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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道神醉     剑开福地洞天txt下载     剑开福地洞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1章 剑啸、龙吟

    此时此刻。

    端坐于削尖岩石上,翻看兵书的景无极,忽然抬头,望向焚京灵山的方向。

    “嗯?他怎么来了?”

    随着景无极忽有所感,身后不远端,苦行僧的身影逐渐浮现,急速而来。

    “参见‘圣子景’储君!”

    苦行僧合掌躬身,恭敬致礼。

    景无极见过苦行僧,知其身份,当即嗤笑道:

    “你家苇驮太子还真是闲情雅志,不远万里跑来北秦,管我裂穹福地的闲事?”

    “是他做和尚做得不开心,还是伽澜佛国的斋饭不好吃?嗯?”

    苦行僧听得一脸的苦笑,立刻递出一片树叶:

    “储君,此乃太子交予信物,一看便知。”

    景无极面无表情地瞧了树叶一眼,瞬间此树叶立刻化为虚无,显出苇驮盘坐的虚幻之影。

    “圣子景,小僧前来,是想与你结盟联手。”

    苇驮显出的虚影,娓娓说道:

    “你应知道,‘近古十凶’已经重现人间。这些妖灵王族追杀神嗣寰榜前列之人,特别是你我这般,天仙转世身之人!”

    “小僧收到‘十凶’消息,便立即赶来与储君结盟。如若你我联手,将此祸患消弥于眼前,便可坐视神嗣寰榜排名榜首的‘雍昼’,看他如何应对‘十凶’。”

    “圣子景,据小僧所知,人间界任何福地,皆不会拼尽全力阻杀‘十凶’。因为此次十凶现世,疑似中州皇室出手试探。至于内情,你我皆是明白。”

    “小僧既来之,为表诚意,先送储君一份大礼!”

    苇驮的虚影语声寥寥消散,最终化为虚无消失。

    苦行僧仍然躬身恭敬,等待景无极的答复。

    景无极原本脸色如常,甚至隐含一些讽刺之意。但听到“中州皇室试探”这一句,不由得也是沉眉冷静,默然不语。

    片刻后,景无极看向苦行僧,突然开口道:

    “你家太子如果不是降生在伽澜佛国一定要做和尚,那他即使生在某朝廷官家,或生为市井摆摊的算卦先生,凭忽悠吃饭,想必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苦行僧又再一脸的尴尬,埋头不言。

    景无极笑了笑:“此事我已知晓,他说结盟联手,我却也不拒绝......”

    苦行僧顿时大喜,正要开口致谢。

    景无极又再说道:

    “至于你家太子说送大礼,难道小爷稀罕他这大礼么?再说了,跑北秦来打人,算凭娘什么大礼?”

    “去告诉你家太子,以后走路,先看清楚再说话!”

    苦行僧又再尴尬不已,脱口的谢意又堵了回去,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景无极见他窘迫得痛苦,不禁摆摆手道:

    “去吧。估计这份投名状,裂穹福地的蠢货看着也高兴,由你家太子随意吧。”

    苦行僧再次如蒙大赦,躬身致礼,急匆忽离去。

    转眼片刻,那个影子般属下司马,又再近身低语说道:

    “储君,苇驮太子向来不出佛国,日夜潜修‘婆娑双树’,为何又不远万里,跑来我北秦?”

    景无极轻哂道:

    “只有遇到大麻烦,他才会挪窝。”

    “依小爷看,定是被‘十凶’追杀,走投无路,跑到我这找机会。不过,我却真有些佩服他,为了养活那两棵破树,还真是舍得下脸面!”

    司马顿时谨慎道:

    “储君切不可小看苇驮太子的‘婆娑双树’!此双树号称‘阴阳双渡,生就不死之佛’!若能修至大成,圣王之路也是近在眼前!”

    “哪有那么好练的,你以为种瓜得瓜?”

    景无极摇头道,“婆娑阳渡之树,或许可在佛国潜修,可循序渐进。但是阴渡之树,却须参与生杀,须大量尊者或以上的生魂,将之超度。”

    “世间哪有那多愚蠢的尊者,等着他苇驮来杀之?”

    司马略一思索,顿时会意,不禁说道:

    “难怪苇驮太子刚来,便急不可耐参与覆灭焚京灵山之战!若与金角长老联手,绝对大获全胜。既得了名,又得了利!”

    景无极却懒得再说这些事,摇摇头,继续翻看兵书。

    ......

    ......

    焚京灵山,废墟阵前。

    由于苇驮挟带煌煌大势凌压而下,整个战场战局,顿时逾发的压抑。

    况且他此来示威,将身后的“婆娑普航双树”佛相,尽意辉洒,肆无忌惮,漫天漫地皆是禅唱梵音,如雷潮起伏。

    “这个颜罔,想要首撄其锋,那便由小僧出手,将之惩戒一番。金角长老身负覆灭灵山重任,那便交由你诛杀白起,如何?”

    苇驮看向金角,金角长老心花怒放,哈哈大笑:

    “正合我意!苇驮太子一言既出,自然是群邪授首!”

    二人谈笑间,已将这场战斗视为囊中之物,任意拿捏。

    其实也不怪苇驮和金角如此狂妄,一位略高于颜罔的实权长老,再加一位绝对超出尊者战力的苇驮,神嗣寰榜第二人。

    此战联手,确实是胜券在握!

    当此之际。

    “废话少说!重阳,护住白起,你知该怎么做!”

    颜罔奋声大吼。

    他踏前数步,每一步皆有血印,举臂向前。

    刹那,无穷血煞气焰喷薄大作!

    沸腾的血煞,如狼烟般奔腾于地,瞬息化为血潮血海滚滚荡荡。无数白骨手臂同样高举,宛若手握血煞刃尖,如阵林立。

    鬼神屠刀,浮屠陷阵!

    颜罔步步升空,满头刺猬短发戟张沸腾,整个人杀气腾腾,再次厉喝一声。

    自他右臂上,当空现出一道匹练神光,凝结血色,宛若当空撕出一道裂缝。

    神光匹练,如刀似剑,一往无前,绝然冲向苇驮,以及苇驮身后庞然巨大凌压的巍巍佛相。

    苇驮却始终悬空盘坐,面带微笑,宝相莹莹。在他脑后,无穷佛光泛开大张,佛光上乃是扑天匝地的“婆娑双树”,与他交相呼应。

    面对颜罔这势无可挡的斩杀一击,苇驮屈指一弹,低吟:

    “婆娑,阳渡。”

    弗嗡~~

    轰嚓嚓~~

    右侧的“婆娑阳树”,刹那犹如烈焰焚空。竟似有千般太阳光辉闪耀而起!

    无数太阳火明亮夺目,仿佛将世间一切淹没。

    底下的所有人,都如同盲目,瞬间看不到任何景象,只有无穷无尽的光!

    颜罔的血海浮屠陷阵,层层血煞气,尽被太阳光耀掩盖。每一片血潮都仿佛着火,在燃烧,烧为清烟,烧为溃丝。

    然后,颜罔的右臂在闪耀阳光里,开始扭曲。掌中的鬼神屠刀,裂天般匹练,也随之扭曲,仿佛被燃烧焚化。

    就连斩向苇驮的杀气、刀光,也扭曲滞涩。

    虽然所有人并没有看清这一切,但谁都知道,苇驮这一出手,已然销融了颜罔的冲锋之势,以及这奋力一斩。

    此刻,腾空而起的颜罔,却再次如雷高喝:

    “吾刀杀人杀鬼杀神!”

    “杀!!杀!!杀!!”

    每一杀声,都仿佛雷鸣战鼓,震得所有人气血沸腾,宛若有千军万马并肩冲阵,鼓舞勇烈之势,滔滔不绝!

    颜罔发出暴吼,音浪瞬间如刀刃席卷,撕裂了“婆娑阳树”的太阳光华,甚至眼前的扭曲,都为之冲破。

    当此时刻,不等苇驮再次出手。

    颜罔欺身再次近前,毅然决然放弃右掌的鬼神屠刀,猛地伸手,抓在自己左臂上。

    蓬!!

    当空如雷动。

    颜罔的左臂化为冲天血气,直冲霄汉!

    刹那。

    一道接地插地,狰狞巨大,仿佛十八层地府里的斩神巨刃,在颜罔的掌中逐渐成形。

    巨刃不知从何而来,但犹如撕破了虚空,无数狂风混合血气煞气,不断凝结,越来越巨大狰狞。

    在这一刻,颜罔显得缈小,但掌中巨刃却有斩天之意!

    底下观战的刘铜锣等人,顿时脸青唇白,纷纷退避。

    此乃颜罔拼命的杀招,称之“自血斩”!

    以自身血,斩眼前敌。即使是小乘尊者,也要避之,否则必将饮恨。

    但正因为是拼命,这一招出,即代表颜罔再无退路,要么他死,要么对手灭,别无选择。

    “师叔!!”

    宋重阳眼见这一切,目眦尽裂!明白了颜罔死战不退的心意,但却难以接受。

    如此时刻,颜罔的气势已然大成。

    “吾以吾血,斩敌!”

    当空凌立的颜罔,此刻就像一尊须发飘扬的染血魔神,眼神中只有绝然无悔的战意。

    这一战,他不能退,绝不后退!

    他半边身体如若血雾沸腾,另半边身体撑起庞然插天的巨大血刃,高高扬起,斩杀悬空盘坐的苇驮。

    轰隆!!!

    这一斩,斩破了所有太阳光华燃烧的扭曲。底下的血海浮屠陷阵,再次活跃。无数白骨手执刃尖,冲向苇驮。

    这一斩,斩动了苇驮脑后的“婆娑阳树”。

    整棵大树,瞬间摇曳不定,闪烁不止。无穷尽的太阳光华,燃烧之火,也要为之熄灭。

    颜罔力尽而下,这一斩,再次斩向苇驮的头顶。

    底下观战的众人目眩神迷,若非是敌对,几乎当场喝彩。就连金角长老,此刻也是色变,没想到颜罔拼命,竟有如此骇人战力。

    苇驮心中暗叹。

    他微微闭目,再次屈指一弹:

    “婆娑,阴树。”

    嗡嗡嗡嗡嗡嗡嗡......

    无数水波荡漾的微鸣,响彻天地。

    左侧的“婆娑阴树”开始摇曳,如风般轻盈。

    甚至,右侧的“婆娑阳树”瞬间黯淡,就像失去所有色彩所有光。但这所有的黯淡,仿佛全都垒积在左侧“阴树”之上。

    无可抵挡的阴暗,瞬间席卷一切,天地瞬间无色无光。

    所有人的眼前,出现了阴暗、晦涩、浑浊的滔滔潮水,奔腾泛滥,滔滔不绝的延伸。

    所有人都沉浸其中,如陷苦海,不可自拔。

    席卷一切的阴暗如潮,冲刷在颜罔的手中巨刃上,越沁越深,越泌而暗,甚至起了凝霜,将之禁锢。

    底下的血海浮屠陷阵,早已被淹没,如结凝霜。

    无物不沉、无物无色,堪比阴冥,却胜过阴冥。此乃“婆娑普航双树”超度之法,佛国圣王圣主也难以掌控此法,除非是天仙转世身。

    而这“婆娑双树”就是苇驮自傲的根基,是佛门天仙转世身的证明。

    战场上的所有人,全都被“阴树”超度淹没,身如凝霜,沉浸其中。

    金角长老,是唯一例外。

    “哈哈哈哈......不愧是神嗣寰榜前二,佛国太子!”

    金角长老狂放大笑,当然知道不会错过此等战机。

    他霎那如雷行电掣,挟带金光烈焰,来到白起身前,怒喝一声:

    “白起,受死!!”

    嗤喇~~

    金角长老额前,伤痕般骨缝里,吐出金焰,瞬间化为锋锐绝伦的剑气,气势汹汹地斩向白起。

    此刻的白起,仍然处于阴暗淹没之中,挣扎难动。

    “命数!”

    “战旗!”

    突然,守护在白起身边的宋重阳,陡然睁眼,暴发一声厉啸。

    蓬~~

    自他额前,同样出现一道裂缝,如血泼洒。

    血光冲刺而上,刹那招摇展现,竟是一面战气沸腾如注,昂扬鼓荡的血雾旗帜。

    血色战旗瞬间横亘于白起头顶。

    轰!!

    金角长老这偷袭一剑,势在必得的一剑,斩在血色旗帜上,响彻裂帛之音。

    剑光当场碎裂,溃散而没。

    血色旗帜也化为碎丝,归于虚无。

    “哇......”

    宋重阳喷出一口热血,脸色煞白,毕竟是神将之身,硬挡小乘尊者猛力一剑,境界上的压制并不是他能避免的。

    但这一口热血,也刺激了宋重阳,恢复片刻清醒,不再沉浸于“婆娑阴树”的阴暗之中。

    他左臂抱起白起,右臂环住昏厥的朱晏,脚下如有血烟滚滚,霎那脱离金角,遁去远方。

    “逃?!我看你如何逃?!”

    金角长老气得七窍生烟,堂堂小乘尊者,居然被一个神将小子给劫了法场。

    他含恨一声长啸,再次吐出一道金光剑芒,衔尾急追。

    这道剑芒,瞬息分为千剑万剑,宛若金风金雨,扑天盖地的刺向宋重阳。

    宋重阳已经是避无可避,长叹一声,准备再次拼命,使用心血凝结的战旗。

    突然!

    唳~~

    一声惊天动地的剑啸,仿佛在天外响彻而起。

    仅仅只是霎那。

    剑啸由远即近,仿佛冲破一切阻碍,已是近在眼前。

    嗷吼~~

    伴随剑啸惊艳之声,又有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呼啸而起,震荡如狂潮骇浪,滚滚奔腾而来。

    一剑、一龙,交相辉映,相辅相乘。

    短短弹指一瞬间。

    “婆娑阴树”造成的阴暗苦海,淹没一切的超度之法,居然就此产生异样的震动。

    战场上的众人,都是实力强横的强者,阴暗苦海一经波动,便全都受到触及,清醒过来。

    “是谁?”

    “是谁?”

    清醒的所有人,在清醒这一刻,全都听到了颤栗内心的剑啸、龙吟。

    然后,所有人的眼前,凌空之处,一个俊逸非凡的身影,挟带逾发凛冽的剑啸,逾发惊艳的龙吟,雷霆电掣般来到战场。

    来人还未完全现身,便是一剑斩出。

    这一剑,若有龙影抖擞,若有雷霆万钧,若有噩海火潮,有堂堂煌煌之雄浑伟力,又有烈烈滔滔之焚天战意!

    轰!!!

    这一剑,直接斩碎了金角长老的本命金芒。

    来人已经站在宋重阳身前,挡在金角长老眼前。

    “是你!”

    “陈浮生!!”

    宋重阳看清眼前来人,立刻惊喜万分,不由得畅快大笑。

第212章 婆娑、渡我

    “浮生......”

    白起露出欣慰的笑容,望着眼前来人,有一种亦师亦友的信任,仿佛知道此人一定会来。

    “浮生道长......”朱晏是惊喜的笑容,是再见故人的泪与欢笑。

    陈浮生一经到来,顿时手掌一翻,混沌气息浓郁的“烛阴族宝镯”显出,其中飘出一枚莹莹晶露的草叶。

    “还天草”一出,瞬间化为流光。陈浮生回手一指,流光遁入白起嘴中。

    这是采自时光长河万古洪荒,神秘月宫的珍罕灵物!

    就连冥骸也能起死回生,烛阴族大巫联手拼命,也要夺回的宝贝。若能成丹,比“炎帝保命丹”更珍贵,只是此刻陈浮生顾不得炼制。

    白起感应到雄浑磅礴的洪荒灵气,立刻点燃生机,顿时惊喜万分。原本元气大伤的身体,赫然焕发新生!

    “嗷~~”

    “嘿哈~~”

    两道身影,尾随陈浮生,急速而来,并肩站立。

    “护住蓝公子,有我在,谁也不能动他一分一毫。”

    陈浮生见到哮天犬和晁馗来到,嘱咐一句,当即遁身一闪,已经冲向半空苦苦支撑的颜罔。

    金角长老受到轻视,一时间惊怒交加,但他又暂时未能察觉陈浮生的真实战力,只是感应对方,仅仅是未达圆满的神将。

    但偏偏陈浮生一剑而至,居然斩碎了他的本命金芒。而这一剑之威,凶残势猛,竟让金角长老产生难以置信的错觉,仿佛面对“圣子景”出手的错觉。

    片刻的迟疑,金角长老眼睁睁看着陈浮生出手,医治了白起。又眼睁睁看着白起恢复战力,又发觉眼前多了两个敌对的强援。

    一个凶杀气焰腾腾,竟似有着洪荒神兽的气息。另一个晦暗如若冥狱巫裔,野蛮彪悍得惊人。

    此刻,即将恢复的白起,哮天犬和晁馗,再加上宋重阳,仿佛一道难关,挡在金角长老面前。

    金角竟是犹豫难决,瞬间生出悔恨之意。没能在陈浮生到来之前,斩杀白起,错失了战机......

    眼下再想出手,却已是千难万难,再无多少胜算......

    ......

    ......

    嗡嗡嗡嗡嗡嗡......

    “婆娑阴树”漫延如苦海的阴暗,因为陈浮生到来产生的瞬间滞涩,又再恢复。

    须臾的阻止,并不能影响“婆娑阴树”的浩瀚威能。层层叠叠,汹涌无尽的苦海大潮,再次扑天盖地,弥漫一切。

    “九鼎符!”

    陈浮生力尽九成,龙骸灵山日月交辉,喷薄雄浑灵气。刹那已是九道符箓闪现,环绕于身。

    神器之鼎“墟虚鼎”跃上陈浮生头顶,“丹血道身”触动合一,瞬息九鼎大成,凛然神威!

    陈浮生无视眼前的“阴树”苦海,挟带无比厚重的九鼎之身,瞬间冲到颜罔身前。

    “婆娑阴树”号称无物不沉、无物无色,但偏偏“九鼎符”的真谛却是原始洪荒最坚、最重、最硬。再加上神器之鼎、散仙道身,直接压制了“阴树”苦海,完全难以限制陈浮生。

    颜罔此刻的状态,非常不好。

    “自血斩”是一种燃烧本命心血的死战之法,威力强横,一往无前。但遇到“婆娑阴树”的缠绵克制,连续受到滞涩,无力向前。

    燃烧本命心血的过程在不断损失,若无法斩到眼前敌,那么自伤的,便是自己。

    颜罔支撑那插天狰狞巨刃的身影,逐渐衰弱,威力不断地下降......

    陈浮生的突兀到来,缓解了颜罔的压力。

    他霎那恢复清醒,一眼见到陈浮生,眼中流露出惊喜,但随即大吼:

    “快去保护你师父!!汇合宋重阳,带走白起!此地老子来断后,你快滚!快滚!”

    陈浮生见他已是浑身浴血,半边身躯宛若血雾,本命心血源源不断汇入另一半身的狰狞巨刃,形如魔神,死战不退。不由得心中酸楚,再次取出“还天草”。

    洪荒灵物的药力,瞬间在颜罔体内沸腾。颜罔大受触动,不禁是哈哈大笑:

    “果真好东西!你快滚,免得连累老子......”

    话未说完,他已是奋发余力,一声雷霆暴吼,再次挥动狰狞巨刃,仍要斩破眼前“阴树”苦海,要斩向苇驮。

    但颜罔这一斩,明显已是强弩之末,人力有尽。

    陈浮生知道他此刻的状态,已有些疯魔,当机立断,带着九鼎之身,猛然撞去。

    轰~~

    颜罔被无边大力狠狠撞开,脱离了战局。他不禁惊愕交加,正想破口大骂。

    陈浮生却是微笑:“师伯,你暂且休战,让我来!”

    颜罔顿时觉得匪夷所思,但还未回过神,突然身后响起白起的大喊:

    “颜罔,你滚回来......”

    逐渐清醒的颜罔,再才察觉到陈浮生的异处,居然无视“婆娑阴树”苦海,凛冽磅礴的战意竟比他还要锋锐。

    颜罔也是果决之人,立刻不再坚持,瞬息返回到白起身边,还未落地,便是劈头盖脸的疑问:

    “这小子什么时侯变得如此厉害???”

    白起抬眼远望,在那阴暗苦海之外,唯一的亮光,表情也是复杂,摇摇头:“半年未见,我也看不懂......”

    颜罔眼光一扫,瞧了瞧哮天犬和晁馗,又回转头,瞧了瞧已经脱离此地却又如临大敌的金角长老,突然笑了。

    他放心大胆地盘坐,开始调息己身。得到“还天草”的滋养,即使他和白起元气大伤,也能凭此恢复。

    ......

    ......

    “是你???”

    苇驮看着眼前苦海中的陈浮生,第一次感觉到“婆娑双树”压力颇重,第一次被对手突破了“阴树”苦海,以傲然之姿,闯进了他掌控的战局,争锋相对。

    若对手是陆地神仙之境,还算说得过去。

    但眼前这个陈浮生,在苇驮眼中,也只是九成的圆满神将而已。

    农祇福地的羞辱、疑惑、不安,逐一掠过苇驮心头,刹那滔滔恨意沸腾,五内俱焚。

    原本苇驮确实想在农祇福地潜修,甚至拉拢了叶仲,一切尽在计划中。

    但是万万没想到,大长老伊记苏居然发出逐客令,直接驱逐苇驮离开。

    这个突兀变故,让苇驮猝不及防。甚至此前的再一次和亲,也被无情拒绝。一切计划因为变故,荡然无存。

    面对农祇福地现今掌权者,又是陆地神仙的伊记苏,苇驮只得含恨而退,黯然离开农祇福地。

    叶仲怕败露,只得跟随苇驮同退,并且透露伊记苏的改变,就是因为陈浮生的插足。

    苇驮离开农祇福地,又再万万没想到,当头就面临“九王无光”、“八王兜蟀”的追杀。

    叶仲被抛为弃子惨死,苇驮和苦行僧动用保命物,再才仓皇逃离。既不能回归佛国,那便只有继续祸水北引,来到北秦。

    苇驮本想借着焚京灵山之事,与景无极结盟。但又再没想到,万无一失的必胜战局,居然再起波澜。

    又是陈浮生!

    “又是你!!吾必杀之!!”苇驮难掩恨意,宝相庄严的脸目,都显露出一丝狰狞。

    既然“婆娑阴树”无法克制陈浮生,那么再次转换。

    苇驮屈指一弹,冷喝:

    “婆娑,阳树。”

    轰隆~~

    扑天盖地弥漫的“阴树”苦海,骤然闪现光芒。

    无穷尽的阴霾阴暗,如潮退去。

    世间再有光!

    但是所有阴暗中重现之光,全都归入右侧的“婆娑阳树”。顷刻间,再次犹如万千太阳辉耀当空,焚焚烈焰淹没一切。

    甚至,经过“阴树”的反哺,“阳树”耀世之光更加夺目雄浑,淹没的一切都在燃烧中扭曲,在燃烧中崩溃。

    即便是陈浮生的“九鼎符”之身,也开始扭曲,发出暴裂般震响,难以承受“婆娑阳树”的光辉。

    “嗯,此人确实不愧是佛国太子,有自傲的根基。”

    陈浮生再次领教到苇驮的手段,此乃天仙转世身的玄妙法门,跃居神嗣寰榜前二的依仗。

    “九鼎符”坚硬厚重,克制阴树苦海。但却不能克制阳树,反遭其焚烧扭曲。所谓斗法争胜,各擅专场。

    但是陈浮生从未想过,单凭“九鼎符”便可占据胜机。此乃防御,并非攻伐。

    何况面对的是神嗣寰榜前二,大名盛传的苇驮太子。

    陈浮生毫不犹豫,瞬间发动“翻天印”!

    敲门砖突兀飞出,抢战先机,率先砸向苇驮。

    平平无奇的一块飞砖,得了“翻天印”之助,赫然在前半小截,显露出龙首、龙鳞的混沌灵瑞之形。

    此砖已是今非昔比,经历过时光长河的“射日之乱”感悟,又经历过重焕宝骑镇的化龙之旅,得到烛阴族宝库大量珍奇的养育......

    此刻再加上昊界灵瑞之法“翻天印”加持,层层威力暴涨,有若真龙噙砖,堂堂正正,大势威能,无视“婆娑阳树”的扭曲,当头砸落苇驮头顶。

    此前在对付“十王旒殊”之时,陈浮生并未使用“翻天印”,毕竟是“麟兇”天禄的传承,难免会引起同为昊界种的妖灵惊觉,间接连累到天禄。

    但即使未用“翻天印”,当时毫无花巧的敲门砖,也砸得“十王旒殊”狼狈招架。

    此刻面对人间界的修行者,管你什么苇驮太子,陈浮生哪里还会有顾忌?尽力十足,往死里砸。

    当此时刻,苇驮的宝相庄严,瞬间荡然无存。

    “婆娑阴树”被破,已经足以令他惊诧无比。但这眼前“婆娑阳树”又被破,一道混沌伟力嚣张而来,实在令他匪夷所思,完全颠覆了苇驮蓄养的无敌信念。

    “婆娑,渡我。”

    苇驮闭上双目,双手合什,宛若入定。

    须臾,“婆娑双树”右侧的阳树,再次黯淡无光。但余下的光,渡到左侧的阴树之上。

    双树同归黯淡,但因为阴阳汇合,赫然产生磅礴无匹的混沌大气。

    混沌大气扶摇而上,双树之后的宏伟普航佛相,终于动了!

第213章 了断

    巍巍如山如岳的雄伟佛陀,发出一声低吟:

    “阿弥陀佛。”

    佛陀伸出一指,这一指无限扩大。

    以巍巍浩瀚倾覆之力,徐徐点在“敲门砖”上。

    轰隆~~

    轰隆~~

    整个焚京灵山,因为佛指与敲门砖的共鸣,产生剧烈震荡。无数龟裂触目惊心的漫延,形如废墟的灵山遍地再次遭受重创。

    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混沌大气之中震荡......

    普航佛相的一指,开始一寸一寸的消融,溃散如灰。

    而敲门砖也是荡漾着模糊残影,受到阻止,一寸一寸的后退。

    但是陈浮生根本不看这惊天动地的交击,而是早已出剑,映照自己异色双瞳。

    眼前因为混沌大气遮蔽的视线,再次破解。

    陈浮生从未轻视苇驮,而且既然来了,那也不会留手。

    “煌煌日月,交辉我身!”

    “逆鳞!”

    陈浮生出次出手。

    一剑,向前。

    轰~~

    无间龙雀骤然如朦胧龙影,如虹暴涨。

    陈浮生体内龙骸灵山深处,“逆鳞”霎那璀璨,冲破天灵。

    灵山日月,交辉无俦。

    龙雀已非龙雀,道珍剑首辉耀而生!

    一剑!

    斩出!

    这一剑是本命灵山的伟力之剑,真龙逆鳞为势,道珍剑首为道,洪荒日月交辉为力。

    此乃陈浮生交战“十王旒殊”,临阵顿悟的一剑。

    嗷吼~~

    真龙出世!

    世间独一无二的“真龙”大圆满灵山,再次显现。

    破除一切无妄迷障,势无可挡。

    这是陈浮生独战“十王旒殊”之后,再一次实力全开,斩出毕生精华聚汇的一剑,也是首次展现人间!

    底下观战的所有人,除了哮天犬和晁馗,全都是北秦兵家修行者。

    原本已经被苇驮和陈浮生之间的辉煌大战,吸引得目眩神迷,钦佩得难以自已。

    但毕竟一个是佛门佛法,另一个运使符法和玄妙神器,难以彻底引发所有兵家修行者的共鸣。

    此刻众人所见,赫然见到兵家的堂堂剑术!

    而且是平生仅见,威力绝伦的无上之剑!

    一时间,所有兵家修行者们,全都骇然失色。

    “啊?这是什么剑法?!!”

    “他......他,他是兵家种子??此乃兵家传承!!”

    “道珍!!”

    不知谁大吼一声,惊诧得无以复加。

    “是道珍!兵家道珍剑首!”

    “他到底是谁?是何方福地的兵家传人?为何有我兵家道珍剑首?!”

    “他到底是谁?”

    所有人都在震惊、疑问,又有敬佩、羡慕、瞻仰......

    只有金角长老满目苦楚和酸涩,甚至忘了敌对的身份,将目光投向那边的白起和颜罔。

    只有他知道,大战苇驮太子的年轻人,是谁!

    金角恍惚间有些失神,仍是难以置信,不由自主喃喃道:

    “圣子景......居然有兵家对手了......”

    此刻在金角长老看来,陈浮生以神将之境,发出可斩小乘尊者之剑,如此威能、如此超然,记忆里也只有“圣子景”,裂穹福地的唯一天骄储君,方有如此之手段!

    “你这徒弟......将来了不得啊......”颜罔看着身边的白起,摇头感慨。

    白起第一次没有和颜罔斗嘴,而是转眼,瞧着身边依偎的朱晏,双双眼神之中,皆是欢欣的笑容。

    哮天犬和晁馗并不是第一次见陈浮生大发神威,俩货的表情很平静很淡然,甚至略有一丝小得意。

    宋重阳则是全程大张着嘴,完全不知从何说起......

    ......

    一剑。

    真龙。

    从天而降。

    霎那斩破一切虚妄,直斩到苇驮眼前。

    此刻,被“婆娑双树”和普航佛陀再加混沌大气,团团护住,仿佛入定、无忧、镇静的苇驮,睁开了眼睛。

    在他眼前,混沌大气变得黯然。

    “婆娑双树”和普航佛陀,尽皆黯然。

    苇驮知道大势已去。

    他此刻已是八成力加持在“婆娑双树”和佛陀之身,并且使用了最强的手段——婆娑渡我之法。

    即使面对陆地神仙,纵然落败,也可全身而退。

    但是陈浮生这日月交辉真龙一剑,苇驮接不了。

    “我恨啊......”

    苇驮一声长叹。

    若不是陈浮生的“翻天印”加持敲门砖,抵销了“婆娑渡我之法”,苇驮可以毫无顾忌的接下这一剑。

    但此刻战局,已不由苇驮掌控。

    眼前这个陈浮生,简直不是人!哪来这么多的手段?一个接一个,简直不是人!!!

    苇驮叹息之后,再次闭目,低吟一声:

    “寂......”

    普航佛陀参天宏伟的佛相,轰然溃散。

    “婆娑双树”妙相纷呈的外观,也随之溃散。

    所有混沌大气宛若萎缩,就像瞬间退潮,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归入苇驮的体内。

    无穷尽的溃散之势,全都与苇驮本体合拢。

    最终,苇驮仿佛一个朦胧、萎缩、湮灭、消逝的“极点”,散尽了所有外显之相,仿佛步入不再存在的寂灭......

    苇驮心知再打下去,最好结果也不过两败俱伤。但是这个结果,并不符合苇驮的期望。

    做为天仙转世身,参修“不死之佛”,不死才是真谛!

    任何危险,都要避免。苇驮不在乎一时的得失,毕竟对于他来说,圣王之路近在眼前。

    “寂......”此字一出。

    双树、佛陀、混沌、苇驮,全都归入寂灭,消失在所有人眼前,再也不复存在。

    陈浮生这一剑,仅仅只是掠过“寂灭”最终的一点,雄浑绝伦的真龙剑气,也在霎那归入寂灭,随同逝去。

    天地之间,顿时恢复宁静。

    极度的宁静,就仿佛战局一切皆是虚幻。

    陈浮生收回无间龙雀,极目望去,似乎可见苇驮遁去的身影,但却无法追赶。毕竟做为天仙转世身,真要想逃,“十凶”也难以留住。

    底下观战的所有人,仍处于震惊和茫然之中。

    “妙啊,哈哈哈哈......”

    突然一声长笑,打破了战场上的宁静。

    笑声中,一个身穿布袍的身影,犹如天现闪电,迅快来到陈浮生面前。

    “你先前那一剑,简直是精妙绝伦!我竟看出洪荒原始之势?还有还有,居然还有昊天灵瑞真龙??”

    “还有还有,‘道珍’怎么用?为何我的‘道珍’没有你这般璀璨无俦?你是以灵山融汇,还是以剑意驱使?”

    “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教教我?啊,你说话啊!”

    现身于陈浮生面前的,正是“圣子景”景无极。

    他感应到苇驮与陈浮生的大战,赶至战场,正好见到陈浮生这一剑,立刻为之倾倒。

    因为怕打扰陈浮生交战苇驮,景无极甚至忍着未动,直到苇驮饮恨遁走,再才急匆匆赶来请教。

    陈浮生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心里满是问号,根本不知是谁。

    但听到这个少年,居然说“我的道珍”,不禁也是惊讶。想不到他也有道珍,而且听口气,不止一件!

    “阁下是?”陈浮生镇定心绪,平静问道。

    “我叫景无极,你叫什么?”景无极笑眯眯的说。

    “景......景无极???”

    陈浮生眼神一缩,确实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就是裂穹福地的圣子储君,北秦最著名的绝代天骄。

    但他随即警惕大作,甚至泛起怒意。

    因为“圣子景讨伐焚京灵山”的传言,已是传扬四方,完全就是此次大战的罪魁祸首。

    景无极看出陈浮生的怒意,摆手笑道:

    “我还不想跟你打,没甚意思......再说了,焚京灵山并非我出手,你若不信,自去问白起和颜罔。”

    二人谈话间。

    刘铜锣等人已经前来,准备参拜见礼。

    金角长老却是踏前一步,大声道:

    “圣子景,此人阻杀我裂穹福地子弟,乃是大敌!!金某请圣子景出手,拿下此獠!决不能容他走脱!”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景无极,各自表情复杂。

    刘铜锣等人是忐忑等待,又担心一场惊天大战再起,连累到自己。毕竟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那边的白起和颜罔等人,也是并肩而立,随时准备迎接这遭遇一战。

    但在白起和颜罔心中,却是更加忐忑。

    若是对战苇驮,所有人没多少心理负担,就算苇驮是鼎鼎盛名的佛国太子,这些人也是敢战,毕竟是对外。

    但在北秦之地,“圣子景”就是无敌的传奇。年仅十几岁,便登上储君之位,将来必定是北秦第一福地圣王!

    苇驮虽说与景无极齐名,甚至声望略有过之。但是在场所有人,却万万不敢与“圣子景”交战。

    这是道统血脉上的畏势,并非人力所能免除。

    场面再次陷入令人心颤的寂静。

    陈浮生脸色平静,仿佛没听到一样。

    景无极却是皱了皱眉,回转身,瞧着一脸愤慨的金角,招了招手,说道:

    “来来来,你过来。”

    金角长老微有些愕然,但仍是硬着头皮上前。

    “我来问问你,你说他阻杀裂穹福地子弟?那你倒是说说,阻杀了谁?嗯?”

    景无极这一问,顿时让金角长老满面尴尬。

    毕竟众目睽睽之下,陈浮生打走的,乃是苇驮。

    刘铜锣等人当即噤若寒蝉,感觉到今日的风向不对,各自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木雕一样纹丝不动。

    金角长老一时语塞,眼角瞥处,见到哮天犬和晁馗,顿时再次硬着头皮,愤慨道:

    “圣子景,你奉圣主令旨前来押阵,也曾说过:若有‘猎家’、‘蛊门’等人前来混水摸鱼,必定格杀勿论!”

    金角指向哮天犬和晁馗,“此人携麾下而来,非我兵家!必不能容他就此放肆!欺我兵家无人?!”

    景无极笑了笑,甚至都没看哮天犬和晁馗一眼,说道:

    “小爷我确实说过,但小爷什么也没看见。再说了,你指的,也不是人,那也不能算数,对不对?”

    哮天犬和晁馗一听,怎么听起来是维护,但细听起来又不是滋味。俩货对视一眼,又觉得“不是人”,确实也算是说对了......

    刘铜锣等人继续眼观鼻、鼻观心,什么也未听到。

    金角长老已经是憋得满脸发紫,但也知道再说下去,是自取其辱,只得闷哼一声,闭口不言。

    景无极的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完全不相符的威严气势,环视所有兵家修行者,淡然道:

    “哪来的都回哪去,还站着干什么?丢人吗?”

    刘铜锣等人再才致礼,全都退走,匆匆消失。

    金角长老微微闭目,忍了再忍,终究是脸色铁青,转身便要遁身离去。

    “站住!”

    陈浮生上前一步,冷然盯着金角:“你不能走。焚京灵山之事,还未了结!”

    “你......”

    金角长老气得七窍生烟,但眼光掠到陈浮生森然凛冽的目光,顿时心里也是一颤。

    若说拼命一战,陈浮生未见得能杀死他。但金角此时已是战意难生,也实在不想与陈浮生交手。

    胜,没把握。败,一世英明尽毁......

    场面又再僵持,仿佛笼罩一层寒霜。

    景无极瞧向陈浮生,微微摇头,淡然道:

    “怎么?你想杀他?”

    陈浮生平静说道:“生死有命,他出手灭了焚京灵山,我出手挑战他,各安生死。有何不可?”

    金角长老顿时怒意勃发,冷笑道:

    “小子,莫以为你......”

    话音未落,景无极冷漠的眼神瞪在金角长老脸上。

    金角硬生生吞回言语,脸色紫黑交加的盯着陈浮生。

    景无极环视白起、颜罔等人,又看向陈浮生,沉吟后,说道:

    “圣主有令,白起杀了银角长老,形同叛逆。金角长老奉命前来围剿,无可厚非。”

    “你也说了,生死有命。这些焚京灵山已死之命,皆是有取死之道。我不知白起与你是什么关系,但即便是白起,也应懂得这个道理。”

    “今日事已至此,难以挽回。我景无极既已出面,便不会再起干戈。此事到此为止......”

    景无极紧盯着陈浮生,缓缓道:“若再起杀伐,那便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今生今世,谁也不得安宁。无论是你、是我,是金角,还是白起,皆是一样。”

    陈浮生还未说话,那边的白起,来到身前,手按陈浮生肩头,沉声道:

    “圣子景说得对,冤冤相报何时了。浮生,此事到此为止。生死有命,我白起认了。”

    景无极哈哈大笑:

    “不愧是白起,果然是明理之人!哈哈哈......你当年杀了那么多人,若家家户户都找你报仇,你这焚京灵山早就待不住了吧!”

    白起脸色一滞,暗叹一声,慎重向景无极施礼道:

    “多谢圣子景!”

    景无极笑了笑,也不客气,颔首承了这份谢意。

    其实,若不是景无极袖手旁观,甚至若有若无的拖延金角长老,此次焚京灵山的大劫,恐怕没等到陈浮生,已经是覆灭结束。

    更别说现在景无极明摆着的袒护,连自家福地的长老也不给面子,相当于又给了白起一个台阶。

    金角长老已然知道,再待下去,面子里子都要丢光,干脆横眉冷目,一声长啸,远走高飞而去。

    景无极眯了眯眼,远望金角离去身影,嘿嘿道:

    “白起,我劝你还是别再守着这个破山,该去哪去哪。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你说是不是......”

    白起闻言,不由自主回望身后,眼神顿起柔情,盯着朱晏那盼望的神色。

    回转身,白起又看着陈浮生,缓缓道:

    “朱晏已有身孕,我想......想离开北秦,去一个安心的所在。”

    “真的!”陈浮生霎那惊喜,顿时笑道:“恭喜恩师,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喜可贺!”

    “恩师???”

    景无极满脑子的问号,难以置信地瞧着白起,脱口道:

    “这是你徒弟?”

    白起傲然一笑,隐隐间又再恢复昔日风采,淡然道:

    “记名弟子而已。”

第214章 惜别、圣子朝东

    晚霞夕下。

    焚京灵山的余晖在落霞笼罩里,显得逾发朦胧......

    白起、朱晏、陈浮生,相伴一起缓缓前行。

    “浮生,我在宝骑镇时,传授给你的剑法,实则是一缕剑意,称之‘焚天剑意’。我参悟多年,将之整理成招,后来成为我的独门绝技......”

    白起娓娓诉说:“今日我观你交战,发觉你领悟到的‘焚天剑意’已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依此可见,这一缕‘焚天剑意’应该是适合你修行的剑道。”

    陈浮生恭敬聆听,朱晏则是依偎白起身旁,笑看着师徒二人的临别对话。

    “关于‘焚天剑意’,乃是一个秘密。”白起脸色严肃,说到此句,以传音入密又嘱咐道:

    “当年我年少狂妄,独自前往北方极地尽头,寻找传说中的昊界入口‘天缺’,险些因此丧命......”

    “但却因祸得福,得天授传承,领悟到这一缕‘焚天剑意’,再才有了我今时今日的成就。”

    白起站定,眼光灼灼盯着陈浮生,不禁又再欣慰一笑:

    “你很不错!当年我以蓝公子为名,孤魂游荡,却万万没想到,不仅有幸能遇见朱晏,也能遇见你。”

    “将来的路,我这个不称职的记名师父,或许已经帮不上你多少。此次临别,将这最后一个秘密转赠予你......”

    说着,手指一点,一道念想进入陈浮生脑海中。

    这是一幅颇为简陋的地图,除了几条路径清楚,其他的别无介绍。

    “此乃当年我得到‘焚天剑意’的记忆路途,将来你若有实力,不妨前去看一看。或许,比我更加幸运,呵呵呵......”

    陈浮生赶紧恭敬施礼:“多谢恩师,授艺之恩,浮生永世不忘!”

    白起摆手道:“还是叫蓝公子,免得把我喊老了。我和朱晏正是大好年华,还想在宝骑镇延年益寿,多生几个孩子,哈哈哈哈!”

    朱晏顿时羞恼地撇了白起一眼,但眼神中满是爱意。

    陈浮生笑了笑,又回身望去。

    哮天犬和晁馗跟在后面,探头探脑,见陈浮生招手,赶紧跑上前。

    “哮天、晁馗,你二人陪同蓝公子,回宝骑镇安顿。”陈浮生也是嘱咐道。

    “主人......”哮天犬有些依依不舍,“主人此去东海瀛靈福地,定要小心谨慎,那些道门的都不是好东西......”

    陈浮生脸色一滞,哮天犬恍悟过来,赶紧说道:“主人虽是道门,但肯定不一样!”

    晁馗把哮天犬扒开,骂道:“狗子不会说话,边去凉快!”然后又嘻皮笑脸看着陈浮生,恳求道:

    “有狗子带蓝公子和朱姑娘回去,我就不必了吧,想跟你去东海瀛靈福地玩一玩......”

    陈浮生还未开口,白起突然嗤笑道:

    “我却听说,东海瀛靈福地的几位长老,以及福地圣王,当年与巫裔有血海深仇。你这般模样气息,若是踏进东海域,不说死多惨,但估计活不长。”

    晁馗顿时黑脸一垮,哭笑不得。

    陈浮生微笑道:“你离开青溟关时间太久,小师叔估计也挂念你。所以安排你回宝骑镇,顺便回青溟关打个转,再来人间也是一样。”

    “况且我此去东海,也是东唐的疆域,取了灵山底蕴便回,也不须多长时间,很快与你们相会。”

    晁馗与哮天犬互看一眼,再才不情不愿的答应。

    哮天犬终是忍不住,又多嘴一句:

    “主人,当初你在李元璧的玉虚灵山,得罪了道门。此去东海,千万小心。还有,狲小主不在你身边,你便缺了些手段,若遇见‘十凶’,千万要保命,逃了再说,也不怕丢人!”

    晁馗也劝道:“就是就是,逃了就逃了,怕啥!那谁谁苇驮、景无极,牛皮震天响,不也是逃得一个比一个快么!”

    陈浮生笑了笑,悄悄指了指身后:

    “你们少说话,那位圣子景可就在身后,莫被他听见。我此去东海,与他同行,危险肯定不大,你们放心。”

    白起拍了拍陈浮生肩头,深深瞧了一眼,说道: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先回宝骑镇,等你回归的好消息!”

    陈浮生点点头,不再多说,拱手道别。

    白起和朱晏一起,再加哮天犬和晁馗,顿时化为几道遁光,远远离去,消失在天外。

    “你师父不是东西,老子千里迢迢来救他,他居然也不多谢几句。”

    身后传来颜罔的话语。

    陈浮生转身,笑道:“杀神白起,杀鬼颜罔,经此一战后,再说不是结义兄弟,估计无人再信。我替恩师,谢过颜师伯的救援高义!”

    颜罔和宋重阳并肩而来,爽朗一笑,拍了拍已近痊愈的胳膊:“多亏你的灵药,我却是因祸得福,此次回去闭关,定然又有突破!”

    宋重阳盯着陈浮生,半晌后,再才挤出一句话:

    “你好好活着,别死在‘十凶’手里。等你回来,我倒想和你切磋切磋,看看你到底是强在什么地方!”

    陈浮生拱手一礼:“多谢宋兄!恭敬不如从命!”

    “废话不多说,你和圣子景前去东海,一路小心!”颜罔说完,携同宋重阳遁身而去。

    陈浮生远望夕霞天外,久久站立。

    ......

    ......

    夜静无声,北地天空昏暗,朔风呼啸。

    一棵枯老树下。

    火堆里的火焰噼啪跳动,燃烧猛烈,青烟腾腾。

    几根粗枝架成一个烧烤架,五柄晶光剑刃上,叉着野兽肉块,被熊熊火焰烧烤得油光滋滋,飘香四溢。

    “狗熊肉,北地独有的美味。我这人别的不爱,独爱这野外烧烤的狗熊,美味绝伦!”

    “特别是天越冷,狗熊油脂越厚,吃起来格外香!”

    景无极盘坐在火堆旁,身边摆着花里胡哨的瓶瓶罐罐,不时抓起一些粉末,洒在烧烤的狗熊肉块上,激得火星四溅,香味逾发浓烈。

    陈浮生坐在旁边,手里拎着景无极的酒葫芦,不时抿一小口酒水。

    这酒也是景无极的私藏,却并非烈酒,而是北秦野外难得的“猿果酒”。据说是野猿采百草百果酿造,醇绵香浓,有延年益寿的奇效,乃是北地富豪梦寐以求的宝酒。

    “来,尝尝!”

    景无极满意地瞧了瞧肉质,撕下几块,递给陈浮生。

    陈浮生含笑接过,试着吃了几口,果然是美味!不由得大嚼大喝,畅快淋漓。

    “我看你的年龄,比我也大不了多少......不过你这志向,可不小哇!居然想自创灵山!”

    景无极嚼着肉,含糊的说道,也摸出一个酒葫芦灌了一大口。

    陈浮生取了焚京灵山的底蕴,景无极做为福地圣子储君,当时就略有猜测。

    这几天,与陈浮生一同前行,去东海瀛靈福地。路上几番交流,二人惺惺相惜,陈浮生也就坦白告诉了他。

    其实陈浮生也喜欢这种赤子交心的朋友,这位“圣子景”虽说是天骄储君,但性格和为人上,却和哮天犬、晁馗一样,是个颇有趣的少年。

    “我要不是什么圣子储君,其实也想走古圣之路,自创灵山玩一玩。”景无极嘿嘿笑道。

    “你这意思,当了圣子储君,便不能走古圣之路?”陈浮生好奇的问。

    “非也非也......”景无极摇头,“我是天仙转世身,所以被选定圣子储君,将来必定是裂穹福地圣王。所以古圣之路,便无所谓了。”

    “你是如何知道,自己乃是天仙转世身?”陈浮生又再好奇。

    景无极笑指自己的眉心,左眉紫痣和右眉黑痣:

    “我打小就聪明,然后又有两把‘道珍’神剑。六七岁时,从未练过剑术,但是杀几个枢神将就像玩似的!”

第215章 择主、命数命殒

    道珍,又称大道至宝,也可说是镇教之宝。

    修行界皆知,“大圆满神器”已是千百年难求的法宝神器,即便小乘尊者也要眼红。比如陈浮生手中的“墟虚鼎”,即是蜕变的大圆满神器。

    但是“道珍”,号称镇教之宝,即便是陆地神仙、圣王圣主,也要念念不忘,视为梦寐以求的无上珍宝。

    陈浮生曾听河童说过,人间界的“道珍”,屈指可数。已然出世知名的,个个皆是十大派福地的底牌底蕴。不出则已,一出惊世!

    当初在遭遇“天禄”的时侯,天禄也说过,昊天真龙族的纯血后裔,堪称龙族公主的“真龙姐姐”,被人间界的那个负心人,生生炼为“大道珍宝”,凭此一跃而登圣王!甚至造化洞天!

    由此可见,道珍的珍贵之处。

    陈浮生手中的无间龙雀,严格来说,只能隐约猜测是“道珍剑首”。而且这种猜测,还只是蓝公子自己的推断猜测,并无实证。

    因为当年蓝公子秘密携带裂穹福地的“道珍剑首”,前往真龙山寻求真龙遗骸,发生极大意外。不仅自己身死,化为游魂,而且也丢失了福地道珍。

    无间龙雀,据蓝公子的猜测,有可能是“道珍剑首”与真龙残魂相交结合,而蜕化出的一柄神剑。

    甚至此剑蒙尘多年,无人可知。若不是在陈浮生手中重现光辉,几乎是永久地湮灭于世,难见天日。

    但即便如此,这一柄底细难明的神剑,所能发挥的强大战力,也堪称是陈浮生目前最强臂助之一!

    若无此剑,陈浮生不可能达到如今的成就。

    所以陈浮生听到景无极拥有两件“道珍”,确实是非常惊讶。而且景无极说得很清楚,确信是“道珍”,并非妄言。

    六七岁的孩童,毫无修行基础,却能斩杀枢神将,并且毫不费力。如此的惊世骇俗,那么掌中之宝的威力可想而知。

    但是景无极又说得很轻松,明明是凭借两件“道珍”,在少年之时,便成为兵家第一福地的圣子储君。却说得不骄傲,很淡然,有一种手握重宝不自知的感觉。

    陈浮生无言以对,一时间看不出景无极是赤子纯洁,还是极端自负。

    景无极嚼着肉块,灌着酒水,瞧了瞧陈浮生,似乎也看出陈浮生的心意,不禁嘿嘿笑道:

    “你不也有道珍么?你觉得能打得过陆地神仙?还是能斗一斗九境圣王?或者说,有造化洞天的期望?”

    陈浮生再次哑口无言,良久后,缓缓道:

    “我手中之剑,还未明确是否是‘道珍剑首’。但在我手中,威力绝伦,助我屡次涉险而过......至于你所说打不打得过陆地神仙,那自然是打不过的......”

    “只是我觉得,这并非是手中神剑不利,而是我的修行境界不足。”

    “非也非也!”景无极大笑摇头。

    “陈兄,看来你对道珍的了解,并不算多。你知不知为何我手握两件‘道珍’,知者不算少,但却无人来抢?无人争夺?”

    “难道畏惧我的圣子储君身份?嘿嘿,当今世道,弱肉强食,且不说高高在上的圣王圣主,单说某些实力强横的陆地神仙,便可肆无忌惮,杀我一个圣子储君,又算得了什么!”

    陈浮生一听,也是好奇,当即虚心请教。

    景无极喝着酒水,娓娓说道:

    “所谓‘道珍’,大道至宝!确实是强,非常强!据我所知,若有全盛无缺的道珍在手,造化洞天也并非难事,一跃晋升洞天天仙!”

    “也可以说,一件道珍,即便不予法力支持,单凭本物,便可力敌陆地神仙。若是握在圣王手中,斩杀陆地神仙如拔草!”

    “若在洞天天仙手中,纵横宇外星河也不算难事。”

    “强,确实是强!但是‘道珍’却有几个缺陷,极难弥补。所以,便难以达到全盛无缺。”

    “达不到全盛无缺的‘道珍’便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而且,还有反噬的凶险,乃是烫手的怪东西。”

    陈浮生确实不知道还有如此典故。听起来,似乎手握“道珍”若不是全盛无缺,居然不是好事,而是坏事?

    景无极谈兴正浓,继续说道:

    “第一个难解的缺陷,便是‘道珍’择主!”

    “无论你陆地神仙也好,圣王圣主也罢,就算是遨游星河的洞天天仙,获得一件‘道珍’,却得不到归顺认同,也是白搭。竹篮打水一场空,哈哈哈......”

    “陈兄应该知道,修行十大派,基本上家家都有隐藏的底蕴‘道珍’,称镇教之宝。但你却不知,某些福地圣王,根本拿不了‘道珍’,用不上,自家‘道珍’都不认他。”

    “即便强拿运用,那威力也大打折扣,甚至说不得还会有重大失手。这般头痛的东西,还不如自己用自己的本命法宝,又稳又好。”

    景无极或许是想到自己,指了指眉心:

    “你看,当年我只是幼童,毫无根基,但凭借‘道珍’却能斩杀枢神将。这便是择主!”

    “一件‘道珍’,若是归顺认同,管你什么凡夫俗子,还是圣王天仙,皆是等同视之。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不服不行!”

    陈浮生不禁莞尔一笑,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是大有道理。

    从这番话也能看出,当年蓝公子可以携带“道珍剑首”,裂穹福地却并无多大的意见。应该是“道珍剑首”归顺或认同蓝公子,只有蓝公子可以运用。

    景无极继续说道:

    “第一个缺陷是‘择主’,若能解决,便可运用‘道珍’。但是,这只是先决条件,只能说不出错,没有幺蛾子。”

    “再然后才是第二个缺陷,称之‘命数’!”

    “命数?”陈浮生微微皱眉,似乎在哪听过。

    “对,命数。也可称命格、命理,反正按凡俗的话来说,那就是与你的八字合不合。”景无极又再嘿嘿笑。

    “打比方说,一件‘道珍’十成威力。若它与你的命数相合,那么在你手中,便可发挥八成威力,另外两成是你的根基和手段法门。”

    “但它若与你命数不合,十成力只能勉强发挥一二成力,堪堪也就大圆满神器的威力。那你要是圣王,你愿意用它么?是不是鸡肋?”

    “那些圣王也有话说,恁娘的这‘道珍’还不如我的大圆满神器顺手,我提心吊胆地用它做甚?”

    景无极说得有趣,自己也是哈哈大笑,又灌了几口酒。

    陈浮生听着也是颇有趣味,琢磨着“择主”和“命数”两个缺陷,也觉得有道理。

    “如你这般讲,只要能达到归顺择主,达到命数相合,那么掌握‘道珍’便可展尽全力?直至晋升圣王,造化洞天?”

    陈浮生不禁又是好奇的问道。

    “不,还有第三个缺陷!”景无极抹了抹嘴,带着一些嘲弄的笑意,又再解释说道:

    “这第三个缺陷,才是最关键的缺陷。导致那些大人物,不敢任意抢夺‘道珍’,免得自己害自己。”

    “哦?”陈浮生兴致盎然。

    “第三个缺陷,称为‘命殒’!”景无极笑眯眯说道,“这是最后一个缺陷,若能弥补满足,那么‘道珍’才是真正大杀器!甚至可发挥十二成顶巅至极的惊怖战力!”

第216章 未卜先知、秘密

    “何为命殒?”陈浮生再次虚心请教。

    景无极摸了摸眉心,似有感慨的说道:

    “得了‘道珍’归顺认同,‘命数’也与之相合,便可算是道珍的半个主人。”

    “从此,既拥有‘大道珍宝’,那是不是也要有与之匹配的根基地位实力?”

    “所以这最后一个缺陷‘命殒’,便是逼迫你步步向前,一刻不得停留,不可出错。从微末修者至圆满神将,再至小乘尊者,再晋陆地神仙,然后突破九境圣王,再然后必当达成造化洞天!”

    “只有成就天仙,你才是道珍的真正主人,可发挥道珍的真正威能!否则,一切皆成灰!”

    景无极缓缓倒了口酒,仿佛是无声地笑了笑:

    “在这一路上,你若倒在任一关口。无论是神将还是尊者,甚或陆地神仙、圣王......只要你出了错,未能突破,未能前行,那便会当即殒落,身死道销......”

    “而‘道珍’,自然便离你远去,万事皆休......”

    景无极说完之后,又再无声地灌了口酒,眼中微有讽刺的意味。

    一时间,枯老树下只有火堆噼啪作响,烧烤的肉块滋滋生烟。景无极和陈浮生沉默以对,另有一种安静难明的气氛。

    “原来如此......多谢圣子景的指教!”

    陈浮生缓缓吐出一口气,拱手致意。

    “嘿嘿,你先前说,你手中之剑,不见得是道珍。但依我观之,此剑威力绝伦,与你修行之道吻合,相辅相乘。确有几分似是道珍的意味......”

    景无极指了指陈浮生手边的无间龙雀,感慨道:

    “你我二人,皆是手握重宝。但却也可说是命途难言,今生一路前行,不可走错一步。否则......”

    陈浮生举起酒葫芦,笑着说道:

    “我辈修行路,无论有宝与否,自当披荆斩棘,无畏前行!即使毫无命数命殒限制,那也要步步攀登,方可见巅峰!若是中途倒下,那也怨不得什么。”

    “吾命即本命!本命在我手,岂能因外物而惧之?”

    “来,喝酒!”

    景无极听了,不禁也是哈哈大笑,高举酒葫芦:

    “陈兄所言,确是深合吾意!若无奋进无畏之心,那还修什么道,问什么仙!!哈哈哈哈......喝酒!!”

    二人相视大笑,剧饮葫中酒,双双大呼过瘾。

    陈浮生撕下一块烧肉,大口嚼着,又谈笑般问道:

    “你是什么时侯,知道自己是天仙转世身?似乎在这人间界,天仙转世身并不多见,难道是我孤陋寡闻。”

    “确实不多见......”景无极也大嚼手中肉块,含糊说道:

    “据我所知,近千年来,人间界传言的天仙转世身,寥寥数人而已。”

    “近些时,只有我、雍昼、苇驮三人,因为被选定福地圣子储君,再才传扬开去,众所周知。”

    “天仙转世身,只不过出生便有道珍择主认同,修炼的境界快些,出手重一些......其实和陈兄这般天骄,也是差不多,哈哈哈哈......”

    陈浮生再次莞尔,摇头笑道:“那你这般基础起步,可比世间绝大多数修行者,要高得多的多。”

    “起步虽好,但鞭策也不好受啊......”景无极也是摇头笑言,“我打小就知道自己有了道珍,然后便懂得不能走错一步的道理。”

    “如今即将晋升小乘尊者,然后还有陆地神仙之路、圣王之路......说是近在眼前,可也要稳稳的走哇。一步错,那就是成灰的下场,不服不行!”

    “所以,你和雍昼、苇驮,目前都是圆满神将,还未晋升小乘尊者?”陈浮生问道。

    神嗣寰榜前三的这三位,确实是看不清修为,或许是因为天仙转世身的原因。

    “是的。”景无极点头,“若不能安稳的掌握手中‘道珍’,那便不可贸然晋升小乘尊者。毕竟,任何修行者皆要祭祀洞天先祖,方可圆满晋升。”

    “若因为道珍不稳,祭祀时产生影响,那么晋升必然失败。咱们虽是天仙转世身,也要死得不明不白,嘿嘿......”

    陈浮生默默点头,不禁有些想念祭祀洞天先祖。

    毕竟每次祭祀,前往星河,总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此次东海瀛靈福地之行,取到东土底蕴,就算是接近大功告成。回到宝骑镇后,五方底蕴全齐,便可自创灵山,真正晋升圆满神将!

    想到东海,不禁又想起神嗣寰榜的榜首,天骄中的第一人“雍昼”。陈浮生立刻问道:

    “圣子景对雍昼了解多少?如何评价此人?”

    景无极吐出一口酒气,眼神中略有些意味深长,说道:

    “我的本命道珍是眉间双剑,苇驮的道珍是婆娑双树,而雍昼的道珍,乃是一柄卦幡!”

    “他这卦幡,很古怪......约莫半年前,我偶然与他交过手。虽说当时只是戏言切磋,双方未尽全力......”

    说到这里,景无极自嘲地摇头:“我和苇驮不相上下,前二或前三,也无什么区别。但我却真是觉得,雍昼排名榜首确实是实至名归!我打不过他......”

    陈浮生听到“卦幡”,更是兴致盎然,毕竟在占卜问卦这方面,他也算是一把好手......

    当即好奇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他的卦幡很强?”

    景无极的脸色逾发古怪,吸着酒水,缓缓道:

    “不是强不强的问题......他,他就是那种很怪,很诡异的法门,很难跟他痛快的交手......唉,总之是打不过,打不过......”

    陈浮生一头雾水,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景无极解释道:

    “道门占卜问卦知道吧?”

    “嗯,知道。”陈浮生点头。

    “雍昼是道门第一福地圣子,精通占卜问卦,然后又有‘道珍’卦幡......恁娘的!”

    景无极突然骂一声,“他居然会‘未卜先知’!!”

    “你跟他打吧,他总能知道你的出手,知道你的动向,知道你的心思......你说这这这,怎么打?所以我以后肯定不会跟他打!太恶心人!!”

    “未卜先知?”陈浮生也是一脸古怪,世上还有如此邪门的能力?

    如果说双方境界有差距,高层次欺负低级,胜之不武,那也是实力上的碾压。

    比你快、比你高、比你强......也不能说是未卜先知。

    但听景无极的意思,双方境界一样,但打不过的原因并非实力碾压,而是因为雍昼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你去东海,能不惹雍昼就不要惹,没甚意思......”景无极嘿嘿干笑,又灌一口酒,突然手一顿,上下打量陈浮生。

    他瞧了半晌,忽地猛拍大腿,惊讶道:

    “哎呦,恁娘的!我再才想起,你在用剑之前,用的乃是道门符法??而且还是极其高深莫测的符法!!”

    “对了对了,唉,我可真是眼拙!你并非兵家弟子,难道说,你是道门弟子???练的是双修法门???”

    陈浮生微微一笑,颔首表示承认。

    “哎哟,双修啊!可羡慕死我了!!啧啧啧......”景无极有些夸张地摇头晃脑,也确实是觉得无比羡慕。

    “唉,我这天仙转世身,自出生起,便固定了路途。若非如此,我也尝尝双修、三修的滋味,可惜可惜......”

    陈浮生想起当初姜母的劝告,以及河童说过的话,顿时笑道:

    “也不须有什么可惜。我这双修之法,并不长久。到了尊者境,乃至陆地神仙,必然舍弃,只能专修一门。”

    “否则,听说洞天先祖也不容我,难以晋升。”

    景无极却是有些不以为然,摆手道:

    “话虽如此,但这些皆是传言,皆是揣测。毕竟当今世上,从未有人凭借双修三修之法,突破尊者、突破陆地神仙!”

    “更何况,陈兄你志向高远,走的乃是古圣之路,自创灵山。谁也说不准,你这双修之法,能否获得洞天先祖的认同,你说是不是?”

    陈浮生大笑,又再举起酒葫芦:“承你吉言,若能成此奇迹,必当多谢圣子景的一番见解!”

    景无极也是哈哈笑,灌了一口酒,抹嘴道:

    “不过这双修甚至多修之法,也不算奇迹。中州皇室‘纵横王派’的修行者,有不少皆是双修三修,活得也滋润得很。大不了,到时侯你投奔人皇......”

    说到“中州皇室、人皇”,景无极的眉眼间突然有些不悦,顿时止住不再说下去,又闷了一大口酒。

    陈浮生看在眼里,却也不方便多问。

    不过,景无极难得遇见惺惺相惜的朋友,吃肉喝酒谈兴正浓,仍是继续说道:

    “中州皇室......嘿嘿,陈兄,你有没有遇见‘十凶’追杀?”

    陈浮生点点头:“遇见了,是十凶之一‘十王旒殊’。”

    “哦?你遇见了?”景无极有些惊讶,更是兴趣高涨,追问道:“战果如何?”

    陈浮生想了想,笑道:“她没赢,我也未输。”

    “哈哈哈哈......和我一样,那帮苍蝇凶是凶,但我也未输!哈哈哈哈......”

    景无极觉得这个答案很是有趣,不禁畅快大笑。

    笑过之后,景无极又再压低语气,说道:

    “那你知不知道,为何太平天下,人皇座镇,突然又蹦出‘近古十凶’?而且横行无忌,却无任何福地出手制止?”

    陈浮生却未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他对“十凶”的了解颇少,只得摇摇头。

    景无极嘿嘿笑:“十凶现世,按道理来说,是不可能的。那些老家伙们猜测,十凶是人皇的磨刀石!因此现世!”

    “但我却是知道,并非如此,而是另有一桩秘密!”

第217章 十凶非十凶

    “另有一桩秘密?”

    陈浮生含笑看着景无极,做出洗耳恭听的态度。

    今夜恰逢这位圣子景谈兴正高,居然能听到如此多的修行内幕。

    景无极也似乎是许久没和人好好聊天,灌了一口酒润润喉咙,又再压低语气,娓娓道来:

    “修行界皆知,无论是‘远古十凶’、‘前古上古’、‘近古十凶’,皆是妖灵王族王血。它们可以偷窃、吞噬修行者的高端修为,而且有独特领域,堪称不死不灭之身!”

    陈浮生注意到景无极所说“十凶”,分别说了“远古、前古、近古”,难道意思是说,并不是同一批?

    按照顾君临给出的信息,无论哪个时代的十凶,皆是同一批。但听景无极的意思,似乎并非同一批。

    “众所周知‘十凶’不死不灭,但在前两次的现世里,最终还是被灭了。虽说过程惊心动魄,凶险重重,但在各大福地的纪录里,‘十凶’确实被灭了。”

    景无极的神态里,露出一丝嘲弄的意味,继续说道:

    “它们第一次被灭,是在三界大战之时,从此销声匿迹。第二次被灭,是中州人皇中兴,号令天下共灭之。”

    “而这一次现世,却又‘恰好’赶在人皇退位,即将宣告新人皇继位之时......”

    陈浮生听到这里,不禁大为诧异,忍不住道:

    “人皇要退位?”

    景无极笑了笑,抿了一小口酒,微微点头:

    “此事乃是机密,知者不多,你听听便罢。”

    陈浮生按下心中的疑惑和好奇,点点头,继续聆听。

    “‘十凶’三次现世,皆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搅动天下风云,令所有不知情的修行者,瑟瑟惶恐,各方不安。”

    “那么是不是可以猜测,‘十凶’现世,并不是来捣乱的,而是带着不为人知的任务?使命?必须这么做?”

    陈浮生听到这句疑问,立刻也是微微皱眉。

    站在“阴谋论”的观点上,景无极这句话,确实是大有道理。

    “十凶”确实是每次出现得很巧妙,就像踩着点现世。如此行为,也确实是颇有些“阴谋论”的意味。

    “其实,‘十凶’只有十位,自混沌初开之时,便已存在!也确实参与了三界大战,但却并未被消灭,而是依然存在。”

    景无极淡然道,“后来现世的‘前古十凶’,最近现世的‘近古十凶’,已经不是真正的十凶。可以说,只是十凶的影子、傀儡、或者假扮......”

    陈浮生顿时带着疑惑问道:

    “你如何证实,这后来两次的‘十凶’现世,并不是真正的十凶?”

    “因为它们太弱了!而且,居然不认识我的眉间双剑!”景无极哼了哼,肯定的说道。

    陈浮生又再哑然,听这个意思,景无极的道珍双剑很出名?十凶必知?

    “不久前,我遭遇到了十凶追杀。但我的剑遁之术精妙,甩掉了其中一个。但最终仍是被纠缠,面对两个‘十凶’的围剿,分别是‘三王濮溯’、‘五王枭炀’。”

    “当时,我真是以为自己难以走脱,或许有身死道销的大危机。但我万万没想到,当我祭出眉间双剑,这两位居然不知我的道珍根底,被我当场闯出领域,再次遁走!”

    “呵呵......”景无极再次有些嘲弄般笑了笑,“陈兄,你或许不知,但我自己非常清楚明白!与我一起诞生的‘道珍双剑’,与最初的‘远古十凶’颇有一些渊源。”

    “所以,十凶必然知道我这双剑的来历。那么它们要想杀我,便应知道如何对付我的道珍双剑。只是可惜,围剿我的两位,居然懵懵无知,呵呵呵......”

    “原来如此!”陈浮生恍悟过来,也是不禁点头。

    “所以我遁离之后,立刻寻找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向他请教。并且留在他的书斋,彻夜查阅关于十凶的纪录。”

    “再后来,与这位长辈一番讨论之后,我再才知道......原来,如今现世的‘近古十凶’,并不是众所皆知的‘十凶’!而很有可能,只是‘十凶’的替身、傀儡、影子......总而言之,绝不是真正十凶!”

    陈浮生琢磨这番话,其实在他心里,也是觉得“近古十凶”并没有传说里那么强横......

    他毕竟是亲自对战过“十王旒殊”,要说对方强不强,那肯定是强。但要说是历史上闻凶色变,人人自危的“十凶”,却又不那么像。

    想到这里,陈浮生又想到一个关键。

    似乎在“阿鼻集市”时,老王那帮人,说来说去,也只是在说“妖灵王族”,从未有一人提及“十凶”。

    按道理,以老王等人的修为见识,绝不可能不知道“十凶”。但偏偏对“旒殊”的分身,只当作妖灵而已。

    只不过陈浮生当时并未过多留意,此刻听了景无极的描述,想起这段事,再才觉得其中还真有些蹊跷。

    景无极抿着酒水,观察陈浮生的反应,见他似乎并无惊讶,也是笑问:“陈兄,你是否认同我的说法?”

    “你说得有道理。”陈浮生点头,“一来是‘十凶’确实不像传说那般强大。二来,各家福地对待‘十凶’的态度,有些耐人寻味......”

    “按道理来说,即便不敢动手与‘十凶’作战,起码要有一些试探,或者一些防御方案。但在我看来,各家福地针对‘十凶’,有点像是故意放任,并不多么上心。”

    “对哇!陈兄果然不愧是我的知己!!”景无极猛拍大腿,显得很是高兴。

    “我心中疑惑难解,与那位长辈一番长谈,又得知了一些隐秘。如此整理推论之后,便略微了解一些内幕!”

    陈浮生当即微笑,再次洗耳恭听。

    景无极颇有些得意,大灌一口酒,继续解释说道:

    “我与那位长辈分析,‘近古十凶’是磨刀石,也是诱饵!”

    “哦?何为磨刀石?何为诱饵?”陈浮生兴致盎然。

    景无极笑道:

    “先打个比方,比如你是皇帝,膝下有十几个皇子,皆是储君太子,都可以接替皇位。但是,每一个又都难以抉择。”

    “皇帝要退位,只能选择一个皇子接替!”

    “如若陈兄你是这位皇帝,你该怎么做?”

    陈浮生想了想,突然笑着摇头:

    “我没有当过皇帝......”

第218章 吾辈神嗣寰榜之人

    陈浮生的这句打趣和敷衍,顿时让景无极呵呵笑,不禁摇摇头,又再继续说道:

    “中州皇室,自然与凡间俗世的朝廷不同。凡间朝廷选择储君登基,要么择其贤能道德,要么择其忠孝仁义,甚至挑选最听话易掌控的弱子。”

    “但在我修行界,中州人皇座镇人间,个人实力其实算是其次。最主要最重要的是谋略!”

    “人皇之选,必须胸有雄图,拥有可统御人间十大派系、诸灵山、福地的雄材大略!”

    “如此,可称‘王道’!乃人皇之基!”

    陈浮生听到此言,心中与有同感。

    这或许就是“纵横王派”与其他派别的不同之处。

    他不禁又想起阿鼻集市“逆巢”那帮人,个个皆是桀骜的陆地神仙,甚至犹有过之。老王能镇住这些人,单凭个人实力可不够。

    同样想到,依此之言,“人皇”自三界划定后,统御人间屹立数万年而不倒。十大派至今遥奉人皇号令,天下承平,从没有出什么幺蛾子,也确实能看出人皇的雄材伟略。

    景无极的声音又打断了陈浮生的沉思:

    “人皇膝下各皇子,都掌控着不为人知的力量。包含交好诸多灵山福地、各处灵山关隘的调遣布防、人间界各区域天材地宝的采集划分......甚至,还有每年神嗣寰榜的列名资格点选。”

    陈浮生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还真是想不到这么一位少年郎,居然懂得如此多中州皇室的内幕。

    景无极瞥一眼陈浮生,立刻笑道:

    “你莫看我,我所知的也是那位长辈在耳边唠叨,耳朵听出茧来,才略懂一些。当然,平时无事,我也爱琢磨......”

    “嗯,话归正题,还是先前那个比方。皇帝想要挑选最佳皇子继位,那便要一场不大不小的劫难祸患,来考核印证。”

    “祸患不可太大,否则不易掌控。也不可太小,以免形同儿戏。”

    “那么,实力上略逊于真正‘十凶’,但是凶威、手段、作为等等,又完全可以类似的‘近古十凶’,便突然现世而出,带来了祸患!”

    陈浮生微微皱眉,开口道:“你的意思是,人皇放出了‘近古十凶’?”

    景无极摇摇头:

    “那也不一定,毕竟诸皇子之中,有实力又有势力的,皆可做到。或许正因祸患不大不小,利于皇子竞争,所以即便‘人皇’知晓,也乐见其成。”

    陈浮生听到“有实力有势力的皇子”,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顾君临。但随即又摇摇头,毕竟人皇那么多皇子,他也不熟悉,也不一定就是顾君临有此手段。

    “听你这么说,‘近古十凶’现世成祸,那些皇子们又如何竞争?何为磨刀?难不成还是争来争去,仍要看谁杀得多么?岂不还是以实力取胜?”

    陈浮生带着疑惑的问。

    “非也非也......”景无极摇头一笑,“看来陈兄对于人间界的布局,并不怎么熟悉......”

    他说着,但出手指,在眼前虚虚一划。

    瞬间,便有几道线条若轻烟,汇聚散发,形成一个多线而成的方框范围。

    景无极灌了口酒,又再指点说道:

    “我仔细查阅了‘十凶’肆虐的经过、路途,发现它们是散布东西南北四方而动。如此行径,和当年真正十凶齐出共进,又是截然不同!”

    不愧是兵家种子,韬略方面,确实与其他派系不一样......陈浮生暗暗赞叹,凝视景无极画出的线条方框。

    “陈兄,人间界有三千灵山关隘,你是知道的。”

    “灵山关隘,防御的乃是‘劫灾’!比起近古十凶肆虐来说,更为重要!”

    “但你或许不知,灵山关隘的选将、调遣、支援、资源补给等等,全都操于诸皇子之手。甚至可以说,人间三千灵山关隘的幕后主帅,实际就是中州那些皇子。”

    陈浮生再才恍然,想起自己征战“文蕸关”的往事。确实从头至尾,都有顾君临的参与。

    而且若不是顾君临出手,文蕸关的一场大战,也不会那般顺利,必定凶险万分。

    景无极说着,手指在虚缈方框上连点。

    陈浮生凝目细看,发觉兵家修行者在绘图方面,确实有些能耐。简单的线条方框,居然可以看出东西南北四方的灵山布防,还有“近古十凶”经历的路线。

    从观感上来说,“近古十凶”就好像一股“流寇”,几乎把东西南北四方走了个遍。并且,在几处重要关隘方位,尤其显眼,应该是肆虐了一番。

    景无极此刻就像个行军打仗的小将军,指着虚缈地图说道:

    “如若诸多福地的圣王、陆地神仙,皆不出手。那么面对‘近古十凶’的必然只是小乘尊者,或以下的圆满神将。”

    “还有,那便是神嗣寰榜列名在前,各家目前最值得栽培的绝代天骄!”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福地动荡直接影响隐藏的灵山关隘。更别说,大多神嗣寰榜天骄皆有换防关隘的责任。所以‘近古十凶’这个祸患,动摇了每个皇子的根基。”

    “所以每个皇子,必须倾尽全力,沟通各灵山各福地,安排救援各关隘、维护亲手选择的那些神嗣寰榜天骄......”

    说到这里,景无极含笑看向陈浮生,颇有些自傲,说道:

    “现在陈兄看明白了么?何为磨刀石?”

    “面对如此局面,哪一个皇子能够做到井井有条,处变不惊,将所有灵山、福地、关隘、天骄等等,全都安顿得无懈可击!查疑补缺!那么,他便是继位人皇的最佳之选!”

    陈浮生若有所思,分析景无极的言谈和眼前地图,终于是有些明白“磨刀石”的含意。

    “还有一个推论......”陈浮生指着地图,“经此‘近古十凶’祸患而不倒的神将、尊者、天骄,也会被视为新任人皇的得力臂助。甚至,成为将来抵御‘劫灾’之难的可靠守将。”

    “陈兄不愧是我之知己!对,确实如此,既磨砺出了皇子,也磨砺出了干臣!”景无极抚掌大笑。

    陈浮生揉了揉眉心,不禁也是失笑。心中想到,看来做一名中州皇室的嫡脉皇子,也确实不容易......但是人皇之位事关人间太平,再如何磨砺,也是应有之理!

    二人相视笑后,举起酒葫芦对碰,又再剧饮大口,感觉到畅快。

    景无极喝了不少酒,原本应是稚气少年般的形象,突然有些肃然老成,缓缓道:

    “其实三界划定后,看似人间承平无数年,但实则暗藏汹涌,灵山关隘外是不计其数,难以阻抗的‘劫灾’!而在这朗朗乾坤遍地,诸派福地圣王不问世间,醉心洞天......”

    “真正能响应号令,闻之奋起的,实则是为数不多的陆地神仙,以及那些仍有雄心的小乘尊者而已......”

    “至于最多的神将,如若前途断路,恐怕也只想自保己身。再若向下选择,不过是风吹草歪,一茬不如一茬......”

    景无极不知想到什么,将手中酒葫芦,倾倒出一些酒水,洒向半空,喃喃道:

    “多少英魂,埋骨无人知......这人间太平,实则是有诸多大义之辈,前赴后继,披肝沥胆抛洒热血而得来......”

    陈浮生静静看着这位少年圣子储君,有些觉得,或许此人转世身的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景无极摇了摇酒葫芦,见酒已不多,又看向陈浮生,笑道:

    “来,饮完此酒!将来之人间,其实也要靠你我这般的神嗣寰榜上之人,奋先辈烈勇而前,平世间千秋太平!”

    “干!”

    “干!”

    陈浮生亦是热血上涌,举起酒葫芦,一饮而尽。

    忽然!

    又有一个声音,大喊道:

    “不愧是圣子景!吾辈神嗣寰榜上人,岂能坐视十凶肆虐?自当奋勇而为!!”

    陈浮生和景无极,回头望去。

    两个年青人掠空而来,前者身穿暗血劲袍,容貌黝黑,挺拔如松。另一人穿着金丝整洁道袍,气质凝藏沉稳。

    “嗯??是你!!”

    “陈浮生?!”

    突兀到来的两个年青人,一眼看见陈浮生,顿时双双惊讶。

第219章 天骄集结

    陈浮生微微一笑,认出这两个年青人。

    当初在大荒试炼时,挡住鲲鹏巢穴之路的“许霞客”、“羊破虎”。

    许霞客是东海瀛靈福地的道子,比圣子地位略低。而羊破虎是裂穹福地的兵杰,也比圣子储君地位略低。但这二人也是鼎鼎盛名的天骄,前途无限,位列神嗣寰榜前十。

    “破虎,你们认识陈兄?”景无极好奇的问。

    羊破虎和许霞客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

    在鲲鹏巢穴之外拦路,被陈浮生闯关冲阵,双双落败,至今仍是二人心中的痛。

    “圣子景,萧冠和安无悠太子就是他杀的......”羊破虎赶紧说道。

    “哦!那两个嚣张的小东西啊,杀得好!”景无极嘿嘿笑,撞了一下陈浮生的胳膊,又道:

    “我久在北秦闭关,并未参与大荒试炼,所以不知,你可不要见怪。”

    羊破虎和许霞客听在耳中,更是大感惊讶。

    二人谁也想不到,圣子景居然和陈浮生如此关系,仿佛多年的好友。

    “破虎,你不是被派遣前去换防灵山关隘么?怎么擅自回来了?”

    景无极淡然问道。

    此刻在自家福地子弟面前,景无极若有若无散发出威严的气质。这是多年圣子储君地位所养成,并非刻意为之。

    羊破虎带着敬意说道:

    “圣子景,北次‘近古十凶’突然现世,引发祸患动荡。东唐、西晋、南楚、北秦等地,皆有灵山和福地受到重创。最可恨的,便是诸多神嗣寰榜上的天骄,遭遇伏击,损失惨重!”

    “这些天骄的殒命,也直接影响了各处灵山关隘的换防职守。因此,有不少关隘受到波及,被域外‘劫灾’攻取。当前人间界的形势,有些吃紧......”

    景无极和陈浮生互看一眼,都觉得有些诧异。

    他俩一个是刚刚从北秦出关,只是遭遇了一次“十凶”围剿。另一个刚从西晋赶来,救下焚京灵山后,还未动身。

    此刻竟是想不到,人间各地的形势,居然已经乱到如此地步。

    景无极当即皱眉道:“中州皇室诸皇子,都没有出手应对么?何以糜乱至此?”

    羊破虎不好说话,转眼看了看许霞客。

    许霞客施礼致意,平静道:

    “圣子景,陈师兄,如今人间界的乱起,确实有些出奇。似乎处处皆有漏洞,混乱不堪。雍昼圣子因此动用‘道珍’,折损寿命,占卜了一卦!”

    景无极似乎是听到“占卜问卦”就有些头疼,摆手道:

    “废话少说,卦相是什么预兆?”

    许霞客仍是平静道:

    “雍昼圣子占卜问卦的卦相显示,说中州皇室内乱,诸皇子自顾不暇,无力插手‘近古十凶’的祸乱......”

    话未说完,景无极便怒道:

    “荒唐!!人皇座镇人间,诸皇子各安其职,难不成到了最关键时刻,全都是酒囊饭袋般的蠢货不成?!”

    “人间动乱,中州亦会震动!难道人皇和诸皇子,尽皆聋了瞎了?全都袖手不知?坐视不理?荒唐!!”

    这是陈浮生第一次见景无极怒不可遏,凛然若有剑气冲顶而上,浑身杀气如旋,眉间两痣仿佛星芒闪烁。

    自诩沉稳有度的许霞客,以及悍勇的羊破虎,当即也是心中惊悚,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有陈浮生安然无事,出声说道:“圣子景先听许霞客说完,他二人匆匆而来,定然是有什么事要告之。”

    景无极再才压抑怒意,沉默不言。

    许霞客稍绪心绪,再次说道:

    “得到卦相显示后,雍昼圣子当即面见瀛靈圣主,但无奈圣主已经闭关。后来,雍昼圣子又传信各方,询问其他福地圣王,亦如石沉大海。”

    “所以雍昼圣子断定,天下诸福地圣王,或许是共同遵守某些承诺,决定闭关不理。如今各家福地,只有少数陆地神仙掌权,但却并不能一言而决。”

    景无极听到这里,不禁眼神微微一缩。

    他此刻想到,裂穹福地如今也是如此,圣王闭关。若不是圣王闭关,大长老和金角长老讨伐焚京灵山,也不会闹得这么难看。

    毕竟白起当年得到“道珍剑首”认同,是裂穹福地唯一的一个可以动用道珍的尊者。除非重大叛逆,否则不会这般生生逼死白起。

    景无极顿时将这想法,说与陈浮生听。

    陈浮生微微沉吟,也告知伽澜佛国无圣王、农祇福地无圣王的事情。

    “嘿嘿,陈兄,看来此前你我的分析,还是过于乐观。竟是未料到,中州皇室之内,也起了莫测的祸乱。”

    听到景无极这句话,陈浮生立刻看向许霞客,沉声问道:

    “你二人匆匆而来,是不是帮雍昼传话?”

    许霞客顿时敬佩地瞧了陈浮生一眼,点头道:

    “陈师兄明鉴。雍昼圣子已经召集所有神嗣寰榜前三十的天骄,前往东海灵鏊岛。准备以身作饵,吸引‘近古十凶’,然后毕其功于一役,歼灭之!”

    景无极闻言,挑了挑眉头,突然笑道:

    “不错!虽说小爷我不大喜欢雍昼,但这个法子,却谋划得相当不错!与其坐等‘十凶’上门,不如主动出击!”

    陈浮生又问道:“雍昼如何得知,‘近古十凶’一定会上钩?”

    许霞客笑了笑:“雍昼圣子说,若苇驮太子和圣子景,全都在灵鏊岛现身,那么‘近古十凶’必来!此乃卦相显示,万无一失!”

    景无极呲了呲牙,似笑非笑对陈浮生说道:

    “你看,我说了吧,此人真是‘未卜先知’,就是这么邪门......”

    陈浮生缓缓点头,不得不说,雍昼的做法,确实是目前最优的选择。

    与其分散被击破,不如合而反击之!

    只是要想实现这个方案,必须要有一个谁都信得过,并且身份地位名望,都得到神嗣寰榜天骄们认同的人物。

    即便是中州皇子,也达不到要求,难以服众。

    或许只有神嗣寰榜的榜首第一人,“未卜先知”雍昼,才有如此的号召力。

    “好,我们一同前去灵鏊岛!”陈浮生赞同。

    景无极自然也无话说,长身而起,抛掉酒葫芦,大笑道:

    “破虎,前方带路!小爷我正好憋了一肚子气,待俺赶上前去,将那些苍蝇,杀个干干净净!!”

第220章 人皇冠冕、青帝传说

    中州皇朝。

    未央宫。

    恢宏浩瀚如仙境般的未央宫,乃是皇朝皇宫,巍巍屹立数万年,亦是“人皇”的权威象征。

    此刻,在未央宫深处,一座不为人知的殿堂内。

    殿堂虽然装饰华丽,但仿佛蒙尘一样,满是岁月侵蚀的留痕。并不算宽敞,布置得宛若祭祀所在,香烛烟雾缭缭。

    无窗无门,只有一道金碧路径通往殿内尽头。

    尽头乃是一面陈旧玉璧,浮雕着山河壮丽的景象。

    若是陈浮生在此,一眼便能认出,这幅景象如画,正是传说中的未央宫至宝“原始鸿蒙皇舆图”。

    但是比起仙祀大殿里那幅宏伟巨大的“原始鸿蒙皇舆图”,此处的图画显得颇小,另有一番神秘莫测的内蕴。

    小型“原始鸿蒙皇舆图”的下方,乃是一个供案。

    供案朴实无华,摆着三座青铜香炉。

    每一座青铜香炉皆是清烟缭缭,烟气如柱,既不消散,也不浓烈,仿佛幻影一样。

    更惊奇的是,三座青铜香炉缭绕的如柱烟气上,虚虚浮浮悬空着三顶“皇帝冠冕”。

    冠冕含辉凝光,诸般璀璨炫丽蕴藏其中,说不出的玄妙威严,堪称人世间绝无仅有的至宝。

    三顶皇帝冠冕,分为左、中、右,依次排列。

    须臾间。

    左侧冠冕泛放浓烈霞光,底下的香炉清烟,也变得逾发浓烈,如鼎柱般凝为实质。

    一个威严大气,仿佛帝皇再现的声音,自左侧冠冕内传出:

    “有结果了么?吾观四皇子赵胤禛,谋略强横狠辣,野心勃勃,乃是整治沉暮腐朽山河,拟乱反正的合适之选。”

    随着左侧冠冕发声,居中的冠冕同样绽放霞光,传出淳厚如雷鸣的声音:

    “吾意取十皇子顾君临。其人志高多谋,张弛有度,是适合调理人间的有道明君。”

    左侧冠冕和中间冠冕,传声之后,随之略有沉默,似乎是等待右侧冠冕出声。

    果然,右侧冠冕也是泛出霞光,传出空灵般的悠悠声音:

    “吾意并无人选,不论赵胤禛或是顾君临,皆是无趣之人。吾想要的,乃是意外之选......”

    三顶冠冕,如有两方赞同,便可定论。

    谁也想不到,居然各执一词,难以决定。

    左侧冠冕威严大气的声音,继续说道:

    “人间要的,不是明君。自中州中兴数万年来,未央宫高坐皇位的,已经不是明君。现今人间界,沉疴累积,诸地圣王醉心洞天,妄想三界合一,再回原始。”

    “吾意选中赵胤禛,要的是暴君。扫灭一切魑魅魍魉,诛杀一切虚妄之辈,重整人间山河。以暴制反,人间仍是人间。什么三界合一,皆是笑谈。”

    右侧冠冕空灵悠悠的声音,仿佛带着笑意,说道:

    “赵胤禛,嗯,还不是陆地神仙。他掌握不了‘原始鸿蒙皇舆图’,难以登基。上古皇气若不归顺,他不过也是笑谈......”

    左侧冠冕威严声音道:

    “赵胤禛谋定而动,已经功成。他已得到索取之物,当即便可晋升陆地神仙。吾助他绵薄之力,掌控‘原始鸿蒙皇舆图’也并非难事。至此,上古皇气可归溯,视之如君。”

    右侧冠冕只是空灵般笑了笑,再无言语。

    中间冠冕淳厚的声音,说道:

    “人间界,诡谲变乱将起。暴君登基,却是适得其反。当年中州中兴之前,面临的局面,比今朝更凶险、更诡谲难言。稍有不甚,人间便要倾覆。”

    “但是,在当时登基之君,堪称万年明君。擅谋有度,威德兼备,致使天下归心。方有扫灭一切虚妄、镇人间万古千秋伟业。”

    右侧冠冕空灵悠悠的声音,又响起:

    “顾君临,嗯,确实是明君种子。但依他的志向,恐怕不愿意戴上人皇冠冕。即使强行戴上,吾观他的态度,亦不见得会随波逐流,依旧守着三界之分。恐有反复......”

    中间冠冕当即沉默,也不知是不满,还是默认。

    左侧冠冕威严大气声音加重,说道:

    “后冠,你到底是何念想?暴君也不行,明君也不行。你若不抉择,中州人皇大位难以维系,人皇冠冕难以更换。”

    中间冠冕沉默后,淳厚声音也是接着说道:

    “时日不多矣。冥狱镇压的‘逆巢’皆在蠢蠢欲动,那些冥君看似镇守,实则任其由之不闻不问。人间诸地醉心洞天虚妄之言,一但‘天缺’再开、‘北冥’底现,逆巢便可乘势而上。”

    “到那时,人间决无幸免。三界混沌日月大变之乱,只怕又要降临而来。”

    右侧冠冕空灵悠悠的声音,依然不变,回应道:

    “让吾想想,让吾多想想......未明之前,吾不会有抉择。前冠、中冠,吾可在尔等面前立下承诺。不论暴君、明君,只要胜出者,愿意戴上人皇冠冕,吾便予以默认。”

    左侧被称为“前冠”的冠冕,威严声音道:

    “好。‘十凶弄臣’的攻伐,已近尾声,即将有结果。居然另有稚子妄图以占卜问卦预兆结局,吾又岂能如他所愿......”

    说完,威严大气的声音消失。左侧的“前冠”霞光消逝,渐渐沉寂无声,仿佛岁月古物般无色无光。

    中间被称为“中冠”的冠冕,淳厚声音回荡:

    “大道尚且有缺,天上地下三界浑寰,任谁也不可说圆满。若有预兆,也必然有遮蔽......吾却要看看,到底有无意外发生......”

    随即中间冠冕亦是同样无色无光,沉寂如古。

    殿堂内陷入极至的寂静,仿佛幽幽坟墓一样。

    半晌后,右侧被称为“后冠”的冠冕,发出空灵悠悠的叹息。

    然后,空灵般声音似乎是在吟唱。

    吟唱之音,宛若上古先民们祭祀先祖,虔诚祷祝一样。隐隐约约,在这吟唱声音里,依稀可听到“大地母亲”的含意。

    “后冠”吟唱之后,又再仿佛自言自语:

    “大道有缺,有缺便是意外。万古封存的时光长河也有意外......天上地下人间,月月年年变迁,又岂能没有意外?......”

    “后冠”说完之后,又再笑了笑,随即一切消逝,归于无色无光。

    ......

    ......

    东海。

    东海位于东唐疆域的边界,乃是人间最浩瀚广阔的大海。自古以来,南海最炫丽,却名望不高。北海最诡异,众所难见。唯独只有东海,举世皆知,万古流名。

    此刻,一望无际的滚滚东海波涛上,宛若一片不起眼的浪花般“水雾”,起伏不定,随风逐流。

    水雾如轻舟,陈浮生盘膝坐在雾舟上,极目眺望,欣赏东海的浩瀚景象。

    在他的肩头,河童已经遁身出来,伸了个懒腰,抱怨道:

    “可憋死我啦!”

    陈浮生有些奇怪,自从驰援焚京灵山开始,河童就藏匿在耳内不见面,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河童抱怨之后,又再说道:

    “幸亏那个雍昼谨慎小心,让你们这些神嗣寰榜天骄们分散登岛......否则,你难有独处的机会,我也不好出来。”

    “怎么?你是不是在怕谁?”陈浮生好奇,打趣的问。

    河童撇撇嘴,嚷道:

    “我乃河图童子,有什么好怕的!”

    但它随即又嘻嘻嘿嘿说道:“只不过,嗯,我是怕连累你,所以只能躲着不出来......”

    “连累我?”陈浮生诧异,不禁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说来听听。”

    河童坐在陈浮生肩头,解释说道:

    “你认识的这个景无极,他的道珍双剑,确实是有点来头。说是与‘远古十凶’颇有渊源,其实还真不是说大话。”

    “嗯嗯,渊源虽不多,但确实也是有。”

    陈浮生微微一怔,继续静心聆听。

    “原始上古之世,‘远古十凶’出现之时,却也正是‘三皇五帝’鼎盛时期。那个时代,三皇且不说,乃是万古崇仰的高祖!祖皇!”

    “单说五帝,个个皆是了不得的大人物!猛得一塌糊涂!”

    “若不是人族出了五帝,三皇纵然再强,也不见得能打赢三界大战......”

    “但不知为何,三界划定之后,‘五帝’之名便不再传扬。不过呢,唯有其中两帝——‘炎帝’、‘青帝’,还是可以说一说。”

    河童说到这里,笑道:

    “炎帝你已经知晓,算起来,你还是他老人家的孙孙孙孙辈女婿......至于另一位‘青帝’,你肯定是不知的。”

    陈浮生对此上古传说兴致盎然,笑了笑,也不多嘴,静听河童的讲述。

    河童继续说道:

    “炎帝,禀性宽仁,在五帝之中素有贤名。而那位‘青帝’却截然相反,暴烈凶猛,其战力在五帝之中,亦算数一数二!”

    “但是这位‘青帝’,却有一段传奇、凄美的故事。正因如此,才会自号‘青帝’。”

    “这个传奇故事的开头,青帝乃是一个荒野弃婴,出身不祥。他自幼在野兽堆里长大,居然与神兽为伍,甚至屠兽挖术,自己养成自己,修炼出了强横的本事。”

    “再后来,他被巫族捉拿,成为巫族奴隶。也是该当他传奇,居然偷学巫族传承,逾发强大,从奴隶成为巫族将领。”

    “只不过他毕竟是人族,眼见巫族残杀人族同胞,便愤而杀巫叛逃。后来被三皇之人皇收伏,成为人皇麾下大将!”

第221章 太子死、圣子伤

    “从此,青帝在人皇麾下,征战巫族和灵瑞神兽,杀出赫赫威名。更以自身心血,汇天材地宝,炼就本命之剑,称之‘紫气东来’!”

    “当时的青帝凭此神剑,堪称绝代杀星,乃是人皇麾下,最能打的臂助......唉,可惜命里有缘,却是一段孽缘......”

    河童说到这里,叹息一声,继续说道:

    “也不知是在何时,青帝居然恋上了灵瑞凰族的纯血‘青鸾公主’......一个人族、一个灵瑞灵种,彼此两情相悦,私定了姻缘......”

    “再之后,便是那传说中毁天灭地的三界大战!”

    “三界之战,‘天皇’斩杀灵瑞凰族的‘祖凰’,导致凰族不得不倾全族之力报仇。自然而然,凰族青鸾部,便不可避免参与血战......青鸾公主参战的结局,可想而知是什么后果......”

    陈浮生听到这里,不禁也是默然。

    难怪河童说“青帝”有一段传奇凄美的故事......

    河童叹息说道:

    “青鸾公主战败身死道销,悲痛欲绝的青帝,以恋人遗骸,融入神剑‘紫气东来’,改剑名为‘紫极生青’。”

    “从此,自号‘青帝’!”

    “三界历史大潮,不可阻挡。自此以后,‘青帝’便如同入魔,以杀证道,杀得天上地下尽知其凶威!”

    “当年‘远古十凶’,便有两位元凶,死在青帝剑下。所以说,神剑‘紫极生青’与十凶有些渊源,也说得没错。”

    “三界战后,青帝从此消弥于世,再无踪影......”

    陈浮生听完这段讲述,也是不胜唏嘘。

    沉默片刻后,他又再轻声问道:

    “难道说,景无极的眉间道珍双剑,与那传说中的青帝神剑‘紫极生青’有关?”

    河童微微点头:

    “我认真地窥探过,景无极的眉间道珍双剑,确实与之有一点关系。”

    “当年青帝斩杀两个‘十凶’,过程中,神剑‘紫极生青’断了一小截剑尖。后来,这截剑尖,被称为‘紫煞无极’,随同青帝归隐之后,消失于世......”

    “我推断,景无极的眉间双剑之一,很有可能便是这‘紫煞无极’。”

    陈浮生微微点头,心中琢磨“紫煞无极”的名字,再想到景无极的名字,两者间确实可说是有些关系。

    但是琢磨之后,陈浮生不禁笑道:

    “你说了这多故事,我仍是不知你躲他干什么?为何说会连累到我?”

    河童认真的说道:

    “我当初还在洞天星河时,曾在几位先祖座下听用。有一位先祖,便是‘紫煞无极’的主人。所以‘紫煞无极’认得我......”

    “浮生,你应知我的来历不凡。私离洞天星河,下界来投奔你......若我的存在,被流传出去,传到洞天星河,必然是害了你。”

    “所以我想,还是躲着景无极好些......”

    陈浮生听在心中,确实也是感动。

    要让这个憋不住的河图童子,时时刻刻躲藏不现身,确实也是委屈了它。

    想起当初祭祀先祖时,在洞天星河“拐”走了这位河图童子......明明是宝贝,却是任劳任怨,同生共死不分别......

    “河童!”陈浮生也是认真看着它,肃然道:

    “你我之间不须多说,任何人都不能伤你分毫!莫说是景无极,即便真有洞天先祖派人来捉你,除非我死,否则无人敢动你一下!”

    河童顿时笑道:

    “好了好了,我也只是说说。你这人下手太狠,得饶人处且饶人。咱们还是低调行事,不吃亏就行。再说了,我还要等你自创灵山,还有福地之主,赶我走都不行!”

    二人正在谈笑间。

    忽有一道霞光如虹桥,自前方浓云水雾间延伸而来。

    霞光虹桥上,有无数符箓光影幻现,一看便知,乃是道门手段。

    立刻又有两个道僮,站在桥头,遥对陈浮生恭敬致礼,高呼:

    “奉雍昼圣子之令,前来恭迎神嗣寰榜诸位天骄!”

    河童回望一眼,笑道:“不错,这雍昼确实想得周到。”

    说完之后,又再遁身隐入陈浮生耳内。

    陈浮生长身而起,迅快遁身,降落在霞光虹桥上。

    ......

    ......

    灵鏊岛。

    此岛是瀛靈福地外围的著名岛屿,虽称不上大岛,但风景秀丽,奇花异草繁盛,乃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绝妙所在。

    圣子雍昼成为福地储君后,灵鏊岛便成为他的独家领地。

    此次雍昼召集天下神嗣寰榜前列天骄,共聚灵鏊岛,商讨应对“近古十凶”的祸患,着实也是下了一番心思。

    除了一些伶俐聪慧的道僮之外,便再无闲杂人等留在岛上。并且每一位应约而来登岛的天骄,皆安排了单独的洞府。

    洞府内一应俱全,甚至含有撤退的秘密通道。

    所有洞府通向灵鏊岛的议事厅。

    此刻,若有百丈灵光、千般华彩的护山大阵,笼罩在灵鏊岛的议事厅上空。

    议事厅内,布置得颇为雅致。上首是三座灵玉雕琢的席位,向下依次左右两侧,则是精美绝伦的案几,以及罗列其中的坐席、蒲团、古树根等等。

    厅内的气氛,表面上显得颇为和睦,安静祥和。

    约莫有近二十余人,皆是神嗣寰榜上前列的天骄人物。每一位都是各灵山、福地的天才骄子,也是最早一批登岛的人。

    陈浮生坐在最末的席位上,目光淡然,关注着周围。

    在上首端坐的,是景无极和雍昼。

    这也是陈浮生第一次见到神嗣寰榜榜首第一人,从外貌上看,雍昼显得很普通,尖脸长眉,双目微眯,身材很高,却很是瘦削。

    他穿着朴素的道门长袍,发髻简单插枝玉簪,双手拢在袖内。气质上平平淡淡,既非狂放,也不是内敛,完全就是普通人的模样。

    唯独与众不同的地方,是他的眼珠,一个略黑,一个略白。说不好听的,就像一对阴阳眼。

    陈浮生也是双瞳异色,与雍昼相比,二人算得上各擅专场,谁也别说谁更古怪。

    除了上首端坐的景无极和雍昼,其余两侧分坐的各家天骄里,也有陈浮生眼熟的人物。比如许霞客、羊破虎等人,在大荒试炼时见过。

    至于另有一些,也仅限眼熟而已,不知根底。

    更熟悉的朋友们,比如宋重阳、李元璧,以及姜泥和瑶芝芝,却还未赶来灵鏊岛。

    “陈兄,过来坐!”

    突然,景无极开口,笑眯眯对着陈浮生招手。

    陈浮生微笑摇头,并不想坐在上面,受人关注。

    景无极却是不大乐意,亲自下来,挽起陈浮生的手臂,将之按在席位上,并排坐下。

    这一个突兀的举动,立刻打破了议事厅里的气氛。

    顿时便有几位声名不错的天骄,流露出不满的情绪。

    其中有一人,更是按捺不住,霍然站起,沉声道:

    “圣子景,你和雍昼、苇驮,位列神嗣寰榜前三,若是坐在上首,我们也是服气!但这小子毫无来头,凭什么可以坐上位?!”

    立刻便有几人,纷纷附和,显得义愤填膺。

    厅内的氛围瞬间变得异样,各怀各的不满和心思。

    但景无极似乎知道这样做,会引起争议,但置若罔闻,仍是脸色如常,笑了笑,说道:

    “苇驮还未来,鬼知道什么时侯来。既是空了一个主位,我让陈浮生来坐,有什么不对的?嗯?”

    “陈浮生”这个名字一出,厅内的气氛,瞬间又是大变。

    “他就是陈浮生?”

    “他居然是那个陈浮生?”

    “原来是他......”

    这每一句话,都代表着不同的含意。

    当初陈浮生在大荒试炼一鸣惊人,从此天下谁人不识君!

    但毕竟他那时刻意隐藏形貌,而且穿的是平常布袍,给人映像不算很足。名声虽盛,模样却很含糊。

    此刻由于在灵鏊岛做客,穿了一件洞府里备好的深青道袍,背负长剑,足踩云丝道履,另有一股卓越俊逸之气,和此前那个含糊的陈浮生,截然不同。

    在场的除了和陈浮生交过手的天骄之外,其实真正说起来,确实是面对面都认不出陈浮生。

    景无极看了看厅内众人的反应,含笑不语。

    雍昼也是第一次见到陈浮生,但仅只是眼光微微一亮,随即归于平静,沉默不语。

    羊破虎是裂穹福地圣子,自然要为圣子景出头,立刻大声道:

    “陈师兄斩了安无悠和萧冠,天下皆知!数日前,又独战苇驮太子,将其惊退。试问在座的哪位,能比得了陈师兄的实力?”

    此话一出,厅内的气氛又是轰然。

    任谁也想不到,陈浮生居然和苇驮太子交过手。甚至听羊破虎的口气,陈浮生似乎竟是胜出一筹?

    当即便有几个出声不满的天骄,沉默低头,不再纠缠此事。

    但最先表达不满的那位,却仍是不屈不挠,沉喝道:

    “我等既是响应雍昼圣子号召而来,自然是以神嗣寰榜的排位为主!否则,上首主位人人可坐,那要神嗣寰榜干什么?干脆也别排了!”

    这话说得有道理,立刻便有同样心思的天骄,表示认同。

    神嗣寰榜是中州皇室颁布天下的榜单,是无数年来最具公认、最具信服的天骄名单。榜单的座次,便代表各天骄的最真实的实力。

    羊破虎当即瞪眼望去,不禁嘿嘿道:

    “原来是蛊门的蔡师弟,那某家却要问问你,你觉得谁应该替换陈浮生,坐到上首主位?”

    蔡师弟脸色不变,大声道:

    “自然是我蛊门当代大师兄,圣子储君‘桑酋螺’!”

    此人说到“桑酋螺”之名,顿时又再令大多数天骄脸色一变,却无人有多少争议。

    羊破虎的脸色也不再那么理直气壮,哼了一声。

    蔡师弟环顾四周,立刻有些得意,继续大声道:

    “现今神嗣寰榜排位,我蛊门圣子储君‘桑酋螺’名列第四。除却雍昼圣子、圣子景、苇驮太子,那便是我大师兄名正言顺,可登上首主位!又岂能屈之这陈浮生之下??”

    当场又有另一个蛊门的天骄,扬声问道:

    “请问陈浮生的神嗣寰榜排位,是第几名?”

    蔡师弟哼了哼:“若我记得无错,陈浮生是第二十名!”

    那个蛊门天骄又再叫屈,高声道:

    “既是二十名,何德何能坐上去?难道我蛊门圣子储君来了,还要委屈陪坐在下方??是何道理??”

    顿时厅内的气氛逾发显得异样,看热闹的都不嫌事大,不想看热闹的又觉得烦琐。

    景无极被这番话吵得翻了个白眼,转过头,传音问陈浮生:“你是不是跟蛊门的有仇?”

    陈浮生想了想,确实是在黄泉路上,杀过不少蛊门的人。不禁点点头,含笑道:“嗯,应该是有仇。”

    景无极嘿嘿两声,也不多说,直接看向雍昼,问道:

    “你是主家,你说句话。”

    雍昼一直处于眼观鼻,鼻观心的淡然态度,此刻微微睁眼,阴阳黑白的眼瞳环顾四周,缓缓道:

    “桑酋螺恐怕难以赶来,而且,苇驮太子肯定是来不了。”

    在场的众人皆是惊诧,顿时忘了议论陈浮生的席位,纷纷盯着雍昼。

    景无极皱眉道:“雍昼,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为何来不了?”

    雍昼仍是平平无奇的淡漠语气,说道:

    “苇驮太子已死。桑酋螺重伤。”

    “啊??”

    “什么??”

    厅内霎那一片震惊哗然,许多天骄闻言起身,骇然失色。

第222章 先锋、诱饵

    景无极瞬间亦是眼中寒光四射,眉间凝蓄可怖的杀气,即使是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惊人消息。

    陈浮生却是不动声色,虽然内心也是吃惊不小,但一番心思却是关注在雍昼身上,暗自琢磨雍昼为何隐瞒,此刻再才说出。

    议事厅内,所有人闻言骇然。另有两位佛门天骄,以及三位蛊门天骄,皆是悲愤欲绝,齐齐起身喝道:

    “雍昼圣子,你是如何得知??”

    “此事是否为真??”

    “苇驮太子乃天仙转世身,岂能说亡便亡??”

    “我蛊门大师兄有替魂神蛊,谁能伤他??”

    一时间,愤怒、狂躁、猜忌、不满的各种情绪,混杂诸位天骄的暴发气息,全都涌向雍昼。

    端坐上首主位的雍昼,面色仍是平静如古井,只是伸出白皙如润玉般的手掌。

    所有一切涌动的愤烈“潮汐”,全都消弥于手掌之外。

    雍昼缓缓伸出一根食指。

    食指尖,瞬间缭绕起晦暗的斑斑点点,随即光芒晶亮,宛若星辰光华,铺陈开来。

    在这星辰光华之内,有无数阴阳黑白纵横的虚线,牵扯出如千万蛛丝结网般汇聚的画面。

    陈浮生的目光微微一凝。

    此情此景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再熟悉不过。

    确实是占卜问卦最高深的“河洛星象、诸世浮图”......

    雍昼食指间的画面,如虚如幻,已经呈现于所有人眼前,就仿佛身临其境,纤毫可见......

    画面里,只有一尊雄伟如巨山的巍巍佛陀之相。然后佛陀脑后,乃是名传天下的“婆娑双树”。

    但在此时此刻,这个画面呈现的瞬间,佛陀和“婆娑双树”宛若溃灭一样,以近乎绝望的观感,轰然倒塌,破灭成灰......

    无数灰败、衰退、寂灭的死亡气息,宛若重现,席卷而出,让议事厅内所有的天骄们,感同身受,毛骨悚然。

    景无极和陈浮生互视一眼,皆是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惊之色。

    因为雍昼呈现出的灰败死亡画面,与苇驮遁身的绝妙法门“寂”,并不相同。

    景无极和陈浮生都是亲眼见证了“寂”的过程,那是苇驮的保命法门,以混沌大气缩为极至一点,既是防御,也是遁身撤退。

    于“寂”中消散,于“寂”中涅槃复生,此乃不死之佛的真谛。

    但是眼前这一幕,是绝对的死亡!并非主动的“寂”!而是彻底的湮灭、衰败、消逝......再无任何涅槃复生的可能!

    雍昼放出这个画面,脸色仍是古井无波,再次伸出第二指中指。

    中指指尖,依然是之前的过程,呈现出“河洛星象、诸世浮图”的画面......

    在这第二幕画面里,是一只庞然巨躯,狰狞嚣张的远古洪荒“神蛊”。虫有九头,九头各异,异相如辉喷洒。

    但是此刻纵横无敌般的“神蛊”,却是身躯断裂,无数血肉、黑噩孽障、呼号可怖的幻相、诸多白骨残影等等,全都被撕裂,形成扑天盖地的碎屑漫天飞溅......

    比起第一幕佛相双树的死亡湮灭,这第二幕呈现的是血腥弥漫的大恐怖,仿佛尸山血海流淌眼前,甚至可以闻到熏人欲呕的污秽气息。

    议事厅内的氛围变得压抑,极至的死寂无声。

    所有神嗣寰榜列名的天骄们,忍不住有着发自内心的颤栗。众人皆是各家天才骄子,也是天下修行界年轻一辈的精英人物,自然能看出,这两幕画面内容的含意。

    天仙转世身、佛国太子苇驮,果然是死了!!

    蛊门圣子储君、神嗣寰榜第四人桑酋螺,生死不明!

    雍昼淡然收回手掌,阴阳黑白的眼睛环顾众人,缓缓道:

    “诸位,‘近古十凶’来势汹汹,目标即是我等神嗣寰榜列名之人。无论是榜首第一,还是二三十,皆是一样会遭到追杀、诛灭,无人可独善其身。”

    “此次我召集诸位共聚,就是要商讨一个反击的攻略。与其坐困愁城,不如奋起击之。如此,方有所为!”

    他这话一出,佛门和蛊门的几位天骄,顿时悲愤附和:

    “雍昼圣子,吾等愿受调遣!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景无极突然起身,举臂而起,握拳如剑,大喝一声:

    “杀十凶!!”

    陈浮生同样是霍然站起,沉喝:“杀十凶!!”

    “杀十凶!!”

    “杀十凶!!”

    霎那间,在场二十余位天骄,皆是昂扬而起,愤声高呼。

    原本有些兔死狐悲的忧虑和畏缩,此刻在这滚滚如潮的同仇敌忾气氛里,也变得热血上涌,难以自抑。

    这些人皆是精英,顷刻便能明白“大恶不除、自身难保”的道理。

    苇驮也能死,桑酋螺也能死,谁又敢说自己能活?

    雍昼看着眼前众人,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一丝欣慰激动的情绪。

    但他立刻恢复镇定,虚按手掌,说道:

    “我等众心戮力,方可诛灭凶邪。诸位不妨各抒己见,所谓谋而后动,有了攻守方略,才可言胜。”

    议事厅内的群情慷慨,缓缓平息,大多数人的目光都看向景无极。

    毕竟兵家擅攻伐,而且景无极又坐在主位,战力更是名震天下。即使是雍昼,单论生死相搏,或许也要略逊半筹。

    景无极目光灼灼看了看众人,突然一笑:

    “我当先锋!只管杀,不管埋!有何攻略只须说与我知,同受调遣。至于筹谋定策,还是听雍昼圣子的。毕竟此地是东海,他既然召集在此,必然是有一番考虑。”

    众人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纷纷又看向雍昼。

    但是,其中也有几个颇多顾忌的天骄,忍不住说道:

    “咱们甘受调遣,杀十凶,自然是不畏生死。但此次祸患足可称举世震惊,为何中州人皇皇室,毫无声息?”

    “是啊,二位圣子,神嗣寰榜是中州拟定的榜单,咱们冲杀在前,绝不含糊。可为何皇室皇子,个个缩首不出?”

    “至今为止,中州皇室未有任何表率。‘近古十凶’祸乱灵山福地,残杀榜上天骄,难道人皇袖手旁观?是何道理?”

    有人开头质疑,立刻便有人附和跟进,纷纷表达不满和怨愤。

    毕竟这人间界,听的是人皇号令,皆知人皇座镇天下的亘古道理。如今人皇不动,却要臣子拼命,确实说不过去。

    景无极嘿了一声,淡然道:

    “现在已是没道理可言,十凶杀上了门,还谈什么道理不道理。咱们先干好咱们的事,有命活着,再去中州讲道理。否则,命都没了,还谈狗屁的道理!”

    羊破虎也是与有同感,大声道:

    “苇驮和桑酋螺便是前车之鉴!连这二位都讲不出道理,还有什么好说的!”

    议事厅内,顿时恢复沉寂。

    景无极和羊破虎的话虽刺耳,但确是事实。

    雍昼也不纠缠这个话题,直接说道:

    “我想将这灵鏊岛,做为此次反击的主战场。在座的诸位,以及即将赶来的同道,合力一心,将那十凶,阻击在此。”

    众人听出雍昼语气中的决断信心,顿时附和道:

    “雍昼圣子尽管调遣,生死之事,不敢推托!”

    “是啊,咱们既然来了,决无退缩可言!”

    “怎么攻,怎么守,雍昼圣子划个道道,咱们听从......”

    “说不定此次我还能斩杀一个‘十凶’,让榜位再往上挪挪,哈哈哈哈......”

    “哈哈哈......此言有理,是福是祸,就看今朝......”

    瞬间议事厅内士气高涨,众人心态逾发平稳。

    雍昼露出一丝赞赏的笑意,缓缓说道:

    “我以占卜问卦之法,已是算出,此次前来灵鏊岛的‘十凶’,只有九人。而且,据我推测,‘十凶’只剩九人......”

    话音未落,众人又是一片惊诧。

    这句话,比刚才苇驮和桑酋螺那两幕画面,同样震惊不小。

    景无极也是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它们死了一个?”

    陈浮生坐在旁边,不动声色。

    雍昼点点头,缓缓说道:

    “卦相显示,‘十凶’缺一,极有可能是身亡。至于如何身亡,咱们暂且不论,以后再追溯。”

    “既然‘十凶’缺一余九,对于我们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胜机。毕竟众所皆知,‘十凶’圆满联手,齐出共进,才是最可怖的实力。如今有缺,那便并非全盛期。”

    陈浮生微微挑了挑眉头,确实是不知道,原来十凶还有这个缺陷。如此看来,当初一心斩灭“旒殊”的想法,也算歪打正着。

    “我的想法,是以诱饵,逼迫‘十凶’九人分散。若能将其分为三股,那么咱们的胜机,又再多了一些。”

    雍昼说道,“所以,这分散三股的先锋主将,便要着重考虑。既要可以吸引‘十凶’,也要有一战之力。不可当之即溃,导致满盘皆输。”

    景无极捏了捏拳头,嘿嘿道:

    “不多说,小爷我算一个。”

    雍昼点点头,平静道:

    “我身为主战,必然要算一个。”

    议事厅内的众人,顿时瞪眼顾盼,谁也不敢说自己能当此任。

    陈浮生微微一笑,看了看景无极和雍昼,说道:

    “我既坐了这个席位,也算我一个。”

    话音刚落。

    景无极和雍昼还未表态,此前的蛊门天骄,以及佛门天骄,全都脸现疑色,出声道:

    “陈浮生,你勇气可嘉。但是‘近古十凶’的凶威,你又未曾见识,何敢担此重任?”

    “我佛国太子苇驮殒落,此仇必然是我佛门来报!我们推举红莲师兄当先锋!”

    “蛊门岂可退避?桑酋螺储君仍在,仍可一战!”

    “我推举儒家圣子,此战乃重中之重,儒家必当先锋!”

    一时间,议事厅内异议纷起,又再陷入争论。

    景无极瞪了瞪眼,实在听不下去,猛一击掌,喝道:

    “吵什么?!!”

    声若雷霆轰然,当即压下了诸多杂音。

    景无极见众人终于闭嘴,立刻质问道:

    “你们也知道事关重大,‘十凶’分三股,每一个诱饵主将,皆是身负重任。若有差池,满盘皆输!”

    “老子却不明白了,为何明知不易,你们还要争?难道都是觉得陈浮生不行?还是觉得你们自己能行?嗯?”

    厅内众人,却又沉默不语,只是脸上表情还是不服。

    雍昼看向景无极,淡然道:

    “他们争的是名份,也不算毫无道理。”

    景无极从雍昼目光里,似乎看出什么,不禁摇摇头,骂一声:“真恁娘的......都不是东西!”

    陈浮生静静端坐,也明白了雍昼的意思。

    这一场神嗣寰榜集结而来,反击“十凶”的战役,必然名传天下。且不论结果如何,造成的影响足以记入史册。

    如若雍昼、苇驮、景无极,三人皆在,那么就是毫无质疑的前三人选,先锋主将。

    但现在苇驮已亡,缺的主将之位,谁能顶上,谁就是众所公认的前三实力。谁就是比肩天仙转世身的天骄之天骄。

    修行界万古千秋以来,“名望”不可不争!否则,十大派何来先后?神嗣寰榜何必排榜?天下灵山福地又何必争锋?

    实力固然重要,但名望不可或缺。

    陈浮生也深知这个道理,而且此前蓝公子、姜母等长辈,也多次说过这个道理。

    只是陈浮生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而且身怀秘密过多,始终低调行事。所以对于争名,从来也算不上热衷。

    景无极虽然懂这个道理,但他也只能骂一句,却也不能立排众议,坚决把陈浮生顶上主将。

    雍昼突然转眼看着陈浮生,阴阳黑白双瞳里,若有微光闪烁,以极低的语气说道:

    “陈师弟,你有无把握?”

    陈浮生暗暗一怔,没想到当此时刻,雍昼居然也顶了他一手。

    毕竟雍昼根本不知他的实力,而且要是说起来,陈浮生不仅和蛊门有仇,和道门也不大对付......

    思绪之后,陈浮生也不犹豫,微笑道:

    “陈某必有把握,不负重任。”

    杀十凶是大事,陈浮生心知,所以也不会在意那些营营蝇蝇的细枝末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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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预兆无错、中途岛

    雍昼得到陈浮生肯定的答复,微微点头,环视众人说道:

    “第三位先锋主将之选,我和圣子景皆是举荐陈浮生,诸位可有异议?”

    景无极哼了一声,目光掠过每一人。

    议事厅内的各家天骄,眼见如此,再争议也是徒劳。况且他们推举的人,也不在场,说也白说。所以尽皆沉默,默认了陈浮生的地位。

    雍昼再次抬起手掌,缓缓一挥。

    霎那,便有无数阴阳线条交汇,无数幻相浮现,形成了灵鏊岛的景象地图。

    雍昼指向岛前、岛后,以及岛屿左侧:

    “我已经进行过占卜问卦预兆,如若采用诱饵方式,将‘十凶’九人分为三股。那么此处三个地点,便是最为可靠的伏击地点!”

    在场众人对于雍昼的卜卦之术,自然是信服的,皆是凝目关注幻相岛屿地图。

    “前岛诱饵至关重要,关乎‘十凶’是否愿意分兵。所以我将亲自去往前岛做诱饵。”

    “后岛诱饵同样至关重要,因为此地为我预兆的‘十凶’退路。若一切谋划成功,‘十凶’将会从此地撤退。而我也精心设计了圈套,削弱他们撤退的速度。”

    雍昼说到这里,自然是看向景无极,肃然道:

    “圣子景,我想你来做后岛主将!”

    景无极淡然颔首,也不多说。

    雍昼再次指向岛屿左侧的方位,继续说道:

    “中途岛,在我的预兆里,介乎于危险和不危险之间,略有些复杂......”

    在场众人听了,皆是一怔。

    这也是第一次听到雍昼说出模棱两可的话。

    “先说何谓‘不危险’。”雍昼解释道,“我在前岛做诱饵,‘十凶’若中计,必然分兵向后岛撤退。但若不中计,它们便会猛攻前岛。”

    “所以前后之间的中途岛形势,可说是支援路,伺机而动。因此可说是不危险......”

    “但若我的预兆不对,此地便极其危险......”雍昼的话语里,少见的带有一丝犹豫,但仍是继续说道:

    “预兆不对,‘十凶’便不会去前岛,也不会去后岛,而是直取中途岛!”

    “诸位有所不知,为了此次反击‘近古十凶’的决策万无一失,我损耗了一份寿元和心血,遮蔽了昊天天机。”

    “众所周知‘十凶’乃是妖灵王族王血,可窃取十大派真传法门,其中也有擅长占卜问卦的强者。只是与人间界略有不同,妖灵若占卜,必然会经过昊天天机的预兆。”

    雍昼严肃说道,“我遮蔽的昊天天机,也并非万无一失。如若‘十凶’看破预兆,那么此次反击,却反而成为它们的伏击!”

    他指向金鏊岛地图,又接着说道:

    “中途岛,既是首尾相望,又是灵鏊岛的中枢。若被‘十凶’攻陷,那么即便我在前岛,圣子景在后岛,也无法汇合,反被其分而击之。”

    “所以,中途岛的先锋主将,既可说不危险,也可说极度危险。”

    众人尽皆明白过来,雍昼解释得非常清楚,难怪他有模棱两可的一丝犹豫。

    当即便有几个心大的天骄,笑道:

    “雍昼圣子的占卜问卦,世所罕见,又是天仙转世身,自然是算无遗策!我们皆是信得过的!”

    “世间遍传‘未卜先知’之能,雍昼圣子无愧第一人!你所说的顾虑,依我看来并无纰漏可言!”

    “我觉得前岛和后岛最重要,有雍昼圣子和圣子景做为首尾主将,咱们放心得很。至于中途岛么,呵呵呵......”

    “是啊,咱们都听明白了,雍昼圣子无须多虑......”

    雍昼早已是殚精竭虑,将此次反击过程,尽全力算得万无一失。听到众人的赞同之后,看向陈浮生:

    “陈师弟,那便有劳你做为中途岛主将,镇守此地!”

    “好。”陈浮生也不多言,点头同意。

    雍昼终于将三份重担,分发出去,顿时缓缓松一口气,又再说道:

    “先锋主将已定,那么便是分派诸位天骄,协助前岛、后岛、中途岛的防御。”

    “当然,如今还有其他同道赶来,不必急于分配。诸位还有一天时间,最多一天半,便要依计而行,全员就位!”

    在场的所有天骄尽皆起身,致礼道:

    “必不辱命!”

    ......

    一切安排就绪之后,众人散去。

    但是陈浮生总是隐隐觉得,内心略有略无,微现一丝担忧。

    他毕竟是道门出身,这一路走来,多次凭借占卜问卦涉险而过,也算是颇有心得。

    虽说明面上比起来,雍昼更胜一筹。但陈浮生总觉得,还是自己再算一算比较安心。

    “雍师兄!”

    陈浮生叫住即将离去的雍昼,轻声道:

    “敢问雍师兄在对‘近古十凶’占卜问卦时,是否有‘十凶’的关键信物?”

    雍昼和景无极并肩,闻言皆是回首打量陈浮生。

    “你小子还信不过他,他可是未卜先知!!”景无极打趣道。

    雍昼脸色平静,问道:

    “陈师弟如此问,难道也想占卜一卦?”

    陈浮生笑了笑:“我也略懂一点占卜问卦之术,也想琢磨一下,看看能否有所帮助。”

    “哎哎哎,是啊,老雍!这小子也是道门的,哎你总是背把剑,我差点又忘了。”景无极脱口而出,自己也是笑了。

    雍昼的阴阳黑白双瞳,深深瞧了陈浮生一眼,淡然道:

    “信物,自然是有的。但若要占卜问卦,求得预兆,除非是有‘道珍’之物辅佐。”

    “陈师弟,我即便给你,你又何来‘道珍’之物,进行占卜问卦?”

    景无极在旁边挠头道:

    “嗯嗯嗯,老雍说得也是有道理。陈兄你应知道,‘十凶’等同于小乘尊者以上,接近陆地神仙。若无强大辅佐之物,绝无可能得到占卜预兆。或许,还有反噬的凶险!”

    这个道理,陈浮生当然懂。

    但是手上有“河图童子”,那都不算事。

    何况,无论多么凶险的预兆,都可以到“天地桥”上面去启发解读,更是万无一失。

    陈浮生仍是微笑道:“多谢雍师兄和圣子景提醒,只是我还想试试。若有凶险,必不强求。”

    景无极瞧了瞧陈浮生,欲言又止,也不再劝,看向雍昼。

    雍昼沉吟片刻,点头道:

    “好,陈师弟既然有心,我自然不用拒绝。但是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占卜问卦的反噬你应该明白,我便不多说了。”

    说着,五指一屈。张开手掌后,露出一缕头发。

第224章 卦相、依然不安

    陈浮生的单独洞府内。

    河童围绕着一团虚浮如幻的“头发”,好奇的观望琢磨。

    这一缕得自雍昼的“头发信物”,是一团氤氲浑浊的光华,包裹着许多如丝如屑的碎物,凝结而成。

    “我感应到有‘十凶’气息、也有中州皇气、还有更加神秘莫测,却令我悚然的大恐怖......”

    河童异乎寻常的有些畏惧,低语说道:

    “这个雍昼,不简单!相当的不简单!居然能够弄到手如此复杂的占卜信物!”

    “你觉得他是怎么弄到手的?”陈浮生也是若有所思的问。

    “拿到十凶的信物,可以理解,毕竟他在此之前,应该是和十凶交过手,全身而退。”

    “拿到中州皇室的信物也能理解,他是神嗣寰榜第一人,手中掌握的势力不比皇子们低,甚至还要更强。”

    “至于你所说的,大恐怖?是什么存在?”

    河童听了之后,摇摇头:

    “我和你不同,我是河图童子,能感应到的微妙气息,比你更多。但也只是感到而已,究其源头,我也说不清。”

    陈浮生瞧了瞧河童,微笑问道:

    “雍昼凭此‘信物’,占卜问卦得出预兆,再才敢在灵鏊岛进行伏击。他能占卜,你行不行?”

    河童顿时不乐意了,傲然道:

    “什么叫我行不行?天上地下,三界浑寰,就没有我河图童子不敢占卜的事!!”

    “好,在下静侯河图童子的出手。”陈浮生笑道。

    河童哼了哼,再次围绕“信物”打了几个转之后,态度非常谨慎,说道:

    “还是咱俩之前的配合。我用‘止星封镜’之术,你来保护我!切记,一定要慎之又慎!”

    陈浮生点头,祭起体内龙骸灵山法力,托着“敲门砖”而出,浮现河童面前。

    河童也不犹豫,遁身进入敲门砖。

    一切妥当。

    河童一口气喷出。

    霎那星芒降临。

    “河洛星象,诸世浮图,听吾号令!”

    “卦来!!”

    弹指霎那。

    无数丝丝缈缈的星芒阵列展开,铺陈于“信物”之上。诸般玄妙离奇的星斑幻影,如网汇聚成图,逐渐卦相成形。

    当初陈浮生和河童在联手占卜“神仙灵蛊”的时侯,早就有了默契。

    不等占卜问卦的结果完全展示,陈浮生力尽全开,手握无间龙雀,磅礴的日月交辉伟力,全都凝聚在敲门砖上。

    顷刻,浓浓的殒命危机!如期而至!

    蓬~~

    蓬~~

    啵~~

    河童身上的保护,不断被灭。

    但是陈浮生如今的实力手段,已非往昔,足以保住河童不受反噬伤害。

    河童抓紧最后一瞬良机,再次喷出一口气。

    气焰就像蒙尘,“覆盖”在即将显影的卦相上。

    眨眼间,陈浮生悬于顶上的殒命危机,骤然溃无。

    星光缭绕而出的卦相显影,已是浓缩为一面薄如蝉翼的“模糊镜面”。什么也看不清,仿佛一堆灰尘结晶。

    河童再才从敲门砖里遁身出来,大松一口气,不由得也是赞道:“不错啊,你现在的保护手段确实让我安心。”

    陈浮生笑了笑,伸手一摄,将得到的卦相结果“止星封镜”牢牢握住。

    “你等我片刻,我去看预兆启示。”陈浮生嘱咐一声,然后不再犹豫,开始方术仪式。

    走完四方逆转,默诵之后,闭目合掌。

    须臾。

    时间仿佛霎那停止。

    依然升腾而上,无任何束缚之后,陈浮生睁开眼睛。

    天、地、桥,历历在目。

    自从离开时光长河之后,这还是陈浮生第一次来到“天地桥”,但也顾不上感慨,他赶紧关注指间的“止星封镜”。

    深吸一口气,陈浮生揭晓蒙尘的镜面。

    瞬息!

    轰~~

    赫然有三段极至璀璨,完全难以想像的光亮,冲斥进陈浮生的眼中、脑海、倾覆全身。

    在此刹那,要将他吞噬殆尽。

    关键时刻,“天地桥”发挥压制威能!

    所有极至璀璨光亮仿佛退潮一样,无声无息的消逝。

    陈浮生眼前再次清晰,仿佛从未被什么侵扰。

    “止星封镜”的蒙尘镜面,已经如同星光卦相,毫无悬念的展开。

    共有三段预兆启示!

    在第一段卦相画面里,缓缓浮现出一座华美的宫殿。而在宫殿宝座上,头戴金冠的赵胤禛,面对一个悬浮的“圣”字,正在侃侃而谈。

    陈浮生的目光微微一凝,他虽不认识赵胤禛,但看得出是中州皇子。至于“圣”字,就更是熟悉,明白是嫡圣萧遥铘!

    画面逐渐隐去,取而代之又是一幕画面。同样是一个类似的宫殿,宝座上的另一位中州皇子,面对座下俯首的一群“王道弄臣”,正在颁布旨意。

    画面继续,又来到陈浮生熟悉的仙祀大殿。又是一位皇子,凝视着“原始鸿蒙皇舆图”。背后是几位气息强大的修行者,等待命令。

    再然后依然是一幕接一幕,又有几位皇子现身,都是在调遣麾下,进行不为人知的秘密行动。

    最后的一幕,让陈浮生的目光再次一紧。

    因为画面里的皇子,赫然是顾君临。

    顾君临来到一个陈旧而古朽的殿堂里。

    殿堂上端,是一幅小型的“原始鸿蒙皇舆图”。然后是一个简朴供案,以及青铜香炉上悬浮的三顶皇帝冠冕。

    陈浮生的目光移到冠冕上,当此刹那,毛骨悚然,身心颤栗不安!

    但这种殒命般的危险感觉,随之消逝,应该是被“天地桥”遮蔽抵销。

    画面里的顾君临,面对三顶冠冕,显得有些愤怒。不仅大声斥责,甚至挥出一拳,打了出去。

    但是毕竟只是画面,并无什么璀璨喧赫的战况发生。顾君临已经无影无踪,也不知是被送走,还是殒落在殿堂里。

    与此同时,又一股强横无匹的气息呼啸而来,直接摧毁了画面,陈浮生眼前再无任何预兆。

    陈浮生深吸一口气,抓紧时间,继续观看第二段预兆启示。

    这第二段卦相画面里,却依然是那个古朽殿堂,三顶冠冕浮现在青铜香炉上。

    眨眼片刻,左侧的冠冕,喷薄出十道光华。

    光华落地,霎间形成十套洁白诡异的长袍。

    陈浮生立刻认出,这是“近古十凶”身穿的白袍。

    十套白袍出现之后,中间的冠冕,喷薄出十道浓郁的精华如烟,融入白袍内。

    霎那,十套白袍犹如膨胀,逐渐显现出模糊的体形身姿。

    再然后,右侧的冠冕,喷薄出十道扭曲幽光。

    幽光落在十套白袍上,逐渐成为独具一格的印记。每一个印记皆是鲜艳如血,令人触目惊心。

    画面渐渐开始模糊,十套白袍仿佛活了一样,恭敬向三顶冠冕拜礼。然后逾发模糊的光影中,所有一切破碎、消逝、不复存在。

    陈浮生压抑着内心推断猜测的情绪,继续抓紧时间观看第三段预兆启示。

    最后这一段卦相画面里,可以看出是在东海的上空。

    四个白袍人凌空悬浮,似乎在讨论什么。

    紧接着,远空又有三个白袍人赶来汇合,似乎发生一些争执。再然后,又有两个白袍人赶来汇合。

    九个白袍人,并肩悬立,散发着天下唯我独尊的凶霸之气,以及诡异难明的晦涩之意。

    分先后赶来的五个白袍人,向排位第一的首领,展示成果。从画面上看,应该是微缩如浓雾的“婆娑双树”。

    排位第一的首领,显得很是高兴。

    最终,所有白袍人并肩一起,指向东海远方。此刻在远方海雾之下,是灵鏊岛逐渐清晰的影子。

    瞬间,画面模糊,仅可见九个白袍人,向着灵鏊岛方向而来。

    三段“止星封镜”的卦相预兆,就此结束。

    陈浮生指间的镜面也已化为虚无,他果断闭目,心中挥动离开念头。

    片刻,一切束缚消失,陈浮生睁开眼睛,返回到洞府。

    陈浮生扫眼一望,河童居然不在。

    再一看,居然是蹲在偏僻的地方,也不知是在做什么梦,嘿嘿的窃窃傻笑。

    看见陈浮生恢复清醒,河童顿时跳将起来,飘过来笑眯眯的追问:“怎么样?你看到什么预兆?”

    陈浮生将自己所看到的三段预兆启示,全都详细说出。

    说完之后,二人沉默琢磨。

    “第一段预兆卦相,可以看出,中州皇室所有皇子,绝对是知道‘近古十凶’的祸患。并且,对此做出了许多安排。”

    “但不知是趁火打劫,还是下全力弥补......”

    陈浮生缓缓分析说道,“不过,我可以肯定,顾君临是唯一表示愤怒的。但这个愤怒,是为了人间着想,还是为他自己,目前并不好说。”

    河童点头赞同,但也是说道:“依我观察来看,这个十皇子顾君临,对你绝对是真心的好。不论胸襟还是手段,都不像是大奸大恶之徒。”

    陈浮生微微一笑,不继续这个话题,又道:

    “第二段预兆卦相,仍然是出现那三顶冠冕。我从未听说过,也不明白这三顶冠冕代表什么。”

    “但可以确定,正是这三顶冠冕,创造出了‘近古十凶’。那么毫无疑问,景无极说‘近古十凶’疑似假冒,也可以证明。”

    河童琢磨片刻,也是微微摇头:“三顶冠冕......我确实没听说过,不能下判断。”

    “目前可以知道,那位‘人皇’绝对与‘近古十凶’的出现,脱不了干系。‘近古十凶’也肯定不是原始最初的‘十凶’。”

    陈浮生皱眉道:

    “接合第一段和第二段,两个预兆卦相,勉强可以说是‘人皇’故意放出‘近古十凶’制造祸患。然后,以‘磨刀’之手段,试探合适的皇位继承人?”

    河童想了想,说道:

    “第三段预兆卦相里,‘近古十凶’只剩下九凶,确实被你干掉了一个。而且可以看出,苇驮确实是亡在它们手上,‘婆娑双树’也被剥夺,惨惨惨......”

    陈浮生继续思索,缓缓分析道:

    “所有预兆,确实可以说明,‘近古十凶’要继续攻伐灵鏊岛,要继续追杀剩余的天骄。或者,还想要雍昼和景无极的‘道珍’......”

    “我只是还没想明白,雍昼凭什么笃定,‘十凶’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来?凭什么笃定,‘十凶’就一定会分兵?凭什么肯定,‘十凶’一定在前岛、后岛......”

    话未说完,陈浮生回过头,又见河童在那窃窃傻笑。

    “你笑什么?”

    陈浮生不禁疑惑地盯着河童。

    “啊?没......没啥......”

    河童讪讪的摇头,像被当场“捉奸”一样。

    陈浮生疑心大起,上下打量河童。

    河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实在受不了陈浮生的逼视,只得举起云雾般双手,作无奈状,解释道:

    “我......我在和一个朋友......谈心,嗯,确实是谈心......”

    “谈心?朋友?”陈浮生更是大感疑惑,不禁问道,“在这金鏊岛上,你哪来的朋友?”

    河童又再嘿嘿傻笑,颇有些不好意思:“是......是那个......那个雍昼的‘道珍卦幡’......”

    “卦幡?”陈浮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瞧着河童的窘态,立刻想到什么,继续逼问道:“女的???”

    河童嘿嘿笑了笑,微微点头,表示默认。

    陈浮生无言以对,半晌后,盯着河童说道:

    “我在这殚精竭虑的分析占卜卦相,你却偷偷在泡那个封幡......”

    河童不禁疑惑道:“泡?什么泡?”

    陈浮生摇头笑了笑:“没什么......你能不能正经些,我现在急须了解幕后的真相!”

    “我有一种不安的预兆,虽不是占卜问卦,但实在是内心难安。预感此次灵鏊岛的伏击,会有不可测的凶险!”

    河童也赶紧收起心思,认真说道:

    “你的意思是,觉得‘近古十凶’预兆了雍昼的预兆?所以会反而伏击雍昼的谋划?”

    “我觉得有可能!”陈浮生点点头,盘膝坐下,继续分析道:

    “首先,我并不知道雍昼的信心,从何而来。毕竟他说以诱饵吸引‘十凶’,必会上当,并且分兵三股。”

    “这个诱饵是什么?是不是大到能让‘十凶’不顾一切?”

    “我有责任镇守中途岛,但雍昼说既不危险,又有危险。但若危险,那就是满盘皆输......”

    话未说完,河童突然灵光一现,果断道:

    “我有办法!咱们可以占卜雍昼,求一个结果!!”

第225章 殇卦道幡、心丝

    “什么办法?”陈浮生眼前一亮。

    河童傲然道:

    “我和她乃是神交,也就是说,以昊天天机为桥梁,以念想在谈心沟通......”

    “当然,你肯定是不懂的。总之,我可以跟她畅通的说话,那便可以让她偷偷给一份关于雍昼的‘心丝’。”

    “只要我获取到手,便可以通过雍昼的‘心丝’,对其进行占卜问卦!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陈浮生听得有些瞠目结舌,不禁问道:

    “你跟她?有那么熟吗?如此之亲近?!”

    河童顿时又有些不好意思,但却是笑而不语。

    陈浮生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立刻横眉冷对:“河童,你能让那个‘封幡’出卖雍昼的心丝,那是不是可以说,将来你也能对她出卖我的‘心丝’???”

    河童一愣,顿时撞天叫屈:

    “冤啊!!浮生,我跟你的关系如何,你是知道的!怎么可能出卖你!!”

    “再者说了,‘殇卦道幡’乃是雍昼的本命道珍,与之有一生一世的羁绊。我和你却是不同,以前还不认识,根本就不可能拿到你的‘心丝’。”

    “况且,即使是能拿到,杀了我也不会出卖你啊!”

    陈浮生笑道:“那可不一定,世间重色忘友者,多如过江之鲫。你今日讲义气,以后可就难说了。”

    河童鄙夷道:“你到底要不要雍昼的‘心丝’?能不能说正事!”

    “要啊,你牺牲色相得来的好东西,怎能不要。”陈浮生哈哈笑道。

    河童听了,居然显得有些得意,说道:

    “你还别说,我确实是牺牲不小。你可知,雍昼的这个本命道珍‘殇卦道幡’,是什么来头?”

    陈浮生摇摇头表示不知,但从这个名称“殇”上来看,应该谈不上有多么吉祥。

    河童解释道:

    “我先前还跟你提起过,关于五帝之‘青帝’的传说。除了炎帝和青帝,另三位帝君名号,世间已经无人再提。”

    “但若说起占卜问卦之道、窥探天机之道、乃至篡改天意行逆天之举,从古至今,三界上下,唯一独尊的只有一位!堪称第一人!”

    “这一位,便是五帝之首——‘殇帝’!!”

    陈浮生越听越是心惊。

    占卜问卦已经是惊世的绝学,窥探天机就更是难上加难,非陆地神仙以上,不可为之。

    至于所谓的“篡改天意行逆天之举”,那就更是想都不敢想。恐怕即使是洞天天仙、先祖道祖,也不敢如此妄言。

    想不到在河童口中,居然有一位如此不可思议的存在!

    “殇帝?!”陈浮生听到这个名字,都觉得有一股诡秘可怖的感觉。

    “殇帝,五帝之首!当年若不是过早殒落,恐怕‘三皇’之名,要更改为‘四皇’!”

    河童说着,居然压低语气,显得很是忌惮。

    “上古之世,三界大战末期,‘殇帝’突然殒落,不复存在。当然,你也别问我,谁也不知原因,谁也不敢问,谁也不敢说......”

    “只有极少数潜修占卜问卦的那些先祖,流传出关于‘殇帝’殒落后的事迹。相传,‘殇帝’共有三件堪称逆天的本命之宝......”

    “其中有一件,称之‘殇颅’!”

    “你也莫问‘殇颅’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仅仅只是听说,‘殇颅’在宇外星河游荡时,落下一缕内蕴,最终化为‘殇卦道幡’!”

    河童说得谨慎小心,“浮生,你应知道,我本源乃是‘河洛星图’,那么这件‘殇卦道幡’,说起来,与我同源同类,天生便会有亲近......”

    陈浮生微笑点头,看来河童与道幡妹子,确实是天生的缘分......

    “当年我在宇外星河时,便熟识了‘殇卦道幡’。今天你在议事厅见到雍昼时,我便听到道幡在呼唤我......”

    “所以无意之间,便与她重新取得了联系。”

    陈浮生不禁打趣道:“你藏得够深的!回到洞府,居然不跟我说。”

    河童讪笑,也不提这个话茬,继续说道:

    “虽说‘殇卦道幡’是雍昼的本命道珍,但吾等卦相之宝,并不同于那些攻伐守御等宝物。同源同类的极少极少,所以相互之间若有好感,必然会出手相助。”

    “所以我若向她提出需要雍昼的‘心丝’,她应该会给予。当然,并非是她循私背主,而是深知我的为人,不会干出伤天害理之事!”

    河童说得严肃大气,显出宽广无私的胸怀。

    陈浮生连连点头,表示赞赏的认同。

    “好了,你稍待片刻,我问一问她。”河童不再多说,赶紧飘到角落里,开始窃窃沟通。

    陈浮生正襟危坐,静静等侯。

    约莫盏茶时间,河童流露出喜意,又再窃窃傻笑,然后哼了哼,飘飘荡荡地过来。

    “大功告成!”

    河童傲然说道,然后小心翼翼,从云蒸雾隐的躯体里,轻轻拈出一根晶莹流光,但时隐时现的“细丝”。

    陈浮生目光一凝,实在难以想像,居然真可以在人身“窃取”出一缕“心丝”。

    他虽不知“心丝”究竟是何物,但凭借判断也能知道,应该是雍昼心内的一缕“神念”,包含诸多隐秘或记忆。

    这世间能够从神嗣寰榜第一人雍昼身上,截取一缕“心丝”的,恐怕屈指可数。

    但雍昼或许也是万万想不到,自己的本命道珍,居然出手了。

    河童取出“心丝”,又再肃然道:

    “雍昼毕竟也算不弱于尊者的大人物,又是天仙转世身,咱们还是谨慎小心。仍是之前那样,保护我,用‘止星封镜’。”

    陈浮生点头,不再犹豫,再次取出“敲门砖”。

    过程依旧。

    避过极度危险的压抑之后,河童再次完成了“止星封镜”。

    陈浮生拿着结果,再次以方术仪式前往“天地桥”。

    一切妥当后,陈浮生站在桥上,开启蒙尘卦相。

    轰~~

    共有两段预兆启示。

    第一段卦相画面,是雍昼独自在幽静的密室内,提笔作画。似乎是在参照自己的画作,来推论某些线索。

    他的第一笔画作,画的是赵胤禛和嫡圣萧遥铘。然后在二者之间,又添了一个“婆娑双树”虚影。

    最后,雍昼将赵萧二人和双树一起圈起来,提笔写上:

    “晋升......陆地神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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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开福地洞天介绍:
在无名小镇降妖灭鬼,建立庙观,可获“灵窑”。守护灵窑气运,可获“灵山”。得灵山者,布道神通仙法,可获“福地”。在福地成神祇,炼三千大道造化“洞天”,方可飞升成仙。遨游星河,立道场、建仙宇,称仙王帝君,方可长生不灭!
陈浮生穿越到这个仙侠世界,醒来却是异目道僮。只有手中剑、占卜问卦、看破机缘,才能在光怪陆离的异世安身立命做神仙。“吾有一剑,可开天可降妖可诛神.…什么?想占卜吗?来一卦吧!”剑开福地洞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开福地洞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开福地洞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