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复苏的活人
一双木然的双眼，搭配着嘴角的诡异笑容，在这阴暗的环境下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看着赵静那双十分熟悉的脸，沈林却有种说不出的陌生。
更让沈林惊悚的是，他竟然在那张脸上看到了讥讽的意味。
大多数厉鬼都像机器，规律才是它们的核心，它们没有思维。
以敲门鬼、疫鬼这一类厉鬼来举例，尚且没有完全沦落为行尸走肉鬼奴是他们行动思想高程度类人的核心，以此来设下不少阴谋诡计。
而类似鬼报纸、鬼楼梯、鬼影头这一类的厉鬼极具特殊性，因为自身规律的特殊性，导致这些东西在杀人过程中潜移默化的被人类的思维影响，从而产生智慧。
如今，沈林竟然在这样一只鬼身上看到了智慧的痕迹，这让他如临大敌。
如今的人类能够在绝望之下苟延残喘，就是因为厉鬼缺乏智慧，凭借规律行事。如果所有的厉鬼具备智慧，那如今的局面将彻底的导向恐怖一方。
拥有智慧的鬼跟没有智慧的鬼完全是两码事。
为什么会在赵静身上看到这种东西？沈林的大脑在飞速的思考。
不排除赵静的厉鬼本身极有可能具备智慧，但这种可能性有多少？一只具备智慧的厉鬼凭什么被赵静这样的人驾驭？
鬼楼梯给沈林造成的麻烦他永远不可能忘记，一只拥有智慧的鬼被人类驾驭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沈林不止一次对赵静动手过，赵静的能力他很清楚，她没有能力驾驭这样一只鬼。
“也就是说，这情况大概是进入这片鬼域之后形成的么？”
“倒霉的家伙，刚进来就遇到一只鬼，被袭击之后作为厉鬼的拼图复苏了么？”
沈林咬牙，这情况十分罕见，如果情况跟他猜测的差不多，那赵静身上的两只鬼大概率已经被这只鬼作为拼图了。
所以，截至目前为止，无论是赵静的声音，还是厉鬼的动静，都是这东西吸引自己前来搞出来的么。
这只鬼看上了自己，想要干掉自己作为拼图！
这情况并不罕见，残缺的厉鬼拼图总是孜孜不倦的寻找着自己残缺的部分。
杨间所驾驭的鬼影就是当中极为突出的案例，那东西为了找自己的头屠杀了整个商场，借用了一个又一个人的头，沈林判断眼前大概率是这种情况。
对视在一分一秒中过去，眼前的厉鬼却没有半点想要袭击的想法，沈林却没有放松。
“规律没有触发么？亦或者是厉鬼的智慧在作祟。”
沈林暗自皱眉，这样的情况他几乎没有遇到过，哪怕是与鬼楼梯的交锋也基本没有面对面，正面面对一只极有可能具备智慧的鬼，他一时之间有些无从下手。
沈林的目光撇了撇门口，大门依旧敞开缝隙，这让他尝试性的挪了几步。
不出所料，那凹出眼球的双眼直接跟着他动了动。
“这东西在盯着自己！”
逃出生天的办法不是没有，尸沼的鬼域级别极高，只要离开这片鬼域，这只鬼会困死在鬼域里，自然无法袭击。
沈林还打算尝试，事情还没到绝望的那一步。
伸手入怀，把躁动的墨斗线攥在手里，如果事不可为，沈林会第一时间扔出墨斗绳，利用鬼域离开，事后哪怕抛弃这件灵异物品，也要为自己制造逃生的机会。
大概率具备智慧的鬼，由不得他不慎重。
“等等，错觉吗？”
沈林的表情一愣，他明显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也说不出来，只感觉眼前的厉鬼有什么变化。
沈林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东西，总算找出了违和感从哪里出来。
“脸！”
赵静天生属于那种小家碧玉的类型，脸型也很秀气，可如今的脸竟然有些古怪，沈林说不出具体有什么变化，可这张脸明显在改变，变的越来越不像赵静。
这种变化并不快，如果不细心查看可能都不会注意到。
就好像往赵静的脸上硬生生融进去另一张脸。
沈林的面色十分古怪，在继续花费了点时间观察之后，他确定这张脸确实在改变。
这让沈林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东西不会是依靠变脸来触发规律的吧。”
需要验证很简单，只需要等，等这张脸变化完成。
时间度过的很快，在大约五分钟后，赵静的痕迹已经微乎其微，那张新脸的轮廓赫然出现。
清秀的五官，冷漠的表情，搭配皱眉的神情，不是沈林又是谁。
“这东西依靠脸型的变化来触发规律，脸型变化成功的那一刻，就是规律触发的时刻。”
与鬼相极其类似的规律，沈林的表情十分精彩。
这一刻他突然平静下来，洞悉规律后的厉鬼十分简单，一如眼前，当眼前那张脸变化的无限趋近与真实时，明显停滞了下来。
厉鬼的对面，无面的沈林悄然站立。
无相即有相，自从鬼相彻底成为沈林的人相，他自身的脸早已被厉鬼吞噬，如今只不过是鬼相化相曾经的沈林罢了。
如果有心人观察，就会发现这张脸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有变化。
一个本来就没有脸的人怎么触发脸型变化的规律？
眼前厉鬼呆滞的表情在沈林的预料之中，但接下来的一幕显然出乎他的预料。
规律的卡死让眼前的厉鬼明显有了躁动，那具躯体浑身肌肉震颤，整个人像是尸体痉挛一样在发抖，而后沈林竟然在那张脸上看到了痛苦的表情，仿佛真的有一个人在受到什么折磨。
紧接着厉鬼身上那张沈林的脸快速的消失不见，在一阵蠕动变化后，竟然出现了一张沈林有些熟悉的面容。
纪赫！那个房产门面柜子里藏着的幸存者之一，因为这个家伙活宝的发言给沈林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活人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充斥在寂静的房间，昭示着眼前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活人。
一个厉鬼复苏的家伙，变成了活人！
沈林的表情无比震惊，这种情况简直超出了他的理解。
第四百二十四章 迎面走来的人
脑袋有些肿胀，身体也有些酸痛，纪赫是硬生生被疼醒的。
眼神朦胧睁开的第一时间他首先发出了尖叫，意识的回归成功让那个他想起了临死前的一幕幕。
记忆中，那浑身干枯仿佛烧干的柴火一样掉落碎屑的厉鬼朝着他们一步步逼近，其余两人在他的面前毫无征兆的死亡，死相恐怖至极，最终轮到了他。
思绪还是有些混乱，濒死的恐惧不是那么容易消化完整的，再加上恐怖的冲击，纪赫能够在这种情况下缓过神来已经不容易。
睁开眼睛首先看的是周围，看上去是在什么房子里，整体建筑情况极具现代化气息，房间的角落还有一个人坐着，带着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首先可以确定，这里不是地狱。
身上的痛觉也做不了假，那股酸痛感让纪赫如今想要叫唤。
四周没看到那只鬼的踪迹。
所以说，自己还活着？
“是你救了我？”纪赫看着那熟悉的面孔，有些惊喜。
没有回应，沈林的面容实在古怪。
他想不出该拿什么样的表情应对眼前的一幕。
在恐怖复苏的世界里，有一条铁则。
厉鬼复苏不可逆。
驭鬼者与厉鬼本身就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厉鬼的复苏伴随着的就是驭鬼者的死亡，从无例外。
包括杨间跟沈林在内，也没能逃过这一条铁则。
以厉鬼死机来论，死机本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可死机有一个基本的前提。
保存驭鬼者本身的意识！
自行让体内的厉鬼复苏，可以引诱两只鬼发生冲突，从而达成祸水东引的目的。
死机最大难题有两个。
一是如何引起两只鬼的冲突，还得保证这两只鬼完全复苏后的冲突在伯仲之间，不会发生一只鬼直接压倒另一只的场景。
二是保存驭鬼者的意识，以便在死机完成后掌控身体。
杨间利用了鬼镜的复活。
沈林利用了鬼诅咒的保护以及鬼当铺的协助。
两种办法说不好孰优孰劣，毕竟都可遇而不可求，还不可复制，你哪怕让当事人自己再重新经历一遍，他们自己也没办法保证万无一失。
可如今，有一个人打破了这个铁则。
沈林目光古怪的看着眼前的纪赫。
有心跳，有脉搏，体温尚在，这是个活生生的人，毫无疑问。
沈林甚至怀疑过这是厉鬼某种特殊能力，可之后的试探让他短暂的抛弃了这种想法。
留在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他对于眼前的纪赫很感兴趣，无论这家伙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是有某种压制厉鬼复苏的办法，亦或者是特殊的厉鬼，都值得沈林探究。
艺高人胆大，前期对于厉鬼的试探佐证了沈林很多猜测，抛开其他危险不谈，纪赫身上这只鬼对他造成不了太大威胁。
这只鬼本身的规律是依靠转化人脸来进行袭击。
可鬼相化为人相之后，沈林根本就是个无面人，他从根源上杜绝了这种问题。
某种意义上来说，沈林简直是眼前这只鬼的克星。
没了顾虑，沈林的行事更加大胆，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有其他可能性，可风险同样很低。
恐怖复苏的世界，没有百分之百的安全，一点风险都不敢冒还不如趁早缩在总部被圈养。
“你是怎么成为驭鬼者的？”沈林问。
“驭鬼者？什么驭鬼者？”纪赫脑袋上像是顶了八百个问号。
对方的表情太认真，没有看出任何问题，最起码以沈林的能力看不出这家伙有撒谎的痕迹。
“那我换个说法，你身上那只鬼，是什么时候得到的？”沈林问。
“鬼？我身上有鬼？”纪赫直接崩了起来，一双手浑身上下一阵乱摸，哪儿都没检查出问题还把手伸向下三路。
“停。”沈林及时制止了这种可能被404的操作。
纪赫很乖，说停就停，不带犹豫的，一双眼睛带着好奇看向沈林，中二少年八成觉得自己可能被命运选中了，而眼前是他的领路人。
“大哥，我是不是不小心闯入了什么神秘世界，然后作为神秘组织一员的你恰好救了我，还发现了我无与伦比的天赋，接下来你打算对我进行试炼，让我加入组织？”纪赫一双眼睛越说越亮，期待感写满了一张脸。
“这话你听谁说的？”沈林翻了个白眼。
“我自己想的啊！”纪赫兴奋。
“小说里不都这么写么，你不用隐瞒了，我已经做好准备拯救世界了！”中二少年说完还摆了个poss，似乎是在想自己以后拯救世界的出场姿势。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你不搭理他，她自己也能跟自己嗨半天。
沈林自己审视了一遍，他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最起码无论是他的感官还是鬼域的探查，眼前这家伙都是一个人。
一个经由厉鬼变成的人，对于厉鬼没有半点认知。
沈林的双眼微眯，他开始思考这种可能性有多高。
眼前的活宝上蹿下跳，他没有看出半点问题。
具备智慧的厉鬼他不是没有见过，无论是鬼报纸还是鬼楼梯，具备智慧仅仅是鬼的能力，究其根本还是厉鬼。
鬼就是鬼，这么人性化的一面不可能达到。
很特殊的家伙，沈林想到了大海市的某个中二病，这两个家伙一定很聊得来。
不过也说不准，叶真习惯装深沉，眼前的纪赫则是活宝，搞不好叶真容易聊没几句就嫌他吵弄死他。
短时间内在纪赫身上明显探查不到太多秘密，如今身在尸沼的鬼域，也不太合时宜，沈林打算暂且搁置。
出门的时候不用沈林招呼，纪赫自己就跟了上去，一副我为大哥鞍前马后，一定通过考验的架势，沈林也没多做搭理。
寂静的大楼内走没两步就听到了回荡的脚步声，这让沈林脚步一滞，可对面的脚步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脚步灵动，并不沉闷，不像是厉鬼。
这是个人！沈林做出了判断。
考虑到这里，他不再隐藏，大大方方的等待对方。
第四百二十五章 交锋
“沈林？”
黑暗中，楚南发出了询问的声音。
“是我。”沈林回应。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楚南再度出发，到视线可见的位置时才看到沈林的背后还有一个人，年龄跟沈林差不多的青年，兴奋的表情遏制不住，让楚南多看了两眼。
厉鬼事件中很少遇到这种奇葩，能在这里笑得出来的不是缺心眼就是变态。
楚南毫不犹豫的把纪赫归为第一类，没有别的理由，第一眼的直觉告诉他这小子绝对是个二笔。
楚南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人是沈林带来的，既然沈林允许他站在这，那么他也默认如此。
不是说没有担忧，而是在如此的情况下，没必要因为这种事产生纠纷，孰轻孰重楚南拿捏得很清楚。
“不好意思，来晚了一些，进入鬼域之后我这次被转移的位置有些远，再加上天降泥雨，一边躲这个东西一边找你花了不少功夫。”
沈林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看向了楚南手中的东西。
灰白色的骨质方盘，整体并不圆润，反而因为骨质没有完全磨平的原因有部分短小的骨刺。
方盘中央是一个骨质的勺子，或者说是一个像极了勺子的骨头。
司南！一个完全由人骨造就的司南！
这是件灵异物品，沈林惊讶。
见惯了简单粗暴的灵异物品，鬼烛、棺材钉、亦或者鬼墨等等，使用办法单一且有效。
这是沈林第一次看到整体如此精密的灵异物品。
那骨质的司南四周雕刻着密密麻麻的恐怖纹路，像是迷宫路线一样盘根错节。
五感极好的沈林明显看到了那尊骨司南纹路里面的部分血迹，血迹很浅，目前只到中间位置，看血迹的情况很是新鲜，应该是刚刚有人造就的。
沈林看了一眼楚南的双手，没有找到太过明显的伤口，可他还是判断血迹的来源是楚南。
“怪不得楚南在不加确定的情况下胆敢朝着自己这边靠近，原来是已经锁定了自己，这件灵异物品的功能大概率是找人。”
“以血液催动的灵异物品。”沈林多看了几眼。
如今再看那当中的骨勺，更为阴森古怪。
按照那尊司南的纹路，血迹最终的流向就是勺子里，如果血液最终布满骨勺，会发生什么不难想象。
“这东西是把双刃剑。”沈林的面容更加忌惮。
民国传承的势力不容小觑，接二连三的灵异物品给沈林狠狠的上了一课。
“还不算晚，但也不算太好。你最好考虑一下把你们的计划告诉我，直觉告诉我接下来的麻烦会很大，我不可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盲目的行动。”
尸沼的变化太快，漫天泥雨就是一个征兆，谁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有可能这只鬼的吞噬速度因此大大加快，也有可能成长已经完成，平衡已经打破。
沈林给自己预留的两天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天，他撤离的想法出现的越来越频繁。
“沈队，不好意思，具体的计划我没办法透露，这是王队他们定下的规矩。”楚南佯装无奈，把被动的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在跟我开玩笑么？你觉得我是什么？初出茅庐的二愣子？凭你们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去出生入死？”沈林脸色一沉，双眼冒出危险的信号。
楚南那点小心思他看的十分明白，试图拿捏自己绑上船，很有可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还会把沈林当一个合格的替死鬼。
一个队长级别的替死鬼，何乐而不为？
“沈队，王队应该已经跟你商量好了条件，也明说了这趟你是配合，我们犯不着这么针尖对麦芒，我也明白沈队的顾虑，保证绝对不会背后下什么绊子。”楚南面露坦诚，像是个掏心掏肺的老实人。
“你在糊弄三岁小孩么？保证？那东西值多少钱？”沈林冷笑。
“沈队，还请给一些信任，我们有合作的基础，你完全可以信任我们。您跟王队的交易在那，我想您也是遇到了麻烦事，完不成任务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楚南面露笑容，直接抛出了杀手锏。
“你在威胁我？”沈林笑得越发阴冷。
“并不是，我只是阐述我们合作的基础。”楚南言道。
“那你就应该打听过，我在出道之初做过一些什么，我这个人什么都好说，就是不受威胁，你大可以再说一遍你的废话，看看会发生什么？”沈林的表情趋于平静，甚至带上了笑容，那股笑容里面夹杂了太多，看得人有些心惊肉跳。
“沈队，我们....”
“我跟王察灵的交易内容中，明确说明了一点，当我觉得事不可为，或者你们所有人都被干掉，我可以自行撤离。”
“赵静已经死了，那两个人怕也是凶多吉少，只要你也没了，我完全可以不冒任何风险。”沈林平静的阐述着一切，楚南的面色却一点点僵硬。
“沈队，你想在这里跟我起冲突？我劝你冷静，这对我们双方都没好处。”
楚南体验过一次这只鬼的恐怖，如今身在尸沼的鬼域，他绝对不想再体验一次，他跟沈林的冲突极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而这个后果楚南绝对不能承受。
“在这里干掉你？你以为我会做这么蠢的事？王察灵的自信让我明白，你们手里大概率有某种灵异物品可以确定你们是否死在我的手里。”
沈林的话让楚南面色松弛不少，可下一秒沈林的话却让他心惊肉跳。
“听说过白色鬼烛么？驭鬼者总部王小明教授的得意之作，拥有吸引厉鬼的能力。”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吸引来厉鬼你一样也是攻击目标！”楚南低吼。
“我为什么要把他们引过来？别忘了这片鬼域本身就是一只鬼的东西，只要我想办法引动厉鬼的躁动，哪怕只是一会，也足够把平衡打破。”
“之后，我会从刚刚留下的缺口利用鬼域离开，之后会发生什么不用我说。”
“当然，在我离开之后你大可以试试你之前逃离的手段是否有效，或许这只鬼成长的能力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你存在离开的可能。”
“你就不怕我成功么！如果我逃了，你跟王队的交易会立刻作废！甚至可能引来他们的报复！”楚南咬牙说道。
“我怕什么？交易而已，没了就没了，我大可以找下一个办法或机会。”
“而你呢？能失去什么？性命？还是其他？”
“你大可以赌一赌，我赌上我的交易，你赌上你的性命。”
沈林前行了一步，低沉的声音像极了来自深渊的恶魔在低吟。
“我赌得起！”
第四百二十六章 踌躇不前
“开个玩笑，沈队大可不必这么认真。”楚南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死僵的脸上笑容连连，只不过脸部肌肉本身就很僵硬，这个微笑让人毛骨悚然。
沈林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对方，冷漠的眼神中含义太多。
楚南举起了手中染血的骨质司南。
“这东西会为我们指引方向，在目的地明确的那一刻，方队将我送到距离目的地无十米左右的地方，就可以自行离去，剩下的由我处理，沈队意下如何？”
“100米，你不肯透露你们的目标踪迹，50米的距离风险太大，100米，这是我的底线。”沈队冷漠回应，与这帮人的交易只是权宜之计，尸沼已经是巨大的风险，他不可能再冒险。
厉鬼的规律谁也说不清，范围一说是否有用也不知道，总之距离远点总归没错。
“可以，那就100米。”楚南也没纠缠，在这里多待一分钟就是一分钟的风险，沈林刚刚的不满表现得很露骨，他不愿意在现阶段跟沈林起冲突。
“要带他一起？”楚南瞥了一眼满脸好奇的纪赫。
“对，他的能力还算有些作用。”沈林如此回答。
他当然不可能全盘托出，纪赫的情况太过古怪，研究透彻对厉鬼复苏的当下状况具备很大意义，说不定他们可以发现又一条完美驾驭厉鬼的路线，沈林不可能在这里把他留下。
把纪赫带上是以备不时之需，从目前来看这家伙大概率不怕厉鬼的袭击，至于能到什么程度谁也不好说，机会沈林给了，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他的造化。
楚南也没多问，手中的骨质司南持于胸前，右手摁着骨质司南的某个方位，锋利的骨刺直接将有些阴冷的血液浇灌到整个司南里。
接下来在几人的严重，那骨质的司南在没有任何触碰的情况下竟然开始飞速晃动，最终指向某个方向。
“到达目的地前，这东西都会为我们指路，不过我们得快些了，我撑不了太久。”
这东西指路的过程中会抽取血液浇灌，然后像是开江扩渠一般流淌在骨质司南那一个个干涸的纹路中，抽取血液的速度相当快，一个搞不好血液干涸都不是没有可能。
楚南是驭鬼者，再加上身体本身就已经非人类，对于生死的界限远超普通人，对于普通人而言的致死量对他而言还差不少，不过血液干涸总归会让他受到不小的创伤，只能依靠厉鬼的力量活着。
这可不是什么好办法，当驭鬼者只能依托厉鬼活命的那一刻，你距离死亡也就没有多远了。
外界的泥雨还在下，沈林随手从某个办公司找出几把雨伞以遮挡风雨，这雨下的越来越古怪，大概率跟尸沼有关系，小心总无大错。
几个人淌着泥泞走在风雨中，楚南一马当先，速度极快，他手中的骨质司南自始至终都朝着一个方向，这为他们的行程节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从这场泥雨开始，沈林就陷入一种莫名的烦躁情绪当中。
按理说，行走在恐怖当中，有什么样的情绪都不过分，只是轻微的烦躁实在再正常不过，可沈林还是感觉到浑身的不适，他看向四周的次数越发频繁，眼神中深藏的不安也越来越多。
“沈队，我们究竟要去什么地方啊。”一旁，纪赫小声的问，他的声音足够的小，小到像是偷偷摸摸在做什么。
“谁让你这么叫我的？”沈林看了对方一眼。
“我看那个大高个这么叫，我也就跟着叫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改。”纪赫局促的摇头，表示自己都可以，只要你愿意。
“不清楚，大概率是一个很麻烦的东西。”沈林又看了对方几眼，做出了简短的回应。
“有多麻烦？”纪赫好奇地问。
“你要上的第一课就是，在恐怖事件里，多余的废话只会要了你的命。”沈林冷声回应，这声音让纪赫缩了缩脖子，没敢继续问。
路程迎来了难得的宁静，大约二十分钟后，前面带路的楚南停了下来，看着手中不断摇晃的罗盘，脸色十分难看。
沈林看出了不对劲，连忙上前问。
“出了什么事？”
“不清楚，要么是那东西在移动，要么是这附近有某只鬼干扰了司南的指路，总之，我们遇到麻烦了。”楚南咬牙说道。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是在这种最麻烦的时候波折不断。
“绕路。”沈林想都没想就这么回应。
他们的目的地已经足够麻烦，不去赌附近没有鬼是最理智的选择。
三人行动起来很默契，退后大约五百米左右，司南的晃动依旧不停。
“再绕。”沈林咬牙，这不是对敌，很少有狭路相逢勇者胜，对厉鬼，再怎么退缩都不可耻，活着才有命去想这些。
又退后五十米，司南的晃动突然停止，三人紧迫的心情才算歇了一口气。
按照新的方向，三人再次恢复了之前的状况，楚南带路，两人随行。
这一路还算安稳，直到大约十五分钟后骨质罗盘的胡乱晃动又打破了这个局面。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三次还是巧合么？
从理智出发，沈林开始察觉到什么。
按照楚南的说法，要么是他们寻找的目标在移动，要么是附近有鬼。
前两次的晃动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尤其这一次更能说明。
这大概率是他们寻找的目标在移动，附近有鬼的几率不能说没有，只能说相对较低。
他们现在应该试探性的按照司南的晃动调整方向，如果按照这种一遇到晃动就退缩的办法，很难快速到达目的地，毕竟一进一退，目标大概率在移动，这太浪费时间。
可是万一呢？万一是真的呢？万一这附近当真有鬼，你真的要去赌这种可能性么？
沈林在问自己，问着问着，他陡然愣了下来。
不对，很不对，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悲观。
面对厉鬼事件的选择本就是个概率***，只能看哪个选择更符合逻辑，更有可能，怎么可能有万无一失的办法。
为什么他开始这样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走，向前走
“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沈林瞥了一眼四周，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无论是体内的厉鬼还是他那被强化过的五感都没感受到威胁，是长久高压之下导致的心理变化么？
“我？”纪赫左右环顾，发现沈林确实说的是自己之后，开始皱眉苦思冥想，最终他小心翼翼的问。
“想上厕所算不算？”
沈林直接走人，他问这个二货根本就是个错误决定，要不是自身的特殊性质，纪赫这个智商在这个环境下死八百次都不嫌多。
“停了。”
楚南手中的司南再次定位，能看出他的状态很不对，浪费的时间太多，血迹弥漫司南的面积更多，许多干涸的纹路都被血液填充，整个骨质的司南诡异的就像是被血液刷上了红漆，那一半骨质一半被血液染红的模样一眼看上去就让人感觉十分不详。
司南的变化让楚南揪心，更让他揪心的是沈林的反常，这个从相遇开始一直雷厉风行的沈队长看上去似乎在犹豫什么。
环顾一周，楚南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能被驭鬼者总部推举出来的队长都是当下驭鬼者当中拼杀出来的顶尖，难说是不是沈林发现了什么他没发现的东西。
不论是什么，都只能说明他们的麻烦要来了。
“你有什么发现？”楚南走了过去，低声询问，他保证自己的声音足够的低，足够的轻，生怕有什么多余的举动触动了什么禁忌。
沈林摇了摇头。
“说不上来，你觉得我刚才做的决定如何？是不是过于谨慎了？”沈林试探性的问，他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情绪，突如其来的悲观确实是厉鬼事件中常见的情绪，或者说，在恐怖复苏中，负面的情绪实在再正常不过，任何负面的情绪产生都不足以作为什么证据。
况且，沈林当真没发现什么。
谨慎？楚南皱眉，想了半分钟，摇了摇头。
“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厉鬼事件中再谨慎也不过分，而且我们目前的状况还算安全，这足以说明你之前的带队决策最起码没有犯错。”
楚南如此说道，这个说法不偏不倚，当下的安全是比什么想法或说法都有利的证据。
是吗？沈林在心里打了个问号，他有心提出什么，可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这让他开始有些心烦意乱，这样的情绪很少出现在沈林的内心。
越恐惧越疯狂，越疯狂越冷静，沈林就像一个弹簧，把他逼迫到最底线的时候，也是沈林爆发力最强的时候，触底反弹，背水一击是他的拿手好戏，这样的心理特质导致沈林数次险死还生。
这也导致这种罕见地心烦意乱情绪让沈林有些不舒服，脑海中原本冷静的心思在逐渐被冲垮。
楚南的血液还在被汲取，骨指的司南散发出的不详气息在告诉几个人，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咬了咬牙，沈林挥手。
“出发，先按照既定路线走。”
没有人有异议，这个队伍从一开始就保持了以沈林的决策为第一优先，楚南自觉地退居二线听从命令，最起码到现在他们什么事情都没出，不是吗？那他也没什么理由搞事，在恐怖事件里，这种愚蠢的多余心思很多时候会要了一个队伍的命。
一个队伍只能有一个统一的意见，楚南十分清楚这一点。
三人的脚步越发轻盈，力保不发出任何声音，脚步轻飘飘的踏在地上连摩擦声都很少留下。
除了顾忌四周的情况，沈林的精神分出小部分开始关注那骨质的司南。
血液的纹路填充明显已经到达一定地步，行走恍惚间，沈林竟然从那血迹填充的纹路中窥见一张古怪的脸，那张脸的五官以一种诡异的形态分布在司南的方方面面，正居中那司南所在的位置，赫然是那张脸的嘴部。
再一看那骨质司南的晃动，像极了一口骨质的舌头在上下挑动。
这恍惚间的窥见让沈林心惊肉跳，心几乎是一瞬间卡到了嗓子眼。
再一晃眼，那恍惚的面容消失不见，沈林再怎么努力也找不到组合的规律。
一瞬间的惊悚对沈林而言漫长的像是经过一个世纪。
“这东西在复苏！”沈林心惊，他料到了这司南被血液填充后会呈现诡异，却没想到诡异的有些让人惊惧。
到目前为止，灵异物品沈林见了不少，无一例外呈现出死物的状态。
灵异物品的诡异主要呈现在使用它的后果与代价。
鬼剪刀使用会招惹厉鬼，柴刀使用风险更大，可这始终是后果与风险，第一次，平生第一次，沈林在一件死物上感觉到这东西还“活”着，它在“看”着你。
那种感觉十分无厘头，无厘头到让人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像是回应沈林的恐惧，司南再一次无征兆的晃动，晃动的频率不大，错失方向的感觉像是一个被磁场扰乱的指南针，有什么东西干扰了它。
就像是人生又一次来到了十字路口。
前方有鬼。
或者，厉鬼在移动。
魔鬼像是在耳边低语。
“来吧，又一次通往地狱的游戏开始了，你要怎么选，咯咯咯咯咯咯。”
两双眼睛，楚南与纪赫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沈林，等待他的抉择。
沈林的面容有些扭曲，他内心的挣扎不亚于天崩地裂。
理智与经验告诉他，退却，哪怕浪费再多的时间，只要命还在，什么都有希望，稳妥才是最优质的选择。
可脑海中还有一个冥冥的声音再说，前进，你必须冒险，你的胆气究竟去了哪儿？
脑海之中的天人交战不亚于现场的恐怖，心理层面的恐惧远大于现实恐惧，沈林的眼神时而呆滞，时而狠厉，时而恐惧，在短短的时间内，丰富的极端情绪容纳在一张脸上，如果有精神病医生看到，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个人带进精神病院。
他的精神有问题，而且明显很有问题，问题很大！
沈林诡异而扭曲的脸有些吓到纪赫，几次想说些什么又不敢开口。
短短十数秒，沈林的表情趋于一种诡异的平静。
“走，向前走！”
第四百二十八章 锈刀替骨
本来打算撤退的楚南听到这话愣了一秒，看向沈林的目光十分不可思议。
“你确定？”
对面的沈林没有跟他说话，仅仅是对视那一瞬间的冰冷目光就让楚南心底突了几下。
诡异，古怪，说不出这个沈林有什么古怪，可给楚南最直观的感觉就是不对。
眼前这个人现在给他的感觉像一只鬼多过像一个人。
不能多问，最好不要多问，楚南这么对自己说，他不确定如果自己现在多余的话会有什么后果，那双眼睛冷的像是一具尸体在注视着你。
楚南不确定在这种情况下尝试以人类的情绪“反对”会有什么后果，可有什么后果都不是楚南可以承受的。
纪赫满脸蒙逼的看着两个人不对劲的状态，驭鬼者小白看到两个大佬的状况还以为有什么加密暗语没理解，他也不知道怎么插嘴，反正他现在基本把自己当个吉祥物，能走路就尽量别说话，听命令就完事儿。
左看看，表情严肃。
右看看，神情冷酷。
纪赫顿时换了一副脸庞，三分冷峻，三分严肃，三分的微笑，加上一分的漫不经心，总结，他也不知道自己摆了个啥表情，总之就是为了匹配一下画风。
前行的步伐像是有千斤重担，手中罗盘摇摆的越发剧烈，楚南每走一步都感觉到足够的胆战心惊，随时会有一只鬼从某个地方出现，危机感时刻伴随他的左右。
沈林的脚步同样很重，不同于楚南的是，纵然脸上冷峻如水，可他的脑海中时时刻刻都是在掀起风暴。脸上的面无表情仅仅只是因为脑海中的思绪太过剧烈，厉鬼化作的脸庞无法容纳那么丰富的表情，呈现出一派尸体的模样。
胆怯、兴奋、恐惧、疯狂、理智、冷静等多种情绪同时在酝酿。
退缩与前进两种抉择差点将沈林的脑海撕裂。
撤？风险已经足够大，不能冒险，这里是尸沼的鬼域内部，这只鬼的变化已经让人捉摸不透，再爆发什么冲突很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耽搁他们几个会死在这里。
不能撤，罗盘几次走向不确定浪费了太多时间，最起码需要确定一下罗盘错失方向的原因，情报因素在恐怖事件里太过重要，丰富厉鬼的情报很有必要。
必须撤！你小心翼翼的趟过了那么多风险，没必要把命搭在这种未知数上，为了一个可能性去冒这么大风险，愚蠢！
撤什么撤？鬼祭事件如鲠在喉，那三炷敬冥香在，你的风险只会越来越大，你没有不拼命的理由，错过这次，你下一次或许连拼命都不够。
撤！不撤！撤！不撤！撤！！！不撤！！！撤！！！！！！！不撤！！！！！！
“够了。”沈林下意识的低吼，他的双眼瞪得很大，几欲脱出，纪赫甚至看到了牵连眼球的血肉，那画面惊悚万分。
“怎么了？你说什么？”楚南身体一颤，带着恐惧回头。
“够了！够了！够了！够了！”沈林的低吼声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响彻四周。
声音太大，大到寂静的街道传来了回声，突如其来的爆发让楚南措手不及。
很快，四周像是回馈沈林的咆哮，那让人惊悚的回声竟然不消失，反而越来越大。
“够了！够了！”
声音诡异多变，时而尖细，时而粗狂，时而优柔，飘渺不定，找不到方向跟来源。
楚南的脸色彻底难看下来，他知道，麻烦来了，沈林的咆哮触动了某只鬼的规律，这连绵不绝的回音就是证明，他能够感觉到那声音的清晰度与音量正在逐步上升，或许到达一个临界值，就是他们必死的时刻。
“走！”楚南拖上纪赫就离开，根本不带一丝犹豫。
厉鬼的距离越来越近，那么拖远距离或许能延长一点时间，他们得尽快远离这里，然后想办法摆脱这只鬼。
麻烦的是，沈林呆滞在原地一动不动，此时此刻他当真像一具活尸挺直。
“沈林，你他吗清醒一点。”楚南用尽了最大的音量。
如果能招惹厉鬼，那刚刚那一趟已经把该招惹的都招惹了，楚南不得不不顾一切的嘶吼，不是因为高风亮节，而是他十分清楚，如果沈林死在这里，他体内厉鬼的麻烦绝对比他们即将要遭遇的恐怖麻烦的多。
可怕的情况出现了，沈林依旧一动不动，木然的脸庞一直在低声喃喃细语，他的面部竟然缓缓出现了两极分化的模样，一面像极了人，另一面则与厉鬼别无二致。
“艹！”楚南忍不住骂人，嘶吼没起作用，只能硬来，不然等沈林被这只鬼弄死，到时候他还没摆脱这只鬼，还得面临沈林的恐怖，那将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他必须挽救这一切，楚南咬紧牙关，此时此刻，他必须打碎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咽。
以最快的速度拖着纪赫返回，楚南半蹲在沈林身旁，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双手飞速的缠绕着。
纪赫茫然的看着四周，犹如潮水袭来的恐惧让他的眼神有些泛空，好在楚南拉了他一把。
“你在做什么！把自己跟沈林的几根头发，然后取血交给我。”楚南低喝，他手中飞快的有什么东西成型。
三分之一人左右的身高，伴随着楚南双手的飞速动作，一个人形的轮廓正在逐步成型。
不！不应该说是楚南在做，眼前的情况更像是那东西在牵引着楚南让自己成型，与此同时，楚南身躯上绑着的绷带快速的消失，裸露出他那血肉全消，近乎白骨断层的身体躯干。
只见两只胳膊的关节处，早已不是什么骨头衔接，反而是一把质地粗糙的生锈铁刀代替关节骨衔接在骨头内部。
两把刀的面貌不太一样，一把细长，另一把细长，像匕首，另一把则较为弯曲，整个刀身呈现半弯曲的s形。
古怪的是，那一部分没有血肉的包裹，血液流淌依旧顺畅。
黑红的血液擦着两把刀的铁锈刀身，像是流淌在接引管道，遍及身体各处。
第四百二十九章 替命纸人
纪赫几乎是一脸懵逼的搞完两件事，自己的头发跟血液好办，取沈林的时候则遇到点困难。
情绪莫测的沈林像一头正在发狂的狮子，这也就罢了，可他那两颗像是快要掉出来的眼球就着实让人不敢靠近了。
纪赫犹豫了半天也没敢动手，生怕沈林一个没把持住把自己给嘎嘣了。
“快点！”楚南愤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来自四面八方的回音声越来越大了，那声音并不刺耳，就像是一根引导音量的管道直通耳内，悠远而空冥的声音一阵一阵，让人心底忍不住的发毛。
楚南环顾四周的状态就没有停止过，他的一颗心已经卡到了嗓子眼，几乎把自己逼到了极限。
手下的人形物体已经行成大半，主体主要呈现出一种难以描述的白色，很白，白如雪，白到让人感觉诡异，如果硬要形容，那苍白将是相对比较贴切的形容词。
这时候才能看出来，从头到尾缠绕楚南身体的根本不是什么绷带，而是一种十分特殊的苍白纸张，而如今这些纸就像是听从召唤一样一个个恢复原位，层层叠叠，最终组成了一个大约半人高的纸扎人。
惟妙惟肖的纸扎方式，头发与衣服明显是用特殊方法制作，五官有些粗糙。
最引人瞩目的是那纸人的一张嘴，呈现出一个弧度相当大的笑容，两个嘴角快要拉扯到眼睛的位置，让人不敢直视。
纪赫下定决心，嗷呜一喊以最快的速度拔了沈林的头发，取血反倒简单，那凸出来的眼球让两行血泪从沈林的面部低垂，地面上就有不少。
好在没发生什么事，纪赫远离之后连忙交给楚南。
两人的头发血迹在手，楚南飞速取了自己的，而后在纪赫惊愕的目光中，一把骨刀突兀的出现，划开了那纸扎人的肚子，楚南将到手的东西齐刷刷的扔了进去，临了还不忘了把纸人的肚子合拢。
纪赫眨巴眨巴眼，没看出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这就完了？”
“闭嘴。”楚南可没沈林的耐心，如果不是看沈林对小子挺重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用处，他会直接丢下这小子一走了之。
纪赫乖乖闭嘴，呆站在那里一时之间感觉身体有些冷，四周那空冥的声音越来越大，可什么东西都没出现。
空有声音，不见来物，这情况由不得人不怕。
也正在这时，纸人突然有了动静，没有任何人操纵的死物以一个僵尸起身的动作摆正了身体，纪赫明显发现，那纸人脸上弧度满满的笑脸开始灵动起来，它甚至会左右摆动脑袋，像极了一个有思想的东西在左右寻找什么。
纸人的寻找很迅速，那诡异的笑脸确定了某个方向之后，封死的嘴巴竟然开始一开一合，像是一个人在开怀大笑一般。
细看那张嘴，原本只是一条弧线的嘴巴莫名的有了空隙，上方跟下部竟然有什么东西牵扯连接着，那纸人每一次张嘴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头发！染血的头发！
之前拔下的头发像是专门经过穿针引线一般缝合在那纸人的口中，纸人的每一次开口都像是努力崩开头发的束缚张口，模样十分诡异。
天空没有雷电闪过，否则绝对可以应景表达纪赫如今的震惊。
纸人张口，这犹如恐怖电影一般的诡异场面让纪赫实实在在的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他几乎是眼看着那纸人欢笑着离开原地，一蹦一跳的朝着某个方向前进，直到完全消失。
伴随着纸人的消失，耳边密密麻麻的回音也消失不见。
问题解决了！纪赫有些惊喜，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楚南架着沈林回头看着他。
“愣什么，赶紧走。”
纪赫连忙迎头赶上，临了还不忘回头看，可原本古怪的街道此刻异常平静，找不到任何诡异的地方，只留一片黑暗尚存，这种前后差异过大的割裂感让人恐惧感更甚。
“放开我吧。”行走中沈林粗喘一口气，说了一声。
“你没事了？”楚南也不推搡，直接放下，临了问了一句。
脸色诡异的流动，将一切复原，沈林的面容逐渐回归平常。
“暂时没事了，先不说这个，你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紊乱的大脑只是让沈林犹如精神分裂，事情他实实在在地看在眼里，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危急的关头，他明显被什么东西入侵了，情绪的剧烈波动直接导致他们三人陷入了危险境地，好在关键时刻楚南站了起来，暂时保证局面的安全。
那纸人的效果明显十分特殊，已经中了厉鬼的规律却能够拜托足以证明，沈林对它的效果有几分想法，这东西放到外界能被人抢破头，驭鬼者对于这种能够报名的灵异物品永远不嫌多。
“我们暂时安全。”楚南的语气不算好，也没有回答，任谁恐怕在这时候都很难保持好心情，无缘无故的无妄之灾让他不得不动用这东西，原本是打算用在最后或下一次灾难的危急关头。
替命纸人的功效十分特殊，他能够短时间内代替某个人吸引厉鬼的注意力，并转移这个人身上包括厉鬼规律在内的许多诅咒。
是灵异物品当然有代价与风险，诡异可不是慈善家，替命纸人也是如此。
替命纸人的副作用十分特殊，并不是什么规律都会被纸人吸纳，这就像一只贪吃的厉鬼，如果你给的东西不符合纸人的意愿，它不仅不会救你，还会释放被困于纸人体内的厉鬼袭击你。
如果替命成功，纸人会暂时代替你离开，24小时候，纸人会开始寻找你。
如果被它找到你，你所遇到的风险将会是之前的数倍。
这是一场与厉鬼的捉迷藏，意味着你之后会活在提心吊胆中。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选项，可楚南没得选，他只能这么做，否则刚刚那一关都不一定能活得下来。
“沈队，你刚刚怎么了？”纪赫忍不住问。
“不清楚。”沈林摇了摇头，一双眼睛中展露的情绪意味深长。
“大概，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
第四百三十章 紊乱的情绪
事实上沈林并不确定，被影响只是一种说辞，类似的情况也并不是没有出现过。
濒临崩溃的情绪波动曾不止一次出现在沈林身上，无论是鬼哭山上鬼相化人相时的认知崩溃，亦或者是死机时记忆层面的混淆，都让沈林陷入过危机。
可这一次的情况却偏偏类而不同，最了解自己的人莫过于自己。
经历过那么多恐怖事件，沈林太清楚处于灵异状态下或极限状态下的他是个什么样子。
高压恐怖下，因为厉鬼影响导致的疯狂，又因为逼迫到极点的冷静状态是沈林经历恐怖事件的状态，面对厉鬼，他的情绪波动起伏相当大，可同样，胆大果干是沈林的特色。
他或许会因为胆大而作死，却绝对不会因为胆小而踌躇。
刚刚那种状态的情绪已经呈现两极分化，就像是受到什么东西的影响，他脑中纠结的两股情绪被一节节拔高，直到无法收拾。
粗喘两口气，沈林调整了一下状态，情绪的崩盘已经让他经历过一次生死危机，这也愈发让沈林明白，在恐怖事件中，自身的一切变化都比恐怖本身要麻烦的多。
一个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让人万劫不复。
将一切压在心底，沈林查看了四周环境。
大郑市市中心的街道大同小异，他依旧没有感觉到什么明显的不对，方才的情绪暴躁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是那个纸人？沈林的眼神微眯。
楚南没有明确说明那东西的作用，这很正常，灵异物品作为驭鬼者交易之间的稀罕物品，很多时候都可以作为杀手锏来使用。
能力跟规律是厉鬼最核心的两样东西，没有人会傻到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抖搂出去，楚南没细说，沈林也没细问。
这对沈林来说算是个好消息，那纸人带走的不仅是威胁他们的厉鬼，更带走了他满腔的浮躁，当冷静重归内心，沈林开始缓慢的思考对策。
“我们现在怎么办？”楚南咬牙问。
手中的骨质司南伴随着鲜血的渗透越发显现妖异，眼看着鲜血已经浸染八成，自己又用掉了压箱底的替命纸人，楚南现在没当场骂人已经算是很压抑自己。
沈林回头测量了一下距离，他们跑出来大概五百米左右，这还仅仅只直线测量，算上七拐八拐的街道跟地形，他们距离刚刚的位置已经有两条街往上的差距。
两条街的距离，这个距离对于厉鬼而言明显十分微妙，尤其刚才纸人带走的厉鬼明显游荡在这一代，他们不是没有碰面的可能。
沈林用了五秒思考，楚南手中的骨质司南摇晃的很厉害，没有停滞的意思。
“前进，我们朝着这个方向走。”
“还走？刚刚决定走就遇到了东西，你这次还去，我们一旦遇到厉鬼，只能硬拼。”楚南明显不满意这个决定，刚刚的场面让他心有余悸，他现在宁可稳妥一些。
沈林回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他，双眸如电。
“我们跟着晃动的方向走了很久，如果不是声音触发的规律，或许我们还可以安全，上一次的意外不能证明什么，我们需要试一试。”
“况且。”沈林看向了那骨质司南，血液渗透的纹路越发像一张人脸的形状，这让司南的整个承载盘都显得有些诡异，本就骨质的载体如今越发妖异，诡异的形状像极了一个骨质的勺子放在一个人面头骨的不规则“碗”中。
骨头吸血已经到达一个饱和度，这东西即将面临复苏，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们没有时间了。”
楚南绷紧牙关，粗喘几口气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决策，他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纪赫只在一旁点头，做一个无情的捧哏机器，沈林声音过大招惹恐怖的状况吓到了他，现在纪赫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沈林触发了厉鬼人家有挽救的厉鬼，自己倒霉了，被扔下是大概率结局，想活命就做个哑巴，这是纪赫现在对自己的要求。
三人决定好了路线，剩下的就好办很多。
楚南大头，沈林居中，纪赫断后。
十分钟的安稳路程让沈林的心头平静不少，可前面带路的楚南明显还没从压抑的氛围内走出来，脸上的不满与愤懑自始至终都存在，这让沈林心头下意识的一沉，他想到了一个糟糕的可能。
又是五分钟后，司南的左右晃动扩大了一部分。
距离越远，一个指引包含的方向太多，司南的摆动越小。
同样道理，距离越近，指引的方向大幅度缩小，司南的摆动反倒越大。
如今这副场景好像在预示着他们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这让沈林在压抑的心头有了不少舒缓的心情，奇怪的是，哪怕是安心不少，心头的压抑没有半点减少。
伴随方向指引，拐过第二十一个拐角，对面街尾一道模糊的影子让沈林三人前进的步伐一僵，然后齐刷刷的后撤。
那影子看上去很高，很瘦，手脚奇长，一双手像是耷拉在地面，身高至少两米，不像是人类的模样。
三人后撤到安全地带，在一次看向晃动的司南。
楚南的目光更为不满。
“你又一次错了，我们不该冒险，安静的等司南停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沈林的目光中罕见的复杂万分，突兀遇到厉鬼的心情跟压抑的心里正在交织，他的负面情绪像是被堵在心里一样，一点一点累计，无论怎么样都不见消减。
人类的喜悦可以冲淡悲伤，感动可以消化怒火，情绪的一饮一啄都是此消彼长。
可此时此刻，这种平衡消失了，沈林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压抑或愤怒只要有一刹那的增长，就会恒定在那种糟糕的情绪下，无论正面的情绪再怎么变动，也不会让这种负面情绪消失。
情绪，每个人身上都会有的喜怒哀乐，可当负面情绪不会消失，只会累积，造成的后果会是什么？沈林无法想象。
“我的感觉没错，我们被什么东西影响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剑走偏锋
“什么东西？”楚南问。
沈林紧绷的情绪没有消散，可他依旧庆幸自己察觉还算快，楚南的情绪崩盘还没有到覆水难收的地步，他们最起码还可以交流，只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说服对方恐怕有很大难度。
“不确定，或许是鬼，又或许是这片鬼域本身的特性。”沈林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他这一路上还算小心，可直到目前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这让他根本没办法给出什么准确答案。
“你刚刚的精神失常？”纪赫给出了一个精准的词汇，让沈林瞥了他一眼，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家伙总是能给出一些他意料之外的词汇。
“对，据我观察，这东西会触发我们的情绪，在它的影响下，我们所遭受到的负面情绪不会消失，反而会一直累计，累积到直到爆发的那一刻。”
“在它的影响下，如果某一个你很恐惧，那这种恐惧会一直维持，只会加重，不会减轻。”
沈林的话让三人面面相觑。
人之所以被称之为人，就是因为喜怒哀乐共存，可一个人如果只有恐惧或憎恨或愤怒等负面情绪，且恐惧只会更恐惧，愤怒只会更愤怒，会发生什么？
如果把人本身比作一个瓶子，负面情绪是往里面投放一些钉子或火炭，那正面情绪就是瓶子里面的东西并且慢慢修复。
可一个瓶子，只往里面丢火炭，完全无法清理，知道瓶子的饱和度满了，还要往里面硬塞会发生什么？
毫无疑问，崩碎只会是这个瓶子唯一的结局。
这只鬼如果出现在现实世界，它带来的麻烦恐怕也没有现在这么大，正常情况下日常的情绪起伏很平淡，不会有过高过低的情况，哪怕是负面情绪的累计，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个正常人达到瓶颈需要一段时间。
可此时此刻偏偏是在恐怖事件中，这几乎是最糟糕的情况，负面情绪在这里堪称摇篮。
遇到厉鬼的情绪起伏是最基本的，大起大落，劫后余生，恐惧当前，死到临头，绝望等死才是恐怖事件的常态，在这里，任何人的负面情绪将会爆发式的增长。
在这种情况下，这东西杀死他们，或许连一天都不用。
“如果他是鬼，那为什么不袭击我们？”楚南声音沉闷的问，他显得有些三心二意，沈林的话明显有作用，可如今太过浮躁的情绪让这种作用极为有限。
就像你没办法跟你个盛怒的人论证真理，如今负面情绪已经积累了一定的楚南也不会通篇思考逻辑。
聪明人最容易被情绪误导，越聪明，面对一件事想得越多，想得越多，错的可能性也就越高，尤其是在负面情绪满满，根本无法理智思考的情况下。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俗语在一定程度上能提现如今的场面。
“或许是情绪的累计还没有达到一定峰值。”沈林猜测，如果这是一只鬼的规律，那么情绪一定是它的主体，负面情绪的累计是过程，累积到一定程度，将会触发厉鬼的规律，导致受到厉鬼的袭击。
袭击反倒还是其次，让沈林心中真正担忧的是，这种负面情绪的累计会有多大的麻烦，累积到一定程度，或许不用那只鬼找上门，他们自己就会“找死。”
身体崩溃是死亡，心里崩溃会“自杀”，这是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楚南的不耐烦更严重，眼看着现在说话都喘着粗气，好像一言不合就会暴起。
沈林比他好一些，可也没好多少，想得越多，负面情绪的累计越多，这几乎是一个没办法逃离的死结。
“现在不能我决定。”沈林开口，这是他最开始定下的计划。
负面情绪的累积让他的决定变得不那么可信，非冷静状态下的所有选择都可能会把他们送上绝路，沈林从意识到东西影响到他们之后，就明白他不能再做主，否则大概率会让自己这三个人有去无回。
“你不行，那就我来。”楚南没时间听这些废话，心中的烦躁不断的催促他快点上路，眼看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只要找到东西他们立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为了这个目的，冒一点风险也值。
“你也不行，我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意识到，你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边缘，现在的你，只会去送死！”沈林低喝，负面情绪明显已经影响到了他，沈林开始慢慢地厌烦讲道理。
这个阶段，他的意志力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因为质疑自己情绪起伏后的决策，从一开始他就设定了计划，并让自己坚决执行。
换言之，他现在除了“曾经的自己”，连现在的自己都不信。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么样？沈林，我对你这么低三下四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并不代表我怕了你！”楚南低吼，最后的理智在压抑着他的音量，可内心的烦躁已经让他几乎想立刻动手。
“安静！”沈林低喝，脸部厉鬼的面容再现，身旁一袭红衣的鬼母突兀的出现，半遮着干枯的面庞，秀美而妖异的半张脸空洞的看向眼前的楚南，一股极端的威胁让楚南浑身的两柄骨刀在散发着冷芒。
“怎么？想动手？好啊，我奉陪！”楚南手中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红色的木像，那雕像从拿出的那一刻，散发的腐臭味就不断，更为诡异的是，那木像上的人脸模样像极了沈林。
“让他来。”沈林没有搭茬，冷冰冰的回应，手指向了一旁懵逼的纪赫。
“我？”纪赫满脸不可置信。
“他？”楚南同样无法相信。
“懂得越多，怕的越多，无知者才无畏，既然我们踌躇不前，不如就让他来做决定。”沈林目光灼灼的看向楚南，这句话不像是商量，更像是通知。
判断题最为简单，可想得越多错的越多。
不如让一个一无所知的人来蒙，哪怕全选对或错，也能正确不少，这是目前最优的决定。
第四百三十二章 灵刀剔骨
“不行，我不同意。”楚南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事件太过绝望把命丢了和太过愚蠢把命丢了是两回事。
楚南无论任何情况都不可能把自己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纯新人，尤其这个新人脑回路还不太正常，看上去就很不靠谱，这跟把自己的命白给几乎没什么区别。
声音沉闷，近乎嘶吼，楚南僵硬的脸颊罕见的愤怒宛如厉鬼附身，恐怖的模样让人望而生却。
厉鬼的影响太重，楚南已经无法克制自己，哪怕现在明知道自己被鬼影响了，可过重的负面情绪已经让事情开始往极端发展。
这就是恐怖复苏最为可怕的事，有很多时候，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无力回天。
沈林眯着眼睛，他的情绪起伏同样很大，过盛的负面情绪累计已经快让他无法压抑，他现在根本没有往常那种冷静的心情和风细雨的跟楚南讲道理。
“我像是在跟你商量吗？”沈林冷笑，从一开始这个决定就不是商议，而是通知。
一个此时此刻连自己都不会相信的人怎么可能会跟其他人妥协。
楚南就那么站在那里，脸上怒意满满，满溢的情绪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头疯狂的野兽。
而沈林不闪不避，同样站在那里，两人像是角斗的野兽，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相让。
纪赫就那么满脸懵逼的夹在中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听起来两个人争议的中心是他，所以他这个时候应不应该发表一下观点？
你们俩决定让不让我带队，好像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这样显得我就很无足轻重，就很尴尬。
脑回路清奇有脑回路清奇的好处，在这种情况下，纪赫的脑回路依旧拐到一个无法理解的角落，使劲的蹦跶。
“你找死！”楚南怒吼一声，一双胳膊伴随着一声怪响凭空缩短了一节，紧接着一把诡异的骨刀穿插在他的血肉中，蛮横的刺破掌心出现在外界。
那个场景十分诡异，诡异的像是楚南的骨头突破了血肉，血腥而恐怖的画面不禁让人背后一凉。
常年游走在危机边缘的丰富预感起到了作用，在那把骨刀出现的一刹那，沈林脑中代表危机预感的神经猛烈的鼓动。
危险！很危险！
那把刀给他的威胁感已经超过了一半的厉鬼，那种奇特的感觉他曾经在疫鬼事件中感受过些许。
疫鬼事件中，沈林迫于危机，硬闯鬼当铺，引得鬼当铺反击，当铺中飞出的那把斧子直接撕裂了他的鬼域，如果不是沈林的准备充足，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而现在，在那把骨刀上，沈林又感觉到了同样的麻烦感觉，或许比起那把斧子还有很大不足，可这种威胁感已经足够让现在的沈林感觉到紧迫。
鬼域瞬间展开，将两人包裹其中，同样很快复原，沈林的鬼域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割开一样。
“不是所有人都怕你的鬼域，如果不是因为王察灵的咄咄逼人，如果不是背后跟着的那东西一直想要我的命，你以为凭你能让我这么低声下气？”
负面情绪就像是导火索，将楚南所有的不满引出，他病态的叙说着自己的不满，眼中的杀意毫不掩藏。
他要干掉沈林，就在这里！
沈林的目光竭尽全力的平静，他在一次看向那把刀。
他已经很谨慎对待，可还是小看了这东西，四层鬼域的程度被瞬间撕开，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那把刀的能力很奇特，规律暂时不明，大概率是接触，最让沈林在意的是楚南手中的的木雕，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会是很大的麻烦。
“灵异物品替骨，你驾驭厉鬼的方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奇特。”沈林冷冷一笑。
“一个恐怖到撕裂鬼域的灵异物品，复苏的后果恐怕也比正常的厉鬼要恐怖的多，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大半是他的杰作吧，让我猜猜看，刚才你的使用就导致手臂缩短一截，那其他地方呢？这东西复苏的关键不会是吞噬你浑身的骨头吧。”
“你浑身的骨头能撑得住几次？”
“弄死你，足够了！”楚南癫狂一笑，手中的骨刀直接刺向一旁的木刀。
沈林的鬼域更快，可五层的程度都没有能阻挡那东西多少时间，鬼域撕裂后那把骨刀直接刺穿了木雕。
与此同时，沈林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直接将他刺穿，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鲜血直接喷洒出来，袭来的剧痛远比想象中的猛烈。
百爪挠心都无法形容沈林现在的状态，那把刀刺入他身体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化作尖刀，在体内肆虐。
“你以为我凭什么活到现在，你又觉得你凭什么跟我嚣张，剔骨刀的作用很简单，当他刺中带有你形象的物品，然后你体内的骨头会像是被一寸一寸刮掉一样，等骨头散尽，你也会死，死的就像一滩烂泥。”
事实也确实如此，沈林的体内骨头在一寸一寸的肆虐崩裂，碾碎成渣，等骨头崩碎，就是这只鬼真正发挥作用的那一刻，厉鬼的必死规律下，他活下来的可能几乎没有。
尤其是在这样的身体状况下，沈林几乎无法使用厉鬼，他这样的身体状态使用厉鬼能力只会加速崩坏。
毫无疑问，沈林毫无生还的可能，从被这把刀刺中开始，他就没有，楚南很坚定的这么认为，迄今为止，能让他驱使这把刀的人屈指可数，活下来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沈林，这个驭鬼者总部大肆吹嘘的队长，只是又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罢了。
眼看着沈林的身体崩坏，身体软趴趴的倒下，犹如一滩烂泥，楚南冷笑着回头准备离开。
却没想到他刚回头就被什么东西碰到了，一股巨力凭空出现，他的骨头抗拒的嘎吱嘎吱声很响，手中的骨质司南更是由于冲击扔了出去。
“很诡异的能力，你差点就干掉我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让楚南的瞳孔放大，有些不可置信。
第四百三十三章 埋葬记忆
楚南手中的那把刀确实很诡异，再拿出的那一刻沈林就不敢怠慢，当骨刀刺向木雕时，他的危机感到达了顶峰。
体内的骨头在突然之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寸一寸的崩碎之后化作利刃开始由内而外的伤害身体。
原本保护身体的骨骼成为了伤害身体最大的敌人。
没了骨头的支撑，沈林像一个漏了气的气球一样瘫软在地。
没有任何犹豫，沈林开启了六层鬼域，记忆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入侵重叠让沈林本人变得是那么的虚幻，黑白色的世界开始与这个世界产生了重叠感，沈林甚至在那一刻触碰到了属于尸沼的鬼域界限。
很明显，这只鬼的实力太过恐怖，强如六层鬼域也只能勉强触及，根本无法突破。
从厉鬼死机以来，沈林对于鬼域的最大掌控就扩展到六层，鬼域突破六层的效果开始有了质变，独属于沈林能够感受到的记忆世界开始与现实有了重叠。
记忆，开始入侵现实！
入侵的作用初次体现是在疫鬼事件中，那一次，沈林从记忆中强行拉出陈作的记忆形象，以巧妙的方式逼迫疫鬼重启，以自身鬼域的特性短时间内遏制疫鬼，而后迅速完成关押。
疫鬼事件中，沈林也仓促的利用熊文文与李军的记忆形象短暂拖住疫鬼。
在事后的接触中，他得到了一个诡异的消息，伴随着记忆中熊文文与李军的死亡，现实世界的熊文文与李军彻底丧失了有关于沈林的记忆，他们与沈林相处的人生经历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形式被抹去。
这种抹除让沈林感到熟悉，他曾经找寻葑门村的时候也遇到过，那个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抹去一样，导致后来要不是机缘巧合，沈林根本找不到目的地。
以鬼母为主的六层鬼域显然比沈林想象的更为诡异，记忆世界中入侵现实的人死亡后，现实世界有关于沈林的记忆也会被抹除。
目前暂时不清楚这部分影响对沈林能到什么地步，亦或者诅咒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只不过沈林没有察觉到。
六层的极限状态很容易刺激死机的厉鬼，这也是沈林基本保持在五层鬼域的原因，千辛万苦达成的死机他可不想一夜回到解放前，哪怕按照之前的流程再来一次，他也没信心可以成功。
在楚南手中的剔骨刀出现的那一刻，沈林直接遁入了记忆世界的深处，并匆忙以某个时间段记忆中的自己作为替代。
以另一个自己替代自己，这个感觉十分特殊。
一双手探入鬼域深处，沈林感觉到自己像是抓着千斤巨石，他的每一次扯拽都无比吃力。
沈林的第一选择是就近的自己，相似度最高，哪怕六层鬼域入侵的记忆还过于僵硬，也可以抵挡部分诅咒。
可失败了，他确实抓住了什么，那无论怎么用力那边的东西都纹丝不动，短时间尝试没办法后沈林迅速放弃，将时间线推前，他选择了疫鬼时期的自己，古怪的沉重感依旧在，那边像是一座山，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与实力相关？亦或者与记忆深刻度有关系？”
记忆世界的时间与外面相差很大，沈林迅速的尝试了几个不同的时间段，直到初遇鬼当铺左右的时间段，他终于有了可以牵引的感觉。
那边的东西依旧很沉，可他感觉可以牵引完成。
“与实力相关，实力越强的人牵引难度越大。”
沈林迅速判断情况，这带给他很多可能性的延伸。
“如果按照这种状况，或许鬼域的强度再提升，极易入侵现实的人会越来越真实，直到完全重现。”
沈林无法预测要达到这一步得掌控厉鬼到什么地步，他只知道这个阶段距离目前的他还很远。
鬼域的强度与厉鬼的复苏程度息息相关，六层鬼域已经可以刺激到死机的厉鬼，贸然开启七层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记忆入侵的能力如果完善，恐怕要七层乃至更高。
“这情况暂时不现实。”
沈林摇头，到达七层鬼域就会达到重启，这几乎是一个质的分界线，以人类的躯体要驾驭厉鬼走到这一步几乎不可能，除非成为异类，可成为异类又哪里那么简单。
身体内传来刺痛感，沈林明显感觉到脸部表情突兀的抽动。
时间的尺度对厉鬼而言感同身受，六层鬼域的刺激太过可怕，长时间使用很容易导致复苏。
在记忆入侵完成后，沈林迅速的切断了六层鬼域的开启，体内的厉鬼悸动感重新恢复让她感觉很不妙，数次刺激导致鬼相的复苏恐怕要提前。
如果说完成死机后厉鬼大概能沉睡二十年，那么频繁使用六层鬼域的后果就是刺激厉鬼复苏提前，刺激太过猛烈还有可能直接苏醒。
情况不出所料，记忆入侵的沈林才刚出现就被诅咒干掉，死亡极为迅速，狰狞的模样让沈林明显感觉到了痛苦。
沈林没有耽搁，鬼域闪动出现在楚南背后，他第一时间伸向那把骨刀。
这东西的能力十分诡异，恐怖程度让他感受到很大的威胁，这明显是一件灵异物品，只是被楚南以未知的方式驾驭。
沈林并没有完全触碰，当即将触摸到那把骨刀时，他感觉到浑身骨头都在刺痛。
他早就料到这东西的使用要以自身骨头为代价，却没想到仅仅只是拿着就这么可怕。
沈林果断的放弃了对于骨刀的想法，转而直接伸向楚南。
肩膀上，鬼母的身影在那一刻像是与沈林重叠，一人一鬼双手一起伸向了同一个人，诡异的力量在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将楚南压垮，手中的骨刀直接飞了出去。
身体沉重的负担让楚南连挣扎都很难做到，他感觉到自身本就伤痕累累的骨头在那一刻阵阵作响，刺痛感让他忍不住当场叫了起来。
在看到沈林面容的那一刻，楚南眼中的惊讶难以掩饰。
“这不可能，你不可能还活着，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第四百三十四章 走向极端的情绪
“这是什么诡异的能力。”楚南有些不可置信，他可以确认沈林确确实实中了骨刀的诅咒，按照逻辑来说，对方根本不可能还活着，可事情偏偏发生了。
“鬼域么？不可能。”楚南摇头排除这个想法，他不是没有碰到过拥有鬼域的驭鬼者，同样没有能扛过这把刀。
楚南狼狈的看了一眼之前沈林尸体倒下的方向，尸体还在，因为没有骨头瘫软在地，他确实中了厉鬼的诅咒，那具尸体就是证据。
诅咒被什么东西转移了！楚南下了这样的判断。
能成为总部队长的，果然有两把刷子，不可小觑，这种恐怖无力的感觉让楚南感觉自己仿佛在面对一只真正的鬼。
沈林的袭击很迅猛，来自鬼母的力量在一瞬间入侵对方的周身，来自记忆的诅咒抹杀正式开始。
他当然不会将其一击毙命，楚南的命留着还有用，王察灵的任务还需要他去完成，已经差不多到目的地的位置，沈林可不想功亏一篑。
“嗯？”
沈林的眉头一皱，楚南的虚弱并没有表现出来，哪怕如今看上去像是身受重伤，可对于驭鬼者来说这种伤势不算致命。
鬼母的入侵被什么东西阻隔了，对方的体内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抵挡鬼母的入侵，沈林在一瞬间感受到了很强的危机感，他直接将鬼母收回。
楚南狠狠地呛出几口黑血，笑得无比狂妄。
“沈林，我确实干不掉你，不过你也拿我没办法，你以为我能够活到现在凭的是什么？”
“是那把刀么。”沈林的眼神锋利，看向了对方左臂裸露的骨头，那里的关节位置还嵌着一把刀，刀身很短，前后弯曲，像是个微小的S型。
这把刀的作用不明，不过从威胁感来看明显比手中的那把更甚。
两把骨刀，一把能够凭借袭击雕像瞬间致命，一把能够保护身体不被厉鬼入侵，能够活到现在还混出名声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善茬。
麻烦很大，沈林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可心中却闪过千百种思绪。
对方手里的骨刀不知道还可以使用几次，每一次稍有不慎都有可能是丧命的解决，六层鬼域的使用威胁性太大，几次使用刺激死机的厉鬼已经到了某种程度，沈林保守估计自己还可以使用四到五次，往糟糕的地方想，对方如果同样能发动这个级别的袭击，那麻烦可就大了。
要不要把对方彻底解决在这里，沈林在思索。
楚南被厉鬼影响的越来越重，如今看着他的目光像是一头野兽，怒火让他只有纯粹的攻击性，已经完全丧失理智，在这么下去将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我们现在怎么办？”趁两人沉默的间隙，纪赫悄悄地上前。
“你说呢？”沈林看向他，问。
“我？”纪赫满头问号，挠了挠头。
“要我说你俩能先不打了么，大难临头还内讧很容易作死。”
“如果我说不能你打算怎么办？”沈林看向楚南，这句话没有半点恐吓，就连他可以保持的情绪都在飞速增长，已经失控的楚南面临什么局面可想而知，现在他们两个能干掉对方都算是不错的结局，搞不好等情绪到达极端地步，那只影响情绪的鬼会真正出现，干掉他们两个。
“我哪知道，你有啥建议么？”纪赫茫然发问，他现在就是一个一问三不知的地步，虽然从自身经历跟沈林他们的对话偷摸猜出些什么，可也都是些零碎，一个只知道前方有恐怖却一无所知的人你指望他给出什么行动方案那明显是不现实的。
“建议等死。”沈林冷笑。
“这个笑话不好笑。”纪赫尴尬的回应，茫然环顾之后，盯上了楚南因为袭击丢在地上的骨质司南。
“要不我拿着它先去目的地？找到了给你们发消息。”纪赫明显不知道他即将要面对什么，否则他一定会痛斥这个决定。
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是这种情况，他根本不认识老虎，你当然不能指望他怕。
“那你最好快点，否则我们都会死在这。”沈林盯着已经按捺不住的楚南，察觉到那只鬼的影响即将濒临极限，楚南脸上的表情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他自己的情绪也已经难以压制。
纪赫点头，连忙去拿那跌落在地的骨质司南，色如白骨的东西触摸起来很冷，已经浸染大半的血液就像是颜料涂抹一样，附着在骨头上，看不出半点液体的痕迹，纪赫恍惚间竟然看到了一张人脸的形状，那空洞洞的眼神看得他有些发毛。
“砰！”
愣神的时机，听到一声巨响，突然发作的楚南被沈林一脚踹了回去。
情绪的极端化让楚南浑身都在抽搐，他畸形而诡异的动作搭配癫狂的表情，很是恐怖。
“都得死！一起死！一起死！”
说着又扑了上来，手里的骨刀直刺沈林。
刺向木雕就差点干掉自己，直接刺向人会有什么后果？沈林不敢赌。
五层鬼域的抵挡根本没有用，阴冷的骨刀将鬼域撕开之后直冲沈林面门，鬼母的身形突兀的出现，一双手抓向楚南的右手，触摸到的那一刻入侵开始，厉鬼的袭击让楚南的右手明显停顿，右手的袭击错失了方向，紧接着他全身撞向沈林。
全力抵挡那把刀，沈林没抗住对方的袭击，疯狂状态下的楚南力量大的出奇，像是一头发疯的蛮牛一样撞着沈林推出很长一段距离，直到某一个拐角的墙壁将他裆下。
泥雨洗刷的世界，路旁因未知力量亮着的诡异路灯此刻竟然闪了又闪，沈林突兀的感觉到一阵心悸。
厉鬼的鬼域，路灯的原理本质上就是鬼域，这里的路灯明显说明了一种情况。
这里被什么东西影响了！沈林感觉到了一股恐惧。
尸沼的鬼域连六层鬼域都无法突破，可如今竟然有一只鬼能够影响到这里，这说明什么已经显而易见。
粗喘着气，沈林不敢转头，像是转头就会看到什么东西。
第四百三十五章
“来啊！有种你来啊，现在就弄死我！”楚南在嘶吼，根本不存在控制音量，歇斯底里的样子像极了一头疯狂的野兽。
沈林本以为这是冲着自己，可面向楚南的时候才发现他癫狂的姿态朝着的是另一个方向。
是那只鬼！沈林瞬间反应了过来，他原本以为这只鬼是被尸沼卷进来的，如今看来根本不是这样，楚南明显认识这只鬼，哪怕不清楚具体信息，也一定知道这只鬼，否则不会像现在这样。
这只鬼是跟着楚南的！沈林盘算出了这种情况，有些惊愕。
如果这只鬼是跟随楚南而来，那楚南为什么还活着？一个只是存在就足以影响尸沼鬼域的厉鬼，沈林不觉得楚南有招惹了这种级别的厉鬼还活下来的能力，或者说厉鬼复苏的当代驭鬼者几乎没人能做到。
厉鬼无缘无故的跟着人也不伤害的例子少之又少，据他所知道的大概只有大昌市的前任刑警与那只许愿鬼。
如今这情况又算什么？
眼看着楚南的模样越来越疯狂，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着那只鬼袭击而去的时候，沈林出手了。
六层鬼域短暂的出现，在骨刀突破鬼域之前他将楚南包裹离开原地。
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可沈林感受到仿佛是一个世纪。
鬼域在战栗，高达六层的鬼域，足以将疫鬼短暂困住的鬼域，仅仅只是展开就仿佛岌岌可危的房子，多待一秒仿佛就会崩碎。
鬼域在一瞬间足足挪移五百米左右，当身影从黑白中凝实，沈林直接跌撞在地，在泥雨冲刷中狼狈的喘气。
恐怖，压抑，就像是直面死亡，那东西恐怖到沈林连抵抗的心思都没有，如果那东西动手，他们会一瞬间成为尸体。
沈林很庆幸自己做出了逃亡的决定，那根本不是他可以对付的东西，甚至现阶段可能没有人能对付得了那东西。
更庆幸自己没有直面那只鬼。
尸沼的鬼域仅仅阻隔了沈林，却没有影响那只鬼。
沈林在鬼域当中，那只鬼却在现实，能够在这里感应到那只鬼，，纯粹是因为那只鬼的恐怖已经到了哪怕是尸沼的鬼域也掩盖不住的地步。
沈林不确定那么短的时间自己是否被那只鬼察觉到了，或许没有，因为直到现在没有发生任何事。
或许更简单，厉鬼发现了自己，自己却没有触发规律，所以厉鬼没有动作。
无论是哪一种，沈林都很庆幸。
心里的舒畅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连续的高压让体内的负面情绪进一步爆发，沈林一直压抑的负面情绪因为那只鬼的出现直接到达了顶峰，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如今时时刻刻在他身边游荡。
比沈林更糟糕的是楚南，他如今一会哭一会笑，手里的骨刀一度对准了他自己，又放下，又对准，又放下。
高压已经到了一个极限，如今只有两个后果产生。
要么楚南在极端的负面情绪下自杀。
要么，触发那只鬼的规律，心甘情愿被那只鬼干掉。
没有第二个选择。
“死吧，死亡才是永恒的解脱。”
“你还算活着么？你真的还算是个人么？你又能作为一个人活多久？煎熬的活着真的能算是活着吗？这么苦难的生活，你又为什么要活着。”
“为什么要这么拼？熬过了这一次，总会有下一次，这个该死的世道，只会越来越糟糕，无穷无尽的恐怖复苏会把你彻底压垮，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只是先死后死的区别，总归要死，为什么不死的舒服一些。”
“那三炷香的点燃说明了一件事，迟早会有更恐怖的事找上门，如今的一切只不过是开胃菜，一次又一次的煎熬，一次又一次的直面厉鬼，又图什么？只想活着？在这样的世道，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死吧，活着只有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你不会死在现在，也迟早死在将来，被厉鬼缠上的那一刻起，你早就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
“父母双亡，厉鬼袭击，家破人亡，你活着又为了什么？”
负面，越来越多的负面，沈林的内心一次又一次的拷问自己，拷问了无数次。
他有无数个去死的理由，可在这糟糕的状态下，他根本没有几个要活下去的理由。
如今他求死的想法远大于求生的欲望。
理智还在，这只是负面情绪引导理智的选择，并不是彻底失去理智的自杀，这十分可怕。
如今的沈林很煎熬，自杀他还做不出来，可如果有人或者鬼袭击他，他根本不会做太多的抵抗，或者说哪怕是抵抗，也将无比消极。
在这样的世界，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沈林就那么呆站在那里，不知道多久，直到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吼叫声很熟悉，来自于纪赫，这道声音像是一束光短暂的让沈林抛弃高压，情绪正常时给自己定下的唯一准则起到了作用。
纪赫就是一切！一切以纪赫的行动为第一前提！
粗暴的提起表情邪异的楚南，沈林整个人像是走进黑白色的照片，化为一道灰白色的惊鸿，瞬间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已经在纪赫的附近。
那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商业街，泥雨冲刷，街道荒凉。
街道的偏右侧位置，一个身躯畸形的人正死死的捂住脑袋，就那么半趴在路边，姿势怪异。
在他的身旁，一柄骨质的勺子残片还在晃动，像是昭示之前这里发生了多么恐怖的事。
骨质司南崩碎，沈林无比震惊，灵异物品除了消耗品碎裂的事例并不多，楚南拿的这东西明显算是相当不错的灵异物品，可还是破碎了，这里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瘫倒在地的人影明显是纪赫，此刻的状态不明。
沈林无法察觉到纪赫的呼吸跟心跳，却也不能轻易下判断，这个人很邪异，沈林亲眼看过他从一个厉鬼变化成为活人，正常人的判定不能用在他身上。
救他！无法下判断的沈林执行了自己正常状态下给自己定下的准则。
第四百三十六章 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负面情绪的高压让沈林已经很难用理智去思考问题，此时此刻大量带有自毁倾向的情绪在冲击他的大脑，此时此刻的纪赫更像是一个锚点，一个勉强能让沈林转移注意力的锚点。
在情绪尚未崩塌的时候，沈林为自己定下了准则，接下来的一起行动以纪赫为主导。
有些东西懂得越多，错的越多。
负面情绪的累计让沈林从原来胆大心思到现在的谨小慎微，不断累积的死亡恐惧让他做个决策都开始变得犹豫，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甚至会成为毁灭他们这个临时小队的导火索。
反倒是纪赫这个近乎一无所知的小白此时此刻反倒成为了最优选择。
无知者无畏，初生牛犊不怕虎，古今中外有太多情况描述此时此刻的纪赫。
泥雨的冲刷中，沈林动了，一个健步直冲跪伏在地的纪赫。
情绪的高压已经让沈林顾忌不了太多，哪怕此时此刻这样的贸然举动接近纪赫会有什么麻烦的后果也没办法考虑。
沈林身形快速的接近纪赫，在靠近时却没有选择减速，反而反手提住了对方的衣服，整个人依靠刚刚使出的力气和惯性直接把纪赫以一个面朝天空的姿势扔了出去。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除了纪赫倒地的那一声闷响，这一切发生的再平常不过。
此时此刻，显露出的纪赫脸颊上，一个怪异纹路绘制的面具正紧密的贴在他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装饰的样子，也看不出这面具的样子绘制的又是什么人物。
只是在这泥雨重刷的湖南地带，那面具上的怪异纹路彼此洽接，将其视为一个整体之后显得是那么的离奇，这东西像极了在封建时代举行祭祀时，作为主事者所携带的东西。
形似骷髅，状若恶鬼。
如果沈林此时此刻足够细心，就会发现纪赫的衣服和头发上都有不少灰白色的碎屑或粉末，质地与那面具相差不大，在联想之前那饮血司南的古怪局面，不难发现这东西究竟出自何处。
沈林没有足够有的理智去思考这些问题，当纪赫落地后，他再次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那状若恶鬼的面具让本就压抑的他更加烦躁，他像一个濒临崩溃的疯子一样，毫无顾忌的扯向那骨质的面具。
入手冰凉，甚至有些圆滑，除此之外沈林在也感觉不到其他。
迅速找了个满意的关口，沈林试图将面具取下来。
可伴随着他用的力气越来越大，直到面具看上去拔高了足足半厘米左右，也不见这东西从纪赫的脸上下来。
沈林接连换了好几种办法，可无论他怎么用力，甚至听到了纪赫脸上皮肉撕扯的声音，也不见把那古怪的面具撕扯下来。
从接触这个面具到现在，没有任何诡异的事情发生，可沈林却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他甚至动用了鬼域，可下一幕足够让人震惊。
鬼域扭曲下的一切，那面具仿佛自始至终都长在纪赫脸上一般，哪怕在鬼域的探查下，这东西都跟纪赫视为一体，没有可拆卸的缝隙存在。
那面具严丝合缝的贴在纪赫的脸上，如今的纪赫看上去并不像是带着什么面具，更像是面部的血肉被什么东西消磨殆尽，呈现出骷髅的模样。
这东西吞噬了纪赫？亦或者是纪赫驾驭了这东西？
万千思绪中的几个快速从沈林的脑海中闪过，束手无策麻烦的境地再次让他陷入了踌躇。
在各种情绪的高压下，沈林丧失了太多的思维能力。
当测试了数种办法无济于事后，沈林暴躁的提起纪赫，将其直接摔在墙面上，一只手摁着头，另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刀。
相当普通的刀，用在普通人身上堪称杀器，可在大多数驭鬼者身上这东西跟玩具差不多。
暴躁中的沈林毫不犹豫的将刀刺向了那骨质面具与纪赫的衔接处。
丧失理智的沈林选择了最暴躁，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他想直接把阻隔纪赫和那鬼东西的血肉直接切下来，以达到摆脱那副面具的目的。
至于之后会遇到什么，是厉鬼复苏，还是更加恐怖的事，如今这种情况下的沈林怎么可能会想那么多。
刀身入体，血液飙出，似乎是剧痛让纪赫在昏迷中苏醒，透过那双骨质面具的诡异眼睛，他头顶鲜血与泥泞，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沈林。
街道中开始刮起一阵诡异的阴风，冷得有些刺骨，面对似乎苏醒的纪赫，沈林依旧没有半点犹豫，重新挥舞的刀锋刺向了同一个位置。
也就在这时，一直没什么动静的纪赫开始了剧烈挣扎，其挣扎的形式十分古怪，哪怕是这种情况下的沈林都感觉到中莫名的异状。
充满爆发力的腿直接踢在了沈林的腹部。
纪赫的身体能力十分一般，甚至于这家伙除了诡异的由鬼复苏为人之外，沈林看不出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这一点他反复测试过。
这也导致沈林几乎无视了纪赫的挣扎，他的刀更加用力了。
刀锋还没入体，腹部的撞击先来，一股让人惊愕的力量直接从沈林的身体内部开始蔓延，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在半空中腾飞。
狼狈地落地后，吐出一口血沫，沈林却没有看向纪赫的方向，反而看向了另一个方位。
四周的寒风在呼啸，你甚至很难想象与理解为什么会在一片死寂的鬼域城市中感受到寒风，那一刻沈林有些不寒而栗。
不远处崩碎在地的司南碎片在止不住的乱颤，残余的灵异力量明显感受到了什么。
刺骨的阴风中，沈林强忍着大脑中的万千思绪，朝着街口的尽头瞥了一眼，那一眼几乎让他崩碎了仅存的理智。
那是一个人影，
他的身影十分高大，足足有两米还高，身形又很瘦，瘦到没有像是没有血肉。
他的模样更让沈林熟悉，苍老，腐朽，星星点点的尸斑密布，哪怕是身形僵硬的行走，他的一举一动也饱含威严，让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沈林此时此刻几乎想要怒吼。
这是他第三次遇到这只鬼，更是第不知道多少次头皮发麻。
鬼太爷！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不惜代价的反抗
葑门村时期，沈林第一次遇到这只鬼，那一次他遭遇了成为驭鬼者以来最为生死攸关的时刻。如果不是鬼当铺的庇护还在，他毫无疑问已经埋骨在那片荒山野岭。
鬼哭山时期，沈林第二次遇到这只鬼，厉鬼的恐怖与本能迫使这东西连白鬼烛都无法吸引，那时候的情况沈林想想都头皮发麻。
如今，尸沼时期，沈林第三次遇到了这只鬼。
就像是阔别了前世今生的宿命，就像是剪不断还理不乱的孽缘，沈林生来就好像注定与这只恐怖的厉鬼不断纠葛。
初次见面时，沈林已经压制不住鬼相，迫在眉睫的厉鬼复苏让他不得不与鬼当铺交易。
二次见面时，本就岌岌可危的厉鬼平衡被直接打破，沈林不得不兵行险招，让鬼相化人相，自此之后，沈林真正的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沉睡的厉鬼。
第三次见面，沈林自身的负面情绪已经到达顶峰，他现在像是一只发疯的猎犬或者被怒气冲昏头脑的公牛，理智是否还残存都是一个问题。
就像是重病缠身的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绝望下的高压竟然让沈林即将崩溃的理智回归了那么一瞬。
刹那间思考并不多，只让沈林确认了一点。
逃！不惜代价的逃！哪怕再三成长，哪怕厉鬼已经死机，哪怕自己曾幸运的解决过S级事件，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在眼前这只鬼手中活下来。
崩碎的罗盘给予了沈林很好的提示，楚南或者王察灵背后的那个组织试图在这片尸沼的鬼域里寻找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灵异物品或者什么重要的情报。
而是一只鬼！
一只因为种种原因，从葑门村逃脱的可怕怪物。
当下的情况根本不允许沈林思考这一切背后的前因后果，在瞬间的思考过后，他身边的街道像是陷入泥潭一般产生了溶解的假象。
鬼域！高达六层的鬼域被沈林毫不犹豫的释放。
尸沼的成长明显已经趋近于稳定，沈林六层鬼域的释放迎来了这片更大的鬼域产生的应激反应，沈林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自己的鬼域正在被压缩。
鬼域，在被压缩。
这很难描述，也很难想象，你根本无法用逻辑性的语言去描述一个虚幻向的东西如何被液态挤压。
可是这一切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在鬼域中本应该犹如化虹一般的沈林如今感受到了脚下的泥泞，这片扎实的土地在六层鬼域发动的那一刻，就在迅速溶解，并且迅速产生了泥泞的缠足感，如今的沈林每走一步都感觉到艰难。
街道依旧是那一片街道，甚至沈林周边的柏油路都没有太大变化，唯一的古怪就是，当沈林的脚迈向地面的那一刻，地面像是沼泽一般自动溶解，并成功让沈林的双腿束缚其中。
入侵！几乎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入侵。
鬼域之间的对抗还没开始，沈林就直接落败，高达六层的鬼域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无往而不利，反而陷入了更麻烦的境地。
沈林的表情十分古怪，或者说扭曲。
他的一半脸庞像是扭曲的鬼脸一样，变化不断。
而另一半脸庞，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冻住一样，冰冷而麻木。
脚下的状况也没有让他过多烦躁，他像是过早的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一样，尚未被入侵的六层鬼域像是凝聚成一根针，直接让沈林离开原地，并迅速赶往纪赫的所在地。
在临近纪赫的那一刹那，聚光成束的鬼域瞬间扩张。
宛如老旧照片的灰白地带，纪赫整个身形像极了胶卷中扭曲的人像，连带着那张骨质的面具都显露出了十足的怪异感。
更为怪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没有任何动静的面具中，竟然透露出一道阴冷的目光。
有什么东西透过那层面具，在观测着一切，这实在惊悚。
就在那股目光不断地打量沈林的同时，四周那灰白色的地带竟然浮现出一幕幕影像。
初见时恐怖的画面，复苏成人时懵懂的情形，三人同行时过于不着调的样子。
纪赫，纪赫，纪赫，全是纪赫。
就像是在这片鬼域中出现了一架放映机，将不久前的一幕幕以电影的形式放映出来。
而主角，正是纪赫！
“啪嗒！”
沈林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纪赫的正后方，他的右手魔幻般的伸向放映的画面，更为诡异的是，沈林伸出的手竟然真的跟画面中的一切产生了衔接，就像是灵魂的摆渡者自另一个彼岸接引了灵魂，沈林的手直接透过重重阻隔，将画面中的纪赫粗暴的拖出一切。
头戴面具，满身狼狈，肢体僵硬。
当两个一模一样的纪赫出现在原地，那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骨质面具明显有了些许波动。
厉鬼会感应到另一只鬼力量的入侵，如果有可能，灵异的拉锯战会让不受控制的厉鬼反向入侵。
这个道理是沈林在鬼故事事件中用命总结出的，在哪起事件里，由于故事回朔导致的厉鬼入侵差点让他死在那里。
当你望向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望向你。
这道理放在恐怖身上同样适用，当你以任何形式接触恐怖的时候，恐怖也在接触你。
那骨质面具的颤抖很明显，但明显不足以撼动什么。
还不够！
沈林咬牙，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将手伸向了又一个画面。
一个不够，那就两个！
刺骨的疼痛在沈林身上一阵阵的出现，背后，一袭红衣悄然出现，再看脸上，哪怕如今的精神状态再失常，沈林的脸部表情也逐渐趋于一个状态。
诡异！诡异的笑，诡异的表情，诡异如厉鬼。
两只死机状态的鬼就像是深度睡眠中受到了莫大的刺激，竟然齐齐出现了应激反应，不受控制的出现。
沈林的计划最终失败，第二个画面中的纪赫仅仅拉出半个他整个人就由于剧痛与厉鬼复苏的恐怖反噬瘫倒在地。
剧痛让沈林的身体扭曲到痉挛，他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可声音却传来不断干呕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