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天下谁人当为峰
“望梅止渴?”
刘备愣了一下,恍然一笑:
“略有耳闻,难道这就是曹公所说的趣事?”
“不错。”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
“想当年我出兵的时候,曾有一次途经过一片荒漠,士兵们皆是断了水源,成日叫苦,眼看着数万大军就要功亏一篑时,也幸好我灵机一动,指着前方,高声告诉将士们,说前方有一片密密麻麻的青梅林,而那时候也恰好是梅子成熟的季节,所以将士们一听有梅林,便纷纷又有了动力,连忙向前跑去。”
“而到了最后,虽然前方并没有什么梅林,但将士们却在我的鼓舞下走出了荒漠。玄德你说,我这一计可行否?”
刘备笑着举起酒杯:
“曹公妙计,在下自当佩服。”
曹操哈哈大笑:
“其实今日叫玄德来,除了饮酒,还是有一事是想问于公的。”
刘备恍然,笑着说道:
“曹公有所问,在下必知无不言。”
曹操笑了笑,将手中酒杯缓缓抬起,看着倒映着自己脸庞的酒液,缓缓说道:
“玄德久历四方,必知当世英雄,那么我想问,当今天下,谁可为英雄?”
刘备微微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曹操会问的这么直接,当下并没有立刻做答,而是思虑了一会儿后说道:
“河北袁绍,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及天下,可谓英雄?”
曹操笑着摇了摇头:
“袁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非英雄也。”
“那刘景升呢?名称七俊,年少便敢单骑入荆州。”
“刘表虚名无实,非英雄也。”
“那江东孙伯符呢?如今势力广布江东,麾下周郎年轻才俊,更是其最得力的助手。”
“孙策借父之名,难成大器。”
听着曹操一次又一次的否定刘备的提议,莫说刘备自己焦头烂额了,就连身侧一直专注饮酒的曹昂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是生怕刘备被逼急了来一句“徐州陶谦,杀你老父,可谓英雄?”这样的话。
当下,只见曹昂抬起头来,微笑着打断了刘备准备说的话:
“既然皇叔对于天下英雄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那么容小侄换一个问法可好?”
此言一出,莫说刘备了,就是曹操都饶有兴趣的看着曹昂,期待着自己这个长子又能问出什么花来。
刘备微微一笑:
“世子客气了,今日我是客,有话但讲就好,还是那句话,备必知无不言。”
曹昂笑着将杯中的青梅酒一饮而尽,随后目光转向凉亭外的细雨,开口道:
“皇叔认为,天下谁人当为峰?”
刘备顿了一下,便笑着说道:
“当今天下最厉害的,当然要属天子了,呼风唤雨,且在万万人之上。”
曹昂摇了摇头:
“非也。”
“就算陛下身居万万人之上,可终究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如今这乱世不正是最好的证明吗?”
“那……可是战场勇猛无双,以一挡百的武将?”
“以一挡百?这话也就说说而已,自古历史上能真正以一挡百的,除了楚汉时期的霸王项羽之外,可还没有第二个人有此记载。”
“那可是熟读圣贤书的文臣们?毕竟治理天下都需要他们。”
“切,不过耍耍嘴皮子而已,乱世之中尚不如一手提三尺剑的武夫。”
见自己的提议又一个接一个的被否决,刘备不禁有些头疼:
“若不是这些人,那在下见识浅薄,可就真想不出还有其他人能比他们更厉害了。”
曹昂微微一笑,说出了最终的答案:
“是商人。”
“商人!?”
这个答案,无论是曹操还是刘备显然都十分意外。
自古士农工商,这商人可是最底层的一批人,为何会成为曹昂口中那最厉害的人呢?
见二人都由此疑虑,曹昂笑着摇了摇头:
“不错,自古商人确实在历朝历代的律法中都属于最卑贱的那一类人,可在我看来,商人逐利,却是天底下活的最聪明的一类人。”
“因为商人的本质,就是以物易物,以利取利而已。”
“皇权也好,土地也罢,说到底不过就是一种用来交易的筹码而已,因为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被交换的。”
“你不贪财,那便用权来换;你不惜权,那就用美色诱之等等,交易之所以无法成立的原因无非就是没有拿出对方的内心真正所需要的东西而已。”
“当有足够的利益摆在你的面前时,没有人会拒绝,哪怕可能会因此付出代价。”
曹昂的声音不高,但却深深的震慑了在座的二人,就连曹操自己都没想到,曹昂竟然会有如此奇特的想法。
当下只见这位枭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就连语气都激动了起来:
“好一个以物易物,好一个以利取利,我曹孟德的儿子,果然非常人。”
不止是曹操,就连他身边的刘备都不禁轻叹一声,神色复杂的看着曹昂:
“原来这就是天下最厉害的人嘛……在下受教了。世子之眼光,果然非凡。”
听着二人都在夸着自己,曹昂耸了耸肩,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只听亭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三人纷纷回过头来,却只见关羽和张飞各自手持青龙偃月刀和丈八蛇矛一路硬闯了进来,最终被许褚和典韦拦在了亭外,双方这才争执不下。
瞧着护主的两位兄弟来了,曹昂不禁轻笑一声,扭头看着刘备:
“看来云长和翼德两位将军以为我们曹家会把皇叔怎么样呢,这才不放心跟了过来吧?”
刘备微微躬身,笑道:
“我这二弟一向没有规矩惯了,还望曹公和世子见谅。”
“云长、翼德,还不快住手。”
最后一句明显是对亭外的关羽和张飞说的。
曹操见状,淡笑一声:
“罢了,今日畅谈许久,这酒也饮得差不多了,既然云长他们担心,玄德也就不妨早些回去休息吧。”
刘备巴不得能离开这场鸿门宴呢,当下赶忙起身,对着曹操说道:
“曹公盛情,在下改日必当回谢。”
曹操笑着摆了摆手,起身亲自送客。
直到刘关张三人和曹操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凉亭范围内可见的视线中,曹昂脸上的笑意这才一丝丝的被剥离出来,随后目光平静的饮着面前的青梅酒,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第四十六章:下一步的目标
片刻后。
当曹操重新回到凉亭时,脸上那待客的假笑同样消失殆尽,与曹昂相对而坐,看上去并没有要散席的意思。
曹昂看着面前回来后就一直阴沉着脸的曹操,不禁开口问道:
“父亲这是怎么了?为何回来之后便愁眉苦脸的?”
曹操捏着手中的酒杯,力度之大似乎想要将其捏碎一般,冷声道:
“是刘备,刚才那家伙跟我说想回徐州。”
曹昂似是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味,似笑非笑着说道:
“回徐州?难道他这个汉室后裔就不想陪伴在他日思夜想的天子身侧,尽一尽那为臣的本分?”
曹操摇了摇头,冷哼一声:
“他给我的借口是徐州牧,当初陶谦将徐州交给他,虽然如今徐州已经尽数被吕布占领,但他依旧不能舍弃徐州的子民。”
曹昂眉毛微挑,轻笑道:
“这倒是个很符合他平日仁义形象的好借口。”
曹操冷笑一声:
“可这家伙自从天子亲自指认他为皇叔之后,我总觉得他俩在背着我暗地捣鬼。”
暗地捣鬼?莫非还有一次“衣带诏”?
曹昂愣了一下,想当初衣带诏事件就是以董承为首的几位朝中大臣,其中就包括刘备,但如今董承那几人皆已经被自己光明正大的处死了,只剩一个刘备而已,难不成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正在曹昂思索之间,只见曹操重新抬起头,看着他说道:
“对了,我儿对此事怎么看?你觉得这刘备是留在许都好,还是将他外放到徐州好?”
“如果将他留在许都,我担心让这样他与天子长久来往,来日必生变故;可如果将他放到徐州,龙入大海,日后若是再想召他回来,恐怕并非易事。”
看着头疼不已的曹操,曹昂却微微一笑,成竹在胸:
“父亲勿忧,可还记得咱们从宛城回来后同样在凉亭的那次交谈?”
曹操一愣,点了点头:
“那日你让我在讨伐袁术前先拉拢两个帮手,一个刘备一个孙策,说是能助我破敌。”
“如今说起来那刘备倒是真的帮上我的忙了。反倒是孙策,联姻之时耍花招也就罢了,如今讨袁大事竟然还敢跟我耍小心思,当真以为我曹孟德是好欺负的。”
说到最后,曹操的声音越来越冷漠:
“等我这几天着手收拾完袁术的残党,就必定先拿那黄口小儿开刀。”
话音刚落,便只听曹昂着急的说道:
“不可。”
曹操疑惑的转过头来:
“有何不可?”
曹昂摇了摇头,目光紧紧的看着面前的曹操:
“孙策暂时动不得。”
“我从校事府处得到的消息,自父亲讨袁之际,那孙策趁机便再度南下,连下江东数郡,大有势如破竹之势,等到父亲大军去了之后,怕是大势已成。”
“而一旦让他完全占据江东,那么孙策就算不是诸侯中最厉害的,但占据长江天险,也一定是最棘手的,这样的人,不到最后不能招惹,只能尽量拉拢。”
曹操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见曹操听进去自己的话了,曹昂笑着又说道:
“父亲既然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可助你破敌的二人,那不知是否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事后处理他们二人的方法?”
曹操点了点头:
“对于刘备,以虚名揽之,事后软禁许都;对于孙策,继续以好处拉拢,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得罪……”
话还没说完,曹操便愣在了原地,瞬间反应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将刘备继续留在许都?”
“不错。”
曹昂缓缓起身,走向栏杆处,双手扶着栏杆眺望庭湖之景,开口道:
“我知道父亲的疑虑是怕刘备继续留在许都与天子有所勾结,但这无伤大雅,因为许都终究是我们的地界,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他可翻不了身。”
“而若是将他放出去,怕是后患无穷啊。”
闻言,曹操不禁有些疑惑的说道:
“后患无穷?何以见得?我记得自刘备起兵至今,纵使有关张这样的万人敌猛将,可大多时候都是胜少败多……”
话还没说完,便只听曹昂轻笑一声:
“父亲既然知道关张是当世难敌的猛将,那可知为何刘备还会败?”
曹操眼中流露出一抹思索之色:
“是因为……谋士?”
曹昂点了点头:
“不错,正是因为谋士。”
“刘备手下不缺大将,偏缺谋士,眼下他是不断的失利,可那不过是因为糜芳等人不足以扶起他而已,假若给他一个如奉孝一般的人物,他是一定可以顺势而起的。”
曹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话倒不假,刘备这家伙,有这个潜能。”
曹昂微微一笑: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一定不能将他放出去。”
曹操疑惑的说道:
“可……要怎么回那家伙的话?若是寻常借口被察觉了,怕是反而要更加坚定了他离开的决心了。”
曹昂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简单,既然刘备他想回徐州,那我们就放他回去,不过是跟我们一起。”
“跟我们一起?”
曹操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我们下一步便可取徐州了?”
曹昂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我知道徐州一直是父亲心中的一根刺,但眼下淮南已定,虽然袁术依然苟活,但也不足为虑。”
“而北方,袁绍与公孙瓒不日即将开启最终的大战,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唯有观摩而已,所以这时候通过徐州来强化我们自身的实力是个最佳的选择。”
“到时候一旦真的攻下徐州,想来那刘备也无话可说,我们只需要以天子封赏的名义继续将他带回许都即可,不怕他不从。”
听着曹昂的步步分析,曹操眼中的光茫越来越盛,当下心中的喜悦丝毫不加掩饰,哈哈大笑:
“妙、妙、妙。”
“好一个一箭双雕,我儿腹有良谋,当真是难得。”
曹昂笑着摇了摇头:
“父亲谬赞了,孩儿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闻言,曹操心中喜悦更甚,笑着将手边的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四十七章:自私的人
“你说什么?你们要去征讨江东的孙家?”
潇潇猛然站起身来,神色震惊的看着面前正与她讲述的曹昂。
曹昂有些头疼的捂了捂耳朵:
“我说大小姐,我就在你眼前你喊别那么大声行不行?”
潇潇却不管不顾,美眸直勾勾的盯着曹昂,着急道: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征讨孙策?你们不是……不是有联姻吗?”
曹昂耸了耸肩:
“可后来那孙家郡主逃婚,到现在也没人影啊。”
“谁说没有!?”
闻言,潇潇心中着急,下意识的说了出来。
“嗯?”
曹昂疑惑的看着潇潇。
潇潇贝齿轻咬红唇,思绪一阵烦乱,说道:
“就算人家逃婚,那、那不是还有你表妹吗?难道旁支姻亲就不作数吗?”
曹昂点了点头:
“算啊,所以后来我劝了我父亲,他又改主意了,打算去徐州一趟。”
听着曹昂的话,潇潇这才松了一口气,但片刻后便又怒道:
“那你还骗我说要去江东?”
曹昂一脸无辜:
“天地良心,是我刚才话还没说完就被你打断了好吧,明明是你自己断章取义……”
话还没说完,曹昂的声音便越来越小,因为他看见面前的潇潇已然面无表情的举起了那粉嫩的拳头。
曹昂嘴角抽了抽,相处这么长时间,他可是深知眼前这位大小姐的脾气了,也知道为什么她饭量那么大,却一点也不胖的原因了。
因为……那饭量全转化到她的力气上了,用一个词来形容,那简直就是是力拔山兮气盖世。
犹记得上次被她在后背上踹了一脚后,直到现在他的背都是个疼的。
要是再这么一拳砸下来……
曹昂身体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赶忙换脸陪笑着。
潇潇这才悻悻的放下了手,双臂抱胸傲娇的哼了一声。
瞧着她这如女王一般霸道的姿态,曹昂宠溺的笑了笑:
“我这次来找你就是刻意跟你说一声,此次我应当会随父亲一起出征,恐怕短时间内是不能再陪你玩了。”
潇潇回过头来,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没好气的说道:
“嘁,我就知道你又有借口,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以前在家里父兄就用战事搪塞我,现在你也是。”
看着少女面纱下那生闷气时的娇俏模样,曹昂有些好笑,下意识凑的近了些。
随着曹昂越靠越近,潇潇的娇颜“唰”的一下就红了,虽然有面纱遮挡从外面看起来不是那么明显,可心中到底有多娇羞还是得问她自己了。
潇潇直视曹昂那黑黝黝的眼睛,小声的嗔道:
“你、你干什么……”
曹昂显然没想到这个傲娇的大小姐、霸道的小女王竟然还会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当下眨眼笑了笑:
“没什么,只是觉得美颜如玉,不自觉的被吸引了。”
听着曹昂赤裸裸的调戏,潇潇娇羞之余抬起手来,作势欲打。
但这一次,却被曹昂眼疾手快的抢先了一步。
只见曹昂一手擒住潇潇的皓腕,同时整个人又向前靠近了一些。
潇潇顿时被他逼到了角落,目光呆呆的看着他。
此刻,本就安静的房间再加上两人距离如此之间,仿佛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一般。
潇潇看曹昂又靠近了一些便以为他要有所动作,当下飞快的闭上了眼睛,身体娇颤着缩成了一团。
直到良久,少女都没有感受到任何动作,这才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但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动。
“唰”
下一刻,潇潇便感觉到脸上一凉,下意识的用手轻触着,却发现脸上的面纱已经不见了。
等到她回过神来,却只见曹昂已经重新拉开了与自己的距离,而前者手中所握着的,正是自己面纱。
当下,曹昂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这个样子才好看嘛。”
“你……”
潇潇顿时羞红了脸,脚下轻跺着地面,声音如同黄莺一般悦耳:
“还给我。”
说着,潇潇也不去抢,就这么伸出手掌。
曹昂没有理会,反而再上前一步,主动伸手轻抚着她的脸颊,少女的脸顿时变的滚烫无比,模样娇羞极了。
曹昂嘴角微翘,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只是抬手,将手中的面纱重新挂在了她的脸上,遮住了那世间最动人的风景。
潇潇这才重新抬起眼眸,看着曹昂轻柔的动作,贝齿轻咬红唇:
“你、你这是……”
曹昂耸了耸肩,笑道:
“别误会,我只是不希望这样好看的风景被别人看了去。”
“我呀,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不喜欢自己喜欢的人或物被太多人喜欢和关注到。”
听着曹昂突如其来的告白,潇潇面纱下的娇颜更绯红了,但这一次,她却并没有躲闪,只是美眸一直正视着面前的曹昂。
曹昂笑了笑,将手轻放在她的脑袋上:
“这次我走了,府里我这边除了小白会上下打点之外,就只剩下你和春华了,记得不要吵架哦。”
潇潇微微偏过头去,小声道:
“谁要跟她吵。”
看着少女那娇嗔的模样,曹昂嘴角又忍不住的上扬了几分:
“那这样最好,等我回来,会带些徐州的宝物给你,就当我给大小姐赔罪了,如何?”
“宝物!?”
潇潇愣了一下,这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但小嘴还是撅了起来:
“那行吧,看在宝物的面子上,这次本小姐就原谅你了。”
曹昂笑了笑:
“那小的就先谢过大小姐体恤了?”
“嘁,油嘴滑舌的。”
虽然潇潇表面上偏过头去十分不屑,但嘴角扬起的那抹弧度却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曹昂发自内心的笑了笑,再度靠近了些,近距离的与潇潇直视着。
潇潇漆黑的大眼睛眨了眨,甚是灵动,同样毫不避讳的与他对视着。
直到良久,曹昂轻笑一声,终究没有再进一步的打算,当下正准备重新远离。
但这时候,潇潇却第一次主动靠近了些,红唇贴着面纱轻吻在曹昂的脸颊。
感受着脸上的炽热,曹昂当时就愣在了原地,目光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绝美少女。
潇潇红着脸,偏过头去,不再去看他。
曹昂嘴角微翘,当下不再犹豫,同样飞快的凑上前去,在潇潇的面纱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潇潇显然没想到曹昂后面居然还有动作,当下面纱下的娇颜更红了:
“你……”
曹昂一脸无辜的说道:
“总不可能让你白白占了便宜吧?那本世子未免也太吃亏了吧。”
潇潇羞红了脸,轻啐一声:
“谁占你便宜,明明是你……”
看着面前娇羞到说不出话的少女,曹昂满意的笑了笑,俯身在其耳畔轻声道:
“我先走了,这段时间即使一个人在许都城内,也要注意安全哦。”
说完,曹昂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看着曹昂离去的背影,潇潇这才轻轻的应了一声,小声的呢喃道:
“你也是,此去战场……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第四十八章:二次交易
许都,皇宫。
此刻,偌大的宫闱之中,房门紧闭,只有两人的身影沐浴在大殿内的熏香之中。
伏寿看着那站在下方且腰佩长剑的黑衣青年,呼吸声渐渐加重,连带着胸前的风景也随着呼吸颤抖一上一下的浮动着。
看上去她似乎在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怒火。
“你怎么能这样?”
伏寿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冷冷的说道:
“按照我们之间的约定,我替你监视董承,你替我除掉董贵人,可如今为何董承死了,董贵人却依旧陪在刘协的身边?”
面对着大汉当朝皇后的愤怒,下方的曹昂却淡笑一声:
“哼,难道陛下没有告诉娘娘吗?董承涉嫌谋反,按律当诛。”
“那董贵人呢?既然谋反,按律当诛连九族,为何偏偏留下董贵人的性命?”
伏寿的话音越说越高,心中的愤怒似乎也在此刻全都宣泄了出来:
“还是说你们曹家从头到尾都是一些言而无信的小人,只想着利用我们?”
听着伏寿那逼迫的质问声,曹昂的声音却平淡如旧:
“娘娘这话说的就过了吧?我们之前有约定是不假,可娘娘似乎也没有机会帮我监视过他哪怕一次吧?”
“而且最后帮我指认董承谋反之人乃是司马一家,这样算来我就算感谢也应该感谢的是他们,而并非娘娘。”
闻言,伏寿深吸一口气,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理智,冷笑一声:
“所以,你就刻意留下了董贵人一命,好让她在后宫与本宫形成对势,不至于太过影响天子现在的性格,对吗?”
曹昂伸手摩梭着腰间的剑柄,笑着点了点头:
“娘娘果然聪慧,当今天下,汉失其鹿,群雄共逐之,虽然眼下这‘鹿’在我们手中供养着,可也得小心防着他暴起伤人不是?”
曹昂的话让伏寿的心已经彻底冷了下来,淡淡的说道:
“既如此,那你今日专程进宫来找本宫又是所为何事?”
见伏寿态度如此冷漠,曹昂也不恼,依旧笑着说道:
“娘娘何必动怒,今日臣来,还是因为合作一事。”
“旧的合作虽然失效了,但臣今日来却带着新合作的诚意。”
伏寿嗤笑一声,虽未曾开口,但眼中的不屑却是十分明显。
不过曹昂仿佛并未看到一般,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虽然我们上一次的合作很快就因为外力因素而失败了,但这一次,我向娘娘提供的却是一桩一次性的合作。”
听着曹昂的话,伏寿似乎已经厌倦了,当即侧卧在床榻之上,微微闭上眼眸,淡声说道:
“本宫没兴趣。”
“不,娘娘您会有兴趣的。”
曹昂微笑的看着眼前这名一举一动都十分雍容的女子,开口道:
“因为这次合作的筹码,依旧是董贵人。”
伏寿看上去并不意外,只是声音平淡的回了一声:
“董贵人又如何?本宫可不确定你会不会再耍我第二次。”
听着伏寿话语中的怨恨,曹昂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为了拿出臣的诚意,臣决定将一则消息告诉娘娘。”
伏寿缓缓的说道:
“什么消息?”
“是董贵人怀孕的消息。”
此言一出,伏寿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神色震惊,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曹昂,咬牙道:
“你……说的是真的?”
曹昂笑着耸了耸肩:
“这是校事府传来的消息。”
听到“校事府”三个字,伏寿便不再开口,因为即使是久居深宫的她都知道这是怎样的一个情报组织。
当下,只见这位华贵的美人儿蹙起了眉头,看上去亦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曹昂知道伏寿心中已经动容了,随即乘胜追击,笑道:
“娘娘您应该知道,当今陛下本就独宠董贵人一人,如今她更是身怀龙裔,那么想来陛下陪在她身边的时间也只会更长,日后若是再有儿孙绕膝……”
话音至此,曹昂没有再说下去,故意留白让伏寿一人思考。
直到良久,伏寿才缓缓的回过神来,看着曹昂淡淡的说道:
“说说你的合作。”
曹昂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很简单,我即将跟随父亲一同前去收服徐州,此次不光是我们,更是会带着陛下新认的皇叔刘备一起。”
“但刘备之前毕竟做了太久的徐州牧,此次就怕收复徐州之后无法再将他顺利的带回来,所以需要娘娘的帮助。”
闻言,伏寿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我的帮助?”
曹昂点了点头:
“不错,这一次我和父亲都离开了许都,许都城内虽然依旧会有校事府的人把守,但天子恐怕远没有我们所在时那般听话,所以……”
“所以需要在许都城内留一人接应你们,介时帮你们下诏,远程奉天子而令不臣,对吗?”
伏寿冷笑一声,顺着曹昂的话说出了他的意思。
曹昂微微一笑:
“娘娘果然聪慧。”
“我知道娘娘可能信不过臣,所以这一次我在临走时会吩咐校事府的统领,当传命诏书送出许都的那一刻,他们也将听从娘娘的调遣。”
伏寿重新坐了起来,看着面前的曹昂,缓缓说道:
“你倒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即使现在还未出发,便已经能料到徐州收复之后的事了,目光长远……当真是一个比你父亲更出色的谋局者。”
听着伏寿言语之下的夸赞,曹昂躬身一笑:
“娘娘谬赞了,臣担当不起。”
伏寿袖袍一挥,淡淡的说道:
“罢了,这次本宫便再信你一次,但这一次本宫有个条件。”
曹昂笑着耸了耸肩:
“说说看。”
伏寿深吸一口气,正视道:
“本宫要你保证,董贵人可以死,但她腹中的大汉血脉必须存活下来。”
曹昂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
“臣不是都说了嘛,当诏书传出许都的那一刻,校事府的人会尽听娘娘差遣。”
伏寿摆了摆手,扶额淡声道:
“既如此,那交易成立,本宫答应你了。”
曹昂袖袍轻抖,朗声道:
“谢娘娘,臣先行告退。”
看着曹昂虎步龙行离开的背影,伏寿贝齿轻咬红唇,眼神不禁有些迷离:
“曹子修,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第四十九章:发兵徐州
大军到底还是出发了。
自从操演完军队后,曹操便带着曹昂以及身边一众文武谋士发兵徐州,讨伐吕布。
明面上的借口自然是帮助刘备一行人讨回徐州,但至于私下里有着怎样的谋算,就得问这对父子了。
而接连数日的赶路,也终于让大军在这天傍晚的时候赶到了徐州城外,安营扎寨。
曹营,帅帐中。
“子修啊,你说许都已经布局完毕了,可是真的?”
曹操抬头,看着面前这位丰神俊朗的长子,眼中的满意丝毫不加掩饰。
如今在这位当世奸雄看来,自家的长子已经完全能够成为独当一面的雄主了,就算差,也差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听着曹操的话,曹昂点了点头:
“父亲放心,一切都尽在掌握。”
曹操满意的笑了笑:
“如此最好。”
“你也知道,为父这次本来依旧是打算让你留守许都的,介时可以配合我继续以天子的名义召回刘备,可你这一次却执意要跟我出来,说是许都内另有人可以配合我们。”
“为父知道你做事一向谨慎,所以便不多问你在朝堂的布局了。今日叫你来,只是想问问为何这次突然心血来潮,想跟随我一同去讨伐徐州了?”
为什么?
因为想见见貂蝉?
算了吧,谁都知道自从连环计之后,貂蝉心如死灰,便如梨花一般随波逐流,身葬大海了,倒是让人惋惜。
而如今,陪在吕布身边的乃是他的正妻严氏,并非貂蝉,所以这个理由根本行不通。
当下,只见曹昂想了想,如是说道:
“世人都言‘人中吕布’,孩儿虽曾在虎牢关前有幸跟随父亲见识过一次,但他那骁勇之姿至今难忘,所以这一次跟随父亲,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能降伏这无双的猛将。”
这话不假,毕竟从东汉末年到三国的格局,几乎所有诸侯都当成一场谋略来玩。
只有吕布,他把谋略玩成了三国无双。
听着曹昂的话,曹操不禁轻叹一声:
“吕布战场之骁勇即使是典韦他们也难以匹敌,为父何尝不想将他收于麾下,可他的品性……”
曹操没有再说下去,但曹昂也知道吕布以前那些事情,当下笑着耸了耸肩:
“所以嘛,这次试试看,若是能拉拢最好,若是不行,那再言其他也不迟。”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目光欣慰:
“子修啊,为父这些年来不断的历练你,就是希望在我百年之后你可以接替我,让我这纵横一生才打出来的偌大基业不至于付诸东流,而如今你的出色为父也都看在眼里,我很满意。”
曹昂微笑不语。
而后,曹操似是又想起了什么,问道:
“对了,这次出征为父听说你还特地带了司马防家的二公子司马懿?”
曹昂点了点头:
“司马懿如今已效劳孩儿,算是孩儿的幕僚谋士吧,自然得带着。”
闻言,曹操眉头皱起:
“你把司马懿收于麾下了?为父想提醒你一句,那司马防虽然有八个儿子,号称‘司马八达’,可为父也曾经考校过以司马朗为首的出名几人。”
曹昂饶有兴致的说道:
“那结果呢?”
曹操沉声道:
“若说才能的确有,但大多都是一郡之智有余,一国之才不足,这样的人在你身边,恐怕不仅帮不了你,反而会限制你的才华,对你形成掣肘。”
听着曹操语重心长的教导,曹昂微微一笑:
“我知道父亲关心我,但还请相信孩儿,司马朗他们或许如父亲所说那般才智有限,但司马懿,却并非常人。”
“哦?你何以如此笃定?”
见曹操疑惑,曹昂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却只见门外突然匆匆跑来一道身影:
“报——”
“启禀司空,我部大军左营遇袭,现场一片混乱。”
“什么!?”
此言一出,曹操曹昂都坐不住了,相对视一眼,赶忙走出了帅帐。
看着那火光冲天且喊杀声一片混乱的左边,曹操当即大怒:
“混账,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偷袭?”
那名传令兵回答道:
“回司空,是徐州的吕布。”
“吕布?”
闻言,曹昂眼中闪过一抹思索之色,转头看向那名传令兵:
“就吕布一人吗?”
“不,还有他的两个部将,张辽和高顺。”
张辽?高顺?
曹昂愣了一下。
好家伙,吕布手下“八健将”中唯二出名的两人竟然都带来了?看来吕布是真的想借此一击打掉他们大军进攻的士气啊。
一想到这,曹昂飞快的转过头来,继续问道:
“那负责把守左营的是我军中哪位将军?”
还不待传令兵开口,便只听身边的曹操沉声道:
“是徐晃。”
听见是徐晃,曹昂这才松了一口气:
“徐晃将军一向治军有方,此次就算吕布等人偷袭而来,想必他也能很快的镇住场子。”
即使心中同样相信徐晃,可曹操还是忍不住怒骂道:
“吕布这匹夫,何来胆量竟敢偷袭我大军左营?”
曹昂摇了摇头:
“父亲难道忘了?吕布有勇无谋,但他手下却有一个陈公台,堪称足智多谋,今夜想来也是这陈公台的主意了,趁我大军日夜赶来疲惫不堪,所以先发制人。”
“只不过他们的运气似乎并不好,偏偏撞上了徐晃将军统领的那一支大军。”
“哼,真是好一个陈宫。”
曹操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正当他准备下命令的时候,话到嘴边却突然停了下来,扭过头来看向曹昂:
“为父知道你做事目光长远,但若想成大器,光是长远的目光还是不够的,对于今夜这样的状况,你准备如何应对?”
听着曹操突如其来的考验,曹昂笑了笑,偏过头来看着身边的传令兵:
“你,马上让夏侯惇和夏侯渊两位将军带领三千兵马前去救援左营,许褚和典韦也同去。”
“然后传令给于禁、乐进两位将军,让他们立刻带领五千兵马负责埋伏在返回徐州的那唯一一条大路上,若是看见吕布等人撤退,只管奋力截杀。”
“最后,命曹仁将军亲带一万大军,直取徐州,就算攻不下,也要给我赌住徐州的大门,务必不能让吕布再回徐州。”
“诺。”
第五十章:擒拿高顺
得令后的传令兵赶忙动了起来,连忙向各营去传达消息。
看着曹昂处变不惊的处理,曹操满意的点了点头,但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子修啊,你只让三千兵马去救援左营,会不会太少了点?”
曹昂笑着摇了摇头:
“不会,左营虽是方向,但却并不是重点。”
“徐州兵马有限,而吕布若想像今夜这般不引人注意的前提下动手偷袭,那人数就必定不会太多,而反观我们,且不去说徐晃将军本就统帅着左营一万兵马,纵使被吕布偷袭乱了阵脚,但人数终究也占绝对的优势。”
“如果不是因为统帅之人乃是吕布,手下还有两个大将张辽和高顺,我担心徐晃将军一时吃亏,否则也不会让夏侯两兄弟和虎贲双雄同时动手去救援了。”
“所以只要他们能缠住吕布,那左营就出不了事的。”
“而反观吕布,若是一旦恋战,那这场偷袭就会反变成羊入虎口,请君入瓮了。”
“介时匆匆忙忙的撤军再遇到于禁和乐进的截杀,吕布必定大败。”
“至于曹仁将军那里,虽然有陈宫坐镇徐州未必能第一时间攻克,但只要带人给他堵住徐州的大门,那吕布就算想回也回不去,只能溃散而逃。”
听完曹昂的步步分析,曹操哈哈大笑:
“既然我儿有把握,那为父就拭目以待了。”
说完,曹操便再度回了身后的营帐,似乎真的打算将眼下的困境全全交给曹昂处理。
对此,曹昂也只是微微一笑,便扭头望向那战火漫天的左营,静候着下一波消息的传来。
“报——”
“启禀世子,左营敌军已经被尽数击退,吕布等人已经向徐州方向逃去。”
“报——”
“启禀世子,吕布残部大多被于禁和乐进两位将军截杀,但他们不敌吕布一人,所以让他带了十几骑仓皇而逃。”
“报——”
“启禀世子,曹仁将军已经让人将徐州围得水泄不通,未曾见到吕布等人的身影。”
随着一拨又一波传令兵送回来消息,看着每一步似乎都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着,曹昂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弧度。
直到黎明破晓,那滔天的喊杀声才渐渐的低沉了下来。
只见一名浑身浴血的士兵飞快的跑了过来:
“报——”
“启禀世子,于禁和乐进两位将军回来了。”
曹昂点了点头,很快就看见两名虎步龙行的将军从远处走来。
当下,曹昂笑着迎了上去:
“昨夜一役,两位将军辛苦了。”
见曹昂走来,于禁和乐进没有任何犹豫,就要对着他单膝跪地,但却被前者连忙凭空托起。
“两位将军何必如此客气,这里是军营,带甲不行礼。”
见曹昂如此说,两人也不多坚持。
只见于禁上前一步,抱拳沉声道:
“启禀世子,昨夜我和乐将军已将吕布的逃亡大军尽数消灭,但由于不敌吕布,所以让他和张辽逃了。”
闻言,曹昂立刻就抓住了于禁话语中的重点:
“让吕布和张辽逃了?那高顺呢?”
还不待于禁开口,他身边的乐进同样上前一步,咧嘴笑道:
“回世子,高顺已被我们生擒。”
曹昂当即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语气难掩激动:
“将军所言当真!?”
于禁和乐进相视一笑,只见于禁转过身来,向后大喊一声:
“带上来吧。”
话音刚落,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便被一众士兵绑紧押了上来,带到了曹昂的面前。
这时,曹操也从身后的营帐中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十分浓厚的笑意:
“嗯,昔日听闻高将军所率‘陷阵营’乃是当世冲锋陷阵第一的军队,今日虽不得见‘陷阵营’之威,但观将军便足以知晓‘陷阵营’的战力,高将军果然是一员虎将。”
听着曹操的夸赞,高顺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未曾开口。
曹操也不恼,依旧笑呵呵的说道:
“你们,还不快快给高将军松绑。”
一旁的士卒得令,正准备上前为高顺松绑,却只见高顺转过头来怒目而视,生生吓得那士卒不敢靠近。
随后,高顺重新转过头来看着曹操,怒道:
“今日我被你这贼人生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松绑。”
见高顺视死如归,曹操沉默着不再开口,眼中似乎闪过一抹犹豫。
曹昂见状,笑着摇了摇头:
“吕布并非明主,高将军何必愚忠?”
高顺冷冷的说道:
“男儿一身岂可侍两主?纵使吕布再不堪,我高顺也不会弃他而去,令奉他人为主。”
见高顺毫不留情的回怼自己,曹昂不禁摸了摸脸。
奇怪,不是说男主一般都擅长嘴遁的吗?为什么我不行?
月旦评司马懿怼我也就不说了,如今高顺也怼我,我的劝人本事真就这么差嘛……
就在曹昂暗自腹诽的时候,却只听身侧的曹操轻叹一声:
“高将军既然不愿意归顺于我,那就只能委屈将军赴死了,毕竟猛虎之爪牙,操忌惮不已。”
说完,曹操便掩面挥了挥手,似乎极为不忍。
周围一众士卒得令,便又将高顺重新推了下去。
目送着高顺的离开,曹操这才重新将视线转到面前的于禁与乐进二人身上,笑道:
“两位将军皆是我的左膀右臂,真是辛苦了。”
于禁和乐进见状,同时抱拳道:
“不敢,末将当为主公效死。”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
“眼下徐州还未收复,所以不宜封赏,那就暂且记下,等回了许都,我自当禀明天子,封赏各位将军。”
于禁和乐进异口同声道:
“谢主公。”
曹操摆了摆手:
“行了,两位将军先去休息吧,我们不日即将进军徐州,到时候又将是一场大战。”
“诺。”
直到于禁和乐进退去,曹昂这才忍不住轻叹一声。
曹操回过头来,笑骂道:
“你小子这次可是大功一件啊,为何要叹气?”
曹昂愁眉苦脸的说道:
“孩儿在想,若是吕布能有高顺这般忠勇无二,当今天下又会是怎样的一场格局?”
曹操点了点头,同样感慨道:
“是啊,若是当初吕布肯忠心丁原或者董卓之人,如今这天下,或许会真的不一样。”
说着,曹操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多想已是无益,如今还是眼前的徐州最重要。”
“传令三军,三天后,大军开动,兵临徐州城下。”
第五十一章:离间
徐州。
陈宫站在高高的城墙头上,眺望着下方密密麻麻的军队,不禁低叹一声:
“还是没有找到吕将军吗?”
身旁的士兵上前一步,开口道:
“是的先生,主公自从三天前的那夜偷袭之后便至今毫无音讯,那曹操的大军也在城外兵压数天了。”
陈宫再次低叹一声:
“三天,奉先啊,你可知道这三天徐州是怎么过的吗?”
话音刚落,便只听身后传来一道尖锐的讥讽声:
“哟,当初公台先生不是笃定那曹操的大军会被冲乱,介时我们即使不能击退敌军也能大幅度鼓舞我们自家军队的士气吗?怎么如今的状况看来与先生之前所言不一啊?”
陈宫回过头来,却只见一对父子正讥笑着看着自己,当下心中本就有的火气顿时撒了出来:
“陈珪、陈登,你们父子二人自奉先走后便一直挑衅于我,到底是何居心?”
陈登淡笑一声:
“公台先生误会了,我们父子二人并没有要挑衅的意思,只是挂念主公的安危罢了,毕竟主公如今下落不明,可是因为先生您的主意啊。”
说到最后,陈登的话音明显提高了,有意无意的传入了身边一众将士的耳中。
“你……”
感受着周围士兵不善的目光,陈宫当即脸色一变。
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为何会演变成如今这个局面。
因为以他从前对曹操的了解,曹操是个极其谨慎的人,遇袭之后肯定会以救援为主,介时就算吕布等人偷袭不成功,但情急之下撤退还是能办到的。
但谁曾想这一次曹军大营被偷袭之后那曹军竟然是以攻敌为主,第一时间就发兵围了徐州城,完全不像是曹操以往的手笔啊,这让他如何不惊?
看着咄咄逼人的陈家父子,陈宫当即怒而震袖道: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父子有什么小心思,奉先不见,你们如今必定想着要开门投降那曹贼吧?”
话音刚落,便只听身后的陈珪大喝一声:
“公台先生你言过了,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我们父子二人,这无所谓,但眼下主公失踪,你不想着寻策退敌却依旧想着污蔑我们,我倒想是知道你是何居心?”
听着陈珪反向质问的话,陈宫愤怒不已,正准备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却只见城外下方大军中有一骑而出。
“陈宫先生何在?”
听着有人在喊自己,陈宫下意识的向下看去,却只见一名佩剑的黑衣青年骑在骏马绝影之上,微笑着朝自己打招呼。
看着眼前这名陌生的年轻人,陈宫愣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
“你是……那曹贼的长子曹昂?”
曹昂笑着点了点头:
“正是。”
“公台叔叔,我父亲说了,如今那吕布被我军已经打的落花流水,落荒而逃了,咱们里应外合之计已大成,快快打开城门,迎我大军入主徐州。”
“什么!?”
此言一出,莫说身边一众将士了,就连陈宫都瞪大了眼睛,气道:
“你、你……”
曹昂微笑着继续大喊:
“你怎么了公台叔叔?如今那吕布已经不足为虑,父亲说不用演了,只要我大军入城,你便是第一功臣。”
这一次,曹昂的声音更清晰的传入了身边众将的耳朵。
徐州城上,同为吕布手下“八健将”之一的臧霸当即大怒:
“陈宫,你好大的胆子,主公待你不薄,你今日竟敢如此光明正大的私通曹贼?”
听着臧霸的责问,陈宫也恼了,愤然道:
“私通什么?你有没有脑子?我若真是私通那曹贼,大可私下联系,为何要这般光明正大的将自己暴露在你们眼前?难道我就不怕你们就此擒下我吗?”
陈宫的回应让一旁的陈珪、陈登父子相对视一眼,先后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只见陈珪站了出来,冷笑道:
“那可不一定,那小曹贼不也说了吗?如今主公不见,你们大军在外,不需要演了,而我等若是想活命,就断不敢拿你如何。”
“你……”
陈宫险些气的吐出一口血。
这时候,陈登在一旁煽风点火: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夜偷袭便是公台先生你的主意吧?你若不是与那曹贼里应外合,那要怎么解释主公至今未归,而敌人的大军现下却已经彻底的围了徐州?”
“要知道公台先生你之前给主公的谋略可从未出过错啊。”
眼看着周围将士们的神色已经越来越不善,陈宫冷哼一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会想出办法击退那曹贼大军,然后再找回奉先来证明我的清白。”
说完,陈宫便不再多停留,转身向城内走去。
臧霸见状,以为陈宫要逃避,当下一阵怒火横生:
“等你想出办法?等你想出办法怕是我们的脑袋都要递给那曹操了吧?”
“来人,拿下。”
看着周围迅速动身的士卒,陈宫色变,大喝道:
“你们想干什么?就连昔日奉先都要敬我三分,你们怎敢如此无礼?”
臧霸冷笑一声:
“哼,就是因为昔日主公太信任你,才会造成今日之祸。”
“你放心,我们不会杀你,既然你是那曹操的卧底,那我们就用你来谈判,换我满城将士的性命。”
说完,臧霸便上前一步,打晕了陈宫后亲手将他绑了起来,将他重新带到了城头:
“城下的曹军听着,如今陈宫在我手上,若是想让他活命,需得答应我们几个条件。”
城下,曹昂看着被五花大绑的陈宫,心中虽然大喜,但还是假装为难的说道:
“不要伤我公台叔叔的性命,尔等逆贼有何要求,尽管提出便是了。”
见曹昂果真答应,臧霸扭过头来看着陈宫冷笑一声,随后大声道:
“第一,徐州可以给你们,但你们得答应我们的归降。”
“这个自然,徐州众将士都可以重新归顺朝廷。”
“第二,我们归降后徐州所有人都得官居原职,不得有所贬。”
果然,性命无忧之后便是富贵了嘛……
曹昂在心中冷笑一声,但表面还是点了点头:
“可以,我可在此许诺,所有徐州将士归降后只会升官不会降。”
听着曹昂如此爽快的答应自己的条件,臧霸深吸一口气,对着身边的士卒说道:
“开城门。”
“归降。”
第五十二章:斩草要除根
在曹昂于徐州城外的一出离间计下,曹操的大军终究还是入主徐州了。
虽然那计谋算不得多么精明,可吕布长久未归本就让徐州城人心惶惶,再加上城内又有陈珪陈登父子做挑拨,吕布手下那些有勇无谋的将军们自然而然的就中计了。
此刻徐州将军府上,曹操看着跪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陈宫,一阵惋惜:
“公台啊,你我昔日老友怎会沦落至此啊。”
陈宫冷冷的看着他:
“呸,你这个曹贼,我耻于与你为友。”
听着陈宫的呵斥,曹操反而乐呵呵的,看起来没有一点要生气的意思:
“公台啊,昔日我就知道你的才能,本来当初从许都出发的时候我还在想,这次要多久才能拿下吕布和徐州,可没想到我儿一出小小的离间计便能轻松破开这徐州的大门,你可有话说?”
陈宫没有立刻答话,而是扭头看着站在曹操身边的曹昂,眼神冰冷:
“原来遭遇偷袭之后的作战计划是你布置的,我就说以曹贼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如此冒险突进。”
曹昂笑着摇了摇头:
“兵不厌诈嘛,若想在这乱世中奕棋,不多做两手准备怎么行呢?”
话音刚落,曹操便哈哈大笑,看着曹昂的目光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满意。
陈宫冷哼一声,恨恨的说道:
“我之所以会沦落至此,不过是因为吕布手下的战将太过愚蠢,否则怎么会中了如此拙劣的计谋。”
曹操摆了摆手,笑眯眯的说道:
“凡事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如果今天换了别人在这里,相信我儿同样还会有别的计谋。”
说着,曹操便从主位上缓缓起身,一步步的走下,来到了陈宫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陈宫眼神淡漠,丝毫不避讳的与他对视着。
良久,曹操俯下身去,亲手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略带遗憾的说道:
“我知道公台因为吕伯奢一家的事情至今对我仍有心结,但我不会想着去辩解。还是那句话,宁教我负天下人。”
“我曹操从来不会自诩什么好人,但男儿生在世,理应有他自己的抱负,公台既然信不过我,那么日后我会用结果向你证明。”
“至于今日……你便走吧。”
看着曹操转过身去轻挥袖袍,陈宫缓缓的站起身来,平静的说道:
“你果真要放了我?”
曹操背对着他不发一言。
陈宫追问道:
“你就不怕我今日走出这曹营,来日就去了袁绍或者其他诸侯的阵营再来与你纠缠?”
曹操重新转过身来,笑呵呵的说道:
“我相信公台的为人,虽然当年的事让你难以释怀,但今日我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是断不会与恩人为敌的。”
陈宫目光紧紧的盯着他,曹操同样毫不避讳的与之对视着。
直到良久,陈宫深吸一口气:
“罢了,就算今日走出这曹营,我的理想恐怕也要破灭了,既然这样,那我陈宫……甘愿赴死。”
曹操瞪大了眼睛,身体无意识的的轻颤了一下:
“公台,你……”
“难道你忘了你家里还有七八十的老母吗?”
陈宫同样哈哈大笑:
“就像你说的那样,你相信我陈宫不会与恩人为敌,而我,也相信你曹孟德会帮我照顾家中老母。”
说完,陈宫也不待曹操开口,便大笑着走出了门外,悍然往断头台的方向而去。
看着陈宫离去的方向,曹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喃喃道:
“放心去吧公台,汝母吾养之。”
“吕布那匹夫,何德何能有一群如此尽忠的部下?”
站在身后的曹昂耸了耸肩,上前一步道:
“父亲,眼下可不是伤心的时候。”
“就算我们目前进了徐州,但只要吕布一日未被擒住,我们便还谈不上高枕无忧,尤其这里曾经还是刘备的大本营。”
曹操应了一声,重新睁开眼睛,说道:
“嗯,我儿说的是,只是这吕布如今在何方?”
曹昂走向了帅案,看着桌上详细的徐州地图,最终指向了一个其中小城:
“下邳,这是孩儿收到的消息。”
曹操看着地图上的下邳城,深吸一口气,对着门外的士兵喊道:
“来人,去传诸位军师和将军们来商议大事。”
门外的传令兵收到消息,迅速的动了起来。
前后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便只见大批的身影先后而来。
文有郭嘉、荀攸、司马懿等。
武有诸曹夏侯、虎贲双雄等。
可以说除了此次负责留守许都的程昱和荀彧之外,这里集结了他们一行的所有高层。
曹操目光大致扫了一圈,正欲开口,却只见门外又匆匆走来三道身影。
而其中,为首的那中年男人对着曹操作揖行礼:
“曹公,我们兄弟三人没来晚吧。”
曹操明显有些诧异:
“玄德?你来有何事?”
刘备微微一笑:
“听闻吕布逃往至下邳,曹公召集众将商议军事,我们兄弟三人便不请自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曹公应当不会介意吧?”
曹操目光看着刘备,没有开口,而刘备自始至终则微笑的回应着。
直到良久,曹操咧嘴一笑:
“玄德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快坐。”
刘备微笑着躬身行礼,这才重新走到席间落座,关羽和张飞则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后,犹如守护神一般。
曹操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道:
“诸位将军,刚刚已经收到消息了,那吕布自从几天前被我们击溃之后,便逃亡了下邳城。”
“如今我们虽然已经顺利的进入了徐州,但只要吕布一日不被擒拿,我们就一日不得安生,所以对于易守难攻的下邳,诸位将军可有何高见?”
说着,曹操的目光扫过了在座的众人身上。
站在一旁的曹昂也在观察着。
大多数武将都流露出思索之色,似乎都在思索着破敌之计,关羽和张飞也不例外。
而反观谋士这边,荀攸几人却似乎都已经有了主意,郭嘉看起来更是成竹在胸。
唯有司马懿,依旧谦卑的低着头,似乎并不想被注意到。
“老狐狸。”
曹昂心中暗骂一声,正准备点出司马懿之时,却只见曹操已然笑着开口:
“奉孝如此神情,可是已有了破敌之计?”
第五十三章:水攻
郭嘉微微一笑,手上做了个反复的动作:
“奉孝在此,主公何忧?区区下邳城而已,略施小计,便覆手可取。”
闻言,曹操当即大喜:
“哦?奉孝有何妙计?快快说来。”
看着曹操急不可耐的样子,郭嘉却只是微微一笑,答非所问道:
“臣不敢显摆,但在座有破敌之计的,除了臣以外,应当还有一人。”
此言一出,莫说曹操麾下的诸将了,就是敬陪末座的刘备三兄弟都忍不住大惊。
他们兄弟三人到现在都没出一条妙计,可曹操那边却已经有两人都有了主意了吗?
刘备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曹操,心中何止羡慕。
若这等人才肯助自己,何愁汉室不兴啊……
就在刘备思绪翻涌之间,便只见曹操袖袍一抖,笑着说道:
“哦?除了奉孝,还有谁又能如此笃定?”
郭嘉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开口,而是缓缓站起身,朝着曹操的方向走去。
但最终,他却停在了曹昂的身边,扭过头来笑着看向他:
“臣刚才观察四周,发现唯有世子眼神同样清明,所以斗胆猜测,想来世子应当也是腹有良谋了吧?”
被郭嘉突然点名,曹昂下意识的愣了一下。
但当他看着下方众将期待的目光以及郭嘉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时,这才明白后者绝对是故意的。
为的,大概就是给自己“造势”了吧。
想到这,曹昂轻叹一声。
在座的大多都是这个时代的顶尖谋士,区区下邳城又岂止会是他们二人有想法?
但郭嘉一心为自己,曹昂也不好拒绝,当下无奈一笑:
“只是有了些许想法,但还不敢笃定。”
听着曹昂变相承认,曹操哈哈大笑:
“我儿不必担忧,但说无妨,若有不妥,我们大可一同商议修改就是了。”
曹昂眼中闪过一抹迟疑:
“这……”
似是看出了曹昂心中的疑虑,郭嘉微微一笑:
“主公,既然世子谨慎,那倒不如我们一同将各自所想书写于纸上,然后看看最后的结果,可好?”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
“此法甚好。”
“不过纸上还是免了,这样吧,你们二人一左一右写于我掌心,如何?”
说着,曹操便拿起桌上的两支毛笔,起身分别递给了郭嘉和曹昂,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安静的等待着结果。
曹昂见状,知道是躲不过了,当下无奈的摇了摇头,与郭嘉同时接过了手中的笔,全身心的在曹操掌心写下了心中所想。
最终,当两人同时停笔的那一刻,曹操这才重新睁开了眼睛,但却是大笑不已。
下方众将见状,纷纷露出疑惑的神情:
“主公何故大笑?”
曹操没有答话,只是握紧拳头笑着伸出了两只手掌,然后缓缓摊开,将掌心的内容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水。”
“水。”
望着一左一右两个相同的字眼,下方众将有疑惑,也有恍然的。
郭嘉见状,笑着站了出来,解释道:
“此一计,乃为水攻。”
“下邳城自古地势便是西北高,东南低,而它的西北方偏偏不到三百公里处便是黄河。”
“黄河水中掺杂着大量的黄沙,常年的沉积会让它的河床不断的升高,而黄河河床一旦高出下邳城西北方的海拔,就会有无数支流往下邳方向而去。”
“介时我们只需将这些支流稍加引导,便会注入下邳城外泗水、沂水这两处河流中,到时候不仅下邳城所倚靠的地利天险可破,而且我们还可反借河水之力,水淹下邳。”
听着郭嘉的分析,下方迷茫的众将这才一众恍然,纷纷大喜。
“妙,当真是妙啊。”
“正是啊,一点点变通便可将敌人所依赖的地势天险化为伤敌利器,且为我所用,当真是无双的妙计啊。”
“此计一出,定能生擒吕布那匹夫。”
“不愧是郭军师啊,竟然还能有如此取巧之法。”
“……”
听着下方众将的恭维,郭嘉微微一笑,反向一旁的曹昂躬身行礼:
“臣斗胆替世子说明心中了所想,还望世子勿怪。”
众将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先前曹昂也想到了这一点,当下看着曹昂的目光似乎隐约都散发着光茫,眼中的崇拜已经丝毫不弱于曹操了。
对此,曹操却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哈哈大笑。
他不是帝王,不会嫉妒一个文武全才堪比自己甚至超越自己的太子。
在这位当世奸雄的看来,他只是一个望子成龙的父亲罢了。
更何况如今儿子真有成龙的潜质,他没理由不高兴。
当下,只见曹操袖袍一挥,高声道:
“传令下去,自今日起,大军出发下邳,但围而不攻,只需决堤水流,静待时日以成水攻大计。”
“诺。”
众将纷纷应声。
之后,随着近日以来的大事件接二连三的讨论完毕,众将这才纷纷离席。
当身为客卿的三兄弟最后离席走出门外的那一刻,看着天边暮色的黄昏,刘备不禁低叹一声。
张飞见状,忍不住说道: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平白无故为何叹气啊?”
还不待张飞答话,便只听关羽同样叹气一声:
“大哥的忧虑应该是那曹操的长子曹昂吧?”
刘备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二弟懂我。”
“如果今日曹营中仅是郭嘉一人有水攻之计也就罢了,这样的顶尖谋士,我相信只要心诚,早晚也会有被我礼遇到的那一天。”
“可那曹操的长子曹昂,不过弱冠之年,其谋略、眼光和军事部署便已经完全不输给他那个奸雄父亲了,假以时日,子承父业,只怕是会成为比曹操更出色的存在,这样优秀的子嗣,才是命中注定啊。”
“我大汉若有如此后人,何愁不兴?”
说到最后,刘备不禁露出悲戚之容。
关羽和张飞相对视一眼,也都沉默了下来,即使高傲如他们,也不得不承认曹昂日后作为主公的优秀。
只可惜,道不同,终究不相为谋。
第五十四章:该如何
三个月后。
下邳城,城主府。
此刻城外天色已晚,但烛火却照亮着整个府邸,而其中最为明显的,当属中大堂中那道高大伟岸的身影了。
“酒……”
“酒呢?来人,快上酒。”
吕布醉醺醺的将手中酒坛砸在了地上,低吼着锤着桌子。
看着这个状态的吕布,门外的守卫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吕布已经在这里醉酒一天了。
正当他们犹豫之时,门外远处却虎步而来一名身穿铠甲的健壮身影,气质深沉,颇有大将之风。
男人尚未到门口,便能听到门内传来的叫嚣醉酒声。
当下,只见他皱起了眉头,看向了门前的守卫:
“主公他还在里面喝酒吗?”
守卫赶忙说道:
“是、是的,张将军,主公已经在里面喝了一天了。”
张辽皱起的眉头更甚,当下不再言语,推门而入。
就在门开的那一刹,一股熏人的酒气顿时扑面而来。
张辽看着趴在桌上醉醺醺的吕布,皱眉道:
“奉先,别喝了,身为主公醉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说着,张辽就要上前一步将吕布扶回房间。
但吕布却一把推开了他,醉道:
“放肆,我是主公,我要酒,给我上酒。”
张辽似乎也火了,上前一步抓住吕布的衣领,大喝道:
“吕布,你给我清醒一点。”
“就算眼下徐州丢了又如何?那曹操粮草有限,必定待不了太长时间,所以守好下邳,我们就还有机会。”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还有半点虎将之威?整日沉溺于酒色,你昔日在虎牢关前大杀十八路诸侯时的威风呢?”
说完,张辽不禁恨恨的将吕布推倒在地。
吕布晕乎乎的重新起身,看着面前的张辽,一言不发,扭头看向帅案上的铜镜。
正如张辽所说那般,铜镜内的自己神色憔悴,精神疲惫,看上去完全跟之前的自己是两个样子。
吕布目光呆滞,抱着铜镜喃喃道:
“这、这是……我?”
张辽似乎也冷静了下来,盘膝坐在吕布的身边,沉声道:
“奉先,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是主公,眼下这下邳城所有将士的希望都寄托在你一人身上,若你都如此,你要城中将士们该如何?”
吕布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没用的,高顺被擒,陈宫被杀,徐州也丢了,眼下那曹操势大,而我却也已经无依无靠了。”
“文远,我们……降了明公吧。”
张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从吕布口中说出的话,当下一阵恼怒:
“吕布,你还是男人吗?你以为你降了曹操,他就能放过你吗?”
吕布摇了摇头,声音平静的说道:
“我吕布的勇猛天下皆知,我相信曹操不会杀我的。”
“你……”
张辽被他气的说不出话。
而吕布似乎也没有勇气再抬头看他了。
当下,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了一阵的沉默。
直到良久,张辽缓缓起身,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句淡淡的话语:
“既然这样,那就算我张辽以前都看错人了。”
“竖子不足与谋。”
听着张辽那绝望至极的话语,吕布苦笑一声,看着地上的酒坛,久久出神。
……
第二天,曹营。
看着一大早就站在营帐外望天的郭嘉,曹昂笑着走上前去:
“奉孝当真是好兴致。”
郭嘉回过神来,看着曹昂,微笑着躬身行礼:
“世子。”
曹昂摆了摆手,笑道:
“奉孝这是在看什么呢?”
郭嘉神秘一笑:
“在下所观,乃为天象。”
闻言,曹昂来了兴趣:
“哦?有何说道?”
郭嘉微微一笑,轻摇着手中羽扇:
“自从数月前我们于徐州城内定下了水攻之计后,这些日子以来主公每日都会命人凿通地下,等待时机以便引流。”
“而如今这时机,在下已经大致算到了。”
曹昂眉毛一挑,笑道:
“什么时候?”
“就在今夜。”
“这么快?”
“时不我待。”
曹昂应了一声,抬头看着不远方的下邳城,喃喃道:
“只是这样一来,不知又有多少无辜之人死于此啊……”
郭嘉微笑道:
“在下知道世子仁心,但……一将功成万骨枯。”
曹昂知道这是郭嘉在告诫自己不要对敌人怀有仁慈,当下深吸一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
郭嘉这才微微一笑,摇着羽扇重新走开。
望着郭嘉离去的背影,曹昂不禁轻叹一声。
这时,一道谦卑的身影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平静的说道:
“世子可是有所疑虑?”
曹昂回过头来,却只见司马懿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的身边,目光同样看着郭嘉离去的身影。
当下,只见曹昂眼中闪过一抹思索之色:
“刚才我和奉孝的话你都听到了?”
司马懿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曹昂声音平淡的说道:
“那你觉得,待到明日之后,吕布会如何?”
司马懿低眉道:
“明日天降大雨,水淹下邳,纵使吕布有胯山越水如履平地的赤兔马,恐怕也是在劫难逃。”
曹昂不动声色的说道:
“为何?”
司马懿从容不迫的应答着:
“因为吕布虽勇猛,但却怕死;虽然善战,但却暴虐手下;宽于律己却严以待人,这样一定程度上区别对待的统帅只会让全军上下离心离德而已。”
曹昂笑了笑:
“有意思。”
“那你觉得如果我们擒了吕布,该如何?杀还是放?”
本以为先前司马懿对吕布如此贬低,那换来的评价也应该是一个“杀”字,可没想到司马懿一时间却沉默了下来。
只见司马懿眼中闪过一抹思索的光茫,片刻后摇了摇头:
“在下也不知。”
曹昂饶有兴趣的说道:
“为什么?”
司马懿第一次抬起头来,正视着曹昂,严肃的说道:
“因为杀或者不杀,对我们而言,都是不利的选择。”
“若不杀,吕布的名声早已烂透了,难免日后不会再背叛我们;若杀了,恐怕我营中再无人能正面抗衡刘备三兄弟了。”
司马懿的声音不高,却让曹昂的身体瞬间就紧绷了起来。
曹昂看着司马懿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而司马懿却已经重新低下了眉,不与他对视,甚至让人看不清他连脸上的表情。
那等谦卑的模样,却说出一语惊人的话来。
这家伙……
其实一直以来什么都知道吧?
曹昂第一次发现,自己到底还是小觑了这头冢虎。
第五十五章:白门楼之变
建安三年,曾有水淹下邳。
城中百姓和将士伤亡惨重,而暂驻此地的吕布自徐州之后又一次被逼的节节败退。
虽然最终还是勉强守住了,但毕竟坚城难挡祸起萧墙。
吕布麾下“八健将”之一的侯成,一日因不满他的责罚,所以连夜盗走了他的赤兔马。
而宋宪,魏续等人也因时常饱受吕布虐待,所以当夜同样趁吕布熟睡之时将之捆绑起来,大开城门以迎曹操。
下邳城自此告破。
第二天,白门楼。
曹操高坐在主席之上,而他两边的副手位置,则分别是刘备与曹昂。
曹操目光扫视了一圈后,当下袖袍一挥,平静的说道:
“带上来吧。”
很快,只见门外士卒将一名被五花大绑男人从城楼下压了上来。
那男人虽然浑身装扮凌乱不堪,但相貌却俊秀非凡,再加上身材高大的缘故,因此看起来倒像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
可就是眼前这个美男子,却偏偏才是当世最勇武的猛将。
吕布。
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温候,如今却沦为狼狈不堪的阶下囚,这样巨大的反差不由得让曹操会心一笑:
“奉先,我们又见面了。”
吕布脸色难看的看着曹操,开口道:
“曹公,还请帮我松绑,绑的太紧了,我难受。”
曹操笑着摇了摇头:
“奉先啊奉先,缚虎焉能不紧啊?”
吕布转而看向刘备,着急的说道:
“玄德,还请看在昔日辕门射戟的份上,帮我向求求情吧。”
刘备沉默不言,低垂着眼帘。
看着下方神色着急的吕布,一旁的曹昂忍不住轻叹一声。
果然,司马懿那个老狐狸说的对啊,吕布虽勇武,但却怕死,这样狼狈的模样,倒也算得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无双了。
曹昂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曹操,就知道他恐怕也是一时之间难以抉择了,当下开口道:
“父亲打算如何处置他?”
曹操笑着摇了摇头,反问道:
“我儿以为该如何?”
还不待曹昂开口,便只见吕布匆忙的说道:
“世子,在下远在徐州便对世子之名如雷贯耳,还请世子帮我求求情,来日吕布愿效犬马之劳。”
听着吕布如此发誓,曹昂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一阵腹诽。
你丫的这是要拜我为义父的节奏啊?可别,我命太软,受不起啊……
虽然曹昂在心里已经将吕布骂了一遍了,但表面上还是按规矩说道:
“父亲,吕将军毕竟还是当世猛将,要不我们就将他带回许都面见天子吧?”
曹操没有立即开口,眼中闪过一抹思索之色。
见曹操犹豫,吕布欣喜若狂,但还不待他说些什么,便只听一旁的刘备不轻不重的说道:
“世子此言差矣,难不成你忘了昔日丁原和董卓的下场了吗?”
见刘备果真来搅局,曹昂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何尝不知道吕布反复无常?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愿意替吕布求情。
究其原因,就是为了防止日后再有何徒增的变故发生,留着吕布无非是想用他来制衡刘备三人而已。
但曹操显然没有理解到这一点,相反,倒是刘备的话让他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只见曹操转过头来,笑看着曹昂:
“我知道我儿是动了惜才之心,但无论是哪种人才,忠诚才是最重要的。”
“正如玄德所说,昔日丁原和董卓二人的例子还历历在目,留着这样一头会伤人的猛虎在许都,那可不行。”
听出了曹操的言外之意,曹昂赶忙着急的说道:
“可是……”
还不待他说完,便只见曹操抬手制止了:
“好了,不必再说了,其他事为父都可以听你的,但这件事还是按玄德说的办吧。”
见曹操不过片刻就改了主意,当下吕布心中横生一阵怒火,对着刘备骂道:
“你这大耳贼,忘恩负义。”
“大耳贼……”
话还没说完,便只见士卒已然重新押着他走向了楼下的处刑台。
曹昂看着吕布离去的身影,在看向一旁的刘备,不禁叹气一声。
到底还是没能留住啊……
日后若是让刘备三人侥幸逃出了许都,战场之上正面交锋还有谁能抗衡关张两位虎将?
看着曹昂略显惆怅的姿态,曹操微微一笑,正准备开口安慰他的时候,却只见又一道身穿铠甲的健壮身影被压了上来。
曹操眯起了眼睛,疑惑之间开口道:
“你是……吕布手下的张辽?”
张辽冷哼一声: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见张辽承认,曹操当即大喜,赶忙一路小跑,踉跄着走到他的近前,开口道:
“我久闻将军大名,不知将军今日可愿归顺于我?”
张辽冷声道:
“我不是吕布,可还没那么软的骨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望着又一个视死如归的猛将,曹操不禁仰天长叹一声:
“吕布何能?竟得如此一群忠义之将?”
良久,曹操重新回过神来,亲手解开他的绳索,叹气道:
“罢了,既然将军不愿归顺朝廷,那就还请自行离去吧。”
看着曹操那不忍的神情,张辽终究还是没忍住,对着他单膝跪地:
“明公大义,张辽愿效犬马之劳。”
曹操当下激动的一把扶起张辽,身体颤抖的连点着头。
看着这一主一臣如此,曹昂面无表情的打着哈欠。
嗯,收获了合肥大将一名。
曹昂目光扫过上方刘备一眼,见他无异状,便缓缓起身,对着曹操抱拳道:
“父亲先与张将军畅聊,孩儿先去城中巡视一圈,毕竟吕布刚灭,难免还会有些许变故。”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
“我儿能居安思危,甚好,就让典韦跟你一起去吧。”
曹昂摇了摇头:
“眼下大军还在城外,许褚将军他们亦没进城,典将军若是跟在我身边,那父亲身边一时可就没人了,所以还是让典将军留在父亲身边吧。”
见曹昂执意,曹操便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嗯……也好,那你就多带点人马吧。”
“诺。”
曹昂转身离去,徒留众人在身后。
第五十六章:虎女玲绮
“话说吕布现在虽然死了,但他老婆严氏应该还在这城里吧?”
曹昂骑在绝影之上,缓步行在这下邳城中,思绪一阵翻涌。
他此行是一个人走在城中的,身边并未按曹操所说的那样多带兵马。
事实上,如今的下邳城也已经不需要兵马来保护自己了,因为吕布一死,除非是专门求死的,否则如今这种状况怎么可能还会有人要造反?
而他先前之所以那么对曹操说不过就是想找个借口偷溜出来而已,因为外交辞令这种表面功夫做起来实在是太累了。
曹昂骑在马背上,伸了个懒腰。
眼下吕布已死,战局已定,比起日后刘备是否能逃出许都,他更在意的是吕布那传言中的正妻严氏在哪?
毕竟作为一个小曹贼,将来是要继承魏武遗风的啊。
就这样,曹昂一边策马行在路上,一边四处张望着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而也就是在这时,面前一阵吵闹声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嘿,你跑啊,本大爷我今日倒要看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吕布逆贼如今已经伏法,你这个贼女竟然还想反抗?”
“乖乖束手就擒,说不定还能免你一死。”
“……”
听着那些士兵的话,再看着眼前这些手握兵器面前围成一堆的甲士,曹昂不禁愣了一下。
贼女?
莫非是吕布之女?
曹昂眼中闪过一抹思索之色。
传言吕布曾有一女,名玲绮,乃是他与正妻严氏所生,貌美善战,是为虎女。
就连昔日袁术称帝之时也还曾为他儿子派人向吕布求过亲,虽说最后在陈宫的阻挠下被拒绝了,但能出身为四世三公的袁术眼中,也足以说明这位虎女的优秀了。
难不成眼前那被甲士们围住的便是吕玲绮了?
曹昂不禁来了兴趣,正准备上前一探究竟之时,却只听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声音。
“世子小心。”
曹昂下意识的回过神来,却只见一道黑影迅速的朝自己奔袭而来。
好快。
曹昂瞳孔骤然猛缩,毫不犹豫的就要抽剑砍去。
但还不待他青釭剑出鞘,便只闻一股芳香袭来,紧接着,伴随着一柄锋刃抵在他喉前,一道冷冷的声音同样响起在他耳畔。
“想活命吗?那就别动。”
曹昂缓缓的举起双手。
“世子。”
见曹昂被当作人质给生擒住了,一众甲士大急。
他们实在不敢想象,若是曹昂今日出点什么意外那可怎么办。
看着下方甲士几乎人人色变,身后挟制曹昂的吕玲绮不禁冷笑一声:
“本来只是看你胯下的马不错,但现在看来好像还意外的抓了条大鱼。”
“让你的手下都退下,否则的话……”
吕玲绮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锋刃靠的更进了一些。
曹昂苦笑一声,对着下方甲士说道:
“你们都听到了?还不快离开。”
“这……”
听着曹昂的命令,周围甲士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拿不定主意。
但当吕玲绮那泛着寒光的兵器又靠近了曹昂喉前一些时,他们这才意识到问题的致命,赶忙向后退去。
吕玲绮见状,低声冷漠的在曹昂耳边说着:
“你,现在带我出城,等我安全之后我自然会放了你,但现在,别想耍什么花招,否则即使是死,我也会拉上你做垫背,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
曹昂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在吕玲绮那武力威慑下还是没能开口,当下无奈的摇了摇头,策马向城门远处而去。
“这……这可怎么办?”
看着曹昂和吕玲绮二人策马而走,一众甲士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惊愕的说不出话。
“哎呀,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禀报主公。”
……
有着曹昂作挡箭牌,绝影这一路上可谓是畅通无阻。
起先坐在曹昂身后的吕玲绮还会用兵器威胁着抵在他的喉前,但后来约莫是随着巡逻士兵越来越多,不想徒增麻烦,所以就改为了将她随身携带的匕首抵在他的腰间。
再加上一路上她身体的刻意前倾,完全就可将两人之间那匕首的锋芒所掩盖。
这要是让寻常士兵见了,还以为他们世子又从城中哪里寻得佳人,正准备逍遥快活去了。
至于吕玲绮身后那对显眼的兵器?他们也顺带以为只是缴获来的战利品罢了。
等出了城门,本想往军营方向而去的曹昂瞬间就被吕玲绮戳穿了心思,当即威胁他勒马往自己指定的方向跑去。
曹昂无奈,只得听从。
随着前方的路况越来越陡,曹昂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上了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了。
至此,身后的下邳城已经远远被甩开了。
依旧感受着锋芒在背的曹昂忍不住试探道:
“姑娘,眼下你既已脱险,不如就此离去吧?”
曹昂的话平淡的传入后方,但等了许久,身后的吕玲绮都没有开口。
曹昂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觉得背部一沉,隐约好像还有些湿润。
等等,湿润?
曹昂喉咙动了动,下意识的回过头来,却只见吕玲绮正趴在自己的背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的滴落,俏脸惨白,青丝散落,香汗淋漓,似是昏厥了过去。
而细看之下,却发现吕玲绮的左臂处正血流不止,不断的滴落在地,而鲜血源头处,还插着半支冷箭。
曹昂不禁松了一口气,但见事情似乎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眼神还是有些许失望和惋惜。
当下低头,看着仍然抵在自己腰间的匕首,曹昂不禁无奈一笑:
“好嘛,都已经疼的昏过去了,还不忘了要威胁我。”
说着,曹昂翻身跳下马去。
突然失去倚靠的吕玲绮身体僵硬,骤然向前方马背倒去。
好在曹昂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重新抱下了绝影。
看着昏迷过去的吕玲绮,曹昂没有任何犹豫,抱着她赶忙向前方那处山洞走去。
曹昂将她放在洞内一块巨石之上,悉心的看着她的伤口:
“嗯……好在箭上没毒,不然失血这么多,那可真是救不回来了。”
第五十七章:父女隔阂
说着,曹昂从怀中取出一个蓝色小药瓶。
这是他从许都出发前潇潇特意送给他的疗伤药,怕就是战场上刀剑无眼,可没想到如今战场上没用到,倒用在别的女人身上了。
也不知道那丫头要是知道后回去会不会把自己扒皮抽筋……
想到这,曹昂不禁打了个寒颤。
但想归想,他手上的动作可不慢。
只见曹昂低下头,全身心的处理着吕玲绮手臂上的伤口。
箭入筋骨,虽然吕玲绮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过去了,但当曹昂拔出断箭之时那钻心的疼还是让她无意识的眉头紧蹙。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不知过了多久,曹昂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处理伤口竟然这么费神,以前看她处理的时候挺轻松的啊……”
虽然嘴上抱怨着,但当他看到吕玲绮手臂上自己那个杰作时,还是忍不住咧嘴一笑。
这时,山洞外突然传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曹昂几乎下意识的从地上跳了起来,紧握住腰间的青釭剑,警惕的看向洞外,一步步的走去。
直到目光彻底扫过一圈后依旧没有任何人的踪迹,曹昂这才放下了戒备:
“奇怪,先前哪来的响声?”
曹昂四处张望着,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骏马绝影身旁。
只见那里,有两柄大戟掉落在地,深深的插入其中,想来先前的响声正是因为兵器掉落马背而发出的。
曹昂抬腿走上前去,看着两柄威猛的大戟,嘴角不禁抽了抽:
“好家伙,吕布用一人份的方天画戟,他女儿就用两个,还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曹昂无奈的摇了摇头,拼命的拔起了插在地上的两杆大戟,在掂量着重量之后,不禁对吕玲绮这家伙更钦佩了:
“这重量还能舞起来……她在力量上怕是跟典韦都有得一比了。”
“而且就是典韦用的也不过是一臂长短的铁戟制式而已,她竟然用的直接就是画戟制式的。”
曹昂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两杆大戟扛在肩上,重新走回了山洞。
将吕玲绮的武器轻轻的放在她的身旁,曹昂第一次正视着这位“虎女”。
她的容貌之美并不输潇潇多少,淡淡的柳叶眉,挺翘的鼻梁,三千青丝被银冠束住,身材修长,属于女子的诱人曲线即使身穿铠甲也无法完全遮挡住,反而有一种异样的诱惑,即使昏迷,也依旧有一种冷酷的美感。
“倒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可惜咯。”
说着,曹昂摇了摇头,重新起身向身后而去。
这时,身后突然一道弧光闪过。
紧接着,曹昂便再次觉得肩头一沉。
当下,曹昂头也不回的举起手来,语气似是有些无奈:
“你什么时候醒的?”
身后,一道女声淡淡的回应着:
“在你出去的时候。”
曹昂耸了耸肩,转过身来看着已经醒过来的吕玲绮。
只见此刻的吕玲绮正一边微微着喘着气,一边手持画戟威胁着面前的曹昂,虽然脸上的惨白已经褪去,但看上去到底还是有些虚弱。
曹昂见状,笑了笑:
“看来你的意志远比我想的强啊,才刚上好药,不仅能动,还能发力了。”
吕玲绮一言不发,只是美眸警惕的看着他,就连手上的画戟都未曾落下。
曹昂无奈的摇了摇头:
“行了,我要是真想杀你,你现在早就跟你父亲共赴黄泉了,还有空在这拿兵器指着我?别逞强了,也不看看你举戟的手臂都抖成什么样了?这才刚上好药,要是伤口再血崩一次,有你受的。”
闻言,吕玲绮贝齿轻咬红唇,犹豫了片刻,直到对上曹昂真挚的眼神,这才缓缓放下了手中大戟:
“你……知道我是谁?”
曹昂耸了耸肩,露出一口白牙:
“虎女吕玲绮呗。”
吕玲绮冷哼一声,将武器蹲在一旁,重新坐在了地上: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为何还要救我?”
曹昂反问道:
“不救你难不成还真把你一个女儿家家的独自扔在这荒山野岭的?”
“也算你运气好,之前我在许都遇刺客的时候就是被这药瓶治好的,如今我恰好带在身上,想不到你也有这份福气。”
吕玲绮冷冷的回应着: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闻言,曹昂不禁撇了撇嘴:
“真是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这份要强怎么跟你那个鬼神父亲一点都不一样呢?”
吕玲绮别过头去,淡淡的说道:
“我为什么要跟他一样?就因为继承了他的血脉?”
吕玲绮的话让曹昂愣住了,心中一阵琢磨。
怎么听这位虎女的语气,似乎跟吕布的关系好像并不是那么好?
当下,只见曹昂带着疑问,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你……好像很怨恨你父亲?”
吕玲绮并没有答话,只是低垂着眼帘,手中握着画戟更用力了。
曹昂主动上前一步,坐在吕玲绮的身边,开口道:
“说起来你用的兵器似乎也很奇特,是跟方天画戟一模一样制式的画戟也就罢了,竟然还同时用两支,打架的时候你真的能舞起来?我怎么感觉更多的好像是你在跟谁较劲一样。”
听着曹昂唠唠叨叨的半天说不完的话,吕玲绮冷哼一声:
“我当然能舞起来,他凭一杆方天画戟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我就是要用双戟来证明自己能比他更强。”
“比他更强?他?你是说你父亲吕布?”
面对着曹昂的追问,吕玲绮却不再开口,只是深吸一口气,起身道:
“你走吧,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只要我安全了就会放了你,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曹昂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那你呢?”
吕玲绮平静的说道:
“继续修练,直到变的更强,强到能够……超越他。”
感受着吕玲绮着这近乎偏执的执念,曹昂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我救你一命可不是让你用来自暴自弃的,你应该要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闻言,吕玲绮自嘲的笑了笑:
“属于我的生活?在哪?以前他在的时候我都不觉得那里是我的生活,更何况如今。”
话音刚落,便只见曹昂站起来激动的说道:
“我啊。”
“你若实在没地方去,可以跟我走啊,你有这武力完全可以在战场上发威啊。”
吕玲绮回过头来,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你是在说笑吗?”
“还是说,你以为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曹家世子,曹昂?”
曹昂渐渐的沉默了下来:
“你都知道了?”
吕玲绮没有开口,只是重新转过头去,背对着他淡淡的说道:
“就算我再怎么瞧不上吕布,可他终究还是我的父亲,你是曹操的儿子,我们之间……是杀父之仇。”
看着吕玲绮的背影,曹昂轻叹一声,扶额道:
“如果我说我和我父亲曾经都想过放吕布一条生路呢?”
吕玲绮没有开口,只是自嘲的笑了笑:
“事已至此,多说又有何意?”
“可是……”
“好了,我累了,不想听了。”
吕玲绮摆了摆手:
“你走吧,你今天救了我,我不杀你,我们之间的账算是两清了,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
见吕玲绮执意,曹昂无奈,只得轻叹一声,向山洞外走去。
自始至终,吕玲绮都始终背对着曹昂。
直到再次听到洞口前那道骏马的嘶鸣声,吕玲绮这才伸手扶住了面前的洞壁,嘴唇被咬的出血。
片刻后,当一股眩晕袭来,吕玲绮再次虚弱的倒在了地上,左臂上的伤口也渐渐的崩裂,昏迷了过去。
山洞外,一道身影幽幽一叹。
第五十八章:术士与人心
同一时间,江东建康。
随着此地战火渐渐熄灭,只见一支规模不大的军队正大摇大摆的进入城中。
而走在军队最前方的,是并肩而行的两骑。
那两骑虽同样都穿铠甲,但左边那位看起来更为霸气,右边那位则看起来更为俊美,风度翩翩。
扫视着面前破败不堪的城池,左边霸气那骑哈哈大笑:
“公瑾啊,如今江东六郡已经尽归我部麾下,咱们大势已成。”
右边俊美那骑轻笑着摇了摇头:
“伯符此言差矣,虽然江东如今已尽在我部掌控,但人心尚不明朗,还需要借助外力。”
孙策轻咦了一声:
“什么外力?”
周瑜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
“世家。”
“我听闻江东有四大家族,名为陆顾朱张,此四家皆在江东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若是想尽早将江东握于我们手中,还须先收服他们。”
孙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哈哈大笑:
“这个不急,等他们来拜访我们就是了,毕竟如今江东我们做主。”
看着孙策如此豪爽不羁,周瑜笑了笑,而后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对了,最近郡主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孙策点了点头,轻叹一声:
“那丫头近些日子来确实给我回了一封信,说她已经身在许都,让我不用再费劲心思到处抓她了。”
周瑜轻笑一声:
“郡主这调皮的性子倒是与以往相似。”
孙策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这个小妹啊,也就是被我们家从父亲那一辈开始就给宠坏了,以至于到现在真的变成无法无天了,也不知道那曹家世子最后究竟能不能将她降伏。”
周瑜望向天空,喃喃道:
“乱世女子如浮萍,即使出身富贵也依旧难逃命数,如果郡主真的能在这场政治联姻中择一如意郎君,倒是能让我们心里的愧疚少一些。”
孙策深有所感的点了点头,随即扭过头来看着周瑜:
“说到许都,公瑾你可知道曹操麾下有一特殊机构,名为‘校事府’?”
周瑜愣了一下,很快就点了点头,顺嘴说道:
“校事府本为曹操所创,负责监管汉帝以及朝中大臣,可在后来传给其子曹昂之时,被这位曹家世子再度无形发展,成为了特殊的情报机构,如今校事府的笼罩范围据说是遍布了天下各诸侯之间。”
孙策感慨一声:
“是啊,不过区区一年的时间,便能发展如此,难怪当初公瑾说是这位曹家世子比他父亲曹操要更为危险,如今看来,当真是如此。”
周瑜微微一笑:
“伯符突然提起校事府,恐怕不单单是为了夸奖你那妹婿一通吧?”
孙策哈哈大笑:
“公瑾知我。”
“自古战争之前都是谍报斗争,只要能牢牢握着敌军的情报,我们便可先发制人。”
“就像那校事府,不正是因为曹昂时刻掌握着徐州动向,才能如此之快的拿下吕布吗?”
听着孙策说到这里,周瑜这才恍然,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伯符也是想仿照‘校事府’建制,创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情报机构?”
孙策咧嘴一笑:
“说实话,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以前的我们没有属于自己的地盘,根基不稳,就算要了情报也没用。”
“但现在不同了,占江东六郡,据长江天险以观天下,所以情报对我们尤为的重要。”
周瑜笑着点了点头:
“懂了,此事不难,就交给我吧,虽然在短时间内不能就保证跟校事府一样遍布天下,但至少笼罩江东,帮我们监管江东六郡还是办得到的。”
孙策大喜,笑道:
“如此,那就交给公瑾了。”
周瑜笑了笑,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却只听面前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二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向前望去。
只见那里,一大堆平民装扮的本地人将一个奇装异服的老人围在中心,民众们皆是神色匆忙,语气急切,似乎在恳求着老人什么。
“奇怪,此地战火刚灭,正是最混乱的时候,为何会有大量平民在此?”
孙策与周瑜相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各自眼中的疑惑,当即一同策马上前,想要一探究竟。
只见民众拥挤,接连匆忙的喊道:
“于大师,您能帮我治治我身上这病吗?多少钱我都给你。”
“你滚一边去,于大师乃是神算,怎么可能会治病?大师,您就帮我算算我还能活多久吧?”
“大师大师,我知道您会法术,帮我们求场雨吧,我们想见识见识。”
“于大师,您一定要保佑我们一方平安啊。”
“……”
诸如此类的声音曾出不穷。
听着民众们愈发荒唐的声音,孙策不禁皱起了眉头,拉住身边一名民众问道:
“敢问这位兄台,你们这是怎么了?”
那人上下扫了孙策一眼,咧嘴笑道:
“嘿,新来的吧?这位可是于吉大师,人家神着呢,什么都会,我们要拜拜大师,保佑我们一方平安啊。”
孙策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一个招摇撞骗的术士能保你们什么平安?”
那人愣了一下,当即怒道
“谁允许你们诋毁于吉大师了?我告诉你人家可是有大神通的,你一介凡人招惹不起。”
闻言,孙策当即大怒:
“你说什么!?”
就连身边的周瑜都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如今统御江东的乃是朝廷敕封的讨逆将军孙策,就算你们想要一方平安,也应该求他才对,为何要拜一个江湖术士?”
那人白了周瑜一眼,还不待他开口,便只见他身边另一名民众头也不回的骂道:
“什么狗屁的讨逆将军?说到底还不是跟以前的郡守都是一个模样?平日里比谁都横,打起仗来跑的比谁都快,指望他们?我呸,还是于吉大师靠谱,人家可是有法术的。”
听着民众们一个接一个的如此崇拜于吉,孙策胸中一阵怒气横生。
就在他准备继续与民众们理论之时,但却见那些人都已经不再理会他,而是继续痴迷的拜着面前中心那个奇装异服的老人。
孙策见状,当即拔出腰间长剑,大喝道:
“尔等,怎能受于吉蛊惑?”
本以为有刀剑威胁,会让民众们在恐惧中清醒过来,可那些民众却依旧不曾理会,只是目光希冀的看着中心的于吉。
孙策更怒了,当下只见他夺步而出,手中长剑手起刀落,不由分说的将于吉首级斩下,鲜血洒遍周身众人身上。
于吉……就这么被杀了?
民众们纷纷愣在了原地,直到许久,这才纷纷回过神来,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孙策,宛若恶魔一般,发了疯的落荒而逃。
看着离去的众人,周瑜下意识的皱起了眉,轻叹一声:
“民众们竟然如此愚钝,此人当真是祸害啊。”
但孙策好像并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只是目光呆呆的说道:
“公瑾,你可听到什么声音?”
周瑜疑惑的看着孙策:
“什么声音?”
孙策摇了摇头,望向天边,眼神迷茫:
“不知道,但他刚才好像是在说……我的死劫已至?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
周瑜神色大惊,久久的说不出话。
第五十九章:说服
徐州。
当吕玲绮再次醒来之时,是被马车的颠簸给震醒的。
看着眼前陌生的马车,吕玲绮思绪神游了一会儿之后才猛然惊醒,迅速警惕的看着四周。
就在这时,马车的帐帘被掀开了,只见一名黑衣青年正端着汤药而入。
“哟,你醒了?”
看着已经苏醒过来的吕玲绮,曹昂笑着将手中汤药递了上去:
“刚好,把药喝了吧。”
吕玲绮没有去接曹昂的药,而是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怎么是你?这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
曹昂坐在了吕玲绮的身边,无奈一笑:
“问题有点多,一个一个来吧。”
吕玲绮黛眉微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
“这是哪?”
“从徐州回许都的路上。”
“我为什么会在这?”
“那天离去后,我还是担心你一个人再出点什么事,所以去而复返,回来果然发现你伤口崩裂昏倒在地,但失血过多,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所以就将你带回了军营,让随行医官帮你疗伤。”
吕玲绮点了点头,轻拉开马车的窗帘,看着车外密密麻麻的军队,轻声道:
“我昏迷了多久?”
曹昂想了想:
“从出发徐州开始算起,日夜兼程的也有七天了吧。”
吕玲绮喃喃道:
“竟然这么久……”
曹昂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还说呢,当时让医官帮你疗伤,好家伙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把我都吓了一跳。”
“他说你身上失血过多都是事小,最关键的还是身上一大堆旧伤,体内堆积的淤血过多,若不好好调理,恐怕都没几年活头了。”
本以为吕玲绮会重视起来,但谁曾想她却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习武之人身上有伤再正常不过,算不得什么。”
曹昂嘴角抽了抽:
“大姐,人家是身体上有伤,你这是由伤组成的身体啊,那能一样吗?”
吕玲绮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而是深吸了一口气:
“我的双戟呢?”
“干嘛?”
“我要下车。”
“不可能。”
看着眼前神色坚决的曹昂,吕玲绮柳眉蹙起,平静的说道:
“我没理由留在这里。”
曹昂点了点头:
“你是没理由留下,但我却有理由让你留下。”
“什么理由?”
“朋友。”
“朋友?”
吕玲绮自嘲的笑了笑:
“我不需要任何朋友,以前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
曹昂撇了撇嘴,态度难得蛮横起来:
“本世子管你以前需不需要,反正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第一个朋友。”
“我既然救你回来,就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你带伤死在外面。”
“你……”
吕玲绮气的说不出话,起身就要走下马车。
但曹昂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皓腕,说什么也不肯放开。
吕玲绮见状,转身就要一拳轰出。
曹昂见状,不闪不避,就这么直面着吕玲绮的拳头。
“轰”
虎女的拳头带起一阵劲风,但最终还是选择停在了曹昂的面前,没有落下去。
吕玲绮声音极尽冰冷:
“松开,我只说一遍。”
曹昂耍着无赖:
“不可能,要么你今天把我打死,然后再打败外面十万大军和一众大将后光明正大的走出去;要么你今天就给我老老实实坐在这里,等着跟我回许都。”
听着曹昂如此无赖的话语,吕玲绮气的说不出话,俏脸涨的通红,就要奋力的挣脱曹昂手掌的束缚。
但奈何曹昂手劲同样不小,如同钳子一般死死的抓着她,怎么也甩不开。
看着吕玲绮如此费力的想要挣脱自己的手掌,曹昂却懒洋洋的说道:
“别想了,若是你全盛时期,我自然拉不住你,但现在你虚弱太多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吧。”
“对了,友情提醒一句,若是再向山洞那时一样用力过猛,我估计就算你挣脱了,也还得因为伤口崩裂昏过去,到时候再醒来,我们差不多也能到许都了。”
听着曹昂自说自话,吕玲绮扭过头来,恨恨的看了他一眼:
“你到底要怎么样?”
瞧着吕玲绮屈服了,曹昂这才微微一笑:
“我能怎么样?作为朋友,只是希望治好你身上的伤而已,等你什么时候调理好了身体,恢复到全盛时期,你要去哪我都不管你,但现在嘛……还是老老实实的留下来吧。”
吕玲绮别过头去,散落的青丝遮住眼帘,冷哼一声:
“我的身体怎样我自己都不在意,跟你又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
曹昂露出一口白牙:
“我问你,你说你想超越你的父亲,证明自己比他更强,那如今他已经死了,活着的你要如何超越?”
吕玲绮沉默不言。
曹昂微微一笑:
“既然你自己都不知道,那就由我给你指条明路,如何?”
吕玲绮重新转过头来,深吸一口气:
“什么路?”
曹昂微微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先答应我在你身子骨养好之前,一切行动都得听我的。”
吕玲绮沉默了片刻后,微微颔首:
“可以。”
曹昂这才打了个响指,笑道:
“很简单。”
“想想你父亲一生有什么辉煌的战绩?比如跟什么名将打过?”
吕玲绮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
“我怎么知道?这一生死在他手上的将军何其之多?谁能知道那些将军若是活下来他日不会成为名将?”
“额……”
曹昂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
“现在已经死的不算,就活的。”
吕玲绮想了想,如是说道:
“若说跟他交过手,现在还活着的,就只有虎牢关前的刘关张三人,还有就是曾经跟你们曹家麾下六名大将合力战斗过了。”
曹昂猛拍大腿,谄笑道:
“这就对了呀。”
“恰好这九人如今都会在许都,你父亲打不过他们,若是你打败了,不也就从侧面能够证明你已经超越他了嘛。”
听着曹昂的分析,吕玲绮柳眉微皱,没有开口。
这一次,曹昂也没有再着急逼迫,而是笑着看向她,等待着她最终的答案。
直到良久,当这位“虎女”再次抬起头时,美眸中已然涌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好,我答应你。”
“跟你一起回许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