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卜卦之人
“是该我蔡瑁来见他,而不是他曹昂去见我?”
州牧府内,蔡瑁喃喃着属下汇报的话,忍不住说道:
“这小子当真是这么说的?”
堂下,那半跪在地的正是不久前才被曹昂拒之门外的士卒首领。
听着蔡瑁的话,那名士卒首领的脑袋更低了,确认道:
“是的大将军,在下明明都已经再三说了是您请他过来有大事相商,可他就是不来啊,而且态度还桀骜的很。”
“混蛋!”
蔡瑁气的一巴掌扇在手边的桌子上,站起身来指着门外怒骂道:
“就算这小子他老爹是曹操,可他还当这里是他大魏吗?这儿是荆州,是我蔡家的地盘,不是他们曹家的。”
见蔡瑁生气至此,那名士卒首领半天不敢答话,只是将脑袋更低了,生怕蔡瑁迁怒到他的头上。
就在蔡瑁忍不住下令让手下人将曹昂抓过来之时,却只听一道淡漠的清脆声音打断了这大堂内的压抑:
“急什么呀?都给我退下。”
说话间,只见门外一名风韵极佳的美妇正施施然走来,正是蔡瑁之姐,荆州年轻的主母蔡氏。
蔡氏瞪了自己弟弟一眼,呵斥道:
“你说你,都已经是做大将军的人了,到头来怎么这直来直去的性子还是改不了?”
蔡瑁闻言,不禁说道:
“哎哟我的姐姐。”
“你是不知道那姓曹的小子到底有多狂……”
话还没说完,便只听蔡氏不耐烦的说道:
“就是狂你也得给我忍着。”
“这不仅是为了咱们琮儿的嫡位,更是为了日后的荆州。”
“你就没想过若是在此刻得罪了曹昂,日后他将会如何报复我们?就连不可一世的袁家都毁在了这对曹氏父子手中,我们又如何能敌得过他们?”
听着蔡氏语重心长的教诲,蔡瑁似乎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低头道:
“姐姐教训的是,若不然小弟真的要犯糊涂了。”
蔡氏坐在主位上,冷冷的说道:
“你给我记着,现在就是直接得罪曹操,也不能得罪这个曹昂。”
“为什么?因为曹操已经老了,折腾不动了,但曹昂还年轻,就算现在他被曹操废了,可未来他也一定会是曹家的继承人,是将来的魏公、魏王甚至是……”
蔡氏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你去,现在就去。”
“既然他曹昂不愿来这州牧府,那你这个荆州大将军就亲自下榻去见他,我就不信他还能不见你。”
“诺。”
蔡瑁得令,转身正准备离去。
但这时,他的身后又一次传来蔡氏悠悠的声音:
“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咱们琮儿是否能顺利拿下嫡位,就要看此次了。”
蔡瑁不再开口,大步离去。
……
客栈内。
曹昂坐在窗边,看着躺在床上打滚有些闷闷不乐的孙尚香,不禁笑着说道:
“既然这么想出去玩,不妨咱们一块出去散散心?”
闻言,孙尚香“蹭”的一下就坐起身来,美眸中的欣喜丝毫不加掩饰:
“真的可以吗?”
曹昂笑着点了点头。
孙尚香却犹豫了下来,开口道:
“可子修你不是说待会儿那个叫蔡瑁的会亲自过来一趟吗?若是找不到你,我怕……”
曹昂跳下了窗户,走到孙尚香身前,将手放在她的脑袋上,抿嘴轻笑一声:
“怕什么?只要有我在,你就永远都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
听着曹昂如此说,孙尚香顿时喜笑颜开,重重的点了点头,跳下床挽着曹昂的手臂说道:
“就知道子修最好了。”
“那咱们现在就走?”
见孙尚香那幅迫不及待的样子,曹昂无奈的点了点头:
“现在走吧,将你关在房中这么多天了,倒也难为你了。”
孙尚香笑嘻嘻的摆了摆手,便拉着曹昂一起朝着门外走去。
等到了大街上,孙尚香立刻就跟逃出牢笼的雀儿一般,左瞧瞧右看看,像是终于恢复了自由。
对此,曹昂倒也没在意,只是笑了笑。
他跟她相识许久,这位红衣枭姬仿佛永远都是这个性子。
爱热闹,不喜拘束。
曹昂也难得享受此刻午后的悠闲时光,双臂抱头,闲庭信步的走在大街上,懒洋洋的。
虽说如今荆州全境封城,闹得人心惶惶的,可惶惶之后人们也就发现,只要不是天塌下来,这日子该过还是得过。
因此今日今日之荆州街市,比起往日的热闹来说,同样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曹昂考虑着要不要买下一包酥糖给大小姐补充补充体力好继续有劲闲逛之时,却只听耳畔突然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
“仙人算卦,一日一卦,不灵不要钱。”
“仙人算卦,一日一卦,不灵不要钱。”
“……”
接连同样的话语传入耳中,让曹昂下意识的回过头。
却只见身旁不知何时多一个身穿道袍且童颜鹤发的老人,正手持卦令缓步而来,口中还念叨着曹昂之前所听到的那些话:
“仙人算卦,一日一卦,不灵不要钱。”
见老人如此认真,曹昂不禁乐了。
他当然知道什么所谓的“推神测鬼”、“后观足知五百年”之类的话都是瞎扯,不过是糊弄这些布衣,讨口饭吃的玩意罢了,但这老人的话却让曹昂觉得有些意思。
一般寻常算卦之人都会故意说出什么“每日三卦”、“天机不可泄露”之类的,来增加自己的神秘性,但这老人却每天只算一卦?
拜托,一天一卦可能真的会饿死自己的。
曹昂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等到老人走到身边时,忍不住小声的善意提醒着:
“老先生,若是每天一卦可不能维持自己的生计啊,不妨将一卦改为三卦?”
那老人闻声顿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曹昂。
曹昂同样嘴角含笑的看着他,仿佛也觉得很是有趣。
但这时,那老人却走上前来,神色认真的说道:
“无量天尊。”
“这位公子,在下观你虽周身云雾氤氲,乃天生富贵之人,然氤氲之余却亦有黑白二色附身。”
“所以老道我斗胆猜测,公子近日家中或者身边亲近之人可有红白二事同时发生?”
第二百零九章:喜与悲
闻言,曹昂愣了一下,片刻后摇头笑道:
“老先生,恐怕要让你误会了,在下并不需要算卦,身上也没什么钱两给你。”
说着,曹昂就要离去。
但这时,那老人却是横跨一步,又一次拦在了曹昂面前,口中呢喃道:
“无量天尊。”
“公子,在下并非吓唬你,老道我这卦象虽说是每日寻人,但也遇人。”
“一旦若是遇上有缘人,即使分文不取,老道我亦可心甘情愿。”
听见老人如此说,曹昂不禁翻了翻白眼,问道:
“那照老先生今日之说法,我便是你这卦象的有缘人了?”
老人点了点头,开口补充道:
“只限今日。”
“得,越说还越入戏了。”
曹昂白眼更甚,忍不住说道:
“老先生,在下生平只信自己,恐怕担不起先生之卦意推测啊。”
“若您真的有这个闲工夫,倒不如趁天色尚早,看看是不是还能寻到什么生意,就不要多在我这顽劣之人身上浪费时间了啊。”
说着,曹昂就要再走。
但那老人却依旧不肯让步,没有开口,只是不断的摇头。
看那架势,似乎今天不让他算卦,便不让曹昂走一般。
曹昂被缠的着实有些无奈,虽然着急,但他也总不能当街就把老人揍一顿吧?
多不像话啊。
曹昂深吸一口气,认真的说道:
“老先生,我就问一句,你到底让不让开?”
老人也摇了摇头,认真的回了一句:
“公子与今日之卦象有缘。”
“当真不让?”
“公子与今日之卦象有缘。”
“你别逼急了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公子与今日只卦象有缘。”
“我靠,你是不是只会这一句啊?”
“公子与今日只卦象有缘。”
“我**你个大**……”
“公子与今日只卦象有缘。”
“……”
自始至终,无论曹昂如何询问与谩骂,面前这童颜鹤发的老人始终都神色不变,只有这么一句“公子与今日只卦象有缘”。
久而久之,曹昂不知道是骂的累了,还是着实不想再跟他纠缠了,只能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说道:
“行了,老人家,我认输,您说吧,我都听着。”
说着,曹昂还不禁走到一旁的茶摊前,要了两碗热茶,将其中一杯推到了老人面前。
“无量天尊。”
老人躬身有礼,喃喃道:
“老道谢过公子了。”
曹昂摆了摆手:
“您说就成,不用这么客气。”
老人点了点头,最终选择坐在了曹昂对面,看着曹昂神色认真的说道:
“气运围身,卦分阴阳。”
“公子乃是天生的贵胄,虽说前路艰难,但跻身之后的成就同样不是现在格局所远能限制的……”
听着老人繁琐的话语,曹昂不禁摆了摆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直说道:
“老人家,这些吹捧的话还是省省吧。”
“比起您这么夸我,我倒是更想知道您先前说的什么红白二事究竟是什么?”
老人点了点头,观着曹昂的眉心,指尖飞速的律动着。
曹昂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手中的动作,突然觉得面前这老头还挺专业。
这时,只见老人手中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曹昂说道:
“无量天尊。”
“依老道的推测,公子之喜在自家,公子之悲却是在身边。”
“自家?身边?”
曹昂下意识的追问道:
“什么意思?”
老人轻抿一口面前的热茶,开口道:
“不知公子想以红白哪个先做解释?”
曹昂想了想,本来想说白吧,这样红的也好有个盼头,但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改了:
“先说红吧。”
老人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
“这红嘛,很简单。”
“公子家中应该已有添丁之喜,虽然尚在腹中,但却是日益茁壮。”
“添丁之喜?”
曹昂惊愕的嘴都合不拢:
“老先生是说……”
老人捋着自己胡须,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曹昂在心中盘算着时日。
就自己目前的情况来看,能有肌肤之亲的也不过两人。
张春华与孙尚香。
而自己与孙尚香近些日子来虽有亲近,可到底次数不多,哪能那么准?
况且若是孙尚香真的有孕在身,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每天活蹦乱跳的?
所以便只剩下一个张春华了。
想起自己从魏都临行前那几日的疯狂,曹昂的老腰就一阵隐隐作痛。
似乎……真的有可能是她?
可为什么小白在校事府来往的信件中并未提及过此事?
曹昂心中疑惑不解,但这时,只听面前的老道又说道:
“公子若是心有所解,那老道便说这下一件事了。”
闻言,曹昂这才恍然间回过神来,歉意的笑道:
“老先生请说。”
老人面露疑难,指尖又动了起来,有些捉摸不定的说道:
“无量天尊。”
“还望公子恕老道道行尚浅的缘故,这白事竟然只能猜出个大概。”
曹昂摆了摆手,说道:
“老先生但说无妨。”
老人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
“敢问公子,身边亲近之人可有人姓郭或姓陈?明明正值壮年,身体却每况愈下。”
曹昂愣了一下,沉默着没有开口。
这时,只听老人又说道:
“此人岁寿已尽,若公子再不赶回家中,恐怕难以见其最后一面啊。”
听着老人如此说,曹昂瞳孔猛然间扩大了几分,抬头看着他,目光呆滞,久久的说不出话。
老人不再开口赘言,起身离去,嘴里还喊着:
“今日卦毕,赠与天缘。”
曹昂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下意识的喊住了他:
“敢问老先生名讳?”
老人背对着他,捋着自己的胡须,笑呵呵的说道:
“山野修道之人而已,名讳早已忘了。”
“只是那些缘客称呼老道我为左慈。”
“左慈?”
曹昂口中呢喃着这个名字,双目失神。
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能听闻耳畔一阵声音传来:
“今日卦毕,赠与天缘。”
“今日卦毕,赠与天缘。”
“……”
重复且嘈杂,如来时那般。
曹昂双目无神,想起老人刚才的话来,久久不能释怀。
这时,他的肩膀好像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曹昂回过头来,却只见孙尚香双手负后,俯下身来朝着自己眨眼笑着:
“好啊子修,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人了,原来跑这偷懒来了。”
听着孙尚香一如既往的撒娇语气,曹昂此刻却没有任何心思,只是伸手环抱住了她的纤腰,将脑袋埋在了其中,半天不曾言语。
孙尚香似乎也察觉到了曹昂的异样,轻抚着曹昂颤抖的身躯,疑惑道:
“子修,你……怎么了?”
曹昂没有开口,只是身体颤抖的愈发厉害。
甚至不断有晶莹滴落在地,溅起一片尘埃。
此刻这位大魏世子口中只反复呢喃着一句话:
“天意……何妒我奉孝哉?”
第二百一十章:蔡瑁拜见
夜明星稀,夏口客栈。
蔡瑁端坐在客栈门前,双手扶剑,闭目沉思,似是已经等待许久。
而他的身边,自然便是一众荆州亲兵了。
蔡瑁晃了晃身体,闭目淡声道:
“已经何时了?”
身边亲兵抬头看了下天色,俯下身来小声答道:
“回将军,似乎已快过了戌时。”
蔡瑁淡淡那的应了一声,便再没有下文了。
那名亲兵见状,忍不住出声道:
“将军,您已在此等候一下午了,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大不了小的在这替您盯着?有消息就回去禀告您。”
说着,那亲兵就要上前去搀扶蔡瑁。
但蔡瑁却并没有动,依旧淡淡的说道:
“既然一下午都等了,难道还在乎多这几个时辰吗?”
“整个夏口城就这么大,我倒要看看这姓曹的小子究竟还能逛多久?”
见蔡瑁态度竟然如此坚决,那名亲兵也不好再开口,只由得低叹一声,便再次站在他身后护卫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名亲兵等的迷迷糊糊之间才骤然发现视线远处依稀多了两道身影。
亲兵瞳孔瞪得圆大,赶忙俯下身去,开口说道:
“将军,他们好像回来了?”
闻言,蔡瑁这才重新睁开眼睛,顺着亲兵所指的方向眺望而去。
果然,看身形似乎就是那曹家的曹昂了。
但蔡瑁依旧没有起身的打算,只是看着那渐渐及近的两道身影,轻喝道:
“都给我站好了。”
“诺。”
亲兵得令,赶忙同周围一众甲士直起身来,壮大着自家将军的士气。
而远处,小心扶着曹昂的孙尚香似乎也注意到了面前的异样,疑惑着说道:
“子修,面前似乎有人在等着我们?”
曹昂抬起头来,点了点头,平静的说道:
“想来应该就是蔡瑁那家伙了。”
孙尚香犹豫了片刻后,又说道:
“那我们要去见见吗?”
曹昂摇了摇头:
“不用理会,就当没看见,只管进客栈就是了。”
听着曹昂如此说,孙尚香虽然很是不解,但也没有多问什么,点了点头,便照着他的意思照办了。
蔡瑁坐在原地,看着越来越靠近的二人,依旧没有要起身相迎的意思。
直到二人到了面前十余步,蔡瑁脸上这才涌起一抹笑意,站起身来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但曹昂与孙尚香却置若罔闻,径直的往客栈内走去,仿佛根本就没看见面前这带甲的几十人以及他这个荆州的大将军。
这让蔡瑁一阵气恼,忍不住喝道:
“本将军已在此等候世子半天了,世子莫不是还要让我再等半天不成?”
闻言,曹昂方才驻足,扭过头来看着蔡瑁,平静的说道:
“如果将军是来跟我谈生意的,那便里面请吧。”
“但如果将军此行来只是为了挽回面子而故意找茬的,那边走吧,本世子今天心情不好,实在没心思跟你闹。”
曹昂的话让蔡瑁气急反笑,怒喝道:
“哦?本座堂堂荆州大将军,手上执掌荆州三十万水兵,世子以为在下跟你在闹?”
曹昂目光扫过周围甲士一圈,语气依旧平静至极:
“可我似乎没从将军身上感受到要谈生意的诚意啊。”
“既然这样,那便回吧。”
说完,曹昂便不再开口,重新转过头来准备踏步进入客栈。
但这时,背后却突然泛起一道寒光。
“唰”
伴随着一道拔剑声响起,紧接着,曹昂便觉得肩头一沉。
曹昂脚步重新停了下来,瞥了一眼肩头那道锋锐的寒光。
是蔡瑁的佩剑。
只听身后的蔡瑁冷声道:
“姓曹的,我一再忍你让你,你真当我荆州怕你曹家不成?”
曹昂没有开口。
但他身边的孙尚香声音却是银牙紧咬,怒喝道:
“蔡瑁,你若是敢伤我夫君,我江东必定与你不死不休。”
说着,孙尚香便抽出了腰间的两柄贴身短刃,就欲出手擒下这个威胁他夫君的人。
但这时,曹昂却伸手按在了她的肩上。
孙尚香动作下意识的停了下来,神色着急的看着曹昂。
曹昂缓缓摇了摇头,而后便转过身来。
看着面前一脸冷色的蔡瑁,曹昂依旧一幅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一步步的向蔡瑁走进着。
肩上的利剑也由剑尖慢慢的划到了剑身处。
直到距离蔡瑁只有数步之遥,曹昂才重新停了下来,直视着蔡瑁,淡淡的说道:
“来吧。”
“来什么?”
蔡瑁恍惚间觉得自己有些听错了。
但曹昂却平静的又重复了一遍:
“你不是说你荆州不惧我大魏吗?那便请蔡将军动手吧,了结我这个废世子的性命。”
看着曹昂那一幅看惯生死的样子,蔡瑁却逐渐眯起了眼睛,厉声道:
“你真当本将军不敢吗?”
说着,蔡瑁不禁加重了手中剑刃的力度。
曹昂大笑道:
“敢啊。”
“蔡将军身为这荆州的大将军,当然敢。”
说到这,曹昂不禁提高了音调,一步步的再上前逼近着蔡瑁,神色狰狞的说道:
“但你可问过这荆州百余万平民,他们可敢?”
“我向你保证,蔡大将军。”
“今日我若身陨于此,来日我大魏屠刀必挥向你这荆襄九郡每一处。”
“记住,是每一处。”
“所到之处,片甲不留;千里之地,尽化作焦土,万年寸草不生。”
“你……信吗?”
听着曹昂厉声的质问,蔡瑁不自觉的后退着,甚至连搭在曹昂肩上的利剑也不知什么时候跌落,嘴唇张了又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久久未曾发一言。
就这么呆愣在了原地。
曹昂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淡漠的话语:
“回去吧,蔡将军。”
“今日本世子累了,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看着逐渐消失在面前的二人,蔡瑁却是呆在了原地,像是许久都没回过神来一样。
亲兵见状,忍不住上前小声的提醒着:
“将军。”
蔡瑁神色一阵恍惚,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客栈,沉默许久,方才咬牙道:
“走,我们回去。”
第二百一十一章:蔡氏的邀请
“你说什么?那曹昂又将你给赶回来了?”
蔡氏有些坐不住了,惊愕之间站起身来,看着坐在客位上的弟弟蔡瑁,忍不住说道: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蔡瑁犹豫片刻,还是将先前客栈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自己的姐姐。
听完蔡瑁的发言后,蔡氏更是气的一阵说不出来话:
“你……”
“枉我蔡家乃是荆州名门,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弟弟?”
“咱们这是去求人,你倒好,去了先摆架子不说,竟然还用剑威胁人家?你真当那姓曹的都跟姓刘的一样?”
“那曹昂不是刘琦,不是你用剑就能威胁下来的软骨头。”
“在过去的数年光景里,人家可是兵马频出,先后定冀州、平幽州、灭乌桓……哪一个不是名震天下的壮举,创立的虎豹骑如今更是被世人称为天下铁骑之最,换你你行吗?”
听着自家姐姐前所未有的勃怒语气,蔡瑁也只得苦笑一声:
“姐姐,小弟知错了,您就先别忙着训斥我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应付当下吧。”
“如今我也算是一而再再而三得罪了那曹子修了,恐怕不适合再出面了。”
“可若是因为我的缘故而导致琮儿的嫡位出了什么岔子,那我可就真的算是惹下大祸了。”
闻言,蔡氏不禁横眉冷对,喝道:
“你以为呢?”
“现在知道棘手了,刚才撒气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能想想咱们琮儿?”
对此,蔡瑁除了苦笑也只能是苦笑。
这也没办法,谁让他出身当地的名门世家蔡氏呢?
再加上手上更是握着三十万水军的兵权,这荆州之内可以说是万万人之上了,平日哪有人敢如此对待自己?
如今曹昂是第一个,自己一时间当然气不过了,所以才……
想到这,蔡瑁心中也是一阵懊恼。
蔡氏似乎也渐渐冷静了下来,重新坐了回去,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事已至此,恐怕你再去见他也是于事无补了,只能另想办法了。”
蔡瑁愣了一下,顺着蔡氏的话试探性的说了下去:
“姐姐,你是说……”
蔡氏指尖轻敲着桌面,美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开口道:
“这样,明天你便派人再去一趟客栈,就以我荆州蔡家的名义……诚邀魏公世子过府,共同商议天下大势。”
闻言,蔡瑁犹豫着说道:
“姐姐,这能行吗?”
“我堂堂荆州大将军邀请他他都不来,以咱们家的名义请他他就能来?”
蔡氏看向殿外夜色,冷哼一声:
“你懂什么?自古便是流水的帝王,铁打的世家。”
“我蔡家作为荆州首屈一指的名门,他们曹氏若是对荆州有所图,便必然不会不顾。”
蔡氏冰冷的态度却让蔡瑁一阵心惊,忍不住提醒道:
“姐姐,您这可是下定决心了?”
“来日若真是邀请他们曹家入主咱们荆州,难保咱们不会沦为第二个并州和第二个高干啊。”
听着蔡瑁如此郑重的话语,蔡氏却是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是相信姐姐,不会的。”
“那曹操之所以不惜撕破脸也要对并州用兵,依我看无非就是因为两个原因,而这两个原因与我们自始至终都不会有关系。”
蔡瑁忍不住问道:
“什么原因?”
蔡氏呢喃道:
“其一,并州边靠冀州,而冀州如今是曹家的魏都,是他们的根本所在,若并州隐患不除,威胁性太大了。”
“但我荆州不同于并州,身处南境,地理位置于曹家并没有那么重要,也就不会让他们如此担心了。”
“其二,高干乃是袁绍的亲外甥。”
“昔日曹袁官渡一战天下皆惊,曹操在打败袁绍后更是不惜赌上国运也要继续追进,后续几年接连的征战部署说到底也不过一个念头,那便是彻底灭了袁家,防止他们死灰复燃。”
“如今袁家三子死的死,亡的亡,能与袁家还有关系的,也不过就是一个高干了。”
“而且高干那虽然降了那曹家,可谁都看的出来身在并州的他还意图勾结西凉,并不安分,所以曹操发兵灭了他也并不意外。”
听着蔡氏的层层分析,蔡瑁虽然神色动容,但还是有些犹豫,显然不想用偌大的荆襄九郡来作为赌注。
蔡氏似乎也看出了自家弟弟的忧虑,开口劝道:
“我知道你还在担心什么,但视线放开并州,放开高干,你看看那西凉的马家。”
“这些年来马腾那老儿虽然久居边关,可却一直奉天子令,以曹操马首是瞻,如今不是照样在那一隅之地混的风生水起?”
“所以只要咱们到时候乖乖的,未尝不能保全自己成为下一个马腾。”
“而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想让琮儿名正言顺,就须得如此。”
“否则来日北方彻底安定,曹家势力南下之时,我们如何抵挡?”
见蔡氏如此语重心长的说出这些心里话,蔡瑁自己也在心里捉摸着。
大堂内也空前的寂静了下来,仿佛落针可闻。
直到许久,蔡瑁才抬起头来,咬牙道:
“既然如此,那就照姐姐所说。”
“以蔡家的名义……邀请那姓曹的来共商天下大势。”
蔡氏欣慰一笑。
……
第二天清晨。
当曹昂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熟悉的睡颜。
回想起自己昨晚哭诉了一夜,孙尚香却自始至终陪在自己身边,安慰着自己,而自己临了临了竟然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躺在她的怀中睡着了。
孙尚香也约莫是害怕惊扰了自己,所以才一直不敢动,以这么难受的姿势抱着自己睡了一夜。
想到这里,曹昂不禁心中一阵愧疚,小心翼翼的伏起身来,抱着尚在熟睡中的女子,将其轻轻的放好在床边,盖好被子。
直到做完这一切后,曹昂才蹑手蹑脚的朝着门外走去。
然而才刚走下客栈,便有一名甲士迎面而来,对着曹昂单膝跪地,递上了手中的请柬。
曹昂瞥了那名甲士一眼,这才接过请柬缓缓打开,目光飞快扫过其上,而后呢喃着:
“荆州蔡氏的邀请……”
第二百一十二章:献州
荆州,夏口蔡府。
作为荆州首屈一指的世家,每日来蔡府拜访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
然而今日,蔡府对外却是紧闭大门,宣称有重要客人来访。
而这人嘛……
自然便是受邀而来的曹家世子,曹昂了。
看着面前这宽敞的庭院,曹昂心中倒是一阵感慨这蔡氏一族在荆州的家大业大。
而这时,只听耳畔传来一道卑微的声音:
“世子,您且在此处稍后,容小的前去禀告家主。”
曹昂摆了摆手,示意他随意即可。
那名下人倒也没有多耽搁,飞快的跑向后院通禀着。
而曹昂则悠然的坐在大堂内,品茶等待。
没过多久,只见一名身穿华服的美妇从堂外施施然而来,气质颇为妩媚动人。
看着坐在客位上的曹昂,美妇笑盈盈的躬身,施礼万福道:
“奴家蔡氏,见过世子了。”
“蔡氏?”
这来人,可不正是刘表的后妻,蔡瑁之姐蔡氏吗?
曹昂虽有些诧异,但还是起身微笑道:
“没想到这荆州蔡家的家主竟然是一名女子。”
蔡氏掩嘴,咯咯笑道:
“怎么?难道在世子眼中,奴家一介小女子就当不得这蔡家的主了吗?”
曹昂摇了摇头,笑道:
“非也。”
“男子如何?女子如何?巾帼亦可不让须眉。”
蔡氏笑吟吟的走上前来,伸手轻抚曹昂的手掌,用酥麻的声音说道:
“嗯,世子说的真好……”
这女人……
难怪能让刘表那老家伙不顾年龄迎娶为后妻,当真是个妖精。
曹昂心中如此腹诽着,但表面还是恭敬着笑道:
“既然夫人以蔡家家主的名义邀请我来赴会,那不知究竟是有何重要的事情?”
蔡氏妩媚一笑,又靠近一步,吹着香风说道:
“奴家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不过是因为那个不懂事的弟弟一不小心得罪了世子,我这个当姐姐的虽然不好出面,可总要赔罪不是?”
说着,蔡氏不禁伸出纤指,轻轻的在曹昂胸膛画呀画,一边画一边还娇笑着:
“没想到世子不仅长的好看,而且就连身材也是这么孔武有力,到底是年轻人呐。”
听着蔡氏在耳畔的娇嬉声音,曹昂不禁探出手掌,一把握住其皓腕,嘴角微翘,玩味道:
“夫人当真是会夸人啊。”
“不过才见了一面,竟然就说出了在下三个优点。”
“三个?”
蔡氏愣了一下,歪过脑袋来疑惑的看着曹昂。
直到曹昂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蔡氏才仔细品鉴出自己刚才语句中的端倪,当下不禁俏脸羞红,瞪了一眼曹昂,轻啐着说道:
“奴家原以为世子行事甚有风范,没想到到头来竟也是这般的不正经。”
曹昂一脸无辜的说道:
“是夫人夸的在下啊,怎么到头来您反而还来责怪我呢?”
蔡氏娇哼一声,挣脱曹昂的手掌,重新坐回了主位上,对着曹昂努了努嘴,示意他也坐下。
曹昂倒也没拒绝,重新坐了回去,端起先前放下的那杯茶,重新轻抿着。
看着曹昂饮尽杯中茶,蔡氏这才开口,笑眯眯的说道:
“世子觉得我这荆州本地特有的红茶味道如何?”
曹昂回想起口中留有的余香,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称赞道:
“楚人如茶,荆楚之地多变的气候自然能孕育出来最完美的茶香。”
听着曹昂不留余力的夸赞,蔡氏脸上的笑意更甚了,又问道:
“既然世子这么喜欢此茶,那奴家就将这晒茶的方法交给世子如何?”
曹昂耸了耸肩,玩味着说道:
“若是种不出这么好的茶叶来,恐怕光要晒茶的方法也没什么用吧?”
蔡氏闻言,掩嘴笑道:
“世子何必明知故问?”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简单的道理连奴家都懂,莫非世子不知?”
曹昂轻笑一声:
“倒不是不知,只是有些不解。”
“夫人既然有如此纯熟的手艺,又何必拱手相让给在下呢?”
闻言,蔡氏不禁幽怨的低叹一声:
“手艺再好又有什么用?等回头发明这手艺的主人死了,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又保不住,难免被人日夜欺负和惦记。”
“与其那时候被迫失了家业流离在外,倒不如此刻拿出来与世子共享,也好求个安稳,您说是吗?”
说着,蔡氏不禁重新站了起来,捧上一杯热茶走进到曹昂身边。
看着依旧坐在原地的曹昂,蔡氏轻笑着俯下身来,在其耳畔娇笑道:
“再说了,世子如此年轻便如此厉害,可着实让奴家好生佩服,别说一个小小的晒茶手艺了,就是把奴家献给世子……人家也是心甘情愿哩。”
感受着耳畔那令人酥麻的女声,饶是以曹昂的定力都有些坐不住了。
正当他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但谁知刚一抬头,目光便正对上了因面前蔡氏俯身而暴露在他视线前的胸口。
波澜、壮观。
曹昂心里暗暗震惊着。
如此壮阔的景象,恐怕也只有春华能与之一较高低了吧?
就是香香这些年来发展同样迅速,但现在比起来好像也还差点。
见曹昂久久不曾开口,蔡氏不禁低下头来,却看见了正专注于眼前事的曹昂,当下不禁轻笑一声。
只见她玉指伸出,轻挑着曹昂的下巴,抬起来正对上自己的眼睛,娇笑道:
“世子这是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曹昂再也受不了了,接过蔡氏手中递过来的茶杯,随意放下,而后不顾美妇的娇呼,伸臂一把将其揽入怀中。
看着怀中娇艳欲滴的美妇,曹昂低头笑道:
“当然是欣赏这世间第二的奇景了。”
听着曹昂这赤裸裸的调戏,蔡氏脸上却是笑意不减,玉手轻抚着曹昂的脸庞,轻吐出一口香气道:
“那……奴家这还有世间第一的奇景,世子可要赏阅一番?”
曹昂嘴角微翘,倒并没有急于答应美妇的邀请,而是开口说道:
“这又是晒茶,又是观景的……夫人待在下可还真是好。”
“只是不知道在下需要付出一些什么条件呢?”
蔡氏躺在曹昂怀中,咯咯笑道:
“奴家刚才不是说了吗?求个安稳就成。”
“只要世子能降了奴家,以后我们这孤儿寡母的……还不得多仰仗世子您嘛。”
曹昂嘴角微翘,将头埋在那世间第二奇景之间,用含糊不清的语气说道:
“夫人一心为在下考虑,既是如此……”
“那夫人的热情在下便要却之不恭了。”
蔡氏不答话,只是一个劲的娇笑着。
……
明明是白天,整个大堂内却散发着夜色的香甜气息。
第二百一十三章:离开荆州
“呼,总算是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这些天的封城我可算是待够了啊。”
孙尚香站在马车上,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懒洋洋的说道:
“对了子修,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说服那姓蔡的,让他竟然肯解封这荆襄九郡了?”
曹昂笑着摇了摇头:
“蔡瑁封城,不过是为了寻找出逃的刘琦而已。”
“刘琦?”
孙尚香歪过脑袋来想了想:
“好熟的名字啊,我记得当初咱们好像是不是在哪碰到过这个人?”
曹昂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无奈的说道:
“当初咱们路过许都时不就遇见刘琦了吗?你这是什么记性?”
孙尚香吐了吐舌头,嘻笑着靠上前来,搂住曹昂的胳膊,将脑袋枕在他的肩上,大大咧咧的说道:
“反正对我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我干嘛要记住?”
“我只要记住我的夫君,记住我的曹子修就好了。”
曹昂宠溺的笑了笑。
这丫头,一旦撒起娇来自己总是拿她没办法。
约莫是过了片刻后,孙尚香却猛然抬起头来,狐疑着说道:
“嗯?不对啊,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的清楚?”
曹昂耸了耸肩,笑而不语。
孙尚香却不依不饶,威胁着说道:
“快说,我那天睡着之后你到底去了哪?”
曹昂却举起手来,一脸无辜的说道:
“冤枉啊夫人。”
“那天傍晚你醒来之后我不是一直就守在你边上吗?你睡了一天,我能去哪里?”
看着曹昂认真的表情,孙尚香半信半疑的说道:
“真的?你发誓没骗我?”
“嗯……”
“好啊,我就知道,快点如实招来,到底怎么回事?”
“额……这件事其实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这……”
曹昂想了想,还是决定将那天蔡氏的邀请说了出来。
只不过一些部分被某人做了删减,传入到大小姐耳中的自然也是含糊不清的删减版了。
听着曹昂的解释,身边的孙尚香这才一阵恍然:
“原来如此……”
“我说那蔡瑁的态度为什么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原来是因为想要献州啊。”
“嗯?不对啊,我记得当初咱们在许都碰到的那个刘什么琦的,不就是给了咱们一份荆襄九郡的地图吗?夫君你还因此将他推荐给了公公,怎么如今这蔡瑁也想借着他们家二公子将这荆襄九郡献给咱们大魏啊?”
曹昂笑了笑:
“怎么?觉得很不可思议吗?”
孙尚香点了点头,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身后渐行渐远的夏口城,开口道: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就算是我父亲以前活着的时候,也总是称赞这刘表的厉害。”
“年轻时单骑入荆州的壮举可是一代人的美谈啊,怎么如今他弥留之际,两个儿子都这般没有出息?”
听着孙尚香那幅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曹昂背靠马车,笑了笑:
“是啊,多么没出息。”
“难怪世人都说那刘景升之子若豚犬尔啊。”
说到这,曹昂不禁提高了音量,哈哈大笑。
孙尚香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靠在曹昂怀中,抬头望天说道:
“他们若不如此,何来我夫君之天下啊?”
马车上,言笑晏晏。
……
同一时间,魏都。
曹操孤身坐在案桌前,也不处理奏折,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闭眼假寐。
这时,门外施施然走来一道白衣倩影,驻足于阶梯之下,看着高坐其上的曹操,不禁出声轻唤道:
“魏公。”
“嗯?”
曹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视线向下看去,直到看清来人的脸后,方才笑道:
“哦,是董掌事啊。”
董白躬身道:
“奴婢不敢当,都是世子信任奴婢,才将校事府暂时交到奴婢手上而已。”
曹操摆了摆手,笑道:
“哎,话也不能这么说。”
“既然我儿能放心的将校事府交到你手上这么多年,那就说明你这丫头绝对是有能力的。”
“子修的眼光……孤还是信得过的。”
董白低头不语。
曹操晃了晃身体,又问道:
“掌事此次来找孤可是有何事啊?”
董白躬身道:
“回禀魏公,您前些时候让奴婢调查关于兴平年间匈奴西进中原之事,奴婢都已经查清楚了。”
闻言,曹操目光中顿时流露出一抹精光,一扫之前的疲态,轻喝道:
“说下去。”
董白一字一句的解释道:
“兴平年间,中原内乱,诸侯并起;然关外匈奴同样发生了巨变,原属同一之类的匈奴突然划分为好几个部族……”
话还没说完,便被曹操不耐烦的打断:
“我只要知道当时到底是哪一支敢闯进中原?”
董白思虑片刻后,如是说道:
“是南匈奴的左贤王。”
“南匈奴?左贤王?”
曹操目光眺望向殿外,呢喃道:
“也就是说……这支部族现在应该是生活在西凉之外了?”
董白点了点头,答道:
“是。”
“西凉……”
曹操指尖敲打着桌面,像是在思虑着什么。
良久,曹操手中动作停了下来,干咳数声后低下头来,看着下方的董白说道:
“现如今并州、青州战事如何?”
董白想起早上刚收到的校事府回信,答道:
“青并二州现皆已安定,贼首伏诛。”
“只是……为了当地百姓的安稳和世家的宽心,曹仁、夏侯惇两位大将军现在还未曾有班师的迹象。”
曹操点了点头:
“那也就是说如今的北方已经不会再轻易起战事了,对吗?”
董白深吸一口气:
“幽州那边……如果暂时不算辽东隐患的话,北方如今已经尽在我大魏掌控之中。”
曹操咧嘴一笑:
“好、好、好。”
“既然北方已经安定了,那在征服南方之前的这段时间,孤也算是能有一点闲暇时间来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还要麻烦董掌事再跑一趟。”
“即刻传令幽州的兵马,除了本土的势力之外,所有虎豹骑尽数回调魏都,听候差遣。”
“还有,孤记得前些时候汉中的张鲁似乎给咱们送过一封降书?即刻命夏侯渊从青州赶回来,带上礼物替孤跑一趟汉中。”
“诺。”
第二百一十四章:五斗米教
汉中。
如果按照地区来说,这里尚还属西南,归于益州疆土,是入蜀的“大门”。
但如果按照势力来说,如今的汉中却当属西北。
至于原因,尚还要从不久前的一封“降书”说起。
自从曹操打败袁绍被封为魏公后,其军势便是一路高歌,勇不可挡,不过短短数年的光景,便先后收复了冀、幽、青、并四州,可以说是全面接受了袁氏的地盘。
再加上昔日曹操自己麾下的兖州、徐州、司州等地的势力……
如今的大魏,完全可以说是天下诸侯间的第一人了。
虽说北方尚还有个西凉未曾彻底由曹家统领,但西凉刺史马腾却一直是唯天子命而侍从,这些年来久居边关之地也算安分。
所以如今的北方,倒也勉强能算作是完全统一的。
天下十三州之地,也仅剩下南方的荆、益、扬、交四州尚还遗落在外。
所有人都知道,当北方彻底大定之日,便是那曹家魏军顺江南下之时。
介时一旦开战,坐拥经济重心和人口重心的北方便可随时发兵百万挥师南下。
真到了那时,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如今的南方各诸侯可以说是人人自危,想尽法子来扩充自己的势力或者谋求另一条生路。
就像江东,厉兵秣马,图谋西进,取荆州之地作为江东的屏障,据长江天险以抗魏军。
而荆州,刘表已然是弥留之际,蔡氏姐弟虽手握三十万水兵,但也自知无力与大魏抗衡,更何况身旁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江东。
所以与其介时城破沦为阶下囚,也不惜献州以求庇佑。
至于益州……
自古蜀道太难,所以只要遏制住入蜀道路,纵使敌军百万,也当浑然不怕。
而汉中,便是如今这条入蜀道路。
汉中太守张鲁,本应该是益州刺史的心腹才对,否则也不会被派来守住这重要之地。
但自从几年前上一任老刺史刘焉病逝后,他的儿子——新任益州刺史刘璋继位后,便一直忌惮着自己父亲麾下这名原本十分得力的老部将。
不管是从钱粮、军械还是什么,这些年来益州可谓是一次又一次的针对着汉中。
汉中那边,张鲁就算想要叫苦,也没办法。
毕竟如今之益州,坐拥西川五十郡,蜀中更是易守难攻,汉中不过区区数郡之地,如何能与之对抗?
兴许是张鲁一次又一次的沉默,也换得刘璋一次又一次的跋扈。
甚至在近几年来,益州更是以莫须有的名义,明目张胆的发兵攻打汉中。
虽然军队一波又一波的被张鲁击退,可汉中这些年来的储备无疑也已经见底了,无力再攻伐或者守地了。
张鲁本以为刘璋会就此放心了,但谁知自己在益州的探子最近一段时间来报,说是刘璋私下在筹谋着二十万大军,准备在接下来的这一仗彻底击溃张鲁,拿下汉中。
张鲁自然怒不可遏,虽然很是感念刘焉对于自己的知遇之恩,但想起刘璋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心一横,决定图谋外力来寻求自保。
于是乎,一封拟好的降书便由自己的心腹带去了魏都,献给曹操以示自己的诚意。
平白无故便得数郡之地的曹操自然高兴至极,连夜从青州召回了心腹夏侯渊,让他代替自己过来走一趟汉中。
所以方才说,如今按照势力来划分,这汉中之地已然归属北方。
只是,这件事目前尚还未公之于众,否则若是大魏还没接管便让益州那边先收到消息,恐怕刘璋当即就会坐不住,连夜发兵强取汉中了。
不过,战火味虽然很浓,但至少今时今日之汉中,还是一副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
“你,停下来让我们检查一番。”
“嗯……好了,可以过了。”
“下一个。”
“……”
随着守城士兵一阵喧嚣的声音,一辆虽奢华但却并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入了城。
坐在前面负责驾车的曹昂突然感受到身后一阵风动,不用想就知道是孙尚香揭开了车帘。
果然,片刻后便听到大小姐略显兴奋的声音:
“哇,这里就是汉中吗?看起来也很热闹哎。”
曹昂笑了笑,头也不回的说道:
“这汉中太守张鲁,虽说不是什么名震天下的大诸侯,但看样子管理麾下的郡县还是很有一手的,还创立了什么‘五斗米教’,很受当地百姓的崇拜。”
孙尚香饶有兴趣的回道:
“就是咱们一路上来都看到的那个教会吗?家家户户门上几乎都贴着一个‘米’字,看起来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曹昂点了点头:
“据说这个‘五斗米教’是起源于张家祖上的‘五斗米道’,是张鲁爷爷张道陵所创立的,历来都是由张家家主接任,而今第三任家主便是这张鲁了。”
“他自称是什么师君,麾下更是有着什么鬼卒、祭酒、治头大祭酒……可以说是等级森严了。”
“而想要入教会,便得先交五斗米,这便是这五斗米教的来源和含义了。”
孙尚香疑惑道:
“既是米教,他们又信什么呢?难不成是跟张角昔日所创的那些黄巾一样?”
曹昂想了想,摇头道:
“倒也不是。”
“虽然同为教众,但这米教教众却不似黄巾那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这一点,光是从张鲁能以汉中区区数郡之地却屡拒益州于门外便可得知,他们战斗力之强,丝毫不亚于正规军。”
“而且这米教向来不信儒法,不信黄老,信的是所谓的‘因果律’。”
“因果?”
孙尚香像是来了兴趣:
“怎么解释?”
曹昂缓缓的答道:
“大概就像是……万物皆有因果?”
“比如说你生病了,不是因为你生病了,而是因为你犯了‘错’,所以病人需要先悔过才行,小病归小错,服劳即可,大病归大错,一般会施以惩戒……”
说到这,曹昂顿了一下,像是回过神来,扭头看着身后的孙尚香,无奈的说道:
“怎么?这就又按捺不住贪玩的心思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加入米教?
孙尚香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从背后爬上了曹昂的肩膀,说道:
“知我者,夫君也。”
看着孙尚香那希冀的目光,曹昂眼神愈发无奈:
“总要先吃过饭再说吧。”
孙尚香连连点头,似乎生怕曹昂反悔一样,随手指了街边一处酒楼,雀跃着说道:
“那就这吧,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曹昂抿嘴一笑,知道少女贪玩的心思,倒也没反对,将马车悠悠的停在了那家酒楼前。
在将马车缰绳随手递给上前来的小二后,曹昂便伸臂,扶着孙尚香跳下了马车。
看着面前这座规模尚可的酒楼,曹昂玩笑道:
“先说好,我可没钱,只能由大小姐请客了,否则非得被人家掌柜的请出来不可。”
孙尚香拍着自己已经算是成熟的胸脯,得意洋洋的说道:
“没问题,今天的消费全由本小姐一人掏了。”
曹昂笑了笑,便也不再开口。
二人一同进了店,在楼上挑了间还算宽敞干净的雅间。
孙尚香顺着窗户向楼下望去,一脸喜悦的张望着四周的一切,直到……
“曹子修,你个混蛋,老娘要掐死你。”
孙尚香一脸悲愤的看着桌上一层又一层就差没叠起来的丰富菜肴,再盘算着自己去时鼓鼓囊囊回时却干瘪枯竭的钱袋,就要扑上来找曹昂算账。
好在曹昂早有准备反应够快,双臂架住孙尚香后赶忙说道:
“是你自己说要请客的,大小姐难得大方一次,我可不得吃点好的嘛。”
“那你就不知道节省点吗?你一个人吃的完这么多吗?”
孙尚香银牙紧咬,依旧不依不饶的质问着。
曹昂却悠哉悠哉的继续继续说道:
“怕什么?这不是还有你吗?再不济我们打包也行啊。”
“你……混蛋。”
孙尚香气不过,就要再扑上来。
曹昂也只能一脸无奈的招架着,提醒道:
“别闹了,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菜凉了总好过老娘的钱袋凉了!”
看着孙尚香这不依不饶的架势,曹昂就算很想撒手,那也不能不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毕竟面前这名红衣枭姬那“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能量,曹昂早在许都时便已经有所领教了,无奈之余也只能全身心的应对着。
饶是如此,他还是被孙尚香以一己之力强压在了身下。
在女子凶猛的气势下,就在曹昂坚持不住准备告声求饶之时,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清晰的敲门声。
曹昂如释重负,赶忙说道:
“快起来,有人来了。”
孙尚香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也知道这一劫算是被他逃过去了。
当下就算再气恼,也只能收力撒手,一个人气呼呼的坐回了原地。
曹昂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咧嘴一笑庆幸劫后余生,起身前去开门。
门一开。
只见一名端着餐盘的婢女站在门外,正是这家酒楼特有的侍女前来送最后一道菜了。
曹昂让开一个身位,示意婢女可以进去了。
婢女施礼万福后便走入其中,娴熟的摆放着手中的餐盘。
直到一切摆置完毕后,正当侍女打算起身离去之时,却听听曹昂突然从身后叫住了她:
“等一下。”
婢女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他:
“公子还有何吩咐?”
孙尚香闻言也转过头来,美眸威胁似的瞪着他。
曹昂嘴角抽了抽,无奈的摇了摇头,问道:
“叫住姑娘是想问姑娘一句,你可知这汉中特有的‘五斗米教’?”
说到最后时,曹昂还特意提高了音调,似是在告诉孙尚香自己内心的想法。
孙尚香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曹昂的想法,但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撇了撇嘴,重新别过头去,傲娇的哼了一声。
好在大小姐的骄纵曹昂早有所了解,倒也没在意,依旧笑看着那名婢女。
那名婢女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点头道:
“自然知道。”
“如今这汉中,上至那些达官贵人们,下至咱们百姓布衣,没有人不知道师君创立的这五斗米教。”
曹昂笑着点了点头:
“那不知姑娘可有办法引荐一下?”
“引荐?”
婢女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说道:
“看样子,两位客官似乎不是本地人吧?”
曹昂嘴角含笑着说道:
“自然不是……怎么?难不成这米教还要求必须是汉中人氏才行?”
婢女赶忙摇头:
“那倒不是,师君创立这五斗米教的初衷也不是专门为了限制谁。”
“既然公子想看看五斗教,那贱婢自当引荐。”
“不过师君那样级别的贱婢实在接触不到,如果您只是为了加入五斗米教,那贱婢或许可以帮您想想其他办法。”
“公子先用饭吧,等您吃完后传唤婢女一声便可。”
曹昂会心一笑:
“辛苦姑娘了。”
婢女摇了摇头,这才缓缓退去。
直到又一声清晰的关门声响起,房间内便再次剩下了二人。
曹昂这才重新转过头来,看着孙尚香,故作幽怨的长叹一声:
“哎,枉我还想着大小姐想玩之事,没想到到头来大小姐却冤枉自家夫君。”
“哎,可悲啊可悲啊。”
见曹昂仰天长叹,孙尚香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当下俏脸一红,便也不再提起刚才要拼命找他算账的事了。
甚至卸下了脸上的面纱,主动拿起碗筷,小声的嘀咕道:
“那什么……再不吃饭菜就凉了。”
曹昂乐了,也模仿着孙尚香刚才的语气说道:
“哎,菜凉了总好过为夫的心凉啊。”
说着,曹昂还捂着胸口,做出一幅心痛悲伤的样子。
看着曹昂这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孙尚香深吸一口气,重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转过头来微笑着看向曹昂,手掌骨骼劈里啪啦捏的一阵作响。
曹昂喉咙动了动,被她盯得一阵心虚,倒也乖乖拿起了桌上的碗筷,闭口不言。
孙尚香这才作罢,满意的点了点头:
“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逼我用暴力。”
曹昂无奈之余也只能小心的在一旁陪笑着,生怕再惹恼了咱们这位大小姐啊。
第二百一十六章:治头大祭酒
直到一阵饭罢,看着大小姐优雅的擦着嘴唇,曹昂这才重新唤回了先前那名婢女,让她带着自己二人前去见见这要引荐的人。
跟随着婢女,二人一直穿过了这条热闹的长街,方才来到了街角一处豪宅处。
看着面前的豪宅,曹昂饶有兴趣的说道:
“便是此地了?”
婢女点了点头。
曹昂正准备拉着孙尚香一块进去时,婢女的脚步却突然停在门前,像是想起了什么,赶忙回过头来说道:
“对了公子,贱婢差点忘了提醒您。”
“若您想与夫人入师君冕下这米教,便须得先各自买上五斗米作为敬礼才行,否则便是坏了规矩了。”
闻言,曹昂眉毛一挑,笑道:
“无妨,既然咱们今日来的匆忙,改日补上便是。”
说着,曹昂就要再次上前。
婢女见状,倒也不好阻拦,只得说道:
“既然公子到了,那奴婢便先告退了。”
曹昂笑着点了点头,微微欠身道:
“有劳姑娘了。”
婢女摇了摇头,不再开口,转身离去。
曹昂重新回过头来,也不再多说什么,与孙尚香并肩,径直朝府里走去。
一入府邸,曹昂本以为会有前来接应的下人,但四下却是空荡荡的并无一人。
这让曹昂不禁心生疑惑,但脚下却仍是不停留的向前走去。
身边的孙尚香不禁在他耳畔小声的嘀咕着:
“子修,我怎么总觉得此地怪怪的?而且就连这米教细细思量起来也颇为不妥。”
曹昂笑了笑,不在意的说道:
“很正常。“
“这米教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邪教而已,若真是光明正大,恐怕才说不过去。”
话音刚落,便只听一道清脆的女声反驳道:
“公子这话何意?”
“我米教创立至今,一心只为汉中百姓能过得安宁,想来公子一路而来也能见到我汉中之繁华景象,何来邪教一说?”
说话间,只见一名身穿道衣的年轻女子从面前的庭院一侧走来,目光淡漠的看着面前擅入此地的二人。
女子相貌极美,就是比起曹昂身侧的孙尚香也不遑多让,一袭灰白道衣本应该很是朴素庄严,但穿在女子身上却像是束腰之裙,反而更能突出女子的大气。
虽然年少,但亦有美人之形神。
曹昂微微一笑,欠身道:
“敢问姑娘是……”
道衣女子目光扫过二人一圈,淡漠的答道:
“米教治头大祭酒,张琪英。”
曹昂恍然笑道:
“原来姑娘便是这汉中太守张鲁之女,失敬失敬。”
张琪英却不理会曹昂的话,上前一步,直视着他说道:
“公子客气了。”
“比起小女这等微不足道的名讳,小女倒更想知道先前公子为何说我米教是不入流的邪教?”
曹昂耸了耸肩,笑道:
“我可没说是不入流的。”
张琪英怒笑道:
“哦?那么说公子还是认定我这米教为邪教了?”
“恕小女直言,自我曾祖创立五斗米教开始,传至我父亲已历三世,我父亲身任汉中太守,以米教为原则,管理当地百姓,上至各地县令,下至百姓布衣,人人安居乐业,盛世一片繁华。“
“我倒是想问问,公子你……凭什么认定我米教为邪?”
听着张琪英咄咄逼人的质问,曹昂却莞尔一笑:
“姑娘当真想知道?”
张琪英冷冷的答道:
“我只是不想让我米教平白无故背上骂名。”
曹昂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所以说琪英姑娘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你们米教为了汉中百姓而存在,是光荣伟大的?”
张琪英虽然没有开口,但眼睛里的骄傲却是掩盖不住的。
曹昂不禁嗤笑一声:
“虽然不知道你们米教在你的心里为什么会演变成如今这个地步,但我可以义正言辞的告诉你,你们米教这所谓的‘为百姓计’,在我看来与昔日的黄巾之贼并无任何两样。”
张琪英似乎都懒得再做什么表情了,只是平静的回了一句:
“你凭什么?”
曹昂目光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张琪英,回道:
“凭法。”
“昔日黄巾贼们信奉黄老学,认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而如今你们米教却认定什么所谓的‘因果律’,觉得人们生病是因为做错了事情?虽然看上去差异挺大,可说到底又与那些黄巾贼有什么两样?”
“人吃五谷杂粮,谁能没有生病的时候,这不过是人体正常的排斥反应而已,你们却将之归于因果?嗯,不错,是找了个好借口。”
“但如果真按你们米教来管理天下,长此以往除了能让愚民更愚,让时代和江山发展停滞不前之外还有什么用?”
“别忘了,这个天下之所以曾安居乐业,之所以能有昔日盛世,之所以还是天下,从来不是因为什么因果。”
“而是因为法,那由朝廷颁布的唯一法度。”
“法度?”
张琪英怒极反笑道:
“如今天下之乱,诸侯并起,一个被时代架空的天子,一个毫无威严的朝廷,还有法度吗?”
“没有了那就再换一个。”
曹昂厉声道:
“以法治,天下治,始终才是唯一的出路,而不是凭借什么因果律。”
“你们米教自诩为百姓计,可你又何尝不知昔日的黄巾贼首张角,也是打着为百姓计的口号?”
“可到头来呢?数十万大军揭竿而起,烽火燃尽九州,也造就了如今这个诸侯并起的混乱格局。”
张琪英银牙紧咬,仍旧倔强道:
“我们与他们不一样。”
曹昂似乎也累了,淡笑一声道:
“知道为什么我说你们是邪教吗?”
“因为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当又一个足以取代大汉江山的王朝崛起时,就意味着你们的路走到了尽头。”
“因为这个天下……容不下两个法。”
说完,曹昂便不再停留,不顾一旁的孙尚香同样听的入迷,拉着她的手掌便朝府外走去。
只留下张琪英之人站在原地,贝齿轻咬红唇,眼神迷离的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第二百一十七章:面见夏侯渊
即使曹昂二人离去已经许久,可张琪英却依旧站在原地久久不动,似是不能释怀。
“英儿。”
这时,一道年迈的呼喊声从她身后响起。
张琪英这才惊醒,回过神来看着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的这名中年男人,施礼万福道:
“父亲。”
张鲁笑呵呵的说道:
“怎么?连我这一向善辩的小女儿也有能被他人说动的一天不成?”
张琪英神色复杂的回道:
“父亲您都听到了?”
张鲁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本来刚才就想出来找你来着,可见你似有动容,我便停了一会儿。”
张琪英沉默良久,而后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看着张鲁说道:
“父亲,女儿……女儿有些不解。”
张鲁似乎并不意外,依旧笑着点了点头:
“说说看。”
张琪英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道:
“我们张家祖上有了‘五斗米道’,曾祖又创立了这‘五斗米教’,对于百姓而言,真的是一件善事吗?”
闻言,张鲁缓缓将手掌放在自己爱女的脑袋上,而后望向天边,抿嘴轻笑一声:
“英儿,你想听实话吗?”
张琪英贝齿轻咬红唇,重重的点了点头。
张鲁淡笑一声:
“如果仅仅是对百姓个人而言,那么咱们米教当然算得上是善事,可如果放眼天下……那小子说的也未尝不对。“
见张鲁都变相承认了曹昂的话,张琪英不禁急道:
“可父亲,咱们汉中的军队明明都是在米教的激励下,才能频频击退那刘璋的进犯啊。”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张鲁低下头来,看着面前这位自己的爱女,沉声道:
“英儿,我知道你自幼对咱们张家祖上传下来的那些道法感兴趣,对这米教更是上了心的,但听为父一言,比起权势来说,这些终究只是小道尔。”
“不错,我们是短暂的击退了那益州的军队,可你不是不知道我们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如今的汉中,已经完全是外强中干,撑不了多久了。”
张琪英沉默了下来,闭口不言,但神情却陷入了一抹深深的挣扎:
“所以您才写信,派人送去了魏都,对吗?”
张鲁拍了拍她的肩膀,感慨道:
“当今之天下,若想再保咱们汉中无虞,也只有魏公一人了。”
“今日在来见你之前,我已经先去见过夏侯渊了,他是魏公曹操的心腹大将,魏公能派他来,也足见对我汉中的重视了。”
张琪英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
“父亲做决定就好。”
张鲁见状,不由得疑惑道:
“英儿,你莫不是对那大魏曹家有什么心结不成?”
张琪英摇了摇头:
“父亲说笑了,汉家天下早已名存实亡,女儿就算再怎么愚钝,也不会看不开这一点的。”
张鲁疑惑不减:
“那你这是……”
张琪英苦笑一声:
“女儿只觉得苦的是这米教。”
“自您从祖父手中接过米教,自从孩儿得知米教这一天起,孩儿长大至今无一天不是为米教奋斗,以为这样至少可以给天下百姓谋一份福音,可却在这一天突然得知米教也不过是小道,不过是邪教……女儿、女儿无法接受。”
见张琪英难受成这个样子,张鲁不禁长叹一声,将她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哄道:
“父亲知道你心里难受,一时无法接受,其实父亲以前也不是没想过跟你提起此事。”
“可每次当为父看到你那充满希望的目光时,便总狠不下心来戳穿你,久而久之便拖到了现在。”
“不过如今既然你得知了真相,为父便也不瞒你了,对于咱们张家祖上那些流传下来的道法,有用,但不能大用。”
“至于最后要如何处置,为父全听你的意见。”
张琪英没有开口,只是将脑袋埋在张鲁的怀中,含糊不清的说道:
“父亲……”
张鲁长叹一声。
……
“所以说,你早就知道那张琪英对米教的执念,所以才故意当着她的面打击米教的影响?”
孙尚香呆头呆脑的看着身旁的曹昂,久久的没有缓过神来:
“不对啊,你以前也没来过汉中,你怎么对汉中的情形这么了解?”
曹昂抿嘴一笑:
“我没来过汉中不代表汉中没有我们校事府的势力啊。只要小白对汉中了解的清楚不就行了?”
孙尚香疑惑道:
“那你怎么就知道那婢女一定能带我们去见张琪英而不是别人呢?”
曹昂笑了笑:
“这就是张鲁对于米教定下的规矩了。”
“这米教等级森然,除了最高级别的师君,也就是张鲁自己之外,而下便是这些屈指可数的治头大祭酒了。”
“汉中因为有数郡之地,而张鲁也为了保证米教能照顾到汉中每一处,所以在每郡都会有一名治头大祭酒留守。”
闻言,孙尚香这才恍然:
“所以此地的治头大祭酒便是这张琪英了?难怪呢……”
曹昂笑了笑:
“其实按理来说,那名婢女身为米教最低级的‘鬼卒’,面见的也应该是她上一层的‘祭酒’,而并非是更上一层的‘治头大祭酒’,但我也事先打听过了,因为这张琪英对米教的执念颇深的缘故,所以哪怕是‘鬼卒’引荐的,只要真心想入这米教,她也会亲自接见的。”
“原来如此……”
孙尚香又问道:
“那你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总不可能就单纯为了打击人家姑娘一个积极性吧?”
曹昂抿嘴轻笑一声:
“想知道为什么?”
孙尚香点了点头。
曹昂朝着面前努了努嘴:
“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孙尚香这才发现两人交流之间已然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客栈前了。
但见曹昂大步走入其中,孙尚香也来不及多问便赶紧跟了上去。
在曹昂的带领下,二人很快便走进了一处僻静的小屋内。
推开门,只见里面端坐着一名中年男人,正悉心的饮着茶。
看着推门而入的二人,中年男人抬起头来,笑道:
“来了。”
曹昂笑着点了点头,抱拳躬身道:
“小侄曹昂,见过妙才叔叔。”
第二百一十八章:收复汉中的想法
夏侯渊?
他怎么会在这?
孙尚香虽然心中很是惊愕,但表面上还是跟在曹昂身后,一同行礼,施了个万福。
夏侯渊见状,不禁哈哈大笑,赶忙起身扶着曹昂说道:
“就知道你小子总是这般拘束,都是自家人,那么客气干嘛?你看,还连累的侄媳也如此拘礼,快起来、快起来。”
说着,夏侯渊也对着孙尚香凭空做了个托起的手势。
曹昂转身扶起孙尚香,而后与夏侯渊并肩走到桌前,相对而坐,笑着为他和自己斟了一杯茶,说道:
“得知妙才叔叔也来了汉中,小侄自当前来相见。”
夏侯渊伸手点了点曹昂,笑着说道:
“你小子倒是会享福。”
“自从年前从魏都跑出来,到现在都几个月了?再不回去,你娘她又该在大哥他耳边唠叨了。”
曹昂会心一笑,故作调侃道:
“小侄好不容易才找了个机会出来放松放松,自然得多偷会儿懒才行。妙才叔叔此行莫不是专程被我父亲派来抓我回去的不成?”
夏侯渊笑着摇了摇头:
“那倒也不至于,叔叔此行也是为了公差。”
“汉中太守张鲁,不久前送去魏都一封降书,表示愿意归降我大魏,这不,刚跟你子孝叔叔攻下青州,你父亲就一道急诏连夜把我从青州调回来,让我带上礼物先来此打探一下那张鲁的虚实。”
曹昂闻言,点了点头。
这件事董白已经在校事府来往的书信情报中书写过了,他自然知晓,否则也不会亲自跑一趟去见张琪英了。
况且以如今汉中之处境,也不怕他张鲁敢耍诈。
想到这,曹昂开口道:
“那妙才叔叔打探的结果如何?父亲对这汉中又有什么态度和想法?”
夏侯渊沉吟道:
“魏公嘛,自然打算是收了这汉中的。毕竟如今北方已定,只剩南方了。”
“而这汉中又是入蜀的大门,若是被我们掌握,便可随时发兵攻取益州;可若是被刘璋那老小子掌握,我们纵使有雄狮百万也无可奈何,如此重要的战略之地,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只是如今汉中之景象……想来子修你一路上也能见到过,信奉这什么所谓的‘五斗米教’过于严重,甚至超越了对官府和朝廷的畏惧,恐怕将来难以管束啊。”
说到这,夏侯渊不禁端起面前的茶水,将之一饮而尽,而后咂了咂嘴道:
“好东西,就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劲头,比不上酒。”
曹昂抿嘴一笑:
“叔叔乃是武将脾性,自然更喜好与武相契合的烈酒,而非这文人述情的茶水了。”
夏侯渊咧嘴一笑。
曹昂指尖敲打着桌面,不断的律动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孙尚香便也安静的站在曹昂身后,一言不发,只是时不时的四下张望着面前两人的表情。
直到良久,曹昂手中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来重新看着夏侯渊说道:
“叔叔觉得为难之处,小侄刚才也已经想过了。”
“对于米教这件事,或许解铃还须系铃人。”
夏侯渊目光中闪过一抹精光:
“你是说……”
曹昂点了点头,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眺望着楼下大街的热闹之景,沉声道:
“张鲁。”
“只有张鲁亲自出面,当着汉中百姓的面亲自解散这所谓的米教,方才能在之后我们的管辖下,重新恢复昔日的景象。”
闻言,夏侯渊语气中闪过一抹迟疑:
“让他亲自解散?这……”
“米教毕竟是他祖父所创,倾注了三代人的心血,他真的肯就此解散吗?”
曹昂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冷声道:
“要么解散,要么独自面对来日刘璋的怒火,他没有第三个选择了。”
“二十万益州大军,哼,恐怕今时今日除了我大魏之外,这天下还无一人敢保证一定能接下。”
见曹昂态度如此强硬,夏侯渊也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等明日,我便再登门拜访张鲁一次,告诉他咱们的态度。”
曹昂笑着点了点头,重新坐回了夏侯渊的对面。
夏侯渊解决了心中的忧虑后似乎心情也好了许多,笑看着曹昂说道:
“对了子修,你小子跟叔叔交个实底,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魏都?”
“别以为叔叔在吓唬你啊,其实你离开这几个月,莫说你母亲了,就连大哥他也老在嘴边念叨着。”
“如今咱们家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虽说已经平定北方,当为诸侯间的第一,可同时也树敌无数啊。”
“如今天下诸侯,多少双眼睛上上下下在盯着咱们的破绽,你说你此行不带一兵一卒,若是万一出点什么差错,咱们大魏的未来可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听着夏侯渊语重心长的劝阻,曹昂无奈的摇了摇头:
“行了妙才叔叔,你放心吧,侄儿保证,等此间事了,一定第一时间赶回去,如何?”
夏侯渊瞪了他一眼:
“怎么?这就嫌你叔叔唠叨了?而且听你小子这意思,还打算再跑去哪儿啊?”
曹昂笑了笑,倒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直说道:
“等与叔叔在汉中一别后,侄儿打算最后再去一趟西凉,去那边塞看看,顺便打探一下那马家的情况,从西凉入并州回去,您看如何?”
“西凉?马腾的地盘?”
夏侯渊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约莫估算了一下时间,方才点了点头:
“也行吧。”
“其实这趟出来前你父亲还跟我说过,说万一要是碰见你小子了,就带你一块回去,早回魏都他也早安心。”
“不过既然你都跟叔叔交底了,叔叔也答应你,最多在帮你瞒两个月,两个月之后,你起码得回到并州,那好歹也是咱们自己的地盘,如何?”
曹昂咧嘴一笑,抱拳道:
“就知道叔叔最体贴小侄了,小侄先在此谢过叔叔了。”
闻言,夏侯渊笑骂道:
“行了,你小子也算是帮叔叔解决了一个大忙,叔叔总得帮衬点不是?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
曹昂点了点头,举起茶杯隔空对准了夏侯渊,开口笑道:
“敬叔叔。”
第二百一十九章:对峙张琪英
在曹昂起身送走夏侯渊之后,孙尚香这才伸了伸懒腰,坐在了先前曹昂的位置上。
等曹昂重新归来后,看着活动着筋骨甚是疲劳的枭姬,不禁莞尔一笑,走到了她的身后,为她轻捏着香肩。
孙尚香闭上眼,满意的享受着。
曹昂见状,试探性的说道:
“夫人,对于为夫先前的安排,你觉得如何?”
孙尚香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当下不禁瞥了他一眼,故作淡声道:
“原来咱们世子殿下一路上都早有筹谋啊,打着陪我周游天下的幌子,实际上到了每一处都有心思啊,亏我在此之前还高兴了很长一段时间。”
闻言,曹昂还以为孙尚香真的生气了,当下赔笑道:
“这其实不都是一个意思嘛,陪夫人的同时顺手解决一下群雄割据势力的问题,两全其美呀。”
孙尚香撇了撇嘴,显然不信他的鬼话:
“还真是好一个顺便啊。”
“那咱们去荆州是不是本来也在你原本的计划之内?”
“呃,这个嘛……”
曹昂本想顾左右而言他,但看着孙尚香靠近后那威胁似的目光,话到嘴边后终究还是软了下来,无奈的点了点头:
“本来此去荆州是因为刘琦在许都献图一事,想着去荆州内部打探一下情况来着,可我也没想到那蔡瑁竟然会因为刘琦而封城,甚至献州……”
说到最后,曹昂的声音越来越小,抬起头来,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孙尚香的表情。
直到看见孙尚香嘴角那抹刻意压制的微翘弧度,曹昂才知道这位大小姐压根就没有真正生气,当下心中松了一口气,拉着她的衣角便又嬉皮笑脸的凑上前来。
看着曹昂那搞怪的模样,孙尚香一阵忍俊不禁,但还是别过头去,强装冷声道:
“少来。”
曹昂凑上前来,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大小姐,小的可是听说这汉中街市甚至热闹,你看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若是不出去看看,是不是有点怪可惜的?”
孙尚香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热闹有什么用?还不是老娘自己掏腰包?”
“没钱,不去!”
见孙尚香这幅贪财的模样,曹昂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掏还不行吗?”
孙尚香愣了一下,片刻后眼睛便眯了起来,冷笑着看向曹昂:
“你不是说你没钱了吗?”
曹昂翻了翻白眼:
“没钱我还不能问妙才叔叔借吗?”
“刚才在送他走的时候问他借了点,喏,都在这了。”
说着,曹昂从怀中掏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扔在了桌子上。
看着凭空多出来的钱袋,孙尚香眼睛一下就亮了,顿时弯的跟个月牙儿似的。
总算是不用自己花钱了啊。
如果曹昂此刻知道自己这位夫人心中的想法,一定会笑骂一声没出息的。
堂堂江东大小姐,自己又是大魏未来的继承者,也算得上是这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势力了,到头来竟然会对这钱感兴趣?
曹昂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孙尚香,眉毛一挑道:
“走不走?”
孙尚香“蹭”的一下就站起身来,掂量着手中钱袋,爽快的答道:
“走。”
说走就走,二人很快便走出了客栈。
来到客栈前,看着面前这条热闹的大街,虽然此刻已经临近黄昏,但街上的热闹之景似乎并没有要因此而消散,反而像是赶着晚集,愈发热闹。
正当两人准备动身之时,曹昂眼角余光却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等转过头来,却只见那是一名身穿道衣的年轻女子。
“张琪英?”
曹昂有些诧异,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只见张琪英缓步走上前来,同样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轻声道:
“我们聊聊?”
曹昂耸了耸肩,微笑道:
“现在恐怕不行,因为我还得陪我夫人逛街。”
张琪英视线一转,看着曹昂身侧的孙尚香。
孙尚香清了清嗓子,瞥了一眼二人,这才开口道:
“那个……我在前面等你,你快点啊。”
说着,孙尚香还故意看了一眼张琪英,口中不知道在嘀咕着些什么,方才大步的朝着街上走去。
曹昂会心一笑,而后又将目光重新转到张琪英身上,说道:
“嗯……天色已晚,是到饭点了。想来琪英姑娘应该不介意请在下一碗街边的豆腐脑吧?”
听着曹昂毫不客气的话,张琪英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请你?”
曹昂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这汉中难道不是你们家的地盘吗?”
张琪英柳眉一挑:
“堂堂大魏世子,竟然让我一个小女子请你吃豆腐脑?”
曹昂摆了摆手:
“哎,姑娘此言差矣,有钱莫论身份嘛。”
“而且我的钱都在我家夫人那里,在下实在是囊中羞涩啊。”
见曹昂厚脸皮到如此地步,张琪英也是一时间无法反驳,想起自己此行是有要事找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曹昂咧嘴一笑,倒也不客气,走到客栈对面的小摊前,大臂一挥,朗声道:
“老板,来两碗豆腐脑,多放辣。”
张琪英坐在曹昂对面,听着曹昂的报账,忍不住说道:
“两碗?吃的完嘛你?”
曹昂笑了笑:
“谁说我一个人吃了?我夫人待会儿逛街回来不也得饿了吗?”
“我……”
张琪英一时语塞,想骂些什么话但终究还是忍住没能开口,只得恨恨的说了一句:
“你们曹家是不是都靠你来发家致富了?”
曹昂笑而不语,只是看着面前刚端上来热气腾腾的豆腐脑,拿起桌上的竹筷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
看着他那幅模样,张琪英也只能一个人愤懑,玉手托香腮,安静的看着他吃完。
约莫是曹昂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重新抬头,无奈的说道:
“你要是再这么看下去,我就真的该不好意思了。”
闻言,张琪英毫不犹豫的讥讽道:
“是吗?我还以为那个名震天下的大魏世子脸皮能跟他的威名一样厚呢。”
曹昂额头顿时冒出一阵黑线:
“喂喂喂,不就蹭你两碗豆腐脑吗?至于这么报复吗?”
“行了,快说到底找我什么事?完时我还得去找我夫人呢。”
张琪英撇了撇嘴,终究还是没有再回怼什么,而是犹豫了片刻后,方才说道:
“我想知道你今天为什么特意要来告诉我那些话?”
第二百二十章:赔本的生意
“那些话?哪些?”
曹昂愣了一下,但看着张琪英那不善的眼神时,方才恍然道:
“哦,你是说米教是邪教啊?”
张琪英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显然还是不愿意承认米教是邪教。
曹昂抿嘴轻笑一声:
“没想到堂堂的堂堂太守之女,更是贵为治头大祭酒,竟然也会对这些小事放不下。”
张琪英淡淡的回道:
“就是因为我是米教的治头大祭酒,米教发展至今,我可以说是一路看着它走来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下?”
曹昂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方才说道:
“我若说是为了汉中,你信吗?”
张琪英满腹狐疑,显然不信:
“你?汉中?”
曹昂莞尔一笑:
“当然,不是现在你们麾下的汉中,而是日后我大魏麾下的汉中。”
张琪英这才恍然:
“所以你为了让我父亲是真心实意的归顺你们曹家,不惜与夏侯渊兵分两路,他在明,你在暗,他去跟父亲见面,你则前来见我?”
曹昂想了想,直言道:
“除了一些地方稍有偏差之外,大部分都跟你说的差不多。”
“毕竟我收到的情报是张鲁愿意归顺,但疑似米教内有反对的声音,认为即使不依靠我们曹魏这个外力也依旧能击退益州刘璋的军队。”
张琪英幽幽一叹:
“所以你不惜当着我的面,也要打破我对米教的幻想是吗?”
曹昂笑了笑:
“幻想?你怎么知道今日之幻想不是来日之现实呢?”
“我仔细研究过你们张家祖上传下来的那些道法,像什么‘驻颜术’、‘盗墓术’之类的,无论是哪一个,只要精进都会大有裨益。”
“甚至那‘盗墓术’只要能跟我大魏麾下的‘摸金校尉’相结合,若干年后单拎出来也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唯有这米教,它确实不适合长存。”
听着曹昂如此直言不讳的相告,张琪英不禁再次轻叹一声,神色复杂的说道:
“北方初定,还算不上安宁,可你知道为什么父亲最后还是决定投靠你们曹家吗?”
曹昂会心一笑:
“因为其他势力无一能庇佑你们。”
“益州刘璋,就算再怎么不堪,可名义上依旧是为皇亲国戚,西川五十郡更是易守难攻,这天下无几人能拍着胸脯保证战胜他。”
张琪英点了点头,抬头望天,呢喃道:
“不错,汉中本就是在夹缝中生存而已。”
“益州已然敌对,自不必去考虑;江东又相隔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而西凉虽然临近汉中,如今西凉刺史马腾更是汉中人氏,但他们久戍边关,恐怕分不出心神照顾我们。”
“至于荆州,那刘表同样是刘姓之人,与刘璋也是一棒子打不散的亲戚,又怎么可能真心接受我们?”
“所以思来想去,竟然只剩下你们曹魏这一个选择了。”
说到这里,张琪英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本来我还想着以汉中这等险要的地利能帮我父亲在你父亲那里能讨到足够的利益,可到头来没想到却是两极反转。”
“你们曹家不一定需要我们,但我们却一定需要你们。”
张琪英话音不高,但却透露着一份凄凉。
她并没有选择隐藏汉中的状况,如今大魏麾下谋士众多,连他们张家自己都清楚的处境,恐怕也瞒不过这对曹家父子的目光。
听着张琪英自嘲的话,曹昂却是摇了摇头,声音平淡但却坚定的说道:
“不,你错了,汉中乃是入蜀的大门,所以我们大魏同样需要你们。”
闻言,张琪英愣了一下,片刻后方才抬起头来,目光死死的盯着曹昂,银牙轻咬,一言不发。
她知道曹昂方才的话意味着什么。
曹昂端起面前的碗,喝下豆腐脑中最后一口热汤,长出一口气,方才继续笑着说道:
“怎么说也讹了你两碗豆腐脑,如果就这么走了好像也不太好?”
张琪英贝齿轻咬红唇,眼神幽怨的说道:
“你也知道呢?”
曹昂笑了笑,搓着手掌哈了口热气,开口说道:
“回去告诉太守大人,只要他肯就地解散米教,同时做好汉中的部署之后,此次便带着家眷随着夏侯渊一同返回魏都吧。”
“父亲那边……我也会写信一并打招呼的,保证不会亏待你们张家。”
说着,曹昂缓缓站起身来,同时将那碗尚未食动的豆腐脑端起,头也不回的对着张琪英说道:
“这个我就拿走了,算是写信的报酬。”
说完,也不待张琪英开口,曹昂便大步的离去。
临走前,这位大魏世子口中还小声的嘀咕着什么“我与人做生意向来不亏本,今天好像还是第一次”之类的话,张琪英听的不是很清楚,只是能听一个大概,倒也没太放在心上。
继曹昂离去之后张琪英却并未起身,而是依旧坐在原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片刻后,当她的对面重新出现一名中年男人后,张琪英方才看着先前曹昂离去的方向,呢喃道:
“父亲,你觉得他先前说的话如何?”
张鲁笑了笑:
“至少有七分真,可信。”
张琪英回过头来,有些讶异,显然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对这个青年能有如此高的信任。
张鲁笑呵呵的说道:
“倒不是为父如此相信一个才见一面的年轻人,而是因为他实在是没有骗我们的必要。”
“我汉中一地虽然算不上什么‘自古军家的必争之地’,但好歹也是入蜀的大门。”
“如今北方安定,谁都知道魏公曹操是在等,等休养生息,等一个机会顺江南下。”
“介时南方四州之地将会有三州都是兵锋所向,平定江东尚由淮南可入手;涤荡荆州亦有司州作为边境;但唯有益州,需要我们汉中才行。”
“所以对于汉中,他们曹家肯定是势在必得的,容不得任何差错,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姓曹的小子也不会去骗我们。”
听着张鲁的回答,张琪英方才点了点头,轻叹一声呢喃道:
“但愿如此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西凉边塞
张鲁笑了笑,看着自己这位正值妙龄的女儿,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
“对了英儿,还有件事。”
“此次夏侯渊来见我还告诉我,说是魏公听闻我有你这么个待嫁闺阁的女儿,所以想等我们来日去了魏都,由我亲自从他麾下众多子嗣中择一人为你作姻亲,不知道你可满意那曹家诸子中的谁啊?”
听着张鲁突然提起自己的大事,张琪英一下就慌了神,连忙说道:
“父亲,此时太大,女儿暂时也没有要姻亲的想法,还是由您替女儿推了吧。”
张鲁摆了摆手:
“哎,这是哪里话?魏公好意你我父女二人岂能辜负?”
“你是没有中意之人,可为父倒是替你考虑了一人。”
张琪英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
“谁?”
张鲁朝着面前客栈的方向努了努嘴:
“喏,就是那小子了。”
“虽说他已经跟那江东孙家的大小姐成亲了,可男人嘛,身边多几个知心人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为父见你跟他也聊得来,倒像是颇为有缘啊。”
“更何况那小子在年轻一辈中实在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又是最被曹操最看重的长子,以他的才华想来配我女儿也足够了,况且日后大魏若是能一统,我的英儿便也有望能成为那万华之尊了……”
话还没说完,便只听张琪英羞红了脸驳斥道:
“父亲!”
张鲁捋着自己的胡须,哈哈大笑。
这对父女的倾心交谈殊不知却连累了某人在房间内接连打喷嚏。
看着面前的豆腐脑,某人摸了摸鼻子,怀疑的说道:
“我这是……感冒了?”
……
西凉。
作为西北的边塞,这里一直有两大特产:风沙与羌胡。
如果要让西凉百姓在这两大特产中选择一样作为本地最大的祸害,那么绝大多数百姓都会选择前者。
这倒并不是说羌胡不足以为祸,只是因为如今有马家世代镇守于此。
从马腾开始担任的西凉刺史,一手训练出能够打的羌胡落荒而逃的西凉铁骑,再到其长子马超,年纪轻轻便已然被那些羌胡尊称为‘神威天将军’,可以说是马家两代人都让羌胡心中生出恐惧。
若非必要,他们也不敢再南下而劫掠。
反倒是风沙,这些年西凉常常遭受它的侵害,不仅物资难以支撑下去,就连城墙,在经年累月下来也遭到了些许腐蚀。
凉州州牧府。
马腾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汇报上来的物资紧缺名单,不由得轻叹一声,对着身边的副将韩遂说道:
“文约,今年的物资朝廷还没拨下来吗?”
韩遂点了点头:
“已经派人去催了,魏公回信说是车马已经到了凉境,但还得有几日才能和曹魏特使一起到这凉州城。”
闻言,马腾不禁疑惑的说道:
“曹魏特使?”
韩遂沉声道:
“这个曹操,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送来信说会有一名他们曹家的特使与物资一块来,说是他还带了曹操的话。”
马腾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
“既然是朝廷一块派来的,那便马虎不得了。”
听着马腾的话外音,韩遂忍不住说道:
“哎呀,我说我的老哥哥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啊?”
“如今北方除咱们凉州以外各地皆以安定,这个时候曹操派人来你不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马腾摇了摇头:
“我知道文约你的意思,但我马家久戍西凉,除了我们,就是他曹孟德自己也不敢保证一定能降伏这塞外的羌胡,所以不必担心。”
见马腾执拗至此,韩遂还想劝些什么,但只见门外突然跑来一名甲士:
“报——”
“启禀大人,少主回来了。”
闻言,马腾脸上顿时涌现出一抹喜色,捋着自己的胡须说道:
“哦?孟起不是领兵去征讨胆敢犯境的羌胡了吗?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快传。”
那名甲士起身,飞快的跑回去传令。
而也是趁此时机,韩遂看向马腾,开口恭贺道:
“大哥,孟起这孩子当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要我说,假以时日将咱们西凉铁骑都交给到他手上统帅,也是不成问题啊。”
马腾脸上虽然也是遮掩不住的笑意,但还是故作谦逊道:
“哎,孟起年纪还小,须得历练。”
就在两人说话间,只见门外一名身穿金甲,怀抱头盔的青年大步而来。
青年身材挺拔,面若冠玉,一身充满肃杀的铠甲却也难以掩饰他身上的贵气,双目炯炯有神,仿佛锋锐的箭矢一般。
他便是关外十万羌胡心中的“神威天将军”,更是这西凉赫赫有名“锦马超”,马孟起。
看着高坐在主位上的马腾,马超嘴角含笑,抱拳拜去:
“孩儿奉命,率领西凉本部铁骑三千,现已击退了敢来南下犯境的一万羌胡,特向父亲复命。”
马腾哈哈大笑,接连说道:
“敢以铁骑三千破敌一万?好好好,我儿无愧我马家先祖之神勇。”
韩遂也是笑看着马超,感慨道:
“若论当世之勇,恐怕除了那已经逝去的吕布之外,便无一人能敌孟起了。”
“我还听闻甚至已经有咱们西凉当地的百姓称呼说是‘金吕布银马超’了啊,哈哈哈哈。”
听着韩遂止不住的夸赞,马超脸上也是遮掩不住的傲意,抿嘴笑道:
“叔父此言差矣,你怎知若那吕布在世,我便敌不过他了?”
“而且明明小侄金枪金甲,是为一身金,为何却要赞那吕布为金?”
韩遂捋着胡须,笑眯眯的说道:
“好,是叔父不是,给孟起赔罪了。”
马超会心一笑,不再去看韩遂,而是对着马腾抱拳道:
“父亲,若是没有什么大事,孩儿便先去练枪了,今日枪**课尚还未习完,孩儿不想多耽搁了,便先告辞了。”
说着,马超转身就要离去。
但这时,却被马腾出声叫住:
“等一下。”
马超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马腾。
马腾笑呵呵的站起身来,走到马超身边说道:
“我儿莫急,现下还有一事需要你去办。”
马超抱拳道:
“父亲吩咐即可。”
马腾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你即刻带领一千铁骑赶往凉境,去接应一下今年朝廷派发下来的物资和那什么所谓的魏公特使。”
“魏公特使?”
马超心生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孩儿知道了,这就去办。”
说完,马超转身就要离去。
但这时,身后又传来马腾提醒的声音:
“我儿切记得要护那特使周全,不可出什么差错。”
“诺。”
第二百二十二章:少主与世子
凉境。
作为西凉边塞之地,由于马家父子并未直接介入动荡的中原,所以这里已经许久未曾有过太大的动静了。
然而就在今日,那凉境的大地却突然出现了一阵颤抖。
只见浩浩荡荡的一队铁骑出城而去。
马超身跨西域名马“里飞沙”,自然是一骑当千,然而跟在他身旁落后半步的却并不是以往的副将庞德,而是一名与他相貌极为相似的年轻女子。
马超转过头来,看着那名女子轻笑一声:
“云禄,你何时竟然也变得这般大胆了?此次跟我偷跑出来就不怕父亲回去责罚你吗?”
那名为马云禄的女子却是莞尔一笑,看着马超说道:
“我就不信,兄长你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妹受罚。”
马超哈哈大笑,不再开口。
铁骑队伍很快便到了城外十里,看着出现在面前那标志性的百年老柳,马超勒紧了缰绳,抬手命令身后的队伍停了下来:
“全军待命,在此静候。”
“诺。”
身后西凉军齐喝一声便不再开口,整个队伍显的异常的整齐肃杀。
马云禄策马来到马超身边,眺望着面前一览无遗的风沙景象,呢喃道:
“兄长,我们便是在此处等候吗?”
马超点了点头:
“父亲说车队和特使会在今日到达咱们凉州城,安心等着就是了。”
说到这,马超顿了一下,随即转过头来,看着马云禄笑道:
“你不是一向对那名满天下的大魏世子感兴趣吗?喏,此次倒是可以缠着那来自魏都的特使问个清楚了。”
听着马超调侃的话,马云禄吐了吐舌头,娇哼道:
“哼,谁对他感兴趣?我只是不信而已。”
“我兄长这么优秀,我就不信同辈中还有人能超过他。”
闻言,马超大笑道:
“好妹妹,倒是不枉哥平日里这么疼你。”
马云禄嘴角同样扬起一抹弧度,缓缓抬起头手中银枪,指向前方,呢喃道:
“西凉铁骑,北地枪法,将来若是有机会,我倒是要看看,他麾下虎豹如何能挡?”
马超见状,笑而不语。
世人都说他马孟起是好胜之人,可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小妹对于胜利的渴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比自己弱多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这对马家兄妹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视线远处才终于出现了那车队的身影。
眺望着远处的车队,马超冷笑一声:
“哼,终于来了。”
“所有人,列阵,让这群来自中原的家伙们好好瞧瞧,我西北男儿的军心志气。”
“杀——”
身后西凉铁骑纷纷重喝一声,回荡天地。
车队缓缓的驶向了那棵百年老柳前。
马超望了一眼身后连绵不绝的车队,这才缓缓策马而出,居高临下的淡声道:
“你们之中谁是领头人?魏公特使何在?”
话音刚落,便只见面前的马车车帘被掀开,一名黑衣青年从其中跳了下来,走上近前。
看着面前这名高坐在骏马之上,身穿金甲的年轻将军,黑衣青年微微一笑,抱拳道:
“不知将军名讳?”
马超淡淡的回了一句:
“在下马超,奉父名前来接应朝廷的物资。”
黑衣青年笑意不减:
“原来将军便是这西凉的少主,幸会幸会。”
对于青年的恭维话语,马超似乎并不能提起兴趣,依旧淡声说道:
“不敢当,听闻此行魏公还派了特使前来,不知特使何在?”
黑衣青年笑了笑:
“我便是特使。”
马超疑惑之余不禁上下扫视了一眼青年。
据他所知,以往那些特使不是应该都是一些能言善辩的儒士才是吗?什么时候也有这么年轻的了?
似是感受到了马超的疑惑,黑衣青年轻笑一声,微微欠身道:
“在下曹昂,也是奉父名前来出使西凉。”
“曹昂?”
马超愣了一下,还不待他开口,便只听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质问声:
“曹昂?你便是那昔日名震天下的大魏世子?”
曹昂转过头来,看着那名策马站在马超身后的年轻女子。
女子相貌与马超颇为相似,马超面若冠玉,女子自然也是极美的。
更何况女子还手握银枪,头顶凤冠,身上一袭凉地特有的紫胭脂袍,看上去更是显的格外的英气。
巾帼不让须眉。
曹昂心中暗自感慨一声,上次能有这样的感受,还是在许都初见孙尚香之时。
难怪……
世人总说西北儿郎尚武,就连女子也亦有豪迈之情。
想到此处,曹昂不禁莞尔一笑:
“名震天下不敢当,但魏世子……好像父亲是只册封了我一个。”
见曹昂承认,马云禄点了点头,手中银枪掠出,枪尖指向曹昂,直言道:
“听闻你一手创立了号称足以横扫北方战场的‘虎豹骑’?来吧,今日就让我见识见识,你们这所谓的虎豹骑,与我西凉铁骑究竟孰优孰劣?”
看着抵在身前的银枪,曹昂却是淡笑一声,神色不变道:
“姑娘也看到了,在我身后可只有运送物资的商队,没什么虎豹骑,如何能比?”
马云禄柳眉一挑:
“没有虎豹骑,不是还有你这个虎豹骑统领在吗?”
“跟我比试一场,你我输赢便是我二人身后军队之输赢,如何?”
话音刚落,便只听曹昂身后传来一道怒不可遏的声音:
“你们西凉莫要欺人太甚,要打我跟你打。”
说话间,只见身后的马车帘再次被掀开,从中跳下了一道红衣倩影,正是与曹昂一路随行的孙尚香。
只见孙尚香快步来到曹昂身边,看着面前马背上的马云禄,冷声道:
“要比我跟你比,”
见孙尚香主动邀战,马云禄却是晃动着手中银枪,偏过脑袋问道:
“你也是虎豹骑的创立者?”
孙尚香冷冷的回道:
“不是。”
“不是就请闪开吧,我只找虎豹骑过招。”
“你……”
孙尚香一阵火大,抽出腰间两柄短刃就要忍不住动手,曹昂却及时伸手,按在了她的肩头,制止了她的动作。
“子修……”
见曹昂阻拦自己,孙尚香一阵气恼。
但曹昂却不去看她,而是将视线转到了一旁的马超身上,平静的说道:
“这就是西凉马家的待客之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