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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我们两个真厉害全文阅读

作者:祺梧     师兄,我们两个真厉害txt下载     师兄,我们两个真厉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被迫招安

    房中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天虎猎兽团众人惊恐的回头,看清两人的脸之时,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与此同时,众人也顿时察觉浑身如同落入泥潭,体内的玄气也难以再如常运转。

    非梧撤去了隐身术,织影利用自身的玄气将这片宅邸笼罩,并强行镇压了猎兽团众人的实力,以免有人趁乱挟持再次人质。

    她们的出现,让云肆面色一喜,却听到非梧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催促着,“都愣着干啥,这小子抢人都抢到你们老巢来了,教训他啊。”

    云肆脸上的惊喜顿时烟消云散,一脸复杂的看着她。

    咱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也不必表现得如此明显吧。

    面如菜色的不止云肆一人,还有天虎猎兽团的众人与他作陪。

    为首的严天虎用面如死灰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她们不是被城主府抓走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地盘之上。

    欧阳卓信誓旦旦称只要自己能暂时押下夜岸,他就有办法让这几人束手就擒。

    严天虎也是一时被欧阳卓给出的诱人利益冲昏了头脑,才会答应了他的条件。

    如今债主找上了门,虽说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但在经历了月初集会之事后,整个阳海城的武者都知道这冤家是个笑面虎。

    “梧……梧桐,你……你们怎么出来的?”

    话音刚落,严天虎就后悔了。

    眼下这种情况,他就是说上一句“好巧”,也比问他们是怎么从城主府出来的更合时宜。

    他这话说得多少显得他们之前敢于关押夜岸等人是因为有恃无恐。

    闻言,非梧毫无意外的绽开了笑颜,看得严天虎头皮发麻。

    “自然是走出来的。”

    说着,她的步子不紧不慢的往严天虎的身边挪了几步。

    严天虎脸上的血色已然褪尽,非梧往前挪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额间的冷汗凝聚,沿着两颊流下。

    毫无预兆的,非梧往前一跨,与严天虎的双目对视着,语气很轻,却显得阴恻恻的:

    “怎么,你觉得城主府有人能拦得住我们?”

    严天虎打了一个激灵,这个大冤家向他靠近之时,他连自己的墓志铭都已经想好了。

    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从一个女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压迫感。

    “梧桐姑娘,小人……小人只是被……欧阳卓蛊惑,才会一时糊涂。”严天虎强撑着精神为自己辩解着。

    非梧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归元客栈的血案,团长大人您不会不知道吧?”

    “这……”

    严天虎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脊背发寒。

    欧阳卓公正严明的形象已经深入每个阳海城百姓的心中,严天虎以为自己不过是替欧阳卓引走夜岸,方便欧阳卓去客栈拿人。

    最初他并没有想过欧阳卓会在归元客栈大开杀戒,后来得知此事之后,他还在心底里产生过一丝动摇,但最终还是选择站在欧阳卓那边。

    现在非梧突然提起此事,难不成,她要把这一笔记在他的头上?

    严天虎心中叫苦不迭,计划不是他提的,人不是他杀的,锅却要他来背。

    非梧脸上的笑意敛了敛,“那是五十三条无辜的人命。”

    她并不是悲悯众生之人,可她心中却有一杆衡量是非的秤。

    “如果当时夜岸没有离开客栈,那些侍者就不会遭受城主府碾压式的屠杀。”非梧用不忍的目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夜岸。

    夜岸目眦欲裂,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这几日来他一直被关押在天虎猎兽团,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情,这里的人也不会好心将客栈中发生的事告知他。

    非梧自知此事瞒不住他,语气沉重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悉数告知。

    听完整件事情的始末,夜岸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浑身的气息也开始攀升起来。

    “不好!”织影见状,连忙闪至夜岸的身前,手指点向他的眉心,想要阻止他强行冲破软骨散的药力。

    他这样的行为会对自身的根基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然而此时的夜岸已然丧失了全部的理智,他的双眼变得猩红,被药力压制在体内的玄气猛地冲破了桎梏。

    织影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夜岸体内方才还宛如一潭死水般的玄气,在一瞬间暴动沸腾。

    他那张邪魅俊逸的脸上的皮肤开始诡异的龟裂起来,一道锁链般的血纹沿着他的眉心向心口处蜿蜒而下。

    练气、筑基、旋照,夜岸的气息在瞬息间如同烈火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金丹前期、金丹中期,很快就已经恢复到了他的原本的实力。

    令人惊骇的是,他的实力并没有停留在金丹中期,而是以惊人的态势朝着更高的境界提升着。

    “大哥!冷静!”夜崇见状,挣扎着想要抓住夜岸的手臂,可他的身体太过虚弱,连用手支起身子都十分吃力。

    织影试图用对付童苦的方式将夜岸敲晕了事。

    她的手刀才刚刚扬起,夜崇就急忙将其制止。

    “大哥体内的玄气正在沸腾,昏迷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能想办法让他彻底冷静下来。”夜崇快速解释着。

    他们兄弟二人修习的是同一种武技,名为暗冥功。

    暗冥功是一种成长系武技,修习者在落入绝境中之时,能通过燃烧全身玄气以达到提升境界的作用,无异于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

    夜崇的话音还未落下,夜岸纵身跃起,以手成爪,径直朝着严天虎的咽喉抓去。

    严天虎的玄气还被织影镇压着,只能绝望的看着仿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夜岸带着满身的杀意朝自己袭来。

    夜岸的视线已经只剩一片血红,凭着记忆模糊的感受到仇敌所在的方向,毫无留手,一心只有杀戮。

    他的实力已经提升到金丹后期巅峰,他的动作太快,织影还在听着夜崇的话语,一时竟没有来得及反应。

    眼见着夜岸的手即将贯穿严天虎的脖颈,后者认命的闭上了眼。

    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降临。

    非梧扣住夜岸的手腕,灵动的眸子中,奇异的涟漪一圈圈荡开。

    她就像是一座历久弥新的禅钟,涤荡着眼前此人所有的暴戾。

    上一秒还充斥着杀意的房间,下一秒却显得祥和宁静。

    夜岸与她对视着,眼中的猩红很快褪去,体内躁动不安的玄气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这还不算完,非梧的手与他的手腕相交之处,一股温和的力量扩散着。

    夜岸还在汩汩冒着鲜血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甚至连他强行冲破药力的后遗症也在非梧的治疗术下缓和了大半。

    谷</span>

    除织影外,房间中的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是她。

    几乎是在看到非梧治疗大哥的一瞬间,夜崇就想到了那个在文舟山秘境中救了自己一命的神秘人。

    他在秘境中的境遇,怎么看都已经是死路一条。

    四周是难耐的高温,体内的经络寸寸断裂,可偏偏有人帮他接上了经脉,让他神奇般的活了下来。

    之前询问了陆宁自己被救时的细节,他还推断救自己的是那位知璎姑娘。

    可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救自己的人是梧桐。

    最吃惊的人要数云肆。

    从他眼睁睁的看着非梧的身影凭空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夜岸的身边之时,他就瞪圆了双眼。

    又亲眼目睹非梧轻而易举的制住了一个金丹后期的武者,他几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等他闭了闭眼再次看向非梧之时,她居然又给夜岸疗起了伤。

    云肆觉得自己真是天真了。

    亏他还一直觉得非梧只是仗着织影的实力狐假虎威。

    当初非梧要与那个无极阁的女弟子比试之时,他还苦口婆心的劝她放弃挣扎。

    在认清了非梧的实力之后,他只觉先前的自己就像一个杞人忧天的小丑。

    她不是狐假虎威,她就是那只虎啊!

    原来她隐瞒的不止真正的名讳,还有真正的实力啊!

    云肆凌乱了。

    但是很快,他又平衡了不少。

    当时凤非池还匆忙赶到集会广场去代替她出战,想来凤非池也不知道她的真实本事。

    一想到非梧连她的亲师兄都瞒,他也就没什么愤懑的了。

    非梧一套催眠术加治疗术的“组合拳”下来,夜岸的眼中很快恢复了清明。

    “你……”

    夜岸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女姣好的面容。

    明明还是以前的梧桐,可他却对她感到极其陌生。

    她,不是普通人。

    原来她行事之所以大胆乖张,底气是来自于自身不为人所知的实力底牌。

    可是很快,内心的仇恨压下了他的讶异,他的脸色紧绷着,沉声问道:“为什么拦着我?”

    说话间,毒蛇般的目光扫向了严天虎。

    后者已经在这一连串的变故中吓得冷汗涔涔。

    他是猎兽团的大团长,常年与凶猛残暴的妖兽打交道,也算是见惯了生死之人。

    尽管如此,对上夜岸的视线,他还是觉得如芒在背。

    他下意识的想要为自己辩解,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在归元客栈的五十三条人命面前,所有的解释都变得格外的苍白。

    “此人的确是万死难辞其咎,不过留着他还有些用处。”非梧道。

    夜岸的脸色已经冷到了极致,并不认可非梧的话语。

    只要是敌人,纵使其利用价值再高,也不值得让他轻易放过。

    非梧又道:“客栈伤亡惨重,想要东山再起,就要重新挑选合适的侍者,现在,这里有现成的。”

    夜岸狭长的眸子危险的眯起,话语中带着几分疏离,“你让我收这些人为归元客栈的侍者?”

    严天虎算是变相的将归元客栈推向了深渊,夜岸此时若是选择以德报怨,日后他都无颜面对那些在客栈中殒命的侍者们。

    非梧转身看着满眼希冀注视着自己的严天虎。

    她方才的话,让严天虎仿佛抓住了一丝生的希望。

    下一秒,他清晰的看到,非梧那双桃花眼中漾开涟漪。

    严天虎脸上的惊恐逐渐收敛,神色逐渐变得麻木不仁。

    接下来,非梧又用同样的方式,将整个房间中的猎兽团众人都进行了催眠。

    高级催眠术,除了可以用来抹除部分记忆、调节人们的情绪,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功能——在人们的脑海中种下禁制。

    中了此术之人,不得不按催眠的内容行事,若有违抗,浑身将会如同万蚁啃噬。

    类似于之前的望春楼小二身上种下的守心咒。

    不同的是,只要中了催眠术之人及时收敛自己的异心,疼痛的症状就会瞬间消失。

    待众人的神色恢复如常之时,非梧开口道:“从今以后,天虎猎兽团并入归元客栈,团内众人皆为归元客栈的侍者。”

    夜岸欲言又止。

    听到非梧命令式的话语,猎兽团的众人心中下意识的产生了一丝抵触。

    天虎猎兽团全团上下四十多口人,由于实力不俗,捕猎经验丰富,每年捕获妖兽所创造的收益几乎都能与归元客栈齐平,他们每人每年能拿到的分红也是一个足以让所有人眼红的数字。

    让他们去归元客栈做侍者,对他们来说就像是由奢入俭。

    在念头成形的一瞬间,他们就像是割麦子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痛苦的蜷缩在一团,嘴里发出痛不欲生的哀嚎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怔了怔,云肆指了指满地打滚的人们,弱弱的开口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非梧看向了同样面无血色的严天虎,“只要你们能够按我说的做,痛感自然会烟消云散。”

    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能让严天虎束手就擒,猎兽团的其他人也不成问题。

    归元客栈隶属落星阁,作为夷城的实力,落星阁树敌不少,短期内根本难以招到合适的人选,稍有不慎甚至还会引狼入室。

    天虎猎兽团毕竟只是被欧阳卓所利用,团中都是实力不错的武者,若是就此将他们抹杀,难免有些可惜。

    倒不如将他们化为己用。

    在没有招收到值得信任的人选之前,他们也算是不错的人手。

    非梧的话掷地有声,虽是面向着严天虎,却落入了房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中的哀嚎声逐渐减小,猎兽团众人无不心有余悸的看着非梧。

    非梧恍然又道:“今天你们看到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你们应该清楚。”

    刚才那种铺天盖地的疼痛仿佛还未消散殆尽,猎兽团所有人都惊恐的点着头。

    就连云肆,在见证了这史诗般的一幕幕之后,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手札旧事

    夜岸依旧心怀芥蒂,但不得不说,非梧如此行事也有一定的道理,便就没再坚持,由着那些已经被非梧催眠的武者进驻了归元客栈。

    丽娘近两日为了重新安排客栈人手忙得焦头烂额。

    最让她头疼的是,天虎猎兽团之人都是跟妖兽打交道的大老粗,想让他们干服侍人活儿,就像让耍惯了大刀的粗人拿起绣花针。

    平日归元客栈的侍者与客人交谈时都是轻声细语,生怕大声说话惹得客人不快。

    如今隔着大老远就能听到粗哑的声音大喊着,“客人,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平日里客栈要求侍者要时常面带微笑。

    如今倒也是面带微笑了,只是那一幅幅张着血盆大口的笑容怎么看都让人瘆得慌。

    往日归元客栈招收侍者的首要标准是形貌昳丽,体态匀称。

    现在突然涌入了三十来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新的侍者服没来得及赶制,一个个将侍者服绷得死紧的抠脚大汉在客栈里穿梭。

    丽娘捂眼。

    画面太美,她不忍直视。

    对于丽娘的为难,非梧并不知情。

    自从回到客栈之后,她便一头扎进了房中,继续潜心钻研着二品镇符的绘制。

    随着对符术了解的深入,非梧也逐渐认识到符师一途的不凡。

    符纸只有定、愈、镇、灭、遁五个种类。

    可同种符纸品阶越高,所体现出来的效用也越是不凡。

    就像他们在经过黄沙谷石栈道之时,连清交给非梧的定符是一品定符,作用只不过能让常人屹立狂风之中而不倒。

    同样是定符,十年前连川老城主在与危及阳海城的妖兽对峙时所绘制的五品定符,却能起到稳固大坝的作用。

    在林老交给她的符术手札之中有记载,写下此卷手札之人年轻时,曾随着师父游历某片海域,船只在海中不幸遇上了海底妖兽暴动,刹那间,天地变色,海潮腾涌。

    生死存亡之际,那位符术大能瞬息绘制出一张八品定符,弹指间便平复了翻滚的海浪。

    八品的定符,具有定山镇海的威能。

    非梧知晓,八品并不是符术的最高境界。

    然而,纵使林老交给她的符术手札中记载了众多玄奥的符术,对九品符纸的记录却也寥寥无几,足以看出九阶符师的难得。

    在云玄大陆之上,人们对符师品阶的认定十分笼统,简单粗暴。

    能绘制出几品符纸,便是几阶符师。

    不管你绘制符纸花费了多少时间,不管期间经历了多少失败,只要能有一次绘制成功,那便算是马到功成。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同阶符师的符术水平向来良莠不齐。

    一息间绘制出二品镇符是二阶符师,三日内绘制出二品镇符的也能是二阶符师。

    同理,丹师也是如此。

    只是丹药的种类繁多,炼制的工艺也更为繁杂,同一枚丹药可以由多名丹师共同炼制。

    而符纸不同,除了调制符水之前的材料处理可以让其他人协助之外,符纸的绘制必须由同一个人独立完成。

    每一位符师在绘制符纸时,对符水的用量都是按照各自的习惯,若是中途换人,极易造成符纸功效大打折扣,甚至直接导致失败。

    非梧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疑问。

    “林老头,云玄大陆上可有符会?”

    既然丹师们会联合起来建立丹会,那么符师应该也可以联合着建立同样类型的符会才是啊。

    她对自己的称呼,林老已经见怪不怪了。

    听了她的问题,林老发出一声冷哼,“练了这么久的符术,你自己应该对符师和丹师之间的区别有了足够的了解,怎么还问出如此外行的问题。”

    听出了他话语中的阴阳怪气,非梧也不恼,只是嬉皮笑脸的说着,“嗐,我这不是怕您老人家一个人闲着无聊,为了防止您长时间不动脑子导致脑子生锈,这才决定考考您嘛。”

    “……”林老气结。

    这死丫头,连个借口都找得这么冠冕堂皇。

    谁脑子会生锈啊,她脑子才生锈!

    两人一如既往的不对付,不过林老也不隐瞒自己所知,语气轻蔑的说:“符纸的效用十分专一,大多偏向于功能性,而且如今存世的符纸品阶普遍不高,说白了也就是不适用于日常生活。”

    用灭符作为例子。

    普通人常年待在城中,很少有需要用到灭符之时。

    武者在外修炼之时虽然常常会遭遇妖兽,可武者本身就有武技傍身,灭符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

    况且一张寻常的二品灭符,价格就已经高昂到让常人难以接受了,别说是品质更高的灭符了。

    林老继续说着,“符纸的绘制必须由一名符师单独完成,意味着符师之间的合作空间十分有限。符纸需求量少,绘制又不需要合作,建立符会的意义不大。”

    非梧摩挲着下巴,她倒是不以为然。

    虽然与丹药的市场比起来,符纸市场是显得寒碜了不少。

    可符纸中的愈符有一种特性,是治疗性的丹药不可代替的。

    丹药的药力对人体的作用毕竟有限,人不能在短时间内服用多枚同类型的丹药,却可以在短时间内使用多张愈符。

    一品疗伤丹药治不好的伤病,可以用多张一品愈符治好。

    低品符纸的实用性的确不高,愈符除外。

    术业有专攻,若是能建立一个精研愈符的符会,想来也是条未来可期的道路。

    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想法后,非梧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

    不过很快她又愁云惨淡了,她还在琢磨着怎么绘制二品符纸,现在就规划着建立符会,难免有些好高骛远了。

    想到这里,她失落的摇了摇头。

    从她神情的变化中,林老不难想到她此时心中所想,毫不客气的打击着她,“你这丫头不会在盘算着捣鼓出一个符会来吧?老夫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过来人?”非梧话语中充满了质疑。

    林老又不是符师,他算是哪门子的过来人。

    林老随即解释道:“你现在手中的那卷符术手札的主人曾经就试图建立符会,可他高深的符术受到了其他符师的嫉妒,那些人打着加入符会的旗号接近他,为的却是得到他多年来研习符术的成果。”

    非梧眉头一皱,追问,“然后呢?”

    提到此事,林老的心思明显有些沉重。

    他惋惜的叹了一口气,“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以他的家人作为要挟,让他交出符术手札,他的家人也都是心有傲骨之人,为了不拖累他,竟选择了自戕。

    “他悲痛欲绝,决心手刃那些歹人,自知自己凶多吉少,临行前特意将这卷符术手札交给了老夫。”

    听完林老的讲述,非梧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

    她从那卷符术手札中获益匪浅,对撰写手札之人也早已产生了敬重之情。

    从他的故事之中,非梧更多的是为那位前辈感到愤懑和遗憾。

    谷</span>

    此时此刻,在非梧的心目之中,那卷符术手札的意义也沉重了几分。

    “日后你若是有机会前往圣界,别忘了走一趟祁山。”

    非梧怔忪着,祁山,应该是那位前辈的埋骨之地吧。

    ……

    有了先前在城主府大牢中打下的基础,非梧这次的绘制并没有花费很长的时间。

    她拿着二品镇符走进童苦所在的客房之时,云肆正可怜兮兮的钳制着童苦,左侧的眼眶乌青着,显然是挨过揍的。

    见非梧进来,他顿时苦着脸道:“非梧,你总算来了!你是不知道,这小子醒来之后可凶了,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他跳起来就给我来了一拳。”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眶,控诉着,“你看,都青了!”

    云肆金丹武者的体质摆在那里,能够一拳将他打个乌眼青,足见童苦的力道有多大。

    怨魇爆发之后,寄生体的实力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有所提升。

    像是不满他告状的行为,被钳住了双手的童苦猛然开始挣扎。

    好在云肆早有防备,手上的力道一紧,担心伤到童苦,又松了松。

    见他这幅谨小慎微的模样,非梧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

    她脸上的笑容让云肆更委屈了,“你就别看热闹了,镇符绘制好了吗,快让这小子安分下来啊!”

    非梧带着笑意走到他们身边,边将镇符贴在童苦的眉心,边调侃道:

    “你把他敲晕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镇符的效果果然立竿见影,非梧刚将自己的血液滴在符纸之上,方才还躁动不安的童苦刹那间就静止下来。

    他眼神中的仇恨与狠厉逐渐平息下来。

    云肆见他不再挣扎,松了一口气,放开了童苦的胳膊,“他才刚醒,我又把他打晕,是不是太过不近人情了。”

    非梧的嘴角抽了抽,这家伙,还真是好心肠。

    自从知道非梧大有来头之后,云肆在面对她时,多少显得有些拘谨。

    看到了她的微表情,云肆顿时警铃大作,赶忙圆着自己刚才的话,“当然,我不是说你不近人情,我只是……我……他……”

    他紧张的模样让非梧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她有那么可怕吗。

    事实上,自从非梧将云肆赎回来之后,非梧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多少与阴险狡诈沾点边。

    以前云肆不好意思直说,现在干脆是不敢直说了。

    见她突然又笑了,云肆小声嘀咕着,“还真是两个怪物,一个家财万贯,一个深藏不露,果然是亲师兄妹。”

    非梧:“你说什么?”

    云肆连忙摆摆手,“没,没什么,我是说,你为何不直接用救治夜岸公子的方式让小童恢复正常。”

    明明可以直接用武技,她却偏偏要费劲去学习符术。

    非梧闻言却沉默了。

    她并没有将童苦是怨魇寄生体之事告知云肆。

    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对童苦使用催眠术一劳永逸,可催眠术只能催眠童苦,对他体内的怨魇却是毫无办法。

    想要真正的一劳永逸,只能凭借着童苦自身的意志压制他体内的怨魇。

    既然能够用云玄大陆上本土的方式解决,最好还是不要用异能。

    两人说话间,童苦逐渐恢复如初,神情有些迷茫。

    在看到自己眼前的符纸之时,他很快就明白,是自己体内的怨魇爆发了。

    他沉静的摘下眉心已经发挥完作用的镇符,干哑的嗓子开口道:“多谢。”

    非梧:“不用客气,记着,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她指的是童苦跨境界去探听欧阳卓脑海中的想法之事。

    童苦是个机灵的,自然很快就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略带歉意的点了点头。

    云肆对他们俩打的哑谜一头雾水,好奇的问着,“什么事啊?”

    童苦这才看向了他,在注意到他左眼的异样之时,明显的愣了愣,脸上浮现出一丝歉疚。

    非梧轻飘飘的丢下了一句:

    “不用管他,太阳晒的。”

    转身,潇洒离去。

    目送她离开房间,云肆有苦难言,强撑着笑脸,“承认”着,“咳咳,没错,这日头可真毒啊,呵呵。”

    ……

    归元客栈顶楼。

    夜岸侧卧在软塌之上,双眸微阖,带着一如既往的慵懒。

    他的面色红润,没有一丝病态,完全不像是不久前才从鬼门关中走出之人。

    夜崇像往常一样站在软塌不远处,向大哥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夜岸的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难怪之前那个梧桐在跟他讨价还价之时会显得底气十足。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出手救了他们两次了。

    房门被叩响,很快,追风推门走进来。

    “少主,属下并未查到风迟的下落。”追风垂着头,如实禀告着,“不过事发当日,他们往城门方向去了。”

    他们几人曾被城主府关押,风迟不可能袖手旁观,唯一的可能是,他对此并不知情。

    夜岸:“看来,风迟是出城了。”

    虽然不知他为何出城,但只要他不在梧桐的身边,一切就都好说了。

    夜岸缓缓睁开眸子,看向夜崇,问道:“你觉得梧桐姑娘怎么样?”

    夜崇蹙眉,大哥的话引起了他的警惕。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与那个女人之间发生的种种。

    他们的往来并不算多,可每一次都让他印象深刻。

    她怎么样,夜崇心中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夜岸对他的迟疑很满意,不再等待他的回答,“你们都下去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猫哭耗子

    坞山。

    高山之上云蒸霞蔚,林木苍翠欲滴,丝毫看不出初冬的衰败之色。

    坞山之中,玄气浓郁之处,坐落着廊檐飞角、巍峨宏伟的建筑群。

    此时,位于灵气最浓郁之处的主殿中,一个白眉老者脸色阴沉可怖,仿佛在压抑着一场足以翻天覆地的狂怒。

    殿内实力较弱的后辈,无不从老者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森寒之气。

    白眉老者的身前躺着一个气息奄奄的年轻男子。

    该男子正是在集会广场之上败给了凤非池的无极阁天才弟子——庄锦城。

    凤非池对无极阁抱着难以磨灭的恨意,在与庄锦城比试之时没有丝毫的留手。

    若不是陆宁及时出手阻止,庄锦城恐怕早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白眉老者名为庄腾,是庄锦城嫡亲的爷爷。

    见到孙儿凄惨的模样,庄腾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滔天的杀意。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

    庄腾掩在袖袍之下的双手已然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煞是骇人。

    另一名老者一边捋着长髯,一边缓步走到庄腾的身边,假惺惺开口道:“啧,锦城怎的伤得这样严重,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伤我无极阁的天才弟子!”

    都是千年的狐狸,庄腾怎会听不出他话语中的讽刺,冷哼了一声,并未理会。

    他转头看向了一旁低垂着眸子的陆宁,尽量维持着平和的语气,问道:“宁宁,这是怎么回事?”

    陆宁一双翦水秋瞳不经意的在大殿中扫了一眼,低垂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不悦。

    按照祖辈们传下来的规矩,每月无极阁的长老们都要将门下弟子的情况向阁主汇报。

    尽管如今的无极阁已经是貌合神离,但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不可轻易违背。

    当然,谁也不知道,华氏一脉的那些长老们有没有如实上报。

    陆宁知晓今日是每月一度的汇报日,带着重伤的庄锦城回到坞山之时,也特意绕开了一些人的视线。

    不知为何,此事却依旧被人上报到了主殿。

    于是就有了此事在主殿之中发生的一幕。

    庄长老询问庄锦城的伤势,陆宁敛起眼中的情绪,语气恭敬,“回禀庄长老,庄师兄是因与人比试,所以才……”

    后面的话她没有明说,庄锦城现在的惨状就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闻言,庄腾的脸色更黑了。

    不等庄腾开口,之前那个长髯老者又抢先一步开口,却不是谈论庄锦城的伤势:

    “宁宁啊,你也太不懂事了,现在咱们整个无极阁都知晓你将要与锦城完婚,怎么还叫庄长老,多生分啊。”

    陆宁脸色一僵,樱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对方就是为了激怒自己,陆宁心知肚明。

    眼下并不是计较的时候,陆宁强压下心底的不悦,“陆宁是晚辈,为人处世着方面自然不如李长老您。”

    没想到一向抵触别人提及与庄锦城婚事的陆宁会对他的刺激不为所动,李永德讪讪的。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再多言就显得过于刻意。

    李永德是华元征的拥护者之一,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华氏党羽。

    凡是能给陆氏一脉找不痛快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宁宁,你说锦城他是在与人比试时受的伤,锦城他可是咱们无极阁五大天才弟子之一,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竟将他伤成这副模样?”李永德的语气十分夸张,刻意提及无极阁天才弟子这一身份,显得十分讽刺。

    陆宁只觉得他的话语十分的刺耳。

    可是抬头却看到庄长老正认真的盯着她,像是也在等待着她的下文。

    提及对方的来历,陆宁所知的也十分有限。

    她与非梧只不过见了两面,对他们背后的木宗了解并不多。

    此时被问起来,只好将自己所听所见的一切如实告知。

    听完她的阐述,李永德脸上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他转身看向华元征和陆尚年,问道:“大长老、阁主,不知你们可曾听说过木宗是何等宗门?”

    他随口的一问,却在华元征和陆尚年的脸上得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馈。

    前者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眼底闪过了一丝得意。

    后者脸上却是阴晴不定,却克制着,不让自己发作。

    无极阁上下都知道庄腾是他陆氏一脉之人。

    庄锦城作为庄腾的亲孙子,自然也属于陆氏一脉。

    他在与一个不知名宗门的武者比试中凄惨落败。

    不仅让整个无极阁蒙羞,还让无极阁上下都意识到了陆氏一脉的天才弟子也不过如此。

    此时的主殿之中,还有不少被各位长老选来的优秀后辈。

    李永德声音不小。

    众弟子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大概,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那庄锦城不是五位天才弟子之一吗?怎么面对一个同级的武者竟然落败了,真是给咱们无极阁丢人!”

    “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庄家现在可是陆尚年那一边的,咱们无极阁现在的实权可是大部分都掌握在大长老手中。”

    “就是啊,我听说属于庄锦城和陆宁的提供给天才弟子的五品灵丹都被大长老扣留下来,要不是因此,他们怎么会前往阳海城参加那什么武者大会呢?”

    “真是寒碜,堂堂四品宗门的天才弟子,竟要跟那些普通的散修武者像狗抢食一样争夺一枚丹药,我都替他们感到害臊。”

    “最丢人的是,他竟然输给了一个散修,哎呀,目中也不知那木宗是一品宗门还是二品宗门呢?”

    其中也有一些替庄锦城说话的声音。

    “可是刚才陆宁师姐也说了,对方掌握者一种四品武技,低品宗门之中不可能有如此高阶的武技吧。”

    就连他们无极阁所掌握的最高传承,也不过是一种五品的武技。

    在场的大多数弟子,都暂时没有掌握四品武技。

    与庄锦城比试之人不过是一个筑基后期的武者,却掌握着四品武器。

    想来他的宗门也不会是泛泛之流。

    有人随即附和着,“对呀,在筑基境就学习四品武技,那人的宗门能弱到哪里去?”

    某个李永德的弟子当即不满的反驳着,“切,说不定是侥幸获得的武器呢,就算是四品武技定然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垃圾货色。低品宗门就是低品宗门,跟咱们无极阁压根儿就没有可比性。”

    “能将庄师兄伤得这么重,对方掌握的武技定然大有来头。”

    李永德的弟子又不屑道:“我看呐,并不是对方有多强,而是庄锦城他太弱了!”

    “你!”

    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的争执着,音量也不由自主的放大了不少。

    无极阁的长老一个个实力不俗,耳力也十分惊人。

    两人的争执悉数落入了不远处的长老们耳中。

    李永德的弟子话音刚落,只觉胸口宛如被一块巨石撞击,一口腥甜的血液从口中喷出。

    他目露惊恐之色,颤抖着看向不知何时已经将视线转到他身上的庄腾。

    庄腾现在就像是海中的风暴之眼。

    锐利的视线看向他,就像是看着一具尸体。

    那位弟子顿时感觉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起来。

    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双手痛苦的撕扯着自己身上的长袍,七窍之中隐隐有殷红的血液流出。

    他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不过是因为庄腾看了他一眼。

    庄腾的实力在整个无极阁中毕竟可以排进前五之数。

    凭借他元婴境的实力,对付一个区区筑基境的弟子,自然不费任何吹灰之力。

    见他突然对自己的弟子出手,李永德作为师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霎时间,一股玄气笼罩在那位七窍流血的弟子周身。

    那人浑身上下的窒息感,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见状,庄腾不满的将视线扫向李永德,阴沉沉的开口,“李永德,你什么意思?”

    庄腾越恼火,李永德越高兴。

    他笑吟吟的说着,“庄长老对老夫的弟子出手,我这个做师父的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庄腾冷笑,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已经陷入了昏迷的弟子,“李长老管教不力,老夫倒是乐意替你管教一二。”

    “哎,庄长老何必动怒呢?不过后辈们的几句玩笑,你倒当真了。”李永德打着太极。

    看了一出好戏,一旁的华元征觉得差不多了,遂下场调解道:

    “锦城毕竟是咱们长老定下的天才弟子人选,他的实力我们最为清楚。李长老,您的弟子出言冒犯锦城,确实有所不周,不如这样,罚俸一年,降为杂役弟子,”他转身看向庄腾,询问他的意思,“庄长老,您意下如何?”

    现场的气氛有些诡异。

    明明陆尚年才是无极阁的阁主,却是由大长老出面调解,并且随意决断一名弟子的等级。

    若是在其他宗门之中,大长老做出此事,难免有僭越之嫌。

    可在无极阁中,大长老代替阁主发号施令,却显得有些理所当然。

    这也足以看出如今无极阁之中的人心走向。

    李永德本来就与华元征同气连枝,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已是见怪不怪。

    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效果,李永德理所当然的会卖华元征这个面子。

    庄腾心中虽仍有不满,不过,若是因为此事而落人口舌,显然不太明智。

    他只好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位于大厅主位之上的陆尚年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眼下他必须要想办法挽回庄长老的部分颜面。

    他转身唤来了一名信得过的弟子,吩咐道:“去我那里取一枚回魂还玉丹来。”

    听到陆尚年的话,庄腾果真向他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消停了没多久的李永德又蹦达起来,“阁主大人出手果然阔绰,这回魂还玉丹可是五品丹药,实属难得啊。”

    讽刺的意味十分露骨。

    陆尚年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华元征乐得见他吃瘪的模样,却也不出言讽刺,而是皱着眉头义愤填膺地说着:“说好的只是切磋比试,对方却下如此狠手,简直是不把咱们无极阁放在眼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看向了庄腾,问道:“不知庄长老有何打算?”

    如今陆氏一脉的存亡本就岌岌可危,他们不敢直接与华元征撕破脸皮。

    庄腾并不隐瞒,“老夫自然会亲自前往阳海城替锦城讨个说法。”

    庄长老要亲自前往阳海城!

    陆宁的一颗心不禁提了起来。

    她对那几人的印象并不差,再者说此事之中他们并不占理。

    若是此事能就此罢休自然是最好。

    “庄长老……”陆宁欲言又止。

    她的异样引起了诸位长老的注意,同时也引起了一直安分站在她身后的何蓉的不满。

    看陆宁的模样,像是想要替那几人求情。

    不,绝对不行。

    他们将庄师兄伤成这样,绝对不能就此息事宁人。

    不等陆宁开口,何蓉就抢先一步开口,话语中带着哽咽,“阁主、各位长老,你们要给蒋师兄报仇啊!”

    蒋斌的资历在无极阁众多弟子之中并不算出色,可他为人圆滑,不少长老都听说过这么个人。

    毕竟是自己门下的弟子,与庄锦城又走得很近,庄腾对蒋斌也有几分印象。

    陆宁心中暗叫不好,奈何已经听到庄腾询问:“蒋斌怎么了?”

    何蓉将刚才陆宁没有直说的话一股脑的抖搂出来,“就是那伙将庄师兄打伤的人,他们……他们还杀了蒋斌师兄,当时庄师兄伤得很重,那个风迟还想赶尽杀绝,若不是陆师姐及时阻止,庄师兄现在说不定就被他杀了!蒋师兄还莫名被他的同伙杀害。”

    “你说什么?!”庄腾闻言果然大怒。

    他怒不可遏的看着陆宁,求证问着,“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陆宁纵使天资再过人,毕竟也只是个筑基境的武者,此时直面着元婴武者的怒火,心头跳了跳。

    片刻后,她缓缓点头。

    庄腾咬牙切齿,看向陆宁的目光之中带着浓烈的不满。

    这么重要的事,她竟然隐瞒不报。

    何蓉又道:“不过他们之中有一个实力高深莫测的女子,那女子能撕裂空间,恐怕……恐怕……”

    “岂有此理,当真是欺我无极阁无人了!”华元征盛怒,“庄长老,你放心,本长老会派人随你一同前往阳海城讨回公道!就算对方实力再强也不能就此罢休!”

第一百二十四章 黑心商家

    完成了今日份的符纸绘制任务。

    非梧伸了个懒腰,一边揉着有些酸痛的胳膊,一边朝归元客栈的大堂走去。

    或许是因为此前发生的血案,又或者是侍者的质量的确不尽如人意。

    客栈中的生意比往日冷清了不少。

    凤非池离开了杨海城。

    非梧忙着绘制符纸。

    童苦也是一个修炼狂魔。

    织影虽说闲着没事,可这位实在太过恐怖,招惹不得。

    这样一来,云肆就成了他们这一行人中最为清闲的一个。

    非梧走到大堂之中时,他正百无聊赖的撑着头坐在窗边的桌前发呆。

    走近一看,桌上还放着几碟干果。

    “你倒是会享受,”非梧说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狐疑地看向他,“你哪儿来的银子?不会要记在我的账上吧?”

    虽说师兄临走前给她留了一笔巨款。

    可是作为无良金主,对待手底下的人自然得抠搜一点。

    云肆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憋屈。

    不过没办法。

    打是打不过的。

    反抗肯定也是死路一条。

    他只好如实的解释着,“这是丽娘送的。”

    说着,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柜台的方向。

    像是接收到了他的示意,丽娘朝他们的方向微笑着点了点头。

    非梧原本也只是想逗逗他。

    伸手在桌上的瓷碟中捞了一把瓜子,边磕着瓜子,边往客栈的大门口走去。

    云肆一手撑着头,瞥着她离开的背影。

    这些日子以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废物。

    其他人都有各自要忙的事情,只有自己一人独自长着蘑菇。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城里找份差事,早日赚回赎身的五百两黄金。

    他就可以逃离非梧的魔爪了。

    云肆豁然开朗。

    只见他一脸雀跃的起身,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骨碟,朝门口的非梧走去。

    他颇为狗腿的端着骨碟站在非梧的面前,方便她扔瓜子皮。

    此时此刻,云肆的脸上写着大大的“殷勤”二字。

    非梧斜了他一眼,嘴里的瓜子咔吧作响,“有事就直说。”

    云肆嘿嘿一笑,“姑娘果然好眼力,不瞒姑娘说,这人在江湖飘,总得有些银两傍身,你说是吧?”

    闻言,非梧警惕的看向他。

    非梧:“免谈!你当我是提款机啊?”

    云肆一头雾水,“提款机?那是何物?”

    他从小到大都未曾听说过这种新奇玩意。

    听名字好像是一种兵器。

    “呃……咳咳。”非梧有些尴尬。

    她肯定是画符画懵了。

    差点忘了云玄大陆上并没有提款机这种东西。

    她当然不会去跟云肆解释。

    这东西,越解释越乱。

    非梧含糊的说着,“我的意思是,你不会要打我手中银子的主意吧?”

    云肆这才知道她的顾虑,连忙开脱,“不不不,你误会了。”

    他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去打她的主意啊。

    非梧这才放了心,继续嗑瓜子,“那你说来听听吧。”

    云肆简明扼要的说明自己的想法,“正好最近没什么事,我想去城中寻份差事。”

    非梧看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古怪。

    他,去找差事?

    可别跟她开玩笑了。

    就他这个养尊处优的单纯世子,不被人卖了就谢天谢地了。

    但凡他稍微有些头脑,就不会傻傻的给别人当半年的厨子。

    非梧眼中时不时流露出的鄙视,深深地刺伤了云肆幼小的心灵。

    他在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这小祖宗那么凶残,自己要是不小心惹恼了她,不会落得跟天狼猎兽团的成员同样的下场吧。

    想到当日那伙人蜷缩在地鬼哭狼嚎的模样,云肆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云肆:“那个……我……”

    刚想说他只是随口说着玩玩的。

    却听到非梧边嗑着瓜子边说着,“你也别费心思去城中找差事了,我给你找些活儿干。”

    他的话成功让云肆的脸上浮现出了化不开的苦涩。

    心中暗骂了一句。无良!

    又不敢直接表现在明面上。

    云肆脸上露出十分纠结的表情,嘴里却故作开心的说着,“那……那真是多谢了。”

    见他的心思都已经写在了脸上,非梧忍不住哼笑一声。

    非梧:“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云肆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

    愚钝如他,也感受到了此时的非梧有画饼的嫌疑。

    她真的不会亏待自己吗?

    那她现在能不能对心起誓,天悦人不骗天悦人。

    反抗显然是没用的。

    云肆只能被迫接受。

    他忍不住问道:“姑娘要我办的是何事?”

    非梧不紧不慢的嗑掉指尖的瓜子,毫不客气的将瓜子皮放在云肆手中的骨碟上,腾出一只手伸进衣袖之中,很快就拿出了一沓符纸。

    云肆仿佛意识到了她的意图。

    非梧的话也验证了他的猜想,“这些符纸,你将它拿去城中卖掉,卖出之后所得的银两,抽百分之一作为你的酬劳。”

    云肆张大了嘴,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这个少女。

    是自己听错了吗?

    还是非梧突然转性了?

    她怎么会这么好心?

    百分之一的抽成,听起来虽然并不算多。

    可是符纸价格向来比较高昂。

    一张普通的一品愈符就可卖到五十两。

    云肆受宠若惊的细数着手中的符纸,足有二十三张,其中大多数是二品符纸。

    就算平均一张图纸卖一百两,那他也能拿到二十三两的抽成。

    这样的薪酬比起城中大部分的差事都要高得多。

    而且最近非梧一直在钻研符术,还会不断的产出新的符纸。

    这怎么算都是一笔大生意。

    云肆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顿时对非梧感恩戴德。

    见他高兴的模样,非梧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

    非梧忍不住打击他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我还有一个要求。”

    谷</span>

    云色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没这么好心!

    她如果真的有那么慷慨,母猪都会爬树了!

    非梧朝他手中的符纸努了努嘴:“你手中的这些符纸,一品符纸售价不得低于一百两,二品售价不得低于三百两。”

    云肆只觉自己仿佛坠入了冰窖。

    他僵硬的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符纸。

    感觉自己现在拿着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他对符术的了解并不多,却能看得出这些符纸比起市面上出售的符纸品质确实高了不少。

    但价格也不至于翻上一番吧!

    傻子才会花一百两买一张一品符纸!

    云肆抬起头,用惊愕的目光看着非梧,希望能唤醒她胸腔之中那颗已然半黑的心。

    很显然,徒劳。

    非梧并没有打算在价格上做出让步。

    她语重心长地对云肆说着。“小伙子你不要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待这些符纸,这些可都是本姑娘劳动与智慧的结晶!

    “就好比这归元客栈,同样是客栈,凭什么咱的价格比别家要高呢?

    “品质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归元客栈这阳海城第一客栈的名头响啊!

    “你知不知道这说明了什么?”

    她顿了顿,见云肆一脸呆滞,又继续道:“这就是品牌效应,顾客买的不仅仅是服务,还有这归元客栈的口碑。”

    云肆:“……”

    品牌效应……

    云肆静静的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虽然她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她这几张破符纸能和客栈相提并论吗?

    归元客栈的口碑之所以好,那也是多年以来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屋中柜台里,不经意听到两人对话的丽娘忍不住滑下了一头黑线。

    非梧认真的看着云肆,问道:“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云肆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

    她说的每句话自己都能听懂,可这一切联合起来,却让他云里雾里。

    他又低头看着手中枯黄的符纸。

    这才刚刚起步,就漫天要价,真的好吗?

    非梧用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瞅着他,“你就称这符纸乃是木宗出品。”

    闻言,云肆的脸色更不自然了。

    木宗,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木宗,是她和凤非池所在的宗门。

    更重要的是,这个宗门之中只有她和凤非池两人。

    这难道就是她所说的品牌效应吗?

    品牌如何他不置可否,可这效应,必定好不到哪里去。

    “噢,好心提醒你一句,若是七天之内不能全部售出,那百分之一的抽成就不抽了。”

    “……”

    果然吧。

    他就说吧。

    母猪会上树,非梧都不会善心大发。

    云肆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非梧再次磕起了瓜子。

    咔吧咔吧的,显然没有再与他多话的意思。

    云肆一张脸,顿时拉得像一只苦瓜,端着骨碟,魂不守舍的又走回了大堂之中。

    非梧想要扔瓜子皮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目送着沮丧的云肆走进客栈,非梧不由得觉得好笑。

    不一会儿,她收回了视线,转过头打量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商贩。

    很快,一道艳丽的身影吸引了她的视线。

    雪夭失魂落魄的朝客栈的方向走来。

    那模样,比起方才的云肆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关雪夭和罗笛的过往,非梧曾向丽娘打听过。

    两人儿时曾是青梅竹马,双方的父辈都是专门替人押送货物的镖师。

    在某次运镖过程之中,他们的队伍受到了妖兽的袭击。

    整个队伍几乎全军覆没。

    危急时刻,两人的父辈掩护罗笛带着受伤的雪夭逃离。

    没想到两人在途中又遇上了被血腥味引来的其他妖兽。

    罗笛失足落下悬崖,雪夭也险些在妖兽口中丧命。

    后来,落星阁决定在阳海城开设归元客栈。

    城中新建客栈,城主府按例会派人来记录客栈信息。

    彼时的罗笛,还只是城主府的一个普通侍卫,归元客栈的信息就是由他负责记录。

    雪夭也是在那时认出了他。

    彼时的雪夭,已经加入了落星阁,画上了艳丽的妆容,往日的娴静不复存在。

    罗笛向来抵触风尘女子,两人重逢之时,罗笛毫不掩饰自己对雪夭的不喜。

    不久前,两人之间的误会解除,关系也并不似以前一样疏离。

    如今罗笛被欧阳卓关押在城主府,雪夭终日心急如焚。

    每日都会前往城主府大牢,试图前去探视罗笛,可每次都会被城主府的侍卫以罗笛乃是重犯为由挡在门外。

    待走得近了,雪夭也看到了站在客栈门口的非梧。

    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来到非梧面前。

    非梧主动问着:“怎么样?今日可见到了罗笛?”

    都怪罗笛性子太倔。

    非梧就是有心想将他从城主府带出来,罗笛势必也不会同意。

    他向来是个恪尽职守之人,蹲大牢也不例外。

    非梧心中叹息,雪夭已经不知多少次被城主府拒之门外了,可她依旧坚持每日前往。

    让非梧意外的是,雪夭低落开口道:“见到了,今日欧阳卓不在府中,总队长破例让我见了罗笛。”

    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非梧心思一紧,“他们对罗笛用刑了?”

    雪夭摇头。

    她突然有些激动的看着非梧,“梧桐,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归元客栈就已经与他们站在同一战线。

    他们的计划并没有瞒着夜岸等人。

    雪夭也知晓他们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可如果陶文的狐狸尾巴不露出来,罗笛就要一直待在大牢之中。

    虽说现在欧阳卓并没有对罗笛下手,但谁也不知道不久的将来,欧阳卓会不会接到陶文的命令,对付罗笛。

    不管怎么说,罗笛现在就是城主府手中的人质。

    可偏偏想要让那头倔驴心甘情愿的走出大牢,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欧阳卓亲口下达释放他的命令。

    想到这里,非梧突然注意到方才雪夭话里的另一个信息。

    欧阳卓不在城主府。

    现在的欧阳卓已经被陶文所控制,他的每一次行动都足以引起他们的关注。

    雪夭每日都会前往城主府,可只有今天遇到了欧阳卓不在城主府中。

    他极有可能是去见陶文了。

    非梧蓦然将瓜子塞进雪夭的手中,拔腿就向陶家所在的方向赶去。

    楼上的织影看到非梧正欲离开客栈,身影稍稍一闪,出现在她的身边。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一起赶往陶家。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造访陶府

    非梧和织影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陶家所在之地。

    陶家的宅子占地广阔。

    此时却显得十分冷清。

    正如前些日子罗笛所说,陶文回到陶家之后,将府里的下人遣散了大半,换成了实力不俗的武者。

    两人清晰地感受到,在陶府一些隐蔽的角落之中,几道气息如同毒蛇般蛰伏着。

    找到那些人的藏身之处,对非梧和织影这样的存在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如果来的是其他人,哪怕是城主府的大部分侍卫,都不能快速发现并确认他们的位置。

    “看来这陶文真是下了血本了。”非梧不屑的轻嗤。

    两人收敛气息,隐藏身形,避开暗卫们的视线,沿着错综复杂的道路,朝陶府的深处赶去。

    陶苍生毕竟是成名已久的丹师,家底子丰厚非常。

    院中种植了不少奇花异草,其中甚至有大量千金难求的珍稀草药。

    非梧一边赶着路,一边两眼放光的环顾着陶家院子之中的植被。

    制作符水的材料和炼制丹药的材料有不少是互通的,这里的灵植对她来说也有着几分吸引力。

    直到两人走了近半个陶家,织影忽然出言打断了她不怀好意的环视,“不对,府里没有陶文和欧阳卓的踪影。”

    织影赶着路,同时也在放出感知,试图尽快确定陶文他们所在的位置。

    听到她的话,非梧也亲自验证了一遍。

    果然如织影所说。

    府中并没有陶文和欧阳卓的踪迹。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欧阳卓不在城主府,陶文也不在陶府。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是否约好了其他见面之地。

    不过非梧和织影并没有就此打道回府。

    而是将陶府上下仔仔细细的搜索了一番。

    她们的脚步最终在一个挂有丹房匾额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欧阳卓既是被陶家所控制,陶苍生又一生与丹药为伍。

    让人不得不联想到,欧阳卓性子的转变是丹药的作用。

    或许她们能在陶家的丹房之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两人悄然潜入丹房。

    扑面而来的,是浓郁到了极致的药香味。

    丹房里也是空无一人。

    这里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一个丹药陈列室。

    里面摆放了数十个雕花木架,木架所用的木料都是昂贵的木材。

    非梧丝毫不怀疑,仅凭房中这些木架的价格,都是一个足以惊掉人下巴的数字。

    更上让人吃惊的是,几乎每个木架之上都摆满了丹药。

    非梧在木架间穿梭着,忍不住啧啧称奇。

    丹会会长油水这么丰厚的吗。

    她随手拿起一瓶丹药就是三品以上。

    若是将这丹房中的丹药悉数变卖,恐怕能买下三个归元客栈。

    非梧的视线突然落在了木架的边缘之上。

    上面写着:

    【修为类丹药】

    非梧眼前一亮。

    陶苍生给每类丹药都进行了分类。

    她们只需要按照木架边缘的标签,寻找她们想找的丹药就行了。

    想来也是,丹房之中的丹药这么多,若是不分门别类的放好,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某种丹药,还真不轻松。

    “我们着重找一找精神类的丹药。”非梧说着。

    织影了然的点头。

    两人当即分头行动,在丹房之中搜索起来。

    没过多久,非梧就在丹房的一个角落之中找到了标有【精神类丹药】的木架。

    相比其他木架之上琳琅满目的丹药。

    精神类丹药的木架显得空荡荡的。

    只有寥寥几个药瓶摆放在上面。

    只要是与精神类相关的,无论是武技还是丹药,都要比寻常的武技和丹药稀有不少。

    非梧分别从那几瓶丹药中取出一枚,用丝帕包好,打算找人鉴定控制欧阳卓的具体是哪种丹药。

    就在她刚准备拿起最后一个瓷瓶之时,原本落针可闻的房间之中响起了一道细微的咔哒声。

    两人的脸色微变,身形再度隐入虚空。

    下一瞬,丹房的某个角落,原本平整的地砖蓦然从下而上翻开。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地下走出来。

    此人正是陶文。

    非梧和织影对视了一眼。

    地下有暗室。

    陶文的脸色有些阴沉,骂骂咧咧的走到精神类丹药的木架边。

    熟练的拿起最后一个瓷瓶,再度转身走向了那个地下通道的入口。

    非梧和织影毫不犹豫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该死的欧阳卓,杀罗笛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吗?磨磨唧唧,真是废物。”陶文边走边念叨着。

    他神色阴郁的掂量着手中的瓷瓶。

    这些日子以来,为了尽快让欧阳卓可以听命于他,他私自将丹药的用量翻上了一番。

    如今瓷瓶里面的噬心丹已经所剩无几了。

    许是急着赶去让欧阳卓服下丹药,陶文的脚步很快。

    纵使是这样,他们在通道之中也走了有将近半炷香的时间。

    非梧心中暗啐。

    陶苍生果然狼子野心,竟然在府中挖了一个这么深的暗室。

    若是不刻意朝地下进行感知,是不会发现还有这么个隐秘之地。

    相比上面的丹房,暗室之中的陈设显得十分朴素。

    三人走进暗室之时,欧阳卓正神情木讷的坐在方桌边的长椅之上。

    看见了陶文,欧阳卓连忙站起身,模样带着几分急切。

    陶文不耐烦的从瓷瓶中倒出两颗黑色的药丸,恨恨的瞪了一眼欧阳卓。

    对方没有本本分分的按自己的想法办事,让陶文生出了一丝不满。

    想着,他又从瓷瓶之中倒出一颗。

    噬心丹能让人对自己唯命是从,同时,对武者的损伤也极大,甚至可能会成瘾。

    现在的陶文一心只想着借用欧阳卓之手,弄死罗笛和非梧等人,也顾不得什么副作用不副作用了。

    欧阳卓,死就死了。

    陶文倨傲的将手中的三枚黑色药丸递到欧阳卓的面前。

    只见欧阳卓迫不及待的从陶文手中夺过了那几枚丹药,急切的塞进了嘴里。

    欧阳卓心满意足的闭了闭眼,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见他这一副堕落的模样,陶文冷笑一声,用命令的语气说着:“今日回去之后,必须想办法将罗笛和梧桐那个贱人解决掉。”

    他说这话之时。

    某位当事人正好整以暇的抱着手臂,站在距离他不出三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

    欧阳卓再次睁开眼,神情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只是当他看向陶文时却显得十分温顺。

    他毕恭毕敬的答复着:“您放心吧,这次一定不会再失败了。”

    陶文晃了晃手中的瓷瓶,语带威胁:“你若不好好办事,就休想再从我这里得到噬心丹。”

    他的话音刚落,欧阳卓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惶恐。

    陶文得意的冷笑着,“欧阳卓啊欧阳卓,真没想到有一天你会落到我的手上。一想到阳海城的城主此时像一条狗一样听我使唤,还真是让人觉得身心舒畅呢。”

    织影侧身瞧了非梧一眼,眼中的意味十分明显。

    她能上去一巴掌呼死这个小人得志的家伙吗?

    非梧向他投去一个安抚的目光。

    虽然她也很想拍死陶文,但是他们现在指望着陶文能够与天丹盟的人进行对接。

    话说,还不知陶文是否已经与天丹盟的人接上了头。

    像是为了迎合她此时心中的想法。

    欧阳卓突然说:“梧桐身边的那个女人修为高深莫测,仅凭我一人不是她的对手,你可以找一些金丹强者与我一起行动,这样或许还有机会在那个女人的庇护之下取梧桐的性命。”

    “金丹强者,哼,你当金丹武者是那么好找的吗?整个阳海城都不过只有十来个金丹武者。”陶文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欧阳卓并不恼,反而积极的建议着,“我听说天丹盟曾安插两名金丹武者在城中的望春楼探取情报。

    “天丹盟的势力可一手遮天,他们既然能派出金丹武者作为情报员,定然还有很多实力超凡的武者。”

    “陶会长生前曾与天丹盟往来密切,咱们如果以陶会长的名义向天丹盟求援,想来他们应当不会坐视不管。”

    陶文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你是说,让我去找天丹盟?”

    欧阳卓坚定的点着头,表示肯定。

    陶文心中思忖着,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不过现在有一个棘手的问题。

    爷爷已经死了。

    他去向天丹盟求助,他们还会出手吗?

    “天丹盟的人又不是傻子,他们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替我卖命?”陶文对他提出的建议表示鄙夷。

    知晓他的顾虑,欧阳卓神秘一笑,道:“只要您能给他们有用的情报,就不用担心他们不替您卖命。”

    像是对他话中的意思存疑,陶文追问道:“什么有用的情报?”

    欧阳卓:“我听手下的侍卫说,您曾前往城主府取城中的税务账本,如果您能将账本交给他们,相信一定可以取得他们的信任。”

    听了他的话,陶文面色一喜。

    对呀!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归根结底,天丹盟的那些人就是想要得到阳海城的控制权。

    如果他自己告诉他们,现在阳海城的城主已经为他所掌控,还能替他们得到所需要的情报。

    那些人还不乖乖与自己合作?

    有了天丹盟作为盟友,为爷爷报仇之后,他说不定还可以借机从天丹盟手中捞到一些好东西。

    作为下界之中唯一可以炼制六品丹药的丹盟。

    自己若是能从他们手中得到一枚六品丹药。

    说不定还可以借此提升修为,跻身武者之列。

    像是感受到前景一片光明,陶文的脸色都因兴奋而涨得通红。

    “好好好!就按你说的那么办。那你明天,不,现在!现在就回城主府将账本拿给我。”陶文忍不住催促道。

    “如今天色已晚,账房已经离府,不如明日我再将账本送来。”欧阳卓唯唯诺诺的说着,像是生怕惹得陶文不快。

    此话一出,陶文的脸色果然沉了沉。

    不过既然这个计划是欧阳卓自己提出来的,再加上有噬心丹的作用,陶文倒是不担心他会使诈。

    他看了一眼欧阳卓说:“那你先回去吧,别忘了我让你办的事,动不了梧桐,你就先给我杀了罗笛。”

    “是。”欧阳卓顺从的应允下来。

    他刚准备迈步离开。

    “唉,等等。”陶文突然叫住他。

    欧阳卓的脚步顿住,不解的看着他。

    只见陶文,将右腿往旁边跨了一步,指了指下方,“你,从这里爬过去。”

    这是陶文对欧阳卓的试探。

    也是对他露骨的羞辱。

    话音一落,非梧和织影的视线齐齐一暗。

    织影几乎按捺不住想要冲出去一脚踢爆陶文狗头的冲动。

    好在非梧及时拉住了他。

    他们此时若是现身定会吓得陶文魂飞魄散,他们后续的计划也就会成为泡影。

    织影:“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小子嚣张到底?”

    非梧声音淡淡的,“不急。”

    话虽这么说,可当非梧看到欧阳卓的双膝缓缓屈下之时,她的双手还是忍不住紧握成拳。

    不等欧阳卓跪下。

    暗室的上方传来了一声巨响。

    陶文吓得退了两步。

    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也就是丹房。

    陶文顾不得继续羞辱欧阳卓,快步往通道口赶去。

    爷爷留给他的倚仗并不多,丹房中储备的丹药是其中之一。

    陶文花费了重金聘请武者镇守陶府,此时府中还有一个欧阳卓。

    他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敢来他们陶府撒野。

    “走,跟我上去看看。”陶文命令道。

    欧阳卓不动声色的起了身,跟上陶文的步伐。

    非梧和织影紧随其后。

    她们也很好奇,是什么人,会前来袭击陶府。

    由于两人是隐身状态,陶文和欧阳卓全程都没发现他们身边还站着两个人。

    此时,走在后方的非梧和织影清晰的看到欧阳卓将右手抬至嘴边。

    放下之时,手中仿佛多出了什么东西。

    见欧阳卓将不久前“服下”的丹药又吐了出来,非梧先是露出一丝诧异,很快却又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

    看来,陶文所倚仗的那什么噬心丹也不过如此。

    虽说不知欧阳卓为何会突然摆脱丹药的控制。

    但是此时此刻,非梧却不得不佩服他能屈能伸的品质。

    如果不是陶府突然出事,他恐怕真的会面不改色的从陶文的胯下爬过。

第一百二十六章 前途无量

    “陶文呢?!让陶文给我出来!”

    “玉先生,陶府如今不待客,您不能进去。”

    “不待客?哼,就你们陶家现在这个鬼样子,我来你们府里都是你们的荣幸!”

    对方的不依不饶让陶府管家很是为难。

    往日因为会长大人的五品丹师身份,来陶府送礼的人巴不得将门槛踏破。

    自从会长大人去世之后,陶府再也不复以往的辉煌。

    以前一心讨好陶家的人,如今都避之如蛇蝎。

    树倒猢狲散。

    更有甚者还会趁机来落井下石。

    陶文纵使再糊涂,也知道来者皆不善,索性命令下人将大门一关,无论来的是谁,一概不见。

    然而,陶苍生作为丹会会长,平日里结下的梁子不少。

    总有那么几个锲而不舍的,想要亲自在陶家的伤疤上踩上几脚。

    玉先生名为张玉,乃是丹会中一位资历较老的元老级丹师,是一名四阶丹师。

    张玉年过七旬,由于常年炼丹,长期受到珍贵药材的滋养,看起来像是而立之年。

    陶苍生死后,丹会之中的一干元老都开始想方设法夺取丹会的掌控权。

    张玉的炼丹水平在整个丹会之中可以排进前五之数。

    此人的年纪在整个丹会的元老之中最为年轻。

    加上他背后的张家是阳海城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张玉都会是接任丹会会长的最好人选。

    由于丹会对整个阳海城都至关重要,因此丹会会长需要通过城主府公证任命。

    若会长的竞选者有品行不端的劣迹,就会被取消选拔的资格。

    张玉生性暴戾凶残,炼丹失败时,常常会拿身边的药童撒气。

    死在他手中的药童已有两手之数。

    药童的出身普遍比较简单,对张玉来说,死了也就死了,给药童家里赔些银两,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知晓此事的人,除了张玉的几个心腹,便只有偶然撞见他杀害药童的陶苍生了。

    不久之前,城主府因他有杀害药童的劣迹,取消了他选拔丹会会长的资格。

    他严刑拷问过那几个知情心腹,可以确认他们并没有将秘密泄露出去。

    那么,唯一可能的泄密者,便是陶家了。

    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张玉就赶来了陶家讨个说法。

    没想到陶文那小子请了不少武者镇守府邸。

    张玉一时拿陶文没办法,只好悻悻离去。

    今日他特意花费高额报酬聘请了几位身手不凡的武者,再次来到了陶家。

    于是就有了张玉和陶府管家争执的一幕。

    张玉今天来就是为了让陶家付出些代价,陶府的管家将自己拦下,他的心里很是窝火。

    “你们不待客,也行,让陶文亲自出来见我,否则就别怪我将你们陶府夷为平地!”

    张玉来势汹汹,脸上写满了不悦,身后还乌泱泱的跟了一大帮气息逼人的武者。

    陶府管家只是一个普通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冷汗不住的往下淌着。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玉先生,您就别难为小人了,我家大人他现在实在不方便见客,您还是请回吧。”

    张玉一听他这话,顿时气乐了,“不方便见客?我看他是不敢吧!怎么,有胆子向城主府泄我的密,没胆子亲自来与我对质吗?”

    颤颤巍巍的扫视着跟在他身后的十几人,管家又撑着胆子道:“不瞒您说,我家大人现在正在会见一位重要客人,实在不能来见你。”

    “哦?重要客人?我倒是要看看,陶文私底下见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说完张玉不等管家反应,冷笑一声,一把将他隔开,径直带着人往府中闯去。

    见有外人硬闯。

    隐藏在陶府之中的暗卫们纷纷现身。

    两方人马对峙着,谁也不让谁。

    “给我上!”

    张玉一声令下。

    当即就有一个旋照境武者暴冲而出,掌风裹挟着劲气,袭向最近的一个暗卫。

    被当作目标的那人也不是吃素的,一脚踢起身旁的石桌面,径直朝袭来的那人飞去。

    “轰!”

    激烈的对撞之下,石桌面应声而碎,响声震耳欲聋。

    院子里一阵飞沙走石。

    就像是接到了特殊信号,双方人马混战在一起。

    陶府的暗卫是长期雇佣。

    张玉带来的人却只出手这么一回,总体的实力水平更高。

    很快,陶府暗卫就落入了下风。

    张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

    “住手!”

    一道冷沉的声音从某个方向传来。

    声音的主人正是陶文。

    张玉一挥手,他带来的人皆停了手。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众目睽睽之下,丹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门后的陶文,脸色沉如锅底。

    他的目光阴沉,直直的看向趾高气扬的张玉:

    “给你十息时间,带上你的人,滚得越远越好。”

    “哟,我当是谁呢,这么大的脾气,这不是陶家主吗?”张玉阴阳怪气的说着。

    陶苍生膝下无女,只有一个独子,也就是陶文的父亲,在二十年前被仇家杀害。

    陶苍生一死,整个陶府之中便只剩陶文这一个主子。

    张玉的这一声陶家主显得格外的讽刺。

    “十、九、八……”

    陶文并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兀自开始倒数起来。

    “听说你在会见一个重要客人,怎么现在就你一人?那位传说中的重要客人呢”张玉皮笑肉不笑,对他的威胁不为所动。

    陶府没落至此,哪里还会有人造访。

    就算有,也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

    “三、二、一。”

    听到他自顾自的倒数着,张玉不由得感到好笑。

    “我说陶文,你还当你是以前那个无法无天的二世祖呢?陶苍生都已经死了,你的倚仗已经没了,你……”

    话还未说完,张玉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看着那个随着陶文从丹房之中走出来的人,张玉失声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欧阳卓,陶文会见的竟然是欧阳卓!

    自己的秘密果然是陶文泄露出去的。

    然而,这不是此时的重点。

    更重要的是,有欧阳卓撑腰,他带来的这些人压根就不是欧阳卓的对手。

    “欧、欧阳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自己嚣张跋扈的样子,岂不是都被欧阳卓知晓了。

    想到这里,张玉的气焰顿时消散了不少。

    欧阳卓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威严,“玉先生当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他的话语之中,蕴含着玄气威压。

    张玉带来的武者在他的威压之下,纷纷不由自主的跪下了身子。

    现在冒冷汗的换成了张玉。

    他的心思百转千回。

    为什么欧阳卓会出现在陶府。

    谷</span>

    陶文他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城主府为何还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张玉不解,感受到欧阳卓身上传来的低气压,他却不敢直言。

    见他这副怂样,陶文勾着嘴角:

    “你不是要见我吗?现在我出来了,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张玉脸色一黑。

    有欧阳卓在,他就是再想教训陶文,都不得不憋下这一口气。

    非梧在看清来人之后,顿时兴致缺缺。

    带着织影不紧不慢的,离开了陶府。

    狗咬狗的戏码,她并不感兴趣。

    ……

    从陶府出来之后,两人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回客栈。

    而是在非梧的带领之下,又去了一趟连家。

    说起来,自从来到阳海城之后,连家帮了他们不少。

    前几日他们被关押在大牢之时,连清还特意前往城主府探视他们。

    看到非梧在大牢里悠闲的绘制符纸之时,连清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万分。

    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犯人在牢里优哉游哉的绘制符纸的。

    阳海城值得非梧他们信任的人不多,连家却毫无疑问是其中之一。

    非梧他们出来了,怎么着也该给连家报个信。

    “你们是越狱出来的?!”连清惊呼。

    他看向非梧和织影的视线变得复杂起来。

    他们这一伙人还真是奇葩。

    城主府大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奇怪的是,城主府竟然没有再次派人来抓他们。

    不过想来也是,如果不是他们自愿去城主府大牢,有织影镇着,没有人敢强迫他们。

    “淡定,淡定,习惯就好。”非梧摆了摆手。

    连清:“……”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淡定了,毕竟这位姑娘干出来的奇葩事儿那是真不少啊。

    不过她却总有办法闹出一些让他淡定不起来的动静。

    连清的嘴角抽了抽,看着对方那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就好似她并不是蹲了一回大牢,而是去自家菜园子里逛了一圈。

    相比起来,连川老爷子就表现得平静得多。

    他问道:“姑娘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非梧赧然的挠了挠头,不愧是老城主,什么心思都瞒不住他。

    “的确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

    众人疑惑地看着她,静候下文。

    非梧:“你们连家旗下有没有符纸铺子?”

    与丹药铺相似,符师也会开设专门出售符纸的商铺。

    众人显然没意料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连川不解的问,“梧桐姑娘需要何种符纸?老夫替你绘制便是。”

    自从上次二人联合赶制愈符之后,连川对非梧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听到她需要符纸,义无反顾的决定替她绘制。

    非梧却摇了摇头,“多谢老城主好意,不过我并不是想要购买符纸。”

    不是购买?

    连家祖孙二人心头不由的浮出问号。

    既然不是买符纸,为什么要问他们旗下是否有符纸铺?

    看出了他们脸上的疑问,非梧解惑道,“其实我是想要寄售符纸。”

    她的话让连川眼前一亮。

    非梧在符术方面的天赋不容置疑,从上次她指导自己绘制六品愈符时,便可见一斑。

    他如实回答着非梧的问题,“老夫曾是阳海城的城主,按照天悦国的律法,不可开设商铺。”

    闻言,非梧一怔,没想到天悦国的律法之中还有这么一条。

    连川话锋一转,“不过老夫倒是有个熟人在城中开了一家符纸铺,姑娘若是有需要,老夫倒是可以为你引荐。”

    非梧当即拱了拱手。“那就多谢连老城主了。”

    还真不客气。

    连清腹诽着。

    又听连老城主说:“不知梧桐姑娘有多少符纸需要寄售?”

    她毕竟只是一个新晋符师,连川私心里想着,她就算想要寄售符纸,数量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让他意外的是,非梧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没有。”

    “没有?”连川疑惑的开口。

    既然她手中没有符纸,为什么想到寄售符纸?

    非梧也不卖关子,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这几日我会让人将我绘制的符纸拿到城中售卖,若是反响不错的话,我会考虑将后续绘制的符纸寄放在符纸铺中进行寄售。”

    连老城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连清在听了她的这一番话之后显得十分惭愧。

    作为六阶符师的孙子,他在符术上的天赋低到令人发指。

    修炼数十年也没有琢磨出什么水花来。

    再看看非梧。

    才接触符术一个多月,便达到了将自制的符纸拿到市场上售卖的水平。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参差吗?

    想到这里,连清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不知梧桐姑娘现在的符术水平如何?”

    他的问题显然也问到连川的心坎里去了。

    连川同样一脸好奇的盯着非梧,等待着她的回答。

    “二品符纸的绘制已经不在话下,最近打算开始钻研三品符纸。”

    三品?!

    连家祖孙齐齐瞪大了双眼,瞳孔地震。

    他们没有听错吧?!

    他们明明记得,不久之前,非梧还只是一名一阶符师。

    这才过去了多久,她就已经开始尝试绘制三品符纸?!

    这还是人吗?

    这简直就是妖孽!

    连清感觉自己已经快被羡慕冲昏头脑了。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过了许久,两人才从这个震惊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连川看向非梧的眼神中充满了激动。

    天赋如此出众的小辈,如果是他的弟子……

    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一个念头。

    非梧所掌握的符术远比自己所知的要高深得多。

    简而言之,自己根本不配做她的老师。

    另一边的连清几乎想要当场给非梧跪下,让他收自己为徒。

    这丫的天赋也太变态了!

    他们几乎可以预料得到,五年之内,只要非梧不陨落,她的符术造诣必然会惊艳整个云玄大陆。

    甚至包括传说中的圣界!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出手阔绰

    次日。

    天刚蒙蒙亮,云肆就拿着非梧给他的符纸,离开了归元客栈。

    不同于其他摆摊的小贩,云肆的行头十分简单,揣着那二十多张符纸便出了门。

    他现在是满脸的愁云惨淡。

    比市价高上一倍的符纸,还让他在七日之内售出。

    这怎么看都像是非梧折磨他的手段。

    云肆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没事干嘛在非梧面前提起找差事。

    他这就是自讨苦吃,自作自受,自食恶果。

    阳海城的商贩众多,摊位也十分紧张。

    尤其是在城门口和集会广场等人流众多之地。

    云肆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在两者之间选择了城门口作为今日的摆摊地点。

    此时,城门口已经有不少人摆好了摊位。

    云肆这是第一次出摊,对摆摊一窍不通。

    他呆愣愣的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站着,茫然的环顾着周围那些吆喝着的小贩。

    “包子,又香又好吃的包子!”

    “新鲜采摘的灵植,瞧一瞧看一看喽。”

    “卖布料喽,最新款的布料,”

    “豆花,刚出锅的豆花!”

    “……”

    云肆感受到四面八方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唯有他孤零零地站着。

    就像是世界中央的一座孤岛。

    “这位公子,要来一碗豆花吗?”

    挑着豆花的大婶在路过云肆之时停下脚步,问道。

    小伙子身形颀长,眉目清隽。

    豆花大婶老早就注意到他,见他一人孤零零站在此地半晌,才忍不住挑着担子走到他面前,问着。

    见有人与自己搭话,云肆连忙摆了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多谢您的好意。”

    云肆毕竟天悦国的世子,虽说是私下里养大的,但从小受到的礼教,让他在外人面前总是表现得谦和有礼。

    豆花大婶见状,对他的好感又加深了几分,“这位公子,我见你在此处站了许久,可是在等什么人?”

    被对方问起了自己的目的,云肆显得有些局促,如实的说着,“其实我也是来摆摊的。”

    “你?摆摊?”豆花大婶狐疑的打量着他。

    又朝他身后张望了一番。

    确定并没有看到什么能够出售的物品之后,不禁产生了几分怀疑。

    哪有人两手空空出来摆摊的。

    莫不是在戏耍自己。

    思及此,豆花大婶不由得细问道:“既然你是来摆摊的,那你的东西呢?”

    附近的摊主也老早就注意到了云肆的存在。

    他俊逸不凡的外貌,在这条街道上也成了一道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因而也有不少路人朝他这边投来打量的目光。

    此时众人听到了云肆和豆花大婶的谈论,不由得对云肆摆摊出售的物品产生了几分兴趣。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两人的身边。

    眼看前方的人越积越多,云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的捂了捂小心收在怀里的那些符纸。

    一想到他必须以市价两倍的价格出售这些符纸,他心里就有些发虚。

    尤其是现在一堆生面孔将他团团围住,莫名让他生出了一股心慌之感。

    见他不说话,豆花大婶不由得催促着,“你不是来摆摊的吗?怎么却迟迟不肯拿出要卖的东西?”

    随即又有人附和着,“就是啊,现在这里这么多人,你把东西拿出来,说不定就有人买呢。”

    “对呀,小伙子,你就别卖关子了,趁现在人多,说不定还可以早些收摊。”

    周围一时热闹起来。

    云肆顿时更心虚了。

    想到自己要在七天之内甩掉手里这些烫手的山芋,云肆一咬牙,将怀里揣着的符纸掏了出来。

    “其、其实,我要出售的就是这些符纸。”

    现场短暂的静默着。

    丹药和符纸对一般人来说,已经算得上是珍贵物品了。

    通常来说,丹药和符纸会在商铺里保管、售卖。

    除非是月初集会那种盛大的集会之上。

    否则很少有人会在大街上兜售丹药或是符纸。

    听到云肆说他要出售的东西是符纸,周围的人们不由得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

    见他们古怪的反应,云肆的心中直打鼓。

    一个身穿蓝布衫的年轻男子蓦然出声道:“哪有人在大街上卖符纸的?这人怕不是个江湖骗子,拿了几张随便临摹的符纸来大街上骗人。”

    云肆有些不乐意了。

    非梧虽说无良又黑心,但是绘制符纸却是有一套的。

    此人空口污蔑他所拿的符纸是假货,这让云肆怎能不气愤。

    “我这符纸当然是真的!”云肆辩解道。

    蓝衣青年不依不饶,“你说是真的那便是真的?骗子会说自己是骗子吗?”

    云肆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辩解。

    只好顺着他的话说:“要怎么证明,你才愿意相信?”

    他这话一出,蓝衣青年的目光就缓缓移向了他手中的符纸,脸上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

    “很简单,这些符纸是不是真的,一试便知。”

    云肆皱眉:“你的意思是,找人试用?”

    蓝衣青年抬眸与云肆对视着。

    对方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让他心中油然而生几分厌恶之感。

    提出要试用符纸,也只是为了膈应他。

    符纸的价格不菲,随便试用一张就浪费了不少材料,一般人肯定舍不得试用。

    就算这小子真的将符纸拿出来试用,他到时也可以称是对方预先就准备了一张真正的符纸,其他的都有可能是无用的假货。

    想到这里,蓝衣青年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得意。

    云肆心思单纯,哪里会想到对方是在算计自己。

    只当他是纯粹的质疑符纸的质量。

    但对方提出的试用符纸,云肆是想都不敢想。

    毕竟他只是受到非梧的吩咐,才将这些符纸拿来售卖。

    非梧还说了,一品符纸最低得卖出一百两的价格。

    他现在随便试用一张,就是浪费了一百两。

    到时候他在非梧那里交不了差,按非梧那个性子,肯定转头又将账记到自己那五百两黄金之中。

    想到这里,云肆不禁有些为难起来。

    见他这幅忸怩的模样,蓝衣青年当即咄咄逼人的追问着:“怎么,被我说中了,怕露馅,所以不敢试用吗?”

    周围的人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谷</span>

    一些脾气急躁的甚至对云肆进行言语辱骂。

    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云肆心中也涌起了几分不悦。

    他冷声道,“我只是代售这些符纸,无权私自使用,要是你们怀疑符纸的真假,找一位符师来鉴定便知。”

    蓝衣青年就是想着借符纸的真假性,让云肆下不来台。

    听说符纸不是他亲自绘制的,蓝衣青年顿时又来劲了。

    只见他面向众人道:“诸位,我看此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说什么只是代售,说不定就是心虚,想要将责任推给一个莫须有之人。”

    云肆后知后觉的发现对方只是刻意找茬。

    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

    他神色变化,却正好中了蓝衣青年的下怀。

    蓝衣青年又夸张的大喊起来,“大家快看!他恼羞成怒了!”

    此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云肆甚至生出了利用自身的实力对其进行镇压的想法。

    脑海中却忽的想起了昨天自己向丽娘请教的摆摊心得。

    丽娘:“对待各式各样的客人,最重要的是有耐心。”

    耐心,耐心,他忍。

    云肆:“我手中的符纸品质绝对值得信赖,童叟无欺。”

    “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蓝衣青年反驳。

    云肆心中的怒火,早已翻腾不止,却还是强忍着,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既然这位公子对我手中的符纸真假存疑,也不必在此浪费时间,我手中的符纸是真是假,有需要的人心中自然有数。”

    “那怎么行!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上当受骗!”

    蓝衣青年见他服了软,当即生出了一股子小人得志的意味。

    “你!”

    云肆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巴不得一拳将此人砸个乌眼青。

    纵使性子再好的人都受不住这气。

    “发生什么事了?”

    一道沉稳的声音从人群外响起。

    围观群众很快让出了一条道路,露出了说话那人的庐山真面目。

    来人并不是孤身一人。

    他的身后还跟着七名身形魁梧的大汉。

    他们周身萦绕着一股浓重的腥气,衣物之上还挂着斑驳血渍。

    其中有两人身后还拖着两个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装满了东西。

    八人的队伍之中,还有一人正被其他人搀扶着。

    那人的右小腿之上绑了两根树枝,很显然他的右小腿骨折了。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这一行人的身份。

    “那不是天虎猎兽团的二团长常济飞吗?”

    “他们这是出去捕猎妖兽了吧,收获还不少呢。”

    “我记得那个受伤的是他的弟弟常济行吧,”

    “……”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常济飞带着天狐猎兽团的众人,走到了云肆和蓝衣青年的身边。

    认清了来人的身份,云肆的脸上的愕然一闪而过。

    他都忘了,之前在破庙之中曾遇到过天虎猎兽团的这一行人。

    如今天虎猎兽团集体并入归元客栈,还被非梧进行了催眠,这几个外出捕猎的团众成了漏网之鱼。

    他得尽快向非梧报告此事。

    思索间,常济飞已经带人来到了近前。

    在看清了云肆的脸之时,天虎猎兽团的众人脸色都变了变。

    是他们在破庙中遇到的那人!

    没想到他竟然来了阳海城!

    想到那晚他们在破庙中见识到的凤非池突破的场景。

    已然确定他们来自某个大宗门。

    上次在破庙之中,常济行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并不友好,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再得罪此人了。

    常济飞的目光落在了云肆手中的符纸之上。

    他心中一惊,没想到此人不仅修为达到了金丹境,还是一位符师。

    强压下心中的震撼,常济飞客客气气的对云肆说着,“这位小友,没想到还能再阳海城遇见你,咱们还真是颇有缘分呢,在下天虎猎兽团常济飞。”

    云肆眼中流露出几分同情。

    这人恐怕还不知道,在他们外出捕猎的这段时间之内,他们的天虎猎兽团已经彻底的改名换姓了。

    周围的人听到常济飞的话,不由得一片哗然。

    常济飞可是天虎猎兽团的二团长,实打实的金丹武者。

    竟如此恭敬的对待这个卖假符之人。

    难道,这位公子手中的符纸并不是假货。

    众人心中惊疑未定,又听到常济飞说:“小友手中可有愈符?”

    眼下云肆的身份正受到众人的质疑,若是能和常济飞达成一笔交易,周围的人自然会闭上嘴。

    思及此,云肆很快从那一堆符纸之中找到了一张二品愈符,递到常济飞面前:

    “这次我手中品级最高的愈符只有二品,不知是否是你所需要的?”

    二品愈符对常济飞来说并不算什么稀罕物件。

    不过自己的胞弟腿伤严重,若是不尽快进行治疗,小腿很容易坏死。

    眼下云肆手中的二品愈符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常济行的伤势。

    更重要的是,若是从这位公子手中购买符纸,说不定能借此与之结交。

    想到他背后神秘莫测的宗门势力,常济飞不假思索的问:“这符纸怎么卖?”

    云肆刚想开口说三百两,却忽然顿了顿。

    他记得丽娘还说过,想要将手中的东西卖出一个好价钱,就一定要给别人足够的还价的空间。

    此次非梧给他定下的条件是,一品符纸的价格不低于一百两,二品符纸的价格不低于三百两。

    现在常济飞想要购买的是二品愈符。

    云肆想了想,随即有些没底的吐出了一个价钱,“六百两。”

    闻言,常济飞的眼角抽了抽。

    他是认真的吗?

    二品愈符,卖六百两。

    他有理由怀疑,眼前这个看上去器宇不凡的公子,长了一颗比焦炭还黑的心。

    不只是他,刚才那个找茬的蓝衣青年,听了这个数字,眼皮也是一跳,当即就乐了。

    “哟,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区区二品愈符,竟敢喊出六百两,有这六百两都可以买一张三品愈符了,我看呐,只有傻……”

    他的话还未说完。

    就见常济飞从怀里掏出了六张银票,面不改色地递到了云肆面前。

    从他手中接过银票,云肆也有些怔住了。

    这人,他怎么不还价……

第一百二十八章 哄抢符纸

    原本还喧闹不已的人群,因为他们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画面,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众人心中齐齐蹦出一个念头。

    常济飞,疯了。

    如果不是疯了,谁会用白花花的六百两去买一张二品愈符啊!

    二品愈符的价格通常在二百到四百两不等。

    其中卖出四百两的愈符,还是因为绘制那张愈符的符师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四阶符师,绘制那张符纸所用的材料也是最新鲜、最极品的。

    眼下售卖符纸的只是一个年轻公子。

    他甚至不敢当众试用符纸。

    他手中的符纸连真实性都亟待验证。

    常济飞就这么大手一挥,眼都不眨的掏出了六百两买下一张二品愈符。

    众人无从得知常济飞此时心中所想。

    他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此时静静躺在他手中的那张二品愈符。

    那个找茬的蓝衣青年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他不依不饶的质疑着这小子手中的符纸,结果常济飞一来就高价买下了他的符纸。

    他甚至开始怀疑常济飞是不是跟这个卖符纸的是一伙的。

    这个念头一形成,蓝衣青年顿时心神一震。

    没错!他们肯定是事先串通好的!

    想到这里,蓝衣青年面上顿时露出了轻蔑的表情。

    不过碍于常济飞的修为远超己身,蓝衣青年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揭穿他们两人的假把戏。

    而是稍稍清了清嗓,缓步走到常济飞面前,看了一眼云肆,不疾不徐道:

    “常团长,我劝你不要轻易相信此人,当街出售符纸,十有八九是江湖骗子。”

    云肆的忍耐几乎到达了极限,“我劝你不要欺人太甚。”

    围观的群众几乎已经堵上了半条路,众目睽睽之下,蓝衣青年有恃无恐。

    面对他的警告,他非但没有丝毫悔改之意,甚至扬起了下巴作出了耀武扬威的模样。

    下一瞬,笑容在蓝衣青年的脸上凝滞。

    云肆身体中内敛的玄气爆发而出。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座拔地而起,不可逾越的高山,浑身上下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愤怒。

    蓝衣青年哪里想得到这个看上去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子竟有如此逆天的实力,脸色秒变煞白。

    看热闹的人群之中不乏武者,眼前突发的变故也让他们眼皮直跳。

    方才同样想上前刁难云肆的人,此时不约而同的生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看不清此人的真实实力,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此人捏死他们,就像捏死一只蝼蚁。

    云肆一步步朝蓝衣青年走去。

    后者见状,心中惊惧丛生,一时竟连逃跑都吓忘了,身体抖得像筛子,牙关发出不规则的磕碰声。

    直到云肆揪着他的衣领将他举起来,他才想起来应该求饶。

    杀猪般的声音顿时响彻了整条街道。

    “大……大人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我……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您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蓝衣青年冷汗直冒,只后悔自己干嘛要长这张嘴。

    长了嘴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要招惹这个煞星。

    人群中胆子稍小的纷纷都不忍的别开了眼。

    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面阻止云肆,那人自己没长眼,咄咄逼人,怪不得别人。

    然而,此时最为忐忑的却是云肆。

    他为了恐吓蓝衣青年,将人举了起来。

    可接下来呢,一拳将他打得口吐白沫解气?

    还是用力的将他摔下来,再威胁一句,“如有下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他,到底该怎么办!

    他以前也没干过威胁人的事啊!

    见他迟迟没有动静。

    那个被他攥在手里的蓝衣青年的嗓子都快喊哑了。

    常济飞心下里只觉得他是担心当街杀人之后,影响后续的生意。

    既然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是因符纸的真假而起,只要自己当着众人的面验证他的符纸是真的,不就相当于替他解了围吗?

    到时候,此人还不对自己心存感激。

    自己再借机与之交好。

    气氛焦灼之时,常济飞的声音再度响起,“小友何必为此等卑贱之人动怒。”

    他正欲继续说自己准备好的说辞。

    就见云肆利落的松开手,蓝衣青年就像是一刀无骨的腊肉,虚脱的滑倒在地。

    云肆:“看在这位客人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常济飞:“……”

    他是想给他台阶下没错,不过能不能等他先把台阶搬上来再下啊!

    尽管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常济飞的意料,但是他并不打算就此错过在云肆面前表示一番的机会。

    常济飞轻咳了两声,微微侧身看向场上的众人。

    大伙儿本来就一直关注着这里的风吹草动,见他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一个个都将目光挪到了他的身上。

    见周围的人都朝自己看了过来,常济飞这才朗声道:

    “看来在座有些人对这位小友的符纸存有疑虑。”

    他将方才从云肆手中接过的符纸向众人展示着,接着道,“大家都看到了,这是在下刚刚从这位小友手中购买的。几日前,在下的胞弟常济行在捕猎妖兽时不慎伤了腿,现在,在下就当着大伙儿的面,使用这张二品愈符!”

    当众验证。

    人们很快从方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赞同的声音此起彼伏。

    常济飞满意的看向云肆,征求着他的意见,“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云肆愣了愣,总觉得对方在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之后才询问自己,有种舆论绑架的意味。

    如果他说不愿意,众人肯定会觉得他是心虚了。

    云肆肯定是信得过非梧的。

    她交给自己的符纸真实性无需质疑,不过具体的效果嘛……

    云肆强装镇定,心中却打着鼓,祈祷着她这二品愈符的效果千万不要太差。

    他硬着头皮道:“请便。”

    常济行点了点头,这才认真的看着手中的二品愈符。

    这一看,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常济飞毕竟也是个金丹武者,虽不是符师,但三品以内的符纸他都是见过的。

    现在他手中拿的符纸上的纹路中的确蕴含着浓郁的药力没错,可这符纸上的纹路,怎么看怎么陌生。

    这,这哪里是二品愈符啊。

    这上面的纹路看上去也太简陋了!

    不会真是拿假货出来骗人的吧。

    谷</span>

    思及此,他用复杂无比的目光看向云肆,希望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闪躲。

    可惜的是,并没有。

    那双星眸之中写满了坦荡。

    常济飞咽了咽口水,心中盘算着,万一这符纸不起作用,自己怎么让他归还那六百两的同时还不得罪人。

    他迟迟没有动作,云肆催促道:“救人要紧。”

    常济飞把心一横,他自己都不怕丢人,自己怕什么。

    反正这么多人看着,要是这愈符真有什么不对,他还能无视众人异样的目光强行拐走自己那六百两不成。

    吩咐搀扶着常济行的那人将他平放在地,小心翼翼的卷起他右腿裤脚。

    常济行原本是半昏迷状态,卷裤腿时细微的动作却让他瞬间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叫,冷汗唰的一下冒了出来。

    待看清了常济行的伤口,众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他那条小腿此时已然血肉模糊,小腿正中央骇人的鼓胀着。

    随着动作,右小腿靠近脚的那部分,有些无力的微垂着。

    腿骨断裂。

    常济行皱着眉,将那张“粗制滥造”的符纸缠在常济行的断骨处,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果决的在指尖划出一道血口,将新鲜的血液按在符纸之上。

    原本平平无奇的符纸霎时间散发出一股绿莹莹的光芒,将常济行的伤腿笼罩在内。

    常济行没想到看上去其貌不扬的符纸竟有这样的威能,他抬头用复杂的目光看了一眼云肆。

    年纪轻轻到达金丹境不说,竟然还是个符师,简直逆天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常济行的呻吟声越来越小,也不再浑身冒冷汗了,苍白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几缕血色。

    那条横断的右小腿上经历过紧急止血,还会不时渗出殷红的血液,而在愈符开始生效后,伤口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众人无不屏息凝神,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绿色的光团。

    无人在此时发出声音。

    因此常济行的腿骨愈合时发出的“咔咔”声尤为明显。

    半炷香过后,绿色光团逐渐变得浅淡,最终彻底消散。

    再看常济行的伤腿,依旧是血肉模糊的模样,不过却只是原本就附着在他的腿表面的污垢。

    之前的疼痛,让常济行已经清醒过来。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他最为震惊。

    只见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满脸不可置信的伸出手,谨慎的碰了碰自己的右小腿。

    随后,他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缓缓站起了身子,慢慢在原地走了几步。

    惊喜的发觉自己的右腿已经几乎完全愈合,伤口处除了长出新肉之后的酥麻感,完全没有其它不适。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他甚至高兴的在原地跳了跳。

    这突如其来一幕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

    一品愈符对外伤有着不错的治疗效果。

    二品愈符通常用于治疗比较严重的外伤,对骨伤也有一定的效用。

    但想要续接断骨,就不是一张简单的二品愈符能够办到的了。

    甚至连一些品质稍微低下一些的三品愈符,都做不到短时间内将骨伤完全愈合。

    然而,此时他们亲眼所见,一张二品愈符,在短短半炷香之内让常济行的断骨神奇般的接上了!

    他们甚至怀疑,刚才云肆拿符纸的时候是不是错拿成了三品愈符。

    连云肆都没想到非梧的愈符有这么惊人的作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剩下的符纸。

    起初他拿到这些符纸之后,也想着仔细检查一番。

    当他看到这些符纸之上陌生的花纹之后,他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不过,在丽娘向他讲述了“非梧的一品灭符将整个窗框砸飞并砸晕了夜崇”的辉煌往事之后,云肆勉强压下了心中的疑虑。

    如今亲眼见证了符纸的效果,云肆华丽丽的惊呆了。

    常济飞率先从怔忪中缓过神来,他赶忙看向云肆,“这位小友,不知你手中还有多少二品愈符?!”

    “啊?”云肆缓了一秒,意识到他这是要回购,答复道,“还剩两张。”

    非梧给他的符纸都是她在练手时的产物,每种符纸的成品都只有寥寥两三张。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下的瞬间,常济飞接话道:“我全都要了!”

    说着,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数出了十二张交到云肆的手中。

    没想到对方出手竟如此阔绰,云肆愣了半晌才想起从那一堆其貌不扬的符纸中找出仅剩的两张二品愈符。

    人群中随后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声音的主人颇有些急切,“一品愈符有吗,一品愈符我都要了!”

    另一道声音道:“一品愈符我出二百两一张,都卖给我吧!”

    先前的大汉不甘示弱,由于太过着急,脱口而出四个字,“我二百五!”

    “我三百!我出三百一张!”

    “有没有二品定符,六百两,来一张,我的货船明日要渡海了,买张定符减小风浪造成的损失。”

    “我要一张二品灭符!”

    “……”

    一时间,围观之人饿虎扑食般朝云肆扑去。

    常济行还想跟云肆说些什么,只不过一晃神的功夫,就已经被疯狂抢购符纸的人们挤出了人群。

    先前那个质疑云肆的蓝衣青年,由于被吓得腿软了,一时半会儿没起来。

    常济飞试用符纸时,他又光顾着观察符纸的作用去了。

    等到他意识到该起身的时候,已经被无穷无尽的鞋底淹没。

    甚至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一脚踩在了他的面门上。

    当即将他踩得眼冒金星,若不是他本身是个筑基前期的武者,大汉这一脚能踩得他入土为安。

    ……

    午时将至。

    非梧刚打算去看看云肆的符纸卖得如何了。

    刚从客栈的楼上下来,就见一个衣衫破破烂烂,长发潦草不已,神情有些呆滞的俊美男子从门口走进来。

    云肆的上衣几乎被疯抢符纸的人们撕扯成流苏状,胸膛上甚至被人抓出了几道血痕。

    “你,被人抢劫了?”非梧作出合理的猜想。

    心底里却暗暗骂了一句,废物啊,堂堂一个金丹武者还能在这阳海城被人抢劫了!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云肆呆呆的抬眸看着她,空洞的眼神中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从裤腰带中掏出厚厚一沓银票,走到非梧的面前。

    非梧有些意外的接过他手中厚实的银票,很显然,超过了她的预期。

    她欣喜的正准备清点银票的具体数目,余光瞥见一团黑影朝自己靠近。

    云肆张开双臂,委屈的求拥抱,求安慰。

    非梧身子一矮,像一条滑溜的泥鳅,从他的胳肢窝钻了出去。

    云肆的拥抱并没有落空。

    紧随非梧身后下楼的童苦:“……”

第一百二十九章 放长线,养大鱼

    委屈归委屈,云肆倒是没忘了正事。

    将他们在城外破庙中遇到常济飞等人的经历事无巨细的描述了一番。

    非梧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

    不愧是他师兄,连突破境界都这么牛逼哄哄的。

    “我这就去将他们八个抓回来。”云肆自告奋勇。

    “等等,回来!”

    非梧连忙叫住他。

    云肆的脚步立马停住。

    非梧:“如今客栈里那些糙汉子就已经够让丽娘糟心的了,留着他们在外面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好事?

    留后患怎么能是好事。

    不解,十分不解。

    她都已经把天虎猎兽团一窝端了,难道还差这十个八个的吗?

    非梧不像是冲动行事之人,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亲身经历过今日符纸被哄抢之事,云肆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几人谈话间,恰逢穿着紧身黑色侍者服的严天虎端着餐盘从大堂路过。

    原本侍者服都是合身得体的,穿在身形伟岸的严天虎身上,意外的成了紧身play。

    “小严呐。”非梧冷不丁的喊道。

    严天虎吓得一个哆嗦,手中的餐盘一蹦三尺高。

    僵硬的转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对于非梧方才对他的称呼,严天虎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位姑奶奶别说叫他小严了,就是叫他“严孙子”,他也只能恬着脸上去应一声奶奶好。

    严天虎狗腿的小跑着上前。

    忐忑不安。

    自己近些日子可都是尽职尽责,自认为比团里的其他小崽子勤快得多。

    莫不是那些小崽子背着自己悄悄多干了活?

    想着,已经到了非梧近前。

    “坐。”非梧努了努嘴。

    严天虎迟疑的看了看桌上的人。

    方桌之上总共只有四个位置,他们四人刚好坐满了。

    织影手执一盏清茶坐在北,一如既往的淡漠清冷。

    云肆衣衫凌乱坐在南,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怨气。

    童苦坐在西,对着桌上摆着的零嘴埋头苦吃,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

    唯一看起来平易近人的非梧笑吟吟的看着他。

    显而易见的是,笑里藏刀。

    不过非梧让他坐,他哪里敢站着。

    严天虎当即“扑通”一声,就地在他们的桌边坐了下来。

    还不忘谄媚笑道:“不知姑娘找小的何事?”

    非梧言简意赅,“你们的二团长回城了。”

    严天虎愣了一瞬。

    他自然知道自家猎兽团有一支外派的小队。

    当即明白过来,麻溜利索的起身,“我这就去把他们抓回来!”

    非梧:“回来。”

    云肆:“……”

    这画面,熟悉感扑面而来。

    严天虎满头问号,但还是乖巧的回到了非梧的身边。

    非梧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迟疑着躬身附耳下来。

    非梧用他们几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交代了一番。

    半晌后,严天虎会意,端着餐盘,继续上菜去了。

    归元客栈的侍者做起来虽说有些不习惯,但比起往日与妖兽拼个你死我活的腥风血雨,算是一份安稳的差事。

    猎兽团的众人适应得都挺快。

    更主要的是,他们若是敢产生异心,就会再度遭受那种万蚁啃噬的剧痛。

    被迫接受,好歹也是接受了。

    做了一件彻头彻尾的糊涂事,却还能留下一条小命,严天虎十分庆幸。

    反观天虎猎兽团的另外八人。

    踏着夜色终于回到了猎兽团的大本营。

    拖着辛苦捕猎回来的蛟木貉,已经做好了接受团里其他兄弟的吹捧与称赞的准备。

    宅院大门一打开,迎接他们的只有冷清寂静的院子。

    仔细搜索了各个房间,甚至连明知不可能装下三十多号人的地窖都探了一圈。

    最终得出的结论,空空如也。

    不仅是人不见了,所有值钱的东西也都人间蒸发。

    常济飞的第一反应是惊愕。

    随后涌上心头的就是无尽的愤怒。

    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偷到他们天虎猎兽团的地盘上来!

    “哥,团里这……这是……”常济行凑到脸色难看至极的常济飞身边。

    听到人声,常济飞的理智总算是稍稍回了笼。

    就算是小型猎兽团,都不会在外出捕猎的时候倾巢而出,怎么都会派一定的人手镇守大本营。

    更别说他们天虎猎兽团了。

    思及此,常济飞的神色染上了几分凝重,“出事了。”

    其他人看清了院中的情况之后,各自心里也都有了猜测。

    得到了二团长的验证之后,原本就焦躁不安的几人霎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我就知道与城主府合作就是与虎谋皮!现在倒好,人被抓走了不说,连东西都被抄了个一干二净!”常济行怒不可遏。

    他们是因为反对与城主府合作而被外派出去捕猎,现在一回来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天虎猎兽团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城主府一锅端了。

    常济行闻言却摇摇头。

    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就算城主府出动了众多精锐侍卫,可他们猎兽团的大团长好歹也是个金丹境武者,不可能毫无反抗之力。

    然而宅子里平平静静,空空荡荡。

    倒更像是搬迁了。

    这样一想着,常济行更费解了。

    就算严天虎想要闹分裂,用搬迁的法子未免也太简单粗暴了些。

    不等他们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有一道人影鬼鬼祟祟的摸进了院子。

    来人并没有掩藏气息。

    常济飞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当即朝那人的方向赶去。

    众人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谷</span>

    看清来人的脸时,懵逼状态的众人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惊喜。

    “大团长!”

    “大团长!”

    “……”

    前所未有的热切呼唤。

    如果非梧在场,定然会联想到一群葫芦娃叫爷爷的场景。

    严天虎脸色苍白,气息紊乱,活像是刚从某只凶悍莫名的五阶妖兽口中惊险逃生。

    “大团长,您这是怎么了?”常济飞赶忙问道。

    严天虎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尽力调节着自己的呼吸。

    半晌之后才着急的开口说着,“快,你们快找个地方躲起来,这些日子千万不要去归元客栈附近。”

    常济飞不明所以。

    离开阳海城之前,他只知道天虎猎兽团与城主府的合作内容是暂时牵制归元客栈的夜岸。

    依大团长此时的反应来看,是他们的行动失败了。

    归元客栈的侍者虽说都是武者,可毕竟常年待在城中,比起他们这些常年出生入死的武者,说是娇生惯养也不为过。

    他们猎兽团的实力稳压归元客栈一头,怎会在交锋中落入下风呢。

    “大团长,发生什么事了?”常济飞问。

    严天虎压低着嗓音道,“城主府没抓住人,还杀光了归元客栈的侍者,那人查到了咱们头上,现在咱们所有兄弟都被迫成为了归元客栈的侍者,我、我是冒死偷跑出来的。”

    一口气交代了事情的始末,严天虎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闻言,常济飞的脸色也变了。

    能够不动一兵一卒就将降服整个猎兽团的人,严天虎话中的“那人”是谁,答案呼之欲出。

    整个阳海城中也就只有那位在月初集会上一战成名的知璎能够做到。

    一想到那个知璎拥有碾压金丹武者的实力,常济飞只觉脊背发寒。

    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到了一个最难缠的。

    “大团长,你真是,糊涂啊!当初欧阳卓找上门我就觉得不对劲。”

    常济飞满脑子对严天虎的责骂,但见严天虎那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话到嘴边,莫名就弱了下来。

    严天虎满脸愧色,无力的将锅都甩到了欧阳卓身上,“欧阳卓信誓旦旦称我们只要控制住夜岸就能功成身退,我也是听信了他的谗言。”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今天就是来提醒你们,千万不要去归元客栈自投罗网。”

    常济飞还想再问些什么。

    严天虎打断他,“来不及了,我要赶快回去,若是被那人发现我私自出逃,我命危矣。”

    话音一落,也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他又一头扎进了夜色之中。

    余下的人们面面相觑。

    纵使常济行对严天虎的一意孤行十分不满,但他终究是天虎猎兽团的一员。

    猎兽团遭劫,他也慌了神。

    现在他们之中修为最高的常济飞成了几人的支柱。

    常济行紧张的看向兄长,等着他作出定夺。

    常济飞沉着脸望着严天虎离开的方向。

    他是个谨慎的,严天虎来得太是时候,恰好他们刚回到大本营,他就急匆匆的逃了出来。

    毫无预兆的,他的身影几个起落,悄悄追着严天虎的方向而去。

    严天虎谨记着非梧交代自己时的那句快去快回,赶回客栈时也丝毫不敢放慢速度。

    眼看他离归元客栈只剩下三里地,一道窈窕的黑色倩影蓦然出现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因为境界上的差距,当织影没有刻意收敛自身气息之时,严天虎看她就像是看着一团迷雾。

    待两者间的距离拉得近了些,严天虎这才看清来人是织影。

    他刚想上前汇报自己已经完美完成了非梧姑娘交代的任务。

    织影身影一动,瞬息间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出现之时已经到了严天虎的面前。

    一只玉手毫不留情的一掌拍向严天虎的心口。

    后者顿时喷出一口浓稠的鲜血,那具壮硕的躯体以惊人的速度被抛飞几百米,一连撞塌了好几堵墙,才堪堪停了下来。

    由于速度太快,他身上的衣物都因为与空气的摩擦而发出了刺鼻的焦糊味。

    甚至连他脸上的表情还维持着欲展露笑颜的模样,人就已经彻底昏死过去。

    出手之人伸手轻巧的在虚空之中撕了一把,那方空间顿时躁动起来,一个一人高的空间裂隙凭空出现,不断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就连空气也发出了不安的爆鸣声。

    这样的异象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织影一脚踏入裂隙之中。

    只一瞬,同样的裂隙出现在了瘫软在地,宛如死狗的严天虎身边。

    一只莹白玉手探出,抓住严天虎一脚的脚踝,毫不留情的拖进了裂隙之中。

    夜,再度陷入死寂。

    街道上某个隐蔽的角落中。

    一个中年男人死死的靠着身后的墙壁,心脏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严天虎,一个货真价实的金丹中期武者,面对那个女人之时,就像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如果常济飞此前还对严天虎的话有所怀疑,现在那唯一的一丝疑虑也如云烟般消散了。

    不行,他得赶紧回去通知大伙。

    他迈出步子,脚步却十分虚浮,腿软得像是棉花。

    常济飞离开后不久,非梧和织影就出现在惨案发生的现场。

    非梧看了看常济飞离开的方向,又低头看向两人脚边的严天虎。

    “下手会不会重了些。”

    织影轻飘飘的道:“我没使劲。”

    闻言,非梧略带同情的再次看了一眼地上气若游丝的严天虎。

    少女不由得腹诽道,得亏是没使劲,这要是使劲了,这家伙还不当场化为一篷血雾。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织影又道:“如果他能顺利说服那几个人,也不需要我出手补刀。”

    所以说,要怪就怪严天虎自己的游说水平不行,好端端出去报个信,回来时带了条尾巴还不自知。

    非梧原本的计划是让天虎猎兽团的几人对他们产生忌惮,然后她再找人在外传一传天虎猎兽团与他们有过节的消息。

    说不定就能引陶文那个蠢货上钩,主动去找常济飞等人谋求合作。

    现在倒好,常济飞不仅忌惮了,估计连胆都吓破了。

    祈祷他们不会连夜逃离阳海城吧。

    非梧觉得自己太难了。

    她想放长线钓大鱼,结果鱼还得自己养大。

    为了暗戳戳的将与他们敌对的势力联合起来,她可真是操碎了心。

    明处的城主府,暗处的天丹盟,加上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靠谱的天虎猎兽团。

    非梧叹了一口气,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陆宁嘱咐他们尽早离开阳海城的模样。

    眼前顿时一亮。

    对啊,还有无极阁啊!

    庄锦城被自家师兄打废了半条命,他背后的老家伙们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肯定会杀来阳海城教训他们。

    非梧期待起来了,护短,护得好啊!

第一百三十章 相继示好

    “大长老,咱们有必要把这些药材浪费到庄家的那小子身上吗?”

    当日在主殿中,李永德顾及大长老的面子,便没有继续刁难庄腾。

    但却不代表他对陆氏一脉的介怀就此消散。

    反而,他对大长老突然对陆氏一脉示好的行动十分不解。

    目光瞥向身侧某个弟子手中端着的托盘。

    上面放置着一枚光华流转的赤色果实。

    五阶赤云果,及时是在他们无极阁,这也是难得的补血宝药。

    一行人不紧不慢的朝着庄长老所处的大殿走去。

    为首之人正是无极阁的大长老,华元征。

    华元征的鬓角隐着几绺白发,虽是老者形象,却显得精神矍铄,完全看不出他如今已经一百四十三岁了。

    “李长老,稍安勿躁,锦城毕竟是咱们无极阁的天才弟子,咱们若是见死不救,岂不是要寒了人心。”华元征似笑非笑。

    李永德:“五阶赤云果,实属稀有,除了补气血,还是极好的提升修为的宝药,尽管荣轩如今已达旋照境,这枚灵果对他来说也是不错的机缘,何必浪费到一个必定会被逐出无极阁的弟子身上呢。”

    华荣轩,华元征的孙子,也是无极阁五大天才弟子之一。

    三年前,华荣轩独身前往修罗城历练,如今年仅二十一,修为却已经达到了旋照前期,远超同辈武者。

    连自小天赋艳惊四座的陆宁都难以望其项背。

    李永德搬出华荣轩,倒不是真心想让华元征将这枚灵果留给华荣轩。

    华荣轩此时人在修罗城,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到宗门。

    灵果采摘下来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其中蕴含的药力会逐渐减弱。

    赤云果不适用于炼制丹药或绘制符纸,口服才能保证药力的最大化。

    李永德不过是想暗示华元征,这赤云果对旋照境武者都有大用,倒不如留给他们华氏一脉的另外两名天才弟子。

    他的孙辈中也有一个天资过人的,名为李星和,年二十,筑基后期顶峰,距旋照只差一个合适的机缘。

    若他能得到这枚赤云果,虽不一定能一举突破到旋照境,却能让体内的玄气更凝厚几分,日后突破到旋照境,比起同境界的武者会有更大的优势。

    华元征怎会不清楚李永德心中的算盘,却并未对他的心思产生反感。

    一来是李永德的实力不容小觑,二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也是想为自己的后辈争取资源,无可厚非。

    华元征朗笑两声,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庄腾实力不俗,若是能为我们所用,届时陆尚年势单力薄,逼他交出阁主玉印岂不是易如反掌。”

    李永德惊疑,“大长老的意思是?”

    华元征:“若是他能识时务,这枚赤云果自然是难得的宝药,否则,哼哼。”

    他阴鸷的目光扫向托盘上的那枚赤云果。

    李永德瞬间会意,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那枚喷薄着霞光果实。

    探出感知细细的感应了一番,并未从中察觉到任何异样。

    他正疑惑。

    华元征道:“想来李长老应该知道,老夫为了得到这枚赤云果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心力,不过你可知晓,老夫是在何处得到的这枚果实?”

    “愿闻其详。”

    “罪域林。”

    李永德一震。

    罪域林向来诡谲无常,其中常年笼罩着浓重的瘴气。

    罪域林中的稀世宝药数不胜数,但整片林子都被一种古老的诅咒所笼罩。

    就拿这枚五阶赤云果为例。

    果实表面看起来并无异样,服之却宛如服食剧毒。

    唯一的解药就是孕育了那枚赤云果的树之根茎。

    得知真相的李永德再看向赤云果时,眼中的贪婪已然消失殆尽。

    他可以预想,服下这枚果实的庄锦城,会成为大长老要挟庄腾的绝对的筹码。

    随后李永德又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庄腾为人谨慎,他怎会轻易接受大长老您的好意。”

    华元征神秘一笑,“这就要多谢陆尚年的乖孙女了。”

    “陆宁?”

    华元征但笑不语。

    一路无话。

    ……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如纸。

    他伤得极重,用肉体扛下了凤非池的一记贯日掌,险些殒命当场。

    昏迷了足足半月,庄锦城才无力的睁开了双眼。

    “城儿,你醒了!”

    庄腾见孙儿转醒,当即上前关切的询问他的状况。

    庄锦城的身体十分虚弱,睁开眼半晌,视线才恢复些许清明。

    看清床边之人,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挣扎着想要起身。

    这一动,又牵动了胸口的伤势,他的面色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红晕。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自他的嗓间传出。

    庄腾连忙扶着他的身子,将玄气渡入他的体内,替他护住心脉。

    “事情的真相爷爷都知晓了,你且好生将养着。”庄腾的声音有些沙哑。

    门外突然传来某个弟子的传讯声,“师父,大长老和李长老来了。”

    庄腾的面色冷了冷,刚想拒之不见。

    被庄锦城抓着的手蓦的一紧。

    “……”

    庄腾对上自家孙子期盼的目光,思绪杂乱。

    迟疑了片刻,他终于沉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话落不久,华元征、李永德和一个手持托盘的弟子就走了进来。

    庄腾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他们三人,目光在托盘上的果实上顿了顿,很快又移开。

    “不知大长老前来,有失远迎。”

    话语恭维,语气却淡漠如冰。

    华元征似是没听出他话中的不待见,往前又走了几步,直走到床边才停下来。

    “锦城贤孙,今日身子可好了些?”

    他的无视让庄腾更不悦的皱了皱眉。

    无极阁的两派势同水火。

    华元征表面上总是一副体恤众生的模样。

    庄腾心里明镜似的,这孙子,贼能装。

    庄锦城强撑着扯出一抹笑意,“劳大长老费心,好些了,咳咳。”

    见他咳嗽的模样,华元征侧身看向那个手持托盘的弟子。

    后者当即恭敬的将那枚五阶赤云果呈了上来。

    “庄老弟,锦城如今身子尚虚,这枚赤云果是老夫的一片心意。”

    庄腾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那枚果实之上。

    也不顾忌华元征在场,毫无掩饰的探出感知。

    确认果实没有异样之后,他才将视线再次转回到华元征身上。

    谷</span>

    “大长老的好意,心领了,只是这赤云果,您还是收回去吧。”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他今日若是收下了华元征送来的东西,怕是又会引得阁中风云变幻。

    早就预料到他会拒绝,华元征面色不移,语重心长道:“庄老弟,老夫知道,咱们之间有所分歧,不过老夫毕竟也是看着锦城长大的,早就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如今锦城被奸人所伤,老夫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庄腾冷笑。

    说得倒好听。

    他华元征若真将锦城视作他的孙辈,又怎会设法克扣属于他的五品灵丹。

    若不是因此,锦城又何必去阳海城参加那劳什子武斗大会。

    也就不会遭受此劫。

    归根结底,锦城伤成这样,有他华元征的一份罪过。

    气氛正焦灼。

    门外的弟子再次传声道:“师父,阁主和陆宁师姐来了。”

    “快请。”这次庄腾并未迟疑。

    前后态度的差别显而易见。

    华元征对此却并不恼,嘴角甚至勾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来得倒是挺快。

    不消片刻,陆尚年就带着陆宁风风火火的进了屋。

    原本空荡荡的房间中一时热闹了不少。

    庄锦城在看到陆宁那抹纤细窈窕的身影时,眉头微微蹙了蹙。

    这一幕正好落入了站在床脚的华元征眼中。

    见陆尚年在房中站定,庄腾连忙起身拱手行礼。

    陆尚年扶着他的臂弯,同时给陆宁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的上前,将手中的玉瓶交到床边随侍的弟子手中,“这是玄天丹,快让庄师兄服下。”

    听到陆宁说出玄天丹这三个字,房中的其他人齐齐一怔。

    玄天丹是一种极为难得的五品灵丹,不仅具有极强的治疗效果,而且此药中的一部分药力会永久留存在服用者的体内,这部分药力能让其百毒不侵。

    别说是庄锦城了,就连无极阁不少长老都要对这玄天丹垂涎不已。

    陆尚年深知大长老华元征不安好心,此番送宝药前来,拉拢庄腾的心思昭然若揭。

    如今陆氏一脉就靠他和庄腾两人支撑着。

    若是庄长老果真投靠华元征,无极阁改朝换代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因此,当陆尚年听说华元征带着宝药来了庄长老的大殿,顾不得心疼,一举拿出了如今他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丹药。

    华元征心中的震惊很快就烟消云散。

    据他所知,陆尚年手中的玄天丹可是老阁主赐予他的。

    虽说陆尚年拿出玄天丹挽留庄腾这一支出乎他的意料。

    但这也间接证明了如今的陆尚年已是穷途末路。

    这次还有玄天丹,那下次呢。

    随侍的弟子从陆宁手中接过玉瓶,双手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着,生怕玄天丹在自己的手中有什么闪失。

    接到师父的示意之后,随侍弟子这才取出玉瓶中的青色的丹药,送到了庄锦城的面前。

    早在听到陆家祖孙带来的东西是玄天丹时,庄锦城的眼中就充满了喜色。

    他自然知晓玄天丹对现在的他来说多么可贵。

    顾不得说什么客套的话,迫不及待的吞下了那枚散发着浓郁药香的玄天丹。

    玄天丹药效温和,见效却极快。

    房内的众人清晰的感觉到,庄锦城的胸口氤氲着一股柔和却凝实的玄气。

    那股玄气所过之处,伤势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原本还虚弱不堪的庄锦城盘腿坐在床榻之上,熟练的运转着体内的玄气。

    将玄天丹的药效带向四肢百骸,让身体中的每一个角落都焕发出新的生机。

    不多时,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红润。

    甚至连他的气息都比受伤之前绵长了不少,距离旋照境又近了一步。

    房内的众人静静等候着他的蜕变。

    终于,庄锦城睁开眸子,眼中精光闪烁。

    他起身朝陆尚年拱了拱手,“多谢陆阁主!”

    陆尚年:“锦城,快快请起,一点心意罢了。”

    听了他这状若无意的一句话,华元征面上带着欣慰的笑意,内心却已经快气炸了。

    今日的计划,算是失败了一大半。

    一计不成,华元征还有后招。

    “幸好阁主手中有一枚玄天丹,否则,锦城这伤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那人将锦城伤成这样,身为宗门长老,我等无论如何都要为他讨回公道。”

    华元征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李永德就接话道:“庄长老近日若是有前往阳海城的计划,不妨带上老夫。

    “先前在大殿上听那位叫何蓉的弟子说,那人背后有一位修为高深的女子,老夫虽是一把老骨头了,必要时还是能帮衬一二的。”

    庄腾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宁自始至终都垂着眸子,听到李长老的这一番话,她精致的柳眉不由自主的蹙了起来。

    心中不禁为梧桐等人担忧起来。

    若是宗门中出动两位长老,对他们来说,危险便又加深了几分。

    她神色的异样悉数落入了庄锦城的眼中。

    阴柔的脸上多了几分冷色。

    她在担心,自己险些在那个小白脸的手中丧生,她居然还在为那些人担心。

    庄锦城的心中生出了一股无名之火。

    他眯了眯眼,朝李永德颔首,感激道:“那就有劳李长老了。”

    “城儿。”

    庄腾忍不住轻唤他,同时紧张的看了一眼陆尚年的脸色。

    庄锦城微微一笑,笑意不及眼底,“爷爷,孙儿愿赌服输,只是蒋斌师弟死得太冤,您也知道,孙儿与蒋斌师弟最为亲厚,他无故被那些人所杀,孙儿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蒋师弟枉死。”

    他的话,算是彻底断了陆宁求情的念想。

    “既然如此,那本阁主便让林泽带一队人马跟随庄长老同往阳海城吧。”陆尚年也表态道。

    林泽是陆尚年的大弟子,金丹后期武者。

    境界上,林泽虽不是陆氏一脉的最强者,但他却是陆尚年所有弟子中对传承鞭法的掌控程度最熟练之人。

    派遣林泽跟随庄腾,已经足以表明陆尚年的诚意。

    “陆宁师妹,不知你可愿随我们一同前往阳海城?”庄锦城蓦的问陆宁道。

    此次前往阳海城,他不仅要杀了那伙伤了他的人。

    还要把那个与陆宁相交甚密的小白脸碎尸万段。

    陆宁,只能是他的!

    陆宁沉吟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个中门道

    翌日一早。

    云肆刚溜达下楼,就听到客栈大堂中闹哄哄的。

    被非梧用治疗术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严天虎因维持秩序吼得喉咙沙哑。

    瞥见云肆下了楼,只听到严天虎解脱般的大喊了一声:

    “云小兄弟下来了,你们自己跟他说吧!”

    闻言,大堂中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傻站在楼梯口的云肆。

    云肆头皮一紧。

    有了昨天的经历,他感觉那些人的眼中都是冒着绿光的。

    他下意识的想逃回房,可那些人比他更快,一眨眼就将他为了个水泄不通。

    “小兄弟,我夫人已被顽疾困扰多年,你行行好,卖我一张二品愈符吧。”

    “小兄弟,我家少爷从树上摔下来断了胳膊,我家老爷特地让小人来求一张二品愈符!”

    “云兄,昨日在你手中购买的一品镇符效果奇佳,今日想再备三张。”

    “……”

    云肆听着他们的诉求,一个头两个大。

    “各位请听我说。”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云肆继续道:“昨日的符纸,我当真只是代售。”

    “小兄弟过谦了!”

    “若您想保密的话就请放心,我们不会将您是符师之事向外声张!”

    云肆的耳膜被那人的嗓门震得生疼。

    谢谢,已经声张了。

    也不怪此时的众人不信他的辩白。

    昨日他突然爆发出自身金丹武者的气势,众人都被他镇住了。

    他既然能年纪轻轻就达到金丹境,肯定也能同时掌握着高深的符术。

    况且看天虎猎兽团二团长对他礼让三分的模样,众人又在心里将他捧高了几分。

    云肆心很累,自己明明长了嘴,可怎么就说不清了呢。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非梧下楼替自己解围。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早在天还未大亮之时,非梧就怀揣着一颗暴富的心赶往了连家。

    他只能任由疯狂的求符者将他淹没。

    “诸位,烦请让一让!”

    一道颇具威严的声音蓦然响起。

    宛如一击洪钟之声,瞬间涤荡了人群的骚乱。

    众人识相的让出了一条道路。

    只见一个身穿深灰色长衫的老者正笑吟吟的站在人群末端,很显然,他就是方才那道声音的主人。

    看清来人的面孔之时,不少人都愣了愣。

    如果给整个阳海城的符铺排个号,钱氏符铺是毫无疑问的龙头老大。

    符铺的生意比不了丹药铺。

    加上符术的良莠不齐,难得有一家符铺的符纸质量能满足大众的需求。

    因此,钱氏符铺几乎以垄断的态势占据阳海城大半的符纸市场。

    来人正是钱氏符铺的大掌柜钱福。

    钱氏符铺能稳住如今的地位,与符铺中三位实力高强的掌柜脱不开关系。

    据说这三位掌柜都是钱家的旧仆。

    其中大掌柜钱福乃是金丹境,看上去和善有礼,但他笑面虎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了。

    以往阳海城中也出现过不少优秀的符师,可那些人都在被钱氏符铺背后的那位约见之后,或离开阳海城,或从此销声匿迹。

    其中的深意,明眼人一看就知晓其中的奥妙。

    如今钱氏符铺的钱福找上了门,想来又是要故技重施。

    想到这一层利害关系,众人的脸色不由得变了变,纷纷在心里为云肆默哀着。

    云肆在看到灰衣老者之后,心神也沉了沉。

    对方的来意不明,境界还在自己之上。

    云肆心中暗自戒备起来。

    见人群分开,钱福满意的浅笑着,不紧不慢的朝云肆的方向走来。

    云肆眯了眯眼,他对钱氏符铺暗中动的那些手脚也有所耳闻。

    看来这是盯上他了。

    果不其然,钱福刚刚站定,就开口道:“这位小友,咱们少爷有请。”

    “既然是你家少爷想见我,就让他自己来吧。”

    或许是潜移默化间被非梧带偏了,某些时候,云肆身上倒是能看出几分非梧那种不羁的风采。

    他的话音一落,周围就响起了一片抽气声。

    那些来求符的人们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几步。

    这小子不要命了?!

    敢这么直白的挑衅钱福。

    就算他是金丹武者,但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啊。

    况且他们瞧着,钱福的气势好像还要比他高上几分。

    钱福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笑意又加深了几分,脸上的褶子都多挤出了几条缝:

    “小友说笑了,我家公子不便外出,特意派我前来请小友,还望小友不要让我这个做下人的难做。”

    云肆不知为何,突然就硬气起来了。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钱福,“不便外出?怎么,莫非你家公子不良于行?”

    闻言,钱福脸上的笑意僵了僵。

    半晌后他才平复下心中的怒意,只是话语间带上了几分冷意,“小兄弟,老夫知道你符术不错,我们公子过不是想与你探讨符术,奉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云肆冷笑,“敬酒?哪儿?”

    对方摆出这样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客气的样子。

    一时间,两个金丹武者无声对峙着。

    大堂中挤满了人,却都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识相的已经轻手轻脚的退到了一个自认为安全的位置。

    空气静得可怕,气氛焦灼万分。

    云肆来自皇城,修习的武技也经过了精挑细选。

    虽不是宗门弟子,但他背后毕竟是天悦国靖王府,底蕴远超寻常的四品宗门。

    真动起手来,即使对方是金丹后期的武者,云肆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更何况眼前这个老头不过初入金丹中期罢了。

    钱福的心思也是百转千回,对方年纪轻轻就已经晋入了金丹境,这样的天赋是他毕生仅见。

    这样人,背后必定有个让人望而却步的大势力。

    钱福在掂量。

    他们钱氏符铺真的能招惹得起这样一个背景不明的年轻人吗。

    谷</span>

    想到自家少爷的性子,钱福暗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少爷决定的事向来难以更改,他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将云肆带回符铺。

    楼梯上忽的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那声音干脆利落,清晰的落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一步步,像是踩在了众人的心头之上。

    少顷,一个扎着高马尾的黑衣女子从楼上走下来。

    她的眉目间满是清冷疏离。

    目光所及之处,那里的人们都会不由自主的战栗着,就像是正在被一头远古巨龙凝视着。

    织影的脚步在云肆的身侧停下,不经意的瞥了对面的钱福一眼。

    后者在接收到她视线的那一刹那,瞳孔骤缩,心脏宛若被一只大掌死死的攥住,冷汗霎时从他的额头蜿蜒而下。

    他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么尊杀神。

    织影漫不经心的交叠着手臂,目光并没有长时间在钱福身上停留,只是淡淡的说着,“你家公子不是要见他吗,还愣着干嘛,带路吧。”

    钱福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他想说,自家公子要见的只有云肆一人,可没说要见这位杀神啊。

    不过,现在就是赐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将内心的话说出来。

    他甚至不怀疑,眼前这位女子只消一个眼神,就能置他于死地。

    在钱福的带领下,云肆和织影朝着钱氏符铺的方向赶去。

    归元客栈的大堂中,先是诡异的沉默,随后霎时沸腾了。

    “这回钱氏符铺算是踢到铁板了。”

    “那位姑娘是谁啊,好可怕的气势,得有元婴境吧!”

    “刚才被她看了一眼,我连自己埋在哪里都想好了。”

    ……

    “这乔氏符铺的情况有些特殊,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连老城主面露难色。

    昨日城门口哄抢符纸的动静不小,入城的道路都被堵得严严实实。

    最后惊动了城主府的侍卫出面维护秩序,这才算是将此事平息下来。

    尽管连老城主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是在得知非梧二十三张符纸卖了一万一千两银子之时,他着实是吃了一惊。

    要知道,那些售出的符纸中最高也才二品而已。

    这样轰动性的反响,足以让城中所有的符铺眼红不已。

    因此今日一早非梧来到连家,连老城主毫不犹豫的带着非梧赶往乔氏符铺。

    连老城主的话倒是引得非梧生出了几分兴趣,她兴味盎然的追问,“此话怎讲?”

    连川的眉心拧了起来,“不瞒你说,咱们阳海城的符纸生意之所以如此欠缺,根本原因还要归结于那毒瘤似的钱氏符铺。”

    钱氏。

    非梧只觉这钱氏好像有些熟悉,思索了半晌这才恍然想起。

    自己购买空白符纸,都是从一家名为钱记的铺子里购进的。

    钱记,钱氏符铺。

    莫非这两者间有什么联系?

    连川又道,“钱家垄断了全城的空白符纸,开设符铺免不了要购买大量的空白符纸。钱家野心勃勃,除了空白符纸,他们还想要垄断全城的成品符纸行业。”

    空白符纸的制作工艺十分复杂,城中除了钱家,并没有人知晓其具体工艺。

    为了逼迫其他符铺关门,钱家会对其采取制裁措施。

    其他符铺必须以一个高昂的价格从钱记手中购进空白符纸。

    如此一来,他们绘制符纸的成本高了不少。

    成本高了,成品符纸的定价自然也会相应提高。

    与此同时,钱氏符铺符纸的价格却维持着常规定价。

    钱氏的少爷钱天立又是个四阶符师,绘制三品以内的符纸不在话下,品质在整个阳海城中也属上乘。

    购买者可不会理会商户在私下里使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物美价廉才是王道。

    一来二去城中的符铺越来越少。

    乔氏是城中为数不多的符铺之一。

    近些年来,乔氏符铺的当家人一直在钻研着全新的空白符纸配方工艺,符铺中出售的符纸也都是在自家研制的全新空白符纸的基础上绘制的。

    符术的历史悠久,原本的空白符纸配方也是经过了数千上万年的推敲才最终拟定的。

    短时间内想要重新研制出一个全新的配方,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因而,乔氏的符纸质量向来不尽如人意,乔氏符铺在阳海城的口碑也因此算不得好。

    非梧显然没想到这小小的一方符纸中还有这样的门道。

    不够她对于钱家利用这样的手段驱逐同行的行为表示不齿。

    林老头交给她的符术手札之中,不仅记录了符纸的绘制方法,还涵盖了几种空白符纸的配方及工艺,成品符纸的保管手段等众多与符纸有关的信息。

    符术手札毕竟出自圣界大能之手,圣界的空白符纸比起下界的空白符纸,不仅质量好上一大截,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绘制符纸的难度。

    如果那乔氏符铺的当家人与她合得来的话,她倒是不介意贡献出一种空白符纸的配方。

    思索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乔氏符铺的大门口。

    乔氏的门面并不华丽,那扇灰暗的大门看起来甚至有几分破败之感。

    门口的匾额上,遒劲的大字龙飞凤舞四个大字“乔氏符铺”。

    非梧见过连老城主的字迹。

    乍一见那匾额上的几个大字,非梧就认出,那是出自连老城主之手。

    非梧只知道连老城主与乔家是故交,没想到他还会亲自为乔家的符铺题字。

    注意到她的视线,连川感慨万千:

    “老夫与前一任的乔家主是师兄弟,这幅匾额还是乔氏符铺刚开张时,老夫为他题的,转眼已过了十二年了。”

    十二年前,连川还是阳海城的城主。

    彼时,他所题的这幅匾额给乔氏符铺也带来了不少的顾客。

    后来钱氏符铺开张,店面又正好在乔氏的对面。

    渐渐的,乔氏符铺门可罗雀,而对面的钱氏则是门庭若市。

    这幅匾额也算是见证了乔氏从辉煌到落寞的全过程。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连川道:“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快快里边请吧,老夫事先已经打过招呼了。”

    非梧点点头,正准备迈步朝里边走。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连老城主!果真是您啊?!”

    听到声音,非梧好奇的转过身去。

    一个身穿紫色锦袍的青年男子正惊喜从对面的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非梧抬眼看了一眼他身后那座奢华如宫殿般的六层高楼。

    张扬的“钱氏符铺”由上到下嵌在外墙上。

    字体烫金,贵气逼人。

    青年男子脸上洋溢着喜悦。

    非梧却觉得,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刺眼。

第一百三十二章 杀人诛心

    紫袍青年很快就来到了两人面前。

    他恭敬的朝连川行了个晚辈礼,又朝非梧躬了躬身。

    “连老城主可是要购买符纸?”钱天立一派热络的模样。

    连川并没有给他好脸色,冷淡的看着他,并没有与之搭话的意思。

    钱天立在连川那里碰了壁,笑容有些讪讪,很快又将注意力移到非梧的身上。

    “不知这位是?”

    相较连川的冷漠,非梧就显得好相与得多了。

    她勾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原本就娇俏可人的小脸更加让人移不开眼。

    “钱少爷,久仰大名,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她的尾音微扬,带着几分狡黠。

    钱天立一怔,自己对这个姑娘没有半分印象,她怎么像是已经对自己十分了解了。

    难道是自己的名声远扬?

    能被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惦记着,钱天立心中暗暗得意着。

    他看了一眼两人身后乔氏符铺的大门。

    怎么看都觉得碍眼。

    “姑娘若是想要购买符纸,不如来咱们钱氏符铺逛一逛。”

    他苦口婆心的劝着,“姑娘你有所不知,这乔氏所用的空白符纸,质量可是不尽如人意啊,我听说,有位武者在他们这儿买的灭符在关键时刻失去了效用,害得那位卖家生生丢了性命。”

    非梧像是对此十分感兴趣,“哦?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嘛,听说是被妖兽咬断脖子而亡,后来别人来寻他的尸首之时,只剩下了一条断腿,你是不知道啊,那画面,血淋淋的,可太惨了!”钱天立绘声绘色的描述着。

    非梧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问,“既然只剩下了一条断腿,钱少爷又是怎么知道他是被妖兽咬断了脖子而亡的呢?”

    “这……”钱天立没想到她会这么发问,面上有些尴尬。

    一旁沉默着的连川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钱家小子,你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你说的那事老夫也有所耳闻,那张灭符之所以失效,是因为卖家在慌乱中撕坏了符纸,这才酿成了惨剧。”

    四品以下的符纸一旦被撕坏,就会瞬间失效。

    这是众人皆知的常识。

    卖家在出售符纸之前也会对此事千叮咛万嘱咐。

    撕坏符纸导致符纸失效,并不能将责任归咎于卖家。

    更何况,钱天立的这番话里,添油加醋的意图昭然若揭。

    钱天立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就露出受教的表情。

    他神情的变化尽数落入了非梧的眼中,但后者只是勾了勾唇,并未言语。

    钱天立:“原来如此,看来是晚辈误会了,只是晚辈尚有一事不明,为了应对突发情况,符纸向来比寻常纸张坚韧不少,不慎撕毁也真是太不小心了!”

    归根结底不还是他们乔氏符铺的符纸质量不过关吗。

    钱天立自然知晓连老城主和乔家的关系,因此这话他没有明说。

    但他表达出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确了。

    非梧笑而不语,心里却对这个钱天立比起了中指。

    还真是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他恶心人。

    非梧深谙,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对付这种恶心人的玩意,就该让他也尝尝被恶心的滋味。

    非梧:“听说乔家主如今在研制全新的空白符纸,正好家师对空白符纸的配方有所研究,今日前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同乔家主谈谈新配方之事。”

    此话一出,钱天立的身子肉眼可见的一僵。

    连川面上也带着几分诧异。

    他们今日来乔家明明是为了谈代售符纸之事,梧桐怎么突然提起空白符纸的配方来了。

    她所掌握的符术比自己认知中的符术还要精妙。

    若她手中真有空白符纸配方,说不定比起下界现存的配方都不遑多让。

    苍老的脸上浮现出难言的喜色。

    虽然他也知道非梧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多半是为了说给钱天立听的。

    但也是她这番话,让连川心中燃起了希望。

    他本身也是符师,又是阳海城曾经的城主。

    他自然希望阳海城的符纸产业能够像丹药一样,在整个阳海城中占据一席之地。

    不能打破空白符纸这一壁垒,阳海城的符纸行业必定会在钱家的打压之下,逐渐没落下去。

    钱天立的笑容变得勉强起来,“原来姑娘也是一位符师。”

    他自然知道自家的符铺之所以能有如今的成就,与钱家对空白符纸的垄断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现在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贱人竟然说要卖配方给乔家。

    如果真让他们谈成了,乔家岂不是又要崛起了。

    乔雅那个贱人的符术可是在他之上的。

    不得不说,钱天立慌了。

    非梧正想回复,却见不远处有三道人影正在朝这个方向走来。

    其中有两人她十分熟悉。

    织影和云肆。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非梧水眸一眯。

    织影和云肆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只见云肆抬了抬手想要向非梧示意,却被织影半途给拦了下来。

    转眼间,那灰衣老者就带着两人来到了近前。

    钱福见自家少爷正在与客人交谈,犹豫了一会儿,才走上前,小声提醒道,“少爷,昨日那位神秘符师带到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尽数落入了非梧的耳中。

    神秘符师。

    她看了一眼满眼写着“救救我”的云肆,瞬间就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钱天立对他贸然上前有些不满,蹙起眉,正欲发作。

    方才还眼观鼻鼻观心的非梧突然抬头看向云肆,脸上洋溢着喜悦:

    “师兄!你怎么也来了!”

    云肆嘴角一抽:“师……师兄?”

    她还真是张口就来啊。

    织影倒是对此没什么反应,她还是她师姐呢。

    习惯了。

    刚想开口训斥的钱天立顿时眼前一亮,“二位是同门?”

    非梧大方的点头,“对啊,这是我二师兄。”

    “那还真是巧了,我听说昨日城门口出现了一个符术高深的符师,想着与之探讨探讨符术,今儿个一早便遣店里的大掌柜去将人请了过来,没想到竟是姑娘的师兄。

    “没想到二位都这么年轻有为,真不愧出自同一师门,想必令师尊定是位了不得的符师吧!”

    非梧脸上露出不耐烦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钱天立很快交代出自己的目的,“既然碰巧遇上了,不如一起到符铺里坐坐,前些日子我刚得了些上好的龙井,有幸用来招待几位贵客。”

    非梧朝连老城主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便不再犹豫,满口答应下来。

    “既然如此,连老城主,您可要一起来?”钱天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连川。

    没想到啊没想到,乔家的救星,被自己截胡了。

    只要能将此人带入钱氏符铺,他钱天立就有把握让她放弃与乔家的合作,转而与他们钱家合作。

    就算谈不拢,他也能让她没有机会走出钱氏符铺。

    乔雅,既然是你自己时运不济,那便怪不得我了。

    “走吧,老城主,您要不先进里面等我。”非梧看向乔氏符铺中。

    她这句话才算是让连川彻底安下了心。

    钱天立却暗自冷笑,怕是已经等不到了。

    ……

    钱氏符铺在阳海城已经有八年的历史。

    一家独大,圈钱无数。

    店铺内富丽堂皇,随便一件摆设都是价值不菲的物件。

    奢华程度比归元客栈更甚。

    非梧好不避讳的环顾着室内的摆设,心里还默默的估起了价格。

    最终得到的结论是,这里任意一件摆设都比她昨日售出的那二十三张符纸值钱。

    难怪钱家要处心积虑的垄断符纸行业。

    是真特么赚钱啊!

    几人在钱天立的指引下来到四楼的一间会客室。

    会客室的装潢恢弘大气,满屋子金钱的气息晃得非梧眼晕。

    刚坐定,就有一个身姿窈窕,穿着清凉的少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置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中间的茶壶中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茶香。

    与之一起的,还有少女身上若有似无的花香。

    少女放下茶盏起身时,有意无意的用那节瓷白的藕臂蹭了蹭云肆的胳膊。

    少女的体香朝云肆的鼻尖蔓延而去。

    非梧眯着眼看着那侍女的小动作。

    可惜的是,云肆那个榆木脑袋并没有注意到侍女的暗示。

    或许是在望春楼做了太久的厨子,云肆总能将姑娘身上散发的味道,与各式被腌入味的兽肉联想起来。

    就算有些什么旖旎想法,在联想到这一层之后,只觉索然无味。

    侍女有些无措的看了一眼主座上的钱天立。

    后者注意到云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诧异的同时用眼神示意侍女退下。

    侍女身上涂抹了特制的脂粉,对男人有着特别的吸引,闻者会不由自主的将视线在侍女身上多停留片刻,自制力差的甚至会当场失态。

    此人对他刻意安排的侍女没有任何绮念,倒是出乎了钱天立的意料。

    他不动声色的拿起茶壶,细细的为几人斟上茶水。

    非梧扫了一眼他们面前摆放的茶具。

    茶盏通透如玉,巧夺天工。

    只一眼,非梧就确定,她恐怕不眠不休绘制一个月的符纸,也买不起这套茶具。

    “几位,请。”钱天立朝三人示意。

    非梧倒也不跟他客气,迅速端起一杯清茶,凑到鼻间闻了闻,脱口赞道:“好茶!”

    语毕,将茶盏放到嘴边,细细抿了一口。

    感受着茶香在唇齿间弥漫,满意的点点头。

    待三人都品过茶之后。

    钱天立不紧不慢的看向云肆,开口道:“公子的符纸效果非凡,不知公子如今是几阶符师?”

    云肆眼神有些迷茫,“符师?什么符师,我可不是符师。”

    钱天立眉头一皱。

    怎么可能,真言散失效了?

    想到他方才对侍女身上的脂粉不为所动,钱天立沉住气。

    或许是体质特殊,天生抗药。

    思及此,他低头掩下了眼中的异色。

    再次抬头之时,又是那张笑吟吟的脸:

    “公子自谦了,令师妹能由着连老城主引荐,定然是一位符术精深的符师。”

    云肆更迷茫了,“师妹?她不是我师妹,我可没有她这样……”

    边说着,他边将视线转到非梧的脸上。

    两人目光相接的一瞬间,云肆的脑海就像是黑暗中照进了一束光。

    “二阶!”云肆突然喊道。

    钱天立一怔。

    云肆再次强调,“二阶!我是二阶符师!”

    钱天立意识到,应该是真言散奏效了。

    听到了他的答案,钱天立有些诧异。

    昨日他出售的符纸,自己也侥幸得了一张,二品符纸的效用几乎能赶上同类型的三品符纸。

    他以为,符术如此精深的符师,怎么说也应该是个三阶以上的。

    没想到他竟只有二阶。

    二阶符纸,就能绘制出连自己都无法绘制出来的符纸,若是等他成长起来,他们钱家的地位势必要被其动摇。

    要知道,他的一张符纸能起到两张寻常符纸的效果,他的定价更高自然无可厚非。

    这样一来,空白符纸的成本对他来说也能在接收范围之内。

    更何况,他的师妹手中还掌握着空白符纸的配方。

    他们师兄妹二人若是想要在阳海城开设符铺,钱家的制裁根本就无法限制他们。

    到时,他们钱家可就危矣。

    不行,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他们又聊了些与符术有关的话题。

    云肆对这些一窍不通,更多的还是非梧与钱天立交流。

    “听了梧桐姑娘对符术的见解,真是让在下茅塞顿开。”

    说着,钱天立再次将茶水斟上。

    非梧端起茶水,故作谦虚的说着,“哪里哪里,家师教得好罢了。”

    云肆见两人再次端茶,也自然的再次举盏。

    茶水刚入口。

    非梧的话锋忽的一转,“钱少爷这些下三滥手段也尤为不错,不知师从何人呢?”

    她的话让钱天立的笑容僵在脸上。

    “姑娘此话何意?”

    “鸳鸯壶,方才是诱人吐露真言的迷药,怎么,没得到你想要的答案,想要取我们的性命?”

    话音一落,非梧仰头惬意的将整杯茶水喝下。

    然而,这杯毒药并没有让她产生任何不适。

    倒是云肆,听了非梧的话,一口将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他与钱天立相对而坐。

    这一口茶水不偏不倚喷了钱天立一脸。

    温热清澈的茶水,在接触到钱天立的脸之时,仿佛带上了极强的腐蚀性。

    “啊!!!”

    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从他的嘴中发出。

    方才还人模人样的脸霎时间皮开肉绽。

    不出片刻,竟腐蚀得可见森森白骨。

    “杀了他们,钱福!!!给我杀了他们!”

    钱天立歇斯底里的大吼,捂着自己的脸,浑身都在因剧痛而痉挛着。

    站在他身后的钱福,却仿佛什么也没看到,依旧垂手站着。

    早在侍女撤下之后,织影就用玄气将几人笼罩在内。

    境界不够之人在外面根本看不出里面的异样。

    三人走出钱氏符铺的大门之后,钱福才骇然发觉自家少爷的脸上已经血肉模糊,人也因剧痛昏死过去了。

    云肆将自己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确认并没有缺些什么,稍稍放下了心。

    他问:“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非梧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这栋琼楼,冷笑道:“让他眼睁睁看着钱氏符铺走向灭亡,不比直接杀了他管用?”

第一百三十三章 乔雅危机

    与钱氏符铺比起来,乔氏符铺显得寒酸不少。

    略显陈旧的柜台中陈列着一至四品的符纸。

    符纸呈现出暗黄色,有些符纸因为常年没人购买,边角处略微卷曲着。

    符铺内结构简单。

    陈列符纸的前厅与简单大方的会客室仅用一张布帘隔开。

    会客室中。

    须发花白的老者手执茶盏,目光却微微出神,思绪游离,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一个身段婀娜的女子正不安的在会客室中踱步。

    女子衣着素雅,一头及腰长发只用一条浅色的布带随意束在身后。

    “连叔,都过去这么久了,您说那几人不会出什么事吧。”

    女子眉间染着化不开的担忧。

    连川心中也没底,但还是安慰道:“有知璎在,钱家那小子应该奈何不了他们。”

    “那钱天立向来诡计多端,怕就怕那位姑娘也不小心着了他的道。”

    作为钱家多年来的眼中钉肉中刺,乔雅深知钱天立的阴鸷狠毒。

    钱氏符铺的那几位修为高深的掌柜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能在偌大的阳海城稳住根基近十年,这钱家的底蕴,超乎他们的想象。

    “有人吗?掌柜的?”

    一道声音突兀的从前厅传来。

    会客室中的两人对视了一眼。

    方才他们并没有听到脚步声。

    这人是何时来到符铺中的?

    铺子里来了客人,乔雅匆匆收拾了自己脸上的担忧,快步朝着前厅走去。

    乔家景况不佳,符铺里并未请小厮,乔雅既要负责绘制符纸,也要负责充当符铺的掌柜。

    来人是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在见到乔雅走出来的那一刻,男子眼中倏地迸发出热切又渴望的眼神。

    乔雅的模样生得清秀,虽说已经年近三十,却因常年与药材打交道的原因保养得极好。

    正如她的名字一般,她如画的眉眼间总是透露出几分淡雅。

    她从会客室款步走出,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男子的心尖上。

    都说乔氏符铺的掌柜生了一副可人的好皮相,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虚。

    比起自己家里的黄脸婆,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小美人与自己翻云覆雨之时,会是怎样一副动人的光景。

    心中想着,中年男人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淫邪的笑意。

    乔雅注意到他神情的转变,轻轻蹙了蹙眉。

    中年男人此时正停在三品符纸的柜台前。

    乔雅从容的走到他身边,气定神闲的问道,“这位客人想要买什么符纸?”

    中年男人指了指离自己面前的一张符纸,“这个。”

    那是一张三品镇符。

    五种符纸中,只有镇符的作用最为局限,只能用于镇压修炼时走火入魔,或者因为其他原因而失去理智的武者。

    无论哪个符铺中,镇符的销量永远是垫底的。

    乔氏符铺已经好几年没有售出过镇符了。

    如今柜台中展示的镇符还是三年前绘制的,符纸的颜色比起其他的符纸显得更为暗黄。

    顾客可以不买,但是她这铺子里不能没有。

    中年男人要购买的是镇符,并没有让乔雅觉得多么意外。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不过是随手指了一张离自己最近的符纸罢了。

    乔雅美眸扫向对方手指向的那张符纸,负在身后的左手微动。

    一张二品灭符出现她的手中。

    自从六年前父亲去世,乔雅独自肩负起了这间符铺,期间遇到过不少难缠的客人,也不乏对她心怀不轨之人。

    好在她是四阶符师,看店时会随身携带几张二品灭符。

    但凡客人逾矩,乔雅向来也不会手软。

    在阳海城走动的武者大多在旋照境以下。

    就算是旋照境武者,冷不丁被二品灭符迎面击上,也会落个凄惨的下场。

    二品灭符,不至于致命,用来防身却十分合适。

    “我这符铺里没那么多规矩,客人既然想要那张符纸,自行取来查看便可。”乔雅不动声色的说着。

    中年男人听了她这话,却并未动手去取符纸。

    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后,中年男人故作为难的皱起眉道:“可我就是想让乔掌柜亲自拿起来给我看呢?”

    他的身子将柜台拦了个严严实实,乔雅想要拿到那张符纸,免不了要与他有身体上的接触。

    中年男人势在必得的看着乔雅。

    见她一步步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中年男人愈加兴奋起来,一颗心狂跳不止。

    仿佛已经预见到自己撕碎她的衣衫,狠狠的占有她的模样。

    乔雅却在距离他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中年男人微愕,很快,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悦。

    催促着,“乔掌柜,怎么,有生意都不想做了?”

    乔雅冷冷的看向他,将手伸到了柜台的边缘,四指搭到柜台下方的暗槽,微微用力,那一整排的木板就朝她的方向挪了过来。

    其中就包括了中年男人要买的那张三品镇符。

    中年男人没想到这小小的柜台之中还隐藏着这样的玄机,脸色霎时沉了沉。

    乔雅冷淡的勾了勾唇角,“八百两。”

    这人压根儿就不像是来买符纸的,多报个三百两,问题不大。

    听到这个高昂到让人咋舌的价格,中年男人讪讪。

    幸好他今天不是来买符纸的,这符纸可真不是一般人消费得起的东西。

    心里虽如是想着,中年男人却满口答应下来,“成交。”

    就在乔雅诧异之时,他的话锋一转:

    “不过,你手中的这张符纸太陈旧了,我担心它会失效,你必须现在当场给我画一张新的。”

    乔雅挑眉,还真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没问题。”

    说完,乔雅朝着会客室的方向走去。

    符铺空间有限,会客室同时也是乔雅绘制符纸的场所。

    一般符铺中放置在柜台中展示的符纸,都是陈年旧物,只要顾客有需要,卖家通常会拿出新的符纸,或是当场重新绘制。

    镇符的需求量少,所以乔雅的手中并没有三品镇符的存货。

    眼下这个中年男人主动提起,自己作为卖家,也不好拒绝。

    就在乔雅即将掀开布帘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她赫然回头,那中年男人不知何时跟在了她的身后,距离她不过一臂之远。

    没想到她会察觉到自己的行动,更没想到,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竟会露出充满了杀意的眼神,中年男人有些仓皇:

    “我、我得亲眼看着你绘制,万一你偷工减料,这可是八百两呢,我这八百两可不能白花。”

    乔雅脸上挂着不耐,她对此人的忍耐几乎到达了极限。

    她讥讽道:“偷工减料?难道你是符师?”

    “我、我不是!”中年男人否认。

    乔雅冷不丁喝道:“既然你不是符师,那你怎么看得出我有没有偷工减料?!”

    谷</span>

    听出她的愠怒,中年男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岔开话题:

    “方才我好像听到这里面有男人的声音。”

    乔雅:“与你无关。”

    哪知中年男人的话语蓦的轻佻起来,“与我无关,怎么能与我无关呢。过了今日,你就是老子的女人,你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私会男人,这也能与我无关?”

    话音未落,中年男人猛地向乔雅扑去。

    乔雅看起来柔弱,身子却十分敏捷。

    见势不妙,当即灵巧的闪过他的袭击。

    中年男人扑了个空,怒火上涌。

    “你这娼妇,还敢躲,老子今天来就是为了上你,识相就乖乖就范,别逼老子对你动手!”

    他骂着,又朝乔雅的方向扑去。

    不等他接触到乔雅的身子,就见她手中金芒一闪,一道符光径直朝他的面门袭来。

    中年男人昨日得到钱天立授意之时,就已经知道,这个女人会有这么一手。

    此时乔雅出手虽快,他也不是毫无防备。

    一股土黄色的玄气很快笼罩在他的身体之上。

    “轰!”

    灭符狠狠的击在他用玄气凝成的护罩上,发出了一阵巨响。

    符铺内的柜子不堪剧烈的气波冲击,发出一阵木头断裂的声响。

    烟尘甫定,中年男人分毫微伤的站在原地。

    将遮在眼前的衣袖甩下,中年男人脸上浮现出狞笑:

    “乔雅,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乔雅见他安然无恙,心头猛地一跳。

    糟了。

    对方的修为貌似不低。

    中年男人来自一个二品宗门。

    修为虽只有旋照前期,但该宗门的武技侧重防御。

    乔雅所使用的二品灭符,对中年男人来说,并不算什么威胁。

    不过,乔雅的反抗却将他彻底激怒了。

    中年男人释放出玄气威压,将乔雅死死的禁锢着。

    乔雅只是个普通人,旋照武者的压制对她来说就像肩头背负着一块巨石。

    她的胸口一阵发闷,体内气血都仿佛凝滞了不少。

    会客室内的连川心急如焚。

    为了不影响连川的仕途,乔家收下连川赠送的匾额之后,乔家老爷子曾与他约法三章,日后乔家有什么难处,若是没有亲口恳求他,他便不能施以援手。

    如今乔雅身陷险境,他也顾不得曾经的誓言了。

    想着,连川起身,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四品灭符,举步朝前厅走去。

    中年男人的手探向乔雅的前襟,乔雅绝望的闭着眼。

    眼看那只长着茧子的手就要触摸到乔雅雪白的脖颈。

    空气中蓦然传来锐利的破空声。

    中年男人一惊,连忙调动玄气护体。

    一层土黄色的光晕罩在他的身体之上。

    破空而来的是一块鸽蛋大小的碎石。

    那块石头洞穿中年男人的玄气罩,就像穿透窗户纸般,轻而易举。

    “啊!!!”

    中年男人嗓间猛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乔雅对气味的反应向来灵敏。

    她能清晰的闻到,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股难闻的糊味,紧接着是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

    禁锢她的力量骤然消失,她连忙睁开眼,酥胸起伏着,后退了几步,拉开与中年男人之间的距离。

    她警惕的看着那个抓着右手臂蜷缩在地的中年男人。

    很快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转头朝门外看去。

    云肆正欢快的拍着巴掌,彩虹屁吹得十分熟练:

    “好脚力,太准了,不愧是知璎姑娘!”

    三道身影不紧不慢的从门外走来。

    为首的小姑娘明眸皓齿,正是非梧。

    蜷在地上疼得直冒汗的中年男人惊惧的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他目眦欲裂,除了为首的那个小姑娘,站在她身后的那一男一女都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尤其是那个黑衣女人,就像是一个幽远的深渊,只看她一眼,心中就会产生难以自抑的畏惧感。

    非梧带着一脸的歉意,“不好意思,我们插个队。”

    “插……插队?”

    不等中年男人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就见自己的面前停了一双黑色的锦靴。

    顺着那双锦靴向上看去,是一张苍老的面孔。

    中年男人并不认识连川,但却认识他手中拿着的那张符纸。

    那是一张灭符。

    上面的纹路比三品灭符更为复杂。

    中年男人瞳仁都在颤抖,“不、你不能杀我,我、我可是土龙宗的长老,你要是杀了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沾着连川鲜血的四品灭符就朝着他的面门落了下来。

    “嘭。”

    沉闷的声音在前厅中响起。

    就像一个熟透的西瓜在烈日底下炸裂。

    可却没有众人想象中鲜血淋漓的画面。

    中年男人的尸身突然诡异的自燃着,半晌之后,地面只余下一滩黑色的灰烬。

    四品以上的灭符,根据绘制符纸之人的水平,可以达到不同的效果。

    连川是六阶符师,以他如今的符术水平,绘制的四品灭符不仅可以杀人,还能毁尸灭迹。

    做完这一切,连川绷着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

    他抬眼看向门口的三人,露出了欣慰一笑,“你们来得倒是及时。”

    乔雅自然也注意到了这气场不俗的三人。

    从连老城主的话中听出,这几人就是他口中提到要代售符纸之人。

    乔雅大方的抬手示意会客厅,道:“想必几位就是连叔所说之人吧,真是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们替我解围,快快里边请。”

    非梧没想到她竟这么快就从方才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心中不由得对她产生了几分欣赏。

    连川打量了三人一圈,问道:“那钱天立没有为难你们吧?”

    非梧失笑。

    云肆抢答,“他是想来着,结果到头来自食恶果了。”

    他忍住没说,钱天立被自己喷了个狗血淋头。

    不能说,说了铁定被非梧嘲笑。

    本来他是要中招的。

    如果不是非梧暗中替他解了毒,现在他恐怕已经化成一滩血水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折服天下

    非梧也不墨迹,从衣袖中拿出几张连夜赶制的符纸。

    她如今的符术突飞猛进,绘制速度上有着极大的提升。

    一晚上绘制数张成品符纸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乔雅接过她手中的符纸,细细的端详着。

    越看越是心惊。

    她也听说了这二品愈符在短时间内治愈断肢的传说。

    乔雅心底里是对此存疑的。

    毕竟她也是符师,人们传得神乎其神,她也只当是人们夸大的说法。

    此时真正观察到这些符纸的纹路变化,感受着其中药力的走向,她才意识到,这些符纸当真拥有着超乎寻常的效用。

    乔雅的脸上露出了难以言表的喜悦。

    就算只是通过肉眼观摩,都能从这几张符纸中获益良多。

    “姑娘若是有心将符纸放在我这符铺里寄售,咱们符铺只收取百分之五的手续费,你看怎么样?!”乔雅灼灼的看向非梧。

    按阳海城的规章制度,寄售物品通常会酌情收取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的手续费。

    非梧没想到乔雅会说出这么低廉的手续费,一时有些愣神。

    她这一怔,看在乔雅眼中,就是以为她对此有所不满。

    当即又道:“如果姑娘不满意的话,不收手续费也是可以的。”

    非梧连忙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不是,手续费就按正常情况来收吧,我是来跟您谈合作的,可不是来占便宜的。”

    乔雅面露难色,沉吟了片刻。

    “不瞒姑娘说,其实我想借姑娘绘制出的符纸来参悟,姑娘所绘制的符纸精妙无双,愿意放在我们乔氏符铺出售,实乃我乔家的荣幸,再收取费用反而有些贪得无厌了。”

    云肆看着她们你来我往的推脱着,不由得将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符纸上。

    这小妮子当真是不得了。

    她现在不过是一个二阶符师,就能让身为四阶符师的乔雅对她如此看重。

    再过个三五年,恐怕老城主这个六阶符师都要赞她三分。

    或许,三五年都不需要。

    她身上的秘密层出不穷,不仅掌握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瞳术,还是一位天赋一骑绝尘的绝顶天才符师。

    云肆所见非梧出手的次数只有两次。

    一次是在天虎猎兽团大本营让暴走状态的夜岸恢复平静,并且以一己之力控制了整个天虎猎兽团的成员。

    二就是刚才在钱氏符铺时,她不过轻飘飘的看了自己一眼,就帮他解除了体内的药力。

    而在她两次出手的过程中,云肆都没有从她的身体中感受到玄气的波动。

    他甚至怀疑非梧是不是某个隐姓埋名的远古大能。

    联想到那个雷雨夜中,凤非池身披雷蚕丝斗篷的画面,云肆心中的念头越发坚定。

    他们这对师兄妹肯定来自某个底蕴深不可测的顶级宗门。

    让云肆想不通的是,既然他们两人都这么神通广大,又怎么会与无极阁有这么深的旧仇呢。

    按理来说,无极阁应该根本不够看才对。

    还有织影,她体内虽有玄气波动,可她的境界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感知范围。

    织影虽是非梧名义上的师姐,但在得知非梧他们三人都隐瞒了真实名讳之后,云肆对织影的真实身份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起初他还对织影抱有一丝幻想,但在亲眼见识过她秒杀金丹武者的雷霆手段之后,他算是彻底打消了自己心头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总觉得自己在他们身边,万一哪天惹恼了他们,下场肯定非常凄惨。

    云肆抛开脑中被两人折磨的画面,开始打量起了这间简洁的会客室。

    角落放置着一套陈旧但干净的制符用具,旁边有一个摆放着各式材料的木架,上面摆满了制符的材料。

    另一侧,一个量尺深的水槽,里面的水有些浑浊。

    水槽边放置着几个木框,仔细看去,会发现上面糊着一层暗黄色的东西。

    旁边的方桌上放置着不少颜色有着细微差别的黄纸。

    云肆观察了半晌,终于响起那些木框的用途,造纸!

    暗黄色的纸,应该是制符需要用到的空白符纸。

    心中有了想法,他不由得小心翼翼的将目光落在了乔雅的身上。

    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掌柜,竟在琢磨着自己造空白符纸。

    正当他暗自对乔雅赞叹不已之时,突然感受到一旁投来了一道犀利的视线。

    云肆警惕的看过去。

    织影端着一杯茶,视线轻描淡写的从云肆身上略过,也落在了角落的水槽上。

    非梧和乔雅还在乐此不疲的“砍价”。

    只是她们之间的砍价都是为了造福对方。

    起初连川还会帮衬着劝上几句,到后来,他都已经分不清到底应该劝谁了。

    乔雅死活不愿收手续费。

    非梧那边倒好,一心劝乔雅收手续费,从一开始的百分之五,加到百分之十,到最后竟然提到了百分之三十。

    头一次见到这样,上赶着往别人口袋里送钱的,纵使连川见多识广,这会儿也没了主意。

    注意到另外两人悠闲喝茶,目光还不约而同的落在角落的造纸工具之上。

    老城主灵机一动。

    “梧桐啊,你方才说,你手中掌握着一种空白符纸的配方,是真是假?”

    “我真不能……”

    “百分之三十五……”

    连川的话让非梧和乔雅齐齐顿住。

    非梧一拍手,“对啊,我还有符纸配方啊!”

    乔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殷红的薄唇微张着。

    连叔方才说什么,这位姑娘手中有空白符纸配方?

    回味过来之后,乔雅瞪大了美眸,不可置信的看着非梧。

    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女不仅符术精湛,还掌握着符纸的配方。

    要知道符纸配方向来堪称机密,连叔这样的六阶符师都无法通过成品的空白符纸复刻出其具体配方。

    而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乔雅感觉这个世界好像在一夕之间颠覆了。

    在她还在呆愣之际,非梧一双黑亮的眸子滴溜溜的看着她,“要不这样吧,我也不让你收我百分之三十五的手续费了,你给我百分之十五就行,同时,我再交给你一副符纸配方。”

    众人只觉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到底谁才是寄售符纸的一方啊!

    乔雅启唇,下意识又想推辞。

    “配方也不是白给你,正好我近日也在练习符术,我在阳海城这段时间的符纸就都由乔氏符铺提供了,乔雅姐,你觉得如何?”

    虽是在征求乔雅的意见,但非梧的话语却十分笃定,似是已经认定了这样的方案。

    乔雅拗不过她,只好点头答应。

    谈判的过程虽有些坎坷,好在最终双方的意见总算达成了一致。

    几人又开始商讨起符纸的定价。

    一切谈妥之后。

    乔雅取来纸笔,将非梧所说的配方以及制作工艺详实的记录下来。

    “……丝木根五两,就这些了。”非梧将自己记忆中的符纸配方一字不差的背下来。

    听着她口中蹦出来的材料名称,云肆不明觉厉。

    乔雅将手中的笔搁下,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手中的配方,心中震撼莫名。

    这配方与她现在所研究出来的配方有着云泥之别。

    大有茅塞顿开之感。

    就像最后一种材料,丝木根,价格低廉,却能极大的增加符纸的柔韧性,让符纸不易损毁。

    乔雅点了点头,道:“稍后我便会着手试用,第一批符纸晾成之后,我会亲自送去归元客栈。”

    非梧也不客气,“那就这么说定了……”

    “等等。”

    清冷的女声打断了两人间的讨论。

    几人纷纷疑惑的看向织影。

    在众人的注视下,织影将手伸至腰间,顿了一瞬,取出一个黑色的玉瓶。

    她不紧不慢的将玉瓶递到了乔雅的面前,“方才她说漏了一味药。”

    乔雅将信将疑的接过她手中的玉瓶。

    玉瓶看起来十分朴实,与市面上用来装丹药的玉瓶没什么区别。

    入手沉甸甸的。

    乔雅好奇的打开了瓶塞,一股浓郁扑鼻的药香霎时弥漫在整间会客室。

    只是闻着这药香,就让人感觉心旷神怡,体内的疲惫与病痛仿佛在一瞬间一扫而光。

    连川和乔雅都惊得合不拢嘴,他们以前从未闻过这种奇特的药香。

    “这……这是?”乔雅失声问道。

    织影沉默,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在乔雅打开瓶塞的那瞬间,非梧就意识到织影拿出的这瓶东西是什么。

    她有些惊讶织影竟会主动献出自己的鲜血。

    七阶灵延龙草的血液,这可是多少丹师和符师终其一生都求不来的好宝贝啊!

    她都还没好意思开口找织影要。

    没想到这株看上去冷冰冰的草,还挺热心肠的。

    为了不让连川和乔雅起疑,非梧自然的解释着,“这是我们的师父特制的辅助药剂,往造纸的水中加入一滴,造出的空白符纸能提高符纸的绘制成功率。”

    连川与乔雅一惊。

    云玄大陆上,能直接提高炼丹和制符成功率的东西并不多。

    就算有这样的宝物,也只能对几枚丹药、几张符纸起到作用。

    非梧所说的这种,空白符纸提高绘制成功率的情况,他们闻所未闻。

    他们脑海中闪过了灵延龙草的影子。

    前段时间,灵延龙草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恰好灵延龙草又有提高成功率的效用。

    他们才会突然想到这一茬。

    不过很快,他们又将这个可能性排除。

    灵延龙草可没有此时乔雅手中这种特殊的辅助药剂珍贵。

    也无怪他们排除这个正确答案,毕竟七阶灵延龙草可不是地上的大白菜。

    七阶,那是相当于人类准圣级的超级强者。

    修为达到了准圣级别,下界的机缘便不再足以维持他们的修炼。

    大多数武者在达到准圣级之后,便会远渡迷雾之海,前往圣界,寻求无上的机缘。

    数千万年以来,武者对玄气的不断索取,导致下界的玄气日渐稀薄,能跻身准圣境的存在已经寥寥无几。

    诸多因素综合下来,正常人都不会想到他们身边会有一个准圣级的强者。

    瞧着他们瞠目结舌的模样,非梧故作神秘的凑上前,小声说着,“事关重大,还望两位不要声张。”

    连川和乔雅比非梧更清楚这东西的宝贵之处。

    非梧的提醒声让他们回过了神,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连老城主的神情中带着几分凝重,“敢问姑娘的符术师承何人?”

    掌握着此等高超符术之人,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连老城主想到了下界中最顶尖的那几位符师,忍不住心潮澎湃。

    哪知非梧的话语却超乎了他的意料。

    非梧:“师父的品阶我并不清楚,不过,在师父留下的手札中提到过,师祖乃是一位符术宗师。”

    宗师!

    九阶丹师,九阶符师,才能被誉为宗师!

    她的话就像一记闷雷,狠狠在众人的心头炸响。

    乔雅只觉自己手中的玉瓶仿佛有千斤重。

    这可是符术宗师弟子炼制出来的药剂,别说她这个乔氏符铺了,恐怕将整个阳海城卖了,都抵不上这一小瓶的药剂。

    她的忐忑清晰的落入了非梧的眼中。

    非梧摆了摆手,“乔雅姐,我之所以会向你坦白这些,是希望你无论如何都要保守这个秘密。

    “这玉瓶的来历传到有心人的耳中,难免会有人生出歹念,到时,以你的实力,恐怕难以抵挡。

    “方才我所说的配方,不用这辅助药剂也可以成功造出空白符纸,只是没有提升成功率的效果罢了。”

    乔雅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机械的点着头。

    “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非梧说道。

    “尽管提!”乔雅丝毫不敢怠慢。

    “明日一早我便会将第一批符纸送来,在此之前,希望乔雅姐替我打一块招牌,招牌上就写‘木宗符’。”

    非梧脑海中建立符会的想法虽被林老暂时压制下去,但是她想要创建一个闻名四海的符纸品牌的念头却始终萦绕心间。

    木宗如今只有她和师兄两人。

    知道木宗这么个宗门的人寥寥无几。

    上次她与何蓉的赌斗也是因宗门而起。

    她深谙,想要让世人敬畏木宗,就必须让木宗屹立于世人难以企及的高峰之上。

    在她的异能强大到足以横扫天下之前,她会用符术折服世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人山人海

    三人回到归元客栈时,来找云肆购买符纸的众人还有许多没有散去。

    见被钱福带走的云肆安然无恙的回来。

    众人又像饿虎扑食一样朝着云肆奔去。

    眼睁睁看着人群离自己越来越近,云肆一颗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下意识的转头,求助的目光看着非梧。

    只见对方一脸的淡然,抬起手,略带同情的在他的肩头拍了拍,“保重,好兄弟!”

    “诶……”

    云肆幽怨的被魔怔的人群淹没。

    “小兄弟,我要十张二品定符!”

    “来二十张一品愈符!”

    “……”

    争先恐后,好不热闹。

    而真正的神秘符师已经不知不觉拨开人群,闪身溜进了归元客栈中。

    客栈大门被挡了个严实。

    客栈的一干侍者乐得清闲。

    非梧进门之时,严天虎正在兢兢业业的一遍又一遍擦着柜台。

    一见她和织影出现在门口,紧张得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的加大。

    只听“咔”一声,实木柜台生生被他揪下来一块。

    “梧、梧桐姑娘,知璎姑娘,你们回来了。”

    木屑扎进肉里,他却像是不知道疼痛似的。

    “小严呐。”

    严天虎头皮一紧,又是熟悉的声音,又是相同的语气。

    他还没忘,上次她这么叫自己,是为了让他回大本营给常济飞他们通风报信。

    回来的路上,他差点折在知璎的手上。

    虽然后来他们又想法子将自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但这跟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没什么实质上的区别。

    现在非梧的一句“小严呐”,加上她那欢快招手的动作。

    严天虎只觉,是阎罗在召唤他了。

    就算前方是阎罗,严天虎也要笑脸迎上前。

    严天虎故作欢快的跑到两人面前,谄媚的问道:“梧桐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那小模样怎一个狗腿了得。

    非梧嘴角抽了抽,她甚至怀疑,若是在这家伙身后安上一条尾巴,他能摇出八级大狂风来。

    非梧又朝他勾了勾手指。

    这画面对严天虎来说,不能说一模一样,那简直是分毫不差啊!

    虎背熊腰的好男儿,差点当场哭成了泪人儿。

    “梧桐姑娘,您看我这胳膊,还没好利索呢,这次能不能换个人来……”

    他可怜兮兮的举起自己颤抖的左手臂。

    也不知道他的颤抖是因为疼的,还是因为吓的。

    非梧默,只是静静的看着严天虎表演。

    后者被她盯得呼吸一滞,识相的附耳过去。

    听完非梧的吩咐,严天虎在原地呆滞了半晌。

    大堂中其他天虎猎兽团的成员,就看到自家大团长一动不动,脸上带着傻笑,魔怔了似的。

    半晌之后,他突然像是回了魂,随手指了几个兄弟,“你们,跟我走!”

    没想到这次的任务这么简单,幸福来得太突然。

    “两张一品愈符,三张一品遁符,……”

    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正扯着云肆的衣袖,说着自己需要的符纸。

    他还没说完,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让一让,都让一让!”

    严天虎用玄气裹着声音,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毕竟是个金丹武者,一嗓子下去,震慑效果尤为不错。

    包括云肆在内的众人,都转头朝他看去。

    在神情各异的面孔中,泪流满面的云肆尤为突出。

    他后悔啊,自己怎么就没想到用武力镇压呢。

    不过转念一想,这都是要来买符纸的顾客,万一他把人得罪了,非梧那个无良的,还不知要怎么让自己好看呢。

    很快就有人好奇的问道:“严团长,可是有什么事?”

    严天虎走到云肆的身边。

    有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势震慑,那些原本对云肆揪头发、扯衣襟的人们下意识的让出了一段距离。

    “诸位,严某知道你们今日前来是为了购买符纸。”

    他大声喊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但是,你们这么堵着云小兄弟,他也没法为大家绘制符纸,不如这样,大家先到那边领取一个号码牌。

    “明日,大家凭借手中的号码牌前往乔氏符铺,即可购买所需的符纸!”

    说着,他用手示意着不远处不知何时支起来的小方桌。

    桌边坐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此时有一人正用蹩脚的姿势抓着毛笔,认认真真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就开始蠕动起来。

    不知是谁先朝方桌的方向赶去了,紧接着,两个、五个、十个……

    人群黑压压的涌过来。

    那几个猎兽团的汉子见惯了形貌狰狞的妖兽,此时竟突然觉得,人特么比妖兽还可怕。

    疯狂的人群险些把他们的桌子都给掀了。

    云肆身边原本的拥挤,顿时变得空荡荡的。

    他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感激的看向严天虎。

    后者在见识到人群的威力之后,向他递来一个“兄弟,你受苦了”的表情。

    得到了解脱,云肆化作一阵风,头也不回的扎进了客栈中。

    可是新的问题很快又出现了。

    猎兽团的汉子们都是糙老爷们,大字不识几个。

    让他们写号码,错字不说,速度还特别慢。

    为了防止别人造假,他们在写号码的时候,还要将玄气注入毛笔之中。

    导致速度又慢上不少。

    人们起初还耐着性子等着,到后来纷纷开始催促起来。

    他们一催,写号码牌的那个汉子就紧张得直冒汗,手也开始抖起来。

    手一抖写得就更慢。

    归元客栈大门口一时间热闹不已。

    不少不买符纸的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也一头扎进了人群里。

    严天虎为了维持秩序,不断用玄气裹着声音大喊着。

    就连身处顶楼的夜岸都被楼下的动静惊动了。

    自从上次贸然突破药力之后,他就一直在调理着自身的根基。

    听到楼下一阵阵的喊声,那双紧闭的狐狸眼不悦的蹙了蹙。

    “排好队!大家……排队,……别挤!”

    断断续续传入耳中,像一只聒噪的苍蝇。

    随侍在夜岸身边的杨明见少主眉心拧起,适时解释道:

    “梧桐姑娘所绘制的符纸效果奇佳,引来了不少人争相购买。”

    闻言,夜岸的眉心这才稍稍舒缓了一些。

    那女人,一贯擅长创造意外。

    上次她协同连川绘制六品愈符,夜岸也有所耳闻,心知她的符术不凡。

    可他没想到竟会闹出这么大的反响。

    想到她在天虎猎兽团中为自己疗伤。

    连受损的根基她都能修复。

    夜岸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看不懂那个女人了。

    她身上的秘密一个接着一个。

    “你是如何知晓她所绘符纸的效果?”

    夜岸缓缓睁开眼,幽邃的眸子看向杨明。

    夜岸的性子向来孤冷,自从接管了落星阁以来,杨明见识过他层出不穷的雷霆手段。

    他是个谨慎之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就连不久前逃离客栈的于天齐,虽心生了歹念,可他对夜岸的忠诚却是毋庸置疑的。

    可梧桐姑娘却是一个例外。

    自从她入住归元客栈,少主对她的信任与容忍程度是杨明生平仅见。

    不仅放心将重伤昏迷的三公子交给她照顾,还任由她将整个天虎猎兽团都纳入落星阁下辖的归元客栈。

    就像是,将她当作了自己的亲人。

    亲人!

    杨明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

    少主虽说看上去十分年轻,可实际上已经年近三十了。

    那梧桐姑娘不过才十五六岁,少主这都大了他一轮多了,不至于吧。

    杨明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个更合适的人选,夜崇,三公子!

    对啊,少主之所以会注意到梧桐他们一行人,都是因三公子而起。

    三公子的年纪倒是与梧桐相配。

    杨明还在神游,却猛地感受到一束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猛地回过神,回想少主方才问的问题,连忙将云肆在城门口出售符纸的经过交代了一番。

    夜岸这才收回了目光,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

    她的愈符,会不会有修复根基的效果。

    思及此,夜岸吐出几个字,“下去买几张愈符来。”

    杨明额头冒出了丝丝冷汗,不敢再怠慢,应声之后马不停蹄的赶往了楼下。

    彼时,被严天虎点出来的几个大汉轮番上阵。

    几人都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写出来的字像狗扒。

    其中一人向严天虎求饶道:“大团长,我真坚持不下去了,这人还没完没了了,啥时候是个头啊,我这胳膊,都软得跟棉花似的了,那些犊子们还嫌弃我们写得难看。”

    严天虎也不好受,嗓子眼都快冒烟了。

    本以为这是一件美差,现在看来,还不如让知璎姑娘再来一掌呢。

    长痛不如短痛啊!

    他的视线一瞟,正好看到杨明站在客栈门口看着外面的情况。

    严天虎顿时眼前一亮,快步朝杨明走去:

    “杨大人,江湖救急!”

    杨明略带防备的看着他。

    先前被他们天虎猎兽团坑时,杨明是受害者之一,尽管归元客栈已经接纳了他们,可杨明心中对此依旧有着芥蒂。

    严天虎此时却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们都是大老粗,舞文弄墨的活计实在与他们犯冲,只能借落星阁的人来用用了:

    “杨大人,咱是为梧桐姑娘办事的,梧桐姑娘的本事你也知道,跟她结下善缘准没错。咱们现在还缺个写号码牌的,您要不……委屈一下?”

    说完,他又不忘补充一句,“您放心,我一定在梧桐姑娘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杨明听得嘴角直抽抽。

    这严天虎,当真是被梧桐姑娘磨平了棱角。

    “我是来替少主买符纸的。”

    所以他可不想留下来给他们当免费的苦力。

    严天虎怎会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拒绝。

    他浓眉一皱,有些为难,“那还真是不巧了,符纸还在绘制中,想要购买符纸,就要先取号码牌。”

    杨明:“……”

    严天虎:“杨大人,要不您还是帮咱们写号码牌吧,您看,这还有这么多人,您要是排队,还不知要排到猴年马月去,写号码牌起码还能打发打发时间。”

    杨明:“……”

    见他沉默了,严天虎干脆上手,将他推到了方桌边,按着他坐下。

    杨明心想着,既来之,则安之。

    可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真是太过天真。

    耳边的喧闹程度堪比误入蜂巢,每一张号码牌中都要灌注玄气。

    十张八张还好,三四十张也勉强能接受。

    可在他眼前的,是数百人里三层外三层形成的包围圈。

    这数百人中,还有不少人要购买多张符纸。

    杨明一个头两个大。

    他甚至怀疑,这么大批量的需求,梧桐姑娘一个月都不一定画得完。

    六楼,非梧的房间之中。

    织影再次利用玄气将整个房间隔绝。

    房间内,桌边坐着的是非梧,床边趴着的是非梧,地上盘腿伏下身子的也是非梧。

    归元客栈的天字号客房十分宽敞。

    可就是这样宽敞的房间中,此时却显得拥挤不堪。

    几十个一模一样的非梧都在专注的做着同样的事——绘制符纸。

    这几十个非梧的气息如出一辙,就连织影都无法从这些非梧之中找到她的本体。

    她知道云玄大陆之上某些武技能够造成分身的视觉效果,可那些武技通常有破解之法。

    现在非梧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却像是无解之局。

    织影啧啧称奇。

    非梧现在所绘的符纸大多是一品和二品,但是绘制符纸对她来说,几乎没什么消耗。

    不过为了在短时间内赶制打量的符纸,她就不得不借助异能了。

    她利用异能制造出六十三个分身,如果不是顾及到房间内的空间有限,她或许还会继续增加分身数量。

    异能等阶八阶五品的非梧,最多能同时控制二百五十六个分身。

    织影也仗义的贡献出自己的一部分鲜血,让她绘制符纸时几乎从未失败。

    ……

    一直到太阳落山,排队催号码牌的人群才逐渐散去。

    杨明感觉自己的右手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靠在椅背上,双目空洞,活似经历了什么不可言说之事。

    “杨大人,今日真是多亏你了。”严天虎感激的说着。

    可他只能张张嘴,用嘴型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嗓子已经干哑到发不出声音了。

    杨明心中本来有怨。

    自己不过是路过,怎么就被拉来充当壮丁了。

    在看到连话都已经说不利索的某人之时,他只觉得同病相怜。

    天涯沦落人,相煎何太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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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我们两个真厉害介绍:
非梧本是蓝星万年一遇的绝世异能天才,在茁壮成长的过程中被仇家扼杀在了摇篮里,身死,命却没消。
魂穿一个万年一遇的绝世修武废柴,从此走上……
额,从此走上被牛逼哄哄、英武帅气、自带金手指的师兄带飞的快乐躺赢之路。
杀地痞,斗流氓,拳打叛徒,脚踢昏君,上天除妖兽,下海斩蛟龙……当然这都是师兄的活儿。
非梧的作用则是在师兄解决一切之后屁颠屁颠跑出来冲他竖起大拇指,“师兄,我们两个真厉害!”师兄,我们两个真厉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师兄,我们两个真厉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师兄,我们两个真厉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