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周遭一片静谧,楚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身后便又窸窸窣窣地传来了一些声音,似是没站稳之后踉跄了两步一般。
“哎哟哟——”微弱的声音传入了楚暮的耳中,软软糯糯的,有些熟悉……
楚暮稍稍皱了皱眉,本想转身去探个究竟,不想,那声音又悄悄地响了起来:“还好没摔着……”
那声音依旧很轻,但这一次落入了楚暮的耳中后,楚暮原先的那些戒备也跟着全都放了下来。下一秒,他的脸上便浮上了一抹似有若无般的笑意——这跟踪技术,也太拙劣了。
没过多久,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便又消失了,转而化成了一片寂静。
楚暮并没有转身,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后,淡然开口了:“出来。”
话音落地后,周遭却是没有半点反应。
楚暮应该是知道那人不敢出来,便又微启薄唇:“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抓你出来?”
语毕,楚暮便转过了身,一眼就锁定了那躲在灌木丛里的娇小的身影。
那身影太熟悉了,让楚暮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是扶初。
四目相对,扶初的眼眸中划过了一丝诧异后,便唯唯诺诺地从灌木丛后面挪了出来。她抬眸,不好意思地看了楚暮一眼。
此刻,楚暮的脸上也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他淡然地看着扶初,就像是看着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温柔的月光轻盈地洒落在了楚暮的身上,似是替他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微光一般,一时让扶初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师兄……好巧……”终于,扶初先开口打破了这份难以言喻的安静,她硬是咧着嘴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企图以此来缓解这份尴尬的氛围。
然,扶初说完之后,楚暮却是没有说什么。他安静地看着扶初,不禁稍稍蹙了蹙眉——这时候的扶初,不是应该被关在阵里的吗?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楚暮的目光紧紧地盯在了扶初的身上。
“阵破了,就逃出来了……”扶初小声嘀咕了一句,而后不好意思地朝着楚暮那里走了过去。
于眼前这位不请自来的小师妹,楚暮也没有开口再说些什么了,只是……有些疑惑:“阵自己破了?”
楚暮不解地看着扶初——在南古山修炼了这么多年,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设下的阵,居然有一天会自己瓦解。
“不是……”扶初小心翼翼地道了一声:“是我破的……”
“……?”楚暮看着扶初,眼眸中跟着划过了一丝诧异,但这份诧异转瞬即逝,很快,楚暮的神色又恢复到了先前的那般平静:“你自己破的?”
楚暮这么一问,扶初的神情好像更为难了,她垂眸,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自己的衣袖,俨然一副“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的样子:“之前看你破过两次阵,就学会了……”
楚暮:“……”
他看着扶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扶初跟着他这么久了,他居然没有看出来,她还会偷学……
既然都出来了,那也没有什么理由再把她赶回去了。想着,楚暮便无奈地转过了身,迈开了步子:“那你跟好了,别走丢了。”
楚暮的这一句话来得突然,叫扶初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受宠若惊地看着楚暮那颀长的背影——所以,他话里的意思,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正想着,眼前那刚走了没几步的楚暮便又停住了脚步,他应该是发现了扶初没有跟上,便又回过了脑袋,目光落在了扶初的身上:“还愣着干嘛?”
月色透过那斑驳的树叶落进了楚暮的眼中,而后轻柔地在楚暮的眼中晕开了几抹细碎而又柔和的光,宛若一池星河。
不知为何,这一刻的楚暮在扶初的眼里,竟是格外得温柔,温柔到叫扶初一时移不开眼。
楚暮见扶初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便又不由得皱了皱眉:“扶初——”
低沉的声音落入了扶初的耳中,这回楚暮这么一唤,是完完全全地将扶初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扶初蓦然回过了神,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楚暮的身上:“嗯?”
“走了。”楚暮见扶初回过了神,便开口道了一句,而后又转过了身,继续往前走着。
扶初稍稍愣了几秒,而后开心地应和了一句,快步赶上了楚暮的步伐。
明明楚暮那句话说得轻描淡写的,但却是让扶初心里开心了好久,这一次,她终于可以下山去采仙心草了,若是能采到,那她的尾巴就可以回去了。
当然,能令她高兴的原因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她对山下的世界真的期待了好久,这回也算是了解了她的一个心愿了。
这次能下山,扶初自是很开心,但这一份开心之中,好像又夹杂着一些别的情愫,那份情愫对扶初而言很微妙,可一时之间又无法描述,但她却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这一份微妙的情愫,好像源于楚暮——那感觉就像是一种想要小心翼翼地靠近的喜悦,说不出口,却又想要好好地呵护住。
想着,扶初便悄悄地朝着楚暮那里靠了靠。
楚暮自是感觉到了扶初的这一份靠近,他垂眸看了扶初一眼,月光落在了她的脸上,温柔又可爱,叫楚暮忍不住闷声笑了一下。
他笑得很轻,而扶初也没有听到。
忽而一阵狼嚎声传入传入了两人的耳中,那声音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却让扶初不由得跟着颤了一下。
楚暮好像看出了扶初被那声音给吓了一跳,下一秒,楚暮便故作出一副不经意的模样,小声嘀咕了一声:“邪气好像越来越重了。”
他的声音并不响,但却足以让扶初听清。
扶初一直在南古山上,对山下的了解也不够深,楚暮这么一说,让扶初不由得心里跟着一毛——也不知道这位师兄是随口一提,还是故意的。
想着,扶初便故作镇定地朝着楚暮那里挤了挤,小手不自觉地捏住了楚暮的衣袖:“师兄,还有多久能到……?”
第三十二章 脚崴了
楚暮自是感觉到了自己的衣袖被一股向下的力量扯了扯,他不急不缓地转过了脑袋,目光落在了扶初身上后,眸中便不由自主地跟着攀上了一层笑意。
夜间的风还带着一丝寒意,吹得扶初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她又本能地朝着楚暮那里靠了靠,似准备抱团取暖一般。
楚暮垂眸看了她一会儿后,才开口道:“就快到山脚了。”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是让扶初跟着安心了不少,她乖乖地嗯了一声,再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了。
今晚的楚暮也穿了一件黑色的衣袍,明明是一件干干净净的黑袍,却是让扶初感觉到了一股天生的高贵感,就好似每夜床头前的那一道皎白的月光,让人觉得有些遥不可及。
扶初盯着楚暮看了一会儿,终于,她忍不住开口唤了楚暮一声。
“嗯?”楚暮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扶初的身上,望向她的那一刹,眼眸中好像还闪烁着几抹细碎而又温柔的光芒。
扶初也有听黎昼说过,上南古山修道的都不是普通人,要么天赋凛然,要么家世显赫,但前者少有人在,故而能留在南古山修道学习之人,大多也都是来自达官显宦的家族。
扶初看着楚暮现在的模样,好像……两者都占了。
楚暮见扶初久久没有开口说话,便不忍扬了扬眉,目光之中的那份好奇又浓郁了一分。
终于,周遭在安静了片刻后,扶初才试探般地开口了:“你是富家子弟?”
“……?”扶初这问题来得突然,让楚暮不由得愣了一下,好像没明白她到底在问些什么。
“你听谁说的?”楚暮双眉微蹙,莫名地看着扶初。
楚暮话音落下后,扶初才失措地移开了目光:“我猜的……”
扶初也只是听黎昼提了一句,黎昼自诩在南古山消息通透,大家的身世也了解得清清楚楚,可唯独楚暮的身世,就像是一团谜一般,让人难以捉摸。
扶初说罢,楚暮便淡然地接了一句:“我不是。”
楚暮这么一说,扶初便更加好奇楚暮的身世了:“那你……”
“我从小就在南古山长大。”楚暮好像知道扶初要问些什么似的,还没等扶初把话说完,楚暮便开口应了一声。
楚暮的记忆,是在南古山开始的,他从小就在南古山长大,也是没有经历过什么经过千挑万选才上了山、亦或是被家里人送上山的经历。
说来也奇怪,于楚暮的身世,就连三青和楚漆泽也是只字不提,就好像是有什么顾忌一般。
“那你……没有亲人吗?”扶初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语毕,楚暮便跟着顿了一下,于亲人这两个字,楚暮好像也没有多大的概念,在南古山这么久,他也一直把三青和楚漆泽当做是自己最亲近、最可靠、最信任的人。
扶初见楚暮没有说话,便反应了过来自己应该是说错了什么话:“抱歉……”
“没事。”楚暮回得淡然,好像也没有因为那句话而影响到情绪。
“师父和师叔,就是我最亲的人。”楚暮直言不讳。
“我其实也不知道我的亲人是谁……”楚暮说罢,扶初才悠悠地接了一句,这几日来,她好像也慢慢回忆起了一些原先的事情,但在她的记忆里,对自己的亲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印象,唯一有一点印象的,就是从小带着她,最后又将她丢在山脚下的师父了。
不知不觉,两个人就走到了山下。
夜渐入深,万籁俱寂。
周遭一片昏暗,叫扶初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忽而草丛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有东西在草间爬行一般,那速度极快,叫扶初的神经不由得跟着紧了一下。
出于本能,扶初循着声音望了过去,目光锁定在了草丛之间,下一秒,一条蛇便蓦然映入了扶初的视线之中。
扶初心里跟着一紧,她刚想告诉楚暮,便看到了那条蛇正迅猛地朝着他们的方向爬来。
眼看着那条蛇就要袭上他们了,扶初眸色一紧,她朝着楚暮那里扑了过去,企图将楚暮推开:“师兄小心!”
然,料扶初都不会想到,楚暮也发现了那条蛇,在扶初将他推开之前,他竟是先移开了身子。
于是乎,扶初就这样扑了个空,她踉跄了两步,而后脚下一崴,整个人朝着楚暮那里跌了过去。
还没等楚暮反应过来,扶初便猛地扑在了他的身上,她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着楚暮的黑袍。
夜间寒意愈发得强烈,此刻,扶初抱着楚暮,透过衣袍,好像还能感觉到楚暮身上的体温。
周遭慢慢恢复了一片寂静,但温暖而又结实的感觉让扶初一时有些不舍得撒手。
“……”楚暮诧异地看着扶初,好像一时之间被怔住了一般:“那个……蛇已经走了。”
楚暮的双手失措地摊在了空气当中,好像放下也不是、环住扶初也不是……
楚暮说罢,扶初却好像也没有准备撒手的意思。他能感觉到她稍稍动了动自己的身子,但那双小手还是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袍。
“师兄……”终于,扶初尴尬地开口唤了一声楚暮。
“你说。”
“脚崴了……”终于,扶初巴巴地道了一句,那模样,俨然就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奶猫一般,让楚暮心里跟着一软。
扶初刚才扑得太猛,又扑了个空,这一崴,真的是要了她的命。剧烈的疼痛感一阵接着一阵地萦绕在了她的脚腕之间,甚至真的有那么一刹,她有了一种这脚已经不是她的了的错觉。
楚暮:“……”
过了一会儿,扶初才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慢慢地扶上了她的手腕,紧接着,又是一股温柔的力量将她的双手从腰间拿了开来。
扶初重新站直了身子,她下意识地抬起了眼,将目光挪移到了楚暮的身上。
“还可以走吗?”楚暮小声询问了一句。
扶初看着楚暮,愣是盯了半天都没说出半句话来——她感觉自己不能走了,但又不太好意思开口。
“算了……”楚暮见扶初没有开口说话,便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慢慢地朝前面走去:“若是走不动了,就和我说。”
第三十三章 是梦
一阵温热突然熨帖上了扶初那冰冰冷的掌心,叫扶初心里跟着一颤。
她受宠若惊地看着楚暮,心间的小鹿像是着了魔似的到处乱撞,叫扶初久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她鬼使神差地跟着楚暮,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
终于,两人在山脚边停了下来,而楚暮也缓缓地松开了扶初的手。
扶初仍是有些发愣,此刻,她的掌心还残留着楚暮手心的余温,她看着楚暮慢慢蹲下了身后,才后知后觉地抬起了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
刚刚……楚暮就这样……握上来了,理所当然般地握上来了……
想着,扶初才慢慢地将手握了起来,而后慢慢地放了下去。
她的目光循着楚暮的方向往下看了下去,而后停留在了山脚下的那几株草上。
那些草好似还泛着几点柔和的微光,在月光下格外好看。
扶初盯着那几株草看了一会儿后,便也不禁蹲下了身子,跟着楚暮一起围在了那几株草的边上。
“这就是仙心草?”扶初试探般地问了一声。
楚暮淡然嗯了一声,顺势伸出了手,轻轻地采下了一株。
仙心草还泛着微光,淡而柔的光芒映入了楚暮的眼中,而后晕开了几抹斑驳的光影。
扶初的目光顺着那微光落在了楚暮的脸上,微光仿佛柔化了他脸颊的轮廓,而此刻,他的眼中也攀上了一抹少有的温柔。
“没想到这个季节还有……”楚暮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了仙心草上,眼眸中泛起的那几抹细碎的光芒,宛若一池星河。
楚暮说罢,便伸手将剩下的几株仙心草都采了下来,而后小心翼翼地装了起来:“有了这些,你的尾巴就可以回去了。”
楚暮说罢,便顺势抬起了眼眸,望向扶初的那一刻,他眼中笑意犹存。
扶初真的很少看到楚暮这般模样,四目相对,空气就好像凝固在了这一刻一般,慢慢的,楚暮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些什么似的,缓缓地收回了眼眸中的那份笑意,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那个……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楚暮说罢,便重新站起了身。
然,待扶初跟着一起站了起来之后,楚暮却并没有转身就走的准备,他盯着扶初看了一会儿,接着,目光又缓缓向下落去,最后停在了扶初的脚上。
他顿了一会儿,接着便像是在心里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走到了扶初面前,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
扶初莫名地看着楚暮,与其说是没有看懂楚暮这么做的目的,倒不如说是……她不确定楚暮这么做的目的是否和她心中所想的一致:“……?”
楚暮见扶初没有上来,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片刻的对视之后,楚暮又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上来。”
扶初:“?”
“不是崴脚了么?”楚暮淡然地道了一声:“我背你上山。”
“可以吗……?”扶初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好像这就是一场梦一般,生怕自己趴上去了之后楚暮就不认账了。
见扶初这般狐疑,楚暮便故作出了一副准备站起来的样子:“不想上来就算了。”
眼看着楚暮就快站直自己的身子了,扶初便立刻一个激灵地朝着楚暮的背上扑了过去:“我上来的——!”
语毕,扶初便使出了劲朝着楚暮那里一跳,像一只树袋熊一般环上了楚暮。
背后突然迎来一股向前的力量,叫楚暮不禁向前踉跄了两步——似曾相识的画面,让楚暮心里跟着一顿,也不知道扶初脑子里还有没有她灵魂出体时的那段记忆了……
想着,楚暮便稍稍回眸,用余光看了一眼扶初。
在楚暮见到扶初满足地将手环上了他的脖子之后,他不忍闷声笑了一下——那段记忆,怕是记不得了。
夜渐入深,扶初安安静静地环着楚暮,没过多久,困意便慢慢袭上了身子……
月色朦胧间,扶初的目光落在了楚暮的侧颜之上,他就好像是被天神精心雕琢出来的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乏那抹柔和,让人想要靠近。
想着,扶初便稍稍直起了腰,慢慢地朝着楚暮那里靠了过去。
似有若无般的气息轻轻地扑在了楚暮的脸上,叫楚暮下意识地跟着顿了一下。还没等楚暮来得及说些什么,扶初的唇便轻轻地贴上了楚暮的侧脸。
柔软而又温暖,让扶初心里不由得跟着一阵悸动,楚暮感觉到了扶初的那一个吻之后,便停下了脚步,他转头看了扶初一眼,眼眸中跟着划过了一抹诧异之后,便又转而变成了一抹清浅的笑意。
扶初安静地看着楚暮,那种如愿般的喜悦,让她觉得心里有些甜。
“……到了。”忽而耳边传来了一声低沉又平静的男声,将扶初的思绪悉数拉了回来。
霎时,扶初的意识恢复了原先的那般清醒,她蓦然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楚暮,一时之间有些没有缓过神来。
夜晚的风还带着一丝微凉,吹得扶初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楚暮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没有半点笑意,见扶初没有任何反应,便又小声开口唤了她一声:“扶初?”
试探般的声音又一次落入了扶初的耳中,就好像一块小石头正中脑门那般,让扶初清醒了不少。
原来刚刚的……是梦。
霎时,扶初的脸便“轰”的一下攀上了一层热意,所以……她刚刚到底做的是什么梦啊!
目光再次落在楚暮的身上时,扶初脸上的那股热意便又更强烈了一分,她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做出这种梦来。
楚暮见扶初久久没有回应,便下意识地转过了脑袋,想去看一眼扶初。
扶初自是注意到了楚暮的这般举动,在楚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之际,她便立刻闭上了眼,佯装出了一副自己已经睡着了的假象。
楚暮见扶初闭上了眼,便不忍无奈地笑了一声,他好像也没有把扶初放下的准备,而是背着扶初径直走到了她的屋内。
直至楚暮将扶初放到了床上,他才发现扶初的脸上似乎有什么异常:“脸怎么这么红?”
第三十四章 受了风寒
楚暮好奇地看着扶初,说罢,他还坐在了床沿上,关心地看着扶初。
扶初本就没有睡着,被楚暮这么一说,她便觉得自己的脸又更热了一些。
肉眼可见的变化,让楚暮的担心又加剧了一分:“发烧了吗?”
楚暮小声地嘀咕了一声,他的目光也一直落在扶初的身上——是他带她下的山,她也是因为这个而崴到了脚,要是又因为这个而发了烧,那他心里真的会过意不去的。
想着,楚暮便朝着扶初伸出了手。
他的掌心轻轻地覆在了扶初的额头之上,似在感受着她的体温一般。
楚暮贴上扶初额头的那一霎,让扶初的心也跟着重重地跳了一下,他的手心好像稍许有些泛凉,那一下之后,一股失重感便蓦然袭上了扶初的身子,整个人有些飘飘忽忽的,叫她觉得有不舒服。
然,她还是故作镇定般地躺在了那儿,他的掌心很大,贴在她额上的时候,竟是让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安稳感,甚至有那么一霎,她想让楚暮的手在她的额头上呆得再久一些。
扶初乖乖地躺在那里,也不知是怎么了,她竟是觉得有些冷,但楚暮这么一摸,她又觉得身子有些热……
掌心在扶初的额头上熨帖了一会儿后,楚暮的眸色便不由得跟着沉了一下。
没过多久,楚暮的掌心便从扶初的额头上移了开来。
掌心离开的那一刹,扶初便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似的,心里竟是觉得有些不踏实。
扶初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叫楚暮觉得她好像有些不太舒服。
原以为楚暮会就此离开,不想,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后,扶初便感觉到了有股气息正似有若无般地朝着她扑来。
那感觉越来越近,均匀而又温热,下一秒,她便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抵上了她的额头——好像是……楚暮的额头。
在反应过来的那一霎,扶初心里下意识地跟着一颤,而后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眯开了一条缝,企图悄悄地去证实自己的想法。
昏黄的烛光悄悄地从他们中间漏了出来,落入了扶初的视线之中,朦胧之间,她看到了楚暮那张清秀的脸,他和她的距离很近,近到只要再靠近几厘米,她就能触到他的唇了。
恍惚间,她的指尖下意识地跟着颤了一下,而后鬼使神差般地捏住了楚暮的衣袖。
不知怎的,她竟是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慢慢模糊了起来,她本能地紧了紧那握着楚暮衣袖的手,丝滑而又冰凉的感觉,叫扶初心里一下子踏实了不少,而后轻声地哼了一下。
楚暮自是察觉到了扶初的那些小动作,但他也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
“你发烧了。”楚暮的声音不响,就好像睡前在耳畔边的呢喃一般,落入了扶初的耳中后,叫她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语毕,扶初便软软糯糯地嗯了一声,而后又不禁跟着皱了皱眉。
身体在一阵一阵地发寒,让扶初本能地想要去靠近楚暮,去感受那份温暖。
然,她的手刚顺着衣袖攀上了楚暮的手臂之时,门外便蓦然传来了一声东西落地声。
那声音并不响,但却异常得突兀,叫楚暮的眸色不由得跟着紧了一下。
下一秒,楚暮便直起了身,目光跟着挪移到了门边,隐约间,楚暮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一闪而过,让楚暮不由得站起了身,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然,他刚打开门,便看到了楚漆泽站在门口。
颀长而又干净的身影就这样笔挺地站在了楚暮的面前,那张冷俊的脸在看到了楚暮的那一刹,也终于跟着露出了一抹清浅的笑容:“我正要敲门,你就来开门了。”
楚漆泽就这样站在楚暮的面前,柔和的月光落在了楚漆泽的身上,周围一片静谧,好像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然,此刻的楚暮并无暇去回应楚漆泽的那句话,他下意识地朝着门外看了一眼,企图抓住些别的身影。可是周遭一片漆黑,除了那随风飘摇的树影,便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在看什么呢?”楚漆泽似乎发现了楚暮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自己的身上,便开口问了一声。
楚漆泽这么一说,楚暮的目光才缓缓落在了楚漆泽的身上:“师叔,你刚刚在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楚暮试探般地问了楚漆泽一声,而后稍稍向着边上靠了靠,示意楚漆泽先进屋。
楚暮说罢,楚漆泽便不禁笑了一声,好像楚暮方才在说什么笑话一般:“什么人影?”
“大概……这么高。”楚暮在自己身前稍稍比划了一下。
楚漆泽莫名地看着楚暮,忍俊不禁:“楚暮,这附近连个鬼影我都没有看到,你和我提人影?”
话音落下后,楚暮便也没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对了,师叔,扶初她好像又……”
还没等楚暮把话说完,楚漆泽的目光便缓缓落在了床榻上的扶初身上。
扶初还是一身黑的穿着,楚漆泽看了扶初一眼后,又不由得看了楚暮一眼。
楚漆泽安静了片刻后,才悠悠开口:“你们今晚下山偷仙心草了?”
楚暮:“……”
不知怎的,楚暮总觉得“偷”这个词用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采……”过了一会儿,楚暮才弱弱开口纠正了一句。
“穿得像两颗煤球,不是偷还是什么?”楚漆泽调侃了一句,而后不急不缓地走到了扶初的床边。
楚漆泽在床沿边坐下了之后,便顺势伸出了手。袖长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扶初的腕间,没过多久,楚漆泽便重新将手收了回去。
“无妨,只是受了风寒,有些寒热。”楚漆泽淡然道了一声之后,才重新回到了桌旁。
只是……受了点风寒?
听楚漆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好像扶初并没有什么大事一般。可是刚刚看扶初的那般模样,完全不像是只是受了一点风寒那么简单。
“可是……我刚刚摸的时候……”楚暮有些不解,甚至还有些怀疑楚漆泽会不会误诊了。
语毕,楚漆泽的脸上便跟着露出了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有些时候,脸红心跳不一定是因为发烧。”
第三十五章 你当自己是狗?
脸红心跳不一定是因为发烧……楚漆泽的这一番话说完后,楚暮便不禁顿在了那里。
“当然,她身上还是有些寒热的,外面风大,兴许是受了风寒。”楚漆泽见楚暮没有回应,便又开口补充了一句。
“那……”楚暮微张着唇,却欲言又止。
声音落下后,楚漆泽便下意识抬眸看了楚暮一眼,四目相对,片刻后,楚漆泽便好像知道了楚暮想说些什么似的,他闷声笑了一下:“明早到我这里来取药。”
“多谢师叔——”
“又不是什么值得谢的事。”楚漆泽的嘴角仍微微向上扬着,望向楚暮的时候,眼眸中还存留着一份意味深长的笑意。
“对了——”空气安静了片刻后,楚漆泽便像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似的,就连脸上的那份笑意也跟着慢慢收敛了起来:“露尾一事,我查过了。”
楚漆泽这么一说,楚暮的表情也不禁变得严肃了起来:“?”
楚暮安静地看着楚漆泽,似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然,楚漆泽并没有如楚暮所料那般继续说下去,他的目光在桌上那剩下的糕点上逗留了一会儿后,伸手将那糕点拿了起来。
他不急不缓地倾了倾手中的糕点,打量般地看着那块糕点,稍稍皱了皱眉:“感觉这个糕点味道如何?”
“……”楚暮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楚漆泽到底寓意何在,他顿了一会儿后,才如实开口答道:“还可以……”
楚暮停顿了片刻后,又开口补充了一句:“就是有些腻……”
楚暮把话说完后,楚漆泽才放下了手中的糕点:“腻就对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楚暮不由得心生了一丝疑惑。
楚漆泽抬眸看了楚暮一眼,似是察觉到了楚暮眸中的那份不解,空气安静了片刻后,楚漆泽的眸中也慢慢攀上了一丝不可思议:“你吃了这么多天的糕点,没有半点感觉吗?”
语毕,楚暮的目光便缓缓地挪移到了盘中的糕点上,而后顺势拿起了一块,放到了鼻前轻轻地嗅了一下——他也未尝没有怀疑过糕点出了什么问题,但是这糕点他也在吃,却也没有什么事发生……
“你当自己是狗?”楚漆泽的一句话打断了楚暮那闻糕点的动作。
楚暮幽幽地将糕点从自己的鼻前移开:“……”
“以后别让扶初碰这个糕点了。”楚漆泽面色平静,道得淡然:“糕点里面加了离桑。”
楚漆泽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拿过了楚暮手中的糕点,袖长的手指轻轻地捏着那糕点,接着又从中间将那糕点掰了开来:“这玩意儿人吃了是没什么,但是妖魔鬼怪碰了,就完蛋了。”
“还有,像扶初这种半人半妖的——”楚漆泽又跟着补充了一句:“她身上还残留着妖的特性,吃了这离桑,只会加剧那些残留着的特性,再吃下去,怕是会失控。”
楚漆泽说完,楚暮的眸色便不由得跟着一紧——他原以为白月清天天送糕点只是为了接近他,没想到她的目标竟然是扶初。
“可扶初吃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反应……”楚暮忍不住嘀咕了一声,扶初吃了这么久,也不见她说这糕点腻……
“离桑这种东西,他们是吃不出来的。”楚漆泽淡然地答了一句。
楚漆泽说完,楚暮也没有什么回应,他缓缓地转过了自己的身子,目光跟着落在了扶初的身上。她好像睡去了一般,乖巧地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让楚暮有些心疼。
……
待扶初醒来时,整个人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床边的烛台上还亮着昨晚点燃的蜡烛,但那光芒也完全被此刻的阳光给覆盖住了。
那一晚,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明明一晚上也就那么点时间,但扶初却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一般,她好像还听到了交谈声,但那声音很轻,轻到不足以让扶初去听清那些内容。
朦胧间,她甚至还感觉到了阵阵冰凉隐隐约约地落在了那有些发疼的脚腕处,灯光昏暗间,她仿佛还看到了坐在床尾的楚暮,他一言不发地替她敷着那崴到了的脚……
那记忆有些模糊,又有些不真切,让扶初一时分不清那到底是梦还是事实。
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后,才慢吞吞地走下了床,吹灭了烛台上的蜡烛。
御寒阁很安静,楚暮应该是出去了,此时,御寒阁内只有她一个人。
她刚准备重新回到床上再躺一会儿,便隐隐听到了从屋外传来的嘈杂声。
还没等扶初反应过来,御寒阁的门便被冒然推开了。
开门声很响,似还带着一股强烈的敌意。
扶初被那一声开门声给吓到了,她身子下意识地跟着颤了一下,而后转身,诧异地向门口那儿望了过去。
此刻,就扶初一人在御寒阁内,而她的尾巴还暴露在了身后……
扶初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身子正对着他们,两只小手本能地放到了自己的身后,企图将身后的那条尾巴藏起来。
站在门口的人是白月清和雁图南。
“……?”扶初故作淡定地看着白月清,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便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手腕间有一股力量正在躁动,丝丝缕缕,仿佛想要冲破她的手链,但最终却又没有冲出。
扶初知道那股躁动是来自于栖迟,她稍稍定了定神,企图稳住手链之中的栖迟。
刹那间,空气就好像被凝固住了一般,雁图南的目光紧紧地盯在了扶初的身上,看得扶初有些发怵。
没过多久,雁图南便不急不缓地朝着扶初的方向走了过去。然,料扶初都没有想到,她刚刚好不容易稳住了手链之中的栖迟,在雁图南迈开步子向着她走过去的时候,那手链便又开始躁动起来了。
雁图南与扶初的距离愈来愈近,手链也跟着躁动得愈来愈厉害。
扶初的尾巴本就已经暴露出来了,此刻,她脑子里唯一想到的,就是不让手链里的栖迟也跟着一起暴露出来。
她运上了修为,极力地抑制着栖迟。
忽而腕间的那份躁动停了下来,但紧接着,那天山下灯会的画面便蓦然浮上了扶初的眼帘……
第三十六章 不是善茬
就连扶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随着雁图南的靠近,那画面也跟着愈发得清晰。
在她倒下的那一刻,原本越来越模糊的视线却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眼前那一袭白袍便慢慢朝她走来,而后越走越近……
扶初呆愣地站在那里,眼前那一幕幕跳脱的画面好像和此刻缓缓走来的雁图南重叠在了一起,让扶初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相信。
此刻,她的心情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了一样,她不解,但不解之余,更多的是一份莫名的恐惧。
雁图南的目光悠然地落在了扶初的身后,在看到那条被扶初遮住的尾巴后,脸上竟是没有半点诧异,反而多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先前听说你的尾巴又露出来了,果然——”
雁图南的声音传入了扶初的耳中,让扶初将那些思绪全都拉了回来。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雁图南的身上,出于自保,她还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企图否认:“没有……”
但,她心里清楚地知道,这样无济于事。
“师兄,我听说自古狐妖就不是什么善茬,蛊惑人心,祸国殃民……”白月清在雁图南的身后补充了一句。
语毕,扶初心里便下意识地跟着愣了一下,此时此刻,白月清的这句话就好似在火坑里浇上了一把油一般,然后再无情地将扶初往火坑里推。
“不是这样的!”扶初极力辩护了一句,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清楚——她只是露了个尾,对大家也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威胁。
“你连个尾巴都管不住,我们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失控?”雁图南反问了一句,而后又朝着扶初那里靠了靠。
扶初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脚腕处隐隐袭来了几阵疼痛,让扶初吃痛地皱了皱眉:“师兄……你在说什么啊?”
从小到大,南古山对扶初的偏见好像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大家嘴上都不说,但扶初心里清楚,整个南古山,对她没有偏见的,只有楚暮了。
要是这时候楚暮能在就好了……
“我昨晚可是看到你拉着楚暮,想要对他下手——”白月清又毫不留情地补充了一句。
白月清说罢,扶初的目光便蓦然落在了她的身上,昨晚她受了风寒,还发了烧,根本就不可能对楚暮下手。
这种被污蔑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扶初紧紧地盯着白月清,眸色渐紧:“你胡说!”
白月清见扶初这般模样,便笃定地向着扶初那里走了过去,最后在扶初的面前停了下来:“从古自今,祸国殃民的妖狐还在少数?”
白月清一边说着,一边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边扶初,趁扶初不备之时,蓦然抓起了扶初身后的尾巴:“还说自己的尾巴没有露出来?”
身后蓦然传来了一阵被压迫住的疼痛感,叫扶初不由得皱了皱眉。白月清这么一抓,便好像踩到了扶初的底线一般,下一秒,便是一股莫名的力量攀上了扶初的身子,叫扶初想要出手反抗。
“你放开我的尾巴!”扶初扭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企图甩开白月清的手,不想,白月清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
被拉扯之后的疼痛感让扶初眸色跟着一紧,此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讨厌别人抓着她的尾巴不放。
“这尾巴摸起来也挺舒服的,不然我们帮你把它取下来……”
“痴心妄想——”还没等白月清把话说完,扶初便开口打断了她。
扶初是真的被激怒了,下一秒,她的掌心便慢慢浮上了一团浅浅的紫光,然,还没等她出手,身后便蓦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整个身子昏昏沉沉的,还没等扶初稳住自己的身子,面前的视线便跟着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待扶初再次醒来时,感觉整个身子都被禁锢住了。
这一次,与其她是自己醒过来的,倒不如说……是被冻醒的。
寒风吹得她整个人不禁打了个冷颤,待眼前的视线逐渐清晰了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竟是被绑在了木桩上,而自己的脚下,又多了很多干柴。
周遭围了不少弟子,像是在看热闹一般,叫扶初浑身不舒服。
她稍稍动了动自己的手臂,本能地想要挣脱束缚,不想,那绳子绑得实在是太紧了,不仅没有挣脱开,还让扶初的身子有些犯疼。
她的风寒尚未痊愈,就连腿伤也没有好,她挣扎了两下后,便也没了力气继续挣扎了。
忽而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了扶初的心头,与之一起涌了上来的,还有一股强烈的孤寂感与无助感。
“哟,醒了?”雁图南见扶初醒来了,便淡然开口问了一声。
“放开我——”扶初又忍痛挣扎了两下。
“南古山是留不得妖女的。”雁图南并没有去听扶初到底在说些什么,他平静地看着扶初,嘴角还若隐若现着一抹得逞了之后的笑意:“之前已经放过你一次了,这一次,你就不会那么幸运了。”
雁图南说罢,便稍稍抬了抬手,似在示意着什么。没过多久,白月清便将火把顺势递到了雁图南的手中。
火把阵阵传来的热意让扶初有些承受不住,她稍稍往后仰了仰脑袋,睨眼看着雁图南。
“我不是妖女——”扶初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雁图南,她的语气之中也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扶初说罢,便又试探般地扭了扭自己的手腕,企图挣脱那绑在她手上的绳子。
“你怎么就不是妖女了?”扶初的话音刚落下,白月清便开口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好端端的还长了条尾巴出来,昨晚在御寒阁里还企图对楚暮师兄下手——”
白月清一条条地罗列着,说得头头是道。
一字一句落进扶初的耳中,然后不断地刺激着扶初的底线。
终于,扶初的目光落在了白月清的身上,望向白月清的那一刹,目光中还带着一份攻击性。
“我说了,我不是妖女——”冷冽的声音传入了白月清的耳中,夹杂着那寒风,叫白月清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第三十七章 有些古怪
扶初直直地盯着白月清,渐渐地,她的眸色中跟着攀上了一层杀气。
好像有一股力量正顺着扶初的身体向着周遭蔓延了开来,原本那张着的掌心也慢慢地握成了拳,似在酝酿着什么一般。
“你不是妖女,那你身后的尾巴怎么解释?”雁图南毫不留情地质问了一声,他看着扶初,好像今天定要取扶初的性命一般:“南古山可留不得你这种祸害。”
“我不是——”扶初斩钉截铁地看着雁图南,手上的拳头越攥越紧,体内的力量愈发得强烈,好像下一秒就可以冲破她的身子,解开那禁锢在她身上的绳子。
“我听说南古山对付你这种小祸害的方式就是……”雁图南一边说着,一边拖长了尾音,他从上至下打量了扶初一眼后,才微启双唇:“烧——”
“我都说了我不是!”扶初极力地替自己辩护着,她瞪着眼看着雁图南,她真的好恨这种被误会了的感觉,恨到她的眼眶都跟着微微泛起了红。
“你知道为什么要烧吗?”雁图南好像根本就没有理会扶初,而是又自顾自地往下说了下去:“只有烧,才能毁掉他们的肉体,这样,就算还魂都无济于事——”
雁图南说着,嘴角便跟着稍稍向上扬了扬,他好像是故意这么说的,语毕,他的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扶初,似在观察着扶初的表情变化。
当“还魂”二字落入扶初耳中的那一刹,她下意识地顿了一下,目光之中的那份愤然也跟着转化为了错愕,不知为何,扶初总觉得雁图南话中有话。
若真是话中有话,那他是怎么知道她还魂一事?他又是怎么知道她死了?
空气安静了片刻后,扶初眼眸中的那份错愕才跟着慢慢消逝,转而变成了一片平静:“没有师父的允许,你能烧我吗?”
语毕,雁图南眼眸中的笑意便又更肆意了一分:“师父和师叔不在,就由大弟子来掌事,不巧,楚暮也不在,所以这事,就由我管。”
三青最近闭关修炼,而楚漆泽和楚暮也不见了人影,这会儿,也只有雁图南了。
话音落下后,雁图南便稍稍地向后退了两步,那只举着火把的手也有了想把火把丢下的意思。
眼看雁图南就要将火把向她那儿丢过去了,忽而丝丝缕缕的紫光慢慢从扶初的腕间开始萦绕了开来,下一秒,扶初的眼眸中便跟着浮上了一层肃杀之气,她稍稍扭了扭手腕,紧接着,一边的手便挣脱了绳子的捆绑。
扶初突然挣脱了绳子,着实让雁图南有些吃惊。雁图南见情势不对,便准备将手中的火把丢过去,然,火把还没脱手,他的手便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手中的火把也跟着径直落在了地上。
火把落地,火越烧越旺,扶初盯着那火势,心头的恐慌便又加剧了一分。
“我怎么不知道我不在?”楚漆泽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冷冽之中还带着一份诘问,让雁图南又跟着一愣。
他转过了身,然,映入他眼帘之中的,除了楚漆泽,还有楚暮。
“师叔,师兄……”雁图南心头一愣,而后装模作样地向着他们行了一个礼。
然,楚暮并没有理会雁图南,而是径直朝着扶初那里快步走去。
此刻,扶初的情绪似乎已经慢慢开始失控了,她害怕火势会顺着干柴蔓延而上,便极力地想要摆脱着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
当楚暮的手扶上她臂膀的那一刹,她整个人跟着激灵了一下,而后挣扎得更厉害了。
“别怕,没事了。”楚暮轻声地在扶初的耳畔边安慰道。
楚暮一早上就去了楚漆泽那里,根本就不知道雁图南他们会做出这种事来,好在黎昼来得及时,不然他是怎么都不会想到,雁图南竟然会把扶初绑到这种地方。
绳子松开的那一刹,扶初的身子就好像是得到了解脱一般,整个人无力地朝着楚暮那里倾了倾。
楚暮顺势接住了扶初,将扶初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然,即便如此,方才那些涌上扶初心头的惊慌感好像还犹未散尽,她的情绪似乎还是有些失控,当楚暮接触到她身体的那一刹,她本能地想要去反抗。
楚暮感觉到了那股想要将他抵开的力量,也感觉到了扶初的那份害怕,但他却并没有半点准备松开她的意思。
忽而手臂处传来了一阵疼痛感,让楚暮心里跟着一揪——这一次,扶初是真的被吓到了。
楚暮忍住了痛,轻轻地拍抚着扶初的后背,温柔地在她的耳边呢喃道:“没事了,我在这……”
过了好久,扶初的情绪才慢慢地平缓了下来,她抓着楚暮的力道也跟着慢慢地轻了下来。
待她完全冷静下来了之后,疲惫感也跟着慢慢袭上了她的身子,她稍稍颤了颤自己的指尖,而后无力地松开了自己的手,眼前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最后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待扶初再次醒来时,已是躺在自己的床上了。周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让扶初不禁稍稍皱了皱眉。
天色渐暗,朦胧间,扶初好像看到了楚暮的那颀长的背影,他安静地站在了烛台前,片刻后,屋内便被一片暖黄色的光芒给笼罩住了。
方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噩梦一般,扶初吃力地撑起了自己的身子,坐在了床头。
窸窸窣窣的声音划破了空气之中的那份安静,楚暮手上的动作稍稍顿了一下,而后转过了身。
目光落在扶初身上后,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才终于晕开了一抹极浅的笑意。
他缓缓地向着扶初那儿走了过去,而后在床沿边坐了下来,还未等扶初开口说些什么,楚暮的手便轻轻地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扶初心头一颤,她受宠若惊地看着楚暮,一时之间有些失措。
“还有些寒热。”楚暮淡然地道了一句,而后将手放了下来,他缓缓地走到了桌旁,将桌上的中药端到了扶初的面前:“先把药喝了。”
楚暮一边说着,一边替扶初舀了一勺药汤,他神色平静,好像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师兄——”扶初虚弱地看着楚暮,轻轻地唤了一声。
“嗯?”
“雁图南——我觉得他有些古怪。”扶初严肃地看着楚暮,双眉微蹙。
第三十八章 你也不喜欢他吗?(第二更)
扶初说罢,楚暮的眸色便不由得跟着一紧,手上的动作也跟着顿了下来。
雁图南在南古山针对楚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这般暗波涌动也就只有楚暮能感受得到,现在扶初这么一说,让楚暮不由得愣了一下。
楚暮停顿了片刻后,才抬起了眸:“什么意思?”
楚暮的声音落下后,雁图南对扶初说的那些话便又重新浮上了扶初的脑海:“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扶初见楚暮没有说什么,便又继续开口道:“他今天说,只有烧了我,肉体才会消失,这样就算还魂也无济于事——”
语毕,楚暮却是没有半点回应,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扶初,一言不发。
雁图南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说。
扶初被楚暮这么一看,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故意干咳了一声,而后轻轻地唤了他一声:“师兄……?”
扶初的话音落下后,楚暮才蓦然收回了思绪。
他看了扶初一眼后,才重新舀起了一勺汤药,递到了扶初的嘴边,故意转开了话题:“先把药喝了,雁图南的事,我会去查。”
……
那天之后,一切又慢慢恢复了原先的那般平静,而扶初的风寒也慢慢痊愈了,那崴了的脚虽然还是有些疼,但只要不受些什么猛烈的刺激,就不会痛得太离谱。
也不知道楚暮和楚漆泽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后来,那天的事也没有人再提起过了,而白月清也没再来送过糕点了。
栖迟为了方便照顾扶初,便也偷偷地从手链里溜了出来,反正御寒阁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栖迟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但这对于扶初来说,实在是有些无聊——毕竟因为多了一条尾巴而一直窝在御寒阁内,对她来说就好像是被禁足了一般……不,应该就是被禁足了。
午后,扶初如往常那般坐在庭院内晒着太阳,她托着腮帮子,无奈地转头看了栖迟一眼。
怎么说呢……虽说一直有栖迟陪着,但这种感觉,就好像身旁坐了一桩木头一样。
栖迟她不爱说话……
扶初看了栖迟一眼,栖迟似是感觉到了扶初的目光,便也将目光挪移到了扶初的身上,四目相对后,仍是一片寂静,还真的是个冷美人……
想着,扶初便又无奈地转回了脑袋,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茶杯,就连身后那条尾巴也跟着耷拉了下来,就好像是蔫了一样。
“栖迟,你一天天的什么话都不说,不闷吗?”终于,扶初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声,她看着栖迟,似在暗示着些什么。
“不闷。”栖迟安静地坐在扶初的身旁,好像也没接收到扶初的暗示。
扶初:“……”
“不然……你陪我说说话?”扶初试探般地问了一声,望向栖迟的时候,眼眸中又重新浮上了一抹期待般的神情:“我天天闷着一句话都不说,好难受啊……”
扶初故作出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现在的她,俨然就像是一个在讨糖吃的小孩一般。
“难受?”栖迟疑惑地看了扶初一眼。
“闷着难受……不快乐……”扶初小声地咕哝了一声,说罢,还不忘往桌上趴了趴,就像是一个小可怜虫一般。
栖迟将信将疑地看着扶初,于扶初的这般话,她好像不是很相信:“是吗?我看你天天看到楚暮的时候,可开心了。”
栖迟这么一说,叫扶初心里不由得跟着一颤,明明栖迟也没有说些什么,但扶初就像是被说中了什么不可见人的小秘密一般:“没有!”
扶初这么一说,栖迟的脸上才终于扬起了一抹少见的笑容,就好像冰山被慢慢融化了一般,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扶初:“没有吗?那你也不喜欢楚暮吗?”
“……!!!”栖迟说完,扶初的尾巴便不忍跟着左右摆了两下,而后又重新垂了下去:“他是南古山大师兄,怎么能喜欢人家?”
论身份,扶初不能去喜欢楚暮,论南古山的戒律,扶初更是不能对楚暮动心。
可当栖迟一提到楚暮,扶初的心就好像是漏跳了一拍似的……
扶初说完后,一股莫名的热意便跟着攀上了脸颊,叫她有些坐立难安。她下意识地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一口饮入了腹中。
“那如果他不是南古山的大师兄呢?”栖迟不依不饶,特地等扶初将那口茶饮尽了,才开口追问了一句。
一语落地,让扶初心里不由得跟着一颤,她转头看了一眼栖迟——这种不会说话的灵兽,还不如不要开口说话:“你还是继续安静着吧……”
……
不得不说,午后的太阳真的很舒服,舒服到扶初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就忽略掉了坐在一旁的栖迟,然后开始打起了瞌睡。
睡意朦胧间,她好像听到了一阵男声传入了她的耳中,低沉的声音中似乎还带着一份诘问:“这么睡是想让自己着凉吗?”
是楚暮的声音……
一想到这儿,扶初那些瞌睡便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蓦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是……!”
兴许是站得太猛了,这一站,一阵疼痛便蓦地袭上了扶初的脚腕,让扶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双手扶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抬起了那只受了伤的脚,轻轻地在空气中晃了晃,好像这么做就能够缓解疼痛一般。
扶初这么一折腾,楚暮也自然是看在了眼里,见扶初那五官差点拧在了一起,楚暮便关心地朝着扶初那里走了过去:“没事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让扶初心里跟着一阵温暖,她想窃笑,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还好……”
语毕,她身后的那条尾巴便开始轻盈地左右摇摆了起来,那尾巴一下接着一下地扇着,坐在她身旁的栖迟甚至都能感觉到那尾巴扇出来的凉风。
真的有那么一霎,栖迟想伸手抓住扶初的尾巴,让扶初克制一些。但,她并没有这么做,只是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扶初——
原来,有些东西,就算嘴巴不说,但还是会被那些下意识的反应给出卖的。
第三十九章 还说自己不喜欢?
扶初稍稍晃了两下脚后,才慢慢地将那腾在半空中的脚放了下去:“那我现在回屋里就是了……”
扶初说罢,便一瘸一拐地朝着屋内挪了过去。
楚暮看着扶初,一想起她刚刚那副像是做了贼的反应,便忍不住闷笑了一声:“脚不疼了?”
语毕,扶初才慢慢地停了下来,小声咕哝道:“有点……”
“我背你进去。”
……
扶初本是不太好意思再让楚暮背了,但转念想想,好像背着也不吃亏,便又答应了。
“我刚刚是不小心睡着了……”扶初义正言辞地咕哝了一声,似在替自己辩解一般,话说完了之后,还不忘稍稍向前探了探身子,看看楚暮有没有什么反应。
然,楚暮只是安安静静的,并没有说些什么。
果然……
扶初将身子探了回来,身后的尾巴还不忘失望地来回摆了两下。尾巴无意间抚过楚暮的手,毛茸茸的触感,让楚暮不禁闷声笑了一下:“下次困了就去屋里睡。”
楚暮的语气温柔,好像也没有半点责怪之意,让扶初听得心里一暖。
“嗯!”她说着,身后的尾巴便又忍不住开始来回摆动了起来。
这般不自觉地摇尾,站在后面的栖迟自是看得一清二楚。
“还说自己不喜欢……”栖迟小声咕哝了一声,她的声音很轻,轻到不足以让楚暮和扶初听到。
动物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和人就会开始摇尾巴,这真的一点都没错。
栖迟稍稍加快了步子,而后走到了楚暮的斜后方,故作出了一副不经意的模样,伸手抓住了扶初那晃来晃去的尾巴。
然,就算栖迟这么握着扶初的尾巴,她还是能感觉到扶初那在她手中躁动着的尾巴。
“……”栖迟稍稍重了一下手中的力道,然后揪了一下扶初的尾巴,寻思着让她克制一些。
屁股后面突如其来的一阵疼痛让扶初不由得跟着一颤,甚至差点叫出了声。
她下意识地回过了头,鼓着腮帮子,责怪般地看着栖迟,此时此刻,与其说楚暮背着一只露了尾巴的小狐狸,倒不如说是……他背了一只鼓着嘴的小仓鼠,还是奶凶奶凶的那一种。
看着扶初这般模样,栖迟这位冰美人也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她一边笑着,一边还打趣般地捏了两下扶初的尾巴。
虽说扶初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尾巴,但栖迟这么动她的尾巴,她倒也不反感。
扶初动了动自己的尾巴,威胁般地向着栖迟咧了咧嘴,好像栖迟再动下去,她就要跳下去咬人了一般。
楚暮好像是感觉到了一些动静,他稍稍侧了侧脑袋,用余光看了一眼扶初:“怎么了?”
话音落下后,扶初才恍然回过了脑袋,乖巧地恢复到了原先的那般动作:“没什么。”
扶初这么说着,楚暮也没有多想些什么,他悠然侧回了自己的脑袋:“对了,杀你的凶手,我和师叔已经在查了。”
楚暮刚说完,栖迟的心里便跟着一紧,像是想起了些什么不好的回忆一般,握着扶初尾巴的手也不由得跟着一紧。
栖迟的手这么一紧,便又是一阵疼痛顺着扶初的尾巴跟着向上一窜,让扶初整个人不由得跟着一激灵:“啊!”
背后的扶初这么一激灵,楚暮也不自主地跟着一颤:“?”
他稍稍侧了侧头:“怎么了?”
待栖迟松开了手之后,扶初的尾巴便顺势从栖迟的手中挪了出来:“查……查到了吗?”
待扶初说完了之后,楚暮才小心翼翼地将扶初放到了桌旁的椅子上。
扶初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关心地看着眼前的楚暮。
空气在片刻的静谧后,楚暮便在扶初的面前缓缓地蹲下了身子,缓缓地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深色的暗器,举在了扶初的眼前。
“你对这个有印象吗?”楚暮试探般地问了一声,似害怕会刺激到扶初一般,他看着扶初,目光柔和。
即便楚暮心里清楚,这么问很有可能是无济于事,但他还是抱着那仅存的一丝希望开了口。
暗器映入扶初的眼帘,那天山下灯会的情景又再次浮现在了扶初的脑海之中……
那一袭白衣,和暗器钻入胸口后的那阵疼痛,让扶初跟着眸色一紧。
下一秒,她的心就像是被揪了一下似的,仿佛那天所经历过的疼痛,又再次重演在了她的身上一般。
那一下之后,扶初的指尖便跟着轻轻颤了颤,而后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袖。
楚暮自是注意到了扶初的这般举动,他将暗器收回到了桌上后,目光又重新落在了扶初的身上:“若是想不起来、或是不想回想的话,可以不想。”
楚暮的声音很温柔,似在安抚一般。
扶初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堂堂南古山大弟子,竟是会这样蹲在她的面前,如此尽心尽力地帮她。
“没事……”扶初愣愣地应了一声。
其实她也很想知道杀害她的凶手,但她生前最后一幕所看到的、所经历的,却是怎么也道不出口。
终于,空气安静了片刻后,楚暮的声音又落入了扶初的耳中:“那你能回想起凶手的模样吗?”
楚暮试探般地问了一声,话音落下后,空气便又重新坠入了一片静谧之中。
扶初心里跟着一顿,她微张着嘴,直直地看着楚暮,四目相对,她却是怎么都无法开口告诉楚暮,她死前最后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他。
想着,扶初那攥着衣袖的力道便又跟着加重了一些。
楚暮自然是注意到了扶初的这般反应,他本能地以为是自己的话刺激到了扶初,便轻轻地抬起了手,而后覆在了扶初的拳头之上,似安慰一般。
他的掌心很温暖,让扶初一下子觉得踏实了不少,好像与之一起覆上她手背的,还有那无条件的信任。
过了一会儿,扶初才缓缓开口:“我记得……”
她的声音很轻,甚至还有些犹豫。
四目相对,扶初能明显看到楚暮的眼眸中跟着划过了一丝希冀:“你记得是谁吗?”
扶初望着楚暮,稍稍顿了一会儿:“是你……”
第四十章 少了一株毒药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是让楚暮心里跟着一愣,这种感觉,仿佛心跳漏跳了一拍似的。
楚暮不可思议地看着扶初,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四目相对,扶初也能明显地感觉到楚暮的那一份诧异与不解。
两个人安静了几秒后,楚暮才终于再次开口,他道得很小心,似在确认着什么一般:“是我?”
他一字一顿地问着扶初,语毕,扶初跟着点了点头。
在扶初点头之后,楚暮的眸色才慢慢归于了先前的那般平静,他冷静了下来,若有所思地望着扶初,也没再确认些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楚暮才慢慢站起了身,而后坐到了扶初的身旁,慢慢拿起了刚才被他放在桌上的暗器——若扶初说的都是真的话,那定是有人易容成他的模样……
可是,这南古山上上下下,又会是谁易容成他的模样去杀扶初?
又是易容,又是在暗器上涂了毒,那人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去杀扶初?
楚暮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暗器,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
“涂毒……”终于,楚暮小声地咕哝了一声,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似的,将手中的暗器放了下去。
然,在楚暮准备起身之际,一个颀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御寒阁门口。
一袭白衣逆着阳光而站,冷俊的脸上我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看起来让人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楚暮自是注意到了那一道身影,他下意识地朝着门口那儿望去,目光落定后,才开了口:“师叔……?”
于楚漆泽的出现,楚暮似乎有些意外,但除了意外,更多的是一份不期而遇的惊喜。
楚暮嘴角稍稍向上扬了扬,释然地笑了一下,似在为他们之间那份不言而喻的默契而欣喜:“师叔,你来了?我正好要来找你。”
语毕,楚漆泽便缓缓踏进了御寒阁,然,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楚漆泽的脸上并没有半点表情。
很少看到楚漆泽这般严肃的模样,就像是一座冰山一般,一旦悄悄靠近,就能感觉到那股刺骨的寒意。
“师叔找到线索了?”楚暮望着楚漆泽,关心地问了一声。
待楚漆泽在桌前坐下了之后,楚暮才替楚漆泽斟上了一杯茶,轻轻地递到了楚漆泽的面前。
楚漆泽接过了楚暮递来的茶,却是没有饮上半口,修长的指尖轻轻地在杯壁上摩挲着,久久才开口漠然道:“这件案子别查了。”
一语落下,空气便像是被凝固住了一般,大家都没有开口说话,楚暮莫名地看着楚漆泽,有些不明白楚漆泽为什么会这么说,但看楚漆泽这般严肃的模样,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楚暮知道楚漆泽这么说,定是有他的原因。但,楚暮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道:“师叔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楚漆泽安静了一会儿后,那摩挲着杯壁的指尖才跟着停了下来:“暗器上的毒药——”
楚漆泽并没有把话说完,他稍稍拖长了尾音,而后侧头,抬眸看了一眼楚暮,清冷的目光中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竟是有那么一霎,让楚暮觉得有些陌生。
楚漆泽停顿了一会儿后,才又开了口:“知道离殒吗?”
楚漆泽淡然问了一声,让楚暮不由得跟着愣了一下,离殒算得上是罕见的毒药了——任何伤口,只要沾染上一点离殒,就会导致毒发丧命。
而这药材,也只有南古山才有,更确切地说,只有楚漆泽的凌安堂那里才有。
语毕,楚暮眸色不由得跟着一紧:“凶手是山上的人?”
楚漆泽淡然地嗯了一声,表情愈发得严肃了:“离殒涂在一般暗器表面之后,便会变得无色无味,但当暗器进入身体中后,离殒便会立刻渗入暗器形成的伤口之中,足以致命。”
楚漆泽分析完毕后,不禁稍稍扬了扬眉:“你说巧不巧——凌安堂正好少了一份离殒。”
楚漆泽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杯壁,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到了先前的那般不苟言笑的模样。
南古山上上下下的弟子,但凡有人要取药材,都会在楚漆泽那里做记录,更别提是这种稀世的毒药了——而自楚漆泽呆在凌安堂以来,也根本就没有人去他那儿取过离殒,再加上离殒的数量本来就不多,少了一株,楚漆泽也能一眼就发现。
但也就在前两天,楚漆泽在检查药草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份离殒。
“有人来你这里拿了离殒?”扶初好奇地问了一声。
语毕,楚漆泽的目光便跟着落在了扶初的身上,而脸上那抹严肃的神情也跟着稍稍舒缓了一些:“是偷。”
没有任何记录,也没有任何动静,凌安堂就这样少了一份离殒。
话音落地后没多久,楚漆泽便又忍不住开口了:“这案子不能再继续查下去了。”
楚漆泽的语气异常得坚定,好像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似的。
“为什么?”楚暮不解,既然已经查到了这般地步,又为何不能继续下去?
“再查下去,会出事的。”
楚漆泽神色凝重——这般模样,是扶初和楚暮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他似是在担心些什么东西似的,但却又怎么都开不了口。
一旦查出真凶,与之一起浮出水面的,还有楚暮替扶初还魂一事,还魂乃是南古山的禁术,一旦被发现,是要被逐出师门的。
但,照现在的情势看来,楚漆泽担心的好像不仅仅那么简单。
“师叔,那你知道……取离殒的是何人?”楚暮试探般地问了一声。
灯会之前的那段日子,楚漆泽很少在另凌安堂呆着,那会儿他叫了个小弟子替他看着凌安堂,南古山上上下下的人,除了他和三青,能自由出入的,就只剩楚暮了。
楚漆泽也问过那位小弟子,而小弟子也告诉过他,那段时间除了楚暮之外,便没什么人来过凌安堂了。
楚漆泽看着楚暮,久久没有开口。于楚暮,楚漆泽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但现在,种种迹象对于楚暮来说,都是不利的——有人想栽赃嫁祸。
第四十一章 你不眼馋吗?(第二更)
楚漆泽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茶杯,思绪却像是被拉到了老远一般。
犹记得那天楚暮带着扶初的魂魄去凌安堂找他,也正是那一天,楚漆泽在目送楚暮离开的时候,看到小径的草丛里有个白影一直跟在楚暮的身后……
“……师叔?”楚暮的声音再次落入了楚漆泽的耳中,将楚漆泽的思绪蓦然拉了回来。
楚漆泽回过了神,目光重新落回到了楚暮的身上。
其实想要推断出凶手对楚漆泽来说也不是件难事。虽然当时扶初被杀害一事在南古山闹得沸沸扬扬的,但是关于扶初还魂一事,却是鲜有人知——除了他们几个人之外,知道扶初还魂一事的,还有凶手。
而凶手又故意易容成了楚暮的模样,便是分明了想要栽赃嫁祸给楚暮,这南古山,谁一直针对楚暮、谁又知道还魂一事,如此一来,便显而易见了,而想要抓住凶手,也容易多了……
然,一想到这里,楚漆泽的指尖便不由得轻轻地颤了一下——但这样推断下去,真相跟着一一曝光,怕是对楚暮百害而无一利。
他不能让楚暮出事。
想着,楚漆泽便悠悠地收回了手,薄唇微启:“整个南古山,能随意出入我凌安堂的,除了三青那老头和我之外,你觉得还有谁可以?”
楚漆泽并没有直接回应楚暮的问题,而是又抛了个问题给楚暮。
楚漆泽这么一问,楚暮心里便有了答案——还有一个能随意出入凌安堂的人,是楚暮自己。
凶手如此这般处心积虑,着实让楚暮有些吃惊。
但与此同时,楚暮心里好像也有了一些答案了。
楚暮看着楚漆泽,并没有开口回应,四目相对,楚暮甚至在楚漆泽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份无奈,空气在片刻的沉寂之后,楚漆泽才缓缓开口:“你还是想查真凶?”
这件事对楚暮来说,就像是一个心结一般——是他没有保护好扶初,让扶初在山下遇了害,所以……这一次,他想替扶初讨回一个公道。
楚漆泽看着楚暮,见楚暮那犹豫不决的模样,心中便也有了答案,没过多久,楚漆泽脸上那份严肃便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无奈的浅笑:“你若是想查,那师叔便帮你。”
“对了,再过几天就是十五了,扶初的尾巴……记得封印回去。”语毕,楚漆泽才慢慢地站了起来,好像有了准备离开的意思,然,当楚漆泽走到了御寒阁门口时,又不禁停了下来,他稍稍侧了侧首,用余光看了楚暮一眼:“还有……三青这段日子还在闭关,这个月十五——山下有灯会。”
虽然不知楚漆泽这么说到底寓意何在,但“山下有灯会”这几个字落入了扶初的耳中后,她的眼眸之中便下意识地闪过了一抹似有若无般的光芒,似在期待着些什么似的。
……
果不其然,待扶初的尾巴被封印进了身子之后,她便又缠上了楚暮——一直呆在山上也实在无聊,扶初真的很想下山看看。
看着山上的弟子们都陆陆续续下了山,扶初心里真的极为羡慕。
她看了看那些下了山的弟子们,又看了看坐在那儿纹丝不动的楚暮,不免有些着急。
她快步走到了楚暮的身边,而后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边上,小手顺势托住了自己的腮帮子,巴巴地看着楚暮:“师兄——他们都下山了。”
“嗯。”楚暮淡然地应了一声,目光依然落在手中的书卷之上,根本不为所动。
“你不眼馋吗?”扶初又突然问了一句。
楚暮:“……”
空气安静了片刻后,楚暮才悠然开口问了一句:“我为何眼馋?”
“他们都下山玩了——”扶初说罢,便又向着楚暮那里探了探身子,似在观察楚暮会有怎样的反应,然,她盯了半天,却是在楚暮的脸上找不到半点变化:“他们下山有烟花看、有灯笼提、有孔明灯放!”
扶初见楚暮仍是没有半点反应,便又倔强地补充了一句:“还有糖葫芦吃!”
语毕,楚暮仍是没有半点动静。
扶初:“……”
扶初稍稍停顿了片刻后,又不依不饶地继续开口了:“听说山下还有……”
“嘭——”扶初还没把话说完,书卷落在桌上的声音便传入了她的耳中,虽说那声音算不上响,但也足以将她的话打断。
扶初看着楚暮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便识相地闭上了嘴,乖巧又小心地看着楚暮。
屋内烛光摇曳,轻柔地落在了楚暮的侧颜之上,不只是扶初的错觉还是事实,她竟是在楚暮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淡而柔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楚暮才微启薄唇:“手给我。”
楚暮说完,便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扶初看着楚暮,慢慢吞吞地模仿着他将手伸了出来。
下一秒,便是一缕浅红色的光芒萦绕上了楚暮的手腕,似线一般,那丝光芒在楚暮的手腕上绕了一圈后,又轻盈地朝着扶初的手腕那里飘了过去。
那缕光芒轻轻地在扶初的手腕上系了一下,紧接着,扶初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跟着稍稍一紧,那种感觉,就好像有根无形的绳子绑在了自己的手上一般。
扶初下意识地抬起了手,向后拉了拉,她看着他们之间的那根线慢慢变长了之后,便又新奇地向后拉了拉。
如细线般的光在拉开了一段距离后,便像是被拉到了极限一般,紧绷在了那里。那一下之后,腕间便跟着传来了一阵细微的疼痛感,让扶初乖乖地将手放回到了原地。
慢慢的,那根淡红色的光芒便渐渐淡出了扶初的视线。
于此,楚暮好像也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扶初见那根绳子消失了,小手便又下意识地往后拽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扶初又乖乖地将手放回到了原地。
过了一会儿,楚暮才稍稍地抬起了手,目光也缓缓地落在了扶初的身上:“我给你牵了一根线,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第四十二章 想吃糖葫芦
……
后来,楚暮还是带着扶初下了山。
扶初很少下山,也很少感觉到山下的那份人烟味,看着人来人往的集市,扶初心里又是好奇又是开心。
她看到什么都喜欢凑上去看看,就这样,她牵着楚暮来来回回跑了好几个摊位。
“师兄,你戴戴看这个——”终于,扶初在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而后顺手摘下了摊位上的面具,在楚暮的面前比了比。
扶初这么一比,楚暮也毫不避嫌地接过了扶初递上来的面具,不急不缓地戴在了自己的面前。
面具遮去了楚暮的眼周,月色温柔,轻轻地洒在了楚暮的身上,似替他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银边一般,霎时让扶初觉得有些不太真切。
她抬着眸,安静地看着楚暮,竟是一时看出了神。
没过多久,楚暮便伸手拿了一个狐狸面具,覆在了扶初的面前。
看着她那张巴掌般大小的脸被面具遮得严严实实的,楚暮的脸上便也终于跟着露出了一抹清浅的笑容。
好生温柔的笑容,叫扶初看得心里跟着一滞,这般感觉,就好像心间有麋鹿经过,而后垂首,轻轻舔舐水面,随后推开了层层水晕。
楚暮看扶初呆愣在了他的面前,便主动抬起了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捏住了面具的绳子,缓缓绕到了扶初的脑袋后面。
扶初能感觉到楚暮的手在她的后脑勺那里轻轻地动着,一下接着一下的,惹得她有些痒。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楚暮,月色温柔,他的脸好像被月光柔化了一般,没有了平时的那般凌厉,更多的,是一份似水般的温柔。
“好了。”他替她系上了面具。
周遭的人声有些嘈杂,但这也并不妨碍扶初听到楚暮的声音。
一语落地,扶初的心也跟着重重地跳了一下,忽而脸上浮起了一阵热意,叫她不由自主地抬起了手,想要覆在自己的脸上。
然,她的手一抬起,便摸在了楚暮给她戴的面具之上。她害羞地整了整自己的面具,而后故作从容般地将手放了下去。
面具刚戴上没多久,头顶处便蓦然传来了一阵烟花绽放的声音。
此起彼伏的烟花声落入了扶初的耳中,叫扶初下意识地跟着颤了一下。
周围的人都自觉地停下了脚步,抬眸,看着那漫天的烟花。
五彩缤纷的烟花,悉数映入了扶初的眼帘,好生灿烂。
也不知为何,扶初竟是突然觉得手中好像少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像是蓦然想起了些什么似的——少了两串糖葫芦。
想着,扶初便抬起了脑袋,在那烟花声、人声之中大声地唤了一声楚暮:“师兄——”
楚暮隐隐绰绰地听到了扶初的声音,他稍稍垂眸,目光跟着停留在了扶初的身上。
天空中的烟花映入了楚暮的眼眸之中,灿烂而细碎的光芒,零零星星地组成了一池星光。
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大抵若是。
扶初心头一颤,愣了一会儿后,才开了口。
然,周遭的声音实在是太响了,楚暮除了看到扶初那张一张一合的嘴,听到周围那嘈杂的人声与烟花绽放的声音之外,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什么?”楚暮稍稍皱了皱眉。
语毕,扶初的嘴便又跟着一张一合了起来。
奈何楚暮实在是听不到扶初在说些什么,他便稍稍向自己这儿扯了扯手。
扶初刚说完,腕间便跟着传来了一股力量,叫扶初不由自主地顺着那股力量向着楚暮那里踉跄了两步。
下一秒,扶初便毫无防备地撞上了楚暮的身子。
小手下意识地抵在了楚暮的衣襟之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楚暮便开口了:“你刚刚说什么?”
楚暮稍稍弯了弯腰,企图听得更清楚一些。
楚暮这么一靠近,叫扶初的手不由自主地跟着紧了一下,她失措地放下了手,幽幽道:“我想吃糖葫芦……”
不知是楚暮的错觉还是事实,好像这一次,扶初说得比刚才还要轻了……
“嗯?”楚暮眉头微蹙,又向着扶初那里贴了贴耳朵。
“我想吃糖葫芦!!!”
“……”炸耳的声音落入了楚暮的耳中,这一回,他可算是听清了,不仅听得清清楚楚,还听得耳朵有些犯疼。
不知是楚暮太过警惕了还是事实,正当楚暮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是突然觉得不远处好像有一双眼睛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楚暮稍稍顿了一会儿,道了一声“走吧”后,便带着扶初离开了人群。
两个人渐渐离开了人群,周遭的一切也跟着慢慢归于了平静。
那些烟火好像也放完了,如墨般的天空也慢慢地恢复至了先前的那般宁静。
楚暮的步子很大,让扶初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他。
扶初微微抬着手,腕间隐隐绰绰的疼痛叫她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声:“师兄,走太快了……”
扶初这么一说,楚暮才蓦然反应了过来,他稍稍放慢了脚步。周围仍是一片静谧,这才让楚暮跟着放下了心——原来刚刚真的是他多虑了。
“抱歉。”楚暮淡然地应了一声。
扶初本觉得也没什么,但楚暮这么一说,扶初便不忍有些好奇:“师兄,刚刚怎么走这么快?”
刚刚楚暮……好像很警惕的样子。
语毕,楚暮却并没有立刻给予些什么回复,他垂眸看了一眼扶初,但思绪却像是被拉到了很远之外……
不知为何,在楚暮顺藤摸瓜搜查到了凶手之后,那凶手的话语便一直萦绕在楚暮的脑海之中——
“你大可以去师父那里告发我,但到时候师父知道了你替扶初还魂,我们大不了鱼死网破。”
“不过你得清楚一点——扶初是一只狐妖,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她留在山上的。”
“……师兄?”忽而扶初的声音落入了楚暮的耳中,似试探一般,将楚暮的思绪蓦然拉了回来。
楚暮猛地回过了神,他垂下了眸,望向扶初的时候,眼中还带着一抹细碎而又温柔的光芒:“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罢了。”
第四十三章 还怕我害你?
楚暮望着扶初,此刻,他好像也明白了为何楚漆泽想阻止他去查这个案件了……
如今的楚暮,可以说是进退两难,眼看着凶手就在眼前,却又不能抓住……一想到这里,楚暮的眸色便不由得跟着黯淡了下来。
扶初很想开口问楚暮到底是想到了什么事,但话到了嘴边后,却又将它给硬生生地咽了下去——看楚暮那模样,似乎也不太愿意将那事说出口。
……
山下,热闹繁荣;山上,万籁俱寂。
好像所有的热闹都涌到了山下一般,此时此刻,留在山上的,仿佛只有那仿佛看不到尽头一般的夜。
凌安堂内,还亮着一抹昏黄的烛光,冬夜寒风凌冽,吹得烛火随风摇曳,好像随时都会被熄灭一般。
周遭一片静谧,窗前站着一袭白衣,颀长挺拔的背影,映着那昏黄的光线,就好像天神的一幅画卷一般。
过了好久,凌安堂外才传来一声试探般的敲门声。
扣门声只响了两下,紧接着传入那静谧的空气之中的,便是一阵沉着的男声:“漆泽师叔,你找我?”
一语落地,站在窗口的楚漆泽才悠悠地转过了身。
烛光柔和地映在了他那张冷俊的脸上,与往常不同的是,此时此刻,他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份狠戾与阴冷,让人觉得有些陌生。
楚漆泽的目光不急不缓地落在了门口,而后轻轻撇了撇嘴角。明明他的眼眸中也浮上了一层笑意,但那笑却让人感觉不到半丝的温暖,好像比屋外那冬夜还要冷。
楚漆泽什么都没有做,但空气却好像在这一刻被凝固住了一般,片刻后,楚漆泽才幽幽地走到了桌旁:“进来啊——”
楚漆泽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句,脸上仍存着一抹似有若无般的笑意。
“不知漆泽师叔今晚找我过来所谓何事?”终于,门口那人犹犹豫豫地走进了房间,他看着楚漆泽,眼眸中仿佛还犹存着一份防备。
他稍稍向前走了两步,而后在距离楚漆泽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进屋的人是雁图南。
雁图南唯唯诺诺地看着楚漆泽,在楚漆泽面前,他乖巧得就像是一只被驯化了的兔子一般。
楚漆泽看了雁图南一眼,示意让雁图南坐下。他始终没有告诉雁图南今天找他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这着实让雁图南心里有些忐忑。
楚漆泽盯着雁图南看了一会儿,空气安静了片刻后,他才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像憋了好久终于破功了一般。
刹那间,他脸上的那份狠戾好像也跟着消逝而尽了,转而代之的,是一份久违的亲和。
楚漆泽这么一笑,雁图南原先那颗悬着的心便也好像慢慢放了下来,他盯着楚漆泽看了一会儿后,也挤出了一个笑容作为回应。
“刚刚这么紧张,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楚漆泽安静了一会儿后,才轻松地开了口。
明明是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又是让雁图南心里跟着一顿,脸上那份笑容僵硬了几秒之后,他才开口否认:“哪有……”
“是吗?”楚漆泽好奇地道了一声,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雁图南。
“莫非师叔信不过我?”雁图南接着反问了一句。
雁图南的这般反问,似在楚漆泽的意料之外一般。话音落下后,楚漆泽不忍愣了一下,眼眸中也跟着划过了一丝诧异,但这份情绪消逝得很快,快到雁图南根本就没有捕捉到。
“师叔当然信得过你——”楚漆泽稍稍向上扬了扬嘴角,说罢,他便缓缓站起了身,而后不急不缓地离开了桌子。
“别紧张,今天找你过来也没什么事。”楚漆泽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些被他磨成了粉末的药草洒进了碗中:“最近刚研究出了新品种,天凉了,刚好可以暖暖身子,本想叫楚暮来尝尝的,谁知道这孩子带着扶初下山了——”
楚漆泽说得毫不避讳,与其说是不经意提到了,倒不如说……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说完了之后,又跟着抬起了眸,目光下意识地往雁图南那里瞥了瞥,似在观察他有怎样的反应。
话音落下后,雁图南的眸色自是跟着紧了一下,片刻后,他的神色才慢慢恢复到了原先的那般平静,而后故作从容地笑了一下:“可是——师父不是不让扶初下山吗?”
雁图南顺着楚漆泽的话又问了一句。
“是啊,三青那老头确实不让,但扶初想下山,楚暮就带她下山了——”楚漆泽说罢,便拿着那晚汤药缓缓地走到了雁图南的面前,顺势将碗放在了桌上,示意雁图南尝一口。
雁图南看着楚漆泽,也不知道这只笑面狐狸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雁图南的目光顺势落在了那碗汤药之上,于楚漆泽递过来的这一碗汤,他心里似乎仍是有些防备。
“怎么?还怕我害你?”楚漆泽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声,他盯着雁图南看了一会儿,见雁图南仍是没有什么反应,便将手伸向了那碗汤:“若是信不过我的话,那我先喝一口——”
眼看着楚漆泽就要将手扶上那碗汤药了,雁图南才伸手接过了那碗汤:“师侄怎么敢信不过漆泽师叔?”
雁图南说完,便拿起了那碗汤,稍稍抿了一口。
汤药还是热的,应该才刚做完没多久。
明明是碗热汤,但雁图南咽下了之后,胃里却是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凉意,一阵接着一阵,让他不禁皱了皱眉。
“味道不好喝吗?”楚漆泽见雁图南这般反应,便关心地问了一句。
语毕,雁图南摇了摇头。
空气稍稍安静了片刻后,楚漆泽的声音便又悠悠地响了起来,似闲谈一般:“对了,那天你为何要烧扶初?又为何会提及还魂?”
楚漆泽话音落下后,雁图南心中便不由得跟着一顿——楚漆泽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见雁图南这般模样,楚漆泽便又不忍笑了一声:“别紧张,师叔只是突然好奇,你为何会无缘无故提到这些东西?还有万神祭典那天,你为何突然会说——楚暮要替扶初还魂?”
第四十四章 你的剑呢?(第二更)
“还是说——你知道些什么?”楚漆泽见雁图南没有开口说话,便又接着问了下去:“或是说……你做过些什么?”
“……”楚漆泽步步紧逼,叫雁图南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回应,只好又接着饮了一口手中的汤。
“你最好现在就说出来,不然过一会儿,你想说也说不出了。”楚漆泽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音落下,让雁图南心里不由得跟着一颤。
楚漆泽悠哉地坐回到了桌前,修长的手指有以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杯壁,目光之中还存着一份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
楚漆泽深知杀害扶初的人就是雁图南,一直在暗中针对楚暮的人也是雁图南。
雁图南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胃里蓦然腾起了一股烧灼般的感觉,好像可以顺着血液,蔓延到浑身上下的各个角落。
汤里有毒。
雁图南抬眸,痛苦地看着楚漆泽:“师叔——你不是说,你不会害我的吗?”
语毕,楚漆泽不忍轻轻地笑了一声,似是被雁图南的这句话给逗到了。
“我是不会害你,但是我想让你永远都守住你知道的那些秘密——”他稍稍朝着雁图南那里凑了凑:“还有,我确实不会害人,但我会害那些心存歹念的人。”
……
此时正值严冬,夜渐入深,气温骤降。山下那原本慢慢归于宁静的氛围却是在第一场雪落下后又慢慢热闹了起来。
“……上山了。”楚暮见这天开始下雪了,便有了带扶初回去的意思。
他的声音悠然落入了扶初的耳中,叫扶初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明明下山才没玩多久、明明其他弟子还在山下,怎么现在就要回去了?再者,现在还下雪了,如此难得一见的大雪,楚暮居然如此无情?!
扶初直直地看着楚暮,心里难免有些不太平衡,更何况……先前楚暮还给她买了个面具,她这样戴着,又有谁能够认出那个不能下山的扶初现在在山下?
想着,扶初便微张着嘴,准备说些什么,然,她还没来得及发声,楚暮便开口抢先了一步:“若是不想被人抓到你偷溜下山的话,现在就乖乖和我上山。”
楚暮这一语落下后,扶初心里好像更不开心了,她一边心里暗自委屈着,一边抬起了手,稍稍抬起了手中的面具。
忽而一阵寒意渗入了扶初的肌肤之中,叫扶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夜色温柔,雪花飘落至楚暮那干净的白袍之上,而后与那片干净的白色慢慢融为一体。
扶初的这一个寒颤,楚暮自是看在了眼里,见扶初冷成了这样,楚暮不忍无奈地笑了一下。他稍稍抬起了手,而后重新将那面具戴到了扶初的脸上。
扶初刚想重新将面具摘起,不想,却是被楚暮止住了。
温热的掌心熨帖上了她那冰冷的手背,让扶初不由得跟着一暖。
楚暮稍稍整了整扶初脸上的面具,而后才悠悠地将手放了下来:“戴好。”
他的声音低沉,却又像是什么命令一般,让人无法违背。
扶初看着楚暮,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总觉得今天的楚暮在处处针对着她,和她唱着反调,一想到这里,扶初心里便又有些不舒服了,她缩回了自己的手,暗自嘀咕了一声:“还不是怕被抓到了连坐?”
“……?”纵使扶初说得再轻,这句话最终还是被楚暮听到了。
楚暮莫名地看着扶初,好像扶初能说出这种话,完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位被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小师妹,竟然有一天会和自己杠上。
想到这里,楚暮便忍不住再次伸出了手。
下一秒,一股寒气向着扶初扑面而来——楚暮将她的面具又重新掀了起来。
扶初甚至都来不及反应,楚暮的声音再次落入了她的耳中:“你说什么?”
寒意袭来,冻得扶初不禁吸了吸鼻子,她呆滞地看着楚暮,好像一时之间还没有缓过神来。
此时此刻的楚暮还带着扶初为他挑选的面具,虽然只露了下半部分的脸,但扶初好像还是能感觉到那份扑面而来的质问。
“……”扶初稍稍顿了顿,久久才勉强挤出了一个尴尬又失礼貌的笑容:“我说……师兄你说得对,我们得赶紧上山,不然被发现了,就得受罚了!”
楚暮:“……”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楚暮还是挺佩服扶初这种瞎编乱造的能力的。
扶初见楚暮没再说什么了,才试探般地扶上了楚暮的手腕,而后又小心翼翼地将楚暮的手放了下去。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再加上大雪天,好像更加艰难了。
扶初一步一脚印地跟在楚暮的身后,映着那柔软的月光,踩着楚暮留下的脚印。
“师兄——”忽而一阵软糯的声音划过了安静的夜色,引起了楚暮的注意。
楚暮侧了侧头,好奇地看了一眼扶初:“嗯?”
“我看别的弟子好像都有剑,你的剑呢?”扶初抬眸,目光直直地落在了楚暮的身上,眼中写满了求知欲。
语毕,楚暮便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好像在南古山的弟子们,大多数都有一把佩剑,一把属于他们自己的佩剑,一把他们能完完全全驾驭住的佩剑。
但楚暮作为南古山的大弟子,却是迟迟没有得到过一把属于自己的剑。
他也曾问过三青师父,但三青每次都只是平平淡淡道:“还没到时候。”
楚暮不知道自己为何总是没到拥有佩剑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佩剑。
这样一来一往,次数多了,楚暮便也不再过问了。
慢慢的,楚暮对这件事也没有那么上心了——好像没有剑,对他的影响也不大。
“……师兄?”
忽而扶初的声音再次落入了楚暮的耳中,将楚暮的思绪悉数拉了回来:“没有。”
楚暮道得淡然,好像对那把剑也并不是那么在乎了。
“为什么?”扶初不接。
楚暮看了扶初一眼,而后转过了头,无奈地笑了一下,平静道:“或许——我还没到能驾驭它的时候。”
第四十五章 好险
楚暮道得淡然,但越是如此,他在扶初的眼里就越是神秘——明明是南古山的大弟子,明明在众人眼里是位天赋凛然的大师兄,居然还没有到能够御住自己的剑的时候?
如此一来,扶初的心里便更好奇了,她抬眸望着楚暮,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脚下却是蓦地一滑。
扶初本能地以为是雪天路滑,但很快,那股念头又被她打消了——那种感觉,似乎并不是因为路太滑,不知为何,她好像感觉到了有一股力量正在拉扯她的脚踝。
然,扶初并没有想太多,她稍稍正了正自己的身子后,便又赶上了楚暮的步伐。
但,扶初刚向前走了两步,那股力量便又蓦然窜上了脚腕,这一次,那股拉扯的力量好像比之前的更强烈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拖拽着她,想拉她下去一般。
那股力量来势有些凶猛,让扶初整个身子都毫无防备地跌了下去。原先的脚伤并没有完全好透,如此一来,那好不容易有所恢复的脚踝好像又开始泛起了疼。
“啊——”扶初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那一声之后,和着手腕处那股蓦然向下的力量,让楚暮不由自主地转过了身,在看到扶初摔倒后,便本能地想要去扶她。
上山的路本就有些陡,扶初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那股力量正在拉扯着她慢慢向下,好像想将她拖入无尽的深渊一般。
“师兄——”扶初本能地叫了楚暮一声,似求救一般,见楚暮伸出了手后,便顺势抓住了楚暮。
楚暮自是看到了扶初脚腕处的异样,眸色不禁跟着一沉。
夜渐入深,邪气渐浓,此刻,搭在扶初脚腕处的,是一只森然而又苍白的手。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抓着扶初的手,阵阵温热熨帖在了扶初那被冻得冰冷的肌肤之上,让扶初下意识地抓得更紧了。
很快,一张女人的脸便缓缓地浮现在了楚暮的面前,她皮肤雪白,白到让人觉得没了血色。
与其说是女人,倒不如说是……趁着邪气加重而出来寻找宿主附体的怨魂。
看到那怨魂那一刹,楚暮的眸色不由得跟着一紧,他稍稍动了动指尖,紧接着,便是一点淡蓝色的光团顺着他指尖的方向慢慢萦绕上了扶初的身体,那光团瞬间化成了丝丝缕缕的光线,沿着扶初的身体蓦然向那女鬼袭去。
下一秒,那怨魂便痛苦地松开了手,而后化作了一缕烟,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忽而脚腕处传来了一阵释然感,让扶初稍稍松了一口气,像是得到了解脱一般。
紧接着,手腕处便跟着传来了一股向上的力量,似准备牵引着她慢慢站起来。
扶初抬眸,刚想开口感谢楚暮,就意外地看到了楚暮的身后站着的那个怨魂。
那怨魂面目有些狰狞,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叫扶初心里不由得跟着一颤。
怨魂好像很恨楚暮的模样,她的目光锁定在了楚暮的身上后,便向着楚暮的那里扑了过去。
在怨魂即将扑上楚暮的那一刹,扶初心里跟着一紧,她下意识地朝着楚暮那里扑了过去,而后带着楚暮一起摔在了一旁的草丛里。
忽而一阵疼痛袭上了扶初的脚腕,叫扶初吃痛地皱了皱眉。
待扶初缓过了神、再次抬头时,周遭却已恢复了原先的那般静谧,静得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好险……”扶初暗自松了一口气,而后挪开了身子,如释重负般地瘫坐在了草丛中。
扶初下意识地四下望了望,企图寻找方才那怨魂的身影,然,她环视了一圈后,却是没有半点发现:“奇怪了……”
扶初小声嘀咕了一下,不想,却是被楚暮听到了。
楚暮好像并没有发现方才身后的那个怨魂,看着扶初这般举动,他不免有些疑惑,也不知扶初到底为何要推他:“怎么了?”
楚暮看着扶初,清澈的眼眸中跟着略过了一丝不解与好奇。
“刚刚我看到你身后有个女人想要扑你——”扶初如实答了一声,她说完后,又自顾自地皱了皱眉,好像怎么都想不明白一般:“刚刚还在你身后,我往你这里一扑,那女人就没影了……”
沾染过雪花的草丛有些凉,扶初说完,便乖乖地拿开了刚刚撑在草地上的手。
扶初说罢,楚暮却并没有给予什么回应。他稍稍蹙了蹙眉,就连眸色也跟着紧了一下——莫非扶初口中说的那个女人,是他刚刚看到的那个怨魂?
可是……这种东西,正常人不是看不到的吗?再者,在他的印象里,扶初好像也看不到那些东西的吧……?
楚暮一时想得有些入神,表情也愈发得严肃,看得扶初一时有些慌张:“师兄……?”
扶初试探般地叫了楚暮一声,将楚暮的思绪悉数拉了回来。
楚暮的目光再次回到扶初的身上后,已经恢复了先前的那般平静。
“在想什么?”扶初好奇地问了一声。
“没事,我扶你起来。”楚暮说罢,便站起了身,而后向着扶初伸出了手。
……
南古山上,仍是一片平静,严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好像比山下的还要大。
扶初不自觉地裹了裹自己的衣服,下意识地朝着楚暮那里挤了挤,似想借此取暖一般。
楚暮自然是注意到了扶初的这般举动,他垂眸看了扶初一眼,见扶初有一下没一下地朝着自己这里挤过来,也并没有开口多说些什么。
他不忍轻声笑了一下,而后也默默地朝着扶初那里靠了靠。
两人一路不语,直至楚暮将扶初送到了屋门口后,他才像是蓦然想起了些什么东西似的,抬手抓住了扶初的手腕。
忽而一阵温暖贴上了扶初的手腕,叫扶初心里跟着一惊,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楚暮那握着她的手,有些受宠若惊。
然,楚暮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影响:“脚还疼的话……记得敷些药再休息。”
楚暮的声音很低沉,却又让人觉得温柔,声音落入扶初耳中时,扶初忍不住将目光再次挪移到了楚暮的身上。
他就这样笔挺地站在她的面前,和着身后那洋洋洒洒的大雪,叫扶初一时觉得有些不太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