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亡蔓延
柳平被酒保引到一张桌子前。
“这是刚入职的新人——来，我送你们一瓶酒。”
酒保笑着拍了拍柳平的肩膀，顺手将一瓶酒放在了桌子上。
做完这一切，酒保转身回到了吧台后面。
柳平望向桌前的那几人。
居中的是一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
他戴着一顶灰色的帽子，帽檐长而扁，如同斗笠一样，又比斗笠略小一些。
酒吧里的照明可不怎么样，对方又戴着这样一顶帽子，所以柳平至始至终都只能看见对方的下巴和胡须。
围着酒桌的几名守夜人也在打量柳平。
柳平想了想，上前把酒开了，给每一个人斟满。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酒保的面子我们肯定要给，”那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开口道：“但我要说，从死亡世界回来的拾荒者——如果你只是单纯的运气好，那你在守夜人中是干不长的。”
“我明天就可以掌握守夜人的基本力量。”柳平道。
——酒保说给自己的职业技能有三个，正在准备中。
明天就可以领取。
柳平这时已把桌边的人都看了一圈，收回目光，落在中年人身上——
看来这就是守夜人的首领了。
“那些只是基本的工作技能，”中年人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摇头道：“看在这杯酒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忠告——”
“要想在夜晚活下来，不要指望基本的工作技能，关键得看你自己有什么本事。”
这话很实在。
其实三个守夜人的技能，并没有让柳平多么看重，相比较而言，他更重视附带灌输的那些世界基本常识。
基本常识能帮他融入这个时代。
这才是真正重要的。
柳平想了想，认真说道：“我的生存能力还不错。”
五个人——
那个瘦削的高个子腰间别着两把左轮手枪。
另外两个人虽然没带兵器，但身上的煞气很重，柳平只需稍稍一瞥，就能确定是经常杀人的老手。
首领——
这位中年人总是不自觉的摩挲着手指上的那枚红宝石戒指。
在柳平的神念中，戒指散发出的轻微波动与那个魔法坐骑雕像有些像，同时还能感应到些许火的意味。
火的力量，多数是用来毁灭。
最后一个人缩在首领的影子里，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怎么个不错法？”中年人问。
柳平略一沉吟。
虽然对于这个世界还不太清楚，但在战斗这件事上，想必还是有相通之处的。
这些人组成的团队，其实还有些可以补充的地方。
“——我的能力偏向于战场急救。”柳平道。
五个人齐齐望向他。
首领放下酒杯，缓声问道：“哦？难道你是一名治愈者？”
“算是。”柳平道。
首领影子里的那人忽然抽出一柄匕首，在自己手背上划了一道。
血顿时流了出来。
那人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把手伸到柳平面前。
柳平同样不说话，挥手招了一道清澈水流，将其贴合在那人的手背上。
伤口愈合了。
“有点像修行侧的力量，但又从未见过——你这是什么法术？”那人问。
“肌肤调理术。”柳平道。
众人一怔。
再看那人的手，不仅伤口愈合，肌肤也变得光滑细嫩，甚至白皙多了。
作为卦圣的真传弟子，柳平曾经无所不懂，无所不精，甚至超越了师父，自己开创了数不清的独门术法。
——为了赚取灵石，开启序列。
这是他的独门秘术，施展时不起诀，不念咒，别人根本看不出端倪。
柳平从不收徒，自然也就没有把这些术传下去，令其在世上流传。
眼下这种情况，正好拿出来用，而且不会暴露任何根底。
那人看着自己吹弹可破的白皙手背，喃喃道：“其实只要能止血就行了……”
柳平摊手道：“这个能力的效果就是如此，一旦用出来，就不归我管了。”
众人一默。
那个腰间插着两把左轮手枪的瘦高个儿拿出一个新杯子，斟了一杯酒，推到柳平面前。
“多谢，”柳平接了杯子，朝首领举杯示意道：“老大，我叫柳平。”
首领似乎笑了一下，低声道：“没想到来了个机灵鬼。”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柳平发现这里的气氛渐渐不同了，开始变得有些融洽。
瘦高个儿拍了拍柳平的肩膀，问道：“柳平？”
“是。”
“我是老K，职业是驱魔人。”
老K说着，扭头朝首领道：
“头儿，虽然他只有十几岁，但今天跟着我们一起巡夜应该是没问题了。”
“今天确实可以带上他，明天是月末，让他休息。”首领道。
——明天。
几人齐齐露出深思之色。
“没错，我们很久都没有治疗者了，镇上也很久没有来过会治疗术的人，明天他必须休息。”那人提高了声调。
“正是如此。”另一人赞同道。
柳平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我明天必须休息？”
几人一起望向他。
“明天是月末的最后一天，月末是每个月最凶险的一天，你只有十几岁，今天才刚来暗雾镇，万一遇见什么凶险，岂不是白白损失掉了？你觉得我们损失得起一名治疗者？”首领正色道。
“原来如此，我听从安排。”柳平道。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钟声。
几名守夜人听了，便纷纷起身。
“钟声一响，夜幕就快降临了，我们去准备一下。”一人朝柳平道。
柳平跟着几人走出酒吧，沿着长长的街道一直朝小镇边缘走去。
首领道：“柳平跟着老K和齐律，其他人的安排不变，现在把那些还在睡觉的懒蛋都叫起来，干活了。”
“是！”众人齐声道。
人群散开之际，地面上，厚达数米的钢铁墙壁正徐徐升起。
围绕着整个小镇，一堵钢铁城墙正在形成。
柳平注意到城墙的外壁上印刻着某种奇异的图案，透着一股粗犷野蛮的意味。
“这是蛮荒图腾——它是较为廉价的气息隔绝法门，用于大型建筑，能在一定程度上遮蔽活物的气息。”老K拍着城墙道。
他轻轻一跃便跳上城墙，回头朝柳平招手。
柳平跟着跳上去。
“行了，我们三人就守这一段城墙。”另一名守夜人道。
这名守夜人便是首领口中的齐律。
他身形壮硕，穿着粗糙而沉重的铁甲，手提一柄三米多长的战斧，神情憨厚。
这种长度的战斧，饶是柳平阅历无数，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三人站在城墙上静静的等待。
这时钢铁铸就的城墙渐渐已升至数十米高，他们能从城墙上看到荒野中极远的地方。
荒野如沙漠，不见任何生命。
昏黄的夕阳挂在地平线上，将大地映照成一片金黄。
天就要黑了。
当当当！
一阵钟声再次传来。
“第二遍钟响了，大约还有五分钟闲暇时间，要上厕所或吃东西的，抓紧解决个人问题。”老K道。
“我已经准备好了。”柳平道。
“但愿今天晚上不会有什么恐怖的家伙路过我们这里。”齐律叹息道。
大家都没出声。
老K靠墙站着，拿出一个小巧的瓶子，打开瓶塞喝了两口。
柳平出神的望着地平线，仿佛陷入过去的回忆。
齐律见了两人的样子，随手将战斧杵在地上，摸出一块磨刀石，慢慢的磨砺着斧刃。
夕阳渐渐落下。
没有任何延迟，天空在一瞬间变成了漆黑的暗夜。
“天黑的也太快了。”柳平感慨道。
“当然，我们现在已经处于死亡世界之中。”齐律闷声道。
柳平正要接话，虚空中突然冒出来一行行小字：
“注意！”
“空间发生变化，死亡世界已经与当前世界重合。”
“一种极其罕见的法则正在主导两个世界。”
“一切事物受到世界法则：‘死亡蔓延’的影响。”
“说明：整个生界处于死亡世界的笼罩下，你最好在小镇范围内活动，否则极有可能被‘死亡蔓延’卷入死亡世界，无法归来。”
柳平刚看完，耳边就响起了老K的叮嘱声：
“记住，千万别出小镇，否则天亮之后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柳平后退几步道：“知道了，我躲在你们后面。”
老K和齐律微微点头。
作为一名新人，又是治疗职业，如果柳平冲在前面，才是无比愚蠢的行为。
三人守在城墙上，静静的等待长夜过去。
荒野中。
一切凋零，没有任何动静。
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柳平时不时望向老K和齐律。
只见两人面色严肃，时刻保持着警惕之色。
时间流逝。
一个时辰过去。
柳平正觉得无聊，心中猛然生出一股悸动。
与此同时，齐律大步走到城墙前，将战斧挡在身前，做出防守姿态。
“看见了吗？”他压低声音道。
“看见了。”老K也低声道。
老K从身侧枪套中抽出一柄左轮手枪，指向黑暗深处。
柳平顺着枪指的方向望去。
距离城墙数百米开外，一名女子出现在大地上。
那女子看不清长相，身上穿着一袭灰白色长裙，在荒野中一摇一晃的前行着。
她前进的方向与小镇刚好平行，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将与小镇擦肩而过。
夜色更加浓郁。
这样的黑暗之中，想看清数十米外的东西都几乎不可能。
得益于守夜人的职业天赋“黑暗洞察”，老K和齐律人全程监控着女子的行动轨迹。
时间缓缓流逝。
十七八分钟后，女子走出了三人的视线，不知所踪。
柳平刚松了口气，却见老K和齐律站在原地不动，一个保持着进攻的姿态，一个保持着防守的姿态，仿佛那女子不曾离开。
又过了数分钟。
那女子忽然再次出现在三人的视野中。
这一次，她的行走方向有了些许变化，朝着暗雾镇靠拢了些许。
数十分钟后。
女子走出三人的视野，消失了。
时间缓缓流逝。
女子没有再次出现。
直到两刻钟后，老K和齐律才略略放松下来。
“刚才那女子在干什么？”柳平问。
“不知道。”老K道。
“她是人吗？”柳平又问。
“不清楚。”齐律道。
老K和齐律对望一眼，都有几分无奈。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齐律以猜测的语气道：“可能是一种死亡世界的怪物——怪物太多了，我们也认不过来；当然，也可能只是一名普通的亡者，谁也不清楚。”
老K道：“它之所以来了两次，很有可能是因为我们暗雾镇突然出现在死亡世界，这引起了它的注意，所以它又重复来了一回。”
下一瞬。
三人齐齐神色一动，朝城墙外的黑暗深处望去。
只见数百米开外的荒野之中，再次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个女子！
她穿着灰白长裙，孤零零的站在黑暗荒野中，面色茫然的朝暗雾镇望过来。
女子看了一会儿，脸上渐渐流露出不解之色。
“有……什么东西……奇怪……”
她喃喃着，迈开脚步。
——她朝着暗雾镇的方向走来！
一步。
又一步。
女子蹒跚而行，但终究越来越靠近三人所处的这一段城墙。
女子脸上的神情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她开始变得有了些神采。
城墙上，老K抽出左轮手枪，齐律也缓缓举起战斧。
“柳平。”老K低低的唤了一声。
“我在。”柳平道。
“躲好。”
话音落下，那女子已行至城墙前。
女子慢慢抬起头，朝城墙上望过来。
“不管你是谁，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们将攻击你。”老K出声道。
女子静静听了。
她站了数息，脸庞上忽然迸发出一股异样的光彩。
“是……声音，活人的声音……”
女子的一双眼睛渐渐化作竖瞳，整个身躯升上半空，而大地在她脚下塌陷，显露出她那真实的庞然身躯。
第四章 守夜
五米多长的身躯完全覆盖着黑色的几丁质硬皮，前身长着一对锋利的巨钳长螯，一根长满毛刺的深绿毒针在背后高高竖起。
她竟然是一只上半身似人、下半身是蝎子的怪物！
呯！
城墙上，一道火光从左轮手枪迸射而出。
怪物刚伸出几对附肢架在城墙上，便被一枪打中，顿时停在原地。
那女子的头缓缓抬起，盯着老K道：“你也有毒刺？不过太弱了……”
“混蛋！”老K抽出另一柄手枪，指向女子。
他尚未来得及开火，背后猛然响起一阵密集的射击声。
哒哒哒哒哒！
霎时间，老K身侧的虚空中，一根绿油油的毒针被打得显露出来，在虚空之中来回抵挡不休。
如果不是这次开火，毒针说不定已经成功的偷袭了老K！
老K背后冒出一层冷汗，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是柳平！
他手持一把微型冲锋枪，正不停的射击着！
齐律先反应过来，连忙挥舞着战斧，朝虚空遥遥斩出一抹幻影。
当！
那根毒针足有五六米长，碗口般粗细，被子弹打了一气，又被战斧幻影斩中，这才极其不甘心的缩回城墙下。
——它回到了女子的背后。
趁这时，老K回头看了柳平一眼，不可思议道：“你会用枪？怎么不早说？”
柳平道：“我刚才看你用过之后现学的，它很简单嘛。”
老K没有话说。
枪这种东西简单吗？
诚然，开火谁都会，哪怕是一个白痴，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扣扳机。
但要打中那根潜藏在夜色中的毒刺……
如果柳平没说谎，那么他的学习和模仿能力简直恐怖。
这时候，女子前倾着身子，六对附肢顿时架在城墙上，开始朝上攀爬。
子弹击中她的身躯，也不过是冒出一阵阵火花，无法穿透她那坚硬的几丁质外皮。
“这样不行，你们给我争取点时间。”齐律说道。
说完，齐律后退几步，闭上眼，开始以一种奇特的节奏呼吸。
老K道：“争取时间？没问题，交给我。”
他抹去额头的冷汗，面色变得狰狞。
刚才差一点就着了那怪物的道儿！
一念及此，老K郑重其事的取出一枚银色子弹，装入左轮手枪中。
他也不瞄准，直接对着城墙外的虚空开了一枪。
呯！
一抹银光飞出枪管，在半空画出一道弧线，直奔城墙下方去了。
静了一息。
女人痛苦的嘶吼声响起：“啊——该死的凡人！你怎么会有神圣的力量！”
老K面无表情，直接从腰上摸出一枚手雷，扯掉拉环，狠狠投掷出去。
三，
二，
一。
轰！！！
黑暗中，熊熊火光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腾空而起。
“你们——该死——”
女人疯狂的怒吼道。
却见一道黑影穿透了火焰，直扑城墙而来。
怪物的速度越来越快，连窜两次，就越过数十米的距离，爬上了城墙。
它的模样有些凄惨，几丁质外壳裂开，渗出绿色的血水，附肢也断了一根。
——但它已经不在乎了。
它要一口气冲上来，吃掉这几个讨厌的猎物！
哒哒哒哒哒。
一连串的枪声响起。
柳平原本只是看着，这时突然抬起微型冲锋枪不断开火。
怪物扑向老K，却被密集的子弹打的连连倒退。
老K得了柳平的支援，顿时闪身后撤，同时连连扣动扳机。
双重火力夹击之下，怪物不得不退到城墙的边缘，几近要跌落下去。
咔——
它用一对巨鳌狠狠插入墙体，在墙上摇摇晃晃的稳住身形。
“老K，我子弹打光了。”柳平大声喊道。
老K心中一沉。
单凭他一个人的火力，根本不足以击退怪物。
女人也听见了柳平的喊声。
它挥动尾针不断抵挡着老K的攻击，目光却投向柳平。
下一瞬。
怪物全身一振，凶猛的朝柳平全力冲去！
老K脸色大变，喊道：“见鬼——快躲开，逃啊！”
火舌不断从他的双枪中喷射而出，却被那根凌空乱舞的毒针挡住，没有对怪物造成丝毫影响。
怪物已经冲到柳平面前！
它疯狂大笑道：“多么可口的血肉，我已经闻到了你身上的芬芳……”
电光火石之间——
怪物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柳平脚步随意一错，随随便便就穿过了那对巨钳的夹击。
说不清楚是柳平瞄准了怪物，还是怪物主动把头颅送到了他面前，总之——柳平的身子贴在女人面前，手中那把微型冲锋枪深深插在它的嘴里。
“骗你的。”
他笑着说道。
哒哒哒哒哒哒！
冲锋枪爆发出沉闷的咆哮声。
怪物的全身上下被坚硬的几丁质外壳覆盖，但嘴巴里却不存在这样的防御。
它的一颗头顿时被打出了一个歪斜的窟窿，发出满是痛楚的尖叫声，巨大的身形在城墙上疯狂挣扎。
正在这时，齐律睁开眼。
只见齐律的体形膨胀了数倍，身高已接近五米，整个人如同巨人一般，充满了坚实如钢铁般的肌肉。
以他此刻的体型，正好配得上手中那柄三米长的战斧。
“呼——”
他长长吐息，身形微微一屈，瞬间从原地消失不见。
一抹夺目的冷冽锋芒从城墙上暴起，直冲天际而去。
毒针迎上那锋芒，却被直接斩断。
“啊——你们给我等着——”
怪物疯狂嚎叫着，化作一团黑影飞出城墙，朝着荒野方向疾速掠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齐律、老K和柳平在城墙上又守了片刻。
荒野中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齐律的身形逐渐恢复正常，突然瘫倒在地上。
“我没事，只不过刚才那一下爆发了几倍的力量，这时有点脱力。”齐律喘息着道。
柳平和老K不说话，一起望向齐律的双手。
只见他的手臂不停颤抖，虎口撕裂开，露出血淋淋的口子。
“刚才那一击实在是强。”老K感慨道。
柳平蹲下去，轻声道：“别动。”
他随意引动法诀，虚空中立刻生出一层迷蒙的水雾，悄然飘落在齐律的双手上。
齐律的眉头抚平。
“嘶——竟然感觉不疼了！”他笑着说道。
“你的手今天不能再用力了，否则伤口还会撕裂，那会更麻烦。”柳平叮嘱道。
“多谢柳老弟，有个治疗就是爽！”齐律咧嘴笑道。
他扭过头，朝老K道：“给我把枪。”
老K摸出一把手枪，上满子弹，扔给齐律。
三人靠在城墙上坐下来，一边歇息，一边盯着外面的荒野。
“柳老弟，刚才你连我都骗过去了，我以为你真的打空了子弹。”
老K笑道。
柳平道：“没办法，只能赌一把，毕竟它能听懂我们的话，又是来捕食的，应该懂得拣软柿子捏。”
他望向那根被斩断的毒针前，细细看了几眼。
这玩意似乎是不错的材料，如果能留下来让自己炼制一柄术刀……
有了术刀，自己的战斗力就可以上一个台阶，自保起来也不至于太过费力。
“这根毒针来自死亡怪物的身体，应该算是比较稀有的东西了吧。”柳平开口问道。
“这是我们小组的战利品，等天亮了可以拿去酒吧卖，得到的钱我们三个人平分。”齐律道。
老K也点点头。
“那就好。”柳平道。
——虽然心中有些遗憾，但也不急于这一时。
还是先融入这个组织最重要。
忽然，三人神情齐齐一动，朝城墙外的荒野望去。
“有什么东西来了。”齐律低喝道。
柳平加快语速：“我这次真没子弹了，老K，你还有没有我这种枪的子弹，给我一点，回头我把钱给你。”
老K死死盯着荒野，随手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黑色箱子放在地上，一脚踢给柳平。
柳平打开一看，全是对应型号的子弹。
他迅速取下弹匣，开始上子弹。
——微型冲锋枪这种东西真好用，根本不需花费体力，只用扣动扳机，就可以释放出一定威力的攻击。
当然，前提是子弹充足。
只听齐律低喝道：“来了。”
柳平抬起头，跟老K和齐律一起朝黑暗中望去。
只见荒野的深处，再次出现了一道人形身影。
那身影径直朝着城墙的方向走来。
随着它越来越近，三人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一名小女孩。
她有着红宝石般的眸子，披肩长发，一袭华丽的裙装。
是她？
柳平心中暗暗诧异。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只见这小女孩用一只手拖着那只身形庞然的毒蝎，从城墙前走过。
——正是之前那头女人蝎，此刻它已死得不能再死了。
小女孩忽然心有所觉，一扭头，跟柳平的目光对上。
“咦？”
她看了看柳平手中的枪，又看了看手中的毒蝎。
下一秒。
柳平心间响起了一道声音：“你小子在子弹上涂抹毒药了吧，我刚才尝了它的血，血里有上次那种毒。”
“啊，是的，这毒很好用，杀狼妖的时候我收集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柳平回应道。
“阴险的家伙……不过这样一来，它会更可口，谢了。”
小女孩嘴里嘀咕，再也不朝城墙上望过来。
她拖着那蝎尸继续朝荒野中走去。
很快。
她的身影就消失了。
第五章 开始！
“她是谁？”柳平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老K摇头道。
齐律的神情却变得严肃起来：“她是一个不能惹的怪物，我听说过她的事……在这片地界上，任何敢冒犯她的怪物，都被杀光了。”
三人正说着，却见荒野中出现了新的动静。
大地微微震动。
荒野深处，成百上千道阴沉的声音从地底传来：
“你们杀了我们的族人！我们要吃光你们！”
一股莫名的气息从荒野中冒出来，凝聚成风，朝四面八方吹去。
在这风中，柳平、老K、齐律僵在原地，几乎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一根接一根长长的蝎尾从地下冒了出来。
短短数息。
荒野仿佛变成了一片茂密的丛林，而这丛林由无尽的蝎尾构成。
这些蝎尾长达数十米，末端均是闪烁着惨绿光芒的毒刺，不断升腾起来，纷纷指向城墙上的三人。
“镇定！”
一道火光骤然亮起，在城墙之外轰然炸裂。
轰——
整个城墙化作一道由烈焰构成的屏障，将所有的风在外面。
柳平顿时感觉身子能动了。
太强了。
他暗暗想着。
——这样的实力，起码到了元婴程度。
“头儿！”
老K和齐律同时喊道。
柳平跟着转头望去，只见守夜人首领正带着两名手下，从城墙的另一端飞速赶来。
几乎眨眼间，首领便出现在三人面前。
他俯瞰着城墙之外的的荒野，目光落在那数不尽的尖利蝎尾上，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一道火焰之环出现在首领背后。
他大声道：“退去吧，死亡世界的存在，我们无意冒犯你们。”
荒野中。
无数道声音回应道：“血肉，我们要你们的血肉和灵魂！”
守夜人首领挥了挥手。
他指间的那一枚红宝石戒指散发出氤氲的火光，在虚空中渐渐凝聚成巨大的火焰之拳。
守夜人首领神情冷漠，全神贯注的念着咒语，让城墙外的火焰之墙燃烧的更加炽烈。
突然——
一阵急促的钟声从小镇内传来。
与此同时，黑暗的天穹深处，仿佛出现了阵阵扭曲的涟漪。
那些怪物也察觉到了世界的变幻。
“该死，时间……不够了……”
荒野中，传来了它们无比失望的声音。
下一刻。
那些蝎尾渐渐变得模糊，似乎正在远离整个小镇。
城墙上的众人也陷入了一片慌乱。
“快，换衣服。”老K直接开始脱裤子。
“嘶——我身上这套铁甲，谁来帮我卸一下。”齐律举着受伤的双手道。
首领朝身后点了点，立刻便有个人去帮齐律卸甲。
柳平一时搞不清楚状况，茫然道：“头儿，你们在干什么？”
首领正在脱身上那件法师袍，随手把一套脏兮兮的衣服扔给柳平，说道：“刚才的钟声是一种预警，表明我们小镇附近出现了隐藏时空，我们很有可能被吸进去。”
“你是说——整个小镇？”柳平惊讶道。
他瞥了一眼手中的衣物。
只见这是一件不伦不类的刺绣花马褂，倒也算是修行世界的款式，但问题是——
修行者们才不穿这种衣服。
这是一件俗世里各种食肆酒楼里小二所穿的衣服。
“放心，隐藏时空会自动给我们的小镇安置一个名称，直接成为它的一部分。”老K插话道。
当当当！
钟声再响，变得更加急促。
首领催促道：“快穿快穿，这衣服里自带纳米级生物波动抑制器，等下我们被吸进去了，就都假装普通人——”
他望向柳平，解释道：“如果穿的太特立独行，会被修行者当成邪魔外道。”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不必首领进一步解释，这个道理柳平自然懂。
看来没办法了。
柳平只得硬着头皮把那件褂子套在身上。
他朝小镇内望去，只见街道两旁的灯都已亮了起来，而酒保站在镇子中央的街道上。
他身边跟着一大群普通的人类。
“你们几个去酒楼，食材都准备好了。”
“你，你，还有你，带着姑娘们去对面青楼。”
“你们几个去药店，你去粮食店，都记住自己的身份，把台词背熟。”
“听见没有，快行动！”
那些人慌慌张张的换着衣服，然后一哄而散，迅速跑向那些尚未倒塌的房屋。
——天知道酒保从哪儿变出了这么多人。
柳平换好衣服，默默望向身旁。
首领已经穿上了一身长袍，身边几人则装扮成随身奴仆的模样。
齐律太魁梧，就穿了一身护院的武服。
老K很瘦，总是一脸精明模样，这时穿了一身师爷的褂子，手拿纸扇一摇一晃的，倒也像是那么回事儿。
几人一起望向柳平。
“第一次进来？”首领问。
柳平诚实的点点头。
“没关系，我早已料到这种情况，专门给了你一个最简单的角色。”
首领说着，慎重的将一张纸递给柳平。
柳平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是一份菜单，还有两句台词。
他便读道：“客官您想吃点什么？”
又读道：“客官，您的菜来了，请慢用。”
他读完，望向首领。
首领点点头，赞许道：“读的不错，事实上你刚才在战斗中的表现也很亮眼，两句台词想必还为难不了你，这一点我很放心。”
柳平忐忑道：“一会儿到底会发生什么？”
老K“哗啦”一下展开手中的师爷扇，笑道：“一般来说，我们这样的凡人小镇，是不会引起那些修行者的注意。”
齐律也道：“是的，而且我们故意让小镇中的许多房子都处于塌陷状态，等会儿就安排一群人去修，搞得灰尘满天，修行者们一般不会在此久留。”
首领又道：“柳平，你只是个酒楼小二，修行者几乎不吃凡俗世界的食物，所以你这个角色非常安全——现在快去酒楼吧，隐藏时空马上就要展开了。”
“是。”柳平道。
几人说话间，钢铁城墙已经徐徐下降至地面，陷入地下，消失不见。
那些蝎怪和荒野一同消失。
镇子外面多了几条路，也不知是通往何处。
柳平一路小跑，进入那家酒楼里。
掌柜是酒吧里的酒保。
酒保一见是他，便冲他笑了笑说道：“后厨有吃的，你去吃点儿，然后再来酒楼门口。”
“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等着。”柳平站在酒楼门口道。
“不用紧张，修行者不会来我们这里吃俗世的食物，我们在酒楼是最安全的。”酒保道。
柳平看了他一眼。
——你们哪儿来的自信？
当年我最喜欢厮混的地方就是俗世酒楼，那叫一个放松。
那些邪魔外道最喜欢混的也是俗世酒楼。
……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随口问道：“那其他地方呢？”
“其他都是普通人，他们在现实世界做什么，在这里也就做什么，只用做好自己原本的职业就行——你看我也是直接来酒楼当掌柜，老本行了。”酒保说着，随手摸出一个算盘，单手打得飞快。
“那么，死过人吗？”柳平问。
酒保手中的算盘猛然停住。
他笑道：“万一有事发生，怎么可能不死人。”
柳平点点头，在酒店门口的横椅上坐下来，轻轻的捏了个敛息诀。
比起衣服里的生物波动抑制器，他更相信自己应对修行者的手段和方式。
做完这件事，他这才不急不慢的朝外望去。
只见各处倒塌的房屋前，大批的施工人员已经赶到，正在叮叮当当的敲着。
守夜人首领穿着长衫，负着双手，在师爷、护院、奴仆的拥簇下，在大街上来回走动。
青楼的小姐姐们挥舞着红袖，冲着街上的行人们嬉笑招手。
好一派热闹景象。
当——当——当！
钟声又响一遍。
柳平被打断思绪，不由朝面前的虚空望去。
只见一行行小字飞快出现在他眼前：
“时空连接已完成。”
“暗雾镇即将进入某个隐藏时空，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距离天亮还剩余两小时。”
“预计停留时间：两小时。”
所有小字一闪而去。
一行猩红大字猛然显现：
“注意！”
“暗雾镇处于两个隐藏时空的中间，它即将被其中一个隐藏时空吸收进去！”
柳平一呆，缓缓抬头望去。
只见天空中出现了两幅并列的光影。
一幅光影之中，只有一片广袤的大地，其中有些许村庄和农田，俗世众生处于其中，一幅怡然自得的景象。
另一幅光影之中，却显现出满地尸骨，人族大军与妖魔正在奋力厮杀。
——到底会进入哪一片隐藏时空之中呢？
柳平正想着，只见酒保已经在他旁边跪了下来，满头都是冷汗，疯狂的做着祈祷：
“主啊，请一定不要让我们进入S级战争时空，否则所有人都会死。”
“请一定不要让我们进入战争之中，否则我们必死无疑！”
“请怜悯我们的命运。”
“让我们进入E级时空吧，求求您了。”
下一瞬——
天空的两幅光影消失。
小镇的大门轰然打开，门外面立刻涌进了一批又一批人。
柳平凝神望了片刻，却发现这些人都是普通人。
有人挑着扁担，箩筐里是满满的鸡蛋；有人推着车，车旁挂着“烧饼”的大字；还有一些卖柴火的、卖鱼的、找活儿干的，林林总总，形形色色。
柳平望向酒保。
酒保喘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道：“天神保佑，我们没有进入那场战争。”
“是啊，”柳平沉吟道，“那样烈度的战争，这个小镇可真承受不住。”
酒保指着城门方向，小声道：“这是E级的隐藏时空，在这死亡世界之中，大部分都是普通的亡者，我们一出现，他们记忆里就多了这个小镇，所以来这里做营生，等天亮就回去了。”
“E级是什么意思？”柳平问。
“顶多死一堆人，破坏一些建筑，小镇不会有彻底覆灭的危险。”酒保道。
不会覆灭……
柳平望向外面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
——与第二幅光影比起来，这确实是天堂一样的待遇。
柳平心中也暗暗庆幸。
他与酒保在酒楼门楼闲坐了一会儿。
没多久，黑暗的天空中，忽然响起了一道惊讶的声音：
“咦？有个小镇。”
（感谢白银盟神奇的小箭，感谢盟主海蓝时见星，青宁子，有字了加更，谢谢！）
第六章 仙人抚我顶
一道道流光从天而落，降临在小镇上。
——几名身穿白衣的少年修行者，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他们气宇轩昂，志得意满，手持各类兵器，站在小镇中央朝四周打量。
“我们走吧，这些凡人在修房子，灰这么大，一点意思都没有。”一名女修捂着鼻子道。
“李仙子说走，我们就走。”一名男修道。
“是的，这里有什么意思？师姐想换地方玩，我们就换地方。”第二名男修道。
“走吧走吧。”第三名男修道。
“这里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走！”第四名男修道。
几人腾空而起，瞬间便去的远了。
柳平看着他们消失在天空的云层之中，脸上露出了深思之色。
这些人手中的兵器，最差的也是宝器。
就兵器而言，修行界分为利、宝、灵、法、道。
道器最强，利器最差。
能飞行，至少需要金丹修为。
修行境界的划分，由低而高是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封圣、神照。
神照一成，即可飞升。
眼下，在二十出头的年岁就能拿着宝器出来炫耀、且修为至少是金丹境的修行者，几乎都是大门派弟子。
换句话说，这些人来头不小。
那个女修似乎在门派内挺有地位，不然为何都顺从着她的意思？
也许是都在追求她？
酒保走上来，拍着他肩膀笑道：“这些修行者可看不上我们小镇，没事的，我们很安全。”
柳平笑笑，没说话。
那些修行者既然能到这里来，便已经说明问题。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对于修行人来说，有哪一件事是没有因果的？
柳平忽然发现，这些局外人完全不懂什么是修行者。
一个平凡的人，心中往往求的是财富，是伴侣，或求平安，如果所得遂愿，便心满意足，就算没有如愿得到，也只是失望的叹叹气，继续生活下去。
修行者不是这样。
他们想要超越一切苦厄，成为永恒。
他们竟然敢去求长生！
——所以他们是天下欲望最炽盛的一群人。
这样的人，你觉得他们会浪费时间来一个世俗小镇？
这时有人进入酒楼，在一张桌子前坐下，喊道：“小二，来。”
柳平便拿着菜单上前，笑着问道：“客官您想吃点什么？”
那几人点了菜。
柳平默默记住，到后厨去报了菜名。
菜很快端上来。
那几人一边喝酒，一边吃起了饭菜。
又过了一会儿。
几名年轻人走进了酒楼。
柳平照例上前，笑着问道：“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那几人看了看菜单，点了菜。
柳平正要走，却被其中一人拉住。
“小二，我打听个事儿。”那人压低声音道。
“您请讲。”柳平道。
“你们对面的青楼，哪位姑娘最美？”那人再次压低声音道。
柳平怔了怔。
在他对面不远处，酒保的眼神一凝。
糟糕。
柳平才刚进入暗雾镇，对这一套根本不熟，也对青楼一无所知，如何能为这些人推荐姑娘？
“客官，这话您就问错了。”柳平笑笑，说道。
“怎么错了？”那人挑眉道。
“有道是各花入各眼，依小的来看，青楼的每一位姑娘都很漂亮，但客官您眼光可比小的高得多，也许在您眼中，那些姑娘都是庸脂俗粉呀。”柳平说道。
他朝酒保使了个眼色。
——别过来。
酒保刚听完他的解释，这时还有些犹豫。
“妙，有道理！”那人抚掌大笑。
旁边几人也笑起来。
一人点头道：“说的没错，在我们眼中，这里的女人大多都是庸脂俗粉。”
“此话值得喝一杯。”
“来。”
几人齐齐举杯。
柳平目光低垂，不着痕迹的扫过几人。
……很好，这几位都是易容乔装而来的。
而且掩饰了身上的灵力波动。
但这种程度的掩饰，又如何瞒得住柳平？
他略一感应，心中便有数了。
“这种程度的敛息诀……既可以掩盖灵力的波动，又可以让人身上的神光透出来，使人看上去明明是个普通人，却显得丰神俊朗……这种不要脸的路数怎么这么熟悉……”
“咦？这好像是我编撰过的那一部玉树临风版敛息诀，记得当年卖的很火，不少人支持正版订阅。”
“不过几年之后盗版玉简泛滥，我不得不在这一部的基础上做了很多改进，重新拿出来卖……”
柳平暗暗思量着，将手笼在袖子里，不动声色的捏了个诀。
悄无声息间。
他识海中的灵觉顿时起了玄奥变化。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看破了酒桌前几人的敛息之法，察觉到了这些人身上的灵力波动。
……看他们身上的灵力波动，似乎与之前飞来的那几名修行少年一一吻合。
原来是他们！
还好没让酒保来——
酒保一脸不在乎的神情，肯定以为这几位是普通人。
修行者心高气傲，倘若被凡人呼呼喝喝，面上就算不说，心里也过不去。
到时候打起来，酒保死不死还得两说，万一暴露出酒保身上种种与修行世界不同的异术，整个小镇都麻烦了。
——毕竟这些修行者一看就不是散修。
他们是有门派的。
在修行世界，门派是这样一种组织——
师弟不行师兄上，
师兄不行师父上，
师父不行长老上，
长老不行掌门上，
掌门还不行？
大家一起上。
——这种事已经远超所谓的E级，根本不是暗雾镇招惹得起的。
柳平默默叹口气，心中飞快想着应对之策。
这些事说来慢，实则只在一息间。
几人刚刚喝完那杯酒，把酒杯放回桌子上。
柳平给几人斟满酒，然后手捧酒壶，侍立在旁。
一人道：“每日用功实在是苦，我早就想去青楼听听曲儿，美人在畔，放松放松。”
另一人同意道：“说的对，路漫漫其修远兮，若不懂得劳逸结合，说不得哪天绷断了弦。”
又一人握着筷子道：“来来来，吃菜吃菜，每天都吃那些东西，嘴里苦巴巴的，哪有这些饭菜过瘾！”
——这几人倒也实在，心性算不上坏。
应该不至于惹出什么乱子。
柳平心中想着，面上就露出微笑：“各位客官，没事的话，小的先下去忙了。”
开头那人从怀里摸出一块银锭，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说道：“你这人机灵，就在这里候着，爷重重有赏！”
柳平看了那银锭一眼。
钱什么的真没意思，我一点都不爱钱。
你不拿出一座灵石山来，我都懒得多看你一眼。
但现在人在死亡世界，随时会有危险，还是不能直接谈价格。
——保命要紧。
“多谢大爷！”
柳平将银锭塞入怀里，大喜道。
他拿起酒壶，给几位修行者一一满上，顺便不着痕迹的朝酒保使了个眼色。
酒保是何等的人精，原本正准备过来看看，这时见了柳平的眼神，略一咂摸，立刻转身走回柜台内，埋头拨弄手中的算盘，再也不打算过来。
与此同时。
小镇的另一条街道。
某座府院之中。
守夜人首领脚步一顿，低声道：“坏了，酒保传递消息，说柳平似乎发现了什么麻烦事。”
“怎么办？”老K小声道。
“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拿能量守恒置换器来。”首领道。
几人立刻取出一个小巧的装置，将其打开，递给首领。
首领将那装置放在口袋里，摁下开关。
嗡——
下一秒，他身上的魔力被转化为灵力，随之呈现在外，散发出修行者独有的灵力波动。
——他变成了一名修士！
“按照修行世界的标准，我大约是元婴阶段的水准，这件事只有我出面，才能控制住场面。”
首领肃然说着，换上道袍推门走出去。
酒楼里。
“先别高兴，这银子不算什么，大爷有话问你，你若答的好，大爷还有赏！”那男子道。
“您请讲。”柳平道。
“店小二，你能在这镇子上最大的酒楼当小二，必然是结识了不少英雄豪杰，知晓许多附庸风雅之事。”那人道。
这话说的中听，柳平不禁点点头。
其实作为他这样一名店小二，结识许多地痞流氓，知晓许多庸俗下流之事才是真。
——捧我何为？
“小二，你说说看，若我们这些人进了青楼，如何才能显得像花丛老手，不至于被人看扁？”那男子压低声音问道。
酒桌前，其他几名修士喝酒吃菜，一幅毫不关心的模样，但耳朵全都竖了起来。
柳平听了这话就是一怔。
什么啊。
原来是一群雏儿。
也是了，他们本就是一群少年。
——第一次出来玩，紧张惶恐期待加害羞，对不对？
话说回来。
你们真是够可以的，死都死了，还想着逛青楼。
不愧是修行者。
“哈哈哈，大爷你可问对人了，这事儿好办，但需要银子。”柳平笑道。
“银子你不操心，且说说看。”那男子道。
柳平道：“你们再叫几个菜，满上两壶酒，我这就去青楼请几位姑娘过来唱曲儿助兴，你们边喝边聊，姑娘们跟你们熟悉之后，剩下的事情还不好办？”
“剩下的事儿怎么办？”男子茫然道。
“姑娘会带你去啊，等你进了青楼，不用理会任何人，姑娘直接带你到她房里去。”柳平道。
“妙！”男子大喜道。
其他几人也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男子一翻手，将一袋子银锭摆在桌上。
“钱你拿着，快去快回。”男子道。
“好。”
柳平收了银袋，笑吟吟的道。
他一路朝酒楼外走去，迎面跟酒保对了一眼。
酒保看着他，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明明是店小二，怎么当起龟公来了？
柳平不屑的瞪他一眼。
——连对方是修行者都看不出来，我若不救场，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他穿过街道，走进对面的青楼。
第七章 结发受长生
很快。
几名花枝招展的姑娘跟在柳平后面，一路回到了酒楼之中。
进门之时，柳平心中忽而一冷。
空气中仿佛有着淡淡的杀意，整个氛围都已经不对了。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这是怎么回事？
柳平吓了一跳，面上不动声色，只用目光在酒楼中快速扫了一圈。
只见那几名乔装打扮的修士都低着头，不再大声说话，也不再碰杯喝酒，只围着桌子默默吃菜。
柳平目光转动，忽而一凝。
只见在那几名修士对面的另一张桌子旁，坐在一名女子。
这女子——
倒也乔装打扮了一番，倒也用敛息诀收敛了身上的灵力波动，也学别人点了一桌子菜，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
不过她的敛息诀版本太低，乔装太敷衍，柳平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正是之前跟几名修士一起落在这座小镇的那位“李师姐”。
其他几位修行者也早就认出了她。
——她的随身佩剑就摆在桌子上，想不认识都难。
女子的目光盯着对面青楼，口中喃喃道：
“奇怪，他们明明是转回这边了……难道还没来？”
对面那一桌的几人听了，头埋的更低了。
柳平耷拉着眼皮，忍不住有些腹诽。
——你这完全是来糊弄人，妆都不改一下，只换件男人穿的衣服，提着剑就想来抓人？
我告诉你，你不出钱请教我，猪都抓不住好吧。
唉。
算了。
如今我也只有炼气期，不管怎样，只希望别拿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出气。
柳平脚步不停，带着姑娘们一路走到几位修士的桌子前。
那几位修士倒也够胆，连忙冲他使眼色，想让他带着那姑娘们走开。
柳平却根本不理会。
他早就看出来了，那李师姐不是蠢，而是没有多少俗世的生活经验。
这种人不滞于外物，一般都是修行天才，个个灵觉顶呱呱，有一丁点不对劲的动静都可能引起她注意。
现在掉头就走，信不信立刻穿帮？
穿帮就真的完蛋了。
金丹才能飞行。
李师姐飞行之时最为洒脱自如，修为是几人之中最高的，起码是元婴境界。
再看她放在桌上的那柄宝剑。
明明剑在鞘中，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灵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谁能挡她的剑？
柳平忽然朝酒楼外望去。
只见守夜人首领施施然走来，正要踏进酒楼的门，一眼看见李师姐桌子上那柄宝剑。
“完了，肚子疼……”
首领喃喃了一句，后退几步，出门右转，扬长而去。
柳平：“……”
不愧是首领级的反应能力。
算了，不怪你，你这一身散修打扮，来了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柳平默默叹了口气。
连首领也已经看出来了，这位李师姐来历可不一般，就算大家竭尽全力干掉了她——
信不信她连魂灯都有？
到时候一个门派大举前来，大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说一千，道一万，绝对不能让她发飙。
否则暗雾镇能不能继续存在下去还得两说。
“来来来，这几位都是怡红楼的头牌，你们介绍一下自己。”柳平道。
姑娘们知道轻重，一个个态度好的不得了。
“小女子楚楚。”
“我是小妖。”
“人家是潇潇。”
“嘻嘻，本小姐是妍儿，你们哪位想听曲儿？吹拉弹唱都可以哦。”
她们来到几位男修面前，施展着浑身魅力。
李师姐皱皱眉头，扭过头去，继续盯住青楼的大门。
她压根不愿意朝这边多看一眼！
几位师弟见状，不由在心中暗暗的松了口气。
却见李师姐轻抚着宝剑，低声喃喃道：
“几位师弟，如果你们真的跟这些凡人一样，成了修行者中的败类……”
“我就亲手帮你们去势，助你们一心向道。”
“将来你们会感谢我的。”
寂静。
一瞬之后。
在她对面的那张桌子上，几位红牌姑娘纷纷摸出香香的手帕，替金主们擦着额头上的汗。
“公子很热吗？”楚楚吃吃的笑道。
“对呀，公子你怎么这么多汗。”小妖帮身边的男子擦干净脸上的汗，却发现他背后的衣衫已经湿透。
几名男修僵坐原地，勉强挤出笑意，但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
柳平一看要穿帮，连忙拍手道：“好了，今天带你们来，实在是因为这几位公子极其喜欢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你们可要好好表现。”
几位姑娘对望一眼，都有些犯难。
——专业技艺怎么来都没问题。
结果你让我们表演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柳平一看还是不行，笑道：“先唱首曲儿来听听。”
姑娘们这才松了口气。
行。
唱曲儿还行。
她们将随身的筝、萧、笛、琵琶取出来，调了调音，开口就唱。
唱不过几句，却听对面桌上猛然传来一身重响。
大家扭头望去，只见李师姐已经拍桌而起，握住宝剑，脸上露出杀意。
怎么回事？
这边几人吓得寒毛都竖起来了，却见李师姐根本没朝这边看，而是前行几步，凭栏而望——
她抬头望向天空深处。
“是师弟们来了？”
李师姐喃喃道。
众人闻言，一起望向天空。
天上飘来一朵彩云。
只听有人在云中长吟道：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误逐世间乐，颇穷理乱情。
九十六圣君，浮云挂空名。”
吟完，彩云飘落下来，化作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
老者身笼灵光，整个人如仙似神，站在街上看了一圈，不由叹气道：
“凡尘俗世，
蝇营狗苟，
生老病死，
可悲可叹。”
老者吟完，潇洒的甩了甩衣袖，只留下一个绝世孤高的身影便要飞遁而去——
忽然，他注意到了街边青楼。
他在原地沉思片刻，迈步朝青楼走去。
“师父！”
李师姐喊了一声，抓起剑就朝外面奔去。
——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柳平一秒钟都不耽搁，立刻自言自语道：“那姑娘好吓人，真恨不得赶紧跑掉，离她越远越好。”
一桌子修行人听了这话，仿如醍醐灌顶一般，悄悄摸摸的起身朝酒楼的后门走去。
几乎是一眨眼，他们就走得无影无踪了。
柳平喘了一口大气。
总算没打起来！
恩客已走，几位姑娘一边吹拉弹唱，一边拿眼望他。
——小哥哥，现在我们怎么办？
柳平笑了笑，说道：“各位姑娘放心，钱已经给过，这曲儿唱完我就替公子们发赏。”
姑娘们这就明白了。
她们齐声唱道：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柳平皱皱眉。
这都唱的什么玩意儿？
下流！
除了让人心里烦，简直一点用都没有。
要论祸乱人心，当年七大派之天音阁的几位姑娘的嗓子才叫动人。
可惜……
她们曲子弹的差了那么点意思，还不如自己。
柳平收回思绪，目光瞟向外面。
只见那老者面露慈祥之色，朝李姓女修道：“徒儿，你也是来找那几个孽徒的？我也是啊。”
“师尊也发现他们最近鬼鬼祟祟的？”李姓女修道。
老者神情如仙，说道：“没错，为师生怕他们走了歧路，所以特地前来青楼查看一二。”
“可他们好像不在这里，或许去了别的地方寻欢作乐也说不定，徒儿抓不到他们。”女修失落道。
“哈哈，你想多了，他们都是童男之身，为师亲自验过，这一点你放心。”老者道。
“原来如此，还是师尊高明，那验身之法可以传授徒儿吗？”女修大喜道。
老者神情一僵，转移话题道：“不必多思，多思误你修行——既然他们不在这里，便说明他们终于懂得了修行的真谛，重返正途了——算了，我们回山吧，他们估计早就回去了。”
“谨遵师令。”女修恭敬道。
两人驾起云光冲天而去，很快就看不到影子了。
等了一会儿。
大约过了两刻钟。
街道上的一切终于恢复正常。
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柳平松口气，朝几位姑娘道：“行了，你们拿着这些银子，回去吧。”
话音刚落——
只见天上飘来一朵彩云。
有人在云中长吟道：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误逐世间乐，颇穷理乱情。
九十六圣君，浮云挂空名。”
吟完，彩云飘落下来，化作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
——他回来了！
只见老者身笼灵光，整个人如仙似神，简直超凡脱俗，迈开脚步便朝青楼走去。
柳平站在酒楼里看得眉头直跳。
他忍不住扭头看了看身边几位姑娘，只见几位红牌姑娘望着外面的动静，纷纷露出不屑之色。
混蛋！
这家伙真丢我们修行世界的脸啊！
柳平暗暗骂道。
看来自己得赶紧把修为提升起来，不然说好听点是守夜人，其实天天晚上在这里当龟公，要给人擦屁股，还要跟他们一起担这种骂名，时时刻刻操心性命，简直毁了自己一世英名。
正在这时，老者仿佛察觉到什么，“唰”的一声飞回天上，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一息之后。
天上冒出一朵五彩祥云。
有人在云上唱道：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云光落下，显出身形，却是李师姐。
她款款走进酒楼，停在柳平面前，细细把他望了一回，叹道：
“朱唇皓齿，玉树临风，今日幸遇龙珠，便知晓其他皆为鱼虾，不值一顾。”
不待柳平说什么，她抽下一缕青丝，系在柳平手腕上道：“刚才我就在注意你，心想着不来跟你结识一番，恐有心魔生。”
“神仙在上，您说的话，小的怎么听不懂？”柳平战战兢兢道。
李师姐垂首一笑，轻声道：“待我成就化神，便可护住你，到时候来接你去山中修行，做个神仙。”
“做神仙？我能做神仙？”柳平喜道。
“这一缕青丝你若不弃，我便许你神仙可期。”
说完，她伸出手轻轻贴在柳平的脸上，摸了摸他的眉毛，脸颊，嘴唇，下巴。
——仿佛是憋着一口气，李师姐娇躯微微起伏。
她蓦然转身，快步朝酒楼外走去。
只听她边走边轻唱道：
“蓬岛还须结伴游，一身难上碧岩头。”
话音落，祥云起，转瞬便腾上天空，不知去处。
第八章 守夜人之书
酒保走到柳平身边，打趣儿道：“本以为你当个小二就可以，天知道你混成了龟公，还差点被抓去双修。”
柳平来回想了一遍，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走到柜台前，顺手抄起桌上那面铜镜，对着自己照了一遍。
——改命之后，自己的容貌和身形已经彻底改变。
不仅回到年少时，双目也神光灿然，残缺的断臂也变得完好无损。
这哪是当年那个身有残缺的卦圣真传弟子？
看来自己还未适应……
柳平放下铜镜，问道：“我们首领是整个镇实力最高的吗？”
酒保耸肩道：“正是如此。”
柳平捏了捏拳头。
这不行！
我才炼气，人家元婴，刚才要是真抓我去双修，根本没人抵挡得住。
虽然我通晓许多双修法门，可——
我乃是——
总之，男人不应该被抓走啊！
不行不行。
得赶紧加把劲，把修为提升起来。
柳平暗暗发着誓。
正在这时，黑暗的天空中，一缕熹微白光悄然浮现。
这是晨曦的光芒。
——白昼就要来了！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下一瞬。
天光彻底破开了夜幕，照亮了整个暗雾镇。
霎时间，无尽的黑暗如同疾风迅影一般从大地上退去。
——生界与死界的重叠结束了！
从这一刻开始，生命归于白昼，而死亡归于黑暗。
远远近近的，暗雾镇里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老K从街道的另一头走过来，笑着打招呼道：“今天还真是幸运。”
“怎么幸运？”柳平问。
“只来了几个修行者，没有发生任何大事。”老K道。
“大事？”柳平问。
“对，有一次刚巧碰上怪物大战妖魔，整个暗雾镇都被毁了一遍。”老K解释道。
“其实刚才也差一点。”酒保认真的道。
“哈哈，你在开玩笑吧。”老K大笑起来。
这时众人都来到酒楼。
守夜人首领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老是有人在天上念诗？”
酒保把情况说了一遍。
众人慢慢转过头，一起望向柳平，最终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的那一缕青丝上。
那可是一名元婴期的女剑修！
众人不约而同的在心里默念道。
“这头发，你打算怎么处理？”老K感兴趣的问。
柳平道：“留着。”
“留着？你要一直缠在手腕上？”首领问。
柳平将那一缕青丝收了起来，说道：“往常别人喜欢我，都是因为我的才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因为我的外表，这事儿挺重要，我得记着。”
四周一静。
这小子不要脸。
众人不约而同的在心里默念道。
“留着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柳平不确定的道。
首领满是深意的道：“我们这些活人无法从一个隐藏时空抵达另一个隐藏时空，那些修行者们却是可以在各个隐藏时空之中通行——”
言下之意昭然。
你小子，小心下次守夜的时候，那位李师姐前来把你抓走，那你就完了。
酒保插话道：“好了，这一次柳平做的非常好，不然我们暗雾镇是要遭大难的，这件事我来帮他搞定。”
他递给柳平一张卡牌。
只见卡牌上画着一颗孤寂的星球，一名身穿宇航服的人站在星球上，手举一个带着箭头的指示牌。
酒保道：“这是紧急路标，能在任何环境下给你指引方向，目的地我已经设置为暗雾镇。”
柳平接过卡牌，只见序列辅助文字与酒保说的一毫不差。
“当死亡世界与我们的世界重合，‘黑暗蔓延’是最大的威胁，它会让你因为迷路而留在死亡世界之中，但有了这张卡牌，你可以找到回暗雾镇的路。”酒保道。
柳平道：“多谢，不过这么昂贵的东西——”
酒保拍拍他肩膀，说：“我不是近战卡牌师，刚才如果那位师姐发飙，真的能杀了我。”
柳平这才收下卡牌，笑道：“那我争取下次还救救你。”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
“好了。”柳平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
在他对面，一名受伤的守夜人试着站起来走了几步，面露喜色道：“哈哈，真的好了，我还以为自己至少要躺上一个月！”
众人都笑起来。
这里是小镇的入口。
夜幕褪去之后，众位守夜人在这里做最后的整理与清点工作，等镇卫兵前来交班，便可以去休息了。
“干的不错，有治疗者就是爽。”老K拍了拍柳平的肩膀。
“对，你要注意保护好我。”柳平道。
首领听了，脸上多了些笑意，说道：“行了，没参与战斗的都回去休息吧，受伤的也回去休息，有战利品的去酒吧等着，我卖了东西就来给你们发钱。”
“是，头儿！”众人齐声道。
半个小时后。
酒吧内。
柳平正在齐律的引导下，尝试着喝一杯鸡尾酒。
守夜人首领走进酒吧，来到几人面前，将一个个沉甸甸的小袋子扔给大家。
“哈哈，发钱了，我请大家喝一杯。”老K神气的举起双手道。
众人欢呼起来。
柳平接过自己那个袋子，打开看了一眼。
只见袋子里躺着几十枚纯粹由金子铸造的硬币。
昨天晚上那一根毒刺断尾，是柳平、老K和齐律的收获，眼下已经被兑换成了金币。
“去找酒保买点武器吧，你那把枪的火力太弱。”首领建议道。
“我也觉得火力确实差了点。”柳平叹气道。
枪械这玩意儿虽然省心省力，但火力太弱了反而影响战斗发挥。
昨晚他手中的那柄枪要是威力更大一些，说不定直接就能打爆那只蝎女的头。
老K自告奋勇道：“枪械这东西我懂的比你们都多，一会儿我来帮柳平挑。”
“去吧。”首领端起酒杯道。
柳平和老K来到酒保面前。
“先别忙，你的职业技能准备好了。”酒保冲着柳平道。
“谁准备的？”柳平问了一声。
“我们的文明——等你有一天去城市里看看，你会知道整个文明都在全力对抗永夜。”酒保道。
“谢谢，现在我该怎么做？”柳平问。
“把你的身份卡给我。”
“好的。”
酒保拿着柳平的身份卡，将其贴在身后的墙壁上。
墙壁缓缓打开一个四方形的洞，里面躺着一本暗绿色封皮的书籍。
酒保开口道：“这是属于你的职业之书，守夜人。”
他将那本暗绿色的书从墙洞里拿了出来，又将那张金属卡片放在书的封面上，一起递给柳平。
“念：‘就职’。”酒保道。
“就职。”柳平道。
话音刚落，整本书化作暗绿之芒轰然散开，围绕着柳平浑身上下缭绕不休，渐渐没入他的身躯之中。
他手中只剩下了那张渐渐变成墨绿色的金属卡片。
虚空中，一行行燃烧的小字飞快出现：
“你获得了当前世界的承认。”
“你已经成为当前世界的一员，就职为：‘暗雾镇的守夜人’。”
“注意！”
“一种混合类型的秘法正在你身上起效，它正在赋予你力量。”
“你获得了以下天赋、能力和技巧：”
“天赋：黑夜洞察。”
“说明：你极其富于洞察力，善于在黑暗中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找出不对劲的因素。”
“——这是守夜人的基本天赋。”
“技巧：基本兵器掌握（暗雾镇）。”
“说明：你掌握了飞矛、弓、弩、枪械四种远程兵器的基本使用方法。”
“超凡能力：爆发力提升（初级）。”
“你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提高两倍的攻击力和速度，但一天只能用一次。”
“——此外，你已经通晓了世界的基本常识。”
酒保的声音响起：“你非常优秀，但作为拾荒者一直在荒野上游荡，恐怕对于城市和据点的规则和常识不太了解，所以我顺便给你加了一些基本知识。”
“多谢。”
柳平按捺住心中的情绪，努力表现出平静的样子。
事实上，这个时代的常识，才是他最需要的。
第九章 兵器
在修行界，哪怕是灌顶之术，也只是传授知识和感悟，受术者还需要亲自去实践、去修炼，才可以真正掌握些什么。
而此刻——
姑且不说其他，只说枪械。
枪械是自己未接触过的事物，虽然昨天晚上学会了使用，但通过这一番术法，自己更深入的懂得枪械类兵器的知识，乃至直接掌握一些射击技巧！
这是从未听闻过的事情。
除了枪和常识，其他两个技能他根本不在意。
——他所知道的秘法比这些技能强得多！
酒保在一旁说道：“你已经获得了守夜人的三种基本能力，再加上你原本就会的一些东西，足以初步胜任此职位。”
“非常感谢。”柳平道。
“收好你的身份卡——你还有什么要兑换的吗？”酒保问。
柳平陷入思索。
通过刚才的术法，他已经掌握了世界的基本常识。
灵石——
这种他积攒了一辈子的东西，在当前世界是可以流通的。
由于来自死亡世界，灵石的价值要比一般货币更高。
但现在……
自己获得正式身份已经足矣，短期内，不宜太过展现自己的财富。
要用钱，最好只用今天获得的金币。
老K在一旁拍拍桌子，大声道：“柳老弟来找你交易了。”
“昨晚收获不错？”酒保笑起来。
“跟着大家发了点小财。”柳平也笑。
“有什么好的武器都拿出来吧，这次得给我们柳老弟弄些防身的东西。”老K道。
“什么价位的？”酒保问。
柳平将那一袋子金币轻轻放在桌子上，推到酒保面前。
老K动容道：“你全部拿出来了？好歹留一点日后用啊。”
柳平道：“先活下来再说别的。”
酒保笑了笑，冲柳平竖了竖拇指。
不远处的卡座中，守夜人首领也微微点了点头。
酒保拿起那袋金币，放在手中掂了掂，开口道：“你要什么类别的兵器？”
“随便，你拿几样出来我看看。”柳平道。
酒保便从吧台下取出几样东西摆在柳平面前。
一柄剑。
一把长枪。
一根雕刻着优美纹路的木头。
柳平目光落在那木头上，心中充满疑问。
木头也拿出来卖？
难道这木头是——
他朝酒保道：“我懂的不多，还请帮忙介绍一下。”
酒保道：“好，这柄剑是修行侧的兵器，是一柄锋利坚韧的利器；长枪是科技侧的兵器，跟你手中那把微冲很像，但威力更强；还有这把魔杖，它是由浸泡了圣水的橡木制成，上面有大巫师的祝福。”
柳平拿起那柄剑。
从炼器的角度来看，兵器分为利、宝、灵、法、道五个层次，而这柄剑只有利器的水准。
——就这种剑，也要花掉自己所有的金币？
酒保看他拿起剑半天不说话，以为他看中了那柄剑，便开口解释道：
“这柄剑虽然看起来普通，但这也不好说，兴许它藏着什么情报或机遇——总之，修行侧的一切东西都贵，毕竟死亡世界之中藏着许多隐藏的修行侧时空，如果进入其中的话，这柄剑说不定在某些时刻能起到作用。”
老K在一旁点头道：“确实如此，曾经有人买了一枚修行侧的铜币，谁知道却是修行侧卦术专用的钱币，因此在修行世界获得了一大笔灵石。”
“多少？”酒保问。
“那可是整整十枚灵石啊。”老K感慨道。
“发财了。”酒保赞叹了一声。
“灵石是什么东西？”柳平问。
“一种修行世界的货币，非常有价值。”老K道。
“谁要是能弄到一笔灵石，就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不用打生打死。”酒保道。
柳平面无表情的听着，顺手放下长剑，摸摸那把枪，又掂了掂魔杖，最终开口道：
“我要这把枪。”
“你确定？”
“确定。”
“好，这枪本身不错——这样，我再送你两盒普通子弹，一盒神圣子弹。”
酒保取出三个小盒子，连同那柄枪一起递给柳平。
柳平接过枪，虚空中顿时再次浮现出枪械的说明文字：
“染血的双管猎枪。”
“装填子弹：2发。”
“这是一把非常古老的散弹枪，具备某种神圣的力量，曾经用来对付狼人、感染者和怨灵。”
“——你知道怎么用它，注意安全。”
他把枪收了，跟老K一起回到卡座前坐下。
首领看着他手中的双管猎枪，满意道：“枪不错，对你来说，用它防身是绰绰有余了，但你要注意一件事——”
“什么？”柳平问。
“你不是专门用枪械的，那么枪械对于你来说就是外物，等你不愁防身了以后，要尽快增强自身的力量。”首领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谢谢头儿。”柳平真心实意的说道。
自己是修行者，枪械对自己来说确实是外物。
之所以用枪，一方面是省事，另一方面是避免被人看出底细——
毕竟自己如今只有炼气期修为，很多遮掩的法门都用不起来。
首领见他欣然受教，心中也有些高兴。
一名懂道理的治疗者。
这样的手下确实值得培养。
“今天是月末，晚上会比平时更危险，老K你去以我们守夜人的名义开启安全屋，让他今晚好好休息一下，从明天开始，我们可以慢慢教他一些事。”首领道。
“正该如此。”另一人道。
几人对望一眼，都点了点头。
“没问题。”
老K站起身，朝柳平示意道。
柳平没听明白，但大致知道这几人似乎是在为自己着想。
只要是战斗，谁能保证自己不负伤？
水系灵根的治愈师，就算是在修行世界也是极其吃香的。
通过刚获得的世界常识也可以发现，在这个时代，治疗师同样是很罕见的职业。
而柳平——
别说那些治愈之术，其实只要他愿意去学的东西，无论是刀法、六艺、秘术还是其他什么，到最后都能被他掌握。
这才是他身为卦圣弟子的真正才能！
柳平坐着没动，迟疑道：“今天晚上，那个小女孩很可能会再来。”
“你留下来能打赢她？”首领道。
——当然不能。
柳平站起身，跟着老K一起走出酒吧。
“安全屋是什么？”他问。
“小镇里唯一一个隐蔽的地方，通常来讲，不会被这附近的怪物发现。”老K道。
他拍拍柳平的肩膀道：“昨天晚上你那一梭子子弹救了我，走，我请你吃点好的。”
“不必这么客气。”柳平道。
“走吧，你才是别跟我讲客气。”老K道。
他硬拉着柳平，朝街边一家餐馆走去。
……
酒吧是空的。
酒保站在吧台后，一边擦着玻璃杯，一边问道：
“你不是吃早餐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因为有点事想问问你。”柳平如实道。
“看在你昨天晚上救场的份上，只要是不太重要的情报，我告诉你也无妨。”酒保道。
“白天的时候，身为守夜人，能离开小镇去死亡世界吗？”
“当然可以，但死亡世界里处处都是危机，只有修行者遗迹还算安全，如果要去的话，记得靠近那些遗迹。”酒保道。
“明白，我缺钱，得继续去拾荒。”柳平道。
酒保看他一眼，斟酌片刻之后，从吧台下抽出一张卡片，推到柳平面前。
只见卡片上有一行数字：“0371”
当柳平注视着卡片，虚空中顿时冒出来一行辅助文字：
“0371界碑通行证。”
柳平顿时了然，将卡片收起来，说道：“多谢。”
“有收获的话，记得优先卖给我。”酒保道。
“没问题。”
“从0371界碑那里进入，记得天黑之前回来。”酒保道。
“知道了，回来请你喝酒。”
柳平说了一声，转身走出了酒吧。
他顺着来时的路，一直走进荒野，重新抵达沙漠之中，来到那座黑色机器前。
黑色机器冒出一道光，在他身上扫了一遍。
“暗雾镇守夜人，你是否需要前往死亡世界？”机器问道。
“是的。”柳平道。
“请出示通行证。”
柳平将那张卡片放在机器前。
机器顿时展开，化作两道巨大的门扉。
门外是阳光普照的清晨，门内则是一片深沉黑暗的夜幕。
柳平一步跨进去。
“请在天黑前赶回来守护暗雾镇，祝你好运！”机器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柳平回头望去，只见两扇钢铁大门缓缓缩回来，重新化作一个界碑模样的黑色机器，伫立在沙丘上。
对于修行者来说，跨越两界需要强大的实力。
但这种科技侧的机器，能让实力低微的人也跨越两界。
从这一点来说，科技侧确实有着自身的优势。
“行了，我会在天黑前赶回来的。”
柳平回应了一句。
第十章 九幽（为盟主海蓝时见星加更！）
他迈开脚步，按照记忆中的方位，朝地下洞窟的入口奔行而去。
行不过一刻。
柳平重新进入了地下洞窟，按照当初洪涛和赵婵衣带自己走过的路，一直朝洞窟深处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来到一处阴凉空旷的洞穴中。
这里相当大，正是之前众修士避难的所在，柳平便是在这里与洪涛和赵婵衣搭上了话。
柳平略一打量，很快在地上发现了几处残破的法阵。
他在法阵边缘蹲下去，喃喃道：“设计这种地下避难场所，老头子喜欢用十二重交叠法来铺设大阵，应该是三个隐匿法阵，三个隔绝阵，三个防御阵，一个攻击阵，一个传送阵和一个留影阵……”
他蹲在地上一数，却只有十一个法阵。
少了留影阵。
柳平沉吟数息，站起身，绕着洞穴走了一圈，忽然在一片岩壁前站定。
“为什么把留影阵藏这么远？”
他自言自语着，伸手在岩壁上用力一抠。
哗啦啦——
一大片泥土从岩壁上掉落下来，在洞窟中卷起一层层灰。
泥土后面果然是一个留影阵，但却有几分残破不堪了。
柳平想了想，取出几块灵石，将其捏碎成粉，细细的涂抹在法阵上残缺的地方。
当这一切做完，柳平将手按在法阵边缘，轻喝道：“启！”
——这种方法可以临时激活残缺的留影阵，但随后整个留影阵会彻底损毁，无法再用。
这种秘法专门用来探查那些损毁的留影阵，找出它们在毁坏前所见的最后一幕景象。
随着柳平的声音，整个法阵散发出一抹灵光。
灵光腾空而起，凝聚成一幅光影画面。
只见画面上依然是众位修士躲藏在此地，一起观望大地上那个怪物的情景。
不同的是，在过去的那个时刻中没有柳平。
紧接着，七八人搀扶着一名浑身是血的修行者进入洞窟避难。
圣兽出场。
它接引了那名修行者，以及修行者的道侣。
画面一转。
圣兽化作门扉，带着两名修行者一起加入圣教，离开了地下岩洞。
剩下众人依然在岩洞中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
唯有两名实力低微的修行者不再其中。
洪涛。
赵婵衣。
两人坐着不动。
停了一会儿，洪涛站起身，朝赵婵衣抱拳道：“赵仙子，我知道一处天坠之地，你可愿意与我一同前往，赚些灵石傍身？”
“固所愿也。”赵婵衣道。
她露出莫名神情，朝墙上的岩壁望了一眼，然后伸手在脚下的岩石上轻轻按了一下，这才站起身。
两人起身朝外面走去。
门口负责守卫的修士站出来，说道：“大地上情况未定，你们实力低微，此时出去恐有危险。”
赵婵衣笑道：“无妨，我们要去天坠之地拾捡东西，赚些灵石维持生活。”
守卫便不再多言。
洪涛和赵蝉衣一前一后，离开了洞窟。
他们走了没多久，洞窟内灵光暴涨而起，突然又彻底破灭。
十二重法阵如纸糊的一样，顷刻间便飞灰湮灭。
一只黑色巨手从洞窟外伸进来，一下抓住洞窟中的众人，然后以极其迅猛的速度缩了回去，消失不见。
啪！
留影阵发出一声轻响，彻底碎裂开来。
所有光影消失。
画面结束了。
柳平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想不到，这是洞窟内避难众人的最后一幕情形。
他走到洞窟口仔细看了看。
之间洞口四处的岩壁上密布着细细的裂纹，之前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现在看来，这些裂纹分明是那只黑色巨手伸进来之时撑裂的。
柳平伸出手，轻轻掰开一块碎裂岩石。
只见这岩石内里充满了一股类似于硫磺的味道，但仔细一闻却又不完全是。
柳平走出洞窟，四下一望。
地下通道完整无缺，各处岩壁毫无破损。
这下柳平心中有数了。
如此狭窄的地下通道之中，绝无可能容纳一具能与那黑色巨手所匹配的身躯。
再加上这岩壁上明显受术的痕迹。
应该是有人躲在洞窟外，一举偷袭了里面的众人。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洪涛和赵婵衣恰好就躲过了这次伏击？
这两人不过是炼气境，根本威胁不到任何人——
柳平心中纳闷，重新走进洞窟。
刚才赵婵衣朝岩壁上看了一眼，正巧看的是那留影阵所藏之处。
所以赵婵衣的举动一定是有着什么用意的。
等等。
她伸手在地上的岩石上按了一下！
“赵婵衣，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柳平轻声念叨着，一步步走到那处岩石前，蹲下身，细细看了一眼。
只见岩石上有着几道极其潦草的刻痕，柳平努力辨认才看出它们是两个字：
“九幽。”
柳平面色一凛，轻轻伸手将地上的痕迹抚平。
这样做，一是抹去痕迹；二是告知赵婵衣，如果她再次回到这里，便会知道有人已经得到了她的情报。
所谓“九幽”，其实与“太上”是一组对应的词，分别代表了两种不同的修行路，也代表了两方面的势力：
邪魔外道与名门正派。
赵婵衣留下“九幽”这两个字，到底是想传递什么消息？
柳平沉吟数息，开始回忆之前与洪涛和赵婵衣同行的画面。
赵婵衣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出手。
有句话叫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只要她出一次手，柳平就有信心能判断出她所修的道法。
但赵婵衣完全没有出手。
……这就麻烦了。
想了一会儿，柳平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
赵婵衣一路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但给过自己一柄扇子。
——水蕴灵宝扇！
柳平一拍储物袋，摸出那柄扇子，放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着。
看了片刻，他轻轻捏了个诀，轻喝道：“炼！”
扇子顿时漂浮在半空，冒出一股黑红色火焰。
“原来是这种炼器手法，但实在是过于简陋粗鄙，我随手就能拆了这扇子——或许炼制这扇子的人是刻意将之炼制的如此粗糙？”
柳平皱眉道。
他的炼器之能冠绝天下，此刻一看就发现了端倪。
修行有六艺，分别是卦、阵、符、器、丹、食。
六艺是修行世界无数年来凝聚的技艺结晶，代表了整个世界的文明高度。
柳平师从卦圣，六艺无一不精。
因此卦圣临死前，才会叮嘱他说：“我们会的东西太多，不仅妖魔欲杀我们而后快，就连人族之中的各大门派，对我们也半是敬畏，半是怀疑。”
此时他起了疑心，立刻连连打出法诀，把那柄扇子拆开来，细细查看。
只见扇面内赫然写着两行小字：
“地下三十九层，巽位，去。”
“另：此洞有一物，尔可试取之。”
柳平看着这行字，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地下三十九层乃是高级修士们闭关的地方，至少要元婴境界的修士，才会被允许进入，一般修行者进都进不去。
也许赵婵衣和洪涛的修为根本不止炼气境。
这两人到底想干什么？
柳平兴趣更浓了几分。
那就……试着先取那件东西。
柳平放下扇子，目光在洞窟内来回搜寻。
——这是一种考验吗？
是审视我的实力？
还是考验我够不够资格知晓一些秘密？
柳平目光忽然停在一处。
几堆原本放置篝火的地面，都被熏成黑灰色，唯有当时自己跟洪涛、赵蝉衣所围坐的篝火堆处，黑灰色淡了许多，甚至看上去只有浅浅的一层灰。
有人动过这里。
柳平走上前去，将手按在那块淡灰色地面上，灵力轻轻一探。
咔擦！
似乎什么东西被激活了一般。
地面顿时裂开。
一具竖着的棺材从地下冒了出来，棺盖轰然倒在地上。
柳平定睛一看，忍不住失声道：“洪道友——不，这是炼尸法！”
只见一人站在棺木之中，闭着双眼，神情宁静，仿佛还在沉睡一样。
正是洪涛！
柳平上前几步，捏了个诀，手指在洪涛的眉心用力一点。
洪涛顿时睁开眼睛，望向柳平。
“柳道友，我们又见面了。”洪涛抱拳道。
“洪道友，谁用炼尸法把你的魂魄禁锢于此？可要我助你脱此困境？”柳平抱拳问道。
洪涛笑了笑，说：“柳道友，你刚才所用的法诀，乃是一等一的炼尸之法。”
“是。”柳平承认道。
“炼尸法乃是邪法，而你似乎精通此法，看来你与我们是同道中人。”洪涛道。
“所以你等在这里，其实是一场考验，想看看我是不是邪魔外道？”柳平问道。
“正是如此，如果你是正道中人，第一时间只会毁掉此尸，以免邪法祸乱世间。”洪涛道。
“为何要这样试探我？”柳平问。
“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说，毕竟这件事牵扯太大，我只能告诉你，你已经通过了考验，秘密在地下三十九层的震位，而不是巽位。”
“如果去了巽位会怎样？”柳平问。
“死。”洪涛道。
柳平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们也太小心了。”
“没办法，我们必须小心，毕竟落入怪物手中的修士已经太多，我们也怕你是怪物控制的修士。”洪涛道。
“可我只有炼气修为，你们就来试探？不怕我是一名初入道途的新人？”柳平忍不住道。
“你苏醒的时候有怪物来追踪，这种待遇只有那些大修士转生而来之际，才会出现。”洪涛道。
“原来如此。”柳平道。
洪涛接着说道：“要入地下三十九层，至少需要元婴修为，柳道友，你要抓紧时间修行了。”
“没错。”柳平道。
洪涛朝柳平点点头道：“此间事已了，我们后会有期。”
一股火焰从他身上腾起，开始熊熊燃烧。
柳平后退几步，不以为意的望着那火中的尸体。
此尸一毁，洪涛的魂就走了。
他的魂将回到炼制此尸的人那里。
由此，那人才会知晓这里发生的事。
少倾。
一切燃尽。
火灭，尸毁。
“洪道友……”
柳平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单凭术法就判断我跟你们是一路人，这样是不明智的。”
“事实上……我只是精通天下所有术法。”
第十一章 为了戏份
柳平也不在此地多呆，转而寻了个僻静的洞窟，双腿一盘，闭上双眼。
修行吧。
修行是一切之本。
唯有大海一般充沛的灵力，才可以支撑起自己释放各种威力巨大的秘术，帮助自己去探索地下深处的秘密。
灵力在四肢百骸中搬运流转，冲开一处处关卡，让整个身体变得更通透，更能与天地灵性相接。
等到柳平睁开眼，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只见一行小字停留在虚空之中：
“你随时可以突破。”
柳平站起来，伸伸懒腰。
——改命之后，这具身体的天生资质比他原本的身体强了许多倍。
这一次修行结束，炼气期的障碍便都被一扫而空，只不过消耗的灵力有点多了。
等灵力回复的差不多，就赶回暗雾镇晋升筑基。
毕竟这里乃是死亡世界，谈不上安全。
那么，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
柳平闭上眼，自言自语道：“让我想想，当初老头子是怎么设计这个地下避难之所的……”
过去的种种情形在他脑海里不断呈现。
不知怎的，柳平忽然想起了那一幕。
当年。
人族与妖魔决战之前，师父打算开始设计地下避难场所。
“让我看看，啧啧，老头子，你这几层设计的有问题。”自己摸着玉简说。
“什么问题？”师父问。
“欠缺美感，而且对那些双修道侣不太友好，他们没有私下相处的空间。”自己说道。
“滚——你小子已经到了神照境，赶紧给我去修到圆满境界，然后飞升滚蛋！”师父道。
“滚就滚，反正我绝不愿飞升。”自己这样说着。
“为何？”师父问。
“你曾跟我说，神照境便是修行的顶峰，抵达此境之后，修行的事从此就算到顶了，我可以随便做自己喜欢的事。”
“没错，我是这样说的。”
“哼，我勤勤恳恳修了好几年，吃了无数苦头，终于成为神照境修士，你却又说，破了神照境还可飞升上界，在上界尚有千劫、太虚、玄灵、乱星、归元、明神、见空、游寻、空轮、三千世界、四柱圣境、夜摩天境、自在天王、须弥山主、星河圣人、神鬼莫测等数不清的境界，随着境界提升，必须登临无数更高层级的天外天世界。”
“——老家伙，你也不早点跟我说清楚，你知道这有多打击人么？”
师父脸色一滞。
好一会儿，他才僵着脸道：“境界越高，实力越强大，我辈修行者皆以强大为尊，如果不飞升，那修士还能做什么？”
自己却不买账：“天外世界无数，一旦我走了，只会不断朝更强的世界前进，想回头就很难了——万一我回不来了怎么办？”
“回来？等你成为盖世无双的高手，还想着我们这个低等的修行世界干什么？完全没有必要！”师父劝道。
“不，我不能忘了这里。”自己道。
“为什么？”师父问。
“因为这里有我的过去。”
自己当时继续说道：“师父，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办法，可以帮助我们整个世界朝上层跃升，别人是单人飞升，我们是全世界飞升，可以度过一切苦厄。”
师父面色复杂，轻声道：“你那是痴人说梦……而且不是什么正途……”
“我不飞升，接下来专门做这件事，师父无须顾虑什么。”自己说道。
回忆渐渐消逝。
当时看的那份建造地下避难之地的玉简，已经全部回忆起来。
柳平睁开眼，有些发呆。
师父一直劝自己飞升。
是因为他早已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么？
如此说来，师父最后意识到已经没办法了，这才只好用神丹给自己改命。
自己终于醒来。
但时代变了。
世界，也已变成了死亡世界。
就连之前设想的办法，如今恐怕也成了梦幻泡影，根本无法实现。
柳平默了数息，轻声道：“洪道友，赵道友，等我完成筑基，就来看你们留在地下三十九层的东西。”
他走出洞窟，正要沿着来时的路飞掠而去，却忽然停住。
虚空中，一行燃烧的小字冒了出来：
“注意。”
“地下三十九层极有可能藏着当前世界的秘密，我们需要去探索一二。”
柳平一眼看完，诧异道：“你又要探索？”
上一次序列主动探索，还是他刚刚醒来的时候。
又一行燃烧的小字出现：
“本序列即将展开第二次探索。”
“请前往地下三十九层察看炼尸者留下的秘密，以便于我们更好的掌握当前情况。”
“——去也行，去之后你会开启吗？”柳平感兴趣的问。
一行行小字飞快出现：
“注意。”
“为了不被发现，也为了世界和平，更为了你我的安全，本序列并不会开启。”
“就算你用一些意想不到的办法开启了本序列，本序列也不会被迫营业。”
“本序列将会打烊。”
柳平露出无奈之色。
这玩意儿一直都是这样，从过去自己刚发现它的时候就是如此。
“……行吧，你爱咋样就咋样。”
柳平叹了口气，顺手取出几块灵石握住，快速的补充着失去的灵力。
一行小字再次冒出来：
“虽然本序列不会开启，但如果你跟本序列一起去探索秘密，本序列将会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给予你一定的帮助。”
柳平道：“就像上次一样？”
上次抓了活死人让序列分析，序列便奖励了自己一项超凡能力：一个没有戏份的人。
那么，这次呢？
一行小字浮现在半空：
“你成为了‘一个没有戏份的人’，这只是刚刚开始，如果你可以搜寻到更多的秘密，就会获得对应的戏份，从而开启更多的超凡能力。”
“戏份？探索秘密可以获得戏份？”柳平忍不住道。
“正是如此，本序列将对你探索的秘密进行评价，并给予相应的戏份点数。”
“当你获得足够的戏份之时，‘一个没有戏份的人’将开始进化，成为更不可思议的神秘系力量。”
柳平埋头想了想，开口道：“成交！”
半刻钟后。
他凭借记忆找到了一条通往下层的路。
一路上各处机关、法阵、密道，皆是卦圣所设，以柳平如今的实力，自然无法解开。
但此地在建造之初，也曾考虑过容纳普通人的情况，所以在前几层有着极其隐秘的暗道，可以直接通往下一层。
其中倒是有些地方极其难走，只要有分毫之差，立刻就会激活各处陷阱。
如果是不知道各种设计的人来走这密道，也一样是必死无疑。
这些设计对柳平无用。
他一一将之解开，长驱直入。
大约一个时辰后。
柳平终于抵达了一处悬崖。
凡人的路，到这里就是尽头了。
想要再继续朝下走，必须是修行者，而且有着对应的信物和法诀，才可以避开重重杀机，抵达下面。
柳平朝悬崖下望了望，顺手丢了块石头。
石头飞落而下，虚空猛然亮起层出不穷的灵光，凝聚成亿万道锋利的线，涌上前轻轻一绞——
一瞬间，石头便化作齑粉。
柳平叹了口气，在悬崖边坐下来，细细想着办法。
其实修行者有着好几条路可以通往下层。
而这处悬崖的底部刚好到四十层，往回走一层便是三十九层。
这悬崖——
其实是一个陷阱。
这里不止有着刚才的灵线切割，还有数十种抹杀的手段。
假若有人飞跃出去，想一口气抵达下面，那么他必然会发现自己不仅要面对铺天盖地的攻击，而且还被禁止使用一切飞行法诀。
——只有灵物可不受各种攻击，一直落下去。
这是一种成本上的考量，来自自己对师父的建议。
“师父，这里的陷阱不是那么完美。”
“哦？你又发现什么问题了？”
“俗话说杀人夺宝，杀人和夺宝是一套完整的动作，这悬崖击杀了来犯之敌后，最好设计一种联合法阵，用来辨别有灵力的物品，让它们完好无缺的掉落下去，这样我们还能拿去卖钱。”
“哼，你这小子眼睛里就只有钱，老夫才不在乎那些破铜烂铁。”
——然后师父就设计了一种联合法阵，用来辨别有灵力的物品，让它们完好无缺的掉落下去。
都是过去的事了。
柳平收起思绪，叹气道：“灵物……我可没有多的，只有一种能过此路……”
他站起来，朝着悬崖外伸出手，默念道：
“打开存钱罐。”
第十二章 论旧
灵石。
明晃晃、闪闪亮的灵石填平了万丈悬崖。
这里灵气冲天，远超一般的灵石矿脉，更比七大门派的护山聚灵阵更强上数倍。
柳平从悬崖边一步步走到那些灵石的中央，然后捏了个诀。
——遁地！
一息之后。
什么也没有发生。
“啊，看我这记性，早都不是神照境了，还想用遁地？”
他自嘲了一句，收起法诀，站在原地不动。
少顷。
虚空中浮现了一行行小字：
“你收回了身边的1983枚灵石；”
“你收回了身边的3729枚灵石；”
“你收回了身边的7165枚灵石；”
“……”
柳平的身子缓缓朝下沉去，整个人没入灵石的海洋之中，再也看不见。
一刻钟后。
地底深处，第三十九层。
一个满身灵石的人出现了。
他朝身后伸出手：“收回。”
霎时间，所有灵石消失一空，仿佛从未出现过。
“该干正事了，好像是震位……”
柳平辨明方向，来到一处墙壁前，心中暗暗思量。
当初这一层是用来给大修士们休息的，而洪涛与赵婵衣能在这里设下后手，恐怕至少也是元婴修为。
柳平将手放在墙壁上，缓缓激活了法阵。
一道道灵光开始按照既定的轨迹排列，汇聚于虚空，而后猛然映照在墙壁上。
轰隆隆隆——
墙壁打开，显现出里面的情况。
只见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事先安置好的传影阵。
传影阵，顾名思义，是远距离传送光影的法阵。
柳平检查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问题，便取了几块灵石嵌入阵上各处凹槽。
灵光一闪，整个法阵顿时激活。
只见一名娴静淑慧的女子虚影出现在法阵之中。
——虽然不知她身在何处，但她通过这法阵，将自己的身影投射到这里，与柳平见面。
“柳道友，我们又见面了。”女子笑吟吟道。
“赵仙子。”柳平多少有些尴尬，抱拳道。
——明明需要元婴期修为才可以抵达这里的。
哪怕是为了谨慎一点，自己也绝不会这么早来这里。
都怪序列非要来找什么秘密。
赵婵衣道：“我也曾帮过一些人，但却没想到你刚醒来不久，这么快就能来到地下三十九层，这真是个意外惊喜，所以我终于找到了你。”
“啊？”柳平没听懂。
赵婵衣笑道：“你一定不认识我了，因为……我也修行了一种极其艰深通幽的邪法，从此改头换面，扮作人族之身。”
她伸手在脸上一抹，面容顿时改变，整个人气质也彻底变了。
——亭亭玉立，国色天香。
但头上却长着两只兽族的耳朵。
柳平看着这对耳朵，顿时心里猛的一跳。
不会吧。
是她？
“赵道友，承蒙你带我去天坠之地捡东西，也多亏你给了我一个掩护的身份，可这耳朵——你究竟是谁？”柳平不解的问道。
“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你曾派了大批高手，专门去了一趟妖族皇廷，救下被废黜幽闭的我，约定在战争之中，我护持你一场。”赵蝉衣道。
柳平奇道：“我可没做过这样的事，你到底是谁？”
赵蝉衣笑起来，说道：“昔日人族与妖魔决战之际，邪道中最负盛名的隐杀楼、邪修谷、极北圣教倾巢而出，与我和我的部下汇合，遵从魔道之主的命令赶往战场，前去救援卦圣——”
“但事成之后，魔道之主再也没有出现过。”
柳平静静听着，一时没有说话。
赵婵衣道：“魔主每次出现，总戴着一副面具，真实身份为人所不知。”
她盯着柳平的双眼，轻声道：“唯有我，昔日坚持要得盟约才愿出手，魔主不得不让我知晓他的身份。”
柳平摇头说道：“我还以为这里有什么秘密，原来你是要跟我讲那些早就死了的人，那我走了。”
他转身朝外走去。
赵婵衣加快语速说道：“说起来，卦圣早年曾收一弟子，此子便是我等众魔之主，可惜其名讳被卦圣在弥留之际以天机法收走，以至于每个人回忆起来都不一样。”
柳平没回头，继续朝前走。
赵婵衣看着他的背影，眼眶渐红，轻声道：“魔主还请多修九幽之法，毕竟九幽之法容易改变魂魄，一旦魂魄改变，就能从那一场场戏之中觉醒过来，知晓一切不过是场梦。”
话音落下，柳平眼前顿时冒出来一行行燃烧的小字：
“已获知秘密。”
“魂魄改变之后，将会觉醒自我意识，不再扮演其本身在整个世界推演中的角色。”
“此事项已添加到情报收藏。”
“恭喜你，你成功探知了避开灵魂奴役的手段。”
“你的戏份增加了两点。”
“当前戏份2/10。”
“请继续努力。”
“当你获得十点戏份的时候，你将获得新的神秘系能力。”
柳平终于站住。
他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摇头失笑道：“你究竟花了多少工夫，才摆脱了怪物的控制，获得自由之身？”
赵蝉衣脸上多了几丝委屈之色，背后渐渐冒出来一根明显短了半截的尾巴。
半根……尾巴……
柳平淡淡的看了一眼，说道：“猫有九命，你尽失之，如今只剩下半条命，这样值得么？我记得你是有办法离开这个世界，飞升至另一处天外天的。”
“天外天也在爆发无穷灾厄——其实诸界之中处处走向末日与毁灭，与其出去碰运气，倒不如在自己的主场作战——这是你说的，我亲自去验证过，真实不虚。”赵婵衣道。
“行了，多谢你的秘密，我还有事，回见。”柳平道。
眼看柳平要走出去，赵蝉衣连忙喊道：“魔主，那现在我怎么办？”
柳平头也不回的道：“不要喊我魔主，现在一点都不安全，你这么一喊，怪物都来杀我怎么办？对了，我现在就是个店小二。”
“您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能帮上您的。”赵蝉衣道。
“不是我看不起你，你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躲起来。”柳平道。
“躲起来？”赵婵衣呆住。
“整个世界都被变成了一场戏，这样的事闻所未闻，必须我亲自上才行，多一个人都是累赘，会影响我发挥。”柳平道。
他终于走出去。
数息后。
他又退回来，冲着赵蝉衣道：“这次通话的灵石你出，晚点有空了寄给我。”
赵婵衣呆了片刻，答道：“好。”
柳平满意的点点头，蹲下去把用了一半的灵石从法阵上抠下来。
法阵顿时熄灭。
赵婵衣的虚影随之散开，化作虚无。
柳平小心翼翼的将灵石收好，站起来，叹了口气。
“你都只剩半条命了，还出来抛头露面干什么？既然我醒了，就由我亲自来玩……”
他走出了密室。
第十三章 崖底
柳平走出密室，再次来到悬崖前。
“啊……就这么走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自言自语着，眉头不展。
这里已是地下三十九层，距离悬崖之底大约只有数十丈。
——第四十层已经不远了。
这处悬崖是陷阱。
那么——
这些年，它杀过人没有？杀过多少人？
最重要的是——
这些年，有没有什么宝物被收集起来了？
柳平忍不住搓了搓手。
师父已经不在了，如果有宝物被收集起来，那就应该由自己去取，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一念及此，他伸手朝外一甩。
轰——
数不清的灵石填满了悬崖，一直沿着两壁朝上延伸。
柳平走进灵石之中，整个人缓缓朝下沉去。
须臾。
他抵达了悬崖之底，在一处隐蔽的岩石后面，找到那个陷阱中枢，以特殊的手诀将其中止。
一道长长的嗡鸣声响过。
整个悬崖中密布的绞杀法阵全部停止了运行。
柳平将所有灵石一收，悬崖之底顿时露出它原本的模样。
经年没有人维护，这里长满了杂草，偶尔还可以看到一些埋藏在草丛中的骨头渣子。
柳平来回寻摸了一遍，终于找到一个储物袋。
他兴致勃勃的将一只手按在储物袋上，另一只手不断变幻手诀。
直到变幻了数十次手诀之后，那个储物袋终于“啪”的一声打开了。
“让我看看——”
“记事玉简一枚，哦，原来是得到了这处悬崖的情报，知道这里可以直通地下四十层，所以来一探究竟。”
“七部修行道诀，都是些最古板无聊的道诀，无趣。”
“丹炉……如此劣质，太容易炸炉，我都懒得拿。”
“灵石五千枚，你出来郊游的？带这么少灵石？就这？”
柳平随手将那丹炉扔在地上，只收了灵石和道诀，颇有些兴意阑珊。
他有些失望，不甘心的在草地里又找了一遍，终于发觉到不对的地方。
骨头渣子也太多了点。
也就是说——
死的人不少。
但储物袋却只有一个。
“什么啊，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倒霉鬼带钱来？其他人都是怎么想的，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还不带齐战斗的东西？”
柳平呢喃着，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他绕着怪石嶙峋的崖底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了留影阵。
激活留影阵需要六枚灵石。
五千减六等于四千九百九十四——
今天明明收获五千灵石，结果又要花出去六枚，最后仅仅只得到四千九百九十四枚。
而且这件事不能找妖王报销，毕竟跟人家无关，是自己要下来查看情况的。
很好，非常好。
柳平忍着肉疼，将那六枚灵石放入法阵的凹槽之中，然后轻轻捏了个法诀。
法阵渐渐亮起来，散发出道道灵光，凝聚成一幅过去的画面。
只见一名身穿战斗铠甲的修行者出现在悬崖边上。
他手中握着一枚玉简，看了看悬崖，点头道：“终于找到了通往下层的路，我可以一探究竟了。”
修行者收了玉简，手握兵器，小心的朝悬崖外一跃——
万千灵光凝聚成线，在他身上一绞。
修行者顿时化作一蓬骨头渣子，缓缓朝悬崖下飞坠而来。
他的随身储物袋也砸落在悬崖底端。
柳平看看手中储物袋，发现正是此人掉落的那个。
这就对上了。
但还有那么多骨头渣子……
又是谁的？
柳平捏住法诀，让留影阵显示的速度加快。
只见光影快速变幻，过了数日，悬崖上又有了动静。
一名修行者手中握着一枚玉简，看了看悬崖，点头道：“终于找到了通往下层的路，我可以一探究竟了。”
修行者收了玉简，手握盾牌，小心的朝悬崖外一跃——
他直接被陷阱抹杀，化作一捧骨渣坠落下去。
又过数日。
一名修行者手中握着一枚玉简，看了看悬崖，点头道：“终于找到了通往下层的路，我可以一探究竟了。”
修行者收了玉简，手握阵盘，小心的朝悬崖外一跃——
他直接被陷阱抹杀，化作一捧骨渣坠落下去。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六七回，终于有了变化。
第八回。
一名修行者手中握着一枚玉简，看了看悬崖，点头道：“这里是一处无法下去的陷阱，看来我得换一条路走走看。”
他走了。
渐渐的，后面的光景飞快流逝，但始终再也没有人来到这处悬崖。
柳平木然收了法阵上的灵石，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
如果经常有人来悬崖前探查情况，并因此被陷阱杀死——
这其实很正常。
但不正常的是，来悬崖前探查情况的，每次都是同一个人。
那个修行者。
无论被杀死多少次，就算化作骨渣，他还是能活过来，并且前来探查情况。
直到真的没有办法，他才改了路线。
“……他们只是被控制着，在一场又一场的世界推演之中，扮演着属于他们的角色——就像是一场戏。”
那个小女孩的话再次回荡于耳边，让柳平只觉得心头一阵阵发冷。
那枚玉简引导着修行者探索悬崖。
同样的，无数修行者也按照自己的角色，在做些什么。
这是否就是推演的一部分？
“不行……我得去其他几层看看，那个修行者最终走到了哪里。”
他呢喃道。
两行小字忽然出现在眼前：
“注意。”
“天快黑了，你得立刻启程回归活人的世界。”
柳平叹口气。
他将所有陷阱激活，同时手一挥——
顿时有无穷灵石填满了整个悬崖。
身处于无数灵石的填埋之中，柳平眼前依然不断冒出来一行行小字：
“你在脚下不停的放置着灵石。”
“你在身周和头顶不停的收取着灵石。”
“你正在朝正上方移动。”
……
黄昏。
夕阳已斜，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显露出一抹血色。
镇子里响起悠长的钟声。
老K停住脚步，道：“你回来的正是时候，第一遍钟响了，我得去镇门口跟大家汇合，但在这之前——我先带你去安全屋。”
柳平一边跟着他走，一边问道：“我真的不用守夜？”
“你需要多学点东西，等头儿觉得你具备起码的自保能力后，才会让你跟我们一起守夜。”老K道。
两人来到一处马厩。
老K在一块木头上按了按，马厩下方打开一道狭窄的入口。
“魔法侧的封印阵已经开启，里面有清水和食物，你在里面好好休息，等天亮了再说。”老K道。
“是。”柳平道。
他探脚朝下走去。
“等一下。”老K道。
柳平回头。
老K从身后取出一把手枪，说道：“拿着这个，万一有事用来自保。”
“既然已经到了安全屋，为什么还需要自保？”柳平接过枪，问道。
“只是以防万一，再说你今后也需要武器。”老K笑了笑。
“如果我要从安全屋出来，该怎么样才行？”
“这个魔法小屋的力量源泉来自壁炉里的魔火，明天早上自动熄灭，另外只要你灭掉魔火，出来的通道就打开了。”
他冲着柳平点点头，转身离去。
柳平拿着手枪，站在朝下的台阶上呆了会儿，这才缓步朝下走去。
一个个石质台阶凭空出现，托住他的脚，而地面在他头顶和背后合拢，看不出任何打开过的痕迹。
走了近十息的功夫，下面豁然开朗，却是一个地板上铺着兽皮的房间。
房间不大，桌子上放着七八个水杯，墙角处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一根一根白色的长方条。
壁炉里，火焰熊熊燃烧着。
柳平端起水杯，虚空中顿时冒出来一行小字：
“魔法水杯，蓄水量：七百立方米。”
因为接触了守夜人的知识，柳平对于“立方米”这样的基本单位已经有了认知。
他走到墙角，随手拿起一根白色长方条。
两行小字浮现在虚空中：
“单兵作战口粮，人族。”
“一份口粮可为普通人补充五天的食物消耗。”
——这不就是辟谷丹么。
辟谷丹为什么要做这么长，这么不方便？
柳平露出不解之色，顺手将白色长方条放回去，走到壁炉前席地而坐。
第十四章 长夜
地上铺就的兽皮十分柔软暖和，倒也坐的舒服。
这一路走来，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
柳平先清点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拆开的灵扇、
便携式微型冲锋枪、
手枪、
双管猎枪、
俗世中使用的铜钱一串、
两本普通的修道典籍、
几粒辟谷丹。
——是真的穷。
这里面还可以拿出去卖的，是那两本修道典籍。
但现在自己对于世界还不太熟悉，最好等以后再说。
铜钱——
柳平摸出一把铜钱，略作沉吟，将之朝桌上扔去。
丁零当啷！
铜钱在桌上来回跳动，最终没有一枚倒下去，依然全部保持着竖立。
生界的天机也被遮蔽了！
柳平一招手，将钱币收了起来。
遮蔽天机。
这种事绝不是现在的他所能窥探的。
那么，只剩下一件事——
柳平闭上双眼，开始调息。
炼气境实在是不够看。
自己必须尽快晋升到筑基境。
筑基境的修士不光战斗力强，灵力总量还多。
只要达到筑基期，制符就没那么困难了，不至于像炼气修士那样，刚做出几张符就累得要休息数个时辰。
还有。
在筑基的过程中，是有可能生出神通的。
神通！
很多时候，修士们斗法斗到最后，都是依赖神通进行攻击，这才得以翻盘的。
柳平深深吸了口气，最后一次运转体内灵力，将之凝聚在丹田中。
他开始冲击筑基境界了！
不知何时，灵光聚集在他脑后，像潮汐一样来回涌动，渐渐变得清澈而有形。
时间缓缓流逝。
所有灵力具现成一泓泉水，散发出灿然光芒，在柳平的背后时隐时现。
一轮圆月出于清泉，映照在他双肩之上。
灵光照见！
这代表着修行者的炼气境已经到了圆满境界。
柳平正要开始突破，却见虚空之中飞快的冒出来了一行行小字：
“本序列察觉到你正在晋升至筑基期。”
“请注意！”
“在你探查暗雾镇的时候，本序列已经完成对小镇的探测。”
“一股异样的波动出现在暗雾镇的北边。”
“如果你能去察看详情，将有助于你了解当前世界，而且当你筑基之际，本序列也将给予一定的帮助。”
“——也许你可以觉醒极其罕见的神通！”
柳平迅速看完，陷入沉吟。
序列还从来没有欺骗过自己……
上一次，自己帮序列触摸到了死而复生的王成，序列给予自己的奖励是神秘系的能力：一个没有戏份的人。
实际上，序列对王成的探查，也帮助自己更好的掌握了当时的情况。
那就去一趟吧。
柳平默默收了法诀，任凭身上的灵力潮汐恢复平静。
“序列，自从醒来之后，我感觉到危险正在越来越临近，你究竟要什么样的经费，才肯开启？”他问道。
两行小字飞快出现：
“本序列必须隐藏，这已经跟经费没有关系，否则一旦被发现，你我都会完蛋。”
“请放心，本序列就算不开启，也有办法帮助你。”
柳平摇摇头。
壁炉中的火光忽然闪了闪，变得黯淡了些。
与此同时，几个台阶凭空翻出来，出现在房间的角落。
——这是通往外界的阶梯。
柳平望着这几级石质台阶，忽然回想起老K的话：
“这个魔法小屋的力量源泉来自壁炉里的魔火，明天早上自动熄灭，另外只要你灭掉魔火，出来的通道就打开了。”
正想着，只见壁炉中的火光又黯淡了数分。
台阶多出来几级，变得更长，朝着小屋外延伸去——
那是通往暗雾镇地面的通道。
柳平心头猛的一跳。
按照老K的说法，要等到明天早上，这堆魔法火焰才会熄灭，通道才会再次打开。
为什么它现在就要熄灭了？
柳平心中来回一算，发觉自己进入安全屋后，修行了大约两个时辰。
按说此时应该才到子时。
用暗雾镇的时间算法，应该是午夜十二点。
——为什么通道就要打开了？
他站起来，走到石质台阶的尽头，将耳朵贴在墙壁上聆听。
一阵模模糊糊的声音响起。
就像是有人在惨叫，又像是风的嘶吼，或是房屋倒塌的声音，或其他什么东西在咆哮。
各种声响变幻不停，混在一起，让人无法仔细分辨。
咚！
突然，整个魔法小屋晃动了下。
柳平飞退回小屋之中，手上握着双管猎枪。
到底什么情况？
他摸出两颗神圣子弹装填完毕，将猎枪指向安全屋的入口处。
这种枪威力大，神圣子弹对死亡世界的存在杀伤力强，正是适合用的时候。
柳平细细聆听外面的动静。
死寂。
倏忽之间，柳平心有所感，慢慢的抬起头，望向天花板。
细微的灰尘从天花板扑棱棱落下来。
……不对劲。
柳平朝壁炉望去，只见里面的火焰变得愈发暗淡，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通往地面的通道再次延伸——
大约还有七八米，就能抵达地面。
突然，数不清的声响穿透天花板，充斥着整个安全屋：
“救救我！”
“救命！”
“不，求你杀了我吧。”
“谁能救我，我不想死——”
无数的哀嚎声响起，地面上仿佛已变成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地狱。
柳平听了数息，快步走到壁炉前。
虽然自己不懂魔法侧的力量，但五行的元素，与魔法所研究的能量应该是相通的。
毕竟，除了魔法之外，灵力也可以驱使那头魔法坐骑，只不过更加费力一些罢了。
一念及此，柳平将手按在壁炉上。
“序列，帮我分析一下这个壁炉。”他开口道。
几乎是一瞬间，虚空中出现了一行行小字：
“注意。”
“此壁炉是一种强大的火系守护魔法阵，只要你不停的放入火系的宝物，它就会不断燃烧。”
“此外，如果用火焰系的各种侧术法，也可以让其再次熊熊燃烧。”
柳平捏了个灵火诀，释放出团团烈焰。
这些烈焰落入壁炉之中，顿时让火光变得明亮了数分。
柳平转头望去。
只见那通往外界的通道朝回缩了数米。
有效果！
可惜火光只亮了几息，便再次变得黯淡。
两行小字浮现在虚空中：
“灵力与魔力不兼容，因此你必须不断释放出五行火法，才可以将火焰维持下去。”
“以你的灵力，无法做到这一点。”
柳平道：
“那就打开存钱罐，把火系灵石挑出来，给我倒。”
“没问题。”序列回应道。
哗啦啦——
一颗颗火红色的灵石不断从虚空冒出来，掉落在地上。
顿时，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上升了几分，那壁炉里的火焰也稳定下来。
——这些灵石蕴含着丰富的火元。
柳平抓了一把灵石，将之扔到壁炉里，喃喃道：“付费是吧，那付费就好了。”
壁炉中，火焰熊熊燃烧。
通往外界的通道缓缓缩回来，各种隐隐约约的声响也随之隔绝在外。
柳平就坐在灵石之中，默默等待着时间的过去。
每当火光变得黯淡，他就抓起一把火灵石扔进壁炉之中。
长夜漫漫。
外面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传进来。
柳平保持着警惕，不时抓起一把灵石扔进壁炉。
他就这样一直捱着，终于到了天亮时分。
天一亮，死亡世界就不再与现实世界重合了。
柳平缓缓起身，将剩余的灵石统统收回存钱罐，转头望向壁炉。
壁炉中的火焰挣扎了几下，很快熄灭。
紧接着，一条斜着朝上的台阶出现在房间边缘。
外面一片安静。
柳平静静等了数息。
——还是没有人前来查看情况。
奇怪……
按理说，守夜人应该来找自己。
柳平握住灵扇，沿着台阶一路走出安全屋，回到地上。
他望向周围，忽然愣住。
大地上，所有建筑都已倒塌。
马厩在他身后发出连续的破裂声，仿佛虚空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摧毁。
一阵接一阵的无形涟漪散开，如风一般穿过废墟，吹起巨大的灰色烟尘。
一行小字浮现在虚空之中：
“注意：安全屋已经彻底损毁。”
柳平看了一眼，不觉有些庆幸。
——倘若这安全屋再脆弱一点，自己说不定半夜就得暴露。
柳平跃上一根高高的木柱，朝暗雾镇内望去。
没有看到活人。
整个世界一片狼藉。
他一跃而下，在小镇里走了一圈。
还是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终于，他在一片残垣断壁之中站定，轻叹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暗雾镇覆灭了。
第十五章 密室与密室
太阳升起之时。
柳平站在小镇的一棵树上，朝荒野眺望。
小镇外八百米远的距离，已经被黑暗所笼罩，显露出深沉的夜色。
但柳平清晰的记得，他从荒野来到暗雾镇的时候，明明走过了数百里的距离。
昨天，黑暗离暗雾镇还远。
仅仅过了一夜，阳光掠过暗雾镇，却照不进镇外的那一片夜色。
“死亡世界……”
柳平低声道。
世界被一分为二，黑白分明。
黑暗的那一边，就是死亡世界的范围。
经过了昨晚的那一场侵袭，它已经朝着暗雾镇逼近，几乎快要笼罩到小镇里来。
——倘若今晚没有人抵御黑暗，是不是永夜就会继续前进，将整个小镇吞入死亡世界之中？
柳平心中升起一股紧迫感。
他跳下树，按照脑海中记忆的小镇格局，在废墟里不断穿梭。
“先去酒吧看看……”
他走过一座座废墟，很快来到酒吧的位置。
这里已被彻底摧毁，满地都是碎掉的砖瓦，甚至还能看出大地上有一个深入地下数米的巨大爪印。
一层黑色的齑粉样物质沿着爪印边缘，遍布整个酒吧废墟。
“火……还是很厉害的火。”
柳平沉吟道。
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快步走到原本吧台所在的位置，将一处塌陷之地的砖石移开。
砖石下趴着一具烧焦的尸体。
这里不是死亡世界，所以柳平放心的上前去，把尸体翻过来细细看了一遍。
是酒保。
他死的很仓促，一只手臂展开，作出向前抓取什么东西的动作。
抓取——
柳平顺着尸体的方向望去。
只见不远处是酒吧的一处角落，并没有什么东西。
“散！”
柳平捏了个诀，把那块平地上的砖石和灰都吹飞。
酒吧原本的木质地板显露出来，但光秃秃的地板上，什么也没有。
这一小块地方竟然完好无损！
柳平上前敲了敲地板，发觉里面是空心的。
要不要打穿地板，看看下面是什么？
柳平把目光投向酒保。
酒保死去多时，绝望的神情早已凝固在脸上，而身体则保持着全力攀爬的姿态，似乎临死前一心一意想爬到角落去。
柳平用手按了按地面。
突然，地下传来一道机械声音：
“身份验证通过，守夜人，你可以进入。”
地面顿时裂开。
柳平落下去，在半空翻了几翻，站在地上。
只见这里是一处较为宽敞的地下密室，藏着不少生活物资，以及一个竖长的玻璃亭子。
虚空中，两行小字给出了说明：
“你发现了电话亭。”
“这是一种远程通讯工具，兴许有着某些特殊的功能。”
柳平叹了口气。
不用序列提醒，自己也知道这是什么，毕竟自己获得了这个时代的基本常识。
——现在知道酒保到底想干什么了。
酒保估计是想把暗雾镇的情况报告出去，寻求救援。
酒保是一名编号为03687的接待员，拥有着交易和发放正式身份的权力。
这样的人，背后肯定有着一个实力强大的组织。
但照理说，酒保这样的人，应该已经很熟悉荒野上的事情，应该对于危险早有准备。
守夜人首领也说了，月末的晚上是最凶险的。
为什么他们到最后才打算寻求救援，而且还没成功？
……看来光有基本常识还不够。
序列也说了，这电话亭兴许有着其他的特殊作用。
但自己不知道。
柳平正想着，忽见虚空中再次出现了动静。
一行小字飞快出现在他眼前：
“再次提醒：”
“一股异样的波动出现在暗雾镇的北边。”
昨天晚上，序列就要求自己中断修行，去一探究竟。
既然序列这么迫切……
柳平望向电话亭，有些犹豫。
——这能卖钱吗？
自己身上的储物袋是普通样式，容纳的东西有限，可装不下这么大的东西。
存钱罐也只收货币，不收电话亭。
那只有先把这电话亭放在这里，等自己查探完小镇的北边，再回转来看怎么处理它。
柳平转身离开酒吧废墟，一路朝着小镇的北边行去。
路上看到了许多被烧焦的人形黑印，这些黑印紧紧贴在地上，发出一股恶臭的焦糊味儿。
行不过数百米，前方一座几层楼高的倒塌建筑里，忽然传来了一阵零星的响动声。
“是谁？有人吗？”柳平试着出声道。
没有回应。
但那种响动声更大了。
柳平慎重起来。
他缓缓后退几步，躲在一个石碓后面，然后捏了个诀。
等了数息。
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从废墟中爬了出来。
老K。
他的双脚已经断了，唯有靠着双手撑地，匍匐着朝声响发出的地方爬来。
柳平静静的看着对方，看着老K那癫狂的神情、流着涎水和黑血的歪嘴、以及尖利化的双手——
“失去意识……变得疯狂……抱歉，我的治疗术救不了你。”
柳平呢喃着，收起法诀。
但也不能放任对方不管，他隐隐感觉到对方体内暗藏着某种凶险。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每一丝灵力都相当宝贵，所以——
柳平抽出手枪指向老K。
老K恍若未觉，只是张开口，拼命朝柳平爬来，似乎柳平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柳平扣动扳机。
砰！
老K心口开了个洞，身躯震了震，躺在原地不再向前爬动。
这一瞬，他似乎产生了什么变化，目光变得清明了少许。
“是你……快，快打我的头，只有爆头我才会死！”
老K哑着嗓子道。
“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柳平问。
老K脸上流露出恐惧之色，又化作疯狂，最终被绝望覆盖。
“快！杀了我！不然我就完蛋了！”他吼道。
说完这句话，老K浑身疯狂的抽动起来，数息之间，一根根尖利的骨刺从他体内长出来。
“求求你，快——”
他哀求道。
只见他的双目变成彻底的乳白色，额头裂开，重新长出另一对漆黑的眼珠。
砰！
一颗子弹爆开了他的头。
所有动静顿时停下。
尸体趴在地上，不动了。
柳平静静的看着尸体。
杀了我，不然我就完蛋了——
这句话换一个说法，可以解释为：杀了我，我就不会完蛋。
……是怕变成怪物？还是别的什么？
柳平有些茫然。
天地间，风呼呼的吹过小镇而去。
世界渐渐化作死寂。
良久。
尸体没有动静。
柳平慢慢收了枪，后退几步，继续前行。
半刻钟后，他抵达了暗雾镇的北面。
一行小字漂浮在虚空之中：
“异样的波动笼罩在你左前方五百米处，你需要找到此波动的来源之物，本序列将对其进行分析。”
柳平踩在一堆瓦砾上，朝那个方向望去。
想起来了。
在第一次进入暗雾镇的时候，自己绕着整个小镇走了一圈，就曾经路过那里。
那里有着一座倒塌的建筑，听说叫做“教堂”。
它看上去已经废弃了很久，但比起其他建筑又多了不一样的感觉。
柳平走上前，捏了个法诀。
那些掩埋通道的砖石统统飞出去，在教堂对面堆成一堆。
柳平朝教堂内望去。
——他知道为什么感觉教堂跟其他建筑不一样了。
其他建筑虽然倒塌，但只要进行一番探查，就可以发现建筑里面的东西差不多都已搬空。
而教堂却不同。
纵然废弃，它里面所有的东西却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没有被人拿走。
没有人动教堂的东西。
柳平走进去，环绕一周，最终停留在一堵墙的面前。
这墙漏风，能听见墙里面有人在小声的祈求着什么，语气无比虔诚。
——还不止一个人。
柳平细细聆听，却发现随着自己注意力的集中，能听见的声音越来越多。
他定了定神，对准墙用力挥出一拳。
哗啦！
砖石落了一地，显露出内里的一间密室。
柳平立刻看清了整个密室的构造。
密室很小，四面墙和地板上均是光滑的石面，密密麻麻蚀刻着神秘的符文，形成一圈圈优美的圆形，将一座金属底座的雕像环绕其中。
那是一名身穿彩色长袍的女子雕像。
她神情悲悯，仪态端庄，闭着眼，双手捧着一段黑色铁索。
黑色铁索捆住了她的双手，缠绕于她全身上下，在脚踝处形成一副沉重的镣铐，紧紧束缚着她的双足。
第十六章 雕像与虚空神通
四周无人。
除了这座雕像之外，没有一个人。
怪事。
刚才那些声音来自何处？
柳平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从苏醒以来，他已经见识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眼下倒不至于惊慌，也不急着下什么结论。
他在雕像对面站定，细细查看，最终判定这就是个普通的石质雕像。
一个雕像能有什么用？
正想着，虚空中冒出来一行行小字：
“一种高等加庇之术降临在你身上。”
“你获得了圣灵加庇·燃命。”
“当此术作用于你身上之时，你的生命力将变得更加强大，在二十分钟内不会轻易死掉。”
“注意，这道术法会消耗你的寿命。”
柳平左右一望，只见自己身周出现了一抹暗淡的光。
这些光仿佛充满了神圣的意味，随时为自己补充着一切的消耗。
厉害……
想不到一座雕像还有这样的作用！
柳平简直觉得大开眼界，但消耗寿命……
他索性纵身飞掠，落在了密室外面。
那些光芒顿时消失。
两行小字浮现在虚空之中：
“你脱离了加庇之术的笼罩范围。”
“你失去了圣灵加庇·燃命的力量和效果。”
柳平开口问道：“那个有特殊波动的东西，就是这个雕像吗？”
一行行小字冒出来：
“正确。”
“它的出现为本序列提供了神学研究的基础。”
“请注意，对于此时代的宗教一定要保持审慎，否则很可能万劫不复。”
柳平道：“除卦术外，一切消耗寿命的术从来都极其厉害凶险，这个不用你说，我自然知道小心。”
又有两行小字出现：
“将手放在雕像上，一定不要脱离，直到我说可以松开。”
“你要干什么？”柳平问。
一行小字解释道：“我将汲取它的所有力量，将之转化为你可以吸收的类型。”
“在你筑基的时候，这股力量兴许可以帮助你觉醒不一般的神通。”
这是收获的时刻！
柳平再次进入密室，将手按在雕像上。
一股淡淡的光芒从女子雕像上飘落下来，顺着他的手臂，没入他身躯之中。
一行小字跳出来：
“开始汲取力量，请耐心等待。”
柳平就站着不动。
当时间开始流逝，四周的一切再次归于死寂。
突然，一道声音从雕像里响起：
“是谁？谁在亵渎痛苦的力量？”
雕像竟然睁开了眼，抬头望向四周，渐渐和柳平的视线对上。
“一个凡人，你——”
霎时间，一行小字快速出现在柳平眼前：
“已汲取所有力量！”
伴随着这行字，那座雕像闭上眼，缓缓垂下了头。
情绪和生命力从它身上消失了。
与此同时，笼罩在柳平身周的圣灵加庇·命之术也彻底烟消云散。
柳平松开手，朝后退出几步，这才惊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让我心中产生绝望之念？”柳平问道。
一行行小字跳出来：
“怪物。”
“资料库不存在此怪物的对比资料，无法判断其具体情况。”
“请放心，汲取力量之际，本序列已经撑开了八亿种隔绝屏障，虽然本序列不清楚这种怪物有什么实力，但它的真身距离这里无比遥远，失去那一缕力量之后，按照一般的规则，它将无法判断此地的具体方位，也来不及赶过来。”
“不管怎样，我先离开这里。”柳平道。
虚空再次出现小字：
“这是一个谨慎的选择。”
柳平转过身，离开了这间密室。
——他一分钟也不想在这座雕像前停留。
过了一会儿。
柳平将小镇彻底的搜寻了一遍。
倒是遇见了几头像老K那样的存在，被他一一用子弹解决。
他继续观察了片刻，确定附近没有什么隐患之后，这才找了个隐蔽之处，盘腿而坐，开始慢慢调息。
一刻钟后。
柳平背后再次出现了圆满的灵光异象。
实力是一切的基础，必须先提升实力，再去说其他事。
——可以开始了！
柳平低喝道：“破。”
霎时间，他背后的所有异象全然碎裂，化作一缕缕灵光凝聚在半空中，如同一根根长短不一的线。
柳平张口一吸，将所有灵线吸入腹中。
这些灵气所聚成的线仿佛有意识一般，自然而然的没入柳平的四肢百骸，以极快的速度在他身周来回游动。
这是暴涨的灵气按照修行的自然法则，开始扩宽它的容身之所：经脉。
柳平强忍着痛楚，默默运转筑基法诀，等身周经脉都变得更宽阔，等灵线的速度减缓、变得平静了，这才将一根根灵线引导至丹田之中。
所有灵线在丹田内汇聚一团，渐渐化作一处漩涡。
丹田内的灵池陡然扩大了一圈，更多的灵力在漩涡的牵引下，如江河归海，纷纷没入丹田之中。
等到所有灵力都没入丹田，漩涡消失，充盈的灵线遍布经脉，使柳平身上的灵力陡然暴涨。
这是筑基成了。
一股奇妙的感应从天地间降临，与此同时，柳平身上冒出一股原本不属于他的力量，与天地交感而化形，如轻纱一般披在他身上。
虚空中，一行行小字飞快出现：
“你完成了筑基。”
“你的灵力获得了大幅度提升。”
“在你引动的天地法则之中，本序列将雕像上的那一缕奇异力量融入其中，助你打开了天选神通的大门。”
“请从以下三种神通中进行选择：”
“一，早死之术。”
“这是一种修行侧秘术。”
“如果你在黄泉有些关系，就可以凭借此术早点死掉，让那些鬼卒帮你搞条船偷渡到黄泉，然后立刻投胎到安全的地方去——如果来得及的话。”
“二，飞升法（物理典藏版）。”
“召唤一柄巨大的战锤，助你跨越境界与世界的限制，直接飞升至一处极其遥远的天外天世界。”
“——这是来自虚空上层的秘术。”
“三，虚空等价交换：卦术。”
“天机已不可测，但你的卦术却是实打实的修行侧力量，且是相当高等的那一种，假如你选择这一项，本序列将把你的卦术交换为另一种趋吉避凶的能力，以便于你更好的生存。”
柳平呆呆的看着这几行字，忍不住道：“你今天吃错药了？”
随着他的话，又一行小字浮现：
“注意，本序列极少像此刻这样展现自身的真正价值与魅力。”
“请抓紧时间进行选择，否则一旦出现新的情况，本序列将再次进入静默状态，以隐蔽自身的行踪。”
“到时候你会失去获取虚空神通的机会。”
柳平一顿。
——这行字竟然在催促自己！
不过仔细一想，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可不安全。
一切都与过去不同了……
兴许它这么谨慎是对的！
柳平定了定神，朝那三个选项望去。
第一项早死之术，看都不用看，直接放弃。
毕竟自己虽然能驱鬼物、算天机，却跟黄泉的鬼神没什么交情。
黄泉——
自己亲眼所见的死亡世界，跟传说中的黄泉完全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这一点，这个选项才出现了一个特别的说明：
“如果来得及的话。”
——那要是来不及呢？
白死了？
依自己眼下的情况，死掉之后恐怕会直接进入死亡世界，成为那里的亡者。
而亡者……
用王成的话来说，是某些存在的财富。
柳平摇摇头，望向第二项。
——用一柄巨大的战锤，助你直接飞升。
这种事，难道不会直接被锤死？
柳平心中有些忐忑。
去另一处天外天世界，倒也是一种机会，但也有着相应的巨大风险。
到了天外天，自己作为炼气期的蝼蚁，如何谋生存？
抛开这一点不谈，如果能直接去一个更加强盛的修行世界，自己哪怕是从最底层做起，也是愿意的。
况且这一项还有个专门说明——
“这是来自虚空上层的秘术。”
很明显，这是一次珍贵的机会，能帮自己脱离这个陷入大劫的世界。
但……
修行世界是自己原本的家，在这个世界之中，自己还有未了之事。
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世界！
柳平望向第三个选项。
卦术。
这是自己已经掌握的力量。
眼下天机已乱，一切卦术都陷入无用的困局，在这个时候，如果能让卦术以另外一种形式发挥作用，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再说，卦术在修行界中是极其罕见、极难掌握的道与技巧。
如果真是“等价”交换的话……
自己想看看能换来什么。
柳平做了决定，开口道：“我选第三项。”
“你确定？”
“确定。”
“按照等价原则，本序列正在将你的卦术交换为另一种能力。”
“这个过程需要从虚空无数神通之中进行印证与价值称量，大约需要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后，你的神通将会觉醒。”
第十七章 复活
柳平有些诧异。
修行者觉醒神通，从来都是即刻生成的，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延迟的说法。
想不到序列还能去虚空中交换神通，而且还需要两个时辰。
“对了，我的卦术既然交换出去，那么以后我还能再修吗？”他问道。
一行小字飞快出现：
“当然可以，我交换出去的，是你已经获取的知识、经验、技巧、能力和成果，假如你有本事再修回来，那么这就等同于你自己又学习了新的技能。”
柳平摸出一枚钱币，手指轻轻拂动，令其在指尖飞快旋转。
“奇怪……我似乎真的施展不出三、六、九铜币问卦，但我清楚的记得一切跟卦术有关的知识，随时可以修回来。”
他喃喃道。
叮！
钱币被抛出去，在地上滚了几滚，竖立不动。
两行小字浮现在柳平眼前：
“其他任何东西交换出去，都等于你失去了它，但知识与秘密类的交换物不同，知识只能通过复制的方式交换出去，所以——”
“知识最廉价，也最贵，甚至它是无价的。”
柳平默默点头。
如果这样说，知识确实是无价的。
虽然别人理解起卦术类的知识来困难重重，但自己却一看就懂。
自己完全可以不断修卦术，用其去虚空中交换东西。
——能这样吗？
虚空一阵沉默，好一会儿才浮现一行小字：
“卦术极少有人能修成，假如你能再次修至顶峰，依然可以用其去交换其他神通。”
柳平见了这句话，顿时心情大好。
——生活有着落了。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开始体会着筑基后的感觉。
充沛的灵力从丹田缓缓流淌而出，充盈了身周所有经脉。
筑基期！
从现在开始，寿元提升至一百五十年，灵力的总量也提升了数倍。
——终于可以持续战斗了！
甚至在某些关键时刻，柳平可以引动那些损耗寿命的术法，而不必担心当场横死。
“记得当年我筑基的时候，妖魔和人族之间还没有芥蒂，很多朋友来祝贺……”
“那天我们喝酒一直喝到天亮。”
柳平喃喃说道。
他脸上带着笑，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目光投向四周。
世界一片废墟。
——从什么时候开始，人族与妖魔有了隔阂？
柳平按下思绪，径直来到酒吧里，再次站在那座电话亭前。
是的。
这是电话亭，一种科技侧的、具有透明私人空间的通讯工具。
柳平有些束手无策。
——自己没有那种被称为“电话号码”的东西，恐怕无法催动这种东西。
慢着，让我再仔细研究一下。
他开始在脑海中检视那些与通讯有关的世界常识。
叮铃铃——
忽然，电话响了。
柳平诧异的挑了挑眉。
自己还什么都没做，电话怎么响了？
是谁打来的？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电话响个不停。
柳平略一迟疑，打开电话亭的玻璃门，走进去，拿起了听筒。
——自己的正式身份是酒保给的。
换句话说，只要自己还想用“暗雾镇守夜人”这个正式身份，就必须跟电话线那一头的存在保持联系。
“你好，请问对面是哪位？”他礼貌的问道。
“酒保死了？”对面劈头就问道。
“是的。”柳平道。
“想不到真有我出场的时候，请退出电话亭，耐心等待十秒。”对面道。
“好的。”柳平道。
他放下听筒，转身走出电话亭。
十秒转瞬即过。
整个电话亭缓缓收拢，在地上摊开，化作一个个金属部件，这些部件以极快的速度开始重组。构成。
一个通体由银色金属铸就的人形物体出现了。
——按照柳平所获得的常识，这种东西被称作机器人。
机器人刚一出现，便掏出一只黑色的枪指着柳平道：“守夜人柳平，我要检查你的身份卡。”
“拿去。”柳平将自己那张正式身份卡递给对方。
机器人胸前伸出一个金属触手在身份卡上点了点，身份卡顿时冒出一道光，从柳平的头顶扫到脚底。
“身份验证无误，行了，别紧张，我们先来抽根烟。”
机器人收起枪，递给柳平一根烟。
“不会，谢谢。”柳平道。
“无趣的新人。”机器人悻悻然道。
它迈开脚步，走到密室墙壁前，开始向上攀爬。
“等等，你去哪里？”柳平问。
“你知道酒保死在哪里吗？”机器人道。
“在酒吧的地板上，不过他已经烧焦了。”柳平道。
“烧焦？你们这些碳基生命过于脆弱，经不起任何打击，但他有不少小花招，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死掉。”机器人道。
两人回到酒吧的地板上，一起望向那具烧焦的尸体。
机器人的眼睛放出一道射线在尸体上扫了一遍，然后蹲下来，以手按住尸体的头，开口道：“解除此卡牌。”
嘭！
地上的尸体突然消失，化作一张飘飘荡荡的卡牌，被机器人握在手中。
只见卡牌上画着一名躲在泥土里的人，手中举着一个假人，将之放置在地面上。
柳平盯着那张牌，眼前冒出一行字：
“卡牌：假死之躯。”
“释放此卡牌，代替自身形成一场死亡的假象，真身瞬间沉入地下，收敛一切气息进入假死状态，等待被人解救。”
——还可以这样！
柳平意兴盎然的看着那张牌。
除了枪械之外，他又发现了一种有趣的东西。
“卡牌师就是这样，啧啧。”机器人以一种羡慕的语气道。
它把卡牌抛出去，念道：“启！”
嘭——
卡牌消失。
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酒保从缝隙中爬了出来。
他看上去很是狼狈，身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伤口，但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
“我就猜到你能找到人来救我。”酒保拍了拍柳平的肩膀。
“为什么？”柳平问道。
他轻轻一挥手，顿时有一团雨雾氤氲出阵阵翠绿光芒，围绕着酒保不断旋转，并没入他的那些伤口中。
“嘶——还真疼——”
酒保倒吸了一口凉气。
“忍着点，你的伤不算重，一会儿就能治好。”柳平道。
酒保嘿嘿的笑了起来，说道：“昨天我洗了一次牌，而你刚好在我的牌组里代表了幸运——能给我带来幸运。”
“这里的烂摊子你们得尽快收拾好，否则上面怪罪下来，你们都要被绞死。”机器人插话道。
酒保道：“知道了，你先休息，等会儿好干活。”
“行，我先充五分钟的电。”
机器人从腰上摸出一个插头，走到墙边，蹲下去，将其插在一个插孔上，然后就不动了。
“它这是干什么？”柳平问。
酒保解释道：“S0005号机器人，能快速建设城墙、房屋、各种设备——它具备很多功能，还能语音视频和通话，也具备一点点卡牌师的能力，能解除卡牌的效果，把我救出来。”
柳平看着那机器人，脸上露出印象深刻的神情。
——虽然他也知晓一些假死和遁逃的法门，但这个机器人明显不是炼器术能造出来的。
一定有着别的什么诀窍。
“好了，我们长话短说——”
酒保拍拍手道：“我的职责是守护暗雾镇，你的职责是守护夜晚的暗雾镇，现在我们都失败了，如果不立刻采取措施挽回损失，上面的人会直接绞死我们。”
“是谁毁灭了暗雾镇——前天晚上那个小女孩？我猜你听说过她。”柳平试探道。
“昨天晚上来的不是她，事实上我也跟那个小女孩有过几次交谈，但她是非常高等的存在，跟我们没有仇怨，不会随意出手。”酒保道。
“那是什么？”
“许许多多的怪物，太多了，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以前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几乎没有。”
“怪物冲着暗雾镇而来？”
“我倒是觉得……它们并非是针对我们的小镇，而是有着什么原因。”
酒保说着，脸上露出费解之色。
柳平怔了一会儿。
连一个小镇都如此难守，这个世界的文明是怎么存续下来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说道：“在这么多怪物的冲击下，暗雾镇根本没有抵抗之力，换句话说，这个小镇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
酒保道：“不，这里是进入隐藏时空第一幕的入口，永远需要有一个据点在这里挡住永夜，并深入探索隐藏时空，这关乎所有活人的利益。”
“什么利益？”
“暗雾镇若是丢了，永夜前进的步伐将会再次加快，你会看到黑暗以更凶猛的姿态吞噬一切，活人可以生存的地方会越来越少。”
酒保走向一面墙，从墙上抽出了一块砖头。
咔嚓！
墙壁打开。
只见里面又是一堵墙，墙上写着一行字：
“守夜人墓地。”
在这行字的下面，贴着一张张暗色的纸牌。
柳平凝神望去，只见排在第一位的那张纸牌上写着一行字：
“守夜人首领，卡拉度，大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