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爱恨恩怨从无道理(求订阅求月票)
“是的。”
雍昼点头,“这只小乌龟,当时便被吓死了。”
众人诧异地瞧着雍昼,等待揭晓下文。
雍昼笑了笑,继续说道:
“小乌龟死后,殷徐张三人还在惋惜,而且也并不知小乌龟为何会死。但昆姊姑娘做出一件事,殷徐张三人再才知道,这位结拜义妹的真实身份......”
“昆姊姑娘见小乌龟身亡,也是惭愧,毕竟是四人结拜的见证,定要出手挽救。”
“她以自身一缕至纯精血,运用独特法门,居然令这只小乌龟起死回生!”
“而且,这只死而复生的小乌龟,焕然新生之后,却不再是人间凡世的乌龟。而是成为一只昊天灵瑞血脉的‘鲲龟’!”
“鲲龟?”
众人听到这一句,顿时都有些恍然大悟。
雍昼说道:
“当时,圣祇徐舸和剑祖张燃嵋,或许看不出‘鲲龟’的根底。但人皇殷熵毕竟是中州皇子,见多识广,立刻便认出‘鲲龟’,并且揭露了昆姊姑娘的身份——”
“原来,这位昆姊姑娘,就是混沌灵瑞鲲鹏一族的纯血后裔‘鲲鹏公主’!”
众人顿时不胜感慨,虽说答案揭晓,但在听到“鲲龟”之时,这位昆姊姑娘的真实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雍昼看向陈浮生,缓缓道:
“正因为鲲鹏公主以自身至纯精血,令小乌龟死而复生。所以这只新生的‘鲲龟’,便拥有鲲鹏血脉,也因此它可以感应到鲲鹏一族的气息。”
“灵鳌岛一战,大日金鹏的到来,引发了‘鲲龟’的关注。因此小乌龟才会离巢而出,导致‘十凶’这一场谋划出现意外!”
在场众人都是表情古怪的看向陈浮生。
因为皆是知道,大日金鹏是陈浮生的“儿子”......
若不是大日金鹏即时到来,小乌龟就不会现身。而小乌龟不现身,“十凶”便彻底掌控局势,毫无意外的成为灵鳌岛的最后赢家。
雍昼所说的“胜机”,虽说是小乌龟,但真正来说,其实应该是大日金鹏。否则,也不会做出指引,让大日金鹏在千里外得到赶来的标记。
在场众人知道了“昆姊姑娘”和“小乌龟”的真实身份来历之后,又再有第二个疑问。
仍是宋重阳开口问道:
“小乌龟为何隐藏在灵鳌岛?灵鳌岛又是从何而来?为何小乌龟说遵守誓言?是什么誓言?”
雍昼慢条斯理地烹着新茶,然后再才缓缓解释道:
“这第二个答案,是一段关乎道门圣祇徐舸、兵家剑祖张燃嵋、以及人皇殷熵的恩怨情仇......”
“所以我若说出,你们听听便罢,埋于心内,勿要传扬。”
众人听他说得慎重,也是纷纷点头。
静室内又再恢复安静,雍昼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述说。
......
时间仍是回到五百年前。
仍是那个艰辛时刻,殷熵必须修炼“人皇山海经”,才可以继承人皇大位,才能戴上人皇冠冕。
昆姊姑娘不告而别,差点引起殷徐张三人大闹中州。最终昆姊姑娘离奇归来,并带回了“人皇山海经”。
在当时,殷徐张三人皆是欣喜兴奋。
但是昆姊姑娘交出“人皇山海经”,却对殷熵提了一个条件。并且要殷熵答应条件,方可给予此经。
殷熵正是喜悦之时,又是深爱的女子提出条件,自然是满口答应。
哪知,昆姊姑娘提出的条件是,不想嫁给殷熵,而是要嫁给张燃嵋。并且等张燃嵋成为福地之主,夫妻二人移居昊天,从此不留人间。
此话一出,殷徐张三人皆是如遭雷殛!
他们四人结拜,历经患难,从微末底层崛起至今攀上巅峰,一路走来,情义深重。虽说情同兄妹手足,但毕竟是男女相处,又岂能没有爱意发生?
昆姊姑娘豪爽侠义,不输男儿,多年相处以来,无论是殷熵,还是徐舸、张燃嵋,皆是对她有了独特的感情。
只是徐舸生性内敛谨慎,这份感情虽有,但从不表露,只当作此生一段难忘的记忆而已。
而张燃嵋为人大大咧咧,常常自诩草莽中人,对男女之情也从未摆在心上。虽然也是对昆姊姑娘有情,但终究也从未表露过。
唯独只有殷熵,至始至终,对昆姊姑娘爱意深重。也表明过爱意,要娶昆姊姑娘为妻,立为皇后。
正因为殷熵的这份爱意,徐舸和张燃嵋二位义弟,自然视昆姊姑娘为未来兄嫂,觉得理所当然。
但是兄弟三人万万想不到,昆姊姑娘默默爱着的,却是最不懂男女感情的三弟张燃嵋。
甚至昆姊姑娘还直言相告,为了在昊天盗回“人皇山海经”,她也承受了极大创伤,或许寿命已不久矣。今生今世,只是惟愿嫁给张燃嵋。
之所以甘冒凶险,盗回“人皇山海经”,一来是为了兄妹情义,要助殷熵登基人皇大位。二来也是愧疚于殷熵的爱意,不能接受,只能以此恩大功,解脱这难明之爱。
但是昆姊姑娘毕竟是昊天种,并非人族。她觉得自己坦然相告,坦诚爱意,用“人皇山海经”解脱殷熵的念想,此事便可圆满......
却哪里知道,人间界的情仇爱恨,远远不是道理说得通的。
她觉得此事可以说得通,可以从此了结。但对于殷熵来说,对于张燃嵋来说,又岂能平静视之?
所以,当昆姊姑娘说出条件之后,传奇四人组便从此分崩离析,再也不复往日的手足情深......
殷熵拒绝接受“人皇山海经”,远离中州,从此弃了皇位继承,飘泊在外,不知所踪......
张燃嵋却告知昆姊姑娘,自己有了心爱道侣,乃是嫦门一位天骄仙子,二人双宿双栖。说完便不告而别,同样浪迹天涯不知所踪......
昆姊姑娘也因此伤心欲绝,将“人皇山海经”留给徐舸,独自返回昊天,亦是不知所踪......
曾经情如手足的传奇四人组,落到如此结局,最后却只有徐舸默默承担。从此,徐舸便殚精竭虑,开始挽回这一场无奈的分别。
首先,徐舸以极强手段,稳住中州局势。并且假借殷熵之名,坐实了获取“人皇山海经”的继承资格。
然后以人皇冠冕为契机,占卜问卦寻回了殷熵。
殷熵一经返回中州,人皇大位已成,再难拒绝。
徐舸又多番劝解殷熵,以人间为重。并且攫取了半份“人海山海经”残篇,放回东海当年结拜之地,运用“原始鸿蒙皇舆图”温养,日后也能堪比正篇。
殷熵此时心魔深种,念念不忘想要昆姊姑娘拿回“人皇山海经”。因此徐舸这一番布置,也算勉强挽回殷熵,留下弥补的余地。
自从“鲲龟”焕然新生,当时的传奇四人组,便一人贡献一份尘土,凝结小小浮地。而小乌龟就从此在东海生活,守着浮地,当作四人结拜的见证。
徐舸携带“人皇山海经”残篇归来,浮地已成岛屿。小乌龟也在懵懵懂懂里,接受了这个誓言,负责守着残篇,等待岁月温养,等待“鲲鹏一族”回来取走此篇......
......
雍昼的这一番讲述,也缓缓结束。
静室内的众人,尽皆听得感慨万千,不胜唏嘘。
瑶芝芝不知想到什么,偷偷看了陈浮生一眼,又再悄然埋头,脸色已经染了一丝红晕。
姜泥却是眼眸中若有氤氲雾气,也不知是想到什么,脸色稍显黯然。
宋重阳最是忍不住,不禁大声说道:
“兵家剑祖张燃嵋,我向来视为崇高目标!却想不到,他不接受昆姊姑娘的爱意,也就罢了。居然躲起来不见人,还另有别的女子,是何道理!”
李元璧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忍住。毕竟是兵家的绝代人物,还轮不到他一个后辈评论。
景无极却是捏着茶盏,似笑非笑道:
“世间皆闻剑祖张燃嵋,乃是豪气干云的好汉!我却不信他如此忘恩负义,毕竟昆姊姑娘为了盗回‘人皇山海经’,寿元大损。张燃嵋若真是条汉子,岂能躲避不理?”
雍昼瞧了瞧景无极,微笑道:
“看来圣子景算是剑祖张燃嵋的知己。不错,当年徐舸也找到了张燃嵋,再才得知,张燃嵋为了殷熵能够拿到‘人皇山海经’,故意谎称自己有道侣,因此飘然而去。”
“而他远去的目的,却是上了昊天,寻找恢复昆姊姑娘寿元的法宝灵物。”
宋重阳听到这句,再才脸色稍缓。果然心中的崇高目标人物,并非忘恩负义之徒。
“结果呢?张剑祖找到没有?”瑶芝芝关切的问。
雍昼却是摇摇头,淡然道:
“此事或许只有皇初三杰知道,我一介后辈,自然是无从得知。”
李元璧也是有了好奇,突然问道:
“那么道门圣祇徐舸,安顿小乌龟守誓言之后,他自己又何去何从?怎么在瀛靈福地的历史典籍里,仅只寥寥数言,并未说明徐舸老祖的下落?”
雍昼赞赏地看了李元璧一眼,点头道:
“不错,也只有你,才有此问。他们都在关心因爱生怨的殷熵和张燃嵋,却无人关心咱们道门的老祖徐舸。”
众人皆是一笑,难得雍昼如此诙谐,看来心情颇好。
却哪知,看起来心情颇好的雍昼,话锋一转,脸色微有严肃的说道:
“据我通过一些片言字句,以及某种隐秘契机,占卜问卦察觉。圣祇徐舸,怀疑人皇殷熵离开中州后,受到神秘莫测的诅咒或是蛊惑,登基皇位后,已不再像是曾经的殷熵!”
第242章 人皇有异、人间兴亡
“圣祇徐舸,怀疑人皇殷熵......已不再像是曾经的殷熵......”
雍昼语出惊人。
静室内原本安静的气氛,霎那凝重,如阴霾笼罩。
景无极少年般的脸庞上,露出一抹讶异,随即眉头深皱,若有所思,显然也是知道一些什么。
宋重阳、李元璧,瑶芝芝、姜泥,则是面面相觑,一时间虽是惊诧莫名,但也不知说什么。
陈浮生却依然仿佛平静无波,一直默然无声。谁也不知这位灵鳌岛之战的最大功臣,到底在想什么。
雍昼的眼光不着痕迹地瞥了陈浮生一眼,又掠过众人,又再淡淡说道:
“我手中证据虽不多,占卜问卦的追溯也不能说有多么了解。但我遍览这数百年的中州史记,查阅诸多细节,以及整个人间界的诸事岁月变迁,可以断定——”
“当今人皇殷熵,并非明君!”
他这一句话,又再语出惊人。做为瀛靈福地的圣子储君,素来淡漠冷静的作风,此刻却毫不掩饰对中州皇室的指责。
李元璧深知雍昼的为人,向来也是以这位圣子师兄为追赶目标,既敬且佩。当此时刻,也不由得皱眉道:
“雍师兄,当今人皇登基之后,中州再次大兴。史料记载,也将这数百年人间岁月,称为又一次中兴盛世。”
“自人皇殷熵登基以来,中州皇室邪祟之徒销声匿迹,三千灵山关隘稳固安定,人间诸多灵山、福地,人才辈出,欣欣向荣......”
宋重阳也是同意李元璧的观点,接口说道:
“数百年来,人间界从未发生过颠覆灾祸。就连那万劫之劫,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嚣张跋扈,破关而入。无论是冥界巫族后裔、昊界灵瑞后裔,也皆是相安无事,未有破坏人间的攻伐战争。”
瑶芝芝也是不禁说道:
“是啊,我在农祇福地长大,自小便听长辈们说,人间界自从人皇殷熵登基,便有了承平岁月,不再有战争波澜。数百年来人才辈出,兴盛之举,丝毫不逊万年前的‘中州中兴’!”
景无极却只是嘿了一声,未有什么言语。
雍昼静静听完众人的不同意见,摇了摇头,又再缓缓说道:
“我与你们皆是一样,从小便听到关于人皇殷熵登基后,诸多兴盛安宁的功绩。但是,毕竟吾等仍是年轻之辈,见识也不过眼前这二三十年。所知所闻的,也是传言、论调,未有真正看清这个人间界。”
“吾等站得不高,那便难以看得更广远。”
雍昼的这番话,顿时让在座的众人,为之沉默。
确实,在座修为最高的,哪怕是福地圣子储君,也未到小乘尊者之境。更遑论再高一层的八境陆地神仙,以及人间界巅峰的九境圣王圣主。
区区神将,即便是天骄天才,焉敢指点江山?
雍昼又再缓缓加一句:
“诸位不妨再想想,眼前的人间界,吾等可看到的人间界,可称得上中兴之世?可称得上祥和平安?可称得上朗朗乾坤?”
连续三问,顿时又让在座众人沉默无言。
景无极突然又嘿了一声,捏了捏掌中茶盏,说道:
“远的不说,只是眼前这一场灵鳌岛之战,便将整个人间界的遮羞布,全都恁娘的扯了下来!什么安宁祥和,什么朗朗乾坤,全是屁话!”
“黑!真恁娘的黑!!”
他这一声骂,也不知是骂诸福地的神仙圣主,还是骂那中州高居的人皇皇室。
宋重阳向来崇仰皇初三杰之一的张燃嵋,心中自然对张剑祖的结拜义兄殷熵,有着连带的崇仰之情,不禁说道:
“咱们眼前见的诸多污脏事,虽说中州皇室脱不了干系,但诸家福地的圣王圣主,也有不作为的干系。况且人皇已退位,皇子们争权夺势,人间乱起,也未必就是人皇殷熵的过错......”
只是他虽这么辩解,但也觉得不足以服众,所以说得也不是理直气壮。
李元璧瞧了宋重阳一眼,缓解这位好友的尴尬,顿时接口道:
“雍师兄,你说人皇殷熵并非明君。圣祇徐舸也怀疑殷熵并非殷熵......你可是知道什么内幕?不如说出来,以解我们心中疑惑。”
众人全都看向雍昼。
雍昼却突然不说话了,沉吟半晌,平凡普通的容貌上,竟是严肃凝重的神色,一字一句说道:
“我自然是知道一点内幕,而且,也是圣祇徐舸以性命换取的骇然内幕......”
“如若揭晓出来,且不说与我性命攸关,凶险至极。我却想问问诸位,真的愿意趟入这一滩不知前路的浑水?”
此言一出,已经不仅是语出惊人,而是点明了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是圣祇徐舸,道门老祖都觉得骇然的黑幕!
静室内的气氛,陡然为之一变。
景无极却挑了挑眉头,哼道:
“怎么?你雍昼圣子承受得住的,咱们就受不了么?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雍昼的黑白双瞳,逐一掠过众人,突然微微一笑:
“我若说了,那便是强行拉着诸位,与我同站危墙之下。况且你们根本不知此事的底细,不知对或错,又何必非要与我这般见识,趟这不明不白的浑水。”
景无极脸色不悦,正要发火,讽刺几句,但瞧了瞧雍昼凝重的神色,不禁皱眉道:
“你来真的?”
雍昼看向景无极,点头道:“人间兴亡,吾辈有责。此事凶险万分,我既知之,岂有退缩之理?”
景无极单手一握,啪一声捏碎了茶盏,嘿嘿笑道:
“好!小爷我以前觉得你这人,谨慎过头,逢战必避,总是顶着未卜先知的牌子,没甚意思!”
“但你有此死志,小爷我难道还弱于你不成?此事我也干了!!”
雍昼盯着景无极,缓缓点头:“多谢。”
在座其余众人,皆是不明白这两位圣子闹的什么玄虚。但听得出,景无极是知道一些,愿意同雍昼一起承担重任。
“人间兴亡,吾辈有责”这句话,在座众人也能听出其中的凝重含意。
“圣子景、雍昼圣子,你二位,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宋重阳陡生怒火,不禁沉声道。
景无极摆摆手,弹去指间的茶盏碎屑,瞧着宋重阳笑道:
“他要杀皇帝,你们愿意干吗?”
“什么?”
“这......”
宋重阳、李元璧、瑶芝芝、姜泥,皆是骤然震惊。
一直沉默无言,沉浸于自己思绪的陈浮生,也是抬起头来,瞧了瞧景无极和雍昼。
所谓“杀皇帝”,自然不是人间凡世王朝的皇帝。
景无极的话说得清楚明白——
杀人皇!
......
宋重阳的怒意脸色,变得冷冽,大声道:
“先不说什么大义凛然,也不说杀不杀皇帝,更不说咱们愿不愿干,够不够资格一齐干!但你雍昼圣子,把咱们请来说话,不是来听你故弄玄虚吧?”
李元璧也是沉默后,点头道:“雍师兄,你不如说个切实的是非曲直,咱们既然来了,也并非是退缩之辈。”
瑶芝芝和姜泥皆是互看一眼,随即又看向陈浮生。无论何等大事,在她二人心目中,只要陈浮生愿意,那她俩自然也是愿意的。
宋重阳说完之后,瞪了瞪陈浮生,没好气地说道:
“浮生!你自从来了,就像雕像纹丝不动!难道也是知道些什么内幕?看不起我们?”
陈浮生泛起一丝苦笑,他之所以一直沉默不言,坐着仿佛神游物外,其实是右手腕背后,“虞妃”的印记又恢复了。
“虞妃”突然返回,又藏于他手上,一时间千头万绪,哪还有多余精力,去听雍昼的述说......
镇定情绪之后,陈浮生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雍昼圣子的想法。但宋兄和李兄说得对,我们既然来了,绝无退缩的道理。但若蒙在鼓中,任凭一腔热血,又如何成事?”
宋重阳立即一拍大腿,嘿笑道:
“对!浮生所言极是!雍昼圣子,你尽管说,老子要是听了退缩,就不姓宋!”
雍昼深深看了陈浮生一眼,想了想,又再说道:
“此事圣子景说得夸张,也不算是杀皇帝......我原本想的是,借灵鳌岛之战,结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先成立一个‘灵鳌小会’,定下一个揭露中州黑幕的宗旨。”
李元璧问道:“所以,雍师兄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加入这个‘灵鳌小会’?齐心合力,做那件你心目中的凶险大事?”
“不错。”雍昼点点头,“无会不成聚首,无宗旨不成目标。若能齐心合力,共会一堂,方可畅所欲言,共担重任。”
宋重阳哈哈笑道:
“那你早说不就成了么,弄这些玄虚!‘灵鳌小会’算宋某一份!无论是杀皇帝还是闯中州,宋某决不含糊!”
李元璧皱了皱眉,瞧了瞧宋重阳,眼中之意是嫌弃他像个土匪。然后默然片刻,又盯着雍昼,说道:
“雍师兄是早有谋划?所以有了‘灵鳌小会’的想法?”
雍昼点点头:“所谓共担凶险,自然不能强求。我原本就没打算要多少人参与,毕竟此事是对是错,岂能因我一言而决?”
李元璧暗叹,忽又转眼看向陈浮生,露出一丝微笑:
“浮生,我听你的。”
在场众人,除了瑶芝芝和姜泥,恐怕只有李元璧与陈浮生是绝对生死之交。当初若非陈浮生,李元璧一家难以幸存。
陈浮生反复考虑过,此刻沉吟道:
“之前灵鳌岛之战,我便深信雍昼圣子。所以今次这番谈话,无论将来结果如何,我仍是相信雍昼圣子......”
陈浮生抬头,他那异色双瞳与雍昼的黑白双瞳,视线碰撞,霎那有若惺惺相惜,笑道:
“灵鳌小会,也算我陈浮生一份!”
李元璧闻言一笑,也随之赞同道:“算我一份。”
瑶芝芝和姜泥自然是没有异议,纷纷点头赞同。
景无极顿时一拍茶案,大笑道:
“好!咱们已是齐心合力,杀退了‘十凶’!既有此心,将来之事,无论什么魑魅魍魉,何愁不能尽诛之!!”
“人间兴亡,吾辈有责!咱们轰轰烈烈干了一场,将来之事结果如何,自有后人评价!哈哈哈哈......此时若有酒,当浮一大白!”
静室内的气氛,顿时由凝重转为欢欣鼓舞。雍昼也不好酒,所以并未准备酒水。景无极摸了半晌,身上也无酒,只得悻悻低骂一声。
宋重阳早已迫不及待,立即问道:
“雍昼圣子,咱们都绑一起了,你那说不出口的内幕,是不是也该揭一些出来,让咱们掂量掂量?”
雍昼点点头,恢复镇定后,又再缓缓说道:
“当年,圣祇徐舸察觉人皇殷熵有异,不似那位曾经结拜的义兄。所以谨慎小心的秘密追溯,终于是窥探出一丝端倪......”
“有三点不同寻常之处,令这位皇初三杰之一,道门徐舸老祖,也是为之骇然!”
“其一:人皇殷熵登基一年之后,权威稳固。却暗自出手,将镇压人间的‘原始鸿蒙皇舆图’内蕴上古皇气,悄然散于五方,而不再聚于皇室未央宫。”
“其二:中州皇室诸皇子,不再是遵守人族繁衍,母孕胎生。而是挑选合适种子,培育而出。并且诸皇子可自行命名,权势大增。如此,数百年来养出了最强横的皇室,以及数不胜数的附庸王道弄臣。”
“其三:千秋历代的大荒试炼,以及人间灵关的守将调遣,也不再由人皇亲自安排。而是交由诸皇子共议,人皇只需批奏,不闻不问。如此数百年,至今三千灵关的守御,皆由各福地把持,懈怠不堪。导致屡次出现灵关告破,中州皇室疲于奔命。”
雍昼一口气,说出这三个不同寻常之处。
在座众人听到耳中,皆是不由自主,浮现出共同的想法——
若将中州皇室比作凡世朝廷,那么人皇这般作为,就相当于干了三件自毁朝纲的大事:
“一、剥离皇权集中;”“二、废除内宫血统;”“三、放任外戚坐大;”
但凡只须一件事出现在凡世朝廷,那就是皇帝作死,王朝末世衰败之举!
当今人皇殷熵,却全都做足了!
第243章 暴君不正、阻其位
“原始鸿蒙皇舆图”镇压人间五方万土,天下诸灵山福地气运蕴养为上古皇气。最终汇入中州皇城未央宫,交由当今人皇,维持人间权柄,调理朗朗乾坤。
此为上古“三皇五帝”建立人间界,奠定的宏伟根基!
因此根基的存在,方有后世千秋万古岁月,人间人族繁衍亿万众的存在。方有三界鼎立,人间巍然不动的存在。方有无数黎民百姓、无数英雄豪杰、无数天之骄子,为人间界之长存而不断奋发图强的存在!
如若“原始鸿蒙皇舆图”不再蕴养上古皇气,而将之散于五方。长此以往,中州必然衰落,未央宫必然倒塌。人皇将不再有权柄,诸灵山福地也不再有支撑。
雍昼说出的第一件不可思议之事,已经足够令人震憾莫名,匪夷所思至极。
此乃自掘根基的大逆不道!
若再继续细思第二件不可思议之事,就更是荒谬绝伦,完全不可理喻。
从上古之世起,“人皇”镇守人间,传统传承便以血脉为重。只因人皇血脉血统与“原始鸿蒙皇舆图”息息相通,只要人皇血脉血统不断,上古皇气便是源源不绝。
千秋万古岁月以来,中州皇室历代人皇,皆是人皇血脉血统中诞生的佼佼者。虽说无数年的皇室历史中,也有平庸的皇子,但从未有平庸的人皇!
正因为有“原始鸿蒙皇舆图”的存在,有皇城未央宫的存在,有诸灵山福地的拱立,历代人皇侯选者只要脱颖而出,登基为皇,戴上人皇冠冕,便是无可质疑的人间共主。
因为人皇血脉血统,不同于凡尘俗世的血脉。凡尘俗世黎民百姓的血脉传承,必然会出现无数偏差,直至稀薄或是不复存在。
但人皇血脉血统却是千秋万古,一脉永存。
雍昼所说第二件事,当今人皇放弃了繁衍传统,从一脉永存改变为分散“栽培”,就相当于自我稀释血脉血统的传承。
如此作为,或许多年以后,人皇已非人皇。
那么将来登上人皇大位的侯选者,就更加不可能掌控“原始鸿蒙皇舆图”,导致更难获取上古皇气赐予的权柄。
此乃又一次自掘根基的大逆不道!
再若细数第三件不可思议之事,就已经可以预见后果。当人皇并非人皇,权柄不复存在,诸灵山福地一但乱起,那就是自我颠覆,步入最终毁灭的极端!
中州崩塌、人皇不存、灵山福地尽毁......
如此千秋万古长存不熄的人间界,尽皆灰飞烟灭!
......
静室内一片沉默,死寂无言。
雍昼每说一句,皆是在众人心里,抛下轰然惊雷。滔滔骇浪在众人心中反复呼啸掀起,尽皆难以平复......
难怪雍昼说是性命攸关之事,是凶险万分之事。
此事一经入耳,一经入心,那便是终生难以背忘之事。在座众人皆是天之骄子,若闻此事,道心便从此难言圆满。
所谓人间兴亡,吾辈有责!
上古之世,人族微末如蝼蚁,不知历经多少苦难,筚路蓝缕前赴后续,抛洒热血披荆斩棘而崛起。无数可歌可泣的先民前贤不计生死,方有了如今人间界之繁衍根基!
修行之辈,自诞生起,便有了肩负人间兴亡之责任。否则,那千秋万古之人间气运从何而来?修行之根从何而来?
宋重阳一张脸憋得血红,若不是在雍昼静室里,差点掀案而起,恨不能大展拳脚,以泄心中的愤闷。
他忍不住大喝道:
“人皇行举大逆不道之事,为何天下诸灵山福地的圣王圣主,皆是听之由之,无有阻拦?为何数百年来,风平浪静,无有征兆?此事究竟是何道理??”
雍昼摇摇头,解释道:
“并非福地圣王圣主未有阻拦,而是人皇从开始便散出‘原始鸿蒙皇舆图’的上古皇气。天下诸灵山福地从此受益,源源数百年所获丰厚。试问哪一位圣王圣主,会觉得人间有异?”
宋重阳不禁是哑然。
确实,若将中州皇室比做凡间朝廷,皇帝悄悄打开内库,以库藏财物不断地分享给臣子。那么又有哪一个臣子,会觉得这个朝廷要亡了?
李元璧皱眉道:
“那么人皇改变血脉血统继承,一脉长存变为分散栽培。难道诸皇子不知?中州祭司长老等重臣不知?诸福地圣王也不知?”
雍昼又再解释道:
“人皇血脉血统继承,除了皇室中人,谁又能知?此事原本就是肉眼不可见的东西,若有心遮蔽,谁也难以看清。”
“况且,当今人皇登基后,皇室诞生的皇子,有不少皆是英明之辈,是诸福地的座上贵宾。无论利益抱负等等,皆与诸福地切切相关。”
“人皇退位、继位,少则三百年,多则五六百年。只要未到新旧交替之时,未到露出真相之时,谁也不能说坐上皇位的,并非人皇血脉。”
在座众人又再一片默然,无言以对。
至于余下的疑问,已经不需要雍昼来解释。
因为所有人都看得出,如今人间界的诸家福地,已经沉疴许久,暮气深积。每一位圣王圣主,皆是不问世事,醉心追求洞天。圣王以下的陆地神仙,大多皆是觊觎圣主大位,或是同样醉心晋升路途,奢望洞天。
宋重阳憋了半晌,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骂一句:
“恁娘的......”
景无极却是没有多少情绪反应,似乎是看开了,抬眼瞧着雍昼,淡然道:
“你想成立‘灵鳌小会’,齐心合力。咱们能齐心,但这个合力,总要有个章程。”
雍昼点头道:
“当然,若无目标,岂能成事。”
“我推断的首要之事,便是阻止新皇登基。也就是目前中州皇室选定的四皇子赵胤禛,决不能让他继位人皇!”
“为何?”景无极又问。
雍昼却是笑道:
“你总说我是未卜先知。此事论断,自然是我从占卜问卦里,得到的预兆。此卦相预兆,也和圣祇徐舸一致。称为‘暴君不正,阻其位’。”
“暴君?”
在座众人皆是琢磨这个评价。
“你的意思是,赵胤禛乃是一位暴君?”景无极皱眉道。
雍昼却看向陈浮生,黑白双瞳里若有光芒,仍是笑道:
“暴君之说,想必浮生师弟应该也是明白的!”
陈浮生微微一怔,但随即明白雍昼的意思。如此看来,雍昼也知道他精通占卜问卦。
“不错。赵胤禛和嫡圣萧遥铘合谋,已经拿到苇驮的婆娑双树,双双晋升陆地神仙。”陈浮生点头道。
“什么?”
“啥??”
景无极、宋重阳最为大声,余下众人也是万般惊诧。
“恁娘的!难怪我一直觉得,‘十凶’坤徵前来掠夺上古皇气,抢夺人皇山海经的事,过于巧合和蹊跷!就像有内应指路,如蹈平地!”
景无极瞬间明白过来,眉眼间满是杀气,“以十凶祸乱为棋局,谋自身晋升之路!这个赵胤禛,该杀!!”
宋重阳嘿的一声,捏了捏拳头,笑道:
“原来说的杀皇帝,就是杀这个赵胤禛?这事何不早说,咱们齐心合力,也未必不能成事!”
李元璧瞪了宋重阳一眼,随即又问:
“雍师兄,咱们虽能齐心合力,但毕竟力有不及,如何左右中州皇室选定的四皇子?阻其继位?”
雍昼摆摆手,示意众人平复心情,露出笑意说道:
“灵鳌小会初创,先定个目标,但也不能过于操切,不顾实际。我们知道这个目标,然后再逐步施展,总会有法子,断了赵胤禛的继位之路。”
“此事还须我多多琢磨,诸位也可思索一番。毕竟距离中州皇室颁诏天下,宣扬继位人皇的人选,还有些时日,咱们还有时间准备。”
“我仍是那句话,是对是错,不能因我一言而决。”
......
......
灵鳌小会的第一次聚议,在无尽感慨里结束。
陈浮生怀着复杂纷呈的各种念头,返回了自己专属的洞府。
还没坐稳,河童已经跳将出来,加重语气说道:
“浮生,雍昼所说之事,虽是重要无比,并非妄言。但其中确实凶险万分,稍有不甚,便是生死攸关!你听了就听了,切不可时时念及在心!不止乱你道心,也会拖延你成就灵山之路!”
陈浮生闻言笑了笑,知道这是河童担心他冒失行事,不明不白的折殒在前进路上。
“河童放心,我与你们历经千辛万苦,方有今日,岂会盲目莽撞?况且有你在我身边,时时警醒,我也不会行差踏错。”
河童听了,再才笑眯眯点头:“孺子可教也!”
忽然。
陈浮生脸色微变,看向自己的右手腕背。
那个代表“虞妃”的印记,又再送出一缕意念,宛若女子的声音:
“陈浮生,你把我带出来,定要为我负责。再者说,我为你挡住了那几个妖灵,予你有恩。此恩未报,你也不能送了性命,免得落个忘恩的名声......”
陈浮生立即以意念送出几句询问。
但却未有回应,犹如石沉大海。而手腕背部的“虞妃”印记,又归于沉寂,仿佛并不存在似的。
陈浮生不禁有些无奈,甚至苦笑。
凭白无故身上多了一个“女人”......挣不脱、甩不掉、说不清,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陈浮生心里也有许多疑问,想问问清楚。
这个虞妃,究竟是真还是假?是如何从虚无的时光长河,来到真实人间?
她是怎么变成旒殊?怎么拿到的旒殊半头颅?
能在阿鼻集市那群“土匪”眼前,玩出这一手漂亮的花招,连老王都着了道,简直不可想像!
另外,陈浮生也不知道,被虞妃化身旒殊堵在领域里的“十凶”四人,究竟是什么下场?
自从一王坤徵被小乌龟强行带走,灵鳌岛之战终结,环境恢复之后,那些消散的十凶也再无踪迹。也不知是逃了,还是一同被灭。
陈浮生暗叹一声,抬眼却发现河童一脸的狐疑。
“你怎么了?好像在自言自语?”河童疑惑又好奇的问。
陈浮生哪里敢说自己身上有个“女人”,只得含糊道:
“我在想那些消散的十凶,不知下落,不知是死是活,仍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威胁。”
河童再才笑道:
“幡妹和我说了,雍昼会追索那些十凶的下落。此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快快自创灵山才是正事。”
不等陈浮生打趣,河童又再转移话题,抢着问:
“你狲儿子呢?”
陈浮生略略感应,感觉到狲喉沉睡,并非蜕化。立即稍稍安心,微笑道:
“它或许是吃撑了,让它休息休息。”
河童啧啧啧的说道:“你家狲儿子真是好命,不仅有你送它好处,连一只埋土的乌龟,都抢着送好处!”
“而且还是天下人人惊羡的苇驮太子头颅、人皇山海经......啧啧啧,连我都有些嫉妒它!”
其实陈浮生心里还有比虞妃返回之事,更大的疑惑。
因为自从灵鳌岛之战结束,陈浮生就反复思考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
从他踏入大荒试炼,闯入鲲鹏巢穴开始,就仿佛有一个宿命轮回似的路径,被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灵鳌岛,见到小乌龟破土而出。
但这个更大的疑惑,还须狲喉苏醒之后,再来细细讨论分析。否则,仍是难以理得清脉络条理。
和河童闲聊几句后,陈浮生正想静心参修,领悟一下最近战斗所获的道理。
忽然。
洞府入径口,一道月光浮现,洒落下来。
姜泥宛若朦胧月影中的清丽仙子,款款现身。
“浮生师兄......”
姜泥裣衽一礼,脸色虽有羞涩,但也有着复杂的掩藏情绪,似乎来得很犹豫。
陈浮生请她入座,姜泥却摇摇头,抬眼看着陈浮生。目光中已有氤氲雾气,愁绪翻涌。
“你......这是怎么了?”陈浮生也是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
“浮生师兄......我......我来向你道别......”姜泥咬了咬嘴唇,突然说道。
陈浮生听了,微微一笑:“你不是说要回宝骑镇么?为何要先走一步,说什么道别。”
姜泥听到这句,顿时再也忍不住,眼中泪水滴落,埋下头,缓缓说道:
“我......我不能去宝骑镇......或许,或许......以后也不能多见你......”
陈浮生听了更是疑惑,盯着姜泥的神色,立刻说道:“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为难事?说与我听!无论何等大事,我可一力承担!”
姜泥不住地摇头,紧紧捏着衣襟,脸上泪水不断滑落,仍是埋头说道:
“浮生师兄,我......我与你已经定了婚约!今生今世,视你为夫君......只是,只是我不能嫁给你......”
她说完之后,衣襟已被捏为碎末,当即松手,将一个锦匣塞入陈浮生手中。
瞬息间,一道月光笼罩,姜泥入影而出。
宛若一幕画外飞仙,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浮生如遭雷殛,根本不知发生何事,握着锦匣就要追出去。
河童遁身而出,叹息道:“你莫追了!即使追上,于她于你,也只是徒增心伤......”
陈浮生霍然回头:“什么?”
河童摇摇头,再次长叹一声,说道:
“你似乎是忘了,她是嫦门弟子。自古以来,嫦门便有一句定语,堪称真谛!称之‘画外飞仙,不留人间’......”
第244章 魂殿、四杰
此刻。
巍巍如仙境般宏伟浩瀚的中州皇城之外。
距离皇城不远不近的虚空中,一道从东方蜿蜒而来的无影线条,逐渐接近了中州皇城。
线条的尽头,是那只努力爬行,终于到达中州的小乌龟。
小乌龟犹豫着,停了下来,仰头观察远方的皇城皇宫,绿豆眼里,满是茫然。
“这里应该就是中州人皇住的地方吧?”
“殷熵肯定在这里......”
“但是俺没来过啊!怎么才能找到殷熵呢......这地方太大了太大了,比我的岛还大得多的多,怎么住这么大的地方啊......”
小乌龟茫然徘徊,龟生中第一次离开东海,来到一个陌生的、罕见的、浩瀚而宽广的神圣之地,顿时有些犹豫不前。
“找个人问问?”
“不行不行......”小乌龟摇头。
“徐舸跟俺说过,殷熵是个要面子的人,如果俺到这里来找殷熵,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那就只能悄悄地进去,悄悄地找殷熵!”
小乌龟继续观察,心里反复琢磨:
“殷熵现在是皇帝,那么皇帝应该住在哪里呢......嗯,让俺想想,如果俺是乌龟皇帝,俺应该住哪里?”
它的绿豆眼,精光闪闪,掠过皇城正中宏伟煊赫的未央宫、掠过未央宫旁庄严肃穆的仙祀大殿、掠过另一旁同样宏伟玄奇的長樂宫、掠过未央長樂之后的帝菀......
“如果俺是乌龟皇帝,那么最深远、最隐蔽的地方,就是俺喜欢住的地方......”
小乌龟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帝菀之后,那一片云蒸雾缭的隐约低矮宫殿区域。
它有了决定,当即准备继续向目标爬行。但马上又再停住,挠头琢磨道:
“嗯,徐舸说了,要悄悄地进去,皇帝身边的人很多,防御也很多,一不小心就会行差踏错......”
“让俺想想,鲲姐教给俺的那个秘诀,叫啥来着?嗯嗯嗯......对!那个秘诀叫‘盗非道’,俺学得最好的本事!”
小乌龟顿时兴奋,有一种通过自身本事前去探险的刺激感。它当即运用秘诀法门,不知不觉,就用上了最熟悉的上古皇气。
此地乃是中州核心腹地,上古皇气充沛无比!
只是瞬息间,小乌龟就仿佛不复存在。但仍是有些独特的轨迹,沿着蜿蜒的线条,继续向着皇城内爬行。
一切都很顺利,拥有上古皇气和鲲鹏血脉“盗非道”传承,小乌龟就像一个未知的幽灵,堂而皇之的爬进了中州皇城。
它爬过了未央宫、爬过了仙祀大殿、爬过了長樂宫,按照自己的想法,爬过了帝菀,爬到帝菀后最深处的所在。
眼前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云雾、灵气、明烟、灯火、珠光、璀璨华彩等等,全都汇聚成玄妙至极的“阵图”,限制了小乌龟的前进之路。
小乌龟又再抬头观察,开始琢磨:
“让俺想想,徐舸说过,中州皇城肯定有‘原始鸿蒙皇舆图’镇压......他教俺用八门之法,找到生门,就能通过‘原始鸿蒙皇舆图’......”
小乌龟的绿豆眼里,顿时宛若有八卦之影幻现。此刻在它的目光里,眼前的模糊迷茫,逐渐清晰,显露出各种线条方格。
“生门!”
小乌龟眼前一亮,兴奋鼓舞。然后,仍是运用上古皇气和秘诀“盗非道”,锲而不舍地向前爬行。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遮蔽和迷障,小乌龟终于通过“阵图”,来到一个幽静、荒凉、寂如死地的所在。
这个区域,仅有两个低矮的宫殿矗立。
左侧的宫殿,外观腐朽而阴暗,宛若千秋万古岁月里被风雨侵蚀后,遗留的上古庙宇,透露着神秘莫测的祭祀气息。
小乌龟本能的感觉到畏惧,似乎这左侧如祭祀庙宇的宫殿里面,隐藏着未知的大恐怖,让它不敢越雷池一步。
它转头看向右侧靠后的宫殿。
这座宫殿外观普通,虽然也是腐朽古老,但有着凝重庄严的感觉,并不是恐惧和未知。
小乌龟稍微安心,向着这个它觉得不危险的宫殿爬行。一切顺利,甚至眼前再次出现的“原始鸿蒙皇舆图”,都让它轻车熟路,毫无顾虑地平趟而过。
“咦?”
小乌龟稀里糊涂地爬进宫殿,甚至都没想起自己怎么进来的。在它的眼前,是一片宽广深幽的殿堂。
殿堂里,拔地而起一根根巨粗庞大的青铜鼎柱。排列整齐,格局宛若一个阵图,布满殿堂,只留下几条可以穿行的通道。
每一根青铜鼎柱上,皆是真龙环绕、凤凰起舞、麒麟傲啸、鲲鹏盘踞......诸多上古混沌灵瑞交相辉映,犹若雕刻一样,形成煌煌大气造型独特的外观。
有的青铜鼎柱上,还缠绕着浮光隐隐的巨粗锁链。有的却没有缠锁链,而是显得平常而黯淡。
在这个宽广深幽,又显得独特的殿堂远端,是一面凹凸不平,有诸多复杂图案的黑色玉璧,如墙阻拦。
黑色玉璧的上首顶端,是两个上古文字——
魂殿!
小乌龟疑惑地观望:“魂殿?魂殿应该不是皇帝住的地方吧?俺好像走错了......”
小乌龟有些惭愧,赶紧转身,想要离去。
忽然!
一个苍老如低吟的声音,突兀出现:
“顾君临,你可想明白了?”
小乌龟顿时好奇:“顾君临是谁?咦,这里好像有人,让俺瞧瞧......”
在它绿豆眼的目光外,殿堂深处的一根鼎柱下面,确实是盘膝坐着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身穿银丝明黄袍服,但显得有些褶皱。容貌也略有萎靡,不过仍是眼睛明亮,气质沉稳。
在他盘坐靠着的青铜鼎柱上,浮现出一个苍老的面容。但并不清晰,宛若雕刻的死物。
问话的声音,正是这个浮雕般的面容说出。
顾君临听到此问,神色间有若古井无波,看不出喜怒,只是淡然说道:
“自我诞生起,我便知道,自己有着人间界万众敬仰的人皇血脉血统。而我更是知道,上古先民前贤抛头颅洒热血而铸就的人间界,是人皇血脉必须坚守不屈的根基。”
“生而不为己身!而为苍生!此乃上古‘三皇五帝’传承而来的道理,亦是我拥有这血脉血统而懂的道理。”
顾君临的话语,平稳有力,回荡在青铜鼎柱周围。
小乌龟听到之后,也是觉得很有道理,不禁多打量了这个叫顾君临的年轻人几眼:
“他是皇子?嗯,就是长得不怎么像殷熵......殷熵在他这个年纪,可比他凶多了......”
“不过他说的话,和殷熵却是一样啊,真不愧是殷熵的儿子......嗯,俺要是问他,他肯定知道殷熵在哪里住......”
青铜鼎柱上的浮雕面容,听了顾君临的话语,沉默片刻,叹息道:
“你的道理无错。但你既知己身,既知责任,为何却要去质疑人皇冠冕?你应该知道,无论是你亦或别的皇子,被选定之后,终究要戴上人皇冠冕。”
“所谓‘无冠不成皇’!难道你,不知么?”
顾君临却不回答这个问题,却是笑了笑,说道:
“廿五叔,难道我求见父皇,也要人皇冠冕同意不成?”
青铜鼎柱上的浮雕面容“廿五叔”,再次沉默,然后缓缓道:
“先皇已经退位,要么从此飞升宇外星河不留人间,要么恪守血统职责,留在魂殿。你要见的人,已非人皇。”
小乌龟听到这句,顿时心中疑惑:
“啊??殷熵退位了?不是皇帝?这......这不对啊!!”
“俺记得那个时侯,殷熵还说要当史上最强的人皇,要镇守人间一千年以上......徐舸和张燃嵋都是相信他,都是佩服他......”
“就连鲲姐那个脾气,也是相信他,觉得他有这个本事......殷熵说话一直算数的,俺记得清清楚楚!”
小乌龟回忆起传奇四人组相处时的画面,觉得殷熵突然不是皇帝,有些颠覆了它一直以来的映像......
此刻在青铜鼎柱下的顾君临,却是笑了,笑得满是讽刺:
“先皇......呵,如今已是以先皇称之了么!”
“廿五叔,我想问问你,当年父皇还未继位时,那时的人皇冠冕,也是如此行事?到底人皇冠冕是人皇,还是登基为皇的是人皇?”
青铜鼎柱上的“廿五叔”为之沉默,半晌后,苍老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已经成为这魂殿里的一缕游魂,你问我的事,即便我知道,也说不出来。”
“顾君临,你若还有抱负,若还有自己的道理,那便不能在这魂殿里枯等先皇的回音。他听不到你所说......此事徒劳而已。”
不等顾君临说话,青铜鼎柱上的“廿五叔”又再沉声道:
“你的时间不多,再浪费一丝,便是失了一丝先机。如今人皇冠冕已经选定,四皇子赵胤禛为继位新人皇......”
“或许你还蒙在鼓中,赵胤禛的所作所为,远非你能想像的......如今,人皇冠冕评论四皇子,称其‘暴君’!”
“暴君?”顾君临眉头一皱,脸色变得逾发凝重。
青铜鼎柱上的“廿五叔”,沉默片刻,突然自嘴中吐出一抹烟雾。
烟雾幻化玄妙,渐渐浮现出一幕画面。
“我看着你长大,如今能帮的,只有这么多......你自己看看,有何所获,与我无关......”
顾君临施礼谢过,凝目观看画面里的动静。
小乌龟也是颇感好奇,伸着脖子窥看。
画面里,是一个陈设奢华的室内。
高居上首的,是神情桀骜,头戴金冠的四皇子赵胤禛。
而在赵胤禛的左侧,仍然是浮现着一个光辉缭绕的“圣”字。毫无疑问,仍是那位嫡圣萧遥铘。
萧遥铘对面也坐着一人,身材高瘦,浑身笼罩在漆黑拖长的厚袍里,看不清面容,仅可见磷磷如鬼火的眼睛。
而在这个笼罩黑袍人的旁边,却又有个约莫十二三岁,满是稚气的少女。她穿着浅色裙衫,容颜清秀,俨然是一个美人胚子。
赵胤禛环视在座的萧遥铘、黑袍人、少女,缓缓一笑,说道:
“当年皇初三杰之名,奠定了先皇根基。如今,吾等四人在此,亦可称之皇初四杰,丝毫不逊于先皇之路!”
第245章 回归(求订阅求月票)
“皇初四杰???”
“啊呸呸呸呸呸......”小乌龟见到画面里的情景,不禁心中愤怒。
“你们也配跟殷熵、徐舸、张燃嵋齐名?”
“要是殷熵知道了,灭了你们满门......徐舸知道了,把你们都炼成符......张燃嵋知道了,那就是祖宗八代都杀光了......”
“要是鲲姐在这里,连你们带皇宫一起扬灰了......”
小乌龟心中传奇四人组的映像又被污蔑,顿时满脑子都是气愤。但它毕竟是一只乌龟,愤怒之后,又慢悠悠恢复,想到一个问题:
“怎么这个画面里的人,和顾君临的形象有些相像?难道也是中州皇子?那就不能灭满门了,毕竟是殷熵的满门......”
它顺了这口气,又再继续窥看。
画面里,赵胤禛左侧的光辉“圣字”,传出嫡圣萧遥铘的声音:
“吾等四人结盟联手,必然是后世传扬的佳话。只等四皇子登顶人皇大位,这人间天下,任由纵横!”
赵胤禛傲然一笑,似乎觉得也是理所当然,看向右侧那个黑袍人,说道:
“若不是桑酋螺圣子出手,苇驮不会死得那么轻易。吾等成事,当计桑酋螺圣子一大功!”
黑袍笼罩内的蛊门圣子桑酋螺,声音宛若毒蛇嘶嘶裂响,说道:
“桑某也要多谢四皇子赠予的一缕上古皇气,令我融合了苇驮的天仙转世气运。尊者已圆满,八境神仙近在眼前。”
赵胤禛摆摆手道:
“既有盟约,吾等合力得手的好处,岂有不分润的道理。况且今后这天下之事,还须诸位继续合力,助我稳固江山!”
萧遥铘笑道:
“四皇子与我皆是陆地神仙已成!只待‘原始鸿蒙皇舆图’操持于手,上古皇气在握,九境圣王亦是一蹴而就!”
“到那时,有我‘儒家稷宫’、有桑酋螺‘蛊门尫巢’、有璇玑仙子的‘嫦门瑶池’,天下四方尽在掌握。新人皇登位之时,便是天下归心之日!”
赵胤禛、桑酋螺、少女璇玑,皆是闻言而笑。
“不过,在我心中,还有一根刺,尚未拔除!”赵胤禛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森然。
黑袍内的桑酋螺,阴冷声音说道:“四皇子是否担忧顾君临?”
赵胤禛却摇摇头:“顾君临已不足为虑!他冲撞了人皇冠冕,被贬于魂殿自醒。从此以后,便是自毁前程,再无任何一丝威胁。”
桑酋螺顿时疑惑道:“那这所谓的‘刺’?指的是......”
“陈、浮、生!”
赵胤禛一字一字,说出这个名字。
室内顿时一片沉寂,因为这个名字的出现,之前夸功的庆贺场面,顿时荡然无存,陡生几分森寒气氛。
“此子不可留。”嫡圣萧遥铘淡然道,“也是我之前过于看低,觉得一介蝼蚁,不足为惧。何况吾等大事将成,当时难有时机去灭了此人。”
“却万万想不到,一着棋错,却生出意外!”
桑酋螺缓缓点头道:
“若不是这个陈浮生出现,灵鳌岛之战定是大功告成。‘十凶’攫取人皇山海经,无论如何,必当呈献四皇子眼前!”
赵胤禛哼道:
“十凶已败,说来无用。虽说灵鳌岛内蕴的只是山海残篇,但下落不明,依然是我不可忽视的忌惮。”
“陈浮生目前尚在东海,有雍昼和景无极在,时机不予,难以灭了此子!”
“听说此人,要自创灵山?”平静未多说话的少女璇玑,突然开口道。
“是的,顾君临看重此人,正因如此。”赵胤禛的脸色逾发冷冽,“据我所知,顾君临甚至偷了一份‘人皇血’,转交此子,期望他自创灵山大成!”
“人皇血!!”
萧遥铘、桑酋螺、少女璇玑,皆是初闻此事,不仅是震惊无言,更是羡慕嫉妒。
自上古“三皇五帝”建立人间界以来,世间千秋万古岁月,历代皆是出现过惊才绝艳,盖压当代的绝顶人物。
这些载入史册的绝顶人物,与众不同之处,皆是得到过“上古皇血”或“帝血”。
无论皇血、帝血,并非后裔传承那般的血脉血统,而是“三皇五帝”的感悟内蕴、精华精神、浩瀚气运等等,凝聚而成的心血!
而在当今之世,自人皇殷熵登基,五百年岁月,世间还从没有出现过获得“皇血、帝血”的修行者。
若赵胤禛所言成真,那么陈浮生将是这数百年来,第一位获得“人皇血”的年轻修行者。
也难怪赵胤禛的脸色不好,因为中州皇室的正统皇子,也没有一人,能得到如此待遇。
而且赵胤禛有一句话,也并未说明——
人皇若不同意,皇血必不赐出!
因此,如若顾君临真的“取出”皇血,交到陈浮生手中。那么当今人皇殷熵,肯定是知道的。而且,是同意的!
这对赵胤禛来说,是一个绝不可接受的因素!
所以,他只能说顾君临“偷”皇血,予以污名......
“此子绝不能留!”桑酋螺阴冷的声音断然道,“他已经在东海灵鳌岛扬名天下,声望达到顶峰。若再让天下人得知他自创灵山,有人皇赐血......”
“那么顾君临和陈浮生联手,便又有了新的意外!”少女璇玑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赵胤禛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名字,就是“陈浮生”,立刻转过眼色,看向左侧悬浮的“嫡圣”萧遥铘。
“此事我来解决,陈浮生必定灭于我手!”萧遥铘淡然说道。
“此人已成我道心中的缺陷,若不灭除,我踏上九境圣王路,便有了坎坷!”
赵胤禛当即斩钉截铁说道:
“那就有劳萧嫡圣出手,此子返回东唐故地,便是取死之日!我与桑圣子、璇玑仙子,静侯嫡圣佳音!”
......
画面上的一幕,到此已经渐渐模糊、扭曲,虽然也能看出里面在谈话,但已是听不清、看不明。
随即,画面逾发朦胧,最终如烟溃散,消失。
青铜鼎柱上的“廿五叔”,浮雕的面容陡然也变得很憔悴,宛若精气神缺失。看来吐出这一幕烟雾,对他来说是极大的损耗。
顾君临静静看完了画面里的内容,然后默默起身,隆重对青铜鼎柱施礼。然后,转身大步而出,再不停留。
青铜鼎柱上的面容,也随即消隐散去。
小乌龟也是看完画面,但有些地方却看不懂。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个“陈浮生”,或许就是那个平辈的小兄弟?
“殷熵、徐舸、张燃嵋三个人的记名弟子,居然还有人敢杀?嗯,等俺找到了殷熵,一定要提一句,免得他徒弟被别人灭了......”
小乌龟琢磨之后,见到顾君临出了殿堂,赶紧也是衔尾追上。
穿过“原始鸿蒙皇舆图”,又出了这片腐朽昏暗的区域,仍是回到了帝菀。
顾君临在帝菀内部,一片景象幽静的竹林内,似乎有间雅致小巧的独立别院。
他刚刚推门而入,还未坐下来,身旁的虚空中,逐渐浮出一个朦胧扭曲的小乌龟。
“那个......你是殷熵的儿子吗?”小乌龟现身后,低声问道。
......
......
晨曦启明。
灿烂明艳的阳光,辉照大地,四野遍眼皆是欣欣向荣。奇花异草繁茂铺展,山林、湖泊、田原、阡陌延伸远方。
方圆三百多里地域,笼罩着浓郁的灵气。氤氲飘浮的薄雾缭绕,阳光洒落,穿梭其中,宛若泛起一片又一片金波浪涛。
一座接一座灵秀峰峦拔地而起,点缀分布在灵气蒸绕之内。山虽不高,但青翠遍染,生机勃勃。各种灵禽幼兽在其中纵跃,诸多树木茁壮成长,山石如墨,水映秀色如梦似幻。
此刻。
在这片欣欣向荣地域的长远官道上,渐渐出现了一个身材挺拔的身影。
身影是一位青袍年轻道人,黑发梳髻,剑眉如飞,气质清秀俊逸。一双异色双瞳,顾盼神熠,巡视着周围景象。
年轻道人身边,左手牵着一个蹦蹦跳跳的孩童,约莫六七岁,生得粉妆玉琢,双眼若有金焰。眉心一抹痕迹,宛若展翅飞鹏。
右侧则是悬浮着一个比拳头略大,貌似婴孩般的虚影。手舞足蹈,到处飘来荡去,显得喜不自胜。
“浮生!你看你看,以前那里是朝春楼,现在居然成了一片湖泊!啧啧啧,果然是天工造物,不同凡响!”
“你看你看,那边是不是当年贞胧山的登山路,居然又变了一座山出来!哈哈哈......本童子要在那里建一个大大的洞府!”
“我还记得宝骑镇外,是有牌坊的,怎么都不见了?你看,这里遍地奇花异草,短短半年,竟是天翻地覆的大变!”
陈浮生、河童、狲喉,沿途感慨万千。谁也没想到,再次回到宝骑镇,竟是如此惊人的改变。
此地已经不再是乡间偏僻之地,而是堪比州城,犹有过之。
“主人!!”
突然一声惊喜大叫,传了过来。
对面山坡,哮天犬张牙舞爪,喜悦如狂地飞奔而来。
在他身后,跟着一群凶猛莽壮的狼犬、狐狸、野豹等等,仿佛军队出巡,轰轰烈烈而来。
“主人!”
“狲小主!”
“河童!”
哮天犬咧着大嘴,又跳又笑,大叫道:“你们终于回来了!哈哈哈哈......”
第246章 皇血当空、灵山之主(求订阅求月票)
噹~~~
噹~~~
噹~~~
庄严肃穆的雄浑钟鸣之音,响彻数百里方圆。
一尊青铜大钟,悬于山顶。
哮天犬和宋重阳并肩而立,皆是身穿朴素的布袍,宛若上古先民的象征。神情慎重端正,合力推动撞槌,徐徐撞向悬浮的青铜大钟。
每一声响彻钟音,犹如祭祀上天,雄浑传扬绵绵不断。
而在青铜大钟的另一侧,则是一堆由符纸、枯枝花草汇聚的火堆。噼啪驳驳的焰火缭缭,烟雾仿佛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脉络,向着四面八方弥漫而去。
晁馗和李元璧相对而立,皆是身穿黑色布袍,同样的神情慎重端正。晁馗吟诵祭祀古语,一丝不苟地手足韵动,宛若上古先民在祭祀大地。李元璧催指作符,以花草枝叶为根基,化为符纸不断洒落火堆。
山顶上,凝重庄严的上古传承氛围,在一声声钟鸣长音中,在火堆噼啪驳驳跃动中,显得格外的神圣肃穆。
青铜大钟与祭祀火堆之外,山顶边缘,依次站立一群形象各异的修行者,皆是前来观礼的前辈、同辈、好友......
白起、朱晏、颜罔、诸葛神侯、李松溪、穆媖、贾志敬、冯近松、纪钧、霍云空......
这些人,有的是陈浮生亦师亦友的故交,有的是陈浮生亲情羁绊的长辈,有的是受过陈浮生恩惠的神将,有的是焚京灵山的幸存者,有的是附近灵山闻讯而来的同道......
所有人都是目光期盼,看着祭天之钟、祭地之火,看向远端隐约在灵气云雾中的一座小山。
当年,这座小山,被称为“贞胧山”......
......
当年的贞胧山,如今的真龙山内。
宽敞的山窟洞府中。
陈浮生一袭整洁的深青长袍,浑身散发沐浴净心之后的虔诚和庄肃,盘膝坐在巨岩之上,异色双瞳里光芒闪烁。
在他的左侧,凌空悬浮着无间龙雀,狲喉静静侍立。在右侧,凌空悬浮着墟虚鼎,河童站立鼎上。
在陈浮生前方,是依次排开,五方五地的至纯底蕴——
采自东海灵鳌岛域的东方底蕴;
采自西晋农祇福地的西方底蕴;
采自南楚南海福地的南方底蕴;
采自北秦焚京灵山的北方底蕴;
采自中州皇城帝菀的中州底蕴;
每一份底蕴,都凝聚着陈浮生的至纯心血!
当他听到祭天礼仪的钟鸣之音,听到祭地礼仪的火燃之声,听到宛若上古先民的吟诵祭祀之回荡......
陈浮生当即伸出一指,缓缓指向五方底蕴!
轰~~~
在他体内,龙骸灵山上空,日月交辉异相喷薄。共有五道璀璨光华席卷而出,每一道璀璨光华皆是卷走一份底蕴,霎那若煌煌天日、熠熠玄月,冲天而起!
当此时刻。
贞胧山的上空,陡然光明大作,如有洪荒烈阳耀空!
贞胧山的周边地域,则是灵气沸腾奔涌,如有千万气机滚滚如狂潮骇浪,奔流不息!
五道冲天而上的底蕴光华,璀璨闪耀得掩盖了贞胧山、掩盖了贞胧山外十里方圆、百里方圆、数百里以外方圆,辉煌煊赫仿佛连绵不尽。
居中的宝骑镇、向东的溙梧州、向南的虹葭古道、向西的宁河州、向北的邵衡州,全都被笼罩在内,霎那引发了气运气机的共鸣。
共鸣之大势,犹如万川归流,滔滔如臣服朝贡,尽皆无声无息向着贞胧山奔腾而来!
千军万马,不可遏制!
万土来朝,尽归其中!
转眼一瞬间。
平静平凡如萌芽的贞胧山,立刻肉眼可见的开始向着雄浑伟岸的磅礴大势发动。一寸寸土地、一簇簇草木、一块块石砾、一缕缕灵雾、一潮又一潮的气运潮汐呼啸而起!
贞胧山在无限拔高。
周围地势在无限扩展。
无数的田野湖泊、百花千木在茁壮成形。
轰隆轰隆隆~~~
轰隆轰隆隆~~~
祭天青铜钟和祭地火堆的山顶上,被这突然其来的宏伟磅礴大势撼动,开始震荡,发出颤栗般的响动。
随即,周围所有峰峦土地,皆是发出颤栗轰鸣。
短短片刻,方圆数百里方圆,全都在颤动。
因为,在所有人的目光外,在这古老宝骑镇的中心之地,在曾经贞胧山的所在之地,一座巍峨有若上古洪荒巨峰的庞然灵山,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拔起成形!
这是一座颠覆了所有人映像的巍巍灵山。
山脚方圆是溪湖田野林木点缀,有东唐富丽之色、有南楚氤氲之华、有西晋异域之美、有北秦凛冽之风,更有中州辉煌之庄严气象。
沿山而上,则是五色五土以壮观大势,层层叠叠汇聚而成,不断向上堆积、蜿蜒、嶙峋、古朴、凝厚,无穷的洪荒莽莽气息喷薄环绕,甚至可见上古灵禽神兽的呼啸幻相。
再若继续向上,则是浓烈如沸的灵光云雾蒸腾,竟是如同实质,以山为根基形成更高一层的宏伟峰峦。
而这一切异相,却仍是没有止境。继续不断向上,再才是巍巍如插天,崇高难以仰望的灵山顶巅!
灵山顶巅之上,五道华彩有若冠盖,笼罩如垂天大幕。无论是神将亦或小乘尊者,皆是不可窥探,难见顶巅真容。
此时此刻。
整个天地间,于无形之中,响起隐约的钟鼎清音,响起上古祭祀时的祷祝之声,响起不知从何而来的低吟传诵之声,无远弗届不可触碰......
此刻站在远端观礼的所有人,尽皆已是震憾得无以复加,良久寂静无言,全都沉浸在这改天换地的大势之中。
许久后,颜罔有些瞠目结舌的眺望巍峨五色灵山,喃喃吐出一声:
“这......恁娘的,比老子成就小乘尊者时,还要嚣张......这是灵山?这就是传说中的自创灵山?也太强了吧......”
白起和朱晏相依而笑,目光里满是喜悦和自豪。
诸葛神侯已经揪断了颌下几根老须,不住摇头感慨,望向身边的李松溪和穆媖夫妇,微笑道:
“浮生师侄有今日之惊世成就,他那位先师在泉下有知,也足矣笑傲,夫复何求......”
李松溪闻言,握了握妻子的手,洒脱笑道:
“姜师兄的遗志,有浮生寄托,无论今世或来世,皆是欢喜无憾!”
穆媖泪眼朦胧,眺望着巍峨大成的灵山,泪中带笑,已是说不出话来。
另一旁的贾志敬、冯近松、纪钧、霍云空等灵山守将,则是羡慕向往的赞叹,交口夸耀述说道:
“这也是近百年来,神嗣寰榜上的天骄,唯一的一位绝世天才人物,自创灵山!将来成就,简直难以想像......”
“五方底蕴,洪荒原始气象......啧啧啧,即便在这数百年史册内,也无一人,做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圆满灵山......”
“陈浮生啊陈浮生,在大荒遗川屿已是天下无人不识君!灵鳌岛一战更是名震天下,无人不晓!却想不到,今日此时,又要引发一场天下共鸣的呼声......”
“诸位,东唐此地的灵山关隘,绝对是有大福气!将来有陈浮生座镇此域,恐怕可享百年太平!真是羡慕啊......”
忽然!
守在青铜钟和祭祀火堆旁的哮天犬、宋重阳、晁馗、李元璧,尽皆激动万分,指向高空,齐声兴奋欢呼:
“快看!是人皇赐血!!”
观礼众人顿时惊诧沸腾,彻底被眼前一切震憾!
在那巍峨崇高如洪荒巨峰的圆满灵山上。
一座虚虚缈缈,但却辉煌难言的“冠冕”,冉冉升起。而在“冠冕”内含其中,则是一滴划破五色光华,冲出灵雾气象,闪耀于顶巅之上的——
“皇血”!
虽然众人并未见过传说中的“皇血”,但仅这一眼,便终生难忘。甚至只须这一眼,便可知道,此乃千秋万古历历代代,“三皇五帝”传承的精粹心血。
皇血当空!
巍峨如洪荒的圆满灵山,霎那凝结一层扑天盖地般的宏伟气象。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恢宏伟岸之势,于无形之中,融入圆满灵山,永世不坠!
众人的眼前一阵恍惚,突然有一种顶礼膜拜的感觉。就仿佛眼前所见,并非灵山,而是那中州宏伟仙境皇宫。
皇血当空的这一刹那。
方圆千里,尽皆由衷臣服!
......
在这一刹那,远在西晋农祇福地的内宫虚空之上,大长老伊记苏忽有所感,眺望东唐方向,不禁捋须微笑。
在这一刹那,远在东海瀛靈福地闭关的雍昼,忽然睁眼,黑白双瞳仿佛看破虚无,露出一抹感慨的笑意。
在这一刹那,远在北秦裂穹福地外,探索天缺的景无极,忽有所感,回头望向东方,举起酒葫芦痛饮一口,放声长笑。
在这一刹那,南楚南海的一座孤岛上,相约采药的瑶芝芝和姜泥,双双抬眸望向心中的方向,发出悦耳的欢欣笑容。
在这一刹那,中州皇城帝菀内,顾君临远望东方。
在这一刹那,冥界阿鼻集市,老王开怀大笑。
在这一刹那,无数与陈浮生息息相联,命运交结的所有人,全都望向遥远的东方之地,望向那座天地间茁壮新生的圆满灵山!
当此时刻。
万众瞩目的圆满灵山之上。
陈浮生睁开眼睛,异色双瞳里喜悦丛生,不禁是长身而起,仰首望天,难以自抑的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
长啸贯穿苍穹,与当空皇血交相辉映。
往事一幕幕,仿佛幻影画卷,在陈浮生眼前掠过。
刚来宝骑镇的徘徊难测,历经凶险......
进入黄泉小千路的争锋奋进,不屈不挠......
孤守贞胧山龙骸遗地的濒死一刻,以命换命......
踏入大荒遗川屿的血战纵横,初遇鲲鹏......
守御灵山关隘时的尔虞我诈,万劫在前......
走进时光长河洪荒路的前途莫测,结识苐天......
经历了寒潭月宫作画人、风逅虞妃,然后踏上五方底蕴之路,鏖战十凶。从此回归,晋升自创圆满灵山......
直到眼前这一刻。
终于,圆满灵山至真至成!再无缺陷!
此刻在陈浮生的体内,日月交辉的圆满灵山极至尽臻尽纯,五色光华底蕴环绕,人皇赐血内含其中。
说不尽的千万气运气机,随心而动。道不尽的磅礴滔滔伟力,尽在掌握中。
甚至,陈浮生能感应到镇压东唐的“原始鸿蒙皇舆图”,有着丝丝缕缕溢散而出的上古皇气,也在他的掌握中。
这是千百年来,从所未有的罕见待遇。
陈浮生凭借当初凝结的金黄气焰,以及人皇赐血,用不属于人皇血脉血统的本身,却能发挥出调用上古皇气的本能!
以他此时的根基战力,六境圆满神将之境,却足以超越七境小乘尊者!成为当世唯一的一个,最特殊的一个!
长啸之后。
心绪缓缓平复。
陈浮生再次盘膝坐地,沉浸于体内圆满灵山。
在灵山顶巅,还有一簇日月交辉的神火,虽已经点燃,但仍有最终一丝欠缺的神韵,需要最后一步尽善尽美。
这最后一步。
就是陈浮生期待的“祭祀洞天”!
洞天先祖回应,才真正是大圆满神将,灵山之主!
陈浮生稍微有一些忐忑,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祭祀洞天。自从在文蕸关隘达成灵山雏形以来,这是他再一次准备上升洞天。
深吸一口气,准备就绪。
陈浮生抱守一心,所有灵山法力、气运气机融为极至,化作滚滚洪流,冲上天灵,默诵洞天之名。
恍惚。
刹那。
宛若开天辟地!混沌初破!
陈浮生的精气神,在混沌一刻,极尽升华!
伴随升华之势,他的意识脱离而出,犹如凌空飞举,迅速向上升腾。
成功!这就代表得到了洞天回应!
陈浮生再次欣喜,感觉自己飘飘若仙,除了意识,其他皆不存在。脱离大地,即将去往洞天星河......
须臾。
无穷璀璨星辰近似无边无际、恢宏、磅礴莫测的滚滚而来......自身宛若一粒微尘,悬浮在星河边缘。
陈浮生早已经是轻车熟路,到了这一步,立刻观察己身。果然,无间龙雀依然陪伴在手,当即映照双瞳。
然后,他抬眼望向无穷无尽的璀璨星河。
过程依旧一样,眼前依然如故,光芒浩瀚无垠,寂远幽悠。他并没有吸引到任何存在,寂然宛若永恒。
蓦地!
不知在何地,浩瀚无垠的星河边缘,有一点星光被他的目力吸引,自远而来。
宛若电闪,倏忽冲入眉心!
陈浮生早已经熟悉自己“窥秘”之后,会得到如此反应,仍是不动声色,仿佛什么也未发生。
但在这个蓦然一瞬。
一个飘乎残缺般的虚弱声音,响在他的耳边:
“是你?取走了我的人皇赐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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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皇气残仙(求订阅求月票)
陈浮生清晰听到这个突兀声音。
但他毕竟是经历了河童的投奔,以及散仙杜松子的留念,所以依旧保持着镇定,不动声色。
只是心中难免有个疑惑:
“为什么提及人皇赐血?难道与之有关?”
在这转念一瞬间。
熟悉的一幕又再出现。
所有浩瀚星河,骤然朦胧如幻,已经不可再见。
一座座仿佛巍峨古像的影子,逐渐浮现。
“道可道......”
“非常道......”
“观其妙以取势,玄之又玄莫可名......”
每一个字音,皆在天地间轰鸣!
随着这大势浩瀚轰鸣的字音,陈浮生又再感应到自己的意念中,迸出一道微光,投入虚无之中,消失不见。
然后,一切的一切,烟消云散!
陈浮生的眼前恍惚霎那。
他已经返回到了贞胧山洞府内。
短短几个呼吸。
轰轰隆隆~~
他体内的大圆满真龙灵山,日月交辉之间,最璀璨至精至纯的神火之焰,顷刻发生极至辉煌灿烂的升华变化。
最后一丝缺陷被弥补,神火鼎盛,宛若日月交辉之精华。融入当空皇血之内,与之紧密相缠,再不分彼此。
在这个极尽玄妙难言的时刻,陈浮生陡然生出一分明悟。因为他可以感应到,自身大圆满灵山的上空,“出现”一片不可触碰的“隐形苍穹”。
这就代表着大圆满神将、灵山之主将来的方向!
陈浮生此刻是六境,若要晋升七境小乘尊者,那便要将自身领悟完美的神通之法,逐一映照于灵山苍穹之上。
神通映照,称之为——布道!
所谓“布道”,就相当于陈浮生已非凡人,有了踏足陆地神仙领域,进而追逐圣王大道,窥视洞天天仙的可能。
在上古之世,神将境多如虫蚁,等同凡人。只有“布道”,拥有自身的神通之道,方可称小乘!
有了小乘之道,方可精炼神通,触及仙法,达到陆地神仙境!
陈浮生得到这一番明悟之后,对于自身将来要走的路向,也有着清晰的了解。
当此之际,明悟陡生。
陈浮生处身洞府之外的贞胧山,所有辉煌煊赫的无穷幻相,也逐渐烟消云散,归入朦胧玄妙难以揣测的遮幕内。
这是一种内敛,也是返璞归真。他所自创的圆满灵山,依然是世间独特无双的圆满灵山,但也不能时刻赫然大作,日月与皇血当空,以免盛极而衰。
......
贞胧山在无尽华彩里归入平淡。
陈浮生自创灵山大圆满,也在万众瞩目里完成结束。
大多前来观礼的前辈、同道等等,依依惜别。各自怀着感慨和羡慕敬佩,纷纷散去。
愿意留下来的同道,则是在白起和颜罔的安排下,各自寻找合适的山野区域,开辟修行洞府。
而这些留下来的修行者,将来就是隶属灵山之主陈浮生的麾下附庸。如若陈浮生还能更进一步,攀登到福地圣王圣主的境界,那么这些最初投奔的人,便可得享福运,一荣俱荣!
所以,不用陈浮生自己出面,普天下闻听自创灵山的修行者,便会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而来投奔附庸。
当然,其实还真不须陈浮生多虑。有了白起和颜罔这两个小乘尊者,百年阅历的老油子,自然而然就会替陈浮生分担看管灵山的责任。
在一切喧嚣尽去之后。
陈浮生也终于有时间,可以坐下来,好好琢磨自己这段时间的感悟和疑问,寻求答案。
哮天犬和晁馗两个憨货没心没肺,早就野在外面撒欢了。唯有河童和狲喉堪称“左膀右臂”,可以留下陪伴陈浮生,进行追溯解答。
陈浮生本来想呼唤“虞妃”,但无论如何投入意念,右手腕背的印记,皆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首先,急需得到答案的,自然是来自洞天星河的那一个突兀声音。
“你们看......”陈浮生以法力,自眉心内,抽出一缕虚虚弱弱,似残有缺,几乎不成形的“残丝”。
这一缕残丝,以缓慢的动作,想要凝结成形态。但它所做的一切,皆是徒劳。因为自身太弱,仅只一缕丝。而且也无从断定最终是何形态,所以看起来就像毫无意义的颤抖。
“洞天偷的?”河童传音问。
陈浮生点点头,这方面河童早有先例,所以无须隐瞒。
河童仔细观察这一缕残丝,也是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尝试分析说道:
“洞天星河,不在三界中。浩瀚无垠星河内一切存在,皆与洞天天仙有关。即使不是天仙,也是天仙残骸、残念等等遗物......”
陈浮生再次点头,这个知识他也知道。
“此物既是出自洞天星河,又非完整,此刻看来,也只能说是某个天仙的残念。”
“它对你有何要求或表达?”河童又问。
陈浮生当即传音,把自己听到的那一句话说出。
“是你......取走了我的人皇赐血......”河童咀嚼这句话的含意,突然语气严肃:
“如若此句当真,那么这缕残念的主人,是知道人皇赐血......它说我的人皇赐血?那岂不是说,你得到的皇血,原本是属于它的?”
未等陈浮生说话,旁边安安静静的狲喉,突然吐出字音:“父,皇气。”
“你的意思是,这缕残念身上有皇气?”陈浮生诧异的问。
狲喉点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和眼睛,意思是它嗅到了,也看到了一丝端倪。
“嘿!这就有意思了!”河童瞥了狲喉一眼,笑道:
“你家狲儿子现在是货真价实的鲲鹏种,得了盗门祖宗的天赋,又得了人皇山海经残篇。世上再无人,比它更懂皇气!”
陈浮生若有所思,笑着揉了揉狲喉的小脑袋。
如今的狲喉经历了阿鼻集市的修养,完全蜕尽了噩胎,成为完整无缺的人族之躯。甚至比人族孩童更完美,堪称天生修道种子,灵秀绝伦。
只不过躯体形象虽完美,但狲喉的心智思想表达等等,仍是和从前一样,并未有改变。
“这缕残念身上有皇气,咱们推断的范围就缩小,必定是皇室中人。”河童缓缓道。
“那么也可以说,此人是晋升洞天天仙的皇室之人,在星河里殒落,留下一缕残念......因为被你的独特吸引,所以投奔而来?”
陈浮生想了想,摇头道:
“自人间界建立,拥有皇气的人皇血脉血统,虽不多,但也不算少。千秋万古岁月,晋升洞天天仙的皇子,载入史册的也不少......这个范围若要追溯,仍是太大了。”
“我却觉得,它说的这句话,并不是质疑我‘偷’了它的东西......而是,似乎是要我确定!确定是我拿了!”
河童对陈浮生这个分析,也觉得颇有道理,思考片刻,不禁说道:
“那......要不然你将它扔进体内灵山?让它瞅一眼你的人皇赐血?”
陈浮生摇头,笑道:“若它是恶念呢?一个天仙的恶念,若因我而引发灾祸,可想而知是什么后果。”
河童讪讪一笑,觉得也是大为不妥,突然一拍脑袋:
“给它来一卦!”
但随即声音戛然而止,又再讪讪道:“一缕天仙的残念,我也不敢算啊......”
不过,河童突然又嘻嘻笑道:
“我自己不敢,但若再拉一个来,那就敢了!”
陈浮生知道它说的是“殇卦道幡”,也笑道:“你若觉得可以就行了。”
“那你不担心被雍昼知道了么?”河童又忐忑的问。
陈浮生坦然道:
“雍昼和景无极一样,似乎是当年为人间奋战而亡的天仙转世。我信得过他!另外,你与他的封幡如此关系,即便将来有何不妥,你也能通过封幡察觉。”
河童顿时嘿嘿的笑,颇为得意,也认同这个观点。
“好,我找她问一问。”
片刻后。
河童从窃窃私语偷笑里回过神来,肯定道:“若无意外,雍昼会带着‘殇卦道幡’前来与你会合。”
陈浮生点头:“也好,有雍昼和他的道珍相助,占卜问卦得的结果,我也能解开其中的预兆卦相。”
慎重收了“一丝残念”之后,陈浮生又再说道:
“我还有个疑惑,想与你们说一说,看看是我多虑了,还是确实太巧合......”
说着,陈浮生坐地,以指为笔,在地面画出路径。
“我在宝骑镇成就灵窑之后,进入大荒遗川屿,因此,有了踏入鲲鹏巢穴的起因......”
“在鲲鹏姑娘的闺房武库里,我得到了殷熵、徐舸、张燃嵋三人的传承......并且,狲喉得到了鲲鹏遗物金鹏蛋壳。”
“后来,咱们进了时光长河,寻找洪荒日月火种。因此经历,狲喉孵化了蛋壳,得到鲲鹏血脉的大日金鹏。”
说到这里,陈浮生抬眼看了看狲喉,又道:“其实,事情到这里,狲喉孵化出的大日金鹏,依然不是纯血鲲鹏种,欠缺气运。若无意外发生,今生止步于金鹏血统。”
他又画出路径,指向西晋:
“但为了五方底蕴,咱们又去了西晋。而因此撞上了花神和尊者佛陀。大日金鹏得了尊者神蕴,食佛而化,终于触碰到了鲲鹏纯血的边缘。”
陈浮生再次笔锋一转,画向地底:
“狲喉因为吃多了十凶的本源,激发了妖灵王血变化。因而在阿鼻集市里,王血血脉与大日金鹏融合,导致它已可化身金鹏,逾发接近纯血鲲鹏种。”
“再之后,雍昼占卜问卦得到‘胜机’,以卦相指引。狲喉对我的凶险有所感应,离开阿鼻集市千里驰援,在雍昼指引下,险而又险地抵达灵鳌岛。”
陈浮生把所有路径连在一起,点了点说道:
“灵鳌岛的小乌龟,因为狲喉具有鲲鹏血脉,因此苏醒,打断了十凶坤徵的掠夺谋划。而最终,也导致十凶覆没,灵鳌岛之战结束。”
“这一切从头开始,到此战结束,我算是获益最多的。而因此也知道了皇初三杰,并且也是世间唯一的一个,得到殷徐张三杰传承的人。若再加上狲喉,那就是四人皆全。”
陈浮生说完之后,笑了笑:
“你们看,是不是有些巧合?”
“若我没有进入鲲鹏巢穴,灵鳌岛之战肯定与我无关。即便有关,我或许只是一个参与的小卒子,不可能改变战局。”
河童仔细看了看陈浮生画的路径,也是缓缓点头:
“嗯,这样看来,确实是有些巧合......但是,看似巧合,但若不是你,而是别人,我却觉得,不可能有这些巧合发生!”
“浮生,你也无须妄自菲薄。你今日成就,皆是不屈奋战而来,屡次死中挣扎求活,绝无半分侥幸可言!若是旁人,恐怕已是死成灰烬,不复存在,何谈巧合?”
狲喉也是不服气,指着地上画的路径,吐出字音:
“父,不信!”
这个意思,是说陈浮生一切所得,皆是应当。并非什么命运巧合,而是自己掌握而来。
陈浮生微微一笑,抹去地面所画,抛却了心中之虑,笑道:
“命运之说,虚无缥缈。当年我恩师也有言:‘大道尚且有缺,世间岂无意外’!”
“若有命运,那便没有意外。但大道并不圆融,所谓命运便不可齐全!”
河童顿时赞赏道:
“你有此想法,难能可贵!我还担心你过多顾虑所谓巧合命运,但此刻看来,你并未纠缠其中。”
陈浮生哈哈一笑:
“求仙问道,披荆斩棘而行,处处皆是艰险万分。我若有一分侥幸心,恐怕早死了。所以我之道,一切尽在我手,前路如何行,全由我心!”
......
短短半日,雍昼已经悄然赶到了浮生灵山。
顾不上感叹陈浮生自创灵山的奇迹,雍昼到来之后,立即拉着陈浮生,想要看看那“一丝残念”。
毕竟自身是天仙转世身,而且还是“未卜先知”,精通道门之法的第一圣子。雍昼只是一眼,便断定道:
“没错!确实是人皇血脉血统的残念!”
他也不问陈浮生是如何获得的,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而是沉吟后,说道:
“若要溯源,必须占卜问卦。虽说我竭尽全力,也能求到预兆卦相......但是,想要观看卦相内容,却是凶险万分......”
陈浮生微微一笑:
“我有‘止星封镜’之法,你若得到卦相,我必能观看预兆内容。”
雍昼顿时惊诧,黑白双瞳内异芒闪烁,打量陈浮生半晌,不禁叹道:
“你......你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枉我称为天仙转世,但在你面前,却偏偏你最像是天仙转世......”
第248章 人间留不住(求订阅求月票)
南楚。
儒家第一福地——稷宫。
一座灵秀峰峦,宛若接天插地,高不可攀。缭于云雾蒸涌,瑞彩菁华,气象森然之中高悬文字“逍遥麗”。
逍遥麗乃是稷宫主峰之一,亦是嫡圣修行之地。
此时此刻。
主峰峰尖的灵光雾现之内,嫡圣萧遥铘显出真身,若有万千文字玄妙环身,钟灵毓秀之气溢于颜表。
但他仅仅只是眺望东方,似乎目光里,可以见到东唐贞胧山的方向,可以见到一座洪荒气息的巨峰,在日月交辉、皇血当空的辉煌笼罩里,崇高仰止。
萧遥铘见到了陈浮生的“自创灵山”,但却无动于衷,并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前往灭绝击杀。
此刻在他的眼中,蕴藏着可怖的怒火。但却被他强大的实力压制着,没有泄露一丝一毫。仍是脸色冷静,宛若一尊神圣不可侵的雕像。
阻止嫡圣萧遥铘前往贞胧山的,是一个薄雾幽光时聚时散的文字。文字造型古朴,难以辩认。仅可见其中有一抹朦胧身影,仿佛一个读书人。
“圣主,如若不杀此子,我道心有缺。”萧遥铘抬眼盯着眼前的文字,语气淡漠的说道。
能够被萧遥铘称为“圣主”,只有稷宫圣王——闻仲!
薄雾幽光文字内的朦胧身影,正是南楚儒家第一福地稷宫之主“闻仲”!
任谁也想不到,闭关百年的圣王闻仲,居然出关,并且亲自挡住嫡圣萧遥铘。
即使是萧遥铘自己,也是没想到。
“你不能杀他。至少在近段时间,不能杀。”文字内的圣王闻仲,以一种虚无缥缈的语气说道。
“圣主,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你应该知道,我若道心有缺,便会延缓我成就天仙之路。”
萧遥铘的语气里,并无多少敬畏,直抒心意。
闻仲也并不在意萧遥铘的态度,仍是平静的语气说道:
“你是嫡仙之体,将来成就洞天天仙,一路坦途。我养育你多年,岂有不知之理?”
“但是,你为何不想想,我既然出关,前来阻挡你,难道只是一时兴起?”
萧遥铘当即沉默,细细琢磨。
当今世上,各家福地的圣王圣主,皆是闭关不出。
稷宫闻仲同样闭关了近百年,即使是萧遥铘,见过闻仲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更别说这些年来,稷宫隐然已是以萧遥铘为半个圣王,一切事务皆由萧遥铘做主。
“还请圣主指点!”萧遥铘若有所感,当即虚心请教。
薄雾幽光文字内的闻仲,越过萧遥铘头顶,同样面向东方,遥遥眺望。沉默之后,再才缓缓说道:
“我再问问你,近三百多年来,可曾听说过,有自创灵山的天才天骄?”
萧遥铘凝重神色,摇头道:“并无此事。”
闻仲仍是问道:“那么,近二百多年来,可曾听说过,有哪位福地的圣王圣主,功成洞天,飞升宇外?”
萧遥铘的脸色逾发凝重,摇头道:“确实无人。”
闻仲发出笑声,听出不喜怒,继续说道:
“想我人间界,历历代代有天才天骄辈出。诸福地圣王,哪一个不是天赋绝伦之领袖?可为何这些年来,无人自创灵山?无人成就洞天天仙?”
“难道是因吾等之辈,过于愚蠢?”
“非也非也......之所以这些年来,无人做到,那是因为吾等之辈,在观望一件事!在等待一件事!”
“此事重大,不容有失!所以我才会出关,阻你前往东唐,击杀那个自创灵山的小子。”
萧遥铘越听越是惊心动魄,世间能让所有圣王圣主都为之顾忌的事?可想而知是何等的大事!!
闻仲的声音,变得沉重几分,又再说道:
“我已经知道,这个陈浮生,得到五方底蕴,得到人皇赐血,从而可以自创灵山,达成这些年来无人可有的成就。”
“但是,陈浮生达成此事,便相当于一个阳谋!”
“阳谋?”萧遥铘咀嚼这个意味。
“是的,阳谋!”闻仲笑了笑,“此时此刻,恐怕并不止你一人,想出手灭杀此子。但为何,却无人动手?”
“因为这些没有动手的人,知道这是阳谋。虽知后果,却也只能看之听之由之,继续等待后果。”
萧遥铘脸色深沉,觉得这件事超出他的想像,沉默看着文字内的闻仲,倾听接下来的话。
“如若没有我的阻挡,你此刻已经向东,并且击杀了这个陈浮生,毁了他的自创灵山。”
闻仲指向东方,笑着说道:
“我相信你能做到,世间无人可挡。”
“但是,若你杀了此子,他那自创灵山便会同毁。而与此同时,灵山人皇赐血,便会发生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变故!”
“这个变故,会导致吾等观望的事,也发生不可琢磨的变故,脱离吾等的掌控,走向未知的结果!”
“所以,此子不能杀,只能看着他自创灵山,稳固人皇赐血。如此,方可一切照旧,在吾等掌控之中。”
萧遥铘并没有听明白,顿时问道:“如此说来,难道今生今世,我都杀不了他?”
“当然不是......”闻仲笑道,“约莫数十日,陈浮生的灵山稳固,人皇赐血再无变故。那你随时可以杀他,也不会有什么涉及影响。到那时,我也不会拦你。”
萧遥铘听了再才安心,但随即皱眉道:
“圣主,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在瞒着我?如此重大之事,我居然一无所知?”
闻仲哈哈大笑:“吾等之辈隐藏的事,总有一天会让你知道,当然不是今日。”
萧遥铘暗暗不悦,淡然问道:“不是今天,那么何时何地,才能得知?”
闻仲回过头来,看着萧遥铘,笑道:
“等我洞天大成,飞升宇外之前,便是你得知的那一时刻。”
萧遥铘听了不禁一滞。
因为稷宫闻仲成名已久,将近五百年来,待在稷宫,未能成就洞天。
要想等到闻仲功成洞天,飞升宇外,真不知是何年何月。
闻仲瞧出萧遥铘的情绪不满,沉吟后,安抚道:
“可以稍微透露一些,让你得知......”
“不仅是我,其他各家福地的圣王圣主,皆在等待,并无一人成就洞天。”
“因为当前的时间,即使成就洞天天仙,也是残缺的天仙,并非真正的天仙。”
“历数向上数千年,那些前辈圣王圣主,飞升后,有大多数都可以说是残缺天仙。即使他们已经飞升,号称天仙,但因残缺,或许已经殒落星河。”
萧遥铘听得心中剧震,因为他真不知有这等事。
“究竟如何才能不残缺?保证圆满?还请圣主教我!”萧遥铘赶紧虚心求问。
闻仲悠悠然说道:
“三界之外,宇域星河,有三千大道!若能占据其中一条大道,方可称大道圆满,方可称大乘真仙!”
“但据我所知,当前时间,乃至前代数千年时间,宇外星河的三千大道,皆被占据。”
“因此,这段时间飞升的洞天天仙,皆有残缺。所以可称天仙,而不能称大乘真仙。道有不同,法有高低,不可同并而言!”
萧遥铘更是内心极至震憾,因为他知道三千大道,却万万没想到,还有“大道被占,便不圆满”的说法。
“洞天天仙......大乘真仙......道有不同,法有高低......”萧遥铘失魂落魄的喃喃此中意义。
闻仲也是说道:“我们熟知的洞天先祖,绝大多数便是‘大乘真仙’。祂们占据了三千大道其中一条,已经圆满。”
“所以,吾等之辈,要等待的,就是等这三千大道,再次出现空缺。那便可以一蹴而就,成就圆满大乘真仙!”
萧遥铘终于得到答案,诚挚对着闻仲俯首感激。
但他仍是又有些疑惑,继续问道:
“所以圣主等前辈高人,能够预测到三千大道出现空缺?”
“此前所说不能杀陈浮生,以免引起变故。这个变故,就是影响圣主等前辈的预测?”
闻仲点头道:
“也可以这么说。”
“如若杀了陈浮生,毁灭他的自创灵山。那么人皇赐血就会引起变故,这个变故产生的遮幕,会影响吾等窥探三千大道的空缺。”
“吾等苦侯数百年,等的便是圆满洞天,岂能因此事而一着棋错?”
萧遥铘为之沉默,虽说在以后,仍是可以灭杀陈浮生,以消道心之恨。但此刻想来,眼睁睁看着陈浮生活着,自己承诺失言,仍是有些恼怒受辱。
但他毕竟是嫡圣,镇定心绪后,又想到一个关键,当即问道:“圣主,你说人皇赐血会引起一个变故。那岂不是说,中州皇室的人,在阻止圣主等前辈窥探大道?”
闻仲的情绪里,也呈现出不悦的态度,哼道:
“阻止又如何?这人间界,并非中州说了算!吾等同辈,早有联手之策,再不须多久的等待,便可得偿所愿。”
萧遥铘听出其中意味,顿时笑道:
“想不到圣主等前辈,对当今人皇有如此怨恨。”
闻仲突然有些感慨,缓缓道:
“也谈不上多么怨恨......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眼前这三界,比你所想的更要复杂、诡谲!吾等之辈,若不为自己打算,那便要陪着中州皇室自取其辱,取死而已......”
“吾等求仙问道,求的永生永世逍遥无束。若在问道中途,便自我崩塌。那还求什么仙?问什么道?”
闻仲说到这里,深深看了一眼萧遥铘:
“你还嫩。还须历练,多看多想,看清这三界,看清这人间。”
“你以为冥界那帮巫裔,甘心待在地底?守着冥关和地府?你以为昊界那帮灵瑞神兽,甘心在天上混日子?”
“人间过于美妙,是混沌上古以来,最好的地方,万世不坠繁衍之地!当年巫族占据此地,灵瑞占据此地,最后却偏偏落在人族手里......”
“所以终有一天,这三界不会是三界......”
闻仲不知想到什么,有些沉默,最后摇头道:
“人间留不住......”
......
......
浮生灵山。
洞府内的雍昼,终于见到了那一缕残念。
他当即毫不犹豫,取出“殇卦道幡”插在身旁,并指掐诀,开始以独门手段,进行占卜问卦。
河童也悄然浮现出来,似乎在封幡妹子的帮助下,它笃定雍昼察觉不到,所以安然地待在封幡上观看,
陈浮生在旁守护,静静等待结果。
雍昼的手法,其实与河童大相仿佛。
皆是以河洛星辰为指引,以“残念”为目标。
但与河童不同的是,雍昼的黑白双瞳,有着异乎寻常的奇效。似乎导引而来的河洛星图,远比河童的更要壮观、气象万千。
或许如此问卦得到的卦相,更真实也更清楚。
河童显然也是觉得不服气,但忍了又忍,终究没有跳出来踢场子。
雍昼占卜问卦的过程很娴熟,一气呵成。在道珍封幡和黑白双瞳的助力下,那一缕“残念”上,很快便有星光卦相驳落,形成四个玄妙难测的璀璨漩涡。
卦相漩涡出现,立即便要徐徐展开。
整个洞府内,瞬息降临毛骨悚然的恐怖凶机!宛若有灭绝神仙乃至圣王的“森然凝视”,落在雍昼和陈浮生身上。
当此千钧一发之际!
河童立即出手,以“止星封镜”之法,开始封印驳落的四个卦相预兆。
或许是因为有“殇卦道幡”的暗中维护,甚至不用陈浮生出手相助,河童便快速完成了封印。
但它毕竟也是在行险,看着很潇洒,但自身损耗极大。立刻极度虚弱地遁入陈浮生耳内,陷入沉眠。
陈浮生也顾不得心疼“卖弄本事”的河童,立即接过“止星封镜”,当着雍昼的面,开始方术仪式。
雍昼这一次出手也是损耗极大,无论精气神皆处于低迷,只得闭目调息,等待陈浮生的结果。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陈浮生已经上升到天地桥,睁开眼睛。
深吸一口气,陈浮生揭晓蒙尘的镜面,开始观看第一份卦相预兆。
在这第一幕画面里,呈现而出的是中州皇城外的景象。落霞余晖之下,一个孤寂的身影,缓缓离开。
第249章 殷熵之路(求订阅求月票)
落霞余晖下,这个孤寂的身影显得沧桑而落寞,看起来犹如一种自我放逐。
陈浮生凝视着这幕画面,可以感觉到这个身影的内心。
孤寂的身影离开了中州皇城,在转身之后,已经显现出他的真实容貌。
此人身材颇高,八尺开外,挺拔之态犹若岳峙。容貌堪称堂堂正正,浓眉朗目,另有一种不屈之傲气。
陈浮生看到此人的容貌形象,顿时心中剧震。
虽说已经有了猜测,但见到此人真实的一面出现时,仍是止不住内心起伏。
因为这个离开皇城之人,正是人皇殷熵!
在这一幕画面里,殷熵离开皇城之后,来到了大荒遗川屿,并且进入了鲲鹏巢穴。
陈浮生对这一幕更是熟悉,看着殷熵一步步来到鲲鹏姑娘的闺房武库,就像看着自己走过的路。
殷熵走到悬挂的鲲鹏姑娘画相前,沉默凝望。
他看了许久,然后坐了下来,自怀中取出一个残缺的蛋壳,缓缓摆在地面。
陈浮生见到这个蛋壳,更是恍然大悟。
原来鲲鹏姑娘闺房武库里的“金鹏蛋壳”,是殷熵留下来的。
殷熵留下这件遗物,并不是故意为之,而是依依不舍。但他这样做,显然也是代表着一种“放下”......
果然,殷熵做完这一切,仰天大笑,挥挥袍袖,大步离开了鲲鹏巢穴,遁向远方。
只不过,殷熵并非从此隐姓埋名在外流浪,而是游走于人间界,拜访一个个著名的福地。
画面里的内容,显然是一种回忆,并不十分详细。但陈浮生看得出来,殷熵的斗志高昂,不知是在准备什么,并没有受到“情伤”的消磨。
但是,这一幕仍未结束。殷熵拜访了许多福地之后,容貌形象开始逾发的深沉,甚至眉眼间染上了黑气,从堂堂正正转为阴霾笼罩。
陈浮生看得内心震动,因为这一幕可以说明,殷熵确实是变了!和圣祇徐舸猜测的一样,此刻的殷熵已非殷熵!
很快,这第一幕卦相预兆,在烟消云散里落幕。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启第二幕卦相。
第二幕画面里,殷熵进入一个古朴的祭祀殿堂。在殿堂尽头,是三座青铜香炉。香炉上,悬浮着三顶冠冕。
陈浮生顿时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一幕,在窥探雍昼的心丝时,见到顾君临也曾到过这个祭祀殿堂。
“这个殿堂是什么所在?难道是人皇加冕的秘室?”陈浮生暗暗猜测。
画面里,殷熵果然是走到三座青铜香炉前,神情并不是严肃庄穆,而是显得迟疑。但仍是缓缓伸手,取过左侧第一顶冠冕戴上。
当他戴上这顶冠冕,脸目上顿时呈现出狰狞的表情,显得异样的痛苦不堪。甚至眉眼扭曲,黑气阴霾仿佛毒蛇一样在脸上纠缠。
但是,殷熵继续伸手,取过中间第二顶冠冕,也戴在头上。而这一次,他那扭曲痛苦的容貌,略有缓和,但仍是显得挣扎,仿佛像是被迫戴上。
紧接着,殷熵继续伸手,戴上了右侧第三顶冠冕。而在这一时刻,三顶冠冕全都在他头顶,融而合一,成为唯独一顶的璀璨人皇冠冕。
殷熵经过三顶冠冕合一加身,整个人宛若高大了几分,威严肃穆之气无穷攀升,整个殿堂内的氛围,都在烘托这一时刻,变得辉煌大作,令人震憾。
虽然画面并无声音,但陈浮生仅仅只是看见,心胸怦怦震动,被这突如其来的宏伟气势压迫,产生异样的臣服感。
此刻这一幕画面里的殷熵,才是当今流传在世的人皇画面,威严绝伦,皇气伴随,有权掌天下之恢宏大气象。
突然,画面里已经加冕的人皇殷熵,开始狂笑,仿佛陷入一种异乎寻常的怪诞,匪夷所思。
笑声几乎透过画面,直扑陈浮生眼前。
堂堂正正如皇如帝的殷熵,陡然变得疯狂,甚至歇斯底里,狂妄大肆的高声尖笑。他突然又伸出手来,握拳,打向三座青铜香炉。
陈浮生没想到是这个画面,就在他的眼前,这个古朴苍朽有若上古遗迹的祭祀殿堂,被殷熵一拳又一拳,打得土崩瓦解,开始坍塌毁灭。
整个画面映像,给予陈浮生的感觉就是——殷熵已经疯了!彻底疯了!
画面里的殷熵,打崩了殿堂之后,停止了笑容。他整个人宛若一尊凛冽残忍的魔神,转过身,以一种扭曲而诡异的模糊形象,大步走出了殿堂,消失在画面外。
然后,整个祭祀殿堂,在殷熵的背影后,烟消云散,彻底的不复存在......
画面结束,这第二段卦相结束,陈浮生仍是难以自已,沉浸在不可思议的震憾中。
他恢复镇定,仍是抓紧时间,观看第三段卦相预兆。
第三幕画面里,出现的第一时刻,就让陈浮生差点惊呼出口。
因为眼前是一个幽暗的陵寝空间。
陵寝内,只有一座简朴的棺椁,方方正正,敞开着。
棺椁里躺着一具尸骸。
尸骸身穿皇帝厚袍,仍是头戴冠冕。但露在外面的躯体,肉眼可见白骨森森,透露出腐朽和寂灭的气息。
这具尸骸的容貌,展现在陈浮生眼前,赫然就是人皇殷熵!
他紧闭双目,脸庞上有着沟壑般白骨裂缝。容貌已经是一眼可见的死亡腐朽,不可能是活人。
“不可能!人皇殷熵怎么死了??”陈浮生内心狂喊,对眼前这一幕感到难以置信。
因为在现今世间,人皇殷熵还出面了中州春祭之礼,万千臣民亲眼所见。
怎么可能死了?
况且人皇殒命,乃是整个人间界最为震憾的大事!不可能遮掩,也不可能不颁诏天下。
但是眼前这第三幕卦相预兆里,人皇殷熵的确是死了,躺在棺椁里,寂灭腐朽之态,并非虚假。
陈浮生压抑着冷静镇定,继续观看画面。
画面中,人皇殷熵的尸骸触目惊心。似乎不知过了多久,他头戴的冠冕,开始诡异的萎缩。
然后,一顶冠冕虚影,浮现而起,脱离远去。再然后,又一顶冠冕脱离而去。紧接着,第三顶冠冕也脱离。
但这第三顶冠冕,并未急着离去,而是摇曳着殷熵的腐朽尸骸前,发出一声空灵悠悠的叹息。
叹息声中,这第三顶冠冕开始低声吟唱。吟唱的内容陈浮生并不明白,但可以感觉,仿佛来自远古先民的祭祀之语,其中隐隐可听到“大地母亲”的表达。
最终,三顶冠冕全都脱离而去。仅留下人皇殷熵的尸骸,逾发的腐朽、诡异、寂灭,宛若陷入无穷尽的灰暗中......
画面到此结束。
陈浮生已经说不出话来,心中只有各种匪夷所思的猜测和联想。
暗叹一声,他继续观看最后一段卦相预兆。
在这第四幕画面里,依然是幽暗陵寝内,依然是棺椁里的人皇殷熵尸骸。
突然,一个宛若女子般的影子,不知从何浮现,现身在殷熵的棺椁前,凝视着殷熵的尸骸。
这个女子的形象,虽说并未流露,但在这个回忆般画面里,陈浮生仍是可以辨认出一些,顿时惊讶——鲲鹏姑娘!
因为他在鲲鹏巢穴里,见过鲲鹏姑娘的画相。而这个出现在陵寝里的女子,完全和画相一致,几乎可以断定就是鲲鹏姑娘。
鲲鹏姑娘静静凝望着殷熵尸骸,喃喃低语,不知在说什么。但是看不出悲伤或者愤怒,就像一个普通朋友,前来凭吊另一个普通朋友。
陈浮生又再觉得难以置信,因为皇初三杰加鲲鹏姑娘,是堪比血亲兄妹的感情。当年的传奇四人组,为了彼此,可以性命相托,生死与共。
无论如何,鲲鹏姑姑若是见到殷熵身亡,绝不会是这个态度。这一幕画面非常不合理,显得荒诞。
忽然,鲲鹏姑娘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伸出手,深深插进了殷熵腐朽胸膛。再然后,当她伸出手来,掌心已经多了一滴鲜血——
人皇血!
陈浮生压抑着内心的极至震憾和猜测,继续认真观看。
鲲鹏姑娘取到“人皇血”,当即不再犹豫,挥手撕出一道虚空裂缝,飘逸的身姿有若隐形,瞬息投入裂缝里,不复存在。
画面到此,便完全结束,一切溃灭消散。
陈浮生手中的四个卦相预兆,也全都消失不再。
怀着各种情绪感慨,他摇摇头,心中挥起离开念头。
须臾。
一切束缚消失,陈浮生返回到灵山洞府内。
此刻的雍昼已经调息恢复,察觉到陈浮生从神游物外里“苏醒”,当即追问道:
“如何?你有没有窥探到卦相的预兆?”
但他随即又加一句:“如若看不清晰,也不必强求。毕竟是天仙残念,其中凶......”
话未落音,陈浮生睁开眼睛,微笑道:“四个卦相预兆,我已看完,得到不少可堪追索的内容。”
“这......”雍昼顿时又惊又喜。
其实,虽说雍昼对陈浮生确实是钦佩,惺惺相惜,但对占卜问卦“天仙残念”之事,依然不抱有多大希望。
毕竟他和陈浮生,虽天赋绝伦,手段高强,但在境界上也只是圆满神将而已。
占卜“天仙残念”已经是超出他二人的能力,若不是有道珍封幡,以及河童暗中出手,这一场凶险至极的占卜问卦,必然以失败告终。
能够得到四个卦相,已是竭尽全力,堪比奇迹。
若能解开其中一个卦相预兆,可称足矣。雍昼并未奢望更多,有结果便好,无结果也能接受。
但万万没想到,陈浮生竟然全都解开,得到卦相预兆内容。
雍昼激动难抑,连续失态,已经不复往日的平静淡然,喜出望外地追问:“快快说来,你所见的内容,是何解?”
陈浮生盘膝坐在雍昼面前,将所见的四幕卦相画面,详细如实的告知。
整个灵山洞府里,陷入沉寂。
雍昼的脸目不断幻变,既沉浸在卦相揭晓的喜悦里,又沉浸在内容的震憾惊诧中,难以自抑,难以平复......
许久之后,雍昼再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头,闭上黑白双瞳的眼睛。沉吟后,睁眼看着陈浮生,说道:
“或许......咱们误解了这位人皇殷熵......”
陈浮生也是神色凝重的点头,与有同感。
雍昼的黑白双瞳闪烁异芒,继续思索,分析着说道:
“首先,第一幕卦相的内容,可以得出结论:殷熵确实是因为情伤,离开了中州皇城。但他并未消沉,而是放下心中执念,并且拜访了诸家福地,想要真正履行人皇的责任!”
“只不过,在拜访过程中,发生了我们并不知道的内情。导致殷熵原本愈合的心态,又再发生极大转变......或者说,是一种绝望、失望般的打击......因此,殷熵结束拜访之后,产生了影响不小的人格变化!”
陈浮生也同意这个观点,但仍是补充一句:“但在这个时侯,我认为他还未彻底转变,因为在戴上人皇冠冕之前,他的表现是知道些什么内幕,有些抗拒继位。”
“嗯,我与你的想法一样。”雍昼点头,继续尝试着分析:
“第二幕卦相,可以得知,殷熵每戴上一顶冠冕,便发生了一次变化!当三顶冠冕全都戴上之后,彻底融合,殷熵人皇加冕完成,而最终,也彻底的变了一个人!”
陈浮生也是点头赞同:“不过,殷熵戴上人皇冠冕继位人皇大位,我们并不能肯定,他得到什么样的变化......是变得更残酷?还是更清楚冷静?还是更狡诈?或者说,完全不是他本人?”
雍昼沉吟道:“若是根据他登基人皇的第一年判定,殷熵确实是有道明君,有为之明主。但从第二年开始,人间界在他手里,就走向崩塌......所以说,他戴上人皇冠冕,并不能说是变好了,而是变坏了!”
陈浮生沉默不语,因为在他内心中,依然对皇初三杰和鲲鹏姑娘,有难以言说的感情。毕竟是受了四人的传承,或多或少,有些以师礼看待。
若要他认为殷熵是奸恶之辈,肯定是不愿这么想。
雍昼继续分析说道:
“第三幕卦相,就更是匪夷所思至极!中州从未颁诏天下,说人皇已亡。此事绝不可能遮掩!那么卦相里的人皇尸骸,到底是真是假?”
第250章 阳谋(求订阅求月票)
“卦相里呈现的人皇尸骸,到底是真是假?”
雍昼和陈浮生互看一眼。
“我觉得是人皇真身。”陈浮生凝重语气说道,“因为三顶冠冕脱离而去。如此异相,若不是人皇真身,绝无此可能。”
“嗯......”雍昼与有同感,沉吟道:“咱们对中州皇室的了解,以及那传说中人皇冠冕的认知,仍然很浅薄......”
“任谁也想不到,所谓的人皇冠冕,居然是三顶冠冕合而为一!那么,三顶冠冕又代表什么?当年的前辈们皆有言,人皇三脉,但至今却无人说得清,何谓人皇三脉......”
“还有,最后一顶冠冕脱离人皇尸骸之后,轻吟低唱的意义是什么?是代表惋惜?还是代表嘲笑?或者是代表为人皇殷熵求解脱?”陈浮生流露出思索难明的神色。
雍昼摇摇头:“你我暂不知其中意义如何,也不能断定三顶冠冕的好与坏......只能说,这第三段卦相预兆画面,可以确认是人皇殷熵尸骸,想不到人皇殷熵真的已经亡了......”
陈浮生的思索中,想到那似是而非的“大地母亲”的吟唱。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而是多次。甚至在时光长河洪荒路上,也多次听苐天提及。
但在整个人间界,乃至三界,从未流传过“大地母亲”的说法。似乎无论是远古还是近古,都不存在。
陈浮生暗暗叹息,这个世界的历史太过于久远,太过于繁复灿烂,任何人都难以做到了解诸多历史,所有生灵皆是历史长河里的浪花而已。
雍昼继续分析最后一幕卦相:
“你认出是那位神秘的鲲鹏姑娘?”
陈浮生点头:“我曾见过她的画相,确实与画相上的形象一致。而且她能轻易出入中州皇城,甚至那个无人可知的陵寝也来去自如。由此可见,必定是盗门先祖,鲲鹏一脉。”
雍昼细细琢磨:
“传奇四人组的鲲鹏姑娘,放弃之前的恩怨纠缠,返回中州皇城,进入未知陵寝,取走人皇殷熵的一滴人皇血......”
“如此重大之事,掩盖于历史中......中州皇室无人知,而皇初三杰也无任何表态,无任何反应,平平淡淡无数年......”
雍昼黑白双瞳里晶光闪烁,抬起头来看着陈浮生,笃定道:
“我此刻觉得,人皇殷熵之死,应该是一场阳谋!”
“阳谋?”
陈浮生思考这个推断的含义。
“对,阳谋!”雍昼满怀信心的说道:
“首先,你我能确定,人皇殷熵确实是死了。而且,人皇身亡,居然被中州皇室掩盖......不,也可说并非掩盖,而是除了冠冕,所有与之有关的人,皆是懵然不知!”
“整个人间界,尽皆不知人皇殷熵身亡!”
“但是,远在昊界的鲲鹏姑娘,秘密返回,取走人皇血。而与人皇殷熵有性命之交的徐舸、张燃嵋,全都不闻不问,甚至销声匿迹,至今无数年未有任何波澜。”
“你觉得,若你的生死兄弟身亡,死得不明不白,你会无动于衷吗?”
陈浮生听了,摇摇头,淡笑道:
“如若我的结拜兄弟被杀身亡,即便追到天涯海角,即便对方是圣王天仙,我也不会善罢甘休!必报此仇!”
雍昼顿时也是微笑:
“我信得过你说的话,但同样,皇初三杰的手段和情义,并不会比你低。所以,徐舸和张燃嵋皆是安然不动,未有任何反应,这反倒是最大的疑点。”
雍昼再次肯定说道:“此事,依我推断。必然是皇初三杰早有预谋,甚至默认人皇殷熵死亡。然后,鲲鹏姑娘秘密返回,取走人皇血,履行下一步的谋划!”
陈浮生又再想起“残念”说的那一句话:
“是你......取走了我的人皇血......”
雍昼与陈浮生对看一眼,笑道:
“人皇血出现在你的手中,这一场阳谋,就完成了。也就是说,鲲鹏姑娘取走人皇血,必然要交到一个人手中。或许是你,或许是我。”
“只要人皇血现世,皇初三杰谋划之事,便相当于完成。”
但他又加了一句:“我却觉得,最终人皇血落在你的手中,是最好最有道理的结果。因为这些年来,仅你一人,是自创灵山。人皇血在你手中,才算是天下震惊,三界共闻!”
陈浮生细细回想所有卦相预兆画面,又回想自己获得皇初三杰传承,所走过的路。
沉吟之后,陈浮生缓缓道:
“或许你说得对,人皇血在我的手中,是最好最有利的结果。我也相信人皇之死,是皇初三杰早有的谋划,包括鲲鹏姑娘秘密回人间,取走人皇血,皆是预定之事,所以并未有过多悲伤和仇恨......”
陈浮生说完,指着依然飘浮的“残念”,皱眉道:
“如今最大的疑问——这一缕天仙残念,是谁?”
雍昼的黑白双瞳里,继续闪烁光芒,再次断定道:
“是人皇殷熵!”
陈浮生缓缓点头,觉得自己和雍昼果然是惺惺相惜,都有着类似的推断结论。但仍是谦虚问道:“雍师兄如此断定的理由是什么?”
“首先,残念说‘我的人皇血......’”雍昼语气稳重的分析道,“谋划此事的,只有皇初三杰和鲲鹏姑娘,但若说出‘我的人皇血’,只能是人皇殷熵!”
陈浮生又问:“但是殷熵已亡,躺在陵寝里已成腐朽。他为何又成为了天仙?化为一缕残念在洞天星河?”
雍昼流露出思索的神态,缓缓说道:
“这就是我说,此乃阳谋的原因......”
“试想,如若皇初三杰定下这一场谋划,想要避过天下所有人,想要避过人皇冠冕,唯一的可能,就是殷熵死亡。”
“但若殷熵死亡,那么一切成空,谋划有何意义?”
“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断——”雍昼抬起头,看着陈浮生,一字一句道:
“——人皇殷熵,分裂自身!假躯死亡,真躯晋升洞天天仙!”
陈浮生顿时惊讶地瞧着雍昼,不禁问道:
“世间修行者,还能分裂自己?”
雍昼笑了笑,低语道:
“你我这般修行者,当然是不行。但唯独中州皇室的人皇血脉,应该是可以的。”
陈浮生对这匪夷所思的秘辛结论,自然是不懂,虚心请教。
雍昼继续解释道:
“我这人喜欢搜集一些古史秘闻,当然,其中有不少并非真实。但是我确实是见过,关于人皇可以分裂自身的说法。”
“再然后,世间又有‘人皇三脉’的说法。如此一来,便可初步断定,人皇血脉,应该是可以分裂。”
雍昼说着,却又摇了摇头:“你我毕竟是境界层次低,有许多秘密还不懂,无法实足断定。”
“但我却相信自己的判断,既认定皇初三杰和鲲鹏姑娘有谋划,那么这一缕残念,必代表是人皇殷熵。也可证明,人皇殷熵之死,只是一个假象。”
陈浮生不禁琢磨雍昼的这个大胆推论:
人皇殷熵假身死亡,真身晋升洞天天仙!鲲鹏姑娘取走人皇血,形成一个阳谋!
想到这里,陈浮生再次指着飘浮的“残念”,低语问道:
“如若此乃人皇殷熵真身的天仙残念......岂不是说,殷熵真身晋升的天仙,也死了?”
雍昼也是缓缓点头道:“确实,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关键地方。”
“殷熵假躯、真身、皆亡......那这一场阳谋,意义何为?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但不论怎么说,此事值得继续追溯,必有因果!”雍昼脸色一正,抬头盯着陈浮生,语气凝重道:
“如今‘人皇血’和‘天仙残念’,皆在你手!所以这一场你我推论的阳谋,关键还在你身上!”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或许你我即将见证,皇初三杰和鲲鹏姑娘,苦心谋划所做的这一切,究竟代表着什么?你与我,皆是见证者,也是参与者!”
“好!”陈浮生不禁洒然一笑,点头道:“事情未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必定好好活着!”
其实在他心中,此刻反而希望一切是阳谋。也希望皇初三杰和鲲鹏姑娘,都好好活着。
“那我先告辞。”雍昼站起身,再次嘱咐道:“我先回东海,搜集查阅关于人皇血脉的秘闻。还要细细查阅,关于人间界最近大小事的背景。”
“我始终觉得,人间界落到如今的地步,有着你我看不清的原因。而皇初三杰的这一场阳谋,应该就是关键!”
......
......
送别雍昼之后。
陈浮生盘膝坐在洞府里,多番调息,平复心绪,再才缓缓进入安宁从容的状态,开始思索接下来的路向。
如今六境大圆满神将已成,自创灵山达成,就要着手准备冲击七境小乘尊者。
其实,只要是路未断,在福地种心,平稳晋升圆满神将的修行者,继续晋升小乘尊者,并不是难事。
所谓“小乘尊者”,唯一的难关,便是“布道”。
所以圆满神将只要做到“布道”,也就是将自己最精粹的神通之法,映照于灵山之上,达成自己的“道”,就可以沟通洞天先祖,在先祖回应里完成晋升。
如此,便一跃而上,达成七境小乘尊者。
达到“布道”的小乘尊者,便拥有自身独特的“布道领域”。
第251章 布道、冲击(求订阅求月票)
所谓“布道领域”,又有两种形态之分。
第一种形态,称之“独道之道”;
独道之道,也可称之专精、擅专。相当于小乘尊者,将自己最为精通擅长的“道”,映照灵山,达到精益求精,并且还能影响自身其他的技艺。
比如陈浮生若将“九鼎符”神通,映照灵山,不仅提升其防御威力,更能影响其他的符箓术。
也就是说,即使陈浮生运用初代太白金箓、初代太乙天象、神宫三吉等等符法,也能加持九鼎防御之道,攻中有防。
再比如陈浮生若将“翻天印”神通,映照灵山。那么他出手的符箓术、剑术等等,便可加持雷霆千钧的伟力。
这就是独道之道,小乘尊者“布道”之后的好处。
当然,也并非想什么道就能布什么道。首先必须是自身最精粹最熟悉强大的能力,再然后是自身灵山能否契合?
若不是自己擅专之道,布道必然失败。
但若觉得是自己擅专之道,布道之后却无法映照灵山,灵山不契合,也一样是失败。
布道领域的第二种形态,称之“广道之道”;
广道,才是真正领域!
近古十凶的领域能力,就是最高端的“广道之道”!
将自身的“道”扩展开来,形成广大领域。任何进入领域其中的对手,皆会被压制。
即使不受压制,面临的威胁也更大。而且还要破解领域,战而胜之,方可脱离,不受束缚。
虽说“广道之道”是小乘尊者境界,便可达到的能力。但对于任何小乘尊者来说,已是超出个人能力范围。
除非有恐怖绝伦的天赋,除非有上古血脉继承的无上神通......否则,任何小乘尊者,皆不可能拥有“广道之道”。
在当今世间,只有八境陆地神仙,才可以有此能力,发挥出“广道之道”。但广道也有强弱之分,而近古十凶就是最高最强的广道领域。
所以近古十凶以小乘尊者的境界,却能轻易杀死同境界的小乘尊者,就是因为它们的天赋太绝,占了极大优势。
......
一般来说,六境圆满神将冲击七境小乘尊者,皆会选择“独道之道”,将自身最精粹的神通,布道映照灵山。
一但达成,便可沟通洞天,晋升七境小乘尊者。
这就是为什么说,六境晋升七境,并不算难事的原因。
因为六境晋升七境,可以取巧。
并非人人皆是天赋绝伦之辈,也并非人人皆是追求卓越,想要更多“布道”,想要更为强大。
绝大多数并无更高追求的圆满神将,或者确实是天赋不高的圆满神将,唯一的选择,就是依靠大量灵药奇物,将自己最擅长的神通,强行推到一个巅峰。
然后,凭借气运,布道成功。
虽说只有一个“独道之道”,但若成功了,摇身一变就是小乘尊者。不仅寿命增涨,自保的能力也增涨。
至于将来?谁又还想奢望将来?
小乘尊者对于历代千千万万的修行者来说,就是最大的一个难关,最后的一个坎!
过了这个坎,此生修行就到头了,足够了!
至于所谓的八境陆地神仙......那是数百年罕见的奇才、天才们期望的境界,与绝大多数修行者们无关。
正因为小乘尊者是一个坎,怎么过这个坎,就代表着普通修行者与天才修行者之间的鸿沟与区别!
所以历历代代神嗣寰榜,最高仅限六境圆满神将。
因为这些列榜的天才天骄们,没有谁甘心敷衍的晋升。全都在完善自己的“道”,都想更多“布道”,拥有更强的能力,晋升最强的小乘尊者。
如此,方可有希望追求八境陆地神仙。
......
......
陈浮生当然不会敷衍自己的“布道”。
所以在静下心来之后,开始琢磨专属自己的“道”。
此时此刻,他终于也是明白,为什么蓝公子、姜母等前辈,都劝他放弃双修的道路,专精一门。
因为此刻的他,手中想要“布道”的神通,确实很多。而且,皆是他不愿意轻易放弃的“道”。
比如道门符法,他手中最强的是“九鼎符”,然后是神宫三吉,以及初代符箓太白和太乙也不能说弱。
再比如兵家剑术,手中最强的是“真龙一剑”,然后是焚天剑意中悟出的两招,再加上张燃嵋的传承也不能说弱。
再再比如传承自纵横王派的神通“率土”,以及小乌龟硬塞过来的“人皇山海经”,就更是不可或缺的大神通仙法。
还有来自昊天麒麟的“翻天印”......
还有来自昊天真龙的“逆鳞之法”......
还有来自洞天散仙的“丹血道身”......
更别说在他手里,狲喉的库存之中,还有得自鲲鹏巢穴的蛊门神通“九毒飞降”、佛门神通“金蝉蜕”、猎家神通“夺魂镰”......
陈浮生想来想去,嘴角已是泛起一丝苦笑。
如若只是为了七境小乘尊者,他单凭一个“九鼎符”,便可稳稳当当晋升,毫无疑问。
他自身是道门出身,又有符箓法上的天赋,实足的契合灵山。布道一成,境界即升!
但是伴随自己历练凶险,屡次死中求活的剑术怎么办?包含他无数心血凝炼,砸人最为娴熟的“翻天印”、“逆鳞之法”怎么办?
还有嗷嗷待哺的神通率土、人皇山海经......
之所以蓝公子和姜母劝导陈浮生,要放弃多修,根本原因就是“布道”之难。并不是你想要,就能成功。
如若陈浮生“布道”失败,那么就只能终生待在圆满神将境界,寸步难进。
要么放弃多修,要么执着于此,终生停滞不前。
“真是幸福的烦恼......”陈浮生摇头一笑,再次平复自己的心绪。
既然追求卓越,成就最高最远的宏大目标,自然是迎难而上,不放弃任何强大的可能。
陈浮生有了决断!
首先,道门符法上,他选择布道“九鼎符”和“神宫三吉”。
九鼎符是上古巫族最强的防御符法,还有更高的追求。而神宫三吉是圣祇徐舸的传承,将来也有扩展“八门”的无限可能。
然后在剑术上,他选择“焚天剑意”。因为仅这一缕未知莫测的剑意,便悟出了威力绝伦的剑招。
更何况无论他的真龙一剑,还是张燃嵋的传承,全都可以依托于这一缕剑意。
焚天剑意布道成功,那么陈浮生的所有剑术,便有了奠基的总纲底气!
之所以陈浮生绝不放弃焚天剑意,另有一个重大原因就是因为“杀劫”。此剑意的来历很深,还有无限可能。
再然后的第三个布道选择,自然是“人皇山海经”!
这根本不用多考虑,无论是威力,还是名为神通实则仙法的根底,都让陈浮生不容放弃。
至于接下来考虑的布道,陈浮生暂时先搁置。
毕竟无论是“翻天印”还是“逆鳞之法”,他此刻的圆满灵山都还能尽情使用,暂不须多考虑威力加持的问题。
只有道门符法、兵家剑术、人皇之法等全都完善,布道成功之后,再才能有多余的精神,来琢磨接下来的困难。
先保证自身战力,那么即便长时间停滞在六境圆满神将,也有自保之力!
陈浮生抉择已定,当即就着手准备第一次布道——
九鼎符!
做为上古巫族苻羲族的镇族传承,实际也是仙法的“九鼎符”,陈浮生也不敢有丝毫大意,而是开始闭关,细细领悟提炼出此道精粹。
所谓精益求精,就是要在精气神内,将此符道不断地推演、演练、变化,窥探其强弱、窥探其盛衰、琢磨此道更高的可能......
在此期间,陈浮生将会面临巨大的精气神损耗。这也是为何六境升七境,需要大量灵药灵物补充的原因。
好在陈浮生有烛阴族宝镯库藏,在灵药方面并不发愁,有充足的准备,进行不间断的推演感悟过程。
如此。
一天又一天,时间缓缓流逝......
整整十八天不眠不休的闭关感悟之后。
陈浮生睁开眼睛。
此刻在他的异色双瞳里,宛若有着九鼎符法,化为一抹至精至纯的“焰火”,在熊熊燃烧,在升腾跳跃。
而在他的周身遍处,皆是环绕着虚虚若无,隐隐约约,此起彼伏的九鼎符箓。如钟如鼎,如有上古先民吟哦祭祀。
陈浮生呼吸宁定,无论眼瞳内的九鼎焰火,还是周身的九鼎幻象,皆是随同他的呼吸,一发一收,收发自如。
他当即不再犹豫,屈指一弹。
烛阴族宝镯内,半株还天草,化为流光而出。
陈浮生张嘴一吞,还天草遁身而入,迅快化为滚滚洪流,冲入圆满灵山之内,甚至精气神为之迅猛大涨。
轰~~~
陈浮生再次闭目,紧守一心。
一切所念,皆是本我的传承——九鼎符!
顷刻。
他体内的圆满灵山,骤然灵光大放。空中日月与皇血交相辉映,无穷璀璨煊赫之气运华彩,弥漫而起。
五色五土之内,一枚晶莹欲滴,缭绕各种玄妙气息的“符箓种子”,应运而生,冉冉上升。
这一枚符箓种子,宛若一只小鼎。遍缠九光,玄奥内蕴,若有万钧厚重之势,又有峰岳山海稳重之态。
这就是陈浮生提炼而出的“九鼎符”精粹。
代表他对九鼎符法之道,最深最强的感悟。
其实,陈浮生确实是在符箓法上有着独特天赋,否则也不会第一次上洞天星河,就得到初代符箓传承。
按道理来说,世间从未有任何一个修行者,在短短半月内,就敢于布道。因为提炼精粹的过程,需要时间,需要不断感悟推演。少则七八年、多则数十年也是有。
但陈浮生偏偏就在短短半月做到了!
其原因,一来是确实有天赋,不负天骄之名。二来是因为神通率土和人皇山海经,皆对九鼎符的厚重沉稳大势有着异乎寻常的推动帮助。
更重要的原因,是陈浮生还能奢侈的吞服还天草。
各种旁人羡慕嫉妒恨的原因累积,就造成了陈浮生在短时间内,提炼出九鼎符法之精粹,开展布道。
嗡~~~
符箓种子升腾当空!
霎那与日月交辉共同辉映,与人皇血共立共鸣。
转瞬之际。
日月交辉的异相与人皇血的异相,全都注入当空的符箓种子内。
一座宛若顶天立地的恢宏巨鼎,在圆满灵山的上空,以不可遏制地速度,迅快漫延成形。
这一幕,深深映在陈浮生的脑海里,永世难忘。
......
轰隆~~~
洞府外的现实浮生灵山,陡然山摇地动。
“啊?发生何事......”
“灵山震动,必有大事!”
“快看快看!那是什么幻象??”
许多前来附庸浮生灵山的修行者们,纷纷震惊从各自潜修地惶惶而出,全都难以置信地望向灵山高空。
此时此刻。
犹如洪荒巨峰的浮生灵山,五色光华喷薄向上。
空中已经呈现出一个远大宏伟的幻象!
这是一个令人震憾难言的九光青铜巨鼎,遍纹符箓纹彩,若有千万先民祭祀之相,隐约其间。
整个浮生灵山的空中范围里,每个人的眼中,全都笼罩出这一幕巨鼎腾空的恢宏大气象!
无穷尽的凝厚沉重之意境,仿佛凌空压迫而下。
所有观望这一切的修行者们,全都感到恐惧,为之窒息,甚至大多数人瑟瑟发抖,不由自主地跪倒,顶礼膜拜。
“这??这是灵山之主在布道!!”
“确实是布道!!”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实在难以置信,浮生灵山初创不久,灵山之主居然已经开始布道??”
“此乃布道大成之势啊!!”
无数修行者们震惊失色,感到眼前一切完全不可思议。
所有人心目中,浮现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灵山之主陈浮生布道功成!即将六境升七境?
此时此刻。
在众多附庸修行者们惊诧难言的时侯,浮生灵山巅峰之上,陈浮生闭关的洞府外。
白起、朱晏、颜罔、哮天犬、晁馗等人,全都激动万分地忐忑等待着,等待最后的结果。
“这小子居然刚升完六境,又要升七境......那岂不是与老子同境论辈?真他妈离大谱......”颜罔又是高兴又是烦恼的骂道。
白起却是微微一笑:“你又怎知他要六境升七境?或许浮生只是布道,并未打算晋升。”
“这......”颜罔想了想,以陈浮生的性子,确实是这个道理,不仅又是笑骂:“还是离谱......”
哮天犬和晁馗则是搓着手,你看我,我看你,都显得紧张又兴奋。
“大脚板......你说......主人能不能......成功?”哮天犬忐忑结巴的问。
“狗子你别担心......”晁馗故作镇定,望着高空的巨鼎大气象,说道:
“大机缘怎么说也是道门弟子,九鼎符又有仙法的根底,他的布道肯定行......再说了,有洪荒日月和人皇血烘托,你当浮生是吃素的?不行也得行!!”
第252章 剑意、一路向北(求订阅求月票)
“成功了!!”
“成了成了!哈哈哈哈......这小子真离谱!!”
白起和颜罔忽然双双大笑,说不尽的酣畅淋漓。
哮天犬和晁馗赶紧抬头望天,不禁也是跟着又笑又跳,欢欣鼓舞。
与此同时。
浮生灵山的高空之上,几乎镇压了方圆数百里的巍峨庞然巨鼎,宛若一道磅礴大气象的遮幕,展现笼罩在灵山之上。
无穷无尽的厚重、稳固、雄浑大势,仿佛又多了一座灵山,矗立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难言其震憾。
浮生灵山的五色光华喷薄其上,交相辉映,烘托出这一幕不可思议的现象。
此乃布道大成之异相!
“九鼎符”神通映照灵山,永世留存!
白起和颜罔远望高空,既是兴奋喜悦,又是感慨万千。因为世间所有灵山,无论灵山之主修为如何高深,皆不可能在灵山之上显化神通映照。
这是自创灵山,古圣之路,独有的宏伟一幕!
世间诸多福地种心的灵山之主,即使布道有成,也只能在自己的体内感应到神通映照。因为并不是自创灵山,一切气运皆来自福地。
陈浮生却能内外交映,时刻感觉神通映照的存在。
以自己掌控的气运蕴养自己的“道”,将来随着岁月流逝,陈浮生布道产生的威能,也会不断拔升提高。
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关键影响——
所有附庸浮生灵山成长的修行者们,将会被“布道”影响,感悟到灵山之主的“道”,极大加深修行之路。
随着越来越多的修行后裔们诞生,这些浮生灵山的下一代,就会一代又一代受到浮生灵山的布道萌荫,福泽延绵不绝。
而这,就是福地之雏形!
如若陈浮生最终成就福地之主,那么在他的萌荫福泽影响下,千千万万受众会传诵浮生之名,千千万万修行者们会追随浮生之道。
圣名永不坠,大道传千秋!
这就是为何福地之主,被称之“圣王”、“圣主”的原因所在。
由于陈浮生是自创灵山,将来成就自创福地,与之带来的滚滚气运,将会逐渐走向一个堪称恐怖的地步。
......
此刻闭关于洞府内的陈浮生,已经感应到布道大成。
但他并没有过多的兴奋和激动,只是沉浸内心,观摩体内圆满灵山之上,那一道“九鼎符”神通映照如遮幕。
所谓一气呵成,水到成渠。陈浮生自身的积累已经足够,再加额外的手段辅佐,达到布道成功,已是一蹴而就之事。
此刻的陈浮生,对于“九鼎符”的领悟和掌控,又达到一个兴盛的巅峰。威力大涨,收发由心。
如若他身在灵山,一切气运在手,九鼎威能可以庇护所有人。甚至他自己,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如若他离开浮生灵山,但只要在东唐地域,灵山气运依然会有伴随。这就是自创灵山的好处,不受福地约束。
如若他离开东唐,既不在灵山范围,又不在地域范围,气运会被削弱,九鼎威能才会因此削弱。
但偏偏陈浮生又有了调遣上古皇气的能力,镇压人间的“原始鸿蒙皇舆图”联结人间万域,相当于陈浮生仍然不受地域范围的削弱。
所以陈浮生“布道”有成,九鼎威能时刻在手,不论地域,不论方向,堪称世间唯一特殊的灵山之主。
陈浮生默默观摩了体内的神通映照之后,缓缓调息,平复了自身的宁静心绪。
如今他已是“布道”成功,要想成就小乘尊者,此刻只须沟通洞天先祖,得到回应,就能瞬息晋升。
六境晋升七境,此时此刻就在眼前。
天下无数修行者们前赴后继,渴求这一时刻而不得。
但是陈浮生甚至都没有多余在意,而是直接继续琢磨自己的下一个布道抉择——神宫三吉。
经过一番考虑之后,陈浮生决定暂时搁置。因为神宫三吉的符法神通,根底并非仙法,虽是来自徐舸的传承,但其威力在陈浮生手中,并不算强大。
如若神宫三吉可以继续补全,达到八门,陈浮生或许可以再下决心,闭关进行冲击“布道”。
目前看来,还不是时侯。
而且,第一次“布道”乃是道门符法,再继续布道符法,也有重叠。所谓过犹不及,难免出现一丝疏忽。
所以陈浮生考虑清楚之后,继续琢磨又一个布道抉择——焚天剑意。
其实焚天剑意在他的手中,也是残缺。
剑意传承自白起,而白起传承自传说中虚无飘渺的“北方极地天缺”。
此刻想起白起那番述说:““当年我年少狂妄,独自前往北方极地尽头,寻找传说中的昊界入口‘天缺’,险些因此丧命......却因祸得福,得天授传承,领悟到这一缕‘焚天剑意’......”
焚天剑意,既与昊天有关,又与杀劫之劫有关。
陈浮生盘膝坐在洞府里,抬起异色双瞳的眼睛,仿佛透过洞府门户,望向遥远的北方。
若想布道“焚天剑意”,必然要去一趟北极天缺!
也不知天缺在何方?
也不知能否顺利找到那一缕天授剑意?
......
......
北秦。
朔云州府。
依然是北风呼啸,寒霜漫天。
仍是在那间占地颇大,过往行商旅客云集的客栈中。
粗大铁木混合泥石搭建的宽敞楼上,其中一间房内,烟气缭绕,肉香味扑鼻。
陈浮生、哮天犬、晁馗、河童、狲喉,这一行五人围聚在大桌旁,对着满桌的好酒好肉大吃大嚼。
炭火铜锅里咕噜噜汤汁翻滚,热气腾腾。几双大长筷子争来抢去,汁水乱溅,满桌的嘻笑怒骂不亦乐乎。
“狗子,你小心些!这里面咕噜噜冒出来的肉,很有可能就有一块属于你的孝子贤孙,你有什么好抢的?”
晁馗一巴掌扒开哮天犬的筷子,自己赶紧夹起一大块熟肉,满口喷香地大吃大嚼。
哮天犬阴沉着脸,展开嗅觉,精准地夹中滚滚肉汤里的羊肉,然后鄙夷地瞪着晁馗,一边大嚼一边示威。
晁馗嘿嘿的笑,不屑地反瞪道:“你看我啥?你祸祸的老羊家的后代,跟我有啥关系?是不是傻!”
哮天犬呲牙裂嘴一笑,望向旁边的河童。
河童一边慢悠悠地捞着肉吃,一边老神在在的哼哼道:
“据本童子所知,当年夸夫一族在洪荒时,与山羊还是有些缘分的。你这大脚板可不要乱说话,小心冒犯了祖宗传承。”
“啥?你搁这吓唬谁呢??”晁馗更是不屑,“我打小就没听说过,吃羊肉还能冒犯夸夫祖先?”
河童也是嘿嘿一笑,继续说道:
“那本童子就要给你说道说道,其中的缘由!”
“原始洪荒时,夸夫一族号称天生猎家,族中传承又是向日而生,逐日而行。擅长弓箭、陷阱、巡狩、破幻等手段,对不对?”
晁馗大眼一瞪:“举世皆知之事,还用你来告诉我?”
河童仍是嘿嘿笑,话锋一转:
“那我问问你,你在族中长老会堂,是否见过悬挂的羊角?或者供奉起来的古老角弓?”
晁馗顿时脸色一变,心里咯噔一下。
因为河童说的确实没错,在夸夫族的族地长老会堂,皆可见悬挂的兽角和古老角弓。
虽说晁馗不能确定是不是山羊角,但河童既然这样说,肯定还是有山羊角的存在。
陈浮生、哮天犬、狲喉,全都笑呵呵地盯着晁馗,看他如何辩解。
晁馗胀红脸,大声说道:“那又如何?先不说有没有山羊角,即便是有,又能如何?难不成是山羊祖宗神通广大,教了我们夸夫族狩猎??”
河童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
“这么跟你说吧,大脚板,你要不信,可以回去问问长辈。当年你们夸夫族的祖巫‘夸夫’,参与射日之乱,亲自射落一个洪荒大日之时,使用的神器就是‘山羊角弓’!”
陈浮生等人都是诧异地瞧着河童,没想到居然还真有这般传奇典故。
“射日之乱”,这帮人都是知道的,甚至在时光长河里还见识过末日浩劫的余晖尾声。只是不知其中有哪些惊世骇然的典故以及秘密的传说见闻。
晁馗憋了半晌,也不知如何出口反驳。
此刻他再看向炭火铜锅里的滚滚肉块,就觉得触目惊心,顿时发觉每一块羊肉,都有着来自祖先的凝视。
哮天犬哈哈大笑,抄起筷子把肉块搅得上下翻飞:
“来来来!都趁热吃,别愣着啊!”
“大脚板你个浓眉大眼的也有今天!!”
晁馗大眼瞪小眼地瞧着众人一片欢腾,只得嘿嘿讪笑,把所有郁闷都发泄在蘑菇和菜叶子上,嚼得两眼冒绿光。
笑闹了一阵,河童瞥向旁边的狲喉,不禁问陈浮生:
“你家狲儿子,觉得还能继续长大吗?”
陈浮生笑了笑,也是看向身旁的狲喉。
如今的狲喉仍是五六岁孩童的形象,甚至躯体比人族孩童更为纤细。但是容貌气质粉妆玉琢,堪称完美无暇,再也看不出一丝当年噩胎的戾气。
“我觉得一切但凭自然而然,它有它自己的道,如何走,全由它自行抉择。”
陈浮生溺爱地揉了揉狲喉的小脑袋,而狲喉也是拱了拱陈浮生的肩膀,满眼含笑,显得很是惬意。
河童却是有些呆呆地瞧了瞧狲喉,喃喃道:“枉我河图童子如此高深,却看不懂你家狲儿子是什么道......”
哮天犬和晁馗也是相视一眼,觉得此言极是。
因为,起初的狲喉,绝对是噩绝奇胎。言行举止皆是黑气森森,举手投足皆是噩孽伴随,吃人不吐骨头那种。
那个时侯的狲喉,又像是天生噩孽,又像是巫裔,或者双方的混合种。与晁馗和哮天犬一样,皆是食丹修行,并不考虑什么灵山什么福地。
但到了后来,狲喉得了鲲鹏精魄,就开始有了盗门的雏形。无论出手皆像在“盗取”、“吞噬”,而且肆无忌惮,来者不拒,万物皆可吞之。
再然后,狲喉又再蜕变,可以身化大日金鹏,又能身化佛陀金身。俨然像是盗门与佛门之道共有,虽说还是吞噬,但吃相不算难看,起码堂堂正正,是掠夺而非乱吞。
再经过灵鳌岛之战,狲喉彻底蜕变。
此刻的狲喉,变得更像人族孩童,举止间完美、沉稳,外观映像颇像中州皇室栽培的后裔皇子皇孙,居然带着一丝皇室贵胄气质。
更离谱的是,如今的狲喉,已经无限接近纯血鲲鹏,有了食佛之根底,它的道更接近盗门。但偏偏它又吞了花神佛陀以及苇驮头颅,与佛门之道也更接近。
再加上狲喉掌握了人皇山海经,和陈浮生一样,可以调遣上古皇气,居然还走上了纵横王派之道,简直不可理喻。
“比不了啊比不了......”晁馗羡慕嫉妒地摇头叹息,“它现在跟大机缘的实力差不多,出手又狠,比咱们这些叔伯还强......”
“狲小主不仅是出手狠,而且很快,非常快......”哮天犬也是叹息,“鲲鹏速度加上盗门之法,你和我根本沾不到狲小主的边......”
河童暗暗嘀咕一句:“确实怪胎......”
哮天犬和晁馗感叹之后,又将悲愤化为食量,开始争夺抢肉,不甘落后。
河童瞅了瞅陈浮生,低语问道:
“咱们出来寻找北极天缺,漫无目的,不知从何找起......你心里可有底?到底如何起步,才能真正找到天缺之地?”
陈浮生细细品着北地烈酒,抬起头,微笑道:
“一路向北。”
河童顿时鄙夷道:“你这说了等于没说?我也知道一路向北,问题是向北能不能找到?你有无信心?”
陈浮生指了指自己的异色双瞳,仍然微笑:
“你忘了我们在时光长河时,我是如何窥探前程之路?只要我想找,必然能找到目标,你大可放心。”
河童哑口无言,只得又嘀咕一句:
“小怪胎和大怪胎,两个怪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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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极北之地、少年邴追(求订阅求月票)
北秦地域,虽说地处北方,但真正说来,并不能算是极北之地域。因为人族的繁衍也须适合的土壤,也须衣食住行。
所以北秦,只能说是地处北方的大小国家统称。这里生存着千万北秦子民,繁衍万代,生生不息。
只有穿过整个北秦所在地域,继续一路向北,方可称之为“北方极地”。
而在这所谓的北方极地,却是冰寒万里,寸草不生。无论山川溪河等等,皆是不适合人族生存的冻土、废墟、遗迹......
即使是肉眼可见的山川,也是终年覆盖皑皑白雪,而且险峻嶙峋,难以攀登。山川下的溪流、小河、荒野、丛林等等,全都被霜雪笼罩,冰封僵固掩盖其中。
无穷尽的白雾寒风呼啸,天地间仿佛茫茫一片,无任何事物存在。只有寒冷和孤寂仿佛亘古长存,永世不变。
就在这个北方极地。
某个不知名的冻土山川脚下,茫茫白雪与寒风倾覆的林立岩石堆里,却突兀出现着一个茅屋。
这个茅屋搭建得颇为厚实,大量铁木树枝混合泥石,再加各种斑斓兽皮覆盖,里里外外严严实实。虽在天寒地冻的恶劣地方,却看起来可以长期留存。
但是,除了这一个孤零零的茅屋之外,整个数百里乃至千里之地,皆是白茫茫一片,寒风与冰霜肆虐喧嚣,即便真有人在此居住,恐怕也走不出半步。
谁也不知,这个茅屋存在的意义。也不知究竟是何年何月,有了这一个茅屋。就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块“老石头”,孤零零被抛弃在这里......
忽然!
茅屋上飘浮起阵阵炊烟。
此时此刻。
在这难以生存的茅屋内,一个简陋的兽皮石床上,躺着的一位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少年长得浓眉大眼,粗手粗脚,约莫十六七岁。虽略有稚气,但外貌又透露着一股蛮荒般的彪悍。
“我是谁?”
少年醒来后,第一个念头,就是疑惑地自问。
他揉了揉额头,然后精神一振,猛地跃身而起,显得身手敏捷。
稳稳站在石床边后,少年环顾四周。
这间茅屋遍眼皆显得古旧,桌椅俱全,锅碗瓢盆都有,还有炉灶以及水桶水缸等日常物什。
除此之外,屋内四壁上,画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图案。有的是狩猎的场景,有的像是在祭祀,有的却像胡乱涂画不知所云。
少年的目光移到床旁的木桌上。
木桌上有一张粗糙纸片,上面用黑色写着几个字:
我名叫邴追,世代居于此,不要忘了......
“邴追?我的名字叫邴追?”少年喃喃自语。
此时此刻。
似乎有一段记忆,因为看见这个名字,隐隐约约如碎片,浮现在少年邴追的脑海里。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之后,少年邴追的眼睛就变得明亮几分,不再像刚刚苏醒时那么疑惑茫然。
“原来我是邴追。我知道了,以后也不能再忘了。”
邴追在心中无声的低语。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到另一侧的墙壁前。
墙壁上,悬挂着一张兽角弓。
这一张兽角弓,大得出奇。宛若两根山羊尖角拼成,呈现出惊心动魄的凌厉弧线。弓弦色泽黄亮,粗逾手指,坚硬得就像金铁所制。
邴追的身高大约近八尺,在这个年龄的人族少年里,已是少见的挺拔躯体。但他眼前这张山羊角弓,却完全超过他的身高。
弓身造型粗犷,又粗又大,极其惊人。
但是邴追看着这张大弓,就像见到最亲切的伙伴,丝毫不在意山羊角弓的粗大,直接取在手里,背在身后。
然后,邴追就像往常一样,用力打开屋门,背着山羊角弓大步走出屋外。
呼啸而来的凛冽寒风,带着冰渣子,扑面打在邴追的脸目上。他不禁眯了眯眼睛,适应屋外的环境。
邴追穿着很普通的兽皮袍子,到处是缝补的补丁。虽不算单薄,但也只能说遮体而已,肯定是谈不上暖和。
但这个少年,却丝毫感觉不到刺骨寒冷,只是略略跺跺脚,动了动四肢,仍是像往常一样,大步向前。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如此出屋行走,一来是依从自己残缺的记忆,觉得理所当然。二来是因为自己确实是饿了,急须找到食物。
但在这冰天雪地的茫茫荒原,遍眼皆是寒霜冰冻山川,以及被掩盖的溪流丛林岩石堆等等,哪里又能找到食物?
迎着呼啸寒风走了十多里地,邴追停下脚步。
他抬眼观望周围,仍然白茫茫一片,难见任何事物的踪影。
但他却仿佛想起什么,闭上眼睛,心中默默低吟。
瞬息。
邴追睁开眼睛,自目光里,闪现一抹难以察觉的异芒。
与此同时,这个少年的眼前所见,已经截然不同。
之前是白茫茫一片,现在却是浮现出许多的鸟兽足迹、行动轨迹、栖息的踪影等等。
这是一种独特的天赋,或者说是神通。
邴追知道该怎么做,冷静观望之后,再次大步向前。
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
少年邴追背负山羊角弓,大步而归。
在他的手中,提着一只山鹰、三只白兔以及一头幼狐,全都已经毙命。
回到茅屋后,邴追极其熟练地宰杀,拔毛去皮。然后将骨头熬汤,肉块煮熟,一切有条不紊,仍是往常一样。
一番忙碌后,茅屋里灶火熊熊燃烧,暖融融一片。邴追则是坐在木桌旁,喝汤吃肉,狼吞虎咽地填饱肚子。
鹰肉、兔肉、狐肉以及汤水,点滴不剩,全都被吃得干干净净。邴追惬意地吐出一口热气,开始收拾。
忽然他的动作一顿,似乎又想起什么。
然后这个少年,用剩余的一点骨血渣,手指飞舞拨动,迅速将无用的骨血渣,点拨成一个“圈套”。
“圈套”看起来就像血色的小陷阱,被邴追抛在角落里。
未过片刻,也不知从哪里,爬出许多色泽可怖的毒蛇,以及黑鼠,然后是蝎子,最后竟还有蜈蚣。
这些狰狞可怖的毒物,争先恐后地钻进了血色小陷阱。
邴追不动声色地瞧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最终,所有落入陷阱的毒物,在邴追手中,变成一滩毒汁。然后所有毒汁全都融入剥好的兽皮里,被邴追钉在茅屋外,形成又一层掩盖。
其实邴追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做,但在他的记忆里,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所做之事,就像日常一样熟练,自然而然。
或许这个茅屋,就是这样一点点搭建起来的......
吃饱喝足,做完手头的事,邴追盘膝坐在灶炉边,眼中浮现出思索的神色。
他足足想了几个时辰,再才起身。
又再背着山羊角弓,离开茅屋,顶着漫天遍野的呼啸寒风,踩着深入膝盖的皑皑白雪,一步一步,向着远方而去。
少年邴追不眠不休,走了一个整夜,又走完一个白天,直至又一个傍晚来临,再才停下脚步,注目远望。
他的目光里,又闪现异芒。
眼前所有一切被冰寒风霜笼罩、掩盖、遮蔽的路径,全都真实显现在他的眼中。
没有任何虚幻,眼见即真!
此刻,邴追站在一个悬崖边上。
只须再向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如若不是眼中所见真实,那么此刻踏足之处,仍是白雪覆盖,看不见什么悬崖,更看不见什么深渊。
而且,更为离奇的是,邴追眼前的深渊,虽说深不见底,恐怖难言。但却隐隐约约,有一根冰雕般薄薄的“路径”,直直通往对面。
对面同样是悬崖,但悬崖后山峦重叠,群嶂环绕,笼罩在未知的迷雾中。
少年邴追并未犹豫,深吸一口气,举步跨出了悬崖,精准地踩在仿佛不存在的“冰线”路径之上。
然后一步一步,平稳坚定地向着对面走去。
其实此刻的邴追,也是依照内心和记忆,做着这一切应该做的事情。
从前他是如此做,那么现在,也应如此做。
不知走了多远,夜幕开始降临。
在这个北方极地,即便夜晚,也有着朦朦胧胧的微光笼罩天地。更有各种说不出的异彩幻象,时时掠过长空。
邴追终于走完了“冰线”路径,踏足到了对面。
当他的脚步踏上对面这片区域,顿时觉得周围的寒气,仿佛像是缓解了许多。耳中所听,眼中所见,也少了风雪肆虐的呼啸。
邴追眼中再次泛起异芒,然后循着往常“熟悉”的路径,大步走进了群峦叠嶂的深山内部。
忽然。
他眼前出现一道遮幕。
这一道在现实天地里仿佛不存在的遮幕,就像弥漫在深山内部的一面“幻影墙壁”,横亘于少年邴追的面前,挡住去路。
邴追闭上眼睛,开始思索记忆。
片刻后,他取下山羊角弓,以尖角在面前遮幕上,雕刻出一段复杂晦涩的“文字”。
文字成形,宛若一个阵图,立刻又再溃散。
但是溃散之后,却腐蚀了眼前的遮幕。竟是露出无数裂缝,变得支离破碎。
邴追伸出山羊角弓,轻轻一戳。
支离破碎的地方,扩大开来,渐渐可以容纳一人前进。
他当即毫不犹豫,大步跨入。
嗡~~
眼前一切,仿佛改天换地的巨大变化!
邴追有些惊诧地眺望这一切。
此刻,他处身之地,再也不是天寒地冻的茫茫北地。而是一个宛若“世外桃源”的美妙地域。
这里遍眼可见郁郁葱葱,绿野阡陌,草野森林,奇峰异石环绕。有山有水,有温暖春风拂拂。有空中明媚的阳光,还有不知漫延多少里地的珍罕花草,嘻戏追逐的飞禽走兽。
总之,除了同样渺无人烟,此地就是堪比“仙境”的美妙区域。即使不吃不喝,在这般美景里,恐怕也能生存。
“我以前经常来这里吗......”邴追喃喃自语。
但他也保持着警惕,手持山羊角弓,缓缓前行。
在这个仿佛并不存在的世外桃源里,其实地方非常广远。只是因为每隔一片狭窄的区域,便又有着隐约的遮幕,既是阻挡,又像是划定界限。
邴追也不敢到处乱闯,只是循着心中记忆,来到一个山谷里。立即便能见到,山谷里有一座造型精致的小屋。
比起他那间寒酸老旧的茅屋,眼前这座小屋堪称皇宫。里里外外皆是装饰典雅,美轮美奂,透露着神秘莫测的气息。
邴追就像老马识途,几乎毫不犹豫,就推开屋门走了进去。眼前所见一切,皆是感到熟悉而亲切,似乎往常也在这里居住过。
他默默打量屋内的一切陈设,皆是辉煌珍贵,处处奢华。但随着视线的移动,邴追脑海里,也再次浮现出破碎的记忆......
似乎在某年某月,他曾经和一个小女孩,在这里生活过。但记忆里的时间,很遥远,并不是最近的事。
而且,那个小女孩,既不是他的孩子,也不是相亲相爱的关系。仅仅只是路遇的朋友,有共同语言,相处过一段时间。
“怪哉......”少年邴追摇摇头,第一次对自己的记忆感到疑惑。
“我为什么来这里?”邴追四周寻望,似乎是来找东西的。
嗯?
邴追快步来到一个华丽的案几旁。
案几上,摆着一堆尖利、晶莹、如金似玉,手指粗细的“兽牙”。
看着这堆约莫几十枚数量的古怪炫丽“兽牙”,邴追再才松一口气。似乎在记忆里,他来到此地,就是为了拿这些兽牙。
邴追没有犹豫,用腰间缠着的兽皮包,装起所有兽牙。
然后,他仍是没有多停留,离开了这个奢华的小层。
离开之后,邴追又再次找到两个差不多的小屋。并且,依次在两个小屋里,取到一堆白骨棱,以及一堆璀璨羽毛。
返回到那个遮幕破漏之处。
邴追盘膝坐地,仔细检察自己获得的东西。
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记忆。
他立刻娴熟无比地开始制作,以兽牙为箭头、以白骨棱为箭杆,以羽毛为箭羽,制成一枝又一枝玄奥内蕴的“箭矢”。
大约三十根造型独特的箭矢,罗列在邴追的眼前。
他缓缓松了一口气,就像之前拿到山羊角弓一样,此刻得到箭矢,又凭空增多了许多知识,以及勇气。
“我要去狩猎了......”
邴追站起身,背上山羊角弓,粗壮手掌抓起箭矢,毫不留恋地离开这个世外桃源,穿过遮幕而去。
他再次走了几天几夜。
又一次站到了一个悬崖边上。
但是这一次,却并没有对面的路径。在他眼前的,只有一片茫茫虚无般的天地。
邴追抬眼,望向虚无般无形无色的“远空”。
在这远空之上,呈现着一条仿佛撕裂般的沟壑。
沟壑触目惊心,令人叹为观止。
看起来,就仿佛是——天缺!!
第254章 坠落灵瑞、天骁(求订阅求月票)
少年邴追的目光,始终盯着远空那一道触目惊心的沟壑。
其实若在现实世界,除了这个站在“悬崖”边上的少年,无论是这片神秘莫测的地域,还是那苍穹之上的沟壑裂缝,都是不存在的。
即使是陆地神仙抵达此地,若无特殊的手段,也是看不见这天地的离奇诡异之处。
但是,少年邴追看得见,并且目光破除一切虚妄,甚至穿透了诸多层层叠叠的遮幕,聚精会神地盯着远空的沟壑裂缝。
他的左臂前伸,右臂后屈,单凭双臂已经宛若一张射天之弓。此刻掌中又有山羊角弓,双臂之弓与器物之弓,相辅相乘,浑然一体。
一枝精心制作的玄奥箭矢,搭在山羊角弓上。
箭矢的箭头隐含着无穷凶威之气,箭矢的骨杆却有着坚固不摧的凝厚气息,箭矢的尾羽宛若有破天而上的趋势,不可抑止。
少年邴追一丝不苟地保持着张弓射箭的举动,就像一尊洪荒时代的猎手雕像,眼神坚定不移,举止浑然无缺。
时间缓缓流逝......
邴追始终没有放弃,就像可以永久保持这个姿势,直到心中的猎物出现,才会射出那惊天一箭。
也不知在何时,邴追的目光内,再次泛动异芒。
此刻。
那远空的沟壑裂缝间,似乎有一粒微光,有若浮尘,但却倏忽而现,坠落而下。
邴追的目光霎那静止无波,右手指间,松开弓弦。
弗嗡~~
那一枝蓄势待发许久的玄奥箭矢,离弦而去!
砰!!
箭矢如流光,刹那划破长空,消失于无形。
但在此前远空沟壑裂缝里,坠落而下的一粒微光,已经被射中,化为一圈又一圈涟漪,于无声无息之中,转为不复存在。
“太弱小......居然射得彻底湮灭。”邴追喃喃低语。
他知道自己这一箭的威力,如若射中,那些记忆中强大的“灵瑞”、“神兽”,将会毙命,并且显出原形,成为他的猎物。
但很可惜,此次射出的一箭,命中的猎物过于弱小,直接被射成虚无,彻底湮灭。
邴追低语之后,继续保持之前的动作,双臂张开,山羊角弓扬起,玄奥箭矢再次搭上指尖。
他再次对准远空上的沟壑裂缝,宛若纹丝不动的雕像,继续瞄准着心目中的猎物。
如此,时间又再缓缓流逝......
一天又一天,邴追几乎每天都能射中一个“猎物”,但毫无例外的,全都被他射成虚无,彻底湮灭。
但是少年邴追视若罔闻,对此现象丝毫不气馁。
在他的记忆里,原本就不可能次次射中自己需要的猎物。有的时间,甚至长达半年或一年时间,都是徒劳无获。
少年邴追却是内心深知,他存在的意义,就是抵达这个虚无般的“天缺之地”,狩猎他必须获取的猎物。
这种意义,宛若长久存在,一年又一年......
忽然!
沉浸在瞄准状态下的邴追,目光再次一凝。
此次远空沟壑裂缝的方位,又有一粒微光坠落而下。但很明显,这一次等到的“猎物”非比寻常,微光更闪烁,气息更强大。
弗嗡~~
少年邴追射出那一箭。
砰!!
这一箭,再没有像之前那样,与猎物全都化为虚无,而是直接射穿了坠落而下的微光,流焰闪烁于天外。
嗷~~~
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号,响彻这片天地。
那一粒被射穿的微光,急速坠落而下。随着这坠落之势,微光竟也在无限扩大,甚至扩大得渐渐显露出真身。
约莫十几个呼吸之间,显露真身的“猎物”已经全然展现在邴追眼中。
这是一头类似“骏马”的可怖生灵,体长逾三丈,遍体炫丽夺目的细密银鳞,头颅生有一根狰狞银亮尖角。然后自头颅向下,直至脊背,依次生出数根略短的银亮尖角。
这头似马的生灵,四蹄大如斗,居然蹄生骨翼。长尾若蠕动的银色根须,中腹两侧收束着宛若翅膀似的骨翼,泛起玄妙华丽的光彩。
之所以腹间翅膀收束,是因为被邴追一箭射穿。肉眼可见一个透亮窟窿,贯穿而过,导致这头可怖生灵,再也无法飞翔遁逃。
轰隆!
坠落毙命的这头可怖生灵,重重摔在邴追不远的前方,砸在一片如云雾的区域,溅起无数尘埃。
邴追收起山羊角弓,大步而去。
他来到这头猎物尸身前,仔细凝视,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天骁!”
......
若有知道洪荒历史的修行者,听到“天骁”这个名称,定是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原始洪荒远古,混沌灵瑞及其后裔神兽,首先出没于洪荒大地。“天骁”便是灵瑞之一!
所谓原始混沌灵瑞,并不多,亘古长存的灵瑞种,只有灵瑞八族——
真龙、麒麟、凤凰、鲲鹏、血犼、螣蛇、金乌、天骁;
灵瑞八族是先天而生的混沌种,至于后世的许多以讹传讹的灵瑞神兽,其实都只是灵瑞八族的血源后裔而已。
“天骁”,乃是灵瑞八族之中,排名最末的灵瑞种。但即便如此,那也是原始混沌中先天而生的灵瑞,其凶威大能,盖压洪荒,屹立于远古时代的巅峰。
少年邴追射中毙命的这头“天骁”,虽说只是幼年天骁,但毕竟是天骁纯血,真真正正的灵瑞!
如此难以置信的收获成就,恐怕整个人间界,除了一些隐藏实力的陆地神仙,或者圣王圣主,任谁也不敢有此念头。
以人力猎杀灵瑞?谁敢想像?
但在这一时刻,此时此地,少年邴追却只是视若平常,仅当收获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猎物。
他蹲下身子,开始用山羊角弓的尖角,切割、剥离“幼年天骁”的尸身。就像日常在茅屋里,拔毛去皮那些野兽一样。
邴追的手法极其娴熟,很快就将这头近乎三丈的灵瑞天骁,剥离完成。
骨、血、皮、翼、肉......全都清清楚楚,井井有条。
他想了想,抄起腰间的古旧兽皮小包,开始将眼前剥离的天骁血肉,有条不紊地收罗进小包内。
这兽皮小包显然也是一种奇物,灵瑞天骁的分离尸身,很快就被装了进去。比巴掌还小的皮囊包,居然装下了三丈尸身的东西。
“嗯,以后再来,箭也不多了......”邴追喃喃低语,满意地站起身。
他回头望了一眼远空的沟壑裂缝,然后昂首大步,离开了这个仿佛不存在的天地......
......
......
极北之地,遍眼皆是茫茫一片,渺无生机。
呼啸肆虐的凛冽寒风,席卷在每一个角落里,带起一阵阵白雾和雪霜,继续向前四面八方挥洒。
寒风中,出现了三个身影。
“大机缘,还没到啊......”晁馗抖了抖身上覆盖的白雪,回头嘟囔一句。
虽说他的修为并不惧这漫天寒雪,但由于身体魁梧,反成了身后哮天犬的“挡风墙”。
哮天犬悠哉悠哉地跟在晁馗背后,显得颇为惬意,笑道:
“一路向北,懂吗?这才哪到哪......”
晁馗瞪眼道:“再走就走穿了!!这北方也有尽头,你咋不上天呢?”
陈浮生缓缓前行,眼前所有寒风雪霜无法影响他分毫,只是目光灼灼,巡视着最远端的方向。
这一路上,陈浮生多次动用方术仪式,登上天地桥观察机缘。
但似乎在这极北之地,机缘不多。
而且陈浮生也知道,他所能窥探到的机缘,大多与别人有关。也就是说,如若在他窥探区域里,并没有生灵存在,那么也就无法窥探到机缘存在。
一路向北,十多天时间,虽然收获了一些可以炼丹的灵物,但始终窥探不到所谓的“天缺”。
甚至陈浮生内心开始略有动摇,到底能不能找到传说中的“天缺极地”?
如若没有任何生灵与“天缺”有关联,那么陈浮生就只能在极北等待。
但正所谓“大道尚不圆满,世间岂无意外”。终究被陈浮生捕捉到一线机缘的存在!
那就是目光远端,仿佛存在的一个栖息点。
在此前的天地桥窥探中,那个所在有着璀璨金光。代表与陈浮生息息相关的机缘,也代表是这茫茫大地里唯一的存在。
随着渐行渐近,晁馗和哮天犬都是激动兴奋起来。
“看!!有个茅屋!!”
“哎哟恁娘的,终于能见到活的东西了!”
“大脚板,话莫说早,你咋知道是活的??”
“狗子你是不是瞎?那茅屋还冒着热气!死人会生火吗?”
“那可说不定,我当年是冥骸,不算活的,但也能生火!嘿嘿嘿......”
两个憨货斗着嘴,快步奔向远端那个茅屋。
忽然!
晁馗和哮天犬脚步骤停,身后缓步的陈浮生,也是目光一凝,提高警惕。
当此之际。
一个挺拔的身影,在弥漫呼啸的寒风中,也缓缓现身而来,目标也是那个茅屋。
“真有活人?”晁馗和哮天犬互看一眼,觉得惊讶。
陈浮生注目观望这个突兀出现的身影,察觉居然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穿着简陋的兽皮补丁袍服,昂首踏步,虽然年龄不大,但有一股蛮荒彪悍的气质。
“咦?”晁馗和哮天犬一惊。
因为现身而出的这个无名少年,背后居然背着一张触目惊心的庞然大弓。
“这......山羊角??”晁馗惊得眉眼乱跳。
此前还在和河童斗嘴,说什么山羊和山羊角,万万想不到,此刻眼前就真的出现了山羊角。
与此同时。
返回自己茅屋的少年邴追,也在风雪弥漫中,见到眼前的这三个陌生人,也是提高警惕。
“咦?”邴追心中发出惊咦。
因为他发现,站在最后的那个青袍年轻人,看似气质俊逸,人畜无害,却隐隐对他有着巨大的威胁。
邴追继续看向青袍年轻人身旁,那个魁梧的大汉,以及那个相貌凶恶的小个子。
在这个魁梧粗手大脚的莽汉身上,邴追察觉到一丝略有熟悉,又略有亲切的气息。但非常微妙,连他自己都难以琢磨。
而在那个凶恶相貌小个子身上,邴追察觉到猎物的气息。心中隐隐有着要猎杀的冲动,但暗暗抑止。
就在陈浮生等人与邴追遥遥相望,互相警惕的时刻。
“咦?”
陈浮生突然感应到,久久未有任何气息的右手腕背,代表“虞妃”的印记里,发出一声惊咦。
但是,这一声明显是虞妃本人声音的惊咦,发出之后,就再也没有回音,又再进入仿佛不存在的沉默。
陈浮生意念里多番询问,也是徒劳无功。
也不知虞妃究竟是隐藏着,还是离开了,总之来去无踪,神神秘秘,让陈浮生心里一阵阵郁闷。
不过,陈浮生也觉得好奇。
虞妃这一声“咦”,代表着什么?难道是认识这个突兀出现的少年?
或者说,这个少年突然出现于极北之地,也让虞妃感到好奇?
陈浮生难以得到答案,除非虞妃再次现身能交流沟通,否则只能这般猜来猜去躲迷藏......
“你是谁??”
最终是晁馗忍不住,大声追问。
“你这张山羊角弓是哪来的?我咋看着眼熟!”晁馗又追问一声。
哮天犬此刻却是满目惊疑,有一种说不出话的窒息。
因为他感觉被这个突兀出现的少年扫了一眼,便浑身气血滞涩,宛若被洪荒猎手瞄准,居然有了濒死的荒诞感受。
少年邴追的目光,逐一掠过陈浮生、晁馗、哮天犬,然后神情冷静,以略有一丝稚气的声音道:
“你们是谁?来自何方?”
他似乎许久未和人说话,吐字并不清晰。
陈浮生还未有何举动,但晁馗却是率先有了动作。
这个魁梧莽壮的夸夫族巫裔,张开双臂,嘴里念念有词,粗手大脚以一种祭祀般的跃动,开始对着少年邴追手舞足蹈。
此乃夸夫族自古传承,狩猎之后庆贺的舞蹈。
只要是夸夫族的血裔后代,甚至了解远古传承的“猎家”修行者,皆是知道这个舞蹈。
这代表着善意,而不是敌意。如若知道此舞蹈,便代表是同类,而非敌人。
少年邴追冷静如常地瞧着,瞧着眼前这个魁梧的汉子手足晃动,不禁皱眉,说道:
“你这是干什么?”
晁馗的动作顿时一滞,手足僵硬,再也舞不下去,脸上一阵阵的尴尬。
“难道他不是猎家传承???”晁馗心中哀叹。
第255章 你我皆异瞳(求订阅求月票)
虽说这位无名少年,并未看出晁馗的手舞足蹈代表什么含义。但很明显,随着接近,有了交流,少年并未流露出敌意。
陈浮生紧盯着这位少年。
他已经暗暗以剑刃映照了双瞳,此刻可以看出,无名少年绝对是人族。而不是巫裔,或者其他未知种族生灵。
但是令陈浮生感到惊讶的是,他居然在这少年身上,窥探不出实力境界。也就是说,眼前很可能就只是个普通人族而已。
这肯定不合理!
因为此地的恶劣环境,以及寸草不生的所在,一个人族绝不可能活得下去。
陈浮生的目光掠过少年背后的庞然大弓,也是很普通的山羊角弓。除了造型独特之外,也无多少异样的内蕴。
他再次目光下移,盯着少年兽皮袍服腰侧的小包。
陈浮生心中微动,终于瞧出一丝端倪。
如此外观的兽皮小包囊,他曾经在时光长河里,见过天岐部落的一些猎手,也携带过。
无名少年的这个兽皮小包,看似普通,但在陈浮生眼中,透露出熟悉的原始洪荒气息。
这也是少年身上唯一的一个,令陈浮生感到异样的奇物。
以此可以推论,这个少年绝非普通人。
“我们是北秦之地的猎家修行者,前来此地狩猎,并且探寻传说中的‘天缺之地’。”
陈浮生开口说道,同时也观察少年的神色。
但是邴追听到“北秦”、“猎家”、“天缺”等字眼,丝毫没有任何异样情绪,仿佛第一次听说。
“哦......”邴追脸色如常点头。
“你们去找吧......”
说完之后,邴追仿佛事不关己,再次转身大步,向着茅屋走去。
陈浮生上前一步,又说道:
“能不能去你的茅屋里暂时休息片刻?你看,我可以与你交换,不白吃你的东西。”
说着,陈浮生掌中浮现烛阴族的宝镯,吐出几株只有洪荒环境里才可以生长的灵药。
邴追似乎闻到极为熟悉的气息,霍然转身。
他盯着陈浮生的手掌,盯着那个烛阴族宝镯,以及只有他认得出的洪荒灵药,目光终于有了情绪波动。
这些东西,让少年邴追感到很熟悉,很亲切,能够唤起他更多的深埋记忆。
而且他在晁馗身上,以及陈浮生身上,也没有感受到敌意。
“好。”
邴追点点头,也不多说,当先向茅屋走去。
陈浮生对晁馗和哮天犬使个眼色,三人跟着少年邴追。
片刻后,全都进入了稍有温暖的屋内。
“坐吧。”
邴追指了指屋内的木椅,然后摘下背后的山羊角弓,悬挂在墙壁上,又拨弄着灶炉里的火星,开始生火。
哮天犬抽了抽鼻子,嗅探之后,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望向身旁的晁馗。
晁馗则是两眼直愣愣瞪着,一眼不眨地盯上墙壁上那些胡乱涂画。甚至不由自主,凑近墙壁仔细观看。
“主人,这里有夸夫族陷阱的气息,和大脚板家里很像。”哮天犬小心翼翼,传音告知陈浮生。
陈浮生微微点头。
虽说眼前的无名少年,看似普通人。但行为举止,应该属于“猎家”。只是却看不出,究竟与夸夫巫裔或猎家福地,有无什么关系。
“小兄弟如何称呼?”陈浮生露出笑意,语气坦然说道:“我叫陈浮生,这位是哮天、这位是晁馗,皆是同伴。”
“我叫邴追。”邴追面无表情的回应,继续拨弄着炉火。
“有吃的吗?”陈浮生又笑着问。
世间未达陆地神仙境的修行者,难以做到辟谷不食。但即使如此,也须灵药灵丹的补益,否则也会有饮食之欲望。
况且在这极北恶劣之地,每走一步皆是损耗不小。
邴追点点头,但是回过眼来,却是盯着陈浮生的手掌。
陈浮生笑了笑,将掌中握着的三株洪荒灵药,递给邴追。
邴追仔细瞧了瞧灵药,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不再面无表情。然后,这个孤僻般的少年转过身,取腰侧兽皮小包,对着灶炉旁的案几微微一抖。
扑嗵~~
一大砣鲜艳红润欲滴的血肉块,跌落在案几上。
“这......”
哮天犬霎那惊惧,当场呆住,瞠目结舌。
因为血肉跌落的那一刻,原始混沌灵瑞压制血脉的恐怖大气,已经深深震慑了哮天犬,让他情不自禁,惊呼而出。
沉浸于凝视墙壁涂画的晁馗,也突然有感,同样目瞪口呆地盯着案几上的血肉,简直难以置信。
陈浮生的目光微微一凝,此刻在他的异色双瞳里,这一块血肉之上,笼罩着来自昊界的灵瑞气息,炫丽夺目如氤氲缭绕,但却被某种未知力量收束,难以溢散。
少年邴追却是若无其事,按照日常的做法,洗刷之后开始炖煮肉块。
哮天犬和晁馗皆是暗暗咽一口唾沫,惊心胆颤,互看一眼,完全不知从何说起。
“邴追兄弟,你这灵......兽肉是从何地猎杀而来?”陈浮生带着笑意又问。
邴追一边看着炖煮的肉块,一边平静如常的说道:
“那地方很远,而且除了我,你们也到不了。”
陈浮生仍是笑道:
“远倒是不怕。你说我们到不了,是指路太难行?还是说真的很远很远?”
“路上有阻碍,无影无形,不可穿过。”邴追抬起头,瞧了瞧陈浮生那异色双瞳的眼睛,顿时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有办法,看得穿阻碍。你们不行,到不了。”
“猎家破幻?”陈浮生默默思索,笑了笑,也不再多问。
约莫盏茶时间,邴追就煮好了肉块,将一大锅端上木桌,随意道:“吃吧,只是不能吃太多,会很难受。”
哮天犬和晁馗,你看我,我看你,再次咽了一口唾沫。要说这两个憨货,也算是在时光长河里,吃过灵瑞血裔。当时是苐天,猎杀的杂血蛟龙。
可这眼前一大锅,乃是真真正正,明明白白的纯血灵瑞!
也不知邴追用的什么法门,居然能将传说中威镇洪荒的灵瑞种,炖成一锅熟肉......
“多谢!”陈浮生率先动手,撕扯锅内的灵瑞熟肉,将一块抛入嘴中。
唇齿一碰,便化为精纯血气,内蕴原始洪荒灵力,滚滚热辣般涌入胸腹间。
陈浮生霎那周身毛孔大开,说不尽的舒畅,称赞一声:“好血肉!”
哮天犬和晁馗赶紧不客气,争先撕扯吞食。
有了时光长河里的经历,他们吃起这一锅灵瑞血肉,也不算有什么心理负担。甚至河童和狲喉全都按捺不住,纷纷遁出陈浮生耳外,也开始抢食。
少年邴追在看见狲喉的那一刹那,似乎神色又再微变,唤起一些破碎的记忆。
但他最终也脸色如常,和陈浮生等人一起动手,捞着灵瑞血肉大吃大嚼。
这一帮古怪人,吃着一锅古怪肉,各自嘴**纯血焰,头顶原始洪荒气缭绕大作,吃得不亦乐乎。
未过片刻,一大锅灵瑞血肉被吃得干干净净。
所有人都是沉默调息,彻底消化这一场古怪的盛宴。
“邴追兄弟,这是什么肉?”
陈浮生睁开眼睛,随意的语气问道。
“天骁。”邴追也是随意的答道。
扑嗵~~
哮天犬和晁馗椅子一歪,双双狼狈地跳开一旁,好在没有跌坐在地,避免了尴尬。
两个憨货虽然猜测是灵瑞种,但不敢实足肯定是灵瑞八族的纯血。约莫估计,是类似蛟龙等接近的灵瑞血裔。
万万想不到,刚才吃的,居然真是纯正的灵瑞八族之一“天骁”!
陈浮生也是稳定心绪,笑问道:“是在你说的那个地方,猎杀的吗?”
“嗯。”
邴追点点头,仍是不多话,收拾桌上的东西。
陈浮生默默沉吟,如今他已经可以猜测,少年邴追说的那个“地方”,极有可能就是“天缺之地”!
河童吃饱喝足,遁回耳内,此刻也是传音说道:
“你找到这个机缘之所在地,见到这个离奇古怪的少年,必然与‘天缺’有关!”
“可惜我也看不出这个少年的底细,简直匪夷所思。他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可以猎杀灵瑞八族纯血种?”
陈浮生想了想,对邴追说道:
“邴追兄弟,你能否带我去那个狩猎的地方,看一看?”
邴追头也没回,仍是收拾着大锅,淡然道:
“我说了,你们到不了。并不是骗你。你要不信,我也没法子。”
陈浮生微笑道:“我和你一样,也是天生异目。或许,我也能抵达那个地方。”
邴追再才停住手里的收拾,回过头来,瞧了瞧陈浮生的异色双瞳。但他犹豫后,仍是摇头不语,似乎不相信。
“不会让你白走一趟......”陈浮生手掌一翻,掌心里出现半株还天草。
“我以此交换!”
邴追盯着陈浮生掌心的还天草,第一次脸色剧变,流露出极其渴望的情绪。
忽然!
在这个微妙时刻,久久未有声息的“虞妃”,再次发出意念,回荡在陈浮生感应内。
“你个傻瓜!还天草不要随便赠送!我先前救了你一命,也只得了一株而已。你却赶着送一个陌生人?”
但是陈浮生已经开口,摊开了掌心,而邴追也是脸色一变,急速伸手取走了还天草。
此刻再想反悔,已经不可能。
况且陈浮生也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好!”少年邴追收起还天草,小心翼翼塞进兽皮小包,认真说道:“我带你去那个地方。若有困难,我可以帮一帮你。但你若寸步难行,就不能怪我了。”
陈浮生微笑点头谢过。
与此同时。
“虞妃”印记里,再次发出一声幽叹:
“算了,你送都送了,我也不好多说。但你定要在他身上,多捞些好处,弥补还天草的价值!”
“他应是神智不明、记忆缺失,正是捞好处的大好机会。切记,如此良机不可错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