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杀人蒙太奇
空气再一次陷入了宁静,不时的有人回头观望,但也只是草草的望了一眼便出于礼貌的转过头去继续读书。
咖啡师的手指在颤抖,长峰低着头看的清清楚楚。三个人就这样定格了十分钟左右,咖啡师拎起自己的手包转身向着大门外走去。
“可儿你去哪?”
“不要你管,你就继续做你的侦探梦去吧!”
因为在图书馆,而且是异国他乡咖啡师并不想招惹麻烦。只是恶狠狠的沉着嗓子说出了这句话,然后气冲冲跑了出去。
“不去追吗?”
“我......”长峰叹了口气,“我,我。”
长峰似乎噎着好多话说不出口,就这么静静地愣了好一阵子。长峰在想或许咖啡师正在门前等着自己追出去,或许她已经走远。但无论如何长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知道要怎么和林可儿解释,就算追了上去也于事无补。
“恋爱就好像即将坠毁的飞艇,两个人都要扔下对自己来说最宝贵的东西来维持飞艇的平衡。”夕子用手指在桌子上画着飞艇的样子,“但还有另一种方式,为了让心爱的人非得更远,有一方就会奋不顾身的跃下深渊。”
这时候长峰的手机响了,是简讯。
“我想,那位小姐就是后者吧。”
长峰翻出手机,欣慰的一笑,泪水却不由自主的淌了下来。这是长峰第一次流泪,情绪激动的他甚至控制不知嘴巴的形状,想要说些什么却变成了毫无规律的哦哦啊啊。
“如果是以福尔摩斯的头脑的话,我觉得用破案之后余下的时间来陪我也是足够的。”
短短的几十个字似乎让这个“大侦探”明白了什么是爱,如果说他在一瞬间长大了也不为过。
长峰从夕子手里接过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情绪依旧很难稳定下来。
“别用我的手帕擦鼻子呀!”
长峰顾不上夕子说了什么,泪水和鼻涕止不住的往下流。夕子见他折番模样也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心想今后的调查应该会轻松许多了吧。
或许是长峰哭的太久夕子实在忍受不住,夕子伸出洁白修长的手指从手提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到长峰面前,此刻他才注意到夕子的手竟然也是这么的精致。精致的手指尖顶着一张淡黄色的名片,设计的十分简约。黑色的日文字体不好分辨,但隐约的分辨出了杉江夕子的名字,下面应该是。
“杉江,侦,屋......侦探事务所?”长峰瞪大了眼睛,他觉得自己猜的完全没错。
夕子用十分干净的手指甲敲了敲桌子赞叹道,“冰狗,大侦探杉江夕子小姐就是在下啦。”
什么嘛,原来这家伙是个侦探,为什么一早不告诉自己呢?
“我并没有打算暴露身份,你也不要埋怨一郎,我想他应该也不知道吧,毕竟我们分开了很长时间。”
“分开?”
“青梅竹马呦,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夕子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粉色的回忆脸上挂着情不自禁的微笑,露出的两个小酒窝时隐时现非常可爱。虽然乍一看样貌平平,但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不光是气质,她的身体也有着常人难以察觉的美。
长峰挥了挥手想要将这些无聊的东西打散,“那我就开门见山吧,我希望您能帮助我完成这次的任务。就算是我委托你们侦探事务所好了,我就是委托人,至于费用......”
“那就不用你操心啦,我会恨恨的宰一郎那家伙一顿的。时间紧迫,我需要掌握你所掌握的所有信息,然后再决定从哪里入手,可以吗?”
长峰似乎觉得眼前的人可以相信,“好吧,要用的资料都在我的...在那家酒店的房间里。”
“事不宜迟,我去开车来。”
“什么?”
已经到了中午饭时间,外面的空气简直炎热的让人头晕。来到图书馆附近的停车场,夕子进了一辆白色的日产皇冠。
“昨天在这边查资料的时候喝了点酒,所以车子就停在这里啦。没想到你们也来这边,托您的福回收了我的车子。”
“您最近很忙吗?”长峰试探着问道。
“也不是很忙,大多是委托调查丈夫出轨,我觉得应该是打算给离婚申请书增加一点筹码吧。最近日本的离婚率特别高,大概是觉得要趁自己年轻结束一段不称心的婚姻生活吧。”
长峰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的望着窗外,惹得夕子一阵笑。
“如果是您这样的人做丈夫的话妻子可就有的受喽,因为既不会出轨,离婚又拿不到更多的财产,所以只能孤独终老。做您的老婆没准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呢。”夕子看了看导航仪,又看了看前方的道路。“哦,前面就是了,我在车里等你。”
“不一起去吗?”
夕子摇了摇头,长峰似乎明白了她的用意,如果让咖啡师看到自己和夕子进了同一间屋子可不得了。虽然不知道林可儿到底有没有回到酒店,但他还是静悄悄的开了门,又蹑手蹑脚的取了东西。关门的时候总觉得对面的猫眼里有人在看,所以长峰煞有介事的对着对面的房门鞠了一躬。如果酒店的保安人员在监控里看到这一幕相比会觉得十分诡异吧。
出来酒店的大门正对面就是夕子的白色皇冠,此刻的她正将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朝这边观望,见到长峰的身影方才将车窗摇了上去。
“资料都在这里了,希望您看过之后千万不要透露出去。”长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将文件递给夕子小姐。
“放心吧,我还是有职业操守的。”
长峰带来的资料很多,包括在地读大学发现的那篇奇怪的论文也在内。这么不遗余力的提供情报长峰真不想看到夕子眉头紧锁的表情,但看完资料也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所以长峰将几段重要的信息指出来给夕子看,不需要的地方就暂时忽略。
即使这样看完资料也花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夕子将文件合在一起嘟着嘴说道“基本都了解,我说给你听一下看看有哪些不对的地方好吗?”
长峰竖起了耳朵。
077 杀人蒙太奇
“你们要查的是一家叫做坂本综合医院的前身,也就是你们所推测的二战特殊医疗部队。但并不确信?”
长峰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没错。”
“你们觉得这家医院隐藏了什么秘密,而有一个叫做雪绘的人为了寻找这个秘密劫持了坂本大河一家?”
“这个也只是推测。”
夕子叹了口气,“这个观点太宏大了,甚至超过了常规政府的管辖范围。我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与你们所认为的那家医院掌握着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并不为政府所知。如果去掉任何一个条件,调查就会变得完全不可行。”
“那你打算怎么办?”长峰试探着问道。
“先去那家医院探探底细,坂本大河有其他的兄弟对吧?你们又认识坂本大河的配偶,叫做小山纯子的人?有了这一层关系,我想见到院长本人应该没有问题。”
“只是这里面的水太深,我还要在日本常驻,见到院长之后的事情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说着夕子启动了汽车。“但愿你能在院长的嘴巴里问出什么秘密,哪怕说出坂本大河的死有着种种疑点也不是不可以。”
长峰觉得这话说的没错,“如果坂本先生是知道内情的人,那么他应该清楚自己的立场。”
“但未必站在你们这边,我觉得你只有两成把握。一成是你的头脑,另一成是你的运气,很可惜二者都不是很靠得住。”
王一盯着那张赛马报纸的复印件,他这一上午把整篇报纸看了个遍也没能发现什么线索。上头一直在警告他不要过分拘泥于犯罪嫌疑人留下来的犯罪信息,一定要从实际出发。
但王一觉得从实际出发很有可能是徒劳,虽然杀死没有感情的丈夫以骗取保险金成为了搜查本部的主要调查方向,但几天过去了案件没有任何进展。与其相关的所有人都有着几乎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那名穿着黑色大衣的人再也没有出现在警察的视野当中,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一般。甚至有人怀疑犯罪嫌疑人至今仍然躲在商场的某处,这种近乎于玩笑的推理真的让王一哭笑不得。
商场的保安采取轮班制,据当时的安保人员说并没有听到过特别大的响动。另外由于商场影院的隔音效果特别好,就算是有人在影院内摔打外面也绝对听不到。
犯罪嫌疑人作案之后只在监控下出现了三秒钟不到,之后便犹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纸纹和毛发,那件黑色的大衣也再有没有出现过。
等等,王一突然猛地一震。黑色大衣?
王一翻开手提电脑找到从商场监控摄像头拷贝出来的文件,视频被剪辑到案发关键时刻的十几秒钟。等到犯罪嫌疑人走进摄像头照射范围的时候王一按下了暂停键,那是一张黑白照片。虽然监控录像是黑白的,但通过与周围事物的颜色对比可以推断出那确实是一件黑色大衣。
监控录像很模糊,王一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那真的是一件大衣吗?
画面中的人穿着的黑色大衣像是一件黑色运动装,但是帽子很大。王一虽然对着装不怎么感冒但他清楚的记得小时候穿这种连帽衫,一般情况下帽子都是作为装饰,实际带上去并不舒服。但王一怎么看都觉得画面里的帽子有些比例失调,闭上眼睛试想着将帽子摘下后的情景。
那不是一件普通的衣服,一个并不陌生的字眼出现在了王一的脑海中,翼装飞行。
翼装飞行是一种死亡率非常高的极限运动,运动员从山上或是高楼一跃而下像是飞鼠一样滑翔。四楼虽然不高,但对于翼装飞行来说已经有了足够的缓冲余地。
“翼装飞行?你的这个想法未免太大胆点了吧?”
周然笑着说自己并不相信,但他毕竟只是鉴定科的人对于翼装飞行完全不在行。
“我尽力,我有个朋友是体育报社的记者,说不定从他们那边可以找到一些热爱翼装飞行的运动员。”
王一挂断电话,如果这个假说成立的话,那么凶手只要在杀完人之后最晚不超过凌晨两点就可以逃离案发现场。很多的不在场证明就都可以推翻,或许凶手就在那些人当中也说不定。
当初认定犯罪嫌疑人一定是第二天早上走出商场是因为在整栋楼里都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安装和固定滑索,索然只有四层的两扇窗子可以自由开合,但没规定犯罪嫌疑人不能用飞的。此刻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四天,王一推测的连环作案并没有开始的迹象。
“如果没有证据就不要说这么不着边际的话。”
王一已经预想到了警视总监那张满是臭气的脸,所以就算翼装飞行得到肯定他也不会向上级报告。随之而来的,许多曾经被认为拥有完美不在场证明的人就要被重新列入嫌疑人行列,这些都要靠王一一个人去搞定,到了现在不由得怀念起有长峰和一郎帮忙的日子了。
纯子最近总是阴沉沉的并不是因为咖啡师不在了,而是因为那个人也不在了,原本约好了见面却忽然改变了行程的雪绘。纯子完全不知道雪绘究竟回日本要做什么,说是工作上的事情但她完全不相信这个说法。时间过得越久,她便越发的觉得雪绘回日本与长峰去到日本有关,但那已经不是她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如今纯子要做的就只有守护眼前的孩子而已,她是那么的天真可爱,无论经历过什么都不会改变她一丝一毫。纯子甚至想哪怕被玷污了的砾梦也可以在一夜之间修复如初,或许失忆症是上天赐予她最好的礼物。
但有人想要利用这份礼物,有人想要研究它以获得医学上的进展,这还算是好的。
砾梦有着天使一般的脸庞,可以想象即便作为一个妻子她也可以每天对你报以最诚挚的热情。
砾梦是天使,天使是不允许被任何人玷污的,纯子暗暗的发誓一定要守护住这个孩子,她们的缘分绝对不是仅此而已。
078 全民侦探游戏
原本约好了月末带砾梦出去玩,可不久前医院的护士打电话过来说当天有一场医学研讨会,砾梦必须在场。纯子嘴上说着不在乎但脸上难免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咖啡师林可儿也不在身边,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纯子祈祷千万不要下雨。
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客人渐渐地少了起来,纯子摸出手机翻阅可儿发来的邮件,虽然没有与长峰的合影但可以看出可儿玩的很开心。
日本对于纯子来说既是故乡也是一个让人伤心的国度,与其说是一个让人伤心国度倒不如说是一个没有目标的地方,在那里她看不到自己将去向何处。如今看来,没有目标并不因为地域而改变,是自己的内心深处有着什么东西吧。
纯子只拿走了丈夫的部分遗物以及属于自己的那份意外死亡保险金,对于坂本家的产业自己虽然也有一定比例的继承权,但她实在想不出一所医院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坂本攸一,坂本大河同父异母的弟弟,现在应该由他继承坂本家的祖产,即使坂本大河活着也是如此。坂本曾经对自己说过他对医院毫无兴趣,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使命感吧,如果弟弟不行他也就必须接管坂本综合医院。小山纯子,那时候的坂本纯子对此并不反对,因为那时候他觉得无论坂本君做什么都是最强的。
“现在我也必须学着坚强呀。”
纯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鼓了鼓气,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回到家如果还有精力的话就烧些菜,不过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在小区前的大排档吃。因为这样买车的日子一再向后延,即便如此纯子也没有打算卖掉那台昂贵的法拉利。
大排档一直营业到夜里十一点左右,纯子是晚间的常客与老板也算是熟络,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今天老板竟然也不在。年轻的服务生靠在复古装修的门廊上,眼睛越过街灯望向漆黑一片的夜空,似乎想要透过乌云看见远方的星光。
“老板不在吗?”纯子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一桌客人也没有。
“回老家了,老父亲快不行啦,毕竟年纪大了。”
年轻的服务生叹了口气。
纯子只叫了一份西红柿牛肉锅,坐在靠门的位置与服务生说着话。
“老板他今年有五十多了吧?”
服务生点点头,眼睛依旧望着门外,“五十五六了吧,手也不那么听使唤了,恐怕再过几年就不能亲自烧菜了吧。”
这里的老板姓石,至于名字纯子并没有问,而是直接称呼他为石老板。石老板也只知道一个叫做纯子的日本女士经常来这家店,并不知道纯子的姓氏小山。
“有一个儿子,是做无人售货的。老板也不想让儿子砸了他的招牌,不过到现在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恐怕到最后也只能兑出去了吧。”
“可惜我对中餐一窍不通,也帮不到什么忙。”
“您的这份心意我会替您转达的,今晚那位穿牛仔裤的女孩怎么没一起来?”
纯子知道她说的是可儿,“和男朋友度蜜月去啦,年轻真好。”
“您也很年轻啊。”
“别说客套话了。”纯子用尖尖的筷子插起一块牛肉放紧嘴巴,酸酸甜甜的感觉非常好。
“没在客套,年轻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的。就好比我,从来就没有年轻过。”
纯子打量起眼前的服务生来,穿着白衬衫黑马甲头发朝后面梳着显得十分精神。看样子应该在十七八岁,但从说话语气来看已经完全是一个大人了,纯子不难想象她说话的含义。
“工作这种东西,就算再怎么体面也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
“我也是在工作呀。”纯子满不在乎的说。
“我看得出来啊,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是为了生活才要去工作的吧,向我们这种人的心你们是永远不会理解的。”
那女孩子攥着拳头,隔了良久纯子才放下筷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钟无艳,你可以这么叫我。”
“是假名吗?”纯子走到门外,空气意外的清爽。
“谁知道呢。”
出到门外被街灯晃了眼睛,纯子低着头朝家里走。进到小区转弯的时候撞到了什么人连忙说了声抱歉便匆匆的走掉了,对方没说一句话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看了看门牌号确认是花昙小区7栋401号然后将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门开了,屋子里传来一股冷气。因为预约了空调的关系,纯子舒适的脱掉外套随意的扔在沙发上。每一次纯子都在刻意的提醒自己这里不是自己的家,但她又十分享受这里的生活,仪式感成为了她活下去的动力。
从玄关处的酒柜里面取出一瓶不知什么年份的啸鹰红酒,最近她似乎也不怎么关注酒的价格了。只知道这个酒柜里从来不会出现低于四位数的廉价酒,虽然对于一个收银员来说三位数也实在不算廉价。
从抽屉里取出漂亮的捷克水晶杯一并放在了茶几上,窗帘没拉着从这边看出去能瞥见对面阳台上的躺椅,这种天气就算是四楼的阳台也不会很凉爽。
随着啵的一声陈年红酒的醇香散发出来,很快就弥漫到整间屋子,纯子用脸颊试了试温度满意的点点头。一边品味着本世纪最昂贵的新世界红酒一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日记本,虽然日记本上挂着一颗小巧的锁头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作用,所以纯子并不会去锁它。
日记本洁白的像是刚粉刷完的墙壁,纯子一直在犹豫是否要开始这项工作,因为她总觉得嘉康医院的医生和院长看砾梦的眼神似乎有问题。而且那个叫做林阳的护士最近似乎对自己也产生了抵触,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冥冥中觉得砾梦有危险或者就要有危险了。
契机还要追溯到很久之前与护士的一次谈话,虽然只是像平常一样将小砾梦带出来,但林阳的眼神明显带着一丝犹豫,嘟囔着对自己说,如果砾梦能早些出院就好了。转而有紧锁了眉头,似乎在反思自己所说的话,进而变成很苦恼的样子与自己道了别。
079 全民侦探游戏
小山纯子没有向长峰请教究竟要怎样将已知的信息准确不紊的记录在日记本上,只是凭借着感觉将所了解的信息胡乱记录一通,甚至还有自己的猜测。
“如果被长峰那孩子看见了一定会笑话我吧?”
纯子左手摇晃着酒杯用另一只手刷刷的在笔记本上写着,纯子的文字本身就是一种加密,并不是说她写字难看而是她可以使用日本语。在这个全民学习英语的国度,使用日本语记录信息简直是完美的加密手段,一郎已经回国能解开密码的除了早乙女雪绘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况且就算这些东西被雪绘知道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雪绘与小砾梦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利害关系。
大约喝了三分之一觉得舌尖有些涩涩的,看了看时间已经是该睡觉的时候了,索性将日记本装进抽屉。红酒只是塞了木塞随手扔在酒柜里,酒杯也没有心情清洗,就这么进了自己的屋子。电脑的电源亮着,纯子仰面躺在床上伸出一只脚趾按下关机键。
雪绘似乎来过这里,每次雪绘过来之后电脑都是开着的,这种被监视的感觉让她十分不自在。有心想要换锁,但又觉得仅凭借着一颗锁芯根本拦不住那个叫做雪绘的女人。她不清楚雪绘到底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就好像第一次谈恋爱那般受宠若惊和不知所措。
虽说已经可以和雪绘正常的交谈像是一个密友,但纯子对于雪绘的内心世界依旧毫无概念。雪绘的内心仿佛是一片阴沉的大海,暴露在夜空中的海面深沉且有着死一般的寂静。
纯子叹了口气,电动窗帘到达预设的时间自动的关闭,随后床头的小夜灯亮了起来。这一系列的自动化最初让纯子很不适应,仿佛房间里有一个人在默默地偷窥一般。但适应了之后,就好像房间里有一位恭敬的老管家,自己仿佛是贵族的大小姐一般舒服自在。
就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一旁的香薰开始散发淡淡的花香,纯子祈祷今天也是一个好梦。
楚紫薰非常讨厌警局那些老前辈色眯眯的口气,索性跑到荒郊野岭的观测站来工作已经是第三天了,如果不是事先和局长打过招呼肯定以为楚紫薰被绑架到了外太空。
因为增加了一个人的饭量所以食材略显紧张,楚紫熏不得不开着她的皇冠到市区去买菜,这对她来说倒是个苦差事。因为是早晨所以空气还不算闷热,即使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也还没热到让人不想离开空调的地步。青菜一如既往的便宜,倒是葱姜蒜花了不少银子。
临走的时候紫熏打算到金座逛逛,这个仿照日本银座建立的大型商业区几乎是全沈阳最高消费的聚集地,即便是高薪的刑警也只能在外围逛一逛。紫熏打算去吃点甜品,甜品虽然下限高但上限也很低,偶尔小资一次也不算什么。这么想着心里美滋滋的仿佛阳光都变得和蔼了起来,在一家名字很拗口的甜品店坐了下来,屋子里的空气带着一股淡淡的奶油味儿。
在这般优雅的环境穿着笔挺的警服简直就好像干练的警花在盯梢一样,高雅而又威严。楚紫熏享受着周围人投来的羡慕的目光,有些小伙子仿佛有着搭讪的意味但迟迟不敢出手,最终还是夹着尾巴溜走了罢。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乐极生悲说的并不是毫无道理,就在楚紫熏美美的吃过冰淇淋朝着地安门外走的时候,忽然一回头原本打算再看一眼店名,却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在店铺的另一个角落,方才之所以没能发现是因为中间的几张桌子挡住了视线。楚紫熏正对着店门,左手边大玻璃窗上映着两个漂亮的脸蛋,紫熏连忙回过头匆匆的离开了。
上了皇冠车心依旧怦怦直跳,他看到了纯子的脸,而另一个只要稍加猜测就可以知道那肯定是哪个叫做早乙女雪绘的人。那个王一冒着被追究刑事责任的危险也要到大连去调查的那个早乙女雪绘,她竟然出现在了这里,要不要打电话通知王一呢?
“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会再呆一段时间呢。”
雪绘最近染了淡灰色的头发,更增添了一些庄严和肃穆。雪绘微微的低了低头。
“因为担心你嘛,一天不在阿纯身边就觉得你会惹麻烦。”
“哪有的事,人家又不是小孩子。”纯子咬着银质的叉子说道,表情并没有丝毫放松。
不知为什么,即便与雪绘出门吃饭就好像更衣睡觉那么平常,可一旦真的面对这张脸又会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听说有个叫做长峰重树的人,你认识吗?”
纯子忽然打了个冷战,战战兢兢的说,“是我们店里的熟客。”
“听说那孩子还没有什么正经的工作吧?真是让人担心啊。”
纯子愣了好久,脑子里似乎一下子涌现出了无数的疑问。雪绘是怎么知道长峰的?为什要提起长峰的工作?她想要说明些什么?但嘴巴却僵住了,一句话也问不出口。
雪绘用叉子搅拌着冰淇淋,嘴唇微微的动着,“真是看着就让人揪心呀,那么聪明的孩子就这么被埋没未免有些太可惜了。”
“嗯?”
“如果,我说你去问问他的意思吧?如果可以的话,他可以到我们公司来上班。”
雪绘顿了顿,似乎为气氛凝重而感到抱歉,但纯子并不觉得她是真心的。
“别让那孩子再玩什么侦探游戏了,如果方便的话请替我转达我的心意可以吗?我真心希望公司能有那么精明的人,那种人才我们正求之不得呢。”
精明和人才两个词雪绘读的很重,有一股嘲讽的意味,但脸上却显出十分诚恳的表情。纯子觉得她简直就是一个魔鬼,一个可以随意控制自己情绪和魔鬼,仿佛她心中的七情六欲都是可以控制的变量。
“我会和他说的,不过。”纯子顿了顿,“那种工作一般人应该很难胜任吧?”
“不会呢,我觉得他会成为我的好帮手。”
080 全民侦探游戏
纯子反复的琢磨雪绘所说的话,完全没有头绪。她忽然发现处于问题中心的自己明明应该比谁都清楚,但现如今看来似乎所有人都有事情在瞒着自己。原本最清楚明白的人反而变成了最迷惑的人,无论是长峰和王一他们做的事情,还有雪绘做的事情,她都完完全全的搞不懂。
雪绘姐对自己的爱应该是真的吧,这大概是纯子唯一能相信的东西了。
站在院长室的门前竟然想起了咖啡师,长峰使劲的晃着脑袋想要把这种想法暂时驱逐出去,但最终也是徒劳。无奈只能敲了敲门,屋子里传来一声答应。
因为交流存在问题,身后的杉江夕子充当了翻译的角色。夕子做了个请的手势,长峰推开了门,屋子不大但却十分干净,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办公场所。墙壁被刷成了洁白的颜色,建筑虽然很老旧但装修非常现代,墙角还摆放着一台美式咖啡机。
“您好,我叫长峰重树,是小山,哦不,坂本纯子在中国的朋友。”
夕子按照原本要表达的意思转述了过去,坂本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但还是一副干练的样子,头发虽然已经有些斑白但并没有做过多的掩饰,或许银发族也是他值得骄傲的地方吧。
“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真的是纯子那孩子拜托你们过来的吗?”
夕子照本宣科的转述,从语气听来老爷子似乎对这个由头有些不太相信,但又不是完全的不相信,只是有些疑惑。
长峰点了点头,老爷子紧接着又说,“总觉得对不起那孩子,如果她能留在日本的话我们也好照顾她,哎。”
“这方面还请您放心,纯子在中国交到了很多朋友都很照顾她。而且纯子小姐也是一个善良的人,我们都引以为傲呢。”
老爷子点点头,“喝杯咖啡吗?看看老爷子我的手艺如何。”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夕子只负责翻译,老爷子也没有打听夕子的姓名,就在长峰觉得两人已经完全把她当做空气时,老爷子端着三杯咖啡走了过来。
老爷子与夕子使用日语交流几句之后,夕子转过身来朝着长峰点了点头表示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然后又板着脸扮演起翻译的角色。
老爷子期待的看着长峰的表情。
“很好喝,虽然没有加奶口感却意外的顺滑。”
听了长峰的点评老爷子拍着大腿笑了起来,“不错不错,听得出来你并不是在恭维。”
长峰笑了笑,咖啡确实很不错,也许是使用了上好的咖啡豆的缘故吧。
老爷子稍微平静了情绪后继续说道,“你们是想要了解大河那孩子吧?”
“嗯,纯子小姐几乎没有对我们说过什么。”
“那孩子很聪明我非常的看好他,不过大河并不像他弟弟一样喜欢专注医学,总是喜欢偷着学一些计算机上的知识。”
长峰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坂本老爷子毫不介意的继续说下去,似乎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那孩子后来终于还是成为了什么设计师?还是科学家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总之算是有了一番成就吧。不过可惜啊,没想到他会酒后驾车,可能也和我的家教有问题吧。”
老爷子的神情并没有显得十分激动,但多少可以看出并不是那么自然了。
“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开着车带孩子们兜风,偶尔稍微喝了些红酒也不在意。哎,原本还指望他们哥俩可以接手这家医院呢。”
“等等,哥俩?您不是说大河不喜欢医学吗?”
“管理医院可不仅仅需要医学方面的知识哦,大河那孩子很懂得经营,或许就是太精明了吧才这么短命。”说着说着老爷子竟然笑了起来,“哈哈,不好意思啊,情不自禁的就想要说给别人听,也不顾别人的感受。”
“听说这家医院的前身是?”长峰试探的问道。
老爷子楞了大约半秒钟,但并不是那种被问到了死穴的发愣,而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奥,你说接收部队失业人员的事情吧?确实有过,不过那一代人几乎已经全部退休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医院已经和之前的人完全没有关系了?”
“是啊。”坂本老爷子用疑惑的眼神再一次打量了长峰,“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听纯子提起过,所以就来问一问,还请不要记在心上。”
老爷子忽然沉下了脸,但也并不表现得讨厌,“前些年也有记者来问,不过因为确实就像我说的那样,那些人已经全部退休很快便不了了之。”
“记者?”
“是啊,有一些卫生组织的人想要知道曾经部队的研究对象。但是就算是找到那些退休的员工似乎也问不出什么,总之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你们也不要再去查什么,不会有结果的。”
“请您不要在意。”
长峰又和老爷子聊了些有关于纯子和大河的事情,因为话题转变的轻松愉快老爷子又恢复了乐天派的风格喋喋不休起来,仿佛他十分中意纯子这个媳妇而对自己儿子的死并不怎么感到悲伤。
“悲伤又不是给别人看的。”
皇冠车里夕子握着放硬盘,但车子并没有启动。
“我觉得就像老爷子说的,继续查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报社也不用去了,肯定不会有什么收获。就算你查出了当初是那一只部队被编入了坂本医院也没有用,核心问题没有解决。”
核心问题就是当年的医疗部队到底研究出了什么东西,而那种东西现在到底是否还存在着。
“你为什么不和老爷子提大河有可能是被谋杀的事情?或许那样他还会帮助我们点什么,我们没有底牌根本没办法与他交涉。”
长峰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儿子死于非命这件事老爷子隐约有什么感受,亮出一张臭牌对我们没有帮助,反而会让他更加的提防我们。”
“那我们该怎么办?”夕子无奈的问。
“我想要先回酒店,今天就到这里吧?”
“是为了那个女孩子?好吧,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随时打电话过来。”
081 杀人蒙太奇
长峰坐在大厅的长椅上,完全不知道见到咖啡师以后该说些什么,或许此刻她正烂醉的倒在床上也说不定,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更加的自责了。
实际上自己完全可以不参合,既没有人怪罪他也不会有人因此而感到困扰,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呢?连他自己也完全搞不清楚,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远在异国他乡思考这档子事。
话要分两头说的话嘛,自己也不必掺和咖啡师这档子事情,一开始只要不答应与她交往不就完全没有问题了吗?想到这长峰想去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场,反正案子也没什么进展倒不如一醉方休,可他有没办法挪动身体一步,仿佛脚长死在了长椅上。
既不能放弃手头的事情,也不能抛弃咖啡师。两头对他来说都尤其的重要,就好像左右脚的鞋子一样没办法分辨出哪一只更被需要。这样一较量起来仿佛自己的地位就被排到了二者之后,长峰不由得无奈的笑了出来。
最终还是蹑手蹑脚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对面没有任何动静,手机一直开着也没能收到任何简讯,倒是老头子发来了问候的邮件,如今也只能回复他没什么进展,结尾不忘了附上一句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嫌屋子里太闷,便又一次徘徊到了大厅的长椅上,大概心里想着咖啡师也许会经过吧。
长峰从很小的时候便清楚了对任何事物都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就连把握也只握有五成便足够了。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所有事情都只有五成的把握,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所有的东西从本身来看都是有两面性的。
自己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呢?自从使用长峰重树这个身份已经过了几年,从来没有人刨根问底的追寻过自己的真实世界,这既是他所期望的,也是他所失望的。他希望现在的自己就是真实的自己,但曾经发生过得事情却也不折不扣的发生了,那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掩盖的,说什么从新开始完全是糊弄孩子的计俩。
忽然面前出现两条袖长的穿着黑色丝袜的腿,长峰抬起头。
“您坐了这么久,喝杯咖啡吧,请不必客气。”
来人是酒店的员工穿着红色的制服,虽然不知道这里的咖啡是否免费,但他似乎看到了那女孩子的真心。女孩子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远去,与前台的工作人员聊了些什么便不再注视这边。
女孩不算十分漂亮,但却确确实实的给了他十足的温暖,长峰在心底里默默的为她祈福,虽然还不清楚她的名字。
警视总监与王一相隔三个空位不停地吸烟,即便如此也没办法隐藏住他脸上的尴尬和羞愧。例行的会议没有任何的进展已经是家常便饭,无非是听着上司发发完全帮不上忙的牢骚,下面的刑警毫无干劲。
从警局走出来已经是吃中午饭的时间了,王一打算到不远处的面馆随便吃点什么,但在BJ这个地方在外面随便吃点什么都让他感到肉痛。
一边吃饭王一一边寻思着整个案件的经过,完全没有看到任何的利益冲突,如果说是情杀似乎更能说得通,但也没有头绪。从报社记者那里得到了一位曾经在国外热衷翼装飞行的中国人,那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据说老头子已经七十多岁,不过好在身体还算硬朗。
吃过午餐王一对着店门前的玻璃整理了一下西装的领带,然后坐进警局的配车准备去找那位玩翼装飞行的大爷聊聊。翻出手机对照了地址之后便启动了车子,驶出城区之后大约又开了半个小时的功夫,车子停在了一栋欧式别墅的门前。
王一摸索着没刮干净的胡茬琢磨着买下这样一套别墅需要他几百年的工资,门是自动的,王一对着摄像头表明了来意大门便应声开启。没等王一开车进去便有人出门来迎接,来人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让人联想到日本七八十年代的管家。
“警官先生。”来人稍微欠了欠身子,“停车场在后面,您把钥匙交给我就可以了,老爷在前面的屋子,您进去之后会有人为您带路。”
王一心想这也有些气派的过头了吧,怎么看都像是小说和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不过王一也没表现出太过惊讶,下了车将钥匙交给了管家,管家指了一条小路说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就是了。
因为是在郊区空气格外的清新,小路两旁种着昂贵的花朵和古树,颇有些曲径通幽的感觉。一直走了大概不到五十米便有人出来迎接,来人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虽然穿着朴素但丝毫没有仆人的畏畏缩缩,反而给人一种肃穆的感觉。
“您来了,老爷行动颇有些不便所以未能出门迎接,还请您见谅。”
“哪有的话,现在就带我过去吗?”
那女人点了点头就在前面带路,好在屋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夸张,王一环顾四周稍微数了一下,即便如此光是二楼也足足有七八间卧室或许还有吸烟室和娱乐室。
一层和二层之间的角落安放有小型的电梯,只能乘坐两三个人的样子。随着女仆走进电梯去到二层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那是朝南的一间最大的房间,走到这女仆便不再往前送了。
王一敲了敲门。
“进来吧。”屋子里传来憔悴的声音。
王一推门进到里面,是一间日式的茶室,与外面的欧式建筑格格不入。屋子看起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正中间的榻榻米上端坐着一位老人,看来方才苍老的声音就是他发出的没错了。
老爷子姓乔名二,大家都叫他乔二爷,但实际上的断句应该是乔二,爷。还是乔,二爷已经分不清了。
“坐吧,没什么好招待您的。”
王一在对面盘着腿坐了下来,也不知道合不合礼节,总之他是不想要跪坐。
乔二爷咯咯的笑了笑,“三十年了,头一次有人问起这件事,就扯上了人命。”
“不是您想的那样。”
二爷摆了摆手,“不用说,大致的情况我都已经了解了。我上面有人,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那您觉得......”
“别着急先喝杯茶吧。”老爷子将茶碗递了过来,是日式抹茶。
王一虽然很抗拒但还是喝了一口,意外的,口感很不错。
“抹茶粉冲的。”
老爷子嘿嘿一笑颇有些老顽童的意思,搞的王一有些哭笑不得。
“咳咳。”老爷子咳了咳,看的出身体已经不是那么硬朗了。
“商场的一层有几米高?”
被突然这么一问王一愣了愣才回答道,“大概,一层有五六米高,窗子开在四层,一层更高一些。”
“那就是二十五米左右?”
“差不多吧。”
老爷子似乎在思索什么,见到他这样王一心里也差不多有了答案。这个距离应该是在可以与不可以之间徘徊,否则一位有经验的人是不会思考这么久的。
“我觉得不行,最起码要四十米,而且周围不能有障碍物。”
“一点可能也没有吗?”
老头子咯咯一笑,“您知道极限跑酷运动员吗?”
王一摇了摇头。
082 杀人蒙太奇
乔二继续说,“极限远动员可以从十几米的高台上跃下,并且毫发无伤,但是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王一摇了摇头。
“就是这个道理,技巧很重要。就拿低空跳伞为例吧,几十米的距离不是不可以,但很少有人会去尝试。”
老爷子似乎说的有些口渴,喝了一口被子里的抹茶,“全世界玩翼装飞行的也就不到一千人,这不是一般人可以玩的极限运动。你需要一个极其强大的技术团队,极高的心理素质,换句话说培养一位翼装飞行远动员的花费远高出一位飞行员。”
王一似乎隐约的听谁说过,培养一位驾驶技术优异的飞行员需要花费几千万甚至上亿的资金。
“放弃吧,国内像我这样的翼装飞行运动员板着手指都能数的过来,而且我也不相信那些人会去杀人。斯~”老爷子吸了口气,“也不是没可能,不过他们肯定会干的更漂亮。”
乔二爷会心的笑了笑,仿佛是在说如果是像他这种人作案的话,警方就会完全的束手无策。
临走的时候乔二爷送上了足足一后备箱的礼物,也亲自让女仆搀扶着出门送行,这让管家都感到十分诧异。
“老爷子我一生无儿无女,人到暮年颇感到乏味,你能来找我我还是很开心的。”
“哦对了,”老爷子转过身,“那些东西就送给你的日本朋友吧,都是拿得出手的东西。呵呵,老爷子我就在这静候佳音了。”
说完话乔二爷便被搀扶着走进小路看不见了,王一好奇的问那管家。
“您家老爷和这起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那管家立即摇了摇头,“不,您不要多心。我们家老爷三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富甲一方,几乎体验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乐趣,人到暮年还是静不下心来。”
王一坐上了车子,从车窗问管家。
“您家老爷的消息怎么那么灵通?”
管家笑了笑,“这您就不要问了,老爷他既不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只是觉得生活乏味罢了。”
王一苦笑着摇了摇头,将车子驶出大院。坐在驾驶室不住的摇头,心想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悠闲的人,当所有人都在为了什么东西而四处奔波的时候,乔二爷就只是手握着财产纵享天伦之乐。
回到警局望着那块被擦了又擦的白板,上面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所有的东西似乎都是胡乱写上去的,又胡乱的被推翻。
经营医院可不仅仅需要医学知识,长峰不断的回味这句话再也没什么突破,便索性的将这句话发给的身处京都的王一。仰面躺在床上,心里七上八下,很少有的开始思索起人生的意义。
虽然不知道咖啡师到底怎么样了,不过长峰满脑子都是案件,那些东西似乎不是他有意去思索的。就好像饿肚子的人满脑子都想着要去哪里搞点吃的,似乎是一种生物本能,他开始回忆白天的对话。即便如此也是徒劳无功,丝毫没有任何突破口,直到王一回了他的简讯要他再去找坂本大河的弟弟,这才稍微给了他一点提示,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可又要怎么去问呢,怎么都想不出什么由头,大哥的遗孀想要打探打探他的消息云云?但又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交情到底如何,再者说随随便便的使用纯子姐的名头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要么说自己是侦探?长峰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恐怕就更难问出些什么东西了,搞不好对方甚至会报警,自己是来日本旅游的,被警察抓到可就真的说不清了。
正思索着夕子打来了电话,正处于半睡半醒状态的长峰被吓了一跳,接起电话对方似乎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
“长峰?”
“是我,怎么了?”长峰实在想不出夕子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情。
“出来谈谈?”
长峰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夜一点多了,“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既然不愿意出来我就在电话里和你说吧,简单的说就是坂本老爷子的小儿子坂本攸一想要见你。”
“他想要见我?”
长峰的脑子嗡的响起一阵蜂鸣,再加上本身就已经很疲惫,此刻更是觉得天旋地转。
“大概是攸一听老爷子说了你的事情,总之他只是说明天能不能约一个时间见你一面,当然我也会在场。”
长峰点了点头愣了好久,直到电话那边再一次响起询问的声音长峰才反应过来点头是没有用的。
“我知道了,不过他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你没什么头绪吗?”
“没有,不过我觉得事情不简单,而且他还叮嘱我千万不要和老爷子说,这你觉得呢?”
长峰一听到不能和老爷子说,攸一有什么事情瞒着他的父亲,并且这件事可能与大河的死有关系?说得通,一定说得通,或许攸一对家族的事情并不是太了解,因为原本就应该是坂本大河继承家业。如此说来攸一应该属于边缘人物,那么如果大哥的死与医院有关系,没有错,他一定有什么隐情无法对任何人诉说。而如今我们突然出现,或许他看到了一丝转机,想要把他知道的告诉我们。
“明天我七点钟去接你,我们先商量一下对策,在那之前就请你好好地睡一觉吧。”
长峰挂断了电话,脑子里不停地架构攸一的形象。一个被家族企业排除在外的小儿子,一个家族如果有着一个不得不保护的秘密,而保护这个秘密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那么大哥很有可能充当了抗下整个家族的担子,那么作为小儿子的攸一就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但是世事难料,大哥突然就这么死了。作为小儿子的攸一不得不接管家族企业,但他对大哥的死抱有怀疑。原本并未被培育成家族继承人的小儿子,或许坂本老爷子仍旧不打算将重担交给他。
这么想来的话,坂本老爷子并不想让小儿子陷得太深。但是小儿子又有着二世祖一般的天生好奇心,他好奇大哥的死,并且戒备着隐瞒这一切的父亲,最终还是决定要见我们。
083 杀人蒙太奇
这件事如果处理的不好说不定会给整个家族带来不幸,至少对攸一之后的人生会有很大的改变,说不定坂本老爷子会迫不得已的将一切告诉攸一,并且由他承担这一切。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长峰仰面倒了下去,不到一分钟便进入了梦乡。
小砾梦若有所思的端坐在窗前,最近不知怎么了,每天都会刷新记忆的砾梦竟然变得忧郁起来。似乎一些零零星星的记忆仿佛吸油烟机上的污垢一样黏在了某个部分,挥之不去。
做完例行检查之后砾梦的主治医生站在窗子前,眼看着砾梦上了一辆白色皇冠之后扬长而去,那是纯子小姐的车子。前去送行的护士林阳这个时候已经回到了住院部,面无表情的看着主治医生。
“走了?”
林阳点点头。
“这个月是第几次了?”
“有四五次了吧,大概都是每个星期一过来接她。”
罗翔努着嘴深沉的点了点头,朝着办公室走去。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告诉纯子小姐不要经常带孩子出去,最近治疗正处于瓶颈期,这里可不是儿童游乐场。”
林阳哦了一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些人了。这些人即便是私人医院高薪聘请的医生,但也仅仅是在现有层面上的佼佼者。要他们学习和应用已经完备的知识是手到擒来,但是要让他们进行研究和突破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能。
随着时间的推移开销越来越大,大概是这些人渐渐地有了胆子也熟悉了情况开始动歪脑筋了吧,团队的账目只有柴氏集团总公司和医院会计知道,再有就是负责交接的林阳,大概是因为有着血缘关系吧,几乎每一笔账单都会经过她的手。
林阳自然是察觉不到账目哪里有问题,她只是知道如此巨大的开销换来的只是砾梦的病情毫无进展,只有年纪在不断的增加。而且最近砾梦似乎有一些沉默寡言,这是之前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如果继续这么下去的话,林阳的心里不是滋味,总觉得砾梦会患上忧郁症。
“最近小砾梦似乎变得沉默起来了。”小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似乎是在对着纯子说话。
“是这样吗?我觉得她还是向往常一样开心嘛。”
小花在位子上摇摇头,眼睛盯着前方的道路。
“不,我能感觉的出来,她似乎觉得周围的事物很熟悉。之前我每天都和她说相同的话,她每天都会有不一样的惊讶表现,但最近。”
“最近怎么了?”
“我们的谈话就好像,就好像是在打禅机。”
纯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咯咯小孩子别想那么多,我觉得可能是小砾梦身体最近不太舒服吧。”
“但愿吧。”
车子依旧在同一条道路上行驶,驶向同一个游乐场。透过后视镜小山纯子去看砾梦的脸,似乎真的有一些忧郁,从前在这条路上开过的时候她总是会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一次又一次。可是今天虽然砾梦安静的出奇,但纯子竟然没有发现,纯子也不住的思考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完全没有头绪甚至觉得有些头昏眼花,昨天加班整理账目到很晚今天又碰巧生理期,但是和院长约好了时间如果随意更改还是不太好。早餐大概是随便吃了些小米粥,大概还喝了一碗豆浆吧,她记不太清了。只是朦胧中觉得快要支撑不住想要将车子靠边停下,但是脚下软绵绵的不知踩到了什么。
等到纯子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因为从窗子望出去天边已经泛蓝大概是下午六点左右了吧。动了动四肢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她只记得自己在意识恍惚的时候撞上了路边的道旁树,再往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摸了摸额头被缠上了绷带,稍微一用力还有些刺痛,大概终于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吧。
“您没事了吗?”忽然从身后传来了开门声,紧接着就是一声低沉的问候。
纯子转过头去,面前站着一位身穿西装的男子,男子见纯子小姐迷茫的样子从西装里怀翻出了证件给纯子看。原来他是刑警,纯子更加的好奇了,西装男子将证件反过来看了看,才尴尬的笑了出来。
“哈哈,不好意思,因为交通警察太忙了,所以我被抽调出来负责这起事故。我叫钟勇叫我钟警官就行。请您放心,两个孩子都很安全。”
“哦。”
“这里是市医院,虽然距离嘉康医院更近。”警察先生摇了摇头,“但不知怎么,那孩子拨打了更远的市医院电话。”
纯子点点头,大概猜出了打电话的人应该是那个叫做伊天花的孩子。
“车子在冲出道路的时候刹车很及时所以冲击力并不大,但因为安全气囊没有及时弹开。听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不过您最好先修养几天。”
钟警官在一旁翻阅着手册,记录在手册上应该是刑警的习惯吧。
“有一位叫做早2女雪绘的人来过,已经帮您预存了三万元的医疗费。”
“是早乙女,现在她人呢?”
“已经离开了,似乎走的很匆忙的样子。”钟警官点着头说。
雪绘叹了口气,如果自己因为疲劳过度引发交通事故的事情被嘉康的人察觉,恐怕以后再也不能带砾梦出来了。今天的事情真是惊险,不过又有很多事情让纯子头疼。首先是砾梦,她确实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要说的话就只是感觉更加沉默了。然后是哪个叫做小花的孩子,明明才十几岁,无论是谈吐还是行动力和洞察力都远远超出了他该有的样子。
纯子咳了咳脑子似乎还是一团浆糊的状态,向钟警官道了声抱歉之后便有沉沉的睡了过去。
东京的事情并没有那么一帆风顺,坂本大河的小儿子攸一和长峰昨晚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光是从体格就已经很让他吃惊了,如果说面前的人是举重运动员也会有人相信。
两人端坐在咖啡厅等待着攸一到来,忽然店门被打开长峰转过身去看。只见一名身高不下一米八五,穿着黑色西服套装戴着茶色墨镜的人走了进来,长峰还以为是哪家小姐的保镖没想到竟然径直的坐到了自己对面。
084 蒙太奇
那男人摘下墨镜之后长峰才发现以他的面容完全不需要戴墨镜,不戴墨镜的样子甚至更加让人觉得胆寒。
那男人见气氛尴尬友好的咧了咧嘴角,从西服上衣口袋里翻出名片放在桌子上推了过来。长峰拿起名片后发现确实是叫做坂本攸一的人,职业是一家似乎很有名气的医院的特约医生。
那人使用日语说话,夕子照旧翻译给长峰听。
“他说我是坂本攸一,冒然来访还请见谅。”
长峰则很急切的表现出想要知道对方到底要谈什么的态度,他觉得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像打太极一样推来推去了。
“喝点什么?”长峰问道。
“不了,我的时间不多,有些事情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们。但是我不会回答你们提出的任何疑问。”
长峰点点头,面前的人带来的威严感让他不由得也坐了坐正。
攸一将肘搁在桌面上交叉着双手,约莫气氛凝固了五秒钟之后攸一开始说话,但因为需要夕子的翻译,攸一不得不说一段就停下来。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在查什么,我也不关心这些。我能告诉你们的就只有我哥哥的死绝非意外,只是至于到底是被谁所害死,或是因为什么事情自杀,我不清楚你们也不要问我。”
长峰点了点头,刚想要开口问你是怎么知道呢,但随即又想到了攸一方才说的那一句不要提出任何疑问,面对着这么大的块头长峰硬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继续听着。
“小山纯子随后前往本国(中国)定居。”这里攸一说着说着叹了口气,“和父亲的想法一样,我们为没能照顾到纯子而感到自责,但我更多的是觉得她是因为不想被卷入什么是非而离开的。她走的很匆忙,甚至没有告诉坂本家的任何一个人。”
“在那之后老爷子跟你们说了谎,曾经有一个女人来过我们医院,也拜访过我。”
长峰突然觉得背脊发凉,好像想到了什么。
“那个女人询问的问题与你们询问的方向基本一致,不过她问的东西更加细致。她对我使用了假名,对老爷子应该也使用了假名。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有没有出现在你们的视野里,以什么样的名字和身份,不过我要提醒你们的是,同一个名字未必是同一个人,反之亦然。”
长峰在脑海里飞速的处理大个子说的话,同一个名字未必是同一个人,反过来就是同一个人可以使用很多个名字?不对,绝不是这么简单的反转。问题在于名字的含义,户籍上的名字是不可以更改的,长峰觉得他说的就是户籍上的名字,因为假名完全没有意义。这么分析的话,户籍上明明是一个人,不如果有两个户籍,但现实生活中的两个人调换了户籍,或者说从外表根本分辨不出那两个人?
长峰打了个激灵,攸一早就已经走出了咖啡厅,一旁的夕子百无聊赖的喝着奶茶。长峰想到这忽然发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只是乘坐交通工具当然不需要验血那么麻烦,如果给每一个乘客都验血来证明身份的话飞机就没有意义了。如果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长峰不断的回忆却完全没有画面。如果两个样貌完全一样的人,即便是使用对方的证件乘坐飞机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啊。
早乙女雪绘,长峰不断的念叨着这个名字。中国有没有姓早的呢?如果有早这个姓氏的话,是不是也有名字叫做早乙女雪绘的中国人呢?长峰忽然想起自己的姓氏,不由得觉得好笑,在姓名这个问题上他总是不想要去面对。
“怎么样?有什么眉目了吗?”
长峰看了看手头的冰咖啡已经不那么凉了,冰块已经融化慵懒的漂浮在咖啡表面,“考虑了一会儿不那么重要的问题,他前面说的话也很重要,虽然和我们已知的讯息有重叠。”
长峰站起身付了账单,出门之后并没有上夕子的车。
“就到这里吧,我想要自己走走。”
夕子抚了抚额头前的刘海,“你能搞的定吗?如果走丢了记得打我电话。”
王一急匆匆的赶往商场,听说那边的电梯维修工人有了新的发现。到达现场的时候电梯已经可以正常的运转,被商场的经理带领着来到了接待室,那里坐着两名身穿蓝色制服的人。
“就是他们发现的,因为电梯昨天发生了故障所以叫他们来维修。具体情况您就问他们吧。”
经理说完也不等王一回话便夺门而出,似乎一丁点多余的事情都不想要听到。王一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
“那么就说是事情的经过吧?你们发现了什么?”
长得稍微胖一些的梳着长发,啤酒肚已经清晰可见,另一个体型还算匀称。
胖维修工指了指墙角一团黑色的东西,“就是那件衣服,被绞在了电梯顶板上。”
王一的目光随着手指的方向转了过去,墙角果然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上面似乎是水和润滑油的混合物。衣服已经被撕扯的不成样子,不过依然可以辨认出这就是那件被摄像头拍下来的黑色风衣。王一戴上手套翻了翻再没什么发现,口袋都是空空如也。
“这东西是怎么绞进去的?”
瘦子维修工说,“如果强行撬开电梯门的话应该会有警报,如果用绳子或许可以将它拉进去。”
“拉进去?”
“就是人用一根绳子拴住衣服,人在电梯里面衣服在外面,当电梯载着人下去的时候就会将衣服从缝隙中拉进电梯。”瘦子维修工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到时候只要像这样切断绳子,就没问题了。”
“具体是怎么操作的?你能不能说的详细一点?电梯门有那么大的缝隙吗?”在王一的印象中电梯门的两扇是咬的死死的,根本不可能拉进衣服。
“哦对了,还需要有人在上面及时的撬开一个缝隙,这栋楼的电梯如果只是撬开缝隙的话不会报警。”
王一拿出纸和笔示意瘦子维修工画一张图。图很快就画好了,不得不说画的非常生动形象。他画了两幅图,第一幅是一个人在电梯里面,牵着一根绳子的另一端拴着衣服。第二幅画则是电梯下降到两层中间,这时候画面里出现了第二个人,第二个人要做的就是将上一层的电梯撬开一个缝隙。
“画的不错啊。”王一拿起笔记本仔细的端详。
085 蒙太奇
“一个人不行吗?”
“不清楚,如果使用其他的手法或许行得通。”胖子维修工说道。
王一好奇的问,“你们怎么会想到这件衣服是怎么绞进去的?一般人不会去思考这些吧?”
“额,就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瘦子的表情沉重起来,“因为听说有刑警要来,所以我们就稍微的讨论了一下,即便是刚才说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王一点点头,“恩,不错。你画的真不错,你是个画家吧?”
“哎?”瘦子维修工转而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因为你画画的时候用小手指垫着桌角,这是画素描的时候为了防止手部蹭到绘画部分的做法,我说的没错吧?”
王一说完盯着瘦子的反应,想要从细节中找到一点什么。
瘦子憨笑着点点头,“说的没错,不过也有容易控制笔锋这方面的考虑。”
“至于你。”王一死死的盯着那个胖子维修工。
“啊,啊?”
“哈哈没什么,你们忙去吧,这边没什么事情了。”突然王一又转过头,“你们都碰过这件衣服吗?”
两个人都点了点头,王一苦恼的拍了拍门栏。
“那你们留下,稍后有人会来采集样本。”
出了商场的大门随手给鉴定科的周然打了电话,那家伙总觉得自己升迁与王一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自然而然的每次找鉴定科的时候就会直接给他打电话。
鉴定工作并没有消耗太长的时间,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衣服上除了那个瘦子电梯工遗留的毛发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的DNA了,看来犯人果然是在作案之后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走了出去。
“很奇怪啊,衣服上竟然没有留下毛发和皮脂。”
“怎么说?”王一抽着烟。
“就好像洗过一样,犯人总不会在作案之后又......”
说到这里王一才突然反应过来,犯人有充足的时间清洗衣服。可是既然已经清洗过,为什么又要将衣服塞进电梯里呢,既然无法从衣物上找到任何线索,那么完全可以将它扔掉啊。
在证物上无从下手的时候王一突然想到了凶手留下的字条,翻出手机打给了柯林一郎。那家伙正在科警研做着犯罪心理学的研究,将数学与心理学结合是他们新的研究方向。
另一边传来了一郎富有活力的声音,“一哥?案子怎么样了,已经解决了吗?”
“哪有那么简单,可以说是毫无头绪。”
“哎?”一郎惊奇的感叹道,“字条上的谜语还没想清楚吗?”
电话的另一面沉默了许久,王一确实没有搞清楚。
“我们搞错了,丹尼并不是电影的名字。因为凶手是对电影有着很深的执念,所以我就在电影史上最著名的几部中寻找丹尼的名字。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那是imdb电影榜的第一页《海上钢琴师》中的角色,丹尼布德曼。”
“然后呢,有什么线索吗?”
电话那头的一郎吸了一口气,“电影中丹尼出场没多久便死了,当天饮用水赢得了芝加哥第六场比赛。超过了蔬菜汤两个马位,超过兰基地五个马位。”
“饮用水?”
“是马的名字,怎么样有什么启发吗?”
王一沉吟了一会儿,“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算了,以后有时间再找你算账。”
说着便挂掉了电话,他急匆匆的赶回商场。好在虽然现场的饮水柜已经被复原,但是出于警方的压力并没有再次开放影厅,所以应该也没有人从这里取走饮用水。王一急匆匆的将饮水柜的玻璃门打开,里面井然有序的摆放着一瓶瓶的矿泉水。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王一一边思索着一边将矿泉水一瓶一瓶的看过去,最后目光落在了矿泉水的生产日期上。
虽然应该是同一批货但生产日期却有着微妙的差异,终于让他找到了一瓶与其他矿泉水生产日期完全不相同的一瓶。二月五号,王一心想就是你了,果然他从瓶底望过去发现标签的背面有淡淡的蓝色墨迹,如果不注意的话还以为是标签上透过来的广告语。
上面赫然用蓝色的墨迹写着,七月二十八日,金源大厦。七月二十八日,那不是昨天吗?王一觉着后背冒出了一股白毛汗,不祥的预感催促着他加快了脚步,急匆匆的冲出门去。
金源大厦依旧是一个地处偏僻的商场,电影院在三楼最近正在重新装修。王一向商场的经理和工程负责人出示了证件之后大部分的工人从三层撤了出去,影厅里工人来来往往不可能有人趁机作案,王一的目光落在了西北角的卫生间。影院这一层东面是影厅西面是一家健身房,在二者中间朝北走是卫生间,现在已经被堆满了建材。
王一心中不祥的预感更甚了,卫生间外面的走道堆满了建筑用的木料和钢筋,根本不会有人去到里面。王一从那些木板上踩过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一直到走廊的尽头左手边就是卫生间了,里面还颇为干净。
一扇门一扇门的推过去眼看到了最后一扇,他的心却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王一长出了一口气推开那最后一扇门眼前一片眩晕,马桶上正坐着一个女人头深深的埋在胸前,血从马桶坐垫上流到了地下,已经干了用手电一照呈现阴惨惨的黑红色。
在搜查本部里王一依旧一言不发,只是这一次并不是不屑而是深深的自责。推测死亡时间是在前一天的晚上,如果自己能再早十几个小时的话,这个女人是不是就不会死?他不停地这么问自己,虽然做刑警已经有些年头,但这种情况却是第一次发生。
现场经过细致的勘察几乎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物品,搜索还在进一步的展开中。死者的领口敞开着,怀里抱着一块黑色石头,上面刻着一个英文地名翻译过来就是“巴克斯顿”。到网上搜索了与巴克斯顿相关的一些资料,再也没有什么发现。唯一让王一感到欣慰的是,警方终于开始注意罪犯留下的东西了,这是一起高智商犯罪。
搜查本部被调到更大的办公厅,人员也增加了一倍,只是王一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086 蒙太奇
从警察局到咖啡厅的距离让王一有些望而却步,不由得开始怀念起那个靠近三好街警察局的臻探coffee还有那个煮可可的楚紫薰。只是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王一使劲的摇晃脑袋将这些陈旧的回忆甩了出去,面前是一张大大的照片。
巴克斯顿,王一将巴克斯顿作为关键词输入到电脑中,并没有什么收获。紧接着他又将巴克斯顿和电影作为关键词输入,这一次出现了莎拉巴克斯顿和迈克尔巴克斯顿这样的演员。完全没有头绪,看着面前照片上的黑色石头仿佛是一种嘲笑,上一个暗号明明那么简单自己却还是慢了一步。
不,或许只要自己稍微早一些时候给一郎拨通电话,王一不敢想下去。一整天王一几乎都没有做任何的事情,到了傍晚独自一人在附近的超市买一瓶劣质的白兰地,准备回到宿舍。仿佛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么从自己的手指尖溜走,相比于对犯人的憎恶他更讨厌自己的无能。对自己能力不足的懊悔甚至超过了他要逮捕罪犯的决心,再这么下去就要病入膏肓了。
意外的,宿舍的门竟然开着,屋子里亮着灯。王一好奇的朝里面张望,自己临走的时候明明锁了门呀?难道连刑警的宿舍也有贼偷,这胆子也太大了点吧?可是趴着门朝里面一看,屋子里坐着的竟然是那个叫张铁柱的管理官,见到王一回来还显得颇为热情。
“回来啦?看你气色不怎么好。”
铁柱就坐在对着门的沙发上,茶几上摆着几盘小菜和一些啤酒,还有一瓶看起来不错的威士忌。张铁柱的脸红扑扑的,似乎在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喝了不少。
“你怎么进来的。”王一的表情依旧很僵硬。
张铁柱从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块被打磨成钥匙形状带有缺口的小铁片。王一接了过来,发现和自己的钥匙一模一样。
“这种程度对我来说太简单不过了,只要看一眼我就能做出来。不过也有不少失败品,你就当是我的恶趣味吧。”
铁柱从怀里又翻出一大把被打磨过的铁片,这些东西似乎只要一个很小的工作台就可以搞定,而且要频繁的测试,王一觉得那东西就在他的房间里。
“坐吧,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你不用来安慰我。”
铁柱愣了一下,王一硬生生的一屁股坐在对面。打开威士忌的盖子,又四处找了找然后起身从冰柜里取出冰盒,在厨房当当当的敲起来。没一会王一就带着加冰的威士忌坐在了对面,满脸的臭气像是刚从脏水沟里爬出来的落水狗。
“如果说几句安慰的话就能让你振作起来的话我也就不用干刑警这一行了,最近比较闲打算调到你们组去工作。”
王一诧异道,“恩?不会吧前辈,你这也太随心所欲了。”
张管理官咳了咳,手里的酒杯已经空了,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也很感兴趣啊,况且我一直在接未成年人犯罪案,我觉得也快要崩溃了。”
“那确实是个苦差事。”
“所以呢总监说让我稍微转换一下心态,然后就被调到你的组工作,那边不也正缺人手?”
王一点点头,一口威士忌仿佛将这些天的惆怅全部冲散了,喉咙一直被什么堵着的感觉也消失了。
“你能来其实也好,总比那些饭桶来的实在。”
“也别这么说。”
“抱歉,资料都到你的手上了吗?”
铁柱点点头,“已经了解的差不多,直到今天发现尸体的时候基本上已经交接完毕了。”
“有什么见解?”
“高智商犯罪。”
“什么?”
铁柱从一旁的啤酒杯里倒出一些冰块,一边从酒瓶子里倒出威士忌一边说。
“高智商犯罪指的并不是他的作案过程如何完美,而是他懂得如何让别人觉得整件事情非常完美。因为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出现完全没有漏洞的犯罪,他只是运用了某种心理博弈让你觉得这也是一起完美的犯罪。”
“怎么说前辈?”
“就拿矿泉水瓶上的讯息来说,被发现的概率太大了,聪明人绝对不会这么干。”
王一打了个激灵,酒醒了一半。
“你所破译出来的信息太多了,首先从数字分析,五和二很有可能指的是第五排的第二个座位,你去那个座位后面找过了吗?而你却找到了饮用水没有去想座位号,因为饮用水在前面给了你先入为主的启发。”
铁柱点了支烟吧嗒吧嗒的吸了起来,“我猜的没错的话,杀人讯息并不是在第一次作案之后留下的,很可能是在第二次作案的前几天,凶手又一次潜入影厅留下的。”
“你是说凶手不是随机杀人?他是有目标的?”
“没错,聪明人不可能告诉你别人作案地点,这不是写小说,如果讯息被你提前破译。”铁柱吐出一个很圆的烟圈,“如果被你提前破译了作案地点,你们甚至可以清空整个大厦,凶手的计划就落空了。而如此心思缜密的人绝对不可能因为你破译了他的作案密码就让计划落空,如果你去猜了,你就真的输了。”
王一不由得回忆起警视总监的话,不要太过分的关注凶手留下的杀人讯息。起初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警视总监毫无作为,甚至是一个没有什么破案头脑的人。
“你还是太年轻啊,真正棘手的案子现在才开始呢。”
“凶手不会因为我破译了他留下的密码就被打乱计划?”,王一嘀咕着。
“没错,说到这里有一句话我希望你记住。你是在破案,而不是在和凶手玩侦探游戏。你不能陷入凶手制定的规则里,明天重新考虑这起案子吧,或许会找到一些被你忽略了的东西。”
王一想要闭上眼睛回忆整个案子,但是眼睛一闭上似乎就觉得再也睁不开了。虽然没有长时间的工作,但神经的折磨已经让他的精力达到了临界点,就这么在沙发上差一点睡过去。临走的时候从前辈手里抢回来了那把山寨的钥匙,并且警告他不要再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前辈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就顺着楼梯下去了。意外的从阳台上望出去竟然可以看到闪闪发光的星星,心想这样的天气在京城也着实少见,不由得多看了一会。
087 蒙太奇
从阳台踱步到屋子里的时候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大概是因为喝了酒不知冷暖。或许会感冒也说不定,怀揣着如此奇怪的心情陷进了被子里。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七点钟了,想着自己一贯不迟到的作风就要被打破不由得振作了精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冲动,打算回到警局将所有的资料调出来重新整理一遍,或许会有什么让我为之一振的东西吧。
步行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对面已经坐着两位前辈了,互相打了招呼收拾起卷宗便朝着搜查本部的大堂走去。那边有一块白板,估计今天也没有什么进展。但是意外的,白板那边竟然聚集了不少人,这不是以往能够看到的景象。
“怎么回事?”我分开人群问道。
“案子有了进展,一个年轻人畏罪自杀,就在昨天晚上。总部召开了紧急会议,警视总监说会有人通知你,怎么没有人告诉你吗?”
王一迷茫的点了点头,看向白板。白板上贴着一张大大的照片,一看他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分明就是前几天见过的那个电梯维修工,好像还是个画家。
“这个叫做尚英雄的成年男子,画家最近兼职做电梯维修工人,就是他留下遗书承认自己杀死了第一个被害人赵某。起因是一次相亲,因为搞错了电影院的地址,最终阴差阳错的竟然让赵某与尚某的相亲对象结识,尚某一直怀恨在心最近才动了杀心。这些事情还有等待调查员的核实,包括当时的媒人,还有被害人的妻子,总觉得这事情挺扯淡的。”
一位搜查员对王一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听罢王一第一反应就是那个电梯工人或许就是借着维修电梯的空当将带有杀人讯息的饮用水混进了影厅的饮水柜。如果那个画家就是凶手,那么衣服上有他的毛发就再正常不过了,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
“问题在于,如果只是情杀根本没必要做那么多,包括杀人讯息和连续杀人的假象。不,实际上却是已经有人死于连环杀人了。”
这时候身后突然有人说话,王一回头发现正是张前辈。
“你是说尚某是被人指使的?”
张前辈摇摇头,“不完全正确,杀人或许是他的主观意愿。但是,或许这个时候突然有人站出来和他说,只要你照我说的做我就能帮你脱罪。然后这个人就真的实施了,或者说他一开始并不打算杀人,而是有人推了他一把。”
“不过最终看来还是失败了。”王一指了指板子上的人,“这个人完全被那个幕后主使给耍了,最终只能选择自杀。”
张警官从怀里翻出香烟,递了一根给王一,王一伸手接过是那种细长的女士香烟让他觉得很难受。
“哦,这是别人寄给你的,我顺便拿了一盒出来。”
“哎?”
“算了先不说这个。”前辈伸手点燃了香烟,“你应该还没看过这人的死亡报告,我觉得不像是畏罪自杀。这种情况如果他能指出幕后黑手就算是戴罪立功,这种情况不会判的太重,他是个文化人应该清楚这些。”
“你是说,那个人把他给杀害了?”
张警官点点头,“很有可能,我们继续等化验结果吧,或许会有些线索。就像我昨天说的,鉴定科也不是吃干饭的家伙。”
张警官笑着说话的声音很大,很多人都听得见,大家无奈的赔笑不一会就都散去了。
“这回终于安静了,我们把案子从头再看一遍吧?”
王一满头黑线的去自动咖啡机接了速溶咖啡过来,果然大堂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王一和柯林一郎相继离开,最近就连咖啡师和长峰都不在了,纯子顿时觉得生活简直无聊透顶。每天面对着嘻嘻哈哈的年轻人,仿佛更能感受得到生命的流逝。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最多不过半个月,但她却觉得这半个月的时间使自己苍老了许多。
最终嘉康医院还是知道了纯子出车祸的事情,并且短期内不打算将砾梦交给她。医院对外宣称砾梦渐渐地对身边的事物失去兴趣,是一种医疗上的进展,但在纯子看来并非如此。
面前的自动磨豆机不时的转动一下,新来的咖啡师学徒已经可以熟练的应对店里的情况。自从王一走之后就很少手磨咖啡,现在就连咖啡也不怎么喝了,因为没什么人能说说话更没有人能和自己谈一谈有趣的事情。这个时候纯子便不得不承认他们都是一些有趣的人,有趣的人是这个世界不可多得的宝贝。
咖啡厅真正的老板娘最近来过一次,问纯子有没有打算扩建的意思。纯子并没有怎么思索便回绝了,如果大家都在的时候或许她还能有那个精力,但现在她只想要静静的等他们回来。
好在偶尔楚紫薰会来店里看看,那个刑警似乎真的很闲。只有在出现重大头条案件的时候才会忙上一个星期,而且她忙的东西永远不会见报。再有就是小花的父母了,虽然纯子费尽周章的登门道歉但却没见到任何一个监护人,只是居家的保姆打了电话对方说已经了解情况请纯子小姐不要挂念。
严老爷子偶尔还会去打打桌球,小绿也会时不时的问起长峰在日本的情况,老爷子只能如实的回答他们之间也没什么过多的交流。
紧张的气氛似乎在这个事情的起始点凝固了下来,大家纷纷带着自己的紧张与责任离开了,而没有被分配到任何事情的我留了下来。
说到底我还是一个局外人吗?纯子思索着整件事的关系,怎么想自己都不是个局外人。
想到这里才发现自己确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雪绘姐已经发觉了长峰的动向,这一点必须要让那孩子知道。纯子索性翻出手机,手机的记事本里面存着长峰的电子邮箱地址。正值吃饭的时间店里没什么人,便和前台的咖啡师打了招呼到后厅去编辑邮件。
088 蒙太奇
长峰重树,第一次这么正式的称呼你若有冒犯还请见谅。最近一个叫做早乙女雪绘的人,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她。她托我给你传话,说是十分欣赏你的才能,希望你能够助他一臂之力还叫你不要再掺和这整件事情。对于她的话我不做任何评价,我也不觉得你做的事情有什么过分的地方,言而总之还请你量力而行......
长峰合上手机,恍惚之间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仿佛面前就站着那个叫做早乙女雪绘的女人。但他又不清楚究竟是哪一个早乙女雪绘,仿佛被她掌控在方寸之中动弹不得。
忽然有人敲门。
“在吗?”
是咖啡师的声音,听起来既不算是开心也不算是难过,长峰已经可以想象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从椅子上坐起来稍微收拾了一下表情,开门之后果然是一副天然呆的表情。
“我能进来吗?”
长峰让开了一个身位咖啡师贴着他进了屋子,屋子里还杂乱无章的放着各种纸头,桌子的笔记本电脑还亮着,现在显示着日本地图。
“你下载地图完全不是为了带我去玩儿吧?”
可儿呆呆的望着电脑屏幕,桌子上有绘画用的纸张,上面被长峰标注了各种各样的信息。他在制作这几年的对照地图,就是将这些年的地图叠加起来画在一张纸上,这样比较方便查阅和标注。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因为这张地图不仅仅是十几年前的样貌,而且完全没有游乐场和名胜古迹之类的标注。
长峰略显尴尬,“你,还生气吗?”
“我想回家。”
“现在吗?”
“等你做完工作我们就回去。”
“不要出去玩了吗?时间并不是很紧张,大概最近,其实明天就可以了。”
可儿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吧。既然你的工作结束了,我们明天就回家吧。”
长峰其实并不想那么快的回去,有些事情他还想要再向夕子确认一下,况且这次来的匆忙还没有拜会柯林一郎。毕竟朝他借了人,不去拜访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看吧,你还是有事情没搞定,我最讨厌你这样了。”
可儿说着仰面躺在了床上,看着天花板上反射着各种光线的水晶吊灯傻傻的笑。
“我打算去拜会一下柯林前辈,你也一起来吧?”
“我为什么要去?”
“你不去的话......”
可儿站起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好吧,明天几点钟?”
“上午九点,我们先去见夕子然后......”
可儿的表情似乎有些难过,但依旧心平气和的说,“可以,我也要和夕子姐道个歉,那么明天见喽。”
说完头也不回的关上了房门,屋子里静的出奇,但长峰似乎松了一口气。并不是那种如释重负的,而是觉得自己又一次受到的咖啡师的照顾,不是很开心但也不赖。
隔天咖啡师穿了黑色的西服套装,走在长峰身后就好像是哪家大少爷的保镖。一郎约好的地点并不难找,但是一家很小店面的料亭,店面虽小但价格却不菲而且还是会员制。出门迎接的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妇人,身穿深紫色的和服给人一种谦逊而又不献媚的感觉。意外的是夕子声称今天有要紧的事情,向一郎发了简讯便决定不来了。
“老爷爷!我们可以去里面吗?”
屋子里有人答应了一声,随后那女人便带着我们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后面的院子。后面是一个很大的枯山水庭院,一郎说这里师父的手艺是从镰仓时代传下来的,长峰并不太懂只能附和着点头,也不知道是师傅的厨艺还是假山水的技艺。来到一间不大的屋子,打开拉门就可以看到对面的庭院,空气也十分的清新,看得出这里应该算是上宾位。
“啊切!”
一郎坐下之后立即打了个喷嚏,“大概是王一那家伙又在念叨我了。”
“你们最近有联系?”
长峰与可儿并排坐在一郎对面,看一郎的样子似乎有些犹豫,并不像以往的那么开朗,或许是科警研的工作让他多少对情感世界有些反应迟钝。
“他还没和你说吗?最近有一起特别离奇的案子,不过似乎被我搞砸了。他托我调查一个暗号的含义,但是因为工作太忙就忘记了告诉王一结果。结果,等到他打电话来问的时候,已经晚了一天。”
“晚了一天?什么意思。”
可儿盯着长峰的目光似乎变得更加锐利了。
“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在第一案发现场留下了纸条,上面有着第二次的作案地点和时间。”
长峰点着头,如果提前知道了案发时间和地点就可以避免第二次犯罪。
“虽然之后一哥和我说暗号的提示是在凶手确定第二次作案的前一天放进去的,即便如此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算啦今天不提这些,而且这位小姐的脸色似乎不太妙啊。”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两个人互相的吐苦水,各自都有着各自的烦恼。没怎么喝酒因为一郎最近的工作几乎是一天接着一天,虽说不怎么忙但却每天都离不开实验室。对于长峰这个无业游民,也不能说是无业游民来说这样的工作频率是他不能接受的。
乘上返回沈阳的飞机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没什么行李两个人很轻松的在机场着陆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三好街。
一路无话到达三好街之后咖啡师要先回去纯子的公寓,这个时候小山应该还在咖啡店工作。长峰也决定先回去和老板报个到,毕竟离开了这么久怪不好意思的。
于是两人分道扬镳长峰从臻探coffee下车并没有进门,而是选择饶了一下再穿过两条街回到那家名叫咖啡店的咖啡店。见到小绿之后小绿出奇的开心,并没有给我臭脸色,这让我觉得颇有些意外。老板也还算OK,说是十分欢迎我会来,这下他终于又有时间可以出去旅游了。
老板还说最近打算重新再开一家店,说是打算让长峰出任店长的职务所有东西都要交给他一个人打理。长峰想了想,还是说算了自己还是蛮喜欢这里的。
089 蒙太奇
“我们在嫌疑人尚英雄的手机里发现了一个已经被删除的群聊账号,如果能拿到这个人的聊天讯息或许会对破案有帮助。”
“很难办啊,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指正尚某就是凶手,在这种情况下很难向企业公司提出这种要求。”
“这种事情你们不是最在行吗?”王一不合时宜的插嘴道,但大家也都被这句话叫的哑口无言。
“叫小周的人去吧,记得客气一点。”
可以看得出警视总监的不耐烦,因为不管怎么讨论最后一定都是需要有搜查员去搞定这件事,讨论无非是心理上的一种安慰。实际上只要是稍微有一些嫌疑的人警方就可以要求调查,而这种调查只要警方答应保密,一般的企业机构是不会轻易拒绝的,因为没有任何一个机关想要和警视厅唱对角戏。
“再有就是那件衣服并没有被清洗过的痕迹,应该可以确定就只有尚某接触过那件大衣。”搜查员紧接着报告。
“没洗过不代表没人接触过,这件大衣不是新的,很难想象上面为什么只有尚英雄一个人的毛发痕迹。而且根据尚某附近的邻居证词,说他并不习惯穿大衣,更别提这种黑色的长风衣了。”
警视总监又是满脸凝重的看着王一,与以往不同的是王一并没有那种心高气傲的表情,而是摆出一副与总监共同探讨案情的态度。
“那你的意思是有人嫁祸给尚某,然后为了封口又杀了尚某?”
“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幕后人杀死了第一个被害人,尚某做了帮凶。而在尚某发现事情不对,发现了幕后人要将整件事情嫁祸给他的时候,幕后人为了封口杀死了尚英雄。”
“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毫无根据的猜测。佐证就只有那件唯独带有尚某一个人DNA的大衣,以及尚某的死亡时间是在警方掌握了对尚某不利的证据之后。”王一摊着双手说道。
“那么幕后第三人指使的观点是从哪里得出来的?”有调查员问道。
“首先尚某并不具备杀人的心理素质和可能,他有着博士学位而且平时为人十分谦逊。其次,如果尚某指使单纯的想要杀死被害人他也没必要留下那么多对自己不利的暗号,那些暗号很有可能是第三人指使他留下的,而作为回报第三人会帮他脱罪。”
“这都是你的猜想,等到有确凿证据的时候再拿出来讨论吧。我们接着探讨被害人妻子的证词,小张你来回报一下调查结果。”
警视总监似乎想要结束这一场没有意义的探讨,而王一也确实觉得自己的观点毫无立足之处。无奈只能乖乖的坐下来继续听着他们回报,一旁的张前辈一言不发,只是在关键的时候朝他做个鬼脸让王一觉得倍感煎熬。
第二次见到钱夫人是在她的老家,钱夫人明显要比之前显得更加憔悴。没看到孩子和娘家的人只有婉瑜一个人在家里等候,王一又一次空手而来觉得面子上很过不去。
因为是在郊区的缘故虽然装修不怎么样但院子出奇的大,而且处于即将有可能被规划到拆迁户的地区。这是一栋中式的二层建筑,从外面看上去似乎有些老旧但进到玄关却也眼前一亮,屋子里的摆设竟然都很新。
“因为大哥要搬回来照顾爹妈,家里没什么好招待您的还请见谅。”
“不不不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才对,其实这次来只是打算核实一下口供,真是太麻烦您了。”
在玄关处换了鞋子,左手边就是卧室右手边有通向二层的小型旋梯,整个房间的格局非常古怪。王一在沙发上坐下,钱夫人沏了茶也在对面落座。
“可以给您的丈夫上一炷香吗?”
“不必了,况且家里也没设佛龛。”钱夫人摇了摇头,伸手去取茶几上的杯子。
“那么您能再叙述一遍您和赵先生相遇的经过吗?”
“您是说我和尚英雄相亲那件事吧?”
“听说是一场误会?”
婉瑜点点头,“大概吧,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同乡,后来不知怎么的媒婆挑错了人。于是我们还是约定好一起去看一场电影吃吃饭,不过我们之间只是单纯的友情。也就是那场电影,尚英雄他进错了影厅刚好他进去的那个厅对应的位子也是空着的,于是他便觉得是我中途离开了。”
“那您和赵先生是怎么认识的呢?”
“因为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和一旁的同事在大声的议论电影的情节。我便出声制止了他们,谁知道他竟然非常有礼貌的给我道歉。我觉得他人不错,长得也还算是和我的口味便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之后他就开始约我出去逛街吃饭,最后我们还经常一起出去旅游。”
“那在这期间尚英雄有什么反应?”王一打断到。
“他?”钱夫人摇了摇头,“我们完全沉浸在二人世界,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虽然他也偶尔会给我发简讯,大多也是让我注意安全玩的开心。没想到最后事情竟然发展到这种地步,如果当初他没能走错影厅就好了。”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那么如果我能多关注一下他的感受,或许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婉瑜瞥了瞥墙上的时钟,似乎她对于时间非常的敏感。王一心里清楚这种下意识的去看时钟传达出来的信息,第一她经常回老家非常熟悉时钟的位置,第二她心里在认真盘算今后的日子,所以才会下意识的去看钟表因为那上面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没有。
“我考虑打一份零工,这个屋子总归是要给大哥的。如果能再婚的话,我会考虑。”
王一想大概是因为撇开了嫌疑人的顾虑才敢这么对自己说,不过也不能排除她是不是跟尚某说了什么才导致尚某起了杀人动机。案件逐步的浮出水面,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错综复杂。没有办法猜透陌生人的内心,也就没有办法了解杀人动机。想着今后或许还会来拜访钱夫人,临走的时候便问了她最近的打算。
“您最近一直在娘家住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如果您有事只要打电话给我就可以了。”
090 蒙太奇
“那今天就到这里,辛苦您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还会再来拜访。”
王一出了门钻进了车子不知该开向何处,哪怕是钱夫人对尚英雄说了什么如今也都没办法查证了。幕后主使是钱夫人吗?感觉应该不会是,如果是的话钱夫人是怎么杀死尚英雄的?而且她也没有杀第二名被害人的动机他们完全不认识,说道动机王一觉得对于第二位被害人的调查已经快要告一段落。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但他并没有饥饿感,直接将车子开到警视厅。
警视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屋顶的吊扇在不停地旋转,就连办公的刑警都转战到街对面的咖啡厅,可见这个夏天是多么的炎热。
进到办公室打开电脑系统里面应该会有这次案件的相关资料,随手敲了几个密码便能够进入警视厅的安全系统,里面存储着大量的个人隐私信息。
被害人是一位高新科技公司的白领女性,未婚。案发地点就在金源大厦的三层正在施工的电影院的卫生间,死亡时间是七月二十八日的凌晨一点钟左右。档案里面并没有对于那块黑色石头的描述,或许是因为没有必要录入,大概会在下面的相片库里面找到。
王一觉得着又是一个与电影有关的谜题,早早的就将整个案件的经过发给了一郎,但这一次他并没有从解开谜题入手,而是直接将这个线索饶了过去。案发地点有监控但是没有夜视功能,因为是施工期一直到深夜十二点之前都有人看守建材,只有在十二点之后才关闭出入口只留下一个保安。根据保安的口供,说是十二点以后绝对没有人从正门进入,也没有任何特别大的声响。但是因为堆放的建材不稳,偶尔发出木板的噼啪声并不会引起注意。
从目前的来开案发当时没有任何目击证人,就连对附近经常来商场购物的人员打探也没有人见过这位女子。虽然商场只有三层,但却拥有一台小型的货运电梯平时也用来从商场外部直达影院。所以很难说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是通过这个电梯来到三楼藏匿起来,但有一点几乎可以肯定,凶手一定与被害人有着某种特殊关系。
首先联想到的就是朋友和亲属,这一点今天一大早就已经有调查人前去问话,想来明天中午的报告会上应该会有结果。
“真是一团乱麻。”
王一仰面靠在椅子上,抬头就可以看到不停旋转的电风扇,脑子里似乎有一个奇想但一瞬间又消散了。到底想到了什么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嫌疑人为什么要留下一个摄像头呢,直到现在也没能想出什么合理的答案。
听说长峰已经回国了便翻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号码,几声盲音之后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咳咳王警官有何贵干?”
“听你的口气事情办得不错嘛,怎么样有什么线索?”
“一言难尽,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晚些时候我将整理好的东西通过邮件给你发过去,如果有什么疑问只要回信就可以了。另外。”长峰似乎压低了声音,“我身边有她的人,她发现我了。”
随即便挂断了电话,对于她王一再清楚不过了。那个有着多身份神出鬼没的女子早乙女雪绘,不仅仅公然和王一作对还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似乎根本就没拿自己当一回事。
杀害房东高冉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雪绘,之前在一位电影爱好者那里借到的录像里面有着不是很清晰的画面。即便相隔非常远画面已经几近模糊的程度,但依旧可以凭借这份录像判断被害人死亡的时间段那栋楼并没有任何可疑物体坠落。非常明显的是有人想要嫁祸于纯子,虽然动机并不明确但可以肯定这是某种程度上的恐吓,而那个发出恐吓指令的组织的代言人就是雪绘。
他们想要从纯子的口中得到什么重要的信息,这份信息正是王一拜托长峰调查的东西,而纯子要么心理素质极其强大,要么就是什么也不知道。一个富家公子哥娶了一位出身平平的女子,哪怕是再怎么相爱也未必会将攸关家族命运的东西交到她的手上,而更有可能的则是交给自己的亲弟弟坂本攸一。
只是这其中还有很多说不清的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找那所医院,而是费尽周折的想要撬开纯子的嘴巴。不仅仅是那所医院,仿佛在日本的一切都是不可染指的,他们的强大势力似乎在日本并不奏效。
王一伸出手想要去拿桌子上的咖啡杯,这是他在三好街警察局养成的习惯,只是如今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再一次拨通了小周的电话,那边似乎还在进行调查过了好久电话才被接通。王一询问了有关于现场摄像头被破坏的情况,这一次对现场的勘察已经接近尾声所有的情况也几近明朗。
“没有夜视探头,摄像头到了深夜就会关闭所以也不会发现手电光,所以只能通过被害人死亡时间来推断作案时间。”
“有没有可能是在其他地方作案之后转移到这里?”王一问道。
“不排除但难度极高,电梯在夜里是不运转的,如果走楼梯一定会被发现。反正我到现在是想不出有什么高明的手法,对了第一起案件的调查已经暂停了,上面的意思大概是定义成犯罪嫌疑人畏罪自杀。就在今天早上已经交代给了宣传部,大概过几天就会见报。”
“还有人在逃怎么就能结案呢?况且我还要调查被害人妻子的涉案程度,如果就这样结案那么被害人的夫人岂不是要被判无罪?”
“那能有什么办法呢?你说的第三人唆使作案根本就没有立足点,而且警力也实在紧张。”
王一挂断电话想要狠狠的锤桌子,但就在这个时候外面进来了一个人让他收住了正锤下去的手。是一位女刑警,貌似是宣传部门的老警员光从外表很难判断年纪,不过怎么说也有三十上下穿着一身还算是干练的警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