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六章 幽灵
白色指挥棒的尾端在轻轻颤动之后蓦然上挑，左手同时用力一收，整支管弦乐团的宏大声音在乐曲最高**的部分戛然而止。
“好，很好，谢谢大家的合作，现在休息30分钟。”
蔡清德爵士缓缓的放松自己的身体，视线掠过乐团的所有成员，向他们微微颔首示意，随即微笑着说道。
香江节日管弦乐团的大排练厅里响起一阵嗡嗡的声音，那是乐团成员放下乐器轻声交谈、翻看乐谱准备下一场排练或者起身离开演奏位置时发出的轻微响动，即使指挥已经宣布了休息，不过每一位乐手全都是轻手轻脚的动作，没有任何一个人大声喧哗。
排练厅里仍然保持着安静的低分贝。
蔡清德爵士将自己那支量身定制而成、已经使用了几十年的乌木材质象牙装饰手柄的白色指挥棒仔细的放进专门的盒子里，在指挥台上非常小心的放好，这才对着钢琴的位置招了招手，随即迈步向着排练厅门外走去。
……
回到自己的专用休息室里，蔡清德将自己舒服的放进藤椅里面，喝了两口助手为他准备好的温热的茶水，摇了摇头这才轻声叹道。
“始终还是……欠了一点啊，孙云，你应该知道的吧？”
作为指挥，他当然最清楚乐团当中每一位演奏家的状态和发挥究竟如何，特别是孙云这个担任主奏的钢琴家。刚才这一首柴可夫斯基《降b小调第一号钢琴协奏曲》的排练当中，孙云的整个状态让蔡清德心里隐隐有些担忧。排练进行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不过孙云的演奏距离他的巅峰状态始终还是差了一点什么。
在纯粹的钢琴演奏技巧方面，孙云的演奏无可指摘，堪称完美。经过了叶梓的全面“治疗”和随后半年以来孙云自己每日不辍的气功练习之后，在很多大难度的演奏技巧方面，孙云现在甚至略有提升，而且还在不断的进步和改善当中。
这是非常罕见的事情。
四十几岁的演奏家正是演奏家一生当中最成熟最优秀的阶段，体力充沛、阅历丰富，舞台经验也累积到了足够质变的程度，这个阶段的演奏家虽然还不见得能够达到从心所欲的至高境界，但是各方面的素质都已至巅峰，这是最能够出成绩的一段时期。不过单纯从演奏技巧来说，这个阶段的演奏家一般都早已定型，极少有再做突破的先例。更何况孙云之前因为那个难倒了全世界医生的双手疑难病症，已经离开了演出舞台整整十年之久，演奏技巧没有退步就已经难能可贵了，还能继续进步继续改善那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孙云却真的是做到了。
虽然进步的不多，改善也只是一点点，但是千万不要忘了孙云本来就是名扬世界乐坛的一流钢琴家，本身具有的演奏水平就已经达到了极高的水准。在此基础上再做突破，哪怕仅仅只是一点点，那也真的是极不容易的了。这一切完全仰赖于孙云身体素质方面的改善，这当然就跟叶梓当初的“治疗”和孙云随后每日苦练的气功分不开的。
但是跟演奏技巧方面神速恢复并且继续改善相比，孙云现在的演奏当中总是缺少了一点东西，一点十年以前的孙云根本不需要刻意去寻找就能拥有的东西--自信！
对于自己和未来的那份--真正的自信！
现在的孙云，几乎每时每刻都陷入了那种无端的焦虑当中，而这种焦虑体现在他的演奏当中，那就是缺乏自信。
这真是一件要命的事情！
虽然手臂上的病症早已恢复，“钢琴演奏”、“钢琴家”这些词语对于孙云来说已经不再是令人难堪的字眼，重归舞台也会在不久的将来真正变成现实，但是……十年来病痛的折磨留在孙云内心深处的那些伤痕，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完全抹除的。它就像个幽灵一样，在孙云进行演奏的时候随时都会出没。
有时，因为某一段曾经演奏过无数遍的熟悉旋律把它悄悄勾起；有时，由于某一个已经深深刻在骨头里的演奏动作将它轻轻唤醒；也有时，根本没有任何理由的，它就突然出现了。
它的每一次出现，都让孙云的心里充满了阴霾。
……
“我知道的，爵士，”孙云微微低着头，声音极轻的说道：“我知道的。”
蔡清德再次轻叹了一声：“孙云，我不想给你施加更多的压力，但是距离音乐会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啊，你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否则的话……”
否则如何，蔡清德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两个人心里都清楚那是什么。
……
10月10日，那将是孙云第一场复出音乐会正式举办的日子，距离现在还有整整两个星期，但是实际上时间已经相当紧迫了。蔡清德和他执棒的香江节日管弦乐团，为了孙云的两场复出音乐会已经整整排练了一个多月，孙云自己也准备了包括柴可夫斯基《降b小调第一号钢琴协奏曲》、圣桑《g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以及孙云最拿手的贝多芬钢琴奏鸣曲在内足够支撑两场复出音乐会的重量级作品。
孙云的复出对于香江古典乐坛是一件大事，也是一件盛事。
几个月前，孙云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复出乐坛的消息一经公布，立刻就受到了香江古典乐迷的热烈欢迎。对于孙云这位年仅十五就已举办了首场专场音乐会的天才钢琴家，乐迷们发自内心由衷的喜爱，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收藏有那场专场音乐会的黑胶唱片，孙云演奏的那两首钢琴协奏曲也成为了香江乐迷心中的经典演绎。孙云在国际乐坛的一举一动都让他们欢欣鼓舞，他们齐声欢呼香江乐坛再一次走出了一位世界级的大演奏家。孙云患病、孙云不得不离开乐坛的消息让他们黯然神伤，他们连连哀叹香江乐坛从此失去了一位蜚声国际的音乐天才。很多乐迷甚至为此潸然泪下，也有不少乐迷通过各种渠道为孙云寻找着治疗顽疾的各种方法。
十年之后，忽然得知昔日的心中偶像终于顽强的战胜了病魔，准备再一次登上那座辉煌的舞台，重新开启自己的演奏生涯，香江的古典乐迷们兴奋了、开心了，同时也疯狂了。
复出音乐会的门票开售之后，在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里面，大会堂音乐厅两场音乐会的2800个座位便被蜂拥而至的香江古典乐迷们抢购一空，这样的场景以往只有世界五大乐团来访的时候、以及世界顶尖演奏家、歌唱家、音乐家光临的时候才会偶尔出现。
在香江古典乐迷的心中，孙云这个名字绝不亚于世界乐坛那些占据金字塔尖的超一流演奏家，哪怕这样的看法超出了孙云实际拥有的能力和名气，但是他们就是这样固执的认为。
这，是我们香江自己的世界级演奏家，哪怕沉寂十载，那又如何！
这就是香江古典乐迷们骄傲的心声。
孙云和蔡清德全都非常清楚乐迷们的心声，他们如何能够辜负这一份沉甸甸的期盼呢！他们想做的就是为乐迷们奉献两场高质量的毫不含糊的音乐会，以飱乐迷。
但是现在，如果无法解决那个缠绕在孙云心底深处随时可能浮现的幽灵，这两场音乐会很有可能变成两场非常尴尬的复出宣言，香江的古典乐迷们可是非常懂得欣赏的。如果真的变成这样的情况，那么所有的一切、包括叶梓对孙云的“治疗”和孙云自己毫不间断的气功练习，都将成为完全的无用功。
这是孙云和蔡清德爵士、包括即将来到香江为自己的恩师复出助演的叶梓都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七章 忙碌
临近国庆，叶梓的事情越发多了起来。
刘琦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知道谢云的新专辑已经彻底完成了录音和制作的过程，于是他立刻找了过来。跟叶梓摆事实讲道理，拉关系论交情，将那些请客上供、胡搅蛮缠、呼天抢地等等正的邪的交际手段全都一一使将了出来，逼得叶梓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刘琦提前开始他的专辑录制工作。
刘琦终于是满意了，叶梓可就苦逼喽。
本来国庆前后的事情就已经排得满满当当，现在为了应付刘琦这桩多出来的差事，叶梓不得不一再压缩原本就所剩无几的休息时间和陪伴尹莉华的时间，将有限的精力投入到了无限的、毫无停歇喘息功夫的连轴转当中。至于学校里的课程安排，嗯……那就只能暂时先放一放，等到从香江回来之后再来继续了。反正叶梓也不求什么硕士博士讲师教授的，只要能太太平平的大学毕业拿到证书，那就一切ok。
趁着28日、29日这两天相对还没那么紧张的时候，叶梓将“白玉兰乐队”和刘琦插花儿安排，两天之内连续为他们录制了五首歌曲。其中“白玉兰乐队”的摇滚歌曲两首，这两首全部都是全真乐队录制，耗时颇多；外加刘琦的pop流行歌曲三首，仅用大半天的时间就完全搞定。不过叶梓跟他们提前讲明，这几首歌曲的后期制作那就只能等到自己从香江返回申城之后再做打算了，现在是绝对没有时间的。
这一点，黄智健和刘琦都没有任何意见。
受益于录音的两天黄智健和邹成都在，刘琦这三首歌曲当中的电吉他声轨就由这两个人全包了。分解和弦或是节奏扫弦归邹成来录，电吉他solo就归黄智健演奏。比较奇怪的事黄智健居然没有向刘琦要钱，只是录完之后刘琦请客吃了一顿丰盛的宵夜而已。
黄智健的慷慨大方气得叶梓直翻白眼。
不是告诉你刘家很有钱嘛，你用得着帮他节约吗？tm的，既然这样那老子下一次、再下一次、下下一次的吉他声轨也都要让你免费录制才行。老黄你不是冒充大方吗？那就让你再大方一点儿吧，老子以后的电吉他就不准备花钱录制了。
哼！
……
9月30日，叶梓一早就出现在申城电视台的大演播厅里，准备参加当天晚上直播的国庆晚会。
每逢年节假日这样的时候，那肯定应该是演员们最忙碌的时候，不忙那可就糟糕了！那就说明这个演员在演出市场上（包括电视、电台、商演等等）完全没有号召力，那也同时就意味着这个演员赚不到钱或者只能赚取少量的、不足以体现自己价值的金钱。作为一个演员，如果一旦发现了这种趋势那就必须立刻加以改善，哪怕不赚钱甚至自己倒贴钱也要先出去演出了再说，那就至少也能证明我这个演员还是有人要有地方要有演出要的。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对于演员来说演出数量越多，这个演员的受众面就越广；而演出价位越高，接到手的演出等级越高，这个演员的身价或者知名度、号召力那就越高。
这就是一种客观的标尺，可以让人相当直观的评价一个演员，没有任何云山雾罩的地方。
叶梓这样的当红炸子鸡当然不可能存在没有演出邀约的尴尬，他烦恼的是演出太多，根本就接不过来。国庆之前一个月左右，各式各样的演出邀约就已经纷至沓来，这些邀约几乎全都是三万以上的高价演出，其中一半以上的邀请都可以事先全额付款，再去演出，行程住宿之类的费用另行计算，也可以选择拿单据来实报实销。
这样的条件对于目前的叶梓来说自然是已经足够优厚的了，不过叶梓哪里有这么多的时间啊！更何况澹台文慧给叶梓目前阶段设定的演出策略是少而精，宣传为主赚钱为辅，秉持的就是宁缺毋滥的宗旨，力争在一年之内把叶梓在华夏内地的演出费用推高到江、台歌星的基本档次，也就是十万元左右的出场费。所以叶梓当然要在这么多的演出邀约当中，耐心的挑挑拣拣一番。
在跟舒怡仔细的商量之后，叶梓在原先已经接受的那些邀请之外又接了三场演出。
9月30日晚上是申城电视台的国庆晚会，这个当然是必须答应下来的，要不然周芳老师绝对会发飙的，那叶梓可就惨了。10月1日国庆节当天晚上是浙省电视台的国庆晚会，那是浙省电台孙铭的关系，这个面子必须要给。最后是10月4日鄂省江城的一场商演，一场足足给到了五万元天价的商演，而且是预付出场费，叶梓和舒怡没有任何理由推掉这场演出。除此之外，所有国庆期间的其它演出邀约舒怡一概婉言谢绝，这里面还包括了一场通过云省音像公司的关系找过来的高价演出，同样也可以预先付款，条件相当不错，只可惜时间上实在是不赶趟了。10月10日就是孙云的第一场复出音乐会，叶梓最晚在10月6日就必须到达香江，他还要跟孙云老师稍微排练两三天，10月9日云省的演出他哪里还能接受啊。
舒怡也对此感到有点遗憾。
不过来日方长，只要叶梓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能够一直维持下去，这样的演出还会少吗？
……
跟叶梓商定了民谣专辑的事情之后，澹台文慧第二天就飞回了香江开始第二张专辑的前期准备工作。10月初到10月中旬这一段时间叶梓会来香江参加孙云的复出音乐会，澹台文慧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将这张已经确定的民谣专辑先在香江媒体上透透风声，再通过歌迷会的小型演出征询一下意见，看看媒体、评论以及歌迷的反应。接下去叶梓和澹台文慧就可以有针对性的对专辑内容做一定程度的修改，尽可能的抓住香江这个叶梓已经站稳脚跟的市场。
如果不进行尝试就直接放弃的话，那真的有点太可惜了。
叶梓当然同意澹台文慧的意见，这也是他希望尝试一下的事情。
从澹台文慧回到香江之后了解的情况来看，香江市场对于民谣歌曲的反应有点冷淡，虽然谈不上完全不能接受，但是相比pop类型的流行歌曲，民谣歌曲的市场相当有限，甚至还比不过爵士乐在香江的市场份额。
这是叶梓和澹台文慧必须尝试着解决的主要问题之一。
不过这种情况早就在叶梓和澹台文慧的预料当中，这一点并不会对已经确定下来的民谣专辑计划构成威胁，如果一切顺利那才是无法想象的事情。那样的话就只能说明澹台文慧对于香江市场缺乏足够的了解，根本无法承担起文慧娱乐总裁和叶梓经纪人的重任。
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又一次香江之行，国庆前后叶梓在各地奔波忙碌的同时，也已经做了一些再赴香江之后面对困难的必要准备，并且设计了一个可行的计划。
关于这个计划，叶梓只等到了香江之后，再跟澹台文慧一起商议决定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八章 再赴香江
在申城电视台和浙省电视台的两台国庆晚会上，叶梓演唱的第二首歌曲全都选择了那首《同桌的你》。这当然是必然的选择，这么好的宣传机会如果不知道加以妥善的利用，那不单叶梓傻掉了，文慧娱乐的所有员工肯定也全都傻掉了。
演唱的效果那更是没话可说，棒极了！
这一点儿也不奇怪，电视台直接播放的就是歌曲原版录音，叶梓只需要对好口型冲着镜头挤眉弄眼就是了，又不需要现场演唱，效果怎么可能不好！没办法，据说为了保证国庆晚会的播出效果，这两台晚会全都选择了对口型假唱的演出方式。
这让叶梓也是徒呼奈何。
实际上对于叶梓这样拥有极强现场演唱能力的歌手来说，假唱对于他们是一种极其难受的煎熬，他们宁可这一次的演唱唱砸了唱坏了，宁可忍受观众们的嘘声和倒彩，也好过对着口型挤眉弄眼，还要极其恶心的做出那一副“深情演唱、动情演唱”的假象来。
有能力现场演唱的歌手，比如叶梓这种已经开过演唱会、使用的还是现场乐队进行伴奏的歌手，他们早已习惯于真实的演唱，也只有真实的演唱才能激发他们对于演唱的热情。在演唱过程中，每一次的演唱他们都会临时发挥一点跟原版录音不太一样的东西，这些发挥也许成功也许失败，但是无论成功还是失败，这样的临场发挥却能让歌手的演唱立刻变得鲜活起来、生动起来，那么这一次的演唱也就拥有了现场演唱最好的一样东西--灵魂。这样的说法并不是要否认原版录音的优秀，要不然怎么能是做成唱片做成专辑卖钱的演唱呢？但是现场演唱需要的就是刚才所说的那种鲜活与生动，这就是现场演唱的灵魂所在，也就是现场演唱的魅力所在。
这一点，跟专辑录音的要求并不完全相同，这是涵盖在歌唱这一个大范畴里面两个互有交叉但却各自不同的领域。
很多时候有人形容一个歌手的演唱非常出色，就会说他（她）唱得跟磁带里一模一样。这样的形容与其说是夸奖，不如说是一种变相的批评。别的不用多说，只问两句。
如果他（她）唱得跟磁带里一模一样的话，我们干嘛还要听他（她）的演唱，听磁带那不是更好一点吗？
如果他（她）跟磁带里唱得一模一样，那么……属于他（她）自己的东西又在哪里呢？
实际上真正现场演唱出色而又优秀的歌手，一首歌曲的每一次演唱都会有一点小小的不同，这是歌手根据每一场演出的实际情况不同——比如演出环境的不同、音响系统的不同、观众组成的不同、自身状态的不同、心情的不同等等，做出的细微改变。
这种改变很多都是下意识的，并不需要在演唱之前经过细致而又周密的思考。但是有没有这种下意识的细微改变，也就是临场的自由发挥，那就决定了这个歌手在现场演唱方面的能力高低。至于为人称颂的还原原版演唱录音的能力，对于能够出版个人演唱专辑的歌手来说那只是最基础最普通的一项能力，并不稀奇。
但是话说回来，放到十年之后因为录音软件的大量出现使得录制歌曲不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而各种修音软件的发明又极度拉低了歌手的入门门槛儿，上述那种最基础最普通的专辑歌手能力都已经成为很多成名歌星的奢望了，现场演唱也日渐变成让很多歌星望而生畏的一件头疼的事情，一旦开口真唱，谁也无法预估他（她）会把一首歌曲唱成个什么玩意儿。这当然并不是泛指所有歌手，作者也完全没有开地图炮的意思，十年以后现场演唱能力出色的歌手也有不少。只是相对于现在这个年代（80、90年代）几乎每一个专辑歌手都能拥有相当出色的现场演唱能力来说，到了十年之后，这样的现场演唱能力就比较欠缺了，拥有足够优秀的现场演唱能力的歌手已经比起十年之前少了很多。
再过十年，呃，那就……那就不提也罢。
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科技的进步并没有促使歌手的歌艺大幅度向前迈进，反而大踏步的倒退了，这究竟……又是谁的错呢？
……
扯远了，我们回来。
上周在排行榜上空降冠军之后，这首《同桌的你》在申城已经彻底火了起来，国庆晚会上的演唱更是在这一团火焰上浇了一勺热油，烈焰一下子就升腾了起来。
极其夸张的是，这首《同桌的你》刚刚在电台上播放了一个多星期时间，国庆期间的秋江路电器市场上就已经出现了盗版，各家店铺的喇叭里此起彼伏的响起“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啦啦啦……”的歌声。据说收录了这首歌曲的盗版合辑的生意都还不错，只是从电台翻版的歌曲音质实在是不敢恭维。
得知此事，叶梓和舒怡都是哭笑不得。
好在这一次，叶梓的名字和这首歌曲总算是能够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了，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歌红人不红。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10月4日，星期天。
当天晚上，叶梓在江城准备演出的时候，新一期的《流行歌曲排行榜》节目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时刻。
在此之前，三位夜场歌手的作品仍然徘徊在第十一名至第二十名之间，不过名次均有上升，成绩最好的已经升到了第十二名的位置，前十有望。最令人吃惊的当属刘琦的那首《星光灿烂》，这首歌曲居然在第八周上演逆袭，从上周的第八名一跃升至本周第四名的位置，让人大跌眼镜。与之相对的是香江天王黎敏的那首《今夜你会不回来》再度滑落，已经从上周的第五名断崖式的下滑到了本周的第十五名，跌幅之大非常罕见。
看来叶梓的预计还是相当靠谱的，再过一周这首歌曲必将告别申城电台的这份榜单。
“听众朋友们，让我们再一次恭喜叶梓，本周的冠军仍然属于叶梓演唱的这首《同桌的你》。”
夏宁的声音如同上周那样微微激动。
“据我们节目组了解得知，本周早些时候，这首歌曲在江城的《楚天风云榜》和浙省的《一周金曲排行榜》上同样空降冠军，这是我们申城本地歌手第一次在其他省市的知名榜单上获得这样的殊荣，叶梓不愧为我们申城歌坛的骄傲。而在华夏各地的电台当中，这首歌曲也已经顺利登上了当地的榜单，开启了又一次的榜单征程。在这里，让我们预祝叶梓和他新近创作的这首《同桌的你》一起再创辉煌。”
“同时，正如我刚才在播报亚军歌曲《那么爱你为什么》的时候曾经介绍过的，我们申城歌坛的其他歌手在叶梓的带领下，同样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张磊的新专辑销量已经顺利突破了80万盒大关，正在向着百万盒销量前进；谢云、曾纯演唱的这首《那么爱你为什么》在各地榜单成绩斐然，谢云即将出版的新专辑预期看涨；刘琦作为一个新人，他的第一首打榜歌曲《星光灿烂》成绩出众，我们同样期待着他的未来。”
“这一切都在预示着，我们申城本地歌手已经日渐成为华夏歌坛一股重要的新兴力量。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申城歌坛的明天将会更加辉煌！”
夏宁的声音从来没有过的铿锵有力。
“好了，接下来就请大家再次欣赏由叶梓作词作曲并且演唱的这首优秀作品《同桌的你》。”
……
10月5日，星期一。
上午10点，叶梓和温文一起从江城直接飞往香江。(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九章 天价吉他
香江齐德机场停车库。
“小叶子，你是先回公司休息一下还是……”
“慧姐，我们直接去乐团吧，听说老师的情况好像不是很好，我想先去看看他。”
“ok，那就直接去乐团，把保险带系上。”
澹台文慧的蓝色宝马缓缓驶离了车库。
……
前天到了江城之后，叶梓在日常联系的时候从蔡清德那里获知了孙云近期的消息，这让叶梓心里大感焦虑。他清楚的知道这一次的两场复出音乐会对于孙云的意义极其重大，如果不能圆满的完成这两场复出音乐会，孙云未来的职业演奏家生涯将会很有可能再起波澜，如果情况严重一点甚至有可能就此夭折。
这可就是大事情了！
虽然叶梓心里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解决这样的心理问题，但是恩师有难的时候，自己这个做弟子的当然应该陪伴在他的身边，哪怕仅仅帮他排遣一下心中的烦闷那也是好的，也是有用的。
这样的时候，不就是弟子应该效力的时候吗？
所以叶梓直接改签了机票，不再返回申城，直接就从江城飞到了香江这里，而且一下飞机就要前往乐团驻地探视。没来得及带上自己的那把老红棉那就没带吧，反正叶梓绝不相信偌大的香江还找不到一把顺手合用的吉他。
刚想到这儿，澹台文慧就说起了这事儿。
“小叶子，你不是没来得及回去拿琴吗，我给你准备了一把古典吉他，是那种没有品牌全手工定制的产品。等会儿你试一下手感，看看合不合用。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帮你买下来，你那把红棉也该换一换了。”
叶梓摇头笑道：“那把红棉我用得挺顺手的，暂时还不用换，如果这把吉他还不错那就直接买下来吧，多备几把吉他总还是需要的。不过慧姐，可不能让您为我花钱，我自己买下来就行了。”
“哟，这个时候你倒跟我客气上了？”澹台文慧瞥了一眼叶梓：“那行啊，人家报价是三万米元，你就自己出吧。”
……
三万米元？
叶梓反倒没怎么觉得这个价格有多么昂贵，没有品牌的全手工定制乐器一向都以昂贵著称，上万米元是最基本的。但是与此同时，这样的乐器基本上也全都是顶尖的质量，价格与乐器自身的价值完全可以划上等号。如果吉他质量真的过关，叶梓愿意付出三万米元买下来，不就是二十几万华夏币吗，叶梓买得起。而且前世他曾见识过几十万米元一把的天价吉他，并不会觉得这三万米元就非常吓人。当然，按照具体的时间来看，现在这个时代三万米元一把的吉他，放到十几二十年之后卖上十几万到二三十万肯定没有问题，那也属于是天价乐器一类的了。
叶梓心里开始期待起来。
“慧姐，等会儿见过老师之后我就试一试这把吉他，如果好的话您帮我跟对方压一压价钱。”叶梓有点焦急的说道：“对了慧姐，到时候您还得先借我点儿钱，这次来得急了一点，我没带多少钱过来，到时候从专辑的收入里扣掉好了。”
演奏家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见到好的乐器就挪不开脚步了。前一阵杨正明见到dw套鼓就是这幅模样，现在的叶梓同样也是这副模样。这还是叶梓还没试过这把吉他，一旦试过之后觉得顺手合适，那就绝对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三万米元？
就算是三十万米元叶梓也愿意支付，只要它值这个价格。
“行了小叶子，你赚点钱也不容易，专辑的收入到你手上也没有多少，买了这把吉他你不过日子了？”澹台文慧嗔怪的瞪了叶梓一眼：“这把吉他就算我送你的礼物吧，你帮我们文慧娱乐好好做事好好赚钱就行了，以后……时间还长着呢。”
澹台文慧知道叶梓拥有紫光公司的股份，但是她并不知道叶梓能从第一张专辑当中赚到多少，大概的数目可以估算出来，具体的就不太清楚，在她想来几十万元到百万元的收入应该就差不多了。那么买下了这把昂贵的吉他之后，叶梓的生活质量就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作为歌星，平时的吃用开销可是很大的。
而三万米元对于澹台文慧来说，当然就不算什么。她在wma十几年的王牌经纪人做下来，五六百万米元的身家总是有的，现在的文慧娱乐做的又不差，她手上并不缺钱。如果能用三万米元的代价换得叶梓跟文慧娱乐多签几年合约，什么都回来了。
作为一个成功的经纪人，这笔账澹台文慧绝对算得过来。
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半年合作下来澹台文慧跟叶梓之间的私交也是越来越好，哪怕不为公司考虑仅仅出于私人之间的感情，澹台文慧也愿意帮叶梓这个小忙。更不用说，这里面还有澹台文慧跟孙云、跟蔡清德几十年的交情在呢。
……
叶梓微微一滞，心里暗暗的摇头。
自己买下这把吉他毫不吃力，那么到底要不要接受慧姐的这份好意呢？
想来想去，叶梓觉得还是不应该拒绝澹台文慧。刚才她都已经把话说完了，这点儿钱她支付起来轻松愉快，叶梓再度拒绝那就完全没有意义，还会让澹台文慧心里产生一点儿小想法，影响到双方今后的合作那就没有必要了。既然澹台文慧话里暗示希望跟自己能够长久合作下去，那就满足她这个愿望好了。
这半年来的合作，叶梓也觉得相当趁心舒服，合约期满之后换一家公司能不能还跟自己这么合拍，那就谁也说不清楚了。既然情况很有可能是这样，那又何必换来换去给自己找麻烦。
至于赚钱的多少，叶梓现在还有必要斤斤计较这些吗？
“慧姐，那……那我就先谢谢您了。”打定主意，叶梓便坦然接受了澹台文慧的好意：“这么着吧慧姐，我给您一个保证，只要文慧娱乐不赶我走，那我就长留这儿了。”
澹台文慧大喜，这是她最希望听到的事情。
“小叶子，你不忙做这些决定，到时候看情况再定好了。如果有比文慧娱乐更加合适的公司，你跟我说，我不会拦着你的。这把吉他是我们姐弟俩的交情，你不用因此为难。我还是刚才那句话，我们合作的时候你好好帮着公司赚钱就行了。”
澹台文慧淡淡的说道。
这点儿不动声色的城府，这些年澹台文慧早就练出来了，哪怕心里异常高兴，表面上的情绪仍然维持着波澜不惊。
“呵呵，好的慧姐，我知道该怎么做。”叶梓也不管澹台文慧的态度如何，笑呵呵的说道。
他也不是生瓜蛋子哦。
……
车行迅速，叶梓和澹台文慧说说笑笑之间，香江节日管弦乐团的驻地便到了。
澹台文慧对这里非常熟悉，带着叶梓直接去往三楼的大排练厅。刚出电梯，一阵激动人心的钢琴协奏曲的演奏声响远远的传来，那正是柴可夫斯基《降b小调第一号钢琴协奏曲》波澜壮阔的第一乐章。
叶梓突然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来到排练大厅门口，叶梓站定，凝神静听。
在他身后，澹台文慧不疾不徐的缓步走来。
(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章 憋个歪招出来（上）
如果要评选世界上最优秀的十首钢琴协奏曲，柴可夫斯基创作于1874年，首演于1875年的这首《降b小调第一号钢琴协奏曲》（作品no23）是必然会被选入的。如果要评选世界上最最优秀的五首钢琴协奏曲，这首作品仍然会毫无悬念的入选五大当中。
即使是评选世界上最最最优秀的三首钢琴协奏曲，这首作品依然会是最强有力的竞争者之一。到了这样的阶段，已经没有哪一首钢琴协奏曲可以说秀出群伦稳操胜券。贝多芬的《降e大调第五号钢琴协奏曲“皇帝”》也不敢说必然会位列其中，因为同样会有很多人推崇拉赫玛尼诺夫的《c小调第二号钢琴协奏曲》，但是与此同时，支持舒曼的《a小调钢琴协奏曲》和李斯特的《降e大调钢琴协奏曲》的人数同样绝对不在少数。
当然，这首柴可夫斯基最著名的钢琴协奏曲——《降b小调第一号钢琴协奏曲》一样拥有诸多绝对忠实的拥趸。
比如叶梓和他的恩师孙云。
除了贝多芬的所有钢琴作品之外，老柴的钢琴作品同样也是孙云的挚爱。特别是这首第一号钢琴协奏曲、以及钢琴套曲《四季》当中最著名的那首《六月船歌》，最受孙云的青睐，这也是他患病之前常演不衰、极受乐迷欢迎和喜爱的代表性音乐会曲目。
比较有意思的一件事情是，以演奏技巧艰深无比著称于世的拉赫玛尼诺夫《d小调第三钢琴协奏曲》，无论是评选十大还是评选五大，都轮不到这首作品的入选，也许评个二十大、三十大它还有一点可能。评论界都比较倾向认为，这首《拉三》在思想性方面只是《拉二》的延伸和继续，但是并没有超越《拉二》这样足以代表拉赫玛尼诺夫的音乐伟大之处的经典之作，那它当然就无法入选。
哪怕它是世界上最难演奏的钢琴作品之一。
从这里我们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对于古典音乐来说思想性是最重要的东西，演奏技巧只是起到辅助性的作用，艰深繁复的演奏技巧也许足以取悦观众，但是无法凌驾无法取代作品的思想性。话句话也就是说古典音乐最讲究的是“说了什么”，而并不是“怎么去说”。这是古典音乐最重要的特征之一，评选当然也要以此为出发点。
《拉二》和《拉三》就是最好的例证。
当然，这并不是否定演奏技巧的重要性，比较正确的描述是，演奏技巧是为思想性、或者说乐曲主题进行服务的，演奏技巧本身并不能单独存在，并且成为作品是否优秀的标尺。
对于演奏家来说，这一点非常重要。
……
为什么会说起这些？
这是因为在大排练厅门外，叶梓就只听到了孙云的演奏当中已经如臻化境的钢琴演奏技巧展示，却并没有听到孙云对于这首作品所具有的思想性进行还原，至于演奏家对于作品更进一步的自我阐释，那当然就更加不存在了。
不懂的乐迷可能会觉得孙云的演奏精彩至极，再难的技巧在他手上全都举重若轻，完全没有任何演奏技巧可以难得住孙云。钢琴的音色在大气磅礴当中蕴含着雍容典雅，极其符合这首作品的需要。可以说在钢琴演奏这件事情本身来说，孙云几乎已经做到了极致。以他现在掌握的钢琴演奏技巧和身体机能状况，演奏《拉三》绝对不会有什么“铲了十吨煤”的那种感觉，他可以胜任无疑的将这首《拉三》完美的演奏下来。
但是听在懂行的乐迷耳朵里，孙云在演奏当中的陈述非常零乱而又不成体系，往往是刚刚开了一个头，随后就戛然而止。比如说乐曲最著名的第一乐章《庄严而不太快的快板》，它的主题极其雄壮极其辉煌，一听之下就能深深地刻入听者的脑海，照道理说这种主题是比较容易抓住的（这当然是相对而言），只要演奏家以威武雄壮的事物或者景色或者什么作为心中的参照，随后尽情展现出钢琴的雄浑壮美就基本上能够达标了。
但是孙云的演奏却不是这样。
刚一开始的几个小节当中，孙云的琴声波澜壮阔，极尽钢琴音色当中辉煌之能事，这一段旋律犹如奔腾呼啸的浪涌翻滚而来，孙云的演奏阐释精准而又到位，听得叶梓几乎热血沸腾。只是叶梓的情绪刚一上来，孙云的琴声却突然之间失去了刚才的那种壮阔，变得有点鬼头鬼脑起来。
这当然是一种形容，我们拿朗诵来更直观的解释一下。
这就有点像一位朗诵者刚刚激情澎湃的朗诵了一句：“啊！多么壮丽的山河啊！”
这一段朗诵当中的声音、情绪、表情、动作全都完全到位，堪称完美。但是随后，这位朗诵者立刻自己小声的接了一句：“有那么壮丽吗？”
虽然并不完全相同，但是其中的情况差相仿佛，孙云现在遇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极其令人惊讶的问题。
这就好比古典音乐的思想性和技巧性两个方面，技巧性方面孙云已经完美无缺，但是思想性上面却是一塌糊涂。倒不是说孙云无法表达作品的思想性，而是他通过自己的演奏陈述出来的思想性是零乱无体系的、自我矛盾自我怀疑的。
归根到底，这就是不自信带来的后果，不，恶果。
……
叶梓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情况之糟糕甚至比他预想的更加恶劣。
“小叶子，阿云现在就是这个样子。”澹台文慧小声的说道：“刚开始排练的时候还好好的，只是有点对于演奏的陌生感，这倒没有什么，毕竟这么长时间了嘛。可是……越排练到后面他的演奏就越缺乏自信，唉~~~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的！”
“他到底在担心什么啊！”
澹台文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叶梓沉声问道：“慧姐，老师这个样子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您和蔡爵士就没有想一些什么办法？这样下去这两场音乐会可就全毁了啊！”
叶梓的语速急迫，语气里甚至隐隐带上了一丝质问。
“小叶子，阿云跟我几十年的关系，到现在他的经纪合约还在我手上，我怎么可能不帮他？蔡爵士是孙云的亲人，他更不可能放下孙云不管。小叶子，我们已经想了很多办法了，不过没什么用处。”
“现在时间又紧，我们……真的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来了啊。”
澹台文慧苦笑摇头。
“原来是这样啊……慧姐，抱歉，我错怪你们了，您别介意。”
“你不用道歉，你是阿云的学生，碰到这样的事情着急上火那是正常的。小叶子，那你……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提供吗？”
“我？”这一下轮到叶梓苦笑了：“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不过怎么也得想想办法才行。”
“对了慧姐，媒体方面和评论方面怎么说？”
“媒体？当初为了不影响孙云的排练，新闻发布会之后我们就谢绝了媒体采访孙云排练的请求，现在媒体上和评论上都是一些猜测的文章，对于孙云构不成什么威胁。”
“小叶子，这一点你就放心吧。音乐会之前我们有信心，绝不会让任何一篇不利于孙云的评论文章发表，给孙云创造一个宽松舒适的舆论环境，蔡爵士已经跟那些专攻古典音乐的报刊打好招呼了。”
澹台文慧详细的解释了一下。
咦？没有采访和评论？完全安静轻松的演出前环境？
也许……可以从这一点上做点儿文章来试一试？
在正面措施失效之后，说不定憋点儿歪招会收到很好的效果呢？古人云“奇之不行则正之，正之不行则奇之”，也许正奇相生双管齐下，很多难题都很有可能迎刃而解。
叶梓眼光急转，脑子迅速开动起来。(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一章 憋个歪招出来（中）
“小叶子，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赶紧说说。”
一看叶梓的表情，澹台文慧就知道叶梓应该是想到了一些什么，她连忙催道。最近一个月以来，澹台文慧和蔡清德两人为了解决孙云的心理状况已经用过了所有能够想到的办法，或者鼓励、或者诱导、或者压迫，等等等等。但是诸般手段使将出来却全都毫无效果，现在他们已经几乎无能为力了。
如果叶梓能够想到新的办法，无论那是什么她都会尝试一下的。距离第一场复出音乐会仅剩最后的五天时间，再没有合适的办法那可就来不及了啊。
叶梓摇了摇头：“慧姐，我只是刚刚有了一点头绪，还没完全想清楚，等我想清楚一点再跟您商量吧。”
“那……那好吧，不过你要快一点。”澹台文慧心中焦急，却也无法再催叶梓：“小叶子，里面已经停了，我们先进去吧。”
“好。”
叶梓跟在澹台文慧身后，推门走进了大排练厅。
……
叶梓的到来让孙云非常高兴，他拉着叶梓硬是嘀嘀咕咕的说了老半天，从新专辑的最新销售情况到刚刚夺得两连冠的那首《同桌的你》、再到叶梓的身体健康心情如何等等，事无巨细样样过问。这一通师生之间的交谈直到下一次排练即将开始、乐团已经全员就位，孙云这才停了下来回到自己的演奏位置上。
也许是叶梓的出现让孙云的心理起了一点微妙的变化，继续排练的这一遍演奏竟然比上一遍大为改善，整首乐曲的演奏思路似乎都清晰了许多，孙云的演奏当中不再一味的自我否定自我怀疑，钢琴的叙述也变得坚定了许多。他的这种改变立刻感染了整个乐团的情绪，这一遍的演奏也终于有了一点老柴这首第一钢琴协奏曲的影子。
即使这个影子还相当模糊，这也是近一个月来孙云的演奏第一次出现了好转的势头。
蔡清德和澹台文慧全都大感振奋。
趁热打铁，蔡清德立刻取消了原本的休息时间，立刻往下进行，以音乐会现场的形式继续着接下去的排练。不过让所有人失望的是，孙云的演奏好转了一些之后便又失去了继续上升的那种势头。
叶梓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孙云好转之后有可能顺势直接恢复到正常的演奏状态，看来自己还是过于乐观了一点啊。
那就……那就只能憋一点儿歪招来试试了。
叶梓心里打定了主意。
……
晚餐之前最后一次排练的时候，叶梓拉着澹台文慧悄悄躲到大排练厅外面商量。
“慧姐，晚上能不能找几个记者和乐评过来看看排练，随后安排他们写一点文章和评论出来？不过这件事最好悄悄的进行，不要让老师知道这些人的来意。”
“好的，嗯？这……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澹台文慧惊讶道。
叶梓点了点头：“是的慧姐，我心里有点猜测，前一段时间您和蔡爵士把老师保护得太周到了，说不定就是这种太过于宽松舒适的环境让老师心里忍不住东想西想的，反而静不下心来，而且想得越多心里越是没底，这样一来二去搞不好就会变成现在这种模样。所以我想通过记者和乐评这方面，做一些有针对性的尝试。”
澹台文慧急了：“阿云已经十年没有正式登台演出了，万一记者们抓着他的演奏随意批评他呢？阿云现在的演奏可经不起推敲，那些专门跑古典音乐的记者和乐评的欣赏水平都很高，他们不可能听不出来孙云演奏当中的毛病。”
“慧姐，我要的就是来自记者和乐评的批评，这会（让）……”
“不行不行，这样一来那不是更加加重了孙云身上的压力？我们现在是要想办法减轻他的压力，恢复他的自信，怎么可以反而给他继续施压？”澹台文慧毫不迟疑的打断了叶梓，否定了他的想法。
“不行，这个方法我不同意。”
虽然澹台文慧愿意尝试叶梓想出来的任何方法，但是刚才叶梓所说的方法却是直接对准了孙云现在演奏当中最大的弊端，这显然让澹台文慧接受不了。藏都藏不住的事情却想着提前曝光？这怎么行！
这不是在想办法出主意，而是在坏事儿。
“慧姐，那您觉得老师现在身上的压力是从哪里来的？”叶梓不为所动，反问道：“您和蔡爵士把老师保护得确实很好，没有让任何一篇质疑的、否定的文章和评论出现，这当然是好事，但是也有可能是一件坏事。慧姐您想想，在没有记者、乐评对老师的演奏进行褒贬臧否的情况下，老师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毫无自信，而且是陷入那种非常矛盾的自我怀疑当中。排除了外界的干扰因素之后，我认为老师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那就只能是自我施压的结果。”
“老师对这次的复出看得极重，这一点您和我都非常清楚，所以他对自己的要求也会非常非常高，高到老师自己根本就无法达到的那种地步，但是老师自己却没有察觉这样的要求过分。在这种情况下，老师肯定会不满意自己的演奏，于是继续要求自己努力去做得更好，但是那种超高的要求并不是单凭努力就能达到的，那应该是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的要求。那么老师不断的要求自己、再否定自己、再要求自己、再继续否定自己。”
叶梓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的恶性循环下来，老师的自信心就完全丧失了。”
“所以我觉得……与其让老师继续这样自我施压而又得不到有效的排遣，我们不如利用外界的压力来逼迫他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同时激发起老师内心的那股傲气。我知道老师原本的实力和名声在世界乐坛都是响当当的，这样的演奏家心里一定会傲气十足、自信十足。现在老师因为十年的蹉跎和过度的自我施压失去了那种自信，但是那股傲气我认为肯定还藏在心里，只要我们能把它激发出来，我觉得老师的情况一定会有所缓解，至少也不会变得更坏。”
“这就是我想到的办法，慧姐，您觉得呢？”
澹台文慧沉默了。
她有点无法接受叶梓对她和蔡清德所采取的措施进行质疑，但是叶梓刚才说的这些又有一定的道理。
“小叶子，等他们排完了再说吧，我们和蔡爵士一起商量一下。”
……
排练结束，蔡清德很快找到了他们，他也急。
对于孙云的状况他是最头疼的一个。当初正是他拍板定下来跟孙云进行再度合作，为此，香江节日管弦乐团甚至推掉了几场早就定好的演出，赔付了对方的定金。如果孙云的复出音乐会取得圆满成功那一切好说，为了交好香江乐坛的天之骄子付出一点，乐团董事会并不会出现什么闲言碎语。但是一旦这两场复出音乐会没能取得预想中的效果，那么来自董事会的质疑和追究，将会令蔡清德非常被动。虽然还不至于影响到他在乐团当中的地位，但是话语权缩小那是肯定的。
对于蔡清德来说，这就是彻底的失败。
所以一听到叶梓的方法，蔡清德在仔细思考了一番之后立刻就决定尝试一下。跟澹台文慧这样的经纪人不同，蔡清德本身就是艺术家，他对于叶梓刚才所说的这些情况反而更能理解。蔡清德隐约觉得叶梓应该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他知道这种自我施压的状况的确普遍存在于演奏家、音乐家以及所有的艺术家当中，一旦过头，出现任何情况都不稀奇。
也许，叶梓设想的方法真的会是一条路子。
哪怕走不通，那也像叶梓所说的那样，情况无非也就维持现在的这种状况，并不会坏到哪里去。这种“以毒攻毒、转移视线”的方法应用到现在的这种局面上，说不定会起到很好的效果。
听见蔡清德答应尝试，澹台文慧仔细考虑之后，也同意采纳叶梓的方案。
当晚，叶梓憋出的这个歪招就正式开始实施。
(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二章 憋个歪招出来（下）
晚上八点，排练继续进行，一直延续到了十点多钟。
在今晚排练的时候，大排练厅最后面的座位上坐了三位蔡清德邀请来的“客人”，介绍的时候说是观摩一下孙云的排练过程，帮着孙云一起找找原因，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方法可以解决他现在面临的这种尴尬的境地。之前，蔡爵士也曾请过一些朋友前来帮忙，虽然没能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不过总还是有些用处的。
孙云也对此抱有浓厚的兴趣。
自家事自家知道，孙云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对，但是他对自己同样也是无能为力。陷入自我施压状态当中的艺术家，很少有人能够自己觉察的，无法自拔那也就是当然的事情。为了扭转这种不利的局面，孙云自己也已经尝试过很多方法——自我暗示、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气、拿出以前的演出录像观看回想、逼迫自己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进行演奏，等等等等，但是……这一颗心始终就是静不下来。有时候孙云自己一个人在家练习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但是跟乐团一合，什么马脚全都露出来了。
孙云真心的希望今晚蔡爵士邀请的这些朋友，这一次能够真正的帮上自己，所以在当晚的排练过程当中，他的演奏相当尽力。但是排练完毕之后孙云却惊讶的发现，这些“客人”已经全部消失了。
孙云大失所望。
不过孙云并不知道，更让他失望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
叶梓陪着孙云返回休息，澹台文慧和蔡清德却悄悄汇合了刚才观摩排练的三位“客人”，找了一间茶楼坐下宵夜。
“爵士，今晚看了排练才知道，孙先生的演奏技巧已经炉火纯青，真的令人叹为观止啊！”
一落座，一个笑得像弥勒佛似的胖子一开口便高声赞道。
这句赞叹立刻引来了两声应和。
“是啊是啊，唐哥说得没错，孙先生痼疾缠身十年之久，痊愈之后演奏技巧竟然还有如此长进，真是让人料想不到啊。”戴眼镜儿的高瘦青年不停地点头，像个磕头虫儿似的。
另一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撇了撇嘴，沉声说道：“你知道什么？阿云患病之前他的演奏技巧就已经出类拔萃渐臻化境，过去的十年只是让他暂时沉寂了一段时间而已，现在这种情况我看应该是厚积薄发才对。”
“华哥，您的见解一向别出心裁，佩服，佩服啊。”高瘦青年笑嘻嘻的说道。
三个人都在夸奖孙云的演奏技巧，没有人涉及乐曲的阐述和演绎部分。作为专门跑古典音乐的记者和乐评人士，他们当然不可能听不出来孙云的毛病所在，不过现在都还不知道蔡爵士邀请大家今晚过来的用意，他们自然会拣一些好听的话来说。面对这位在香江古典乐坛呼风唤雨、影响力极大的蔡清德爵士，没有哪一位记者哪一位乐评会随意忤逆他的意思。
跟流行歌坛相比，古典乐坛是有很大不同的。
“好了好了，孙云的事情我们等会儿再说也不迟。”蔡清德微微一笑，招手示意：“来来来，大家先吃点东西，等吃完了，我还有点事情想要拜托三位。”
三个人连称不敢，随后五个人开始吃喝起来。
……
宵夜原本就是垫一点，一般不会吃得太多太饱，所以很快，服务员便撤去了杯盘，为大家斟上了茶水。
“今天请大家过来，为的就是孙云的事情。”蔡清德并不拖沓，吃完之后便立刻说起了事情。
“我相信三位在看了今晚的排练之后，已经知道孙云目前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我想请三位在明天的报纸上各自发表一篇评论文章，专门评述一下孙云目前的状况。”
一听这话，这三位相互对视了一眼，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由姓黄的那位胖子开口问道：“爵士，写一篇评论文章当然没有问题，可是这篇评论……我们……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写呢？”
黄胖子心里并不想揽这样的活计，能推掉的话那是最好。刚才就曾说过，古典乐坛的情况跟流行歌坛并不相同，这一点在媒体上面的表现也是一样的。如果是流行歌坛，无论有没有根据说不说得出道理，什么样的评论都有人敢写，而且只要你敢写，报刊杂志就敢发表。但是换到古典乐坛，这一套就行不通了。古典乐坛是小众，受众就是那么有限的一群，所以在这块儿地方刨食的记者和乐评人士，轻易不敢胡言乱语，他们的文章和评论必须做到有根据有道理才行。
这是因为古典音乐的受众大多数还是懂点行的，没有道理胡编乱写的文章得不到他们的认可。而评论文章得不到乐迷们的认可，这位记者（乐评）今后的文章就卖不动了，如果三番五次这样的情况出现，主编就会客客气气的请他离职另谋他就。
在这样的情况下，记者也好、乐评人士也罢，面对撰文的邀请肯定都会慎重一点，这很正常。
而且古典乐坛特别讲究论资排辈，像蔡清德这样的乐坛耆宿，在圈内的影响力之大是流行歌坛很难想象的。流行歌坛当然也讲究尊重前辈，但是一旦后辈跟前辈之间发生龃龉，不尊重那也就不尊重了，并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最多也就是相关人士在媒体上面聒噪一阵子，各自的歌迷什么的凭借各种手段乱战一气，过一段时间没什么事儿了那也就风平浪静了。该出唱片的照样出唱片，唱片该卖到几白金那还是能卖到几白金。换成古典乐坛你来试试？得罪了前辈之后立刻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寸步难行。
在流行歌坛，孤身一人独闯天下而且功成名就的例子比比皆是，但是在古典乐坛，光有满腹的才华而没有前辈们的提携推荐，那无论如何都是行不通的。
要不然，古典乐坛哪儿来的那么多纷繁复杂的流派之类？而且各个流派之间攻讦不断，大家拼命相争的就是在乐坛当中的地位高下，因为那就代表了绝对的话语权。
流行歌坛当中，歌手们绝大多数吃的都是青春饭，年事渐长之后，老歌手往往会被新歌手拍死在沙滩上。而到了古典乐坛，每一位演奏家、每一位作曲家、每一位音乐家几乎都是常青树，而且这些前辈们的话语权会越来越重。
在香江古典乐坛，蔡爵士就是这样一位几乎可以做到“兴之毁之尽于一言”的大前辈，这话纵算稍有夸大，距离事实也并不很远。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孙云的演奏状态明显出了大问题，这三位当然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如果蔡清德不肯松口要保孙云的话，他们就很难据实报道据实评论，他们文章、评论的侧重点就只能放在孙云身上的亮点--演奏技巧方面，对于乐曲的演绎一笔带过。
但是这样的文章和评论并不会给这三位加分，等到乐迷们在孙云的复出音乐会之后知道真实的情况是这个样子，他们在乐迷们心中的印象就会大大的减分了。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当然是能推就推，就算推不掉也要先问清楚蔡清德的具体想法，再作自己的打算。(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三章 憋个歪招出来（完）
蔡清德非常清楚这三位心中的想法和顾虑。
“阿黄，其实你们不用担心，我并不要求你们在文章中褒扬孙云，这篇评论你们该怎么写就怎么写。”蔡清德淡淡的说道。
“我一向赞同媒体应该拥有自己的**性，你们当然有权利公开表达各自的意见，这是你们的自由。难道我蔡清德在你们眼中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三个人连称不敢。
蔡清德的确很讲道理，这是事实，一般来说他并不会肆意指挥媒体做这做那，搅得漫天风雨。蔡清德没有必要这么去做，他早已过了这样的阶段。但是谁要是敢于看轻这位并不难搞的蔡爵士，后果那也是非常严重的。
黄胖子和另外两位全都是专跑古典音乐的资深媒体人士，他们深知这一点。
“那……爵士，如果我们在文章当中稍微质疑一下孙先生的演奏陈述和自我阐释，爵士您觉得可以吗？”
高瘦青年非常小心的问了一句。
哪怕蔡清德刚才已经表明了态度，让他们“该怎么写就怎么写”，但是这句话究竟应该是从正面来听还是应该反着来听，不问问清楚，三个人谁也没有胆量把这句话当真。只有蔡清德亲口做出了回答，事情才算是真正敲定了下来。
虽然这样的做法显得很没有骨气，但是在哪个圈子里刨食儿就得遵守哪个圈子的规矩不是？如果要想活得更加自在一点，那根本就没有必要专跑古典音乐，去跑流行音乐那条线可就轻松多了。跑古典音乐这条线的要求很高，既要有相当深厚的古典音乐素养，又要能写出有理有据的文章和评论，还要小心的规避圈子里的各种暗礁急流，这可真不是一般的记者和乐评人士能干的活儿。
这三位当中年龄最小的高瘦青年看上去年轻，实际上他已经三十出头，在古典音乐这条线上也已经跑了七八年，华姓中年人甚至已经跑了快二十年了，他们对于圈内的这些事情早已看清看透看穿。少了点儿骨气算什么？能在圈子里稳稳的搵食来养活一家老小，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何况面对蔡清德这样的圈内行尊，人家提出的要求也并不出格，有这个必要那么傲骨吗？
……
“当然可以，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你们有权利自由表达你们的意见。”蔡清德非常肯定的回答他们。
虽然问话的是那个高瘦青年，不过蔡清德当然清楚这是他们三个人共同的问题。
听见蔡清德肯定的回答，三个人一直微微有点紧张和局促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
“德叔，恕我冒昧，您怎么……忽然想起要我们写这样的一篇评论呢？”三人中最年长的华姓中年人开口问道。
他跟蔡清德相识已久，彼此的关系其实相当不错，这样的问话也只有他合适来问，这个问题也必须问问清楚才行。
他们三个全都知道蔡清德和孙云之间的亲戚关系，既然彼此是这样亲近的关系，现在又是孙云复出音乐会即将举办的关键时刻，那么蔡清德邀请他们抛出这样的几篇评论文章究竟是何用意？是想要打压一下孙云吗？但是这种可能性应该并不存在。孙云这次是患病十年之后再度复出，情况如何还是一个未知数，何来打压一说？
那么，蔡清德的目的究竟何在？
尤其是三人今晚旁观了整个排练的过程，知道孙云现在正在泥潭之中拼命挣扎。但是作为乐团指挥和孙云的亲属，蔡清德不仅不拉他一把让他上岸，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把孙云推入更深的泥潭，这样的做法相当让人奇怪。这里面的问题与纠葛不问问清楚，他们怎么敢轻易动笔？
动笔之后又该如何去写？
如果蔡清德愿意告诉他们，知道了详情之后他们的文章会更有把握更有针对性；如果蔡清德不愿意说那也没人可以逼他，但是至少事后有人、比如说孙云问起来，他们也能有个交代。
所以这个问题他们肯定会问，也肯定希望蔡清德能够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三个人并没有事先进行过沟通，但是却各自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尤其是这个问题，更是他们即将写作的这篇评论的基点。事关重要，当然会由跟蔡清德关系最近的华姓中年人来问。但是实际上，三个人当中最不愿意得罪蔡清德的也正是他。
黄胖子和高瘦青年还从未见过蔡清德发飙的情况，他见过，并且至今都对当时的情况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他一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绝对不会违逆蔡清德的意愿。
……
蔡清德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是冒昧，不过随即他就苦笑了一下。
“阿华啊，这件事情……这件事情真的有点……”
“爵士，这件事情还是我来说吧。”澹台文慧把话题接了过来。
这样的问题蔡清德的确不太好开口，但是不把事情讲讲清楚，别人也无法跟自己这边默契的配合。
解释的任务当然是由澹台文慧这个经纪人出面最为合适。
“华哥、二位，你们也应该知道阿云现在的情况很不妙。”澹台文慧并不遮遮掩掩，一开口直接就挑明了孙云目前的状况。
孙云的这种状况其实大家早已心知肚明，但是蔡清德或是澹台文慧是不是愿意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情况又会有些许不同。直接说出来是最坦诚的一种态度，也是三位媒体人士最愿意接受的方式。
澹台文慧继续说道。
“这种状况并不是现在刚刚出现，而是从排练开始不久就有了不好的苗头，直到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今晚你们见到的情况还算是好的了，以前更加恶劣。”
“我和爵士想了很多办法来帮着孙云解决这个问题，鼓励的、刺激的、压迫的、诱导的等等各种办法我们全都尝试了一下，心理医生我们也找了好几个，但是无一例外全部没有效果，或者说只能起到很少的一部分效果。”
澹台文慧的声音里充满了苦闷的感觉。
“你们也知道复出音乐会举办在即，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就是以现在这个样子登台演出，我觉得……阿云还是不要复出更好一点。所以我和爵士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兵行险招，冒险尝试一下以毒攻毒外加转移视线的办法。”
“这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办法，如果再没有效果的话，那就……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
哦~~~原来是这样。
我说呢，怪不得爵士要如此行事！
三个人如梦初醒，刚才困扰疑惑他们的所有问题全都在澹台文慧的解释当中得到了最好的回答。
而这样的答案也让三个人全都彻底松了一口气。
对于孙云这位香江古典乐坛的知名人物，他们同样认识匪浅，他们当然也愿意为孙云的彻底恢复重返舞台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爵士、阿慧，请你们吩咐吧，我们应该如何来艹作这件事情。”华姓中年人看了一眼黄胖子和高瘦青年，随即非常认真的说道。(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六章 风暴
当天晚上，香江两大电视台的好几个娱乐新闻节目就出现了记者采访孙云、蔡清德等人的录像，这件事情的影响经过电视新闻节目的放大效应，迅速扩散了出去。
很多乐迷都收看了这几段采访录像，不过绝大多数的香江古典乐迷并不相信电视节目里播出的这些消息，假的东西太多了之后，让人相信那可就非常困难了。对于孙云和蔡清德，香江古典乐迷拥有着极强的信心，相比媒体他们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正如孙云面对着摄像机的镜头说的那样：孙云现在的演奏情况究竟如何，到了音乐会上一听便知，何必现在就这么着急的作出结论？至于香江的这些媒体记者，切，他们懂得什么才是古典音乐吗？
香江的古典乐迷们并不盲从。
不过尽管如此，一部分乐迷的心中仍然渐渐的笼上了一层阴影。空**来风未必无因啊，孙云……毕竟刚刚从十年病痛的折磨当中恢复过来，失去了一些东西……也是有可能的吧？
这，应该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寒风乍起，真真吹皱了一池春水。
……
晚上8点，经过澹台文慧和蔡清德甄选出来的六位记者出现在了乐团的排练大厅里，非常巧合的是他们就坐在了昨晚黄胖子他们相同的位置。
见此情景，孙云就是个傻子也猜到昨晚的那几位“客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了，一时间孙云的心里乱成了一团。
爵士和澹台文慧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他们……他们这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
直到孙云坐上了琴凳准备演奏，这个问题兀自还在孙云的脑海里不停的盘旋着。
心情大乱，演奏不出问题那才是怪事情，更何况孙云现在的情况本来就非常差劲。今晚这一次的排练简直糟糕到了极点，完全可以说是排练开始以来最糟糕的一次，昨天因为叶梓的出现而带来的好转眨眼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果不是孙云几十年的肌肉记忆早已形成了固定的条件反射，这些乐曲在孙云的手下也早已熟极而流，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思考和反应时间，整首乐曲总算是完整的演奏了下来。否则今晚的排练那就不单单只是没有灵魂的机械演奏了，也许就连机械演奏这样褒贬各半的评语都无法对这一次的演奏准确形容了。
这一次的演奏从头至尾恍恍惚惚，乐团的伴奏也是无精打采毫无亮点，担任主奏的钢琴更是差一点就出现了大量的乐谱演奏错误，这在职业演奏家的身上是极少出现的。
因为演奏乐曲难度的不同，职业演奏家有时候会稍微修改一下乐谱当中极小的一部分，以使乐谱更符合自己的演奏习惯和技巧水平。比如那首拥有超级难度技巧的李斯特的《钟》，正常的演奏速度应该是在三分多钟完成这首乐曲，不过很多演奏家都会把速度稍微降一点下来，用四分多钟的时间来完成这首作品。这种改变是允许的正常的，但是极少有职业演奏家会在演奏当中出现大量的弹错音符，这就是绝对不可饶恕的错误。虽然孙云的演奏当中还没有出现明显的错音，但是那些摇摇晃晃几乎失控的音符，跟错音之间相差也是不远了。
排练只进行到了一半，六位记者就全都离开了排练大厅，他们已经看到了听到了他们想要看到听到的东西。
想必，明天的媒体上一定会更加“热闹”了。
……
孙云是冷着一张脸，在叶梓的陪伴下带着满腹的不解和微微恚怒离开的，蔡清德和澹台文慧全都是神情复杂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默默无语。
“阿慧，都已经……安排好了吧？”
良久，蔡清德轻声问了一句。
澹台文慧点了点头。
“放心吧爵士，我已经安排好了。”
“唉~~~”蔡清德长叹一声：“希望……希望阿云不要怨恨我们。”
“怨恨就让他怨恨吧，”澹台文慧轻笑了一声：“如果这样的怨恨能够让阿云的心理状态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我倒是宁可他来怨恨我们。爵士，您说呢？”
“这……倒也是啊。”
蔡清德的声音越说越轻，良久，又是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叹息。
……
第二天，“风暴”来得更加猛烈了。
昨晚前来采访排练的六位记者全都发表了措辞强烈的质疑文章，从孙云目前演奏状态的大幅度跌落到他应对媒体时态度的恶劣，一一列数，一一批判。
好一通畅快淋漓的宣泄。
这六位记者狠狠的出了一口**中的怨气。他们可是记者来的，天之骄子的记者、无冕之王的记者怎能被人一再拒绝？想要采访一下某位演奏家的排练过程居然还要接受对方的甄别，这样的“羞辱”他们如何可能转眼就忘？
如果孙云的演奏精彩绝伦那也就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也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怨气藏在肚子里，等到时机合适再来发泄。没曾想孙云的演奏竟然真的出现了状况，还是那种几乎看不到什么希望的大状况，这样的时候不来报复一下发泄一通，他们还算得上是顶着“天之骄子”、“无冕之王”名头的记者吗？
报仇要趁早！
记者们的心眼儿可不是很大的。
与此同时，昨天同时前来采访却并没有获得许可的那些记者们，尤其是一开始就被澹台文慧甄别掉的娱乐记者，今天同样在各自供职的媒体上发表了文章，几乎所有人都在进行质疑--从各个不同的角度进行质疑，把孙云的行为捏开来掰碎了放在显微镜下进行分析，再一一批判。
在这一天的香江各类媒体上面，孙云这位十年之前最为人称道最为人膜拜的香江大钢琴家俨然成为了这些记者嘴里的乐坛毒瘤，再不割掉就会严重危害到香江古典乐坛的健康发展。
香江媒体口诛笔伐、杀声一片。
……
不过，就像政坛的势力不可能铁板一块，媒体也永远都不可能是铁板一块。有那些喊杀喊打冲锋在前的一方，当然就会有支持孙云的一方。
文慧娱乐的首席合作媒体《诚报》同样也是报道古典音乐的主要媒体之一，今天的《诚报》就在古典音乐版面上发表了一篇评论文章，力挺孙云。
文章说：“……昨天那三位质疑孙云先生的同行前辈，不知道究竟是存心还是粗心，亦或是两者皆有，没有任何一位前辈在他们的文章中提及孙云先生演奏当中的任何优点。笔者不禁要问，像孙云先生这样的一位大钢琴家，十年落魄之后难道真的就毫无优点可说，仅剩下满满的全都是缺点、全都是令人不齿的欺骗了吗？”
“笔者绝不相信！”
“为此，笔者今天特意悄悄探访了一下孙云先生的排练--没有惊动任何人的那种悄悄探访。”
“的确，三位前辈所说的那种情况是存在的，孙云先生的演奏当中缺少了一点以前那种鲜明的个人风格，他的演奏听上去稍微显得有点踟蹰和步履蹒跚，乐曲的陈述和阐释也显得有点混乱。”
“但是与此同时，笔者却极其惊讶的发现，孙云先生的演奏功力在十年落魄之后不仅没有跌落，反而提升明显，尤其是双手完全**、并且运用自如的无名指演奏技巧，让笔者看得听得叹为观止。在香江钢琴界，至今无人能够拥有这样高超的演奏技巧，而在世界钢琴界，拥有这样强悍的演奏技巧的钢琴家也不过屈指可数的寥寥几人而已。从今以后，这个名单里面还要加上孙云先生的名字。”
“笔者并不想为孙云先生辩护什么，笔者只想请问三位前辈，这样的演奏技巧难道就不算是优点吗？难道这样的演奏技巧还无法入得前辈们的法眼？那么晚辈斗胆请问，究竟什么样的演奏技巧才能被前辈们看在眼里、认为是优点呢？”
“对此，笔者深感疑惑。”
站在《诚报》这一边摇旗呐喊的当然也有一批，只是跟质疑批判孙云的媒体阵营相比，力挺孙云的媒体力量就显得薄弱了很多，只是近几日这股大潮当中偶尔卷起的一朵浪花。
不过也正是由于有了这样反对的声音，媒体上才显得越发热闹。
此时，距离复出音乐会正式开始，还剩最后的三天时间。(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八章 逼宫
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怕什么就会给你来什么。
蔡清德从上午开始就一直有点担心乐团成员的情绪不稳，结果当天下午，又是一场叶梓觉得很有意思很有希望、其他人却觉得非常无聊的排练过后，乐团首席、香江乐坛目前知名度最高的小提琴家孟莱带着弦乐、管乐、打击乐等各声部首席一起找上了蔡清德。
“爵士，非常冒昧来打搅您，我们有一些想法想跟您沟通一下。”孟莱快人快语。
这是一位手长脚长、面容消瘦苍白的年轻人，有着一双异常锐利的眼睛。
蔡清德心里微微一沉，脸上却是不露丝毫痕迹。
“阿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如果不是很重要的话……我跟易主席约好了见面。”
“我们就耽误您几分钟时间，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孟莱坚持。
“嗯……那好吧。”蔡清德将自己放到了椅子上：“都坐吧，有什么事情坐下来再说。小刘，帮我给易主席打个电话，说我晚一点过去，再泡几杯茶来。”
蔡清德吩咐自己的助理。
“爵士，我们几个首席刚才商量了一下，希望爵士和董事局可以出面在媒体上发表一个声明。”众人落座之后，仍然是由孟莱这个乐团首席开口发言。
乐团里面的等级同样森严无比，指挥站在金字塔的顶端，指挥之下便是乐团首席，也只有他（她）有这个资格跟指挥进行平等的对话。换成任何一个声部首席，都不具备这样的资格，无论这位首席在乐团呆了多久、资格多老。
在香江节日管弦乐团，能够跟蔡清德直接对话的便是这位三十岁还不到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孟莱先生。
“声明？”蔡清德诧异道：“阿莱，你们……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声明呢？”
……
10分钟之后，大排练厅。
孙云依然闭着眼睛坐在steinway前面，一双手依然轻轻地放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面。偶尔，会有一两声琴音或轻或重的响起，孙云的眉头便会随着这些不时响起的琴音时而微微皱起，时而却又舒展开来。
叶梓站在钢琴边上默默的注视着孙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知道，孙云一定已经抓住了一些什么，此刻正在不断的进行着试探性的弹奏。
这是好事儿，大好事儿啊！
在孙云不停mo索中击发的琴音里面，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情绪泡沫从声音的底层浮上了表面，在叶梓看来，孙云现在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打破这道关闭着他的枷锁，彻底恢复新生。
不过，世上的事情从来就是好事多磨。
“孙先生，爵士请您去他的休息室一趟。”一位工作人员匆匆来到大排练厅，惊醒了正在mo索中的孙云。
叶梓极其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他这一打岔，孙云再想找到刚才好不容易接近的那种感觉，又要多花不少时间了。
“现在吗？”孙云倒是不以为忤，语气温和的问道。
“对，就是现在。”
“好，我这就去。”
孙云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老师，我跟您一起去吧。”
叶梓快步跟上了孙云。
……
“阿莱，你们……真的已经决定要这样做吗？”蔡清德轻声问道。
蔡清德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明显的变化，但是熟悉他的老人却从蔡爵士眼角的微微颤动得出了结论，这位香江乐坛最著名的指挥家已经忍不住要发飙了。
孟莱的声音非常平静：“爵士，请您原谅，这也是不得已的措施。并非我们不顾同行之间的往日情分，也并非我们对孙云前辈抱有任何敌意，事实上您应该知道我们已经足足忍耐了一个月的时间。”
“出于对孙云前辈以往成就的尊敬，和对他花了整整十年时间来战胜病魔那种坚强意志的敬意，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们全团所有的演奏家都在毫无怨言的陪着孙云前辈进行着排练，但是孙云前辈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我相信爵士您一定非常清楚，这个问题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
“爵士，五年之前是您亲自邀请我来到了香江节日管弦乐团，这里也是我真正起步、真正腾飞的地方，我热爱这家乐团，我愿意为这家乐团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所以……我不能眼看着乐团的声誉有可能遭到毁灭性的破坏而不闻不问。”
“您能理解我的想法，我会向您提出这样的建议；如果您不能理解我的想法，我还是会向您提出这样的建议。这也是我作为乐团首席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爵士，请您尽快做出决定。”
孟莱的话语虽然平静如常，但是这些话里隐含的逼宫意味谁都能听得出来。
蔡清德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面色苍白的青年，眼神渐渐变冷，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凉。
孟莱刚才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就连蔡清德都无法进行辩驳。不过蔡清德是何等样人，他在古典乐坛这个圈子里已经mo爬滚打了几十年，眼前这位一脸平静的乐团首席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蔡清德如何能不清楚！
……
五年之前，蔡清德亲自将这位刚刚获得了卡尔弗莱什国际小提琴比赛第三名的天才小提琴家邀请到了香江节日管弦乐团，并将乐团首席的重要位置交到了他的手上。当时，蔡清德的这项举措引起了香江古典乐坛的极大震动。
孟莱的小提琴演奏天分极高，不过当时的他无论是知名度还是实际演奏水平都还达不到乐团首席的水准，差了不少火候。但是蔡清德极其看重孟莱的发展潜力，仍然顶着巨大的压力做出了那样的决定，并且在一片质疑声中始终给予他最坚定的支持。
直到两年之后，孟莱以一首表现极其出色的《d小调小提琴协奏曲》一举斩获了西贝柳斯国际小提琴比赛的第一名，真正跨入了世界级小提琴演奏家的行列，对其出任香江节日管弦乐团首席一事的议论和非议才在香江乐坛渐渐消失。
特别需要指出的一件事情是，孟莱参加比赛的那首指定曲目《d小调小提琴协奏曲》正是在蔡清德和孙云两位指挥家的联合指导下才能取得突破性进展的，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蔡清德和孙云对他的指点，孟莱绝对无法斩获那份对他具有决定意义的莫大荣誉。所以对于孟莱来说，蔡清德不仅是他的恩人，也是他的贵人。而在他前进和腾飞最关键的时刻，孙云同样给与了他极大的帮助。
然而此时此刻，在孙云最需要同行温暖关心的时候，在蔡清德承受着董事局的压力最需要团员们坚定支持的时候，带领着全团所有声部的首席前来面见蔡清德，要求蔡清德和董事局发表声明推延或是干脆取消这两场复出音乐会的人，恰恰就是这个蔡清德平时最为器重也最为倚重的乐团首席——孟莱。
蔡清德心里当然清楚，孟莱担心的并不是什么乐团的声誉如何，而是他自己的名声受损。
乐团的声誉是与演奏家紧密相连的，孙云的这两场复出音乐会如果出彩，除了孙云收获乐迷和评论的赞赏之外，担任协奏的节日管弦乐团当然也会受到无尽的赞美。反之，节日管弦乐团也会受到乐迷和评论的抨击。孟莱是乐团首席，他的形象和声誉是与乐团紧密相连俱荣俱损的。
不想遭受孙云的“连累”，这就是孟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这也正是让蔡清德感到心寒的地方。
……
“阿莱，如果……我不同意呢？”
沉默了一会儿，蔡清德沉声问道。
“爵士，这是乐团所有首席讨论之后得出的结论，我们一致认为您应该同意我们的建议，这也是为了节日管弦乐团的声誉着想，我相信孙云前辈宽容大度，不会对此有什么看法的。”
孟莱依然保持着平静。
“你们……也都是这样的想法吗？”蔡清德的目光从在座的首席们脸上一一扫过：“阿宽，你来告诉我。”
大提琴声部首席何炳宽是乐团里的老人，此时的他低着脑袋不敢跟蔡清德对视：“德叔，阿莱……阿莱说的……阿莱说的也有……也有一点道理。”
“唉~~~阿云怎么就……唉~~~”
几句话断断续续的说完，阿宽已经额头冒汗了。
“爵士，”孟莱紧接在阿宽的后面，极其“诚恳”的劝道：“您要当断则断啊。”
“阿莱，你要爵士断什么，可以让我听一下吗？”
孙云和叶梓推门走了进来。(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九章 孟莱的真正目的
“这个要求……请恕我无法答应。”孙云淡淡的微笑着，语气温和但却毫无妥协的意思。一句话说完，他便转向了蔡清德这边，不再继续对着孟莱。
“爵士，我希望能够顺利的履行这次合约。”
虽然孙云的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但是他的心里却跟蔡清德刚才的感受一样，一阵一阵的发冷。
同行相嫉原本正常，多为自己考虑一点那也没什么不对，但是在这样的时刻落井下石那就非常令人不齿了。尤其孙云是钢琴演奏，而孟莱是小提琴演奏，两者根本就扯不到一块去，这样的做法实在让人无法理解。不说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面伸手相帮一把那也就算了，人都是自私的，这一点怪不了孟莱。但是孟莱竟然还会提出如此建议，那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样的做法会对孙云造成怎样的伤害。
那将很有可能彻底毁掉孙云的职业生涯！
彼此之间有这么大的仇怨吗？同行之间的倾轧能做到如此下作的地步吗？这样的提议一出，哪怕孙云的脾性再好，他跟孟莱之间也是不死不休的一个结局了。
毁人前程，而且是毫无前嫌无缘无故的那种，那是绝对没有任何转寰余地的。哪怕孟莱这一次真的是出于公心为节日乐团考虑，他跟孙云之间也已经撕破了脸皮。
孙云当然不会再跟孟莱继续纠缠什么，他还不配。
……
孟莱真的是为节日乐团考虑吗？
那可未必。
退一万步讲，即使孙云的两场音乐会彻底搞砸了，孙云在古典乐坛的名声一落千丈，再也不复以往的辉煌，那也是孙云自己的事情。到时候各方评论的焦点也是集中在孙云身上，至多稍稍提及担任协奏的香江节日管弦乐团和乐团首席孟莱表现不佳而已，对于孟莱这个如日中天的小提琴家绝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至于节日乐团的声誉，的确是会稍稍受到一点影响，毕竟这两场音乐会是由乐团出面主办的，孙云的失败肯定会牵连到乐团身上。不过相对于乐团几十年的积淀，这点儿小小的影响并不会损害到乐团的立身根本。
哪家乐团没有走眼的时候？世界五大乐团都有败走麦城受人抨击的时候，何况香江节日管弦乐团！
所以如果真的是从乐团的利益考虑，孟莱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提出这样过分的建议，他完全可以提出一份更加合理更为合适的建议，比如事先弱化节日乐团在这两场音乐会当中的主导作用，退居到仅仅担任协奏的位置，这样在整件事情当中乐团就比较进退自如。而这，才是孟莱这个乐团首席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但是孟莱就是提出了这样过分的要求，而且裹挟了乐团所有的声部首席，意图逼迫蔡清德答应此事。然而蔡清德一旦真的按照孟莱的提议去做，后果可就极其严重了。
乐团首先面临的就是一个赔偿问题，这两场音乐会双方签署了正规的演出合约，违约金并不在小数，而且还牵涉到了电视转播和唱片录制一系列的事情。好吧，就算这些事情可以用孙云的演奏状态不佳来相互扯皮，不过这个官司节日乐团是打不赢的，合同放在那里，最终的结果无非就是赔偿多少的问题。
这还是小事情，近年来节日乐团演出邀约众多，每年的进账颇丰，赔得起这一笔钱。
但是以后呢？
如果孙云就此沉沦那倒没什么后患，人们还会称赞乐团的主事之人当机立断，一笔赔款保住了乐团的声誉，处理得恰到好处。但是万一孙云的状态又恢复了呢？孙云能够忍受十年的病痛折磨顽强的挺过来，谁又敢保证他不会再次恢复自己以往的状态？
只要孙云能够恢复，节日乐团的这块金字招牌可就倒了，这可就不是什么“走眼”的问题，而是将乐团最功利、最无人性的一面摊开来放到了明处。到时候什么样的污水脏水都会泼到乐团身上，媒体和乐迷们的口诛笔伐会把这家香江最有名望、水平最高的交响乐团彻底淹没！
至于提出这项建议的孟莱，这对他没什么影响。孟莱已经成名，他可以随时离开节日乐团这艘倾覆的大船，在其他地方其他乐团找到合适的位置。
但是节日乐团可是没长腿，跑不了的。一旦真的出现上述情况，承担压力最大的就是蔡清德这位乐团音乐总监和终身指挥。
蔡清德当然清楚这项提议将给节日乐团和自己带来的危害，他怎么可能答应下来？
然而……这一次孟莱的逼宫，带上了全团所有的声部首席，这就比较难办了。从阿宽刚才的表现就能看出，孟莱绝对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准备，他已经说服了这些声部首席，取得了所有团员的支持，要不然一向惧怕蔡清德的阿宽也不会在支支吾吾当中，还是支持了孟莱的提议。
那么很显然，这一次孟莱的逼宫针对的就绝不仅仅只是孙云，更主要的目标应该是对准了乐团的支柱蔡清德爵士。孟莱所要图谋的应该就是乐团的主导权利，而他看准的就是孙云不可能在短期之内彻底恢复自己的演奏水平，那么借着媒体上的广泛质疑趁势发难，孟莱也许就能就此架空蔡清德，真正亲手掌握这家亚洲一流的交响乐团。
这是名利兼收的大好事，这可比单单只做节日乐团的首席强得太多了。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目的，孟莱绝对不会吃饱了撑的提出这种肯定会跟孙云和蔡清德交恶的提议。
蔡清德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就明白了孟莱的真正目的。
……
“爵士，请您三思。”孟莱同样平静的开口：“我能理解孙云前辈的心情，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由不得我们继续犹豫下去，些许赔偿和乐团声誉之间孰轻孰重，我相信爵士一定会有公断，我和乐团所有声部首席都会支持您的决定。”
“爵士，请您尽快做出决定吧。”
蔡清德双眉一立，刚想发作，在座的几位声部首席纷纷劝道。
“爵士，您就决定了吧。”
“德叔，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啊！”
“阿莱说的没错啊，阿云现在……唉~~~爵士，还是您来决断吧。”
“爵士，您就下决心吧，我们都听您的。”
“唉~~~早知这样，当初……”
“阿云，我们不是针对你啊，可是……唉~~~”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孟莱却沉默了下来，他的神情始终保持着平静，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蔡清德的脸上堆满了乌云，脸色黑得吓人。
“够了！都给我住嘴！”
唰的一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你们……”蔡清德从阿宽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看过去，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你们……真给我蔡清德长脸啊！”
“我们香江节日管弦乐团，什么时候会置自己的乐手于不顾？又是什么时候学会舍弃自己的朋友了，啊？阿宽，当年你烂赌成性被高利贷追债的时候，乐团有没有为了声誉上的考虑把你拒之门外？还有你david，媒体上质疑你的能力配不上乐团的时候，又是谁帮你提高帮你过关的？”
“做人总要摸一摸自己的良心再来说话吧！”
“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看见几位声部首席一个个的低下了脑袋，孟莱清咳了两声，开口说道：“爵士，以前的事情跟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太一样，宽哥和david都不具备孙云前辈的ju大影响力，所以……当时的情况虽然非常令人难堪，实际上并不会给乐团带来真正的伤害。”
“但是这一次，如果按时举办这两场音乐会，孙云前辈和我们节日乐团将要面临的究竟是什么，您应该非常清楚，这对我们乐团声誉的伤害那就实在太大了，我们……”
“对乐团声誉的伤害？”蔡清德冷冷的打断了孟莱继续蛊惑人心的说法：“我看是对孟莱先生你的声誉会有一定的影响吧。”
“爵士，看来……您对我有不少误解啊，”孟莱苦笑了一声，看了一下周围的这些声部首席：“这个建议并不是由我提出来的，我只是被他们推出来跟您面对面的商谈而已。”
“宽哥，david，这一点你们可要为我作证啊。”
“好了，做不做证都不重要，这个建议我绝对不能接受。”蔡清德并不想听孟莱的解释，非常干脆的拒绝了这个建议。(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章 图穷匕见
“爵士，您就不再……不再继续考虑一下？”孟莱似乎并不意外蔡清德的拒绝，神色依然平静无波：“团里现在的氛围非常压抑，大家都对目前的状况相当不满。”
“爵士，我觉得您应该尊重大多数人的意见。”
蔡清德哼了一声，看都没有看他，孟莱想用所谓乐团舆情的压力来迫使蔡清德就范，显然是打错了主意。
他还没有见识过蔡清德的强硬。
“阿宽，david，事情都说完了你们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准备晚上的排练？”蔡清德根本不理孟莱所谓的团员们的集体意志，挥着手咆哮着开始赶人：“走走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有意思的是，别看这些声部首席们刚才还跟着孟莱一起吵吵嚷嚷的劝说蔡清德，蔡清德一发话他们就立刻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谁都没有第二句话，谁都没有在乎孟莱的意见，阿宽甚至还客气的向着孙云招招手笑了一笑。
这明显是跟孙云在打招呼道歉。
孙云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当然不会记恨这些被孟莱裹挟而来的声部首席，很多时候羊群效应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无论心里是不是愿意，不想被集体抛弃那就只能跟着走下去。但是只要碰到一个更让他们生畏的人物，这种羊群效应聚集起来的力量便被抵消瓦解了，他们就会恢复正常的秩序。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孟莱的脸色终于微微一变，他早就知道蔡清德对于乐团的掌控能力非常强大，但是他没有想到这种力量竟然强大到这样的地步。他花了好几天时间才终于各个击破说服了这些声部首席，获得了他们的支持，却没想到自己殚精竭虑精心设计好的这一幕裹挟着众人、夹带着舆情、气势汹汹而来的逼宫大戏，竟然在蔡清德简单的咆哮声中就立刻土崩瓦解，俨然变成了一出闹剧。
这让孟莱情何以堪！
孟莱的脸色沉了下来。
事已至此，他已经不可能再有回头的路了，那么……放手一搏吧！
“宽哥，诸位，请稍微再等一会儿好吗？”孟莱起身拦住了这些正要离开的首席们。
“孟莱先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如果你能主动递交辞呈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个体面的结局。”蔡清德皱了一下眉头。事到如今，蔡清德肯定不可能继续容忍孟莱跟他争夺乐团的主导权，逼他主动辞职这已经是相当和缓的手段。
“辞呈？”孟莱的脸色瞬息之间变幻了好几下：“爵士，您可真狠啊，一言不合就要赶尽杀绝了吗？那您可就不要怪我了。”
“我也不想真的走到这一步，爵士，这可是……您逼我的啊。”孟莱苦笑着叹了一声，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易主席，刚才的情况您都已经听见了吧？”
“还有媒体的诸位朋友，都请进来吧。”
随着孟莱的招呼，将近十人从门外走进了蔡清德的专属休息室，并不太大的休息室立刻就被挤满了。
“蔡爵士，请问您真的要求孟莱先生递交辞呈吗？仅仅因为他向您提交了一些合理建议？”
“孙云先生，请问您的演奏状态恢复了吗？您可以接受我们报纸的专访吗？我是……”
“孟莱先生，你们刚才的这些举动算不算是逼宫？团员们都支持你吗？”
“爵士，说两句吧，随便说两句就行。”
“爵士……”
“孟莱先生……”
“孙云先生……”
休息室里顿时就乱成了一团糟。
……
蔡清德无声的沉默着，他已经出离愤怒。
孟莱刚才的逼宫虽然可恨可恼，但是蔡清德心里仍然还是能够接受的，这无非就是又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想要取代自己的位置而已，没什么大不了。蔡清德执掌香江节日管弦乐团将近三十年，什么样的情况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野心家没有碰到过？但他依然还是牢牢把持着首席指挥和音乐总监的位置，三十年未曾改变。
来一个就打掉一个，这实在算不了什么。
甚至……蔡清德心里还准备在孟莱主动提交辞呈之后将他冷藏一段时间，随后还可以考虑继续聘用。
毕竟，人才难得！
但是眼前的这一幕，已经超出了蔡清德心里的底线。
为了扳倒或者说架空蔡清德，攫取乐团的主导权利，晋身乐团的真正上层，孟莱请出了董事局主席易丰，这也是蔡清德能够猜到并且能够接受的底线，为了达到目的使用一些非常手段那真的非常正常，如果孟莱没有这样的手段才会令蔡清德真正吃惊。但是把媒体直接搬到了现场来进行施压，这就超出了蔡清德能够容忍的极限了。
乐团里的事情向来都是关门说话，你有能力有办法都可以尽情使将出来，输了那就自觉消失，这属于乐团的家事。因为并不对外公开详情，所以谁胜谁负都不会真正伤及脸面，下次见面尴尬一下哈哈一笑便全都过去了。
这是……艺术家之间解决问题的方式，看上去有些矫情，但是老一辈儿都是这样处理的。
但是一旦把家事公诸于众，那么家事立刻就变成了丑闻，乐团内讧这样的劲爆消息媒体方面可是太愿意见到了。
这是蔡清德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他就是个老辈人。
这一刻，孟莱在他心里已经从刚才的死缓直接被他判处了死刑。
……
“爵士，您看现在……我们应该如何应对？”易丰客气的问道。
三年前，蔡清德觉得年事渐高精力不济，于是主动辞去了节日乐团董事局主席一职，从此专心于乐团的业务方面，不再继续操持团务这些琐事。
易丰便是在那个时候成为董事局主席的。
易丰执政下的三年，节日乐团在商业上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乐团的资产翻了两番都不止，所有的投资人、包括蔡清德在内都获利颇丰，易丰也因此坐稳了董事局主席的位置。虽然蔡清德对于易丰过度开发乐团商业一面的执政策略稍有质疑，不过蔡清德也清楚现在已经不是自己当家的时候，很多话完全没有必要多说什么。既然已经选择了易丰，那当然就应该相信他支持他。而且时代大趋势就是如此，易丰的做法也只是顺应潮流罢了，反而是蔡清德以前执政时施行的很多措施，放到现在来看都已经相当保守了。
总的来说，蔡清德对于易丰的印象不坏。
“啧，”蔡清德皱起了眉头：“先把人全都带出去吧，这里地方太小了一点，闹哄哄的不成样子，有什么事情也无法交流。”
“好，那就……那就到会议室去吧。”易丰立刻做出了决定。
……
十分钟后。
乐团的会议室里，以蔡清德为首的乐团首席们跟八位媒体记者分别坐在了长条形会议桌的两边。易丰坐在了主席的位置上，孟莱紧靠着易丰的座位，距离乐团首席们稍有一点距离。孙云则是选择了易丰对面的座位，叶梓坐在他的边上。
很有意思，不到二十个人细数下来竟然可以分成四拨人马，如果将媒体之间再加细分，那可就更好玩了。
记者们早已拉开了架势，准备好了采访本、录音笔、小录音机、采访话筒等等用具，人手一台的照相机更是咔嚓咔嚓拍个不停。今天，他们已经抓到大新闻了，搞不好等一会儿还有更加劲爆的新闻在等着他们，所有记者全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亢奋。
记者们的对面，蔡清德的双手十指交叉，稳稳的放在桌面上，他的眼神专注在自己的双手，面色平静。阿宽这些首席们则多少有些心里惴惴，眼神不时的瞟来瞟去。易丰这个主席则是面带笑容，慢慢的啜饮着杯中的香茗，似乎是坐在安静的茶馆里一样气定神闲、悠然自得。而距离他很近的孟莱则微微低着脑袋，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易丰对面，孙云微微侧过身子，在跟叶梓小声的商量。
会议室里现在的气氛看似宁静，但是再过一会儿肯定会是一场狂风暴雨，他必须预先做出一些准备才行。
刚才在蔡清德的休息室里孟莱就已经亮出了自己的匕首，这把刀子不插到孙云和蔡清德的身上，孟莱肯定是绝不甘心的。再加上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记者，这一关……绝不好过。
“好了，记者朋友们先请安静一下，不要再继续拍照了。”
易丰放下茶杯，敲了敲桌子。
“今天事发突然，我也是被临时拉来的，说实话今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我到现在还是模模糊糊的。”
“那么，谁先来把情况介绍一下？”(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一章 无耻
易丰的话当然是谎言。
下午排练之前易丰还托人传话过来，想跟蔡清德坐下来事先交换一下意见，再召开董事局会议处理这件事情，只是被蔡清德严词拒绝了而已。现在易丰一开口，就变成“临时拉来”、对于事情“模模糊糊”的了。
当然，这是正常的应对手段，易丰并没有做错什么。
作为现场职位最高的一个人，他拥有直接拍板的权利，如果易丰开口就说知道所有的事情，ok，那么接下去就应该他来做出决定了。这当中就少了很多必要的层次和润滑，同时也就没有了根据情况的需要再次修正的余地。
做事情可不是这样做的。
到了董事局主席这样的地位，很多事情易丰当然可以一言而决，不过更多的时候他仍然需要考量和平衡方方面面的各种关系。就像今天，易丰心里当然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件事情，可是他现在能做出决定吗？匆忙之间他又能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来呢？
支持蔡清德的想法吗？
说实话易丰很不愿意，他能被孟莱拉过来当成后盾，他的立场那是显而易见的。
但是支持孟莱吗？
易丰现在还不想立刻就跟蔡清德直接对上激化矛盾，支持孟莱的建议是一回事情，跟蔡清德直接冲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易丰并不介意在孟莱占到上风的时候出手相帮，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过孟莱想要让他当面“锣对锣鼓对鼓”的跟蔡清德直接放对，那可就打错了算盘。
怎么可能！
易丰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哪会这么轻易上钩。
而且现在的情况又有了新的变化，乐团的这些首席们已经被蔡清德的咆哮“镇压”，再想旗帜鲜明的支持孟莱，易丰要花的代价那可就大多了。更何况媒体的出现也出乎了易丰的预料，对此他同样并不喜欢。虽然易丰并不在乎什么乐团的传统，但是媒体的过早介入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变得糟糕，而且势必会引来蔡清德的强力反对，这绝对不是一种妥当的做法。如果换成易丰来处理，媒体出现的时机还要晚上很多。
既然左右都不合适，那么“临时拉来”、“模模糊糊”的说法也就顺理成章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先斗上一场让我看看情况再说。
这是一个董事局主席应有的手腕。
……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除了记者们的录音设备工作时的微微声响，没有人急着说话。
“我先来介绍一下情况吧。”孟莱心里轻轻叹了一声，开口说道。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开口，那就没有人会开这个口的。
易丰的临阵退缩（这当然是孟莱的想法），让孟莱失去了最坚实最有力的后盾，同时也让他更加没有了退路，此时的孟莱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不过一想到孙云目前低落的状态，再想想现场这八位来自不同媒体的记者，孟莱先例又觉得自己未尝没有一搏的机会。
此时不搏，那就彻底没有机会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作为乐坛同行，我个人对于孙云前辈目前的情况深表同情，我也愿意尽自己的能力帮助孙云前辈找回以往的演奏状态。但是……我至今依然还是节日乐团的首席演奏家，我的肩上担负着全团137位演奏家的信任和重托，那么考虑问题的时候我就不可能只从自己的角度出发。”
孟莱的颧骨上现出两团淡淡的红晕，让他平日里非常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正常了许多。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侃侃而谈，孟莱的情绪微微有点激动。
“站在乐团的角度，我认为我们应该更加清醒更加理智的看待目前的情况，孙云前辈的遭遇的确非常令人惋惜也非常令人同情，但这不是我们节日乐团为他陪绑、跟着他一起滑入深渊的理由。我们应该想清楚什么才是适合乐团、对乐团有利的决定，我们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在内也都应该为乐团的健康发展负担起自己应尽的责任来。亲情、友情对我们固然非常重要，但是乐团的健康发展才是我们真正的立身根本。”
“所以我坚持我的提议，这两场音乐会应该取消，至少也应该推后进行。”
事到如今，孟莱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观点，就连“陪绑”、“滑入深渊”这样的形容都用上了，就连“亲情”都成为了他攻击的目标，他也不再继续掩饰这个提议原本就是他提出的。所有的一切，全都赤luoluo的暴露了出来。
“而且我还认为，作为节日乐团多年好友和合作伙伴，孙云前辈应该在自己的演奏状态出现问题的时候就主动解除双方的合约，这才是前辈艺术家应该具有的风范。”
说到最后，孟莱又特意非常认真的加了一句。
……
会议室里一下子安静得吓人，孟莱的最后一句话让在场所有的人全都怔住了。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打着为乐团考虑的旗号，前面还在冠冕堂皇的说着什么“责任”、“亲情”之类的大道理，紧接着就能说出这样毫无底线、不顾别人死活的屁话来吗？什么样的大脑回路才能让人毫无愧色的说出这样自私的话来！
孙云这样去做，节日乐团这方面的确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会有任何声誉上的损失，就连金钱赔偿也许都用不了很多。可是孙云呢？孙云却将从此彻底陷入沉沦当中，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放在平时，孟莱的这个说法并不算稀奇，古典乐坛当中经常会出现演奏家、歌唱家或是指挥觉得自己身体不适，临时取消演出的情况。但是需要注意一点，临时取消的是那位觉得不适的演奏家、歌唱家或是指挥的演出，演出本身并不会因此取消，演出曲目都不会变化。主办方的通常做法是请人前来救场，今后扬名国际乐坛的钢琴家小郎就是因为救场而无意之中出名的。
但是放到孙云身上，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是孙云的专场音乐会，谁来救场？不可能有人来救场，请来了乐迷们也不会买账，他们就是冲着孙云买票的，换个人塞给他们，你们主办方准备闹哪样啊？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两场是孙云的复出音乐会，也就等于是孙云十年沉寂之后的又一次首演。首演对于一位演奏家的重要性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包括在座的这些记者，而这两场音乐会对于孙云的重要性更要超过当年的第一次首演，这是孙云新生的开端。
这样的音乐会也是说一声取消就能取消的吗？而且还要孙云主动提出取消这两场音乐会？跟乐迷、媒体等等如何交代倒还是小事，孙云如何对自己交代呢？答应了取消音乐会，那就等于孙云自承状态不好，达不到音乐会的要求，那也就等于变相的承认目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孙云搞出来的。
只要孙云开口答应，不用等待媒体和乐迷们的事后评论，也不用等到音乐会结束之后，孙云自己就已经亲手毁掉了自己的自信心。演奏状态丢失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直面的勇气。真要是这样，那么孙云的状态就真的是恢复无期了。
只要不是脑残，任何一个演奏家都绝对不可能答应这样过分之极的要求，孟莱肯定也清楚这一点，但是孟莱还是当着众人和孙云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简直就……就简直了，已经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来形容这种行为的恶劣程度。
这是完全将自己的利益至于别人的死活之上。
这是彻头彻尾的自私和无耻！
……
蔡清德觉得自己彻底失败，当年老眼昏花，居然看中了这么一个东西，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易丰也已经收起了笑容，淡淡的瞥了孟莱一眼，低头喝水。
阿宽原本坐得距离孟莱最近，这会儿他正使劲儿推着身边的david，想要再靠过去一点。哪怕多离开一步的距离，那也是好的。
作为圈子里的一员，没有人喜欢也没有人接受这样的一个人。
不过，对于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来说，孟莱刚才的表现那就太够味道了。
好，好得很呐！
“孙先生，请问您对孟莱先生的说法如何评价？”
“孟莱先生，您是希望孙云先生主动取消演出吗？”
“易主席，请问你对此事的看法如何？”
“蔡爵士，对此您有何感想？”
会议室里一下子又乱了起来。
(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二章 暗杠
“吵吵什么！都给我住嘴！”
一声厉喝从一片嘈杂当中冒了出来，一下子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正是蔡清德。
这个时候，也只有蔡清德和易丰压得住场面。
易丰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眼皮低垂，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视而不见，显然并没有插手的意思。不过从他收敛起来的笑容，可以看得出他对孟莱刚才这番话的不满。
他是香江节日管弦乐团董事局的主席，当然绝不希望被人对着脊梁骨指指戳戳。像孟莱刚才说的这些事情，那是只能做不能说的，最多也只能暗示一下。孟莱刚才画蛇添足的多了一句话，立刻就把前面那些可以立足的大道理彻底推翻，同时又把自己置于所有乐团成员的对立面上。在易丰看来，这样的举动愚蠢之极。
好好的一盘棋被孟莱下了一招臭手，接下去那可就难说了。
只是虽然如此，易丰还是不愿就此插手也不愿就此放手，他还想继续等等看看情况再说。
蔡清德却是忍不住了。
他本来也不是那种心机深沉的人，听见孟莱的这番话，再看着记者们乱哄哄的情景，蔡清德能够忍下来才是怪事儿。
“小刘，请记者朋友们暂时退场吧，有些事情我们乐团需要内部解决一下。”
蔡清德沉声说道。
助手小刘带着几个工作人员立刻行动起来。
“爵士，我们抗议！”
“我们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爵士，我们是孟莱先生邀请过来的，刚才您把我们请到这里，现在又要赶我们出去，这是什么道理？我们不服！”
“对，我们不服！我们绝不出去！”
记者们喧嚷起来。
……
易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这就是易丰看不上孟莱这些设计的原因了，现在这种情况下记者的在场就让事情变得复杂很多，虽然也会给孟莱带来一些帮助，但是这些帮助其实非常有限。如果蔡清德坚持清场，孟莱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根本就借不上媒体的力量。而蔡清德这个老家伙，那是绝对不会被媒体左右的，惹恼了他，直接就给这些媒体来个封杀，这种事情蔡清德干得出来。
等到事情过去，媒体上再怎么热闹那都跟孟莱没什么关系了。一旦记者被清场出去，蔡清德肯定就会援引总监的特别条例，运用自己手中的权力直接解聘孟莱这个乐团首席。而且因为孟莱刚才那句多余的话，蔡清德完全不用担心这样的举措会引起团员们的不满。
这是快刀斩乱麻的手段，用在现在这个时刻非常有效。以蔡清德的老辣，既然已经准备创造这样的机会，那就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实施自己的手段。
易丰绝对相信蔡清德有这样的能力，但是……如果这样的话，易丰就无法浑水摸鱼了。
“爵士，”易丰的脸上再次挂起了笑容：“您看……刚才毕竟是我们邀请他们来到会议室的，现在如果清场的话……会不会让人觉得我们乐团的行事风格不够大气啊。”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我完全尊重您的决定。”
在这里，易丰其实偷换了一点概念。
刚才并不是“我们”、也就是香江节日管弦乐团出面邀请的记者，而是孟莱将他们邀请过来的，孟莱跟“我们”之间画不上等号。但是易丰硬是要这样说的话那也没什么不可以，就像孟莱刚才所说的那样，直到现在这一刻孟莱仍然还是乐团首席。一个乐团的首席都代表不了乐团，那还有哪一位演奏家更能代表？
借用这种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概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正是易丰擅长的手段。
“这……”蔡清德犹豫了一下：“那好吧，记者朋友可以留下来，不过不可以继续录音，也不能参与我们乐团内部的事务。”
“事后，他们撰写的稿件需要征询我们的同意，经由我们过目之后才能发表。”
现在这样的时刻，蔡清德并不愿意对着主席过分强硬，接下去的一些事情肯定还需要易丰这个主席的支持。蔡清德现在就是“投之以桃”，希望到时候易丰能够“报之以李”。
无论政坛还是商界还是艺术圈子，有很多事情很多道理都是彼此相通的，孟莱不懂这些，蔡清德却是非常清楚。只是这样一来，有些计划他就必须做出改变了，因为在易丰插手之后，他现在已经很难直接收拾孟莱。
这让蔡清德心里多少有点遗憾。
“嗯，好，本来就应该这样，我绝对支持爵士您的意见。”易丰笑道：“各位记者朋友，你们可不要让我难做哦。”
记者们纷纷回应，每个人都关闭、收起了录音设备。
蔡清德依然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心里却是轻轻叹了口气。这一回合的暗中交手，易丰后发制人，还是占到了一点儿便宜。
看来，易丰心里……应该也有些想法啊。
……
蔡清德和孟莱这边“热闹”得很，孙云和叶梓这里却始终是“静悄悄”的，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场景变幻，一出出活剧上演。
叶梓是说不了什么话，这样的场合没有他这个学生说话的份儿，老师都还没说话呢，你冒出来瞎哔哔什么？
不懂规矩。
古典乐坛就兴这一套，叶梓今后想在圈子里厮混，就得遵守这些规矩。哪怕他已经相当愤怒，现在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先忍着。
孙云也没有急着说话，没有急着为自己分辨。
经过今天上午和下午的两次排练，孙云已经渐渐mo索到了一点感觉，曾经的自信心也已经一点一点重新回到了孙云的身上。看着孟莱不停地上蹿下跳，孙云都已经不怎么生气了，他只觉得孟莱可笑而又可悲。
为了权势和欲望，孟莱已经远远背离了自己当初的梦想，跟艺术家的道路渐行渐远。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孙云为他生气。
至于其他的，既然孙云的自信心已经回到了身上，虽然状态还未完全恢复，但是孙云心里已经没有丝毫的担心。
心里有底，他当然没有必要那么着急的开口分辨什么。
让他们每个人都尽情的施展，看看这一幕幕现实版的活剧，不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嘛！
……
“我的想法一直非常明确，我绝不同意这样的做法。”蔡清德再次表明自己的观点。
孟莱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爵士，我一直非常尊重您的人品艺术，但是今天您让我非常失望，您不能因为孙云前辈跟您的亲戚关系就无视乐团可能遭受的损失。”
“爵士，您不能这样自私，乐团并不是您一个人的！”
“那也不是你孟莱先生一个人的。”蔡清德并不起身，坐在座位上看都不看一眼孟莱：“我做出这样的决定跟孙云是不是我的外甥毫无关系，换成赵云、钱云、李云、王云我都会坚持这样的做法。跟孟莱先生所说恰恰相反，我这也是为了乐团的声誉考虑。”
“孟莱先生声称乐团可能会因为孙云的音乐会遭受损失，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的确有这个可能；但是如果我们现在就对孙云弃之不顾，乐团暂时的损失是挽回了，但是在圈内的口碑却会因此彻底倒下。”
“不要忘记了，孙云现在所处的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况，音乐会取消之后会不会因此让我们乐团几十年来的口碑轰然倒地，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自己去考虑考虑。”
“究竟是一时的得失重要还是乐团良好的口碑重要，每个人的看法可能不尽相同。但是对于我来说，乐团的良好口碑永远都会大于一时的得失。”
“这就是我的态度，这也是我最后的态度！”
蔡清德的发言掷地有声。(未完待续。)
第八百五十三章 以正视听
孟莱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刚才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晕红的颧骨上也失去了血色，放在会议桌下面的两只手不知不觉当中已经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他的脑袋再次微微低垂下来，眼珠子不停的转动。
蔡清德这一击正好击中了孟莱这个建议的命门。
对于一家乐团来说，声誉和口碑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但却非常重要。从这一点上来说，孟莱的提议并没有什么问题，他也是出于为乐团声誉的考虑，如果不是最后那一番话太过于无耻，蔡清德也不好如何来处置他。但是实际上，声誉和口碑这两者之间还是稍微有点区别的。
一家乐团可能因为某几场演出的表现不同，导致声誉方面产生一定的变化，我们常说“声誉日隆”、“声誉下降”等等，这就说明声誉这个东西它是经常会在短时间内因为情况不同而上下波动的。但是口碑不会，口碑这种东西需要长时间的积累才能渐渐形成，绝对不是短时间内可以一蹴而就的。这就有点好比那些华夏的老字号，这些老字号就不是依靠声誉支撑起来的，维持他们的品牌长期不坠依靠的就是口碑。口碑累积起来相当艰难，然而一旦倒下了那就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这一点就跟声誉完全不同。
孟莱的建议只考虑到了乐团声誉方面的影响，忽略的就是这样的做法对于乐团口碑的损害。
蔡清德的发言才是真正说到了点子上。
真正站在乐团的角度进行考虑，那就更应该重视乐团几十年累积下来的良好口碑，偶尔一两次的演出失利根本就不应该过多的计较。真要较真的话，哪一位演奏家在演出当中没有出现过错误呢？包括孟莱这个乐团首席在内，每一位乐团成员都曾出现过演奏错误，有时甚至是非常严重的错误，比如走音、比如乐团各声部没有对齐、比如管乐吹呲了、比如早进晚出等等。世界级的交响乐团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演出事故，节日乐团当然也不例外，而且出的错误更多更频繁。真正的演出当中都是如此，排练时出现的一些问题还值得计较吗？如果都要计较的话，那么节日乐团每年一半左右的音乐会都将不得不直接取消了。相比这些演出事故，孙云至少在演奏方面完全没有出现任何失误，从这一方面来讲，他这种钟表一样精确的演奏没有人可以指摘什么。当然这只是一种比较极端的说法，乐曲演奏永远都不会只是精准无误的机械演奏，它必须蕴含着演奏家的情感宣泄和个人诠释，才能真正成为一段完整的有血有肉的乐曲演奏。不过蔡清德如果真的要这样去强调的话，谁也无法辩驳什么。
既然这样，孟莱的观点基本上也就不攻自破，而口碑的论点一出，孟莱的观点立刻就被驳斥得一败涂地。看看在座的这些声部首席们若有所思、频频点头的样子，所有人都知道孟莱这一次败局已定。
在座的记者们心里全都悄悄叹了口气，这样轻易的击溃可不是他们愿意看见的。
这个孟莱，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呢！
……
孟莱沉默了，但这并不代表着这件事情就此结束。
“呵呵，爵士，我可以发表一点看法吗？”易丰微笑着举手说道。
“易主席有什么意见当然可以发表，任何人有什么看法都可以随时说出来。”蔡清德点了点头。
“爵士，您误会了，我可不是要提什么意见。”易丰摇了摇头：“我非常认可爵士您的观点，对于我们香江节日管弦乐团来说，维护几十年累积起来的良好口碑是极其重要的一点，一两场音乐会的成败得失不需要太多的考虑。”
“这一点我这个做主席的绝对支持，不过……我心里还有一点其他的想法，想跟爵士、还有孙云先生商榷一下。”
“请说吧，易主席。”蔡清德沉声说道。
易丰一开口，蔡清德就知道他要出招了，不过蔡清德心里也早有对策。
这件事情对于整个乐团来说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如果易丰利用好眼前的局面，也能占到不小的好处。至少他可以给蔡清德施加更多的压力，让他在乐团业务方面跟随着易丰制定的方针策略去走，从而让乐团在每一个演出季里、每一场音乐会上都能达到最大的商业价值。
对于易丰这个董事局主席来说经营乐团就是一种生意，需要通盘进行考虑，他不能允许蔡清德始终跳在自己划定的圈子外面，不按照自己既定的路线去走。在过去，乐团演出这一块儿一向都是蔡清德绝对护住的地盘，任何人都不要想插手进来，这就导致很多时候蔡清德的思路会跟易丰的思路相悖。这一次，易丰正是看到了孙云这件事情里面可能蕴含的一些机会，这才答应了孟莱出手相助。
否则，孟莱怎么可能使唤得动董事局主席？
谁知道孟莱这么没用，气势汹汹的“领兵发难”，结果还不到两个回合就被蔡清德干脆利落的斩于马下，无奈之下易丰就只能自己亲自出手了。不过即便插手这件事情，他也非常不愿意跟蔡清德这样的乐团髦宿直接对碰激化矛盾，所以他选择的方式、说话的语气等等都相当注意，力求温和而又稳妥。
“孟莱的建议绝不可取，这一点无需多说，我们香江节日管弦乐团做不出这种对不起朋友的事情。”易丰再一次强调了这一点之后，这才继续说道：“不过这件事情最近几天已经在媒体上闹得沸沸扬扬，如果我们乐团再不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这也不是一回事情。爵士，孙先生，你们觉得呢？”
……
易丰一开口，在座的记者们全都立刻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着，他们已经预感到一场风暴的来临。几位声部首席相互对视了几眼，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孟莱还是低着脑袋，他的眼睛却一下子眯了起来。
孙云仍然保持着沉默。
蔡清德皱眉问道：“易主席，有什么想法你就直接说好了，乐团的所有声部首席现在都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商量不通的话我们还可以直接投票来决定。”
一听这话，低着脑袋的孟莱差点气了个半死。
噢，刚才面对我的时候，你就不提什么投票决定，直接喊一嗓子就把声部首席全都吓到了，害得我连准备好的投票方案都没来得及说出口。现在要跟易丰放对了，你倒又想起还有集体投票这件事情了，这这这……这tm不是在玩我吗！
孟莱想的还真没错，蔡清德一直就没有把他放在心里当成对手，孟莱想要用投票这样的手段占据先机，蔡清德怎么可能让他如愿？不过现在面对的是易丰这个董事局主席，蔡清德当然就要慎重许多，像集体投票这种他能完全占据主导优势的方法，打声招呼做好准备那是肯定有必要的。而且手上捏住了“投票决定”这项可用的手段，接下去蔡清德跟易丰之间的交手就会拥有更多腾挪的余地。
旗鼓相当的对手之间，任何一点优势都是不能忽略的。
易丰似乎没有察觉蔡清德所说的投票一事，依然微笑着说道：“依我看来，既然最近这几天所有的事情都是由媒体质疑孙云先生的演奏状态引起的，我们不妨就针对这个方面做些什么。比如……我们可以在今晚或是明天找个时间，让所有感兴趣的媒体前来观摩一次孙云先生的正式排练，呵呵，我甚至想是不是要向媒体的朋友收取观摩排练的这个费用。”
“这样的做法我认为还是有很多好处的，一来可以打消媒体方面的疑虑，二来我们也可以在音乐会开始之前向乐迷们澄清事实，让他们可以毫无顾虑的参加这两场音乐会。三来嘛……经过这样的举措，我们乐团的声誉和口碑都能保住了，这一点最最重要。”
“与此同时，孙云先生也可以借此机会洗清身上背负的质疑，用自己真实的演奏状态扇那些胡言乱语的媒体一个响亮的耳光，以儆效尤、以正视听。”
“爵士，孙先生，这就是我的一点想法，你们认为呢？”
易丰淡淡的微笑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