的多,但他摸了摸头,以他那只笨熊脑袋,似乎也想不透为什么,索性便不再去想。
……(未完待续。)
931.冲阵
战场之上,只见如山海般的大军之中,一支不过五百人的骑队,如同一柄利剑一般,身后的城门,已经缓缓合上,只见他们,便在那名银枪白马的男子率领之下,犹如虎如羊群。
“杀!”慕容承银枪开展,便如奔雷,如疾电,如虎啸,如龙咆,沙场之上,只见红光四起!
借着奔马,他仿佛踏风而起,枪落如轰雷霹雳,只见当先的一名敌兵,高高举起长刀,还未砍下,便被那狂猛的枪势,捅了个对穿,接着他身后,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成片的士兵,堆积在他的枪头,竟如同一个巨大的撞锤,狠狠地朝阵中撞去!纵敌阵坚牢,竟也硬生生地被他撕开一条缺口来!
“我大燕儿郎们!看到了么?”冲势渐止,慕容承一枪扫开前方大片的敌军,为他气势所震,数十万敌军,此刻竟有畏缩不前之势!
只见他长枪直指前方,喝道,“敌军统帅,就在前方,可敢随我取他首级!”
“杀!杀!杀!”身后五百骑,嘶声怒吼,一夹马腹,鱼跃而上!
慕容承一马当先,只见他手中银枪夹杂着千军之势,每每挥动,便如风雷齐鸣,一应敌兵,触之非死即伤!竟无一人是他一合之敌!
“谁能替我挡住此獠!”那方脸大将稳坐中军,沉声问道。
“末将愿往!”登时,便有数道声音响应,却见一名银甲将领,应了一声,当先便冲入阵中,只见他手持一柄红缨枪,借着快马,很快便已接近慕容承身侧!
“看我宇文伤取你狗头!”他怒喝一声,手中红缨枪猛地刺出,去势之猛,竟激起空气一阵噼啪炸响!
此时慕容承正一枪劈开几名拦路敌兵,正是露出空门之时,眼见红缨枪就要刺中!
忽然间,只见那杆红缨枪竟是猛地一顿!
只见慕容承左手,竟死死地握住枪身,随即用力一扯!
那银甲将领猝不及防,只感到一股猛力从枪身上传来,身躯不自主地向前倾去!
随即便见一柄银枪,当头砸下!
“轰!”
那银甲将领,脑袋便如同一个开了瓢的西瓜,当场爆裂开来,座下战马,也发出一阵凄鸣,四蹄一软,翻倒下去!
“谁敢挡我!”慕容承没有丝毫停顿,不过转眼,又进了数十丈!
“让我来!”只见一大刀一双锤两名将领一声怒吼,策马冲来,竟是左右夹击,大刀横扫,双锤一剪,本在马上就不如站立时行动那般方面,两人一人一招,配合无间,竟是将慕容承所有闪避路线全都封死!
只见慕容承避也不避,一枪横扫而出!
“铛!”那大刀与银枪相撞,登时崩飞,银舌枪去势不减,竟一枪扫中那大刀将领的胸膛!
与此同时,只见一阵劲风袭面,双锤已至身前!
“轰!”
被慕容承银枪扫中的那名将领,身躯竟被当成一记重锤,竟狠狠撞在另一将领身上,这巨力之下,两人的身躯竟都扁了一截,那双锤自是更不必说,还未砸中,便脱手飞了出去!
连杀数将,竟未出过第二枪,眼见慕容承已近在咫尺,这时候,那方脸大将才忆起当年“北枪无敌”的凶名,枪破千军,恐怕还有些低估他了!
那大将此刻竟也有些慌神,连连策马向后退去,大喊道:“拦住他,快调兵!快调兵过来!所有人给我围住他!”
太原城中,龙先生站在城头,双目冰冷,漠然看着城下,他静静地看着城外的骚动,与兵将的调动,这个时候,他才冷冷地转过了身。
没过多久,城南的城门,忽然打开,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带着数千士兵,护着百姓冲出城去。
城南的敌军,虽然被调开了不少,但是双方依然差距巨大,那魁梧将领,手持着一双大斧,虽然悍勇,却杀了许久,也只冲到半途,眼见着敌军缓缓围拢,城墙之上,龙先生那俊美的面庞,露出了一丝复杂的难言的神情,他喃喃道:“既然你都这样了,那么,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对吧?”
只见他双手立在胸前,一掌两指弯曲外翻,一手呈爪状往内,结出一个极为奇异的手印来。
“妖术·青龙炎。”他轻喝一声,只见一道又一道青色火焰从他手印之中流出,火焰先是极小极若,但一到空中,竟瞬间涨作十丈、数十丈的火云!
火云片片落在敌阵当中,遇物即燃,大量敌军沾上这青火,片刻间便化作一个火人,哀嚎着,哭叫着,又撞到另一个敌兵,一个接一个,不过片刻间,城南敌军,竟发生的巨大的骚乱!
但这时候,龙先生忽然感到身后一阵奇异的声音袭来!
他面色猛地一沉,连忙中断了施法,竟不顾形象地,一个懒驴打滚翻到一旁!
这时候,才见他背心上的衣衫,不知被什么,划出口子,那裂开的衣衫上,还腾腾地燃烧着青火。
“啧啧——不愧是二皇子,竟连虚炎刃都没能伤得到你。”只见龙先生先前站的位置上,竟有一个身穿紫色短衫的妖娆女子,凌空而立,她的手中,捏着一柄时隐时现的短刃,她嘴角含笑,但这妖异的笑容,却是有些叫人不寒而栗。
“又是你,当真是阴魂不散。”龙先生冷冷地盯着这名女子,“上一回,让你跑了,这一回,你可不一定能从我手中逃掉了。”
“要逃的,也可能是你呢——咯咯~”她轻笑一声,只见龙先生面色一沉,回身一掌!
只见他身后的虚空之中,竟忽然出现一道漆黑的爪影,与他这一掌对上!
“轰!”
剧烈的妖力爆发开来,荡起圈圈尘土,只见一名金袍男子,与一名黑衣中年,竟是凭空出现在他身后。
那金袍男子冷冷地盯着龙先生,开口道:“你这孽种,倒是警觉性不错。”
……
“报——!”只见一名士兵急急来报,“报告大将军——南边……”
还未等他说完,只见一支长刀飞来,当胸钉入他的胸口,随即只见一条红色的长鞭,缠上刀尾,“嗖”地一声,长刀收回。
沈鸢尧回头望了望南方,心中祈祷道:“一定……一定要逃出去啊……”
这时候,她的身后,那五百骑兵,已经所剩无几,在这黑压压的一片潮涌般的大军之中,能够冲到这里,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奇迹!
“南边?南边怎么了?”那方脸大将抬头眺望着南边,但奈何相隔太远,又有城墙阻挡,他根本无法知晓南边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他分心之际,只见一杆银枪,竟是钉穿他身前一名将领胸膛!随即余势不减,一点寒芒,顺着那将领的尸身,朝他撞来!
这一下突如其来,即便是他久经沙场,此时也不由心中骇然,但终究是功夫不差,连忙抽出腰间宝刀在胸前一格!
只听得一声大响,他竟是没能握住长刀,刀身猛地拍在他胸口,顿时让他从马上栽倒下去!
慕容承一抽银枪,随即又是一枪,如同附骨之蛆,再朝那方脸大将攻去!
那方脸大将刚刚跌下马背,又如何接得下这一枪,正惊骇欲绝之际,只见一道黑光,如同一片黑色匹练般斩在枪声!
慕容承的银枪,登时偏了不少,一枪刺入地上沙石之中,直至枪头尽没!
只见一名面覆黑甲,身披重甲,手持长刀的武士,拦在慕容承面前。
他的眼中,充满仇恨与嗜血的光芒,只见他挥刀一斩!
慕容承座下战马一阵哀鸣,这匹白马虽然脚力极好,又跟了他多年,上过无数次战场,但是今日冲阵,却是耗费了太多力气,这一刀疾斩,竟是没有能躲得过去!只见那匹白马,双腿齐根而断!嘶鸣着倒了下去!(未完待续。)
931.杀劫
慕容承翻身下马,看着这匹跟随自己多年的爱驹,眼中,只有无尽的哀伤。
白马仿佛也感受到主人心中的哀意,它嘶鸣着,挣扎着,似乎仍要起身再战。
慕容承轻轻地按住它那雪白的头颅,示意它不要乱动。
只见那匹白马,似也意识到自己的战场生涯,就要就此结束了,它的眼中,一片清流淌了出来,它躺在血泊之中,眼神若死。
周围的敌兵,已经渐渐围了上来,失去了战马的慕容承,似乎让他们又恢复了一丝仅有的勇气。
慕容承的身后,是沈鸢尧与几名仅剩的士兵。
沈鸢尧回头望了望身后,只见一片茫茫,他们,已经没有回路可走了。
慕容承抬起头,他那因为几日几夜没有合眼的双眼,此刻也不知是因为充血而是因为愤怒,竟变得通红一片。
那黑甲将领见到这般眼神,竟也下意识地退了两步,随即喊道:“盾卫何在?!”
顿时只见一片持大盾的护卫迎上前来,一排排在慕容承面前排成盾墙,将双方完全隔绝开来。
前,已无路,而后,是无尽的甲士,在这数十万人的包围之下,恐怕就算是神仙,也插翅难飞!
“杀!他跑不了了!”那方脸大将见此情形,连忙喊道,“杀敌一人者,赏金五千,伤燕王者,赏金五千!杀燕王后者,封千户,杀燕王者!封万户侯!”
“杀——!”杀一人便能赏金五千,封侯封爵更是近在眼前,一众士兵顿时红了眼,疯狂地朝慕容承等几人冲杀过来!
慕容承虽然武功极高,沈鸢尧修为也极为不弱,但两人冲杀至此,本就消耗极大,此时慕容承又失了战马,被围之后,顿时陷入苦战!
只有真正切身体会过,才会知道人海战术有多么可怕,如洪水般的士兵,如同疯了一般涌上来,杀了一批又是一批补上,杀不尽,冲不出,这种局面,即便是号称“北枪无敌”的慕容承,也没有任何办法。
更何况慕容承与一应燕军,在冲出城之前,便已经被北朝廷大军磨得精力憔悴,慕容承更是几日几夜没有合眼!非但没有合眼,每天更要进行高强度的战斗!
这样的消耗,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被耗成一滩烂泥!
而就在此时,另一边的战场,却也再度陷入危机之中!
只见燕军带着一众百姓,已经逃至数十里开外,但追兵,依旧紧咬不放。
就在慕容承等人被围困之时,那方脸大将很快便发现了城南的异常,连忙抽调了部分兵马,前往城南追击。
追兵越来越近,燕军带着一众百姓穿过密林,只见前方波涛滚滚,竟然是——一条大河!
“这可如何是好!”人群中顿时出现一阵骚乱,前有大河,后有追兵,这该如何逃?
“全军听令!”那秦姓将领黑脸一横,“来几个不怕死的,跟我断后,其他人,把身上重物丢扔掉,全军渡河!”
“将军!将军不可啊!”无论是士兵,还是百姓,此刻都有些不知所措,他们渡河了,那留下来断后的这些人怎么办?
燕军此刻,无论何处,都只有一片愁云惨淡,而此时罗凡与夙玉二人,却是有些迷茫,魔剑之上,罗凡皱着眉头抱怨道:“这也不是燕国,那也不是燕国,怎么燕国以前的地盘,全都没了?还有那些官兵,看我们的眼神,就跟看反贼似的!”
夙玉此刻也秀眉轻蹙:“当年我们去凉州时,燕国仍蒸蒸日上,更是深受百姓拥戴,怎么才过数年时光……便这般模样?”
“玉儿,你刚刚听见没有……他们说什么燕国国主昏庸无道,天降瘟疫……这……这怎么可能!”罗凡有些不服气地道,“慕容兄和沈姑娘,我相信应该不是那种人才对。”
“我也觉得他们应当不是那样的人。”夙玉心中思索着,“天降瘟疫,莫非当真是时运不济,而那新朝廷却是天命所归么?”
……
太原城中。
龙先生面露怒容,看着将自己围住的三人道:“原来是你们?原来那场瘟疫,竟是你们搞的鬼!我道怎么这么巧,恰恰在那个时候……你们可知道,那是上万条生命!”
“我说二皇子啊,在人间呆久了,你果然是被这些肮脏无知的人类,给同化了。”那妖娆女子嘴角带着嘲弄的笑意,“你要知道,我们杀了几万他们的同类,他们居然还给我们奖赏,哈哈哈哈……真是——一群肮脏的生物。”
“你——你们——!”龙先生似乎从未有过这般愤怒,双眼之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太过仁慈的人,本就不适合掌权。”那金袍男子淡淡地瞥了龙先生一眼,“这也是我与你之间的差距,我就让你看看,你选择的那个窝囊废皇帝,是怎么一点一点被杀死的吧。”
他一挥手,他的身前,便出现了城墙下的场景,只见慕容承与沈鸢尧二人浑身浴血,他们身边的精兵,早已死了个干净,只剩下两人,迎接着周围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长枪、大刀。
他们一个,是北方最具盛名的枪术大家,一个,是南武林上一任盟主的嫡女。
可以说,南北武学的精粹,都已在这里,但这些,却完全不足以抵挡这茫茫三十万的兵海。
沈鸢尧手中那柄长刀,已经砍卷了刃,而慕容承手中的银枪,枪尖在这等高强度的战斗中,竟也崩碎了。
他们抢过敌兵手中的刀枪,刀,砍卷了一柄又一柄,枪刺断了一支又一支。
周遭的攻击,永远都不会停歇,除非他们倒下!
……
“秦知雄,将燕国皇子交出来!我做主,饶了你们一条狗命!”密林之中,只见一名提着一双短戟的黄脸将领,带着数千士兵,将燕军团团围住。
“嘿!你当我老秦傻。”那魁梧黑面汉子大笑道,“龙先生早交代过我,屠城杀人是你们皇帝下的命令,你一个小小偏将,又有什么资格替你们皇帝做决定?皇子早已经被我送过河啦,有本事,你渡河去追啊!还饶了老子,老子今天饶不饶你,还是两说!”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黄脸将领谎言被当面戳破,登时恼羞成怒,“给我抓活的!”
“想抓你秦爷爷!呸!”眼见还有一部分百姓仍未渡河,秦知雄自然是不肯退让,带着些许精兵,提着一双板斧,一声大喝,便杀了上来!
“上!给我上!”那黄脸将领似乎识得厉害,却不肯亲自动手,而是先叫一众士兵消磨他的力气。
他本就在守城时消耗了太多体力精力,此时又被一番消耗,哪还支撑得住,很快,便被一众敌兵打得空门大露!
那黄脸将领,眼见对方空门大露,登时大喜,当即手中短戟便当胸刺去!
只见一片血水飞溅而出,戟锋登时刺破他的胸膛,正高兴间,那黄脸将领,却是忽然一愣,只见一只黑毛大手,狠狠地抓住他的肩膀,随即他只听得一声大笑,一柄板斧,便猛地朝他脖子斩来!
……
太原城下。
“鸢尧——!”一声惊吼,只见一柄漆黑的长刀,插在慕容承身前,沈鸢尧的胸口上。
沈鸢尧死死地拦在她的身前,却是,不敢有一丝退却。
那名带着漆黑面甲的武士,眼中露出一缕嘲弄的笑意。
看着她软软地倒在自己怀中,慕容承的心中,只有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与冰冷。
还记得当年,她一袭红衣,一柄短刀,在擂台上,会遍天下英雄,他看着她笑靥如花,英姿飒飒。
而今,只见她依然如当年一般,微笑着,用那只沾满了鲜血的手,带着最后的留恋,轻轻地抚过他的脸颊。(未完待续。)
932.轮回之末
“燕国……燕国?凉州……凉州怎么也没了?快一点!玉儿!再快一点!”方才两人到得凉州,一问才知道,燕国,如今已经只剩太原一城。
罗凡与慕容承相交时间并不长,第一次见他,他还是那个豪爽青年,只因意气相投,便愿为救他以性命相搏江湖豪侠。
第二次见他,他已是一国之主,虽身居高位,只因罗凡寥寥数言,便肯将赤雪流珠那等重宝拱手相让。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罗凡早已将他当成可以托付性命的好友,可如今再回来时,得到的却是燕国即将亡国的消息,这叫他如何不震惊,如何不焦急?
夙玉心知罗凡心情急切,全力催动魔剑,只见她光洁如玉的额头,已是香汗淋漓,远方,只见一座竖立着燕字大旗的残城,已经历历在望。
“好多人!好多军队!”罗凡眺望着太原城下,只见黑压压的一片,旌旗林立,如铁桶一般将那座摇摇欲坠的残城围困住。
城内的人还在抵抗着,但越来越多,如同蚂蚁一般的敌军蜂拥爬上城墙,这等情形,直叫罗凡看得心惊胆战。
“慕容兄呢?”罗凡焦急地向下望着,他目力虽好,但在城中,却是没有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忽然,他眼角的余晖,瞥见太原城外的一角,他整个人,就如同中了定身咒一般,呆呆地怔在那里。
只见一个被团团围住的男子,胸口、背心、腹部,竟插着数柄刀枪,夕阳照在他沾满了血垢的脸上,他撑着手中银枪,勉强站着,不让自己倒下。
他的身边,是一个身披战甲的女子,她满头青丝散落,她的身下,鲜血犹如一片绽开的火红之花。
他低下头来,看着身旁的女子,眼中有解脱,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歉意,鲜血,不自主地从他口中渗出来,他用一种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若有来生,愿我手中长枪,只护你……一人……”
他看着周遭无数的兵刃刺来,他握枪的手,无力的动了动,却没有再抵挡。
无数只长枪,纷纷刺入他的胸腹,鲜血,如同一个炸开了的染缸,将周遭的一切,都覆盖上一片血红。
“不——!”
罗凡绝没想到,自己第三次见他,竟是——他最后的诀别。
魔剑,如同一块天外陨石一般,曳着长长的焰尾,狠狠砸落在战场中心,似乎也宣示着它的主人心中熊熊怒火。
激荡的剑气,瞬间将周围所有攻来的敌兵,都切割成一片碎***天的鲜血爆散开来,便如同一场血雨,飘洒而下。
“什么……什么人!?”周遭的兵将登时大骇,惊恐地看着眼前爆成血雾的士兵,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想要看清楚自己是不是花了眼。
“罗……罗兄?”慕容承的语气中,有惊讶,有欣喜,但最多的还是,一股掩盖不住的深深疲累。
“慕容兄!你再坚持一会!这颗赤雪流珠,我带来了!”罗凡连忙将赤雪流珠塞在他怀里。
他似乎微微恢复了点点力气,但却是看着罗凡,吃力地摇了摇头:“不……不必了……”
他无比清楚自己的伤势,五脏六腑几乎全都被捅穿,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恐怕也回天乏术,他一张嘴,破碎的内脏便顺着血水往外流出,若换了一个人,恐怕此时连尸体都冷了,也不知他是如何,竟还能撑到此时。
“看我替你报仇!”罗凡从未有过这样的愤怒,便仿佛整个胸膛都要被怒火点燃!
“不……”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抬了抬手,想要拉住罗凡,但才到半途,手却是无力地跌落下去,他双眼带着恳求的目光,道,“答应我……不要……替我报仇……”
“你……!?”罗凡看着他急切的眼神,竟不似作伪,不禁强压着怒火问道,“这是为何。”
“北方统一……百姓免受战乱之苦……也好……也……好……”他说出“也好”两字的时候,眼中只有一片深深的凄苦与无奈。
“……”罗凡看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答应我……”
“……好!”罗凡紧咬着牙,良久,终于从牙缝中蹦出一个好字。
慕容承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有些带着遗憾地道,“我们相交多年,却还从未……好好喝过一杯……每次见面,都是匆匆别过……只可惜今后,我慕容……却是再也没有机会邀请你……”
罗凡的手,紧紧握着魔剑剑柄,指节几乎因用力过度而发白,他不知此刻是何心情,但声音,却是不自主地有些颤抖,他咬着牙道:“每年的今天,我都去你坟头,祭上一坛好酒……对了……”
他看了看身旁那披着甲胄的女子,补充道:“……还有沈姑娘……我们三人……”
“好……我们三人……”他微笑着,眼睛渐渐地合上,再也没有了气息。
“妖……妖怪!?”此时周遭的血雾,竟还没有褪去,似隐隐有向罗凡处聚拢之势,罗凡手中的那魔剑,竟也似微微有些发亮,一时间,竟显得格外地妖异。
“杀!给我杀了这妖怪!”
“大将军,刚才那颗珠子,好像是……赤雪流珠。”
“嗯?”那方脸大将猛地看向战场方向,挥手道,“传令下去,献上那宝珠者,赏金一万!”
“是!”
虽然有些畏惧,但燕王慕容承那般武勇,也已经死在了茫茫兵海之中,眼前这两人,怎么看,也绝对没有燕王厉害才对。
重赏之下,无数甲士,再次围拢上来,竟让罗凡有一种感觉,周围的这些人,不是人,而是野兽,都是一些,择人而噬的凶兽!
他甚至莫名地有些担心,担心他一迟疑,会不会便被这些凶兽,分而食之。
他手中的魔剑,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心情,一股浓浓的煞气从魔剑中溢了出来,慢慢地,开始向周围弥漫开来。
“师兄!?”夙玉有些担忧地看着罗凡,似乎察觉到他此刻的状态,有些与平常不同。
魔剑,似乎在琼华那一战,沉寂了数年之后,竟开始苏醒了!
罗凡握着魔剑,只见他的手缓缓抬起,他的动作,便仿佛一个垂暮的老者,无力而艰难,甚至连握着的剑,都在颤抖,又仿佛电影中重复着的慢镜头,缓慢而清晰,仿佛每一个步骤,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众人看着他的剑,不再害怕,甚至有人开始笑了起来,笑他因为害怕而提不起剑。
两个人,面对这么多人,不应该害怕么?当然应该害怕!就连“北枪无敌”的慕容承,也死在了这样的人海战术之下,似他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又能如何,莫非还能杀了这所有人不成?
他们仿佛忘却了方才周围士兵暴毙的恐惧,提枪刺了上去。
但就在下一刻,他们发现自己错了,甚至错得非常离谱!
这一剑刺出,没有任何声音,或者说,********。
无声无息的一剑,带来的却是恐怖的毁灭!
煞气与剑气相合,所过之处,只见一排又一排的甲士身躯纷纷爆碎开来。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这样的攻势面前站得住哪怕一秒,无论盔甲也好血肉也罢,就像炸开了满地的烟花,只是这片烟花,却全都是由鲜血造就!
一排,两排,三排……
十排,二十排,三十排……
没有人知道这恐怖的剑气什么时候会停下,它就仿佛死神斩出了它收割生命的镰刀,所有触及到它的,皆烟消云散!
这一剑过后,整个纷乱的战场,竟都呈现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只见他前方很远,很远,都再没有一个站立的人。
血雨飘零,天地之间,似乎都只剩下一片红色,天地间的一切,都仿佛被这一剑,染成了血红的颜色。
将他包围的,有将近二十余万人,但是在这一刻,二十余万人,尽皆失声。
一剑河山尽血染!
他从地上抱起慕容承的尸体,而夙玉,则抱起沈鸢尧,两人一步一步走出战场。
前面的人,如同躲瘟疫一般,迅速让开一条去路,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停留哪怕一瞬,生怕慢了一步,便与眼前那些血肉碎末一般,死无全尸。
乃至于很久以后,有人提起这一剑,都带着一种深深的恐惧。
这一战过后,征讨燕国的军队回来了,没有人敢提及这一战结果如何,似乎都对此讳莫如深。
只有那战场上,留下久久不散的剑气,引人瞩目,直至很久以后,才流传出一则传说,当日有一个无名剑客,在太原城外劈出一剑,一剑破万军,河山尽染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燕王与王后,无人敢拦。
据说那一天,整个太原,都下起了一场血雨。
这一日,燕王驾崩,燕国亡国。
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人见过燕国的军师,有人说他趁乱逃了,也有人说他死了,还有人说,他带着年幼的皇子,隐姓埋名,以图他日复兴。
太行山下,此时的罗凡,他左手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右手提着一壶酒,喝一口,便洒下一些,在他身前那座新坟前。
只见碑上写着:贤兄慕容承、嫂沈鸢尧之墓。
“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他转过身,对着一应被他从北朝廷追兵手中救下的百姓与燕兵问道。
“紫英,皇子名为紫英。”
“慕容……紫英?”罗凡点了点头,“慕容兄乃是我的至交好友,这个孩子,我打算收他为徒,你们意下如何?”
众人见识过罗凡救他们时,一剑打退北朝数千人马的神仙一般的手段,此时众人被北朝廷追杀得东躲**,眼见罗凡要收皇子为徒,心中自然是一百个愿意,连连点头,随即只听得一名士兵上前问道,“敢问仙师俗名是否叫做罗凡?”
“怎么,你认得我?”罗凡诧异地看着那名士兵道。
“当初在凉州城主府当值时有幸得见。”那士兵从背后取出一把青色长剑道,“这柄宝剑,是王后托付给秦将军让他交给您的,如今秦将军已去,只能由我代为转交了。”
“纯钰?”罗凡接过宝剑,心中有些感慨,没想到辗转这许久,这柄剑竟然这般回到自己手中,或许当真是造化使然。
罗凡冲那士兵点了点头,道:“多谢了,不知各位日后,何去何从?”
一些人颓然道:“燕国已经没了,北朝廷又在追杀我们,我们也只有去南方,才能求得一席生存之地。”
“我已经好久没回燕地了,我想那里离王都远,那里都是自家乡亲,想必北朝廷也是鞭长莫及。”也有的人想法有些不同。
夙玉略微思索一番,开口道:“如今我与师兄二人已经修为大成,也是时候开宗立派,重振琼华了,我们便分头送你们一承,也顺道看看,能不能收一些新弟子。”
“贵仙派要招收弟子?”一名百姓惊讶,随即连忙拉着一个灰塌塌的小女孩上来,问道,“要招收什么样的弟子,仙师看看……我看我家小月平时挺机灵的,仙师看看行也不行。”
“有教无类。”罗凡看着夙玉道,“既然连我这种资质差的人都能有所成就,想来也没必要挑什么弟子了吧?”
“师兄说得极是。”夙玉莞尔一笑,“但是我需得先说好,修仙之事,却绝非简单之事,仙道之上,更有凶险无数,或许一不小心,便丢了性命,并且山上清苦,也绝非你们想的那般逍遥自在。”
百姓们一听,不惊反喜:“仙长放心,我家小月啊从小就能吃苦。”
“我家那小崽子也是!什么长处都没有,唯一的长处啊,就是能吃苦!”另一名百姓也连连叫道。
“好好。”夙玉失笑道,“那便都且先记下,待得来日我们回返琼华时,便与我们一起,前往琼华吧。”
“谢仙师!多谢仙师!”百姓们一听,当即连连磕头道谢。
就这样,琼华派迎来了劫后的第一批弟子,之后两人带着残存的燕兵与百姓兵分两路,一向南,一向北,分别出发了。
罗凡到达南方之后,又去蜀山拜访了一番,道睿与慕容承有过些许交集,听闻他的事情之后,也不禁唏嘘不已。
道进与道睿二人,如今虽已贵为蜀山掌门与长老之尊,却依旧如从前一般,道进虽然面冷如冰,但依旧是面冷心善,道睿温婉灵慧,两人得知琼华重建的消息,亦表示若有需求,一定出手相助,这却是让仅仅为了上山见见故人的罗凡有些手足无措。
之后在蜀山的帮助下,琼华重建得非常顺利,山上的大部分法阵也重新被建立与完善起来,原本寒冷的琼华,此刻再次恢复了适宜各种生物生存的温度,虽然灵气方面不如当年了,但却也足够众弟子修炼之用了。
而收下第一批弟子后,琼华上已不似当年那般冷清,罗凡又花了不少精力,将当年的灵兽们大部分都重新寻了回来,琼华后山,也重新恢复一片其乐融融的模样。
只是那些被打入东海海眼中的弟子,却是再也回不来了,罗凡与夙玉二人最终决定,待得五百年期满,他们再入轮回后,便将他们重新引渡回归琼华,这样一来,也好过进入六道轮回,今世为人,却不知下一世为何。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夙玉在做,似罗凡那般连御剑都学不会之人,自然只能每日坐在后山,饮饮酒,逗逗灵兽,偶尔教教徒弟,竟也落得个误人子弟的称号。
二十年之后,夙玉的修为,早已直通仙境,她一身寂剑剑意,已可通幽冥,开六界,种种神通,已非言语所能表达其一二。
而此时的琼华,慕容紫英亦已经长大成人,他天赋极高,年纪轻轻,修为便已超过其他弟子一大截,达到地仙境界,已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兄。
魔剑在罗凡与夙玉两人的压制之下,也渐渐消了戾气,变为一柄极为厉害的神兵,就在数年之前,罗凡已将此剑,赠予慕容紫英。
夙玉决定,再过一些时日,便将掌门之外,传给他,而她与罗凡二人,则渐渐不再管理世俗之事。
又是一年秋末,罗凡带着夙玉,在太行山下的一座孤坟上,敬了一壶酒。
就在半年前,励精图治的北朝廷大举南下,一路势如破竹,逼得南王投降,自此,中原南北一统,竟是结束了历年来分裂战乱的局面,天下太平。
一如他每年来此,都要带上一壶好酒。
“这已近是第二十壶酒了……”罗凡轻叹一声,“慕容兄,沈姑娘,一转眼,距离那一日,竟已经过了二十年,这天下,也终于如你所愿,天下太平了……”
罗凡坐在两人坟前,夙玉只在他身边,静静地等候。
“可叹天道不公啊。”罗凡似在自语,又似在说给墓中的两人听,虽然他知晓,两人听不到他的话语,“似新朝廷那样的皇帝,竟也能统一中原,可这世间,却又确实因那厮的治理,变得井井有条,这乱世啊……一转眼,却又步入盛世咯!你说这世间的道理,又有几人,真个说得清楚?”
他每年都来此,却似乎每年,都有说不完的话,他絮絮叨叨地,在坟前说了许多,这一日,他说的话竟比以往还要多上许多,直至日落西山,他才缓缓提着那壶空了的酒壶,与夙玉一同离去。
离开前,他轻轻地道:“或许明年,我便不能再来这里了,传说中二十年一个轮回,明年,你应当也转世了吧……而我们,也要离开了……或许以后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二位……保重”
就在他离开之后不久,却是有一道身影如同幽灵一般,缓缓出现在慕容承坟前。
“我……来看你了……”他的声音轻和而幽远,似乎穿过了二十年的光阴,来到这里。
夜色之下,只见他那俊美的脸庞,犹若夜中精灵,他穿着一身金色华袍,高贵不可言喻,他言语平静,却有种难以言说的冰冷:“它们,都受到了它们应有的惩罚,包括我那从来都自以为是的皇兄。”
“也算是……给那些枉死的人,一个交代吧。”他看着远方初升的月儿,淡淡地道,“但或许它们有一句话并未说错,过于仁慈的人,的确不适合执掌王位!”(未完待续。)
933.坐化
“如今琼华日渐壮大,紫英也已可独当一面,二十年了,红尘俗事已了,我也可以,安心离去了……”琼华后山,罗凡站在那片几乎陪伴他一生小竹林中,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有那些灵动跳脱的小兽们,一看,便是许久。
他仿佛要将这一切,都印到脑海的最深处。
“终于还是到这一天了。”夙玉那轻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她的声音中,仿佛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师兄,你说这天命,当真难违么?”
罗凡的眼神有些迷茫地看着竹林深处,淡淡地道:“我们身处这天地间,无论哪一时,哪一刻,皆处于那无处不在的天地法则当中,就如同鱼儿在海中,才能畅快遨游,又如同鸟儿在天空之中,才能肆意飞翔,我们这一生,都在寻找逆天改命,掌握自己命运的方法,却不知,我们是鱼儿,便离不开水,我们若是鸟儿,便离不开天空,我们又如何逆得了天命,天命,本就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基础规则啊……”
夙玉闻言一怔,她似有些哀伤,眼中却更显不屈,她看着罗凡那已渐渐苍老的容颜,与满头华发,再次问道:“若是我们做那天空的星辰日月呢?”
“那便如那些仙神之属,代天授命,而自己,却依旧逃不过这天道轮回。”罗凡看着她凄然的目光,伸出手,宠溺地轻抚着她耳畔的青丝,温声道,“夙玉啊,若有来生,你再将我接引回琼华便是,此生此世,又何必太过强求?”
“可……我总是担心。”
“担心什么?”罗凡笑问道。
“师兄……你又何必瞒我?”夙玉看着他那寂寥的背影,苦笑道,“你说我们逆不了天命,你当年又是如何,更改我的命运?”
“这……”罗凡摇头笑道,“那不过是师妹幸运,遇到一位好心的仙人相助。”
“但师兄说,仙神之属,代天授命,而自己,也同样逃不过这天道轮回。”夙玉道,“那位好心的仙人能够出手相助,已经是莫大的幸运,莫非愿意自己抗下这桩因果么?我担心……师兄这一离开,便再也回不来了吧?”
罗凡轻笑一声,但脸上的笑容,却现出了些许不自然:“怎么会?”
“若是不会,师兄可愿夙玉寄灵识于师兄之身,同入幽冥?”
罗凡有些尴尬地道:“自小就没有什么事瞒得过师妹,没想到到老了,还是没一点长进。”
“师兄!”夙玉跺脚道,“这可不是玩笑!”
罗凡道:“正因为不是玩笑,我才不愿师妹你……为我涉险。”
“那师兄便要丢下夙玉不管么?”
“额……这……”罗凡顿时语塞。
她走上前来,坚定地道:“我与你一起。”
琼华重建宗门二十年后,大长老玄罗,于后山小竹林,安然坐化,而原掌门夙玉,也在留下手书之后,不知去向。
……
“这……就是地府么?”两人怔怔地望着前方,只见前方的道路,亦真亦幻,便仿佛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只见一道道半透明的幽影,顺着那条道路,渐行渐远。
两人相视一眼,随即徐徐向前走去,很快,便见到前方,有一座古怪的石桥,石桥前驻守着两个卫兵,一个牛头人身,一个人身马面。
桥下,是一片黄浊的波涛,只见里面不时有一具又一具的骸骨,在其中载沉载浮。
往后望去,只见一座巨大的鬼门伫立在石桥后边,上有鬼气森森的“鬼门关”三个大字。
夙玉看了看桥前的卫兵,又看了看罗凡,随即施展了一道法术,片刻之间,竟身形尽隐,化作一道灵光,没入罗凡衣襟之间。
罗凡走上那石桥,只见两个卫兵在罗凡身上扫视了两眼,不耐烦地喊道:“下一个。”
罗凡心中微喜,便随即进了鬼门关。
并非每一个魂魄死后都是由勾魂使者引路,实则只有一些稍显棘手的魂灵,才会让勾魂使者出动,而大多正常死亡的生灵,皆是由天地规则接引至地府,到了鬼门关,则有灵引引路,而似罗凡这种寿元出现了意外的,自然也是自行由天地法则接引。
过了鬼门关后,只见鬼门关上,那巨大的鬼头,双眼忽然亮起,随即一片红色的光芒,从它口中飞出,停在罗凡身前。
罗凡随着灵引来到阎罗殿,只见大殿两边伫立着成排的鬼卫,正中位置,一个比正常人要高大出数倍的巨大人影端庄在一张同样巨大的鬼面石椅上,他的前方,是一张石桌,感觉有些像是公堂上的堂案,而他的身旁,还站立着一个穿着红色官袍的中年人,他左手捧着一本古旧的书卷,而右手,则捏着一支铁笔。
他看到罗凡,手中古书竟自行翻动起来,不过片刻,便定格在一页之间,他细细看了一番,道:“来人可是罗凡?”
“正是。”罗凡点了点头。
“根据生死簿显示,你的阳寿,应该还有数载之多,嗯……?”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又细细翻看了一遍生死簿,忽然须发皆扬,冷喝一声,“大胆凡人!你到底是如何蒙蔽天机,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若是寻常凡人,神灵一怒,非得吓得匍匐在地不可,但是罗凡又如何是寻常人比得的?只听他淡淡地道:“曾经在极东之地,蓬莱之上,有些仙缘,怎么?莫非这也不允么?”
“你——!”那判官再翻了翻生死簿,又喝问道,“仙缘自无不可,但你那妻子为何自此全无踪迹,你是用何手段,蒙蔽了天道之眼,还不快从实招来!”
罗凡淡淡地道:“我都说了,我在蓬莱之上有些仙缘,若是蒙蔽了天道之眼,也自然是因此了,判官怎就不好好听呢?”
“哇呀呀!”千百年来,从未有人敢在阎罗殿中如此,那判官听得罗凡这般戏谑言语,不禁气得哇哇大叫,“你那阳寿已尽的妻子如今又在何处,不快些招来,是要我上刑不成?”
罗凡闻言不禁轻叹一声,随即只见一道灵光从他身上飞出,化作一道人形:“夙玉在此!”
“你你你……你们两个……大胆!”没想到两个凡人,一个蒙蔽天机,一个擅闯地府,他还从未见过如此胆大之人。
“判官。”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只见大殿中央那巨大的王袍男子开口了。
“恕罪,阎君。”判官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退至一旁。
“你们二人,因何蒙蔽天机,妄图躲避天命?你们可知,如此罔顾天道,当被打入地狱,至少受三世之刑!”只见那高大的王袍男子淡淡地道。
罗凡想了想,回答道:“修行之道,既为长生不死,自然是想方设法,以求精进,最终登临仙境。”
那王袍男子面容一肃:“天道轮回,凡事皆有其定数,若强行更改,只会令天道紊乱,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严重者,更可能引发天地混乱,灾祸横生,介时,便是生灵涂炭,你们二人,为一己之私欲,便篡夺天机,罔顾天命,你们,可知罪?”
“若是天道不公,自有我来修改。”罗凡冷哼一声,有些不服气道,“玉儿天资卓绝,本可登临仙境,她亦为此努力一生,到头来,竟因一句天道,便要将其尽数泯灭?那凡人之努力,究竟为何?若是一切皆由天定,那么我等凡人,倒不如每日浑浑噩噩,得过且过,我倒想问上一句,莫非天道,要的就是这样的生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