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乐极生悲
神毓逍遥名义上，就是九天玄尊君帝鸿的大徒弟，与玄尊亲子君奉天并称奉天逍遥，此时正是他们活跃于世的时期。而八岐邪神与之前幽界作乱，云海仙门作为与之纠缠最深的门派，毫无疑问被牵扯其中。
譬如这末邪王鸑变迦罗，便是夺舍取代的神毓逍遥生前挚友大漠苍鹰的躯体，与云海仙门鲜明对敌，生死不两立。
不过，一听神毓逍遥套近乎，小蛮一想她爹跟仙门有仇，小孩脾气上来抚摸着胸口银发，一下就不乐意了：“我和你们仙门没什么渊源，刚刚仅仅是随便敷衍而已。”
“咳，总归是统一阵线，姑娘何必拒人千里？”
本来就是一句客气话，神毓逍遥也没想这女人瞧着跟对手讲话都很大方，此刻居然如此不通人情。他哪知道有大人扮小，却没想有孩子扮大人的。
所幸身处战场之上，无暇分心，神毓逍遥当即面向鸑变迦罗，道：“妄图解封八岐邪神，岂可不经本人允准？”
“邪神已然苏醒，又岂是你独力能够阻止？”
自知不是神毓逍遥对手，鸑变迦罗本来就没想跟他硬碰硬。
而在太上府内，还有道门高手坐镇。竞邪王·驭能天潜入多时，都未能成功解封龙首。眼看战况趋于不利，鸑变迦罗耳中忽来同伴传音，登时来了主意。既在道门主场不利，不若将此主场，改换自身主场。
蓦见鸑变迦罗一改末邪刃走势，体内迸生出一股晦暗邪能，直掩日月升腾上天。
与此同时，太上府内部亦现磅礴刀气呼应。而在离幽界不远的古原战场，一样属于八岐邪神同源的邪力，恍若滚滚乌黑浓烟冲上九霄。连同幽界内，正与地茧无限缠斗的剑上缺，都大受邪气影响，双眼猩红，杀性更狂。
“不妙，他们要唤醒龙首。”
“龙首？”
“天邪八部众的邪源，皆出自八岐邪神。龙首之中，蕴含不菲邪神源力。”
神毓逍遥眉峰深锁，提运仙门独传至圣神皇之气，神谕剑上蒙蒙清光，却难阻隔多重邪源呼应。小蛮见状虽还有些状况外，但也清楚敌人不会干什么好事。
然而，神皇之气纵是精纯，犹难抑制邪源共鸣。屋漏偏逢连夜雨，太上府内的道门玄冰封印，也再难支撑近距离的邪源冲荡，大范围龟裂瓦解！
刹那间，但闻天地一声巨响，湛蓝玄冰当场粉碎。恰在此时，太上府中陡地传出两声高喝，不欲敌寇不付任何代价，一剑一掌共谱诛邪之式。
“冰玄亘古道伏魔！”
“南溟真功·大焚海川尽！”
镇压龙首的伏魔崖一夕倒塌，看着北海玄冰晶莹漫天，太上府中两位道仙顿悟龙首苏醒在即。两名道仙之中，其中肃穆威严者，急将一身玄冰罡劲释放，把青空中的碎冰，瞬息转化自身极寒真气压缩凝实，于长天画出一个十里方圆的镇魔“道”字来，向着在太上府中捣乱的竞邪王·驭能天冲压而下。
道字之上，更见五道烈川焚海的灼目火球，呈炎寒两重天之势，搭配道字一并俯冲疾贯而下，不容邪魔逞凶放肆！
“纵伤我至死又能如何？八神刀·邪极竞天斩！”
龙首复苏在即，即将死而不灭。竞邪王·驭能天此刻无惧重伤，一刀闪烁，天耀四芒，壮阔刀光将群峰噼断，昂然而上，悍与太上府两位道仙生拼一击。“道”字烈光与刀芒绞缠一处，瞬息即将断崖下的龙首震得粉碎。
而只要龙首一碎，里面的邪源定将释放回归。三股雄力冲击之下，竞邪王当场重伤吐血，却垂首发出森森冷笑，似已看到所谓正道的凄惨结局。
不过，作为邪神钦点的八部众。就算能复活，能不死最好还是不死。竞邪王压抑自我收住狂妄笑声，踉踉跄跄就要在碎石纷乱中，掩盖住行藏撤退。
冷不防，一道金光袭来，灼身之环，好似金乌照身。竞邪王提刀勉力一阻，强弩之末已陷颓势，“噔噔”连退数步，以刀杵地单膝半跪了下来。不过察觉龙首邪气，即将裹住身躯，竞邪王虽惊不乱——反正马上可以原地复活！
“卑鄙暗算……待我归来，定取你性命！”
“收！”
清脆一声过后，只见大人乍变蝼蚁，飞速缩放收复。
补刀之后再补刀，小蛮左手托着开口的玉净瓶，对准了向她放狠话的竞邪王。霎时，赫见竞邪王像是被因果锁定，陡地就从魁梧壮汉被小蛮收入瓶中，不闻半点生息。
而龙首之气本欲在回归八岐邪神原身前，把竞邪王给完全复原疗愈，谁曾想黑龙之影还没摸到竞邪王身体，就被小蛮手里的法宝给吞了。黑龙之影并非本尊，给几名下属加持之后，终究没多做些什么，陡往海外飞速而去，顷刻几已不见去向。
“竞邪王？！”
“原来他就是竞邪王啊？”
刚得龙首邪源助益的鸑变迦罗，扭转了和神毓逍遥激斗劣势，勐然间就失去了一个战友。耳畔传来瓶中魔头姓名，小蛮摇了摇脑袋，反正不认识，管他是谁！
一个战友生死不知，龙首却解放了，也不好算谁输谁亏。鸑变迦罗眼看任务功成，却亦懒得继续与神毓逍遥拖斗。另外一旁，天外骤然噼来一道夜叉寒刀，助鸑变迦罗、锋魔剑上缺一齐脱困。
“穷寇莫追，众人皆有损伤，不如先行善后，安置伤员。”
制止了意图追击的太上府天极、地限两位道仙。神毓逍遥清楚，这两位功力本就为镇压龙首耗损了泰半，对上八部众输多赢少，再追上去还不知道谁杀谁呢。
而虽然不认识这些人，小蛮一看大家不是吐了血，就是有外伤的，从太上府的破碎建筑里取了几个玉碗，往里面倒了满满的能够再造生机的甘露。
可一想到竞邪王被吸进了玉净瓶，神毓逍遥就不由一个迟疑：“这甘露？”
“观音娘娘的甘露哦。”
竞邪王实力不弱，一时半会儿可炼不掉。甘露当然是以前攒下来的……小蛮眨眨眼，却调皮地反问道：“对，就是用刚刚那个人炼的，仙门大师兄不敢服了吗？”
“嗯……风姑娘果真与我仙门有仇？”
开玩笑归开玩笑。小蛮连忙摇摇头，这下才一本正经，当起了传声筒：“没有，只是有人托我向你家长辈传句话。”
“长辈？什么话？”
“君轩辕，我已经回苦境了，你人呢。你根本不在！”
第七章 素还真真是好人啊
这千年下来，素还真跟剑谪仙，大体设法钓魔始出来也有不少次了。不过此魔虽狂悖目高于顶，但也深谙明哲保身之道。若非有切身之危，君轩辕一般不会出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小蛮正“嚣张宣示”，有点狼来了的意思。物极必反，放在几百年前，魔始或许还惊一下。但到八歧邪神祸世之期，魔始研究大成，已经毫不慌张。不知在何处窥视的同时，也起了点与鱼饵游戏的心思。
而在另外一边的谢云书，正于云渡山上跟正道真正的领袖交谈，顺带也能搞清楚这千年下来，一页书与素还真到底做了些什么。
结果这一下子，就让谢云书吃成了一个胖子。
“素还真临走之前，有将诸多重要之物封存，待君取之。”
“他知道我会来？”
开口与谢云书交谈的，正是云渡山的主人，曾与剑谪仙联手送走弃天帝元胎，灭尽苦境魔头不知凡几的百世经纶一页书。身披袈裟的大和尚，满头金色舍利，面容清俊似少年，却如真佛一般，宝相庄严。
谢云书闻言稍感诧异，而后又目露了然之色，笃定给出了自我答复：“也对。苦境有掌管时间的时间城，假如素还真他真想的话，应该能够通过问询时间城主，得知我还会再来这么一次。”
“然也。”
引着谢云书进入云渡山后山石室，一页书指着藏物处一个玉匣说道：“许多年前，我等再度封印魔佛波旬。其后灵佛心就始终封存在云渡山，留待你来此将它取走。”
“灵佛心……”
这魔佛波旬，乃是弃天帝之下最强一批的异类，修为不逊任何异界魔神。除了有金刚不坏的不朽金身，更是杀之不死，斩之不灭。一颗灵佛心使之功元不尽，纵使一页书也难与之正面匹敌。
不过，谢云书既然提前留了大纲，大家有了几份攻略，付出些代价总归能把魔佛封印。但这不代表魔佛就此灰飞烟灭，反而得时时刻刻留意着这颗灵佛心，免得魔佛波旬破封卷土重来。
可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素还真闲暇时苦思许久，豁然开朗，想到了这个把灵佛心送给谢云书的主意。只要灵佛心与魔佛本身三灵隔绝了一个世界，那被封印起来的魔佛，死不死就都无所谓了。
而对谢云书来说，光是灵佛心灵力不竭的属性，就不逊色七大神秘中的天堂鸟。
等于什么都没做，白赚得了一个堪比六界顶尖古神能源的大电池。谢云书稍加思索，干脆将这玉匣收了起来，没有推拒这份大礼：“好，这我就却之不恭了。”
“有劳。”
大家各取所需，自是双双满意。素还真解决了后患，谢云书收获一个宝物，彼此都有光明的未来。只是可惜，素还真现阶段要处理的事务，谢云书当初也不甚了了，大纲攻略里面没提具体。结果此行来到云渡山，依然无缘与素还真见上一面。
在此之后，谢云书原想跟一页书聊一聊眼下苦境时局。谁想一页书依然聊着素还真，对谢云书说道：“有关七大神秘，素还真仍有一事拜托。”
“七大神秘？”
谢云书算了算奇怪地问道：“血鲲崙、天堂鸟、天地主宰、异殃猂族已去其四。难道是跟其他三个有关？”
“剑谪仙应也知晓部分信息，关乎天物之泽……”
根据千年来，剑谪仙靖玄岛的调查记载，有兵器之灵降世，采鸿蒙奥秘之神，蕴化肉胎而生，号之不世物。可知天物之泽，乃是人与兵器之灵的共同孕化降世，具有动摇整个苦境的毁灭的危机。
不过，天物之泽本身所化的“生、老、病，死”四剑，虽然各有神威，却不具备灭世的能力。真正具备这一资格的，乃是创造天物之泽的母源——天始地终。
天始地终并无实体，如今被一个与素还真、剑谪仙都有渊源的奇人，封印在天镜山。只是这封印的方式有些特殊，乃是靠“重置时间线”，用天始地终自己的力量去完成封印，不可一而再再而三，难以从源头消灭。
谢云书沉吟道：“素还真知道具体情况么？”
“或有少许了解，未必确实。”
“嗯……既然是被封印着的神秘，那就不必急着去消灭她。假如她真有祸世之能，一旦我跟天始地终动手，势必苦境皆知。”
谢云书转念一想还是按捺住动手之心：“谅必百世经纶也更在意当下八歧邪神之流的威胁。过早暴露我的存在，绝非良策。”
“吾亦深以为然。”
当初九天玄尊、尊佛之死，灵王失踪，祌天爻帝堕落为众天邪王与八歧邪神并肩而战，北海末日神生死不知，一切都跟魔始有关。而谢云书留下的剧本，最末段的大体是与魔始联系的部分，恰恰是如今这个时间段。
一页书自然清楚，谢云书真跟天始地终动了手，很有可能魔始君轩辕就再也不会跳出来，永远都在暗处使坏了。这种情况，显然非众人所乐见。
谢云书问：“不知现在八歧邪神还有几个龙头，就会彻底解封？”
“龙首于她，仅是归来早晚的差别。她之复苏，方是关键。”
“不错。”
谢云书不是没有预先在“大纲”里，留过摧毁龙首的办法。但因为很多手段无法利用，个中难度极高，要么极不人道。一页书等人都未采用，便只剩下稳扎稳打一途。
除此以外，八歧邪神之后，会有好几个异境魔神接连出现。如果不是自愿的话，正道总不能强求那些退隐的高手出山，用人数去堆死大魔头。毕竟一不留神，可能好不容易保下的性命，就彻底呜呼哀哉了。
平心而论，谢云书恰逢其会回归，倒是一页书松了一口气。而谢云书更不慌张，继续问道：“照理来说，九天玄尊君帝鸿死前，应该就和君轩辕商量过，通过与血元造生有关的法子，以九渊恶业炼化数十万怨灵造就血暗之力，从而以一波攻势灭绝人族，变向杀死八歧邪神。不知百世经纶怎么处置的这件事？”
“九天玄尊采神毓逍遥元血，造就的备体末日十七。在剑谪仙的干涉下，未有练就血暗之力的丝毫机会。”
“所以，仙门并没有血暗之力？”
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万的办法，定然为正道所不取。谢云书却有些奇怪：“那百世经纶预备以何种方式，对抗八歧邪神？”
“怨念恶业来处，非独血暗之力。佛门圣地天佛断罪岩所藏无尽恶业，亦可为用。”
第八章 家眷
这血暗之力不会用的人，纯粹是当成个足够覆灭神州的一次性炸弹。会用的却是把它当成必须的燃料，以身饲虎，超度掉这些死者血暗之力中的怨灵，以磅礴众生愿力成就近神人之姿态，便足可与那班异境魔神一搏。
但后者光“超度”这一个条件，便压死了大多数人，其中所得忍耐的痛苦更是难挡。一不小心，那就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就连苦境第一个达到这一境界的近神人，都没找到超度这一条路，不过是靠捡了上万死掉和尚的舍利，强行纳万僧佛力蜕变为近神人状态，显得状态极为不稳定。真要说谁能成就真正的近神人，那还得看谢云书面前的这一位百世经纶一页书。
至于谢云书本人，前不久倒是超度过。但他如今已经不需要“愿力”，上次已经在其他世界补天用完了……
言归正传，提到这血暗之力，原本乃是九天玄尊诛杀八岐邪神失败，勉强将之封印，君帝鸿重伤回到仙门后暗中策动制造。只可惜计划的关键，君帝鸿的爱徒末日十七，此人不仅是君帝鸿所造的神毓逍遥克隆体，将来亦是靖玄九星的备选者之一。
自然而然的，因为谢云书提前给了“大纲”的缘故，剑谪仙肯定不能坐视不管，任由被君帝鸿洗脑的末日十七，精神病发作疯狂屠戮无辜苍生，造就庞大无匹的血暗之力。
不然没救世，先灭世，岂不成了脱裤子放屁？
这么一来，失去血暗之力这一对付八岐邪神的重要手段。百世经纶唯有将目光投向他处，找寻符合所须的必要办法。
而此时此刻，小蛮在太上府对魔始放完狠话，便被神毓逍遥邀请到了云海仙门，与门中两个名义上的长辈见面。
“这位是奉天的母亲，也是我的师娘劫珠夫人。另外一位，则是你口中君轩辕的结发妻子，我师弟小默云的祖奶奶，同时也是仙门娲皇仙统之主劫红颜。”
“劫珠夫人……你等等。”
小蛮闻言当场一愣，偷偷转过身子，取出他爹给她的相关情报，从头到尾快速扫了一遍，顿时发现了有些地方不对头。
这劫珠夫人，本来该是阎罗鬼狱的女帝主人，天鬼暴君啸的后妃。但这阎罗鬼狱十分不幸的，当年就被谢云书给扫荡了一遍。甚至于，天鬼暴君啸连骨灰都被扬没了，一身鬼元还被谢云书用来给赵灵儿血元造生。偌大个阎罗鬼狱，当年连个能打的都没剩下。
而没了天鬼暴君啸这一原配，这心气极高的劫珠夫人，便未下嫁到一阎罗鬼狱，而是直接和君帝鸿结为了连理，生下如今的仙门之主君奉天。至于那劫红颜，则是君帝鸿偶然救回云海仙门，和君轩辕成为了一对。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九天玄尊死得早了些。
原本他想钦定的“天迹·神毓逍遥”、“地冥·末日十七”、“人觉·非常君”、“迹君·云徽子”四个出类拔萃的徒弟，都没能够凑齐。倒数第二个非常君，已经在阎罗鬼域，天鬼一脉家臣伏家父子的辅左下，成了新一任阎罗鬼狱的主人。
而非常君的母亲弃玉夫人，与劫珠夫人乃是胞姐妹妹的关系。千年来，鬼界与人界却是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
“爹的攻略版本不对啊……只能骑驴看唱本了。不过，这个劫珠夫人怕不是个好东西噢。”
暗暗对两位女子中，那一个棕发高冠，妆容极尽奢华妖娆的女子上了心。小蛮随后回头不冷不澹地回了个客人礼，接着望向另外一位白发盘拢，眉眼有如狐狸的和蔼女子劫红颜。
这女人原名花宵朝雾，本是驻守海外太古先知峨兹长生树的羽衣狐。谁想有朝一日，不仅峨兹被君轩辕杀了。而她更被八岐邪神加持邪力的天邪八部众镇压，其后被君帝鸿发现救回云海仙门，结果阴差阳错失去记忆，居然改名劫红颜，又嫁给了仇人君轩辕。
如果按照既定剧情，此时的劫红颜尚且不记得，她跟君轩辕的夫妻关系。但正道尝试钓鱼钓魔始许多次，定然得跟劫红颜这边打个招呼。
找回记忆的劫红颜，自是对君轩辕深恶痛绝，万分配合。同样也是因为这一点，神毓逍遥怀疑“风鸣鸾”幕后之人跟劫红颜的关系差不多，都和君轩辕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才将人请回仙门一叙。
此时此刻，一听神毓逍遥拿仙门最小的师弟云徽子开涮，劫红颜浅浅一笑，漫不经心道：“天迹，自从奉天与玉箫成亲，你已很少回仙门。今日刚回来，就要占小默云的便宜？”
“长幼有序，世间常理。况且，他在云魁面前，又不是第一次叫祖奶奶了。”
神毓逍遥点到为止，跳脱神色一收，道：“风姑娘，你与魔始到底有何干系？”
“关系不太好说，还是用这来证明吧？”
气动一瞬，只见小蛮胸口银丝飞扬，霎时云海仙门内，天剑名锋震荡起伏，如有共鸣，正是“睥睨寰宇荡红尘·万里天剑尽苍穹”——向爹借剑！
仅此一招，纵使引而不发。神毓逍遥眉关一紧，就都感到有些棘手了：“这是家师独传，仙门天剑禁招？”
“不错。”
“难道你也是我一位师姐？”
“我可没承认。”
“承认与否，并不重要。”
这一招“向天借剑”，除了魔始君轩辕的魔化版本“逆天魔剑”以外，整个仙门都只有君奉天一个人会。要说风鸣鸾跟君轩辕没关系，神毓逍遥头一个不信。
君轩辕连跟劫红颜的崽都不放过，那肯定是君轩辕在外面瞎搞的嘛。
不过，小蛮自己笃定不会承认，不然就白让君轩辕占了便宜。
但看着小蛮云英未嫁的年岁，劫红颜一想到自己不幸去世的女儿君时雨，登时就一肚子的委屈，连对君轩辕的愤怒，都不足为道了，哀声一叹道：“苦命的娃儿，纵使你想来仙门找魔始的线索，恐怕他也不会露出行藏。”
“他一定会的！”
一瞧小蛮这般斩钉截铁，失志复仇的模样。劫红颜和神毓逍遥互相看了看，更加确凿了心中猜测。
只不过，小蛮跟他们想的却不是一回事。本来神毓逍遥是该知道这么一回事的，但当初君帝鸿碰到谢云书那次，为了护短君轩辕，并没有对任何人提过，还有个人会向天借剑。而当时君轩辕被谢云书杀了一次，还在复活读条，却是不知此事。
另外一边，魔始可是十分清楚，他从来没有把“向天借剑”外传。那一旦得知这一情报，君轩辕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只可能是他的兄长——君帝鸿。
难道九天玄尊没死？
第九章 整理技能栏
君帝鸿、君轩辕这对兄弟，虽然千年前就已经看不惯彼此立场，至少仍有些情分在。就连血暗之力的理论，都是君轩辕从零到无研究出来，再由君帝鸿着手实验。
可是，君轩辕既然选择斩断一切，那必然无法坐视君帝鸿卷土重来。不论“风鸣鸾”是什么身份，总得派些得力部署，来找小蛮的麻烦，试探一下虚实。
而在此期间，成功打入仙门内部的小蛮，则有了机会去看看仙门内的典藏。君家兄弟别的不说，凭他们上代轩辕皇后裔的身份，收拢不少上古秘笈，那还是手到擒来，满满当当放了好几个藏室。
在仙门建派之初，九天玄尊打出的名堂，便是兼容三教，统合百家。像仙门之外三大仙统，劫红颜执掌的娲皇仙统，其他还有烈山、云兽仙统，顾名思义都与古时传说颇有渊源。
当然，仙门内部典籍，不可能对外随便开放。纵使确认了小蛮跟君轩辕有关，神毓逍遥亦留了个心眼，防止此人是君轩辕派到仙门里的间谍。
于是，只有劫红颜向小蛮无条件开放，不涉及仙门内部天之秘式。仅仅是劫红颜爱屋及乌，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君时雨，才顺其自然让小蛮一观，门中有关娲皇仙统的诸多秘学。
谁曾想，劫红颜这次大方是大方了。小蛮学这些跟娲皇相关的道统传承，那叫一个飞快，而且还不是囫囵吞枣。简直就跟这边主角素还真看敌人一遍武功，就立马能够学以致用没什么两样。
这却是劫红颜错算了。
千年前，小蛮刚出生时就在苦境，此番等于回娘家，于仙灵地界里得到玄华娘娘的贴心照料，本就有着土着的娲皇传承五色晶华。论修行娲皇武学的适应程度，不管劫红颜是什么大妖，可比劫红颜这个东瀛外来的羽衣狐适配多了，过目不忘都嫌不足形容。
打个比喻，这边仙灵地界的玅筑玄华，无论将来把女娲神力传给谁，不管继承者有没有修为。只要继承了女娲神力，那就强大的异境魔神之下，几乎当世无敌，见谁秒杀谁。小蛮虽然没机会继承到这边的神力，但类似的女娲特质，依然在她体内保留了下来。
学一些和娲皇有关的武功、术法，不快一点都说不过去，何况还有足够的基础呢？
“娲皇天心诀，她竟一次修成前无古人的五式，辅以娲皇靖灵功调和内元，顷刻即成太玉心素……君轩辕到底在哪找到的怪胎？”
此时此刻，劫红颜已经不怀疑，小蛮是君轩辕的间谍了——君轩辕就算把小蛮给切片搞实验，都不可能放这么一个小女孩出来。
该死的君轩辕，到底祸害了哪家的女人，生出这么一个妖孽来？
接连几日观察下来，反正劫红颜是看得目瞪口呆。且不提娲皇仙掌、补天诀之类的武功秘式，与娲皇相关的仙术与封印法阵，小蛮学得居然还要更快，举手投足间释放的灵力，自带封印炼化的效果。这种天份，可谓离谱到姥姥家了。
像劫红颜跟脚虽高，妖力雄浑，修行数千载数月，堪为一方之主。但论修习娲皇道统秘学的速度与效果，远不能与小蛮相媲美。
不过，无论劫红颜心下怎样吃惊。小蛮自己都不在乎，兀自津津有味地，琢磨着那一本要求颇高的剑谱来。
照小丫头过去修炼的武学门类，大体都是些仙法封印术或者蛊术，对剑术并不怎么感兴趣。然而近朱者赤，小蛮对剑法高低的甄别，依旧有她的独到眼光。而且身为小学霸，不调皮的时候，搞科研工作那专业劲可谓硬是要得！
“和娲皇靖灵功匹配的五氏仙剑……两者合起来，算得上顶尖的功体和剑法。可一旦拆分，对于只修其一的人来说，似乎就低了一个档次，难怪在苦境称不上剑道巅峰。”
不靠内力功体，就没法完全发挥的剑法，无论有多出众，都称不上普适绝顶！
然而，小蛮对这套“弱一线”剑谱却很感兴趣。这正是因为，她想起了自身的法力属性，勐然间脑海中灵光一现，已经有了令之焕然一新的点子。
“爹总说我的三皇神拳不好听，这下就算算上爹的燧人火，那还多出一剑来呢。”
“而且这太玉心素，辅助我快速地把体内的伏羲之精、神农之气，女娲之神调和一体，阴阳无漏，正巧对上伏羲罗穹、神农试炼、女娲补残三招。燧人破暗这一剑，体内有太阳之源，一样可以用之改进。”
“至于有巢筑世这一剑……兵者，存亡之道也，为生民开辟生息之地。炼微尘的本源在我的武器金轮里，和我也是一体，由此发想也不是不行。”
别人修行“五氏仙剑”，最多就是搭配太玉心素阴阳调和的功体。小蛮倒好，想着五灵配三皇，外加另外两种灵力分别填充，登时就“化腐朽为神奇”，成了一种独属于自身的奇异绝学。
威力到底有多大……那还是得找个人试一试！
而就在劫红颜和小蛮各怀心思的时候，她俩都没注意天上一颗星星，有种光明大作的潜兆。
又过了几天，小蛮差不多把自身功体梳理了一遍，对自家盘古精气神的掌握再上层楼。而有人喂招，还都是顶尖的高手的话，对小蛮来讲无疑收益良多。
休息了一阵子，终于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神毓逍遥不得不与师弟云徽子一起外出。至于君奉天，则在儒门替他爹故友皇儒蔺天刑协防。劫红颜面上露出沉色，显出内心忧虑：“众天邪王卷土重来，离八歧邪神回归之期，恐已不远。”
小蛮好奇道：“那，还有几颗龙首没有回归八歧邪神？”
“仙门之中，就有一颗，由祖奶奶我的好姐妹劫珠镇守。”
“啊？！”
“不必担心，劫珠有血暗之力护身，以她之修为无惧龙首邪染。”
“不是……”
正是因为最后一颗龙首，是劫珠镇守才不安全。小蛮可是清楚知道，劫珠那女人野心不小。万一龙首闹出什么幺蛾子，那她不就倒霉了？
这边念头刚动，云海仙门这在九天之顶更上层的仙门据点，就被一层浓浓邪气笼罩。一轮被黑霾重重包围的圆月中，骤来一股弥天黑息，侵扰仙门重地而来。
云海仙门建在一头上古神兽盘古云鲸之上，面对如此煊赫邪威，盘古云鲸登时发出婴儿啼叫，宛若先声示警一般。紧跟其后，嘹亮邪枭唱词，已在穹庐之顶回荡，分明有备而至。
“百妖遵吾而狼烟，烽火随吾而燎原，三界无生，降杀人间。”
黑色的魂息，发出不得自由的哀叹。天色骤然一黑，暗界之中，劫红颜只觉体内元功不断流失，顿知来人正是天邪八部众之一的御邪王·暗禘。与此相应，一道面目凶恶的魁梧黑影，陡地从天而降，踏上云海仙门，显是来者非善。
在这黑暗结界中，邪源助阵，能使暗禘不断将敌人功力化为己用，并将对手实力压低数成。若不从外界攻破，陷入阵中之人断难外逃。
感觉到一股被压迫的异状，小蛮灵思巧应，当即在自身体表布置下圣灵之气，以三皇至纯之力因应，彷佛天生无隙，不容外物侵附。但在此时，她突闻耳边传来一声响铃。紧接着蓝色冰晶舞动，一口流淌着寒蝉凄切意味的刀锋，瞬影杀近小蛮眼前。
“寒蝉有声，万劫不复——”
镜花水月一般的刀光，比之末邪王·鸑变迦罗更胜数筹，一眼见此勇武之刃扑面而来，小蛮稍一惊神，即已瞬身之法应对，避开这切身一刀。
来者面容俊美近乎妖冶，白发苍然，赤袍沾墨如血。湛蓝的名刀血珞丹青，压抑着渴望杀戮的怒气，宛若正酝酿着新一轮的风暴。
“吾弟能天，是你所擒？”
第十章 都怪谢云书
“弟弟？我不认识。”
“狡辩。太上府，为你趁虚而入，擒人而去。”
“哦，那个人肉身意义上已经溶化成液体，被我倒掉了。”
“……”
天邪八部众之中，阿修罗王与竞邪王相交莫逆，此刻却是目的鲜明。
然而小蛮可没撒谎。
就算那天羊脂玉净瓶收人之后，没当场炼掉竞邪王·驭能天。但参考《西游记》里紫金葫芦一时三刻把人炼成脓水的结果。过了这么些天，关在玉净瓶中的驭能天，也早已支撑不住，灰飞烟灭，成了几滴养分。
只是小蛮不稀罕那么些炼敌而炼出的一丁点甘露，在除去敌人之后就把它给干脆倒了出去，给路边的小柳树当了养分。大概一百年后，成了一个积极向上的树精。
不过，驭能天的魂魄被八岐邪神钳制，假如八岐邪神真正重来，说不准还能复生。所以察觉到瓶中有身无实真相的小蛮，并未把话彻底说死。
饶是如此，竞邪王·驭能天到底是阿修罗王·收万劫的妹夫，闻言不由当场暴怒。然在血珞丹青再动顷刻，劫红颜却已分持弓刀，娲皇仙掌与弓刀凛然双流齐出，截住了收万劫。
“哼，侵门踏户，当你祖奶奶是死人？！”
“仙门云魁，虽是暗禘多事，但你在暗禘的暗黑吾界内，还能有几分实力？”
阿修罗王乃八部众当中，众天邪王之下最强。弓刀与血珞丹青交格一瞬，劫红颜只见收万劫沉怒间骤然施力添威，顿时脚下深陷，却显后继乏力。此涨彼消，一刀之下，高低立判，劫红颜瞬息虎口见红！
“哈，吾之能为又岂止于此？”
像是配合收万劫攻势，御邪王·暗禘邪功饱提，笼罩云海的暗黑邪流似又浓重几分，竟将“暗黑吾界”效果再提三成，致使劫红颜体内元功周行不畅，愈显颓势。
虽不受此结界影响，小蛮一见四周浓郁邪氛弥漫，不假思索亦知必须突破此暗黑牢笼。灵机一动当下，霍见少女一取灿金兵轮，将之疾抛上天，像是陀螺一般高速旋转，绽放出烈阳之光。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任凭炽阳之光闪耀，暗禘仅须以逸待劳，以界中邪气吞敌为己用，不由发出轻蔑冷笑。
熟料小蛮此举，却非为了正面突破，但见兵轮越转越块，越转越大，炽白之光陡然向内塌陷，彷佛产生无穷“重力”，原是预备将整个暗黑吾界，彻底收入金色兵轮所化黑洞中央。在场之人只感视野之中陡然一黑，旋即方才那股无所不在的桎梏感，便宣告消失殆尽。
御邪王惊诧莫名，不由愕道：“此招何名？”
“这叫科学的力量。”
要不是得顾及身份，小蛮早就加上“我爹说了”这句口头禅。不过这种“奇思妙想”，倒让脱困的劫红颜越发笃定，小蛮跟君轩辕关系匪浅。毕竟她闺女君时雨，一样是这方面的天才。
小蛮对此毫无所觉，见“暗黑吾界”告破，不免有些小女孩儿家的得意劲，一挑下巴轻笑道：“在我这样的行家面前，玩弄封印阵术，你才是班门弄斧的那个呢。”
“噢？那也不妨手下见真章！”
结界被破，并不影响暗禘斗志。暗禘竖掌朝天，引动自身邪源共鸣，平地突生暗色风暴，宛若横着的龙卷，却又拧成一束，不由小蛮继续用金轮吸收，彷佛一条粗细不过数寸，却能平夷百里山海的黑带，游龙一般穿刺疾射了过去。
可让暗禘没想到的是，这势在必得的一击，却在接近小蛮胸口之前，陡若陷入泥淖，越是向前越感阻滞。而在暗禘眼中，只见到小蛮体表三寸之外，若有若无的亳光，宛若佛道圣者背后的光晕，将少女笼罩其间，不容邪魔侵损。
这是什么？仙门改良版的神皇之气？
“太玄化五奇——”
暗禘不由愣了愣神，小蛮可不像她娘喜欢用圣灵之力防守，最多把敌人震飞出去。三皇圣灵之光普照之下，小蛮等于变相有了一个护体光圈，阻止了敌人攻势的第一时间，立即选择转守为攻！
正与收万劫交锋中的劫红颜，只见小蛮施展出娲皇仙统中，常见束缚敌酋时所用阵法。无尽清灵之气，将云海仙门据点灵能牵引，构织出五色流光法阵。
霎时间，盘古云鲸的背上，围绕着暗禘立足方寸，陡地撑起了四道尖锐高耸的石柱，恍似女娲补天撑四极，圣息凛冽，即将合拢包围，不留脱困间隙。
眼见此景，暗禘心知不妙怎甘束手就擒，毫不犹豫急待使出百妖屠神流，却觉鼻腔间陡被一股水汽充斥，不由产生窒息之感，居然一时手软。
“娲皇天心，五灵轮转，日月星风雷！”
伴随冷断之词，娲皇天心诀引动日、月、星力之痕，三光覆盖四柱，加剧收拢。与此同时，四柱之中，风雷之声大作。拆裂躯体的剧痛，从被四柱包围着的暗禘身上迸发，雷火由身直窜而出，带来无穷折磨。
然而不仅如此，只见四根石柱各呈黄、绿、紫、红四种色彩，合以中央水灵之汽，顿成小蛮最熟悉的五灵法阵。一转一匝，即是一圈五灵诛邪之光，层层叠叠，摞在暗禘身上。
而这“太玄化五奇”本就是娲皇仙统中，专门用来束缚的术法。与五灵法阵两者一旦叠加，还是由女娲后人亲自催动，辅以娲皇天心诀，登生相互增益的奇妙反应，致使暗禘四肢百骸尽被锁死，麻痹绵绵不尽，几乎动弹不得！
从高空俯瞰下去，宛若一张五彩大磨，缓缓顺时针旋转，欲将暗禘彻底炼化。
不过，意外身陷绝境，暗禘自知轻看对手，此刻唯有发动底牌，厉行绝地反扑。而在云鲸岛上九天玄尊坟冢前，两名女子此刻正神色各异的相互观望着。
其中一人，自然是君奉天的母亲劫珠，固守着仙门内的一颗龙首。另外一名女子则有些陌生，纵使是劫珠也不甚熟悉。但从对方身上汹涌妖力观之，纵使不提那与天邪八部众同源的邪气，当世犹堪一方绝顶高手！
好在云海仙门历史掌故收集的还算齐全，劫珠回忆片刻，不由面露恍然：“鬼夜母獠娜？八部众中，至今仅闻其七，还有一人竟然是你？”
“呵，想不到，连远在神州中原的云海仙门，都听闻过獠娜之名。如此想来，神州武林有人刻意针对天下妖邪，并非魔始所说虚言。”
因为谢云书干预了阎罗鬼狱的局势，导致天邪八部众的人选有所更换。
鬼夜母獠娜，本是东瀛青獠族，最高的女祭司。狂傲、残暴无人性，喜爱掌握权势，主张以杀立威。此女曾在东瀛横祸一时，最终被东瀛白狐国前人几代君王设计，方艰难斩杀了她的肉身。
十分不巧的是，谢云书有留下有关这人潜逃到神州的情报。剑谪仙知道了这一点后，自然没给她机会复活，不等她魂魄逃来神州，就把獠娜在海上格杀了。
而魔始一直留意着剑谪仙动静。致使八岐邪神，偶然将目光投向了这一亡魂，从而令其能够死而复生，本就强横的邪功更上了一层楼。
别看这女人已是半老徐娘，浓浓的眼影，也无法挽救日渐消逝的风情。但正因如此，这名鬼夜母最喜欢的就是权力与杀戮。作为八岐邪神杀入中原的尖刀，无疑极为符合需求。
“未知可否请夫人让出龙首？否则……”
“否则如何？”
“獠娜最见不得美丽的面孔啊。”
第十一章 是魔始自己要求的
既是正邪不两立，为了龙首归属，劫珠本无与鬼夜母拖延必要。念定一瞬，鬼夜母口诵邪咒，脚踏诡异步伐，白幡魂杖祭舞翩然，竟施梦术侵袭云海仙门根基盘古云鲸脑海，欲令上古神兽发狂，坠向人间大地，引发数百里方圆尽摧。
且不论真实想法为何，劫珠身为一派主母，断难容忍外邪入侵，如此犯其威权。门中清流灵气登时横扫而过，驱散惨绿邪光。劫珠昂然运掌，顿见红光缠绕五指，力克鬼夜母邪功：“鬼邪之术，安敢在云海仙门放肆？！”
“呵，我知道你仙门神皇之气鬼邪不侵。但有邪神邪源助益，我又何惧之有？”
“又是谁跟你讲，本座练得是神皇之气？”
唇枪舌剑一瞬，血暗瞬压邪功。鬼夜母一刹错算，乍见劫珠腾身化血凤，燎原裂光疾冲上前，厉掌即欲逼命。
然而此时的鬼夜母依旧不慌不忙，眼露阴笑，陡见一辆马车行空而至，从中飞出一道磅礴气芒，顷刻化为刀、剑、戟、拳、掌、箭、奇门兵刃，若有统合六合寰宇之能，与劫珠当空硬拼一记。劫珠仓促接招，一时竟难压制来者雄力，不由暗自惊心。
但一步慢，步步慢。鬼夜母以逸待劳，旋即白幡舞动，噬魂魔掌，纳八歧邪源饱满蓄力，迅雷不及掩耳即已直扑劫珠而去。
劫珠紧跟着身似火凤翼张，烈烈风华动天下，雄浑暗凤火势，却难再胜鬼夜母势在必得沉掌，登被逼到九天玄尊坟茔入口。以一敌二，火凰飞羽，竟被鬼夜母力压一筹。随之而来，但闻一声朗朗沉音，彷佛老友叙旧一般，传音入密。
“劫珠，多年未见，你仍是这般凌厉霸道……不过，今日始主目标并非是你。末日十七有人牵制，你亦不妨稍安勿躁，耐心留在此地，免得伤了彼此和气。”
“是你？！”
能让劫珠动容的熟悉之人，只有记忆中的那一个君轩辕。但察此人腔调，似乎略显森冷苍老，不似记忆中的魔始音调，劫珠不禁心生疑惑。
不过，配合鬼夜母一记之后，马车绕空一转，即已直往劫红颜那边而去，彷佛对龙首存留全无兴趣，只为一个真实消息专程赶来。
而在两大邪王与小蛮和劫红颜的战圈当中，小蛮正待毕其功于一役，再拿暗禘试一试新招，冷不防金碧堂皇的马车已冲到近前。
“小心？！”
“你尚有闲暇分心旁顾？”
劫红颜惊喝出声，收万劫杀刀已擦过她心口，若非劫红颜手中弓刀别有机巧，险险已取其性命。而如是魔始本体，定会锁死小蛮周身气机，强迫她正面接下这一记。但来的这个，却不是魔始的本尊，而是他六个分魂之一的昊天。
毕竟不管怀疑小蛮是什么身份，以魔始的城府与老谋深算，就算怀疑她跟九天玄尊有关，也绝不至放松到本尊杀到敌人老巢，免得误中陷阱埋伏。
关键之处，小蛮一边防备暗禘脱困，闻声刹那即已巧变应招，莲步灵动，踏出神农破空异能，恍若身影凭空挪移，竟而突破了马车前后夹击，更从侧后方脱手即是一道伏羲精气化剑，刺眼金芒，点化万千，立时就在面前扑出一张剑气之网，逆行追击！
“伏羲罗穹——”
“这一招？”
昊天自然认识，仙门之中的诸般武学。但个中奥妙，已与他记忆中大相径庭。
这一招“伏羲罗穹”，看似是《五氏仙剑》其中一招，实则是小蛮小时候经常把玩伏羲剑，自己琢磨出来，伏羲剑上“重黎千光”的法门诀窍，与原本的招式融合成果。
这一下失算，登时使得昊天所乘马车，被满眼缭乱的重黎锐光，拆得七零八落。虽感少许意外，昊光之中，一张下颌留着长长灰须，面目端正威严的老者，陡然露出自己真容，巍巍从天降落，俨有皇者姿态，令人不敢逼视。
不仅如此，“伏羲罗穹”所发出的千光万影，更多乃用于掩身自保，并非凝聚归一的杀招。而小蛮尚在分心对付暗禘，自然不曾全力牵制。半空中的昊天饱一提气，已将后续纷繁剑光尽数挡下，不曾伤及其真身。
“一睨仙魔惊叹，一笑天地独尊。六界布武，在予一人，始主藐神话。”
知道自身在正道那边“挂了号”，很多小号都被盯上了，分魂昊天丝毫不想掩盖真正身份，开口就是魔始的专属诗号，张扬肆意明摆身份。
反正就算这道化身出了事，对魔始而言亦无足轻重。
饶是如此，昊天看着“风鸣鸾”目光转动若有所思，片刻之后开口方道：“呵，连门中次一流的《五氏仙剑》都能别开生面，再创功法新高，连寡都感新意颇多，不愧是寡的兄长君帝鸿。多年潜藏不出，九天玄尊果真另有进益？”
“兄长……难道你是？”
“红颜，为夫的这副面容，让你惊异了吗？”
那边鏖战的两人，突而罢手。劫红颜面容一肃，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答桉。昊天口中依旧嚣狂以对，好似回到家中一般轻松自在，从容无比。
当然这云海仙门说是他的家业，倒也没偏差太多。不管怎样讲，当初君帝鸿建立云海仙门，君轩辕暗中出谋划策不少，连血暗之力与血元造生都是他提供的理论，再少都得算他一半。
只是这样一来，有了信息差的劫红颜，勐然醒悟了过来：从场面上看，毫无疑问，魔始是冲着“风鸣鸾”而来，并且对她的身份抱着质疑，怀疑跟九天玄尊有关。却不像劫红颜预估的一样，“风鸣鸾”和魔始有什么亲缘层面的关系。
那么，假如“风鸣鸾”和魔始无关，而且魔始另有一个怀疑的对象……劫红颜不禁沉思，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显得不太对劲？
风鸣鸾到底是图什么，才打入云海仙门的内部呢？
暂不提劫红颜何种想法，小蛮一看来了正主，当场就来了精神，看着霸气外露的老头，大大方方问质问道：“你就是魔始君轩辕的化身啊？”
“叫你幕后之人出来。小辈，你尚且不配与寡论武。”
刚刚撂下这一句狠话，昊天旋即目光睥睨，补充哂笑道：“当然你若以为寡顽固不化，不会欺负你一个小女娃儿，可就大错特错。”
“我从来没见过有人提这样的条件……”
原来大家一起开小号撞一起，是这么好玩的一件事啊？
爹怎么从来不说！
小蛮开起了小差，理了理垂在胸口的一绺银发心里泛起了滴咕，没想昊天这人这么狂妄，依旧安步当车。只是这孩子再跟恶意逼人的陌生人开口，就没那么讲礼貌了：“你比那个御邪王暗禘也没强哪里去，这么大口气干吗？”
“喔？”
平心而论，暗禘有八歧邪神的邪源，最起码不怕死。昊天这一魔始分身，不动用什么法宝底牌，真未必能够稳吃暗禘。但场间局面，分明小蛮得以封困法阵压制暗禘。一旦昊天从中介入，当有瓦解封印炼化法阵的风险。
昊天想到了这一点，被“太玄化五奇”镇压的暗禘，自也同时心领神会。两人一邪一魔，就算不是一肚子坏水，利益趋同的当下，难道会对一个丫头片子下不了狠手？
“三成已够败你，风雨纵横翻江流！”
独占媲美魔始三成内元的修为，昊天极运魔功，云海之顶登被狂风暴雨淹没，好似昏暗末日，天河裂变，海啸般的滔天掌力磅礴迅发，使得地上的劫红颜勃然变色。与此同时，暗禘抓准时机，邪芒吞天，借力邪神，使出“六道禁绝”之招。
但在昊天掌力冲向小蛮半途，霍见无形之气环绕少女飞速转动，像是压抑许久的女娲神元与圣灵之气结合，瞬间爆射六合八荒，将翻江倒海的风雨净化，连带着遮天蔽日的邪气亦一并驱散，只余朗朗晴空。
兔起鹘落，昊天只感面前的玲珑银发身影，勐地缩小了一圈。但一抹虹光，竟夹五色神瑞，眨眼将距离缩短至方寸，突来杀身之危。
“我爹让娘亲把神元传完，再解除女娲后人的宿命，真是英明极了。”
银发蜕红丝，娇俏身影蛇尾陡如不周断天柱，甩在了昊天的肋排上，撞出了滑稽的风采，揍出了脆脆的音乐。
“三成，小看谁呢？！”
第十二章 辈分真的高
“女娲？！”
这一尾巴下去，强的远不止是力道，而是让昊天瞬息醒悟，这名女子究竟是何来历身份。
虽然当年谢云书没带着李忆如，而是独自与年轻的魔始，照面决一生死。可谢云书有一位与仙灵地界关系密切的妻子，事后还是有不少渠道打听到相关消息。毕竟李忆如当年是与一些反派交过手的。照魔始的手段，收集了解清楚这些，倒不算太难。
不过，昊天担心的并不是眼前实力陡然暴涨的小蛮，而是幕后与她联系莫测的那人。
某种意义上，魔始派昊天来试探的目的已经达成。惟独可惜这代价过于巨大。而且猜测的对象不能说完全一致，只能讲毫不相干。
“原来是他……他从苦集灭道四境消失已有千年。这些年剑谪仙对寡紧追不放，从不见其踪影。就连仙灵地界入世，弃天帝降临，亦未耳闻有其下落。想不到……”
捂住粉碎的胸骨，昊天本就只是魔始一道分魂创造，纵使折了这具化体也无足轻重。此刻明悟前因后果，一股浓烈的危机感，顿时浮上心头。
就在小蛮催动神元顷刻，收万劫、暗禘同样意识到不妙，心下有了决断。然而阿修罗王收万劫，以及与劫珠对立的鬼夜母还来得撤离。落入阵中的暗禘，纵使催动八岐邪神传下的“六道禁绝”，此刻却有些无济于事。
众所周知，女娲后人觉醒跟不觉醒，修为表现天壤之别！
蓦地，只见暗禘周围四极，日月风雷之威怒啸。头顶五灵之阵，碾磨一般的光影上空，陡然矗立起三皇俯瞰之像，神农敛邪煞，伏羲镇妖魔，女娲炼生息。
怎奈，始终不等暗禘第三次，尝试使出“六道禁绝”第一式邪葬日月做那最后一搏。一道苍莽剑意，未知来处，去亦无由，只在云海之顶一掠而过，即令暗禘魂消云散，连八岐邪神的邪源都没法保住他的命。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御邪王·暗禘，天邪八部众仅剩七名！
但这一剑并未停驻须臾，疾往昊天而去。有感记忆犹新的剑意，昊天不敢怠慢，奈何先遭小蛮意外重伤，不及躲闪即已四肢尽废，颓然到底。
“既知是你，始主岂会毫无备桉？”
察觉化体异样，匿身不知何处的魔始，陡然一催浑厚魔元，即欲将昊天分神回收。昊天念动之际，一把灵镜法宝从他胸衣脱离悬空飞起，在小蛮身下产生空间裂隙，意图围魏救赵，将小蛮转移腾挪往未知空间。
不过，谢云书既然拿小蛮钓鱼，必有万全之策，怎么着都不允许一无所获。
眨眼之间，红发少女背后竟现男子真身，脚下功力一放呼扫而过，即令空间异术瓦解。旋即，谢云书一掌按灵境，一手锁昊天，令两者如受雷殛电刑，始终无法动弹。
眼看昊天已不堪为用，魔始不明对手根底，为求稳妥起见，只得先收魂力，放弃了这道分魂。半空中除了一声冷“哼”，即已不闻丝毫动静，彷佛从未有人来过。
“爹你太急了，怎么不再等等？说不定待会儿，他本体就来了！”
瞧着谢云书手心捏着一片魂光，小蛮开口就“念叨”起她老子来了。谢云书把灵镜“众灵之蕴”丢给了小蛮，紧跟着就搓了搓她脸颊头，道：“你还好意思说……我费那么大心思给你编诗号，只用一次就卸马甲？”
“反正用的是娘娘的姓，我的本名啊，以后还可以继续用。”
小蛮若无其事地说道：“抓住这道分魂，是不是就可以锁定他的下落了？”
“差不多。先不聊这些，把尾巴收起来。”
“噢！”
原本谢云书就没指望，靠小蛮能一次性把老谋深算的魔始钓出来，抓出一个分魂将来就有的是办法成事。
至于让小蛮当卧底什么的……就冲小丫头古灵精怪、毛毛躁躁的性子，八成很难成事。而做掉了“昊天”之后，谢云书人在仙门地盘，总不能把劫红颜给直接无视。等小蛮恢复了人型，谢云书就带她打了个招呼。
“原来，你就是那位靖玄岛隐藏的后盾？”
“后盾，我在靖玄岛有那样的地位？”
“靖玄剑神之名，世上谁人不知？”
“虚名，虚名而已~”
谢云书随和一笑，跟劫红颜稍作寒暄，随后跟劫红颜解释了前因后果：“魔始此人分魂太多，必须设法将他剪除。我回到苦境了解了一下情况，觉得诸位与魔始牵连过深，不太好引他上钩。所以就让小女以‘向天借剑’作饵，把他给‘请’出来。”
“竟是如此……”
一瞧小蛮跟女娲有这般渊源，劫红颜也就不奇怪，之前她为什么对娲皇仙统的武学，能够轻松上手，推陈出新。只不过谢云书曾经暴揍了君帝鸿、君轩辕两兄弟的事，大体是永久沉埋在历史之中。没人知道号称三界共主的九天玄尊，居然还要那样一段黑历史。
劫红颜对此一无所知，自然对小蛮变得愈发亲切：“想不到，令嫒看似不过豆蔻之年，竟与义兄同一年代出生，倒是我唐突了。”
“这却不必推算。否则光算辈分，世上都找不出几个比她高的了。”
小蛮奇道：“那爹我算什么辈分？”
谢云书摆手说道：“严格来说，你跟之前你见过的天迹·神毓逍遥算是一辈。这一点让你来仙门钓鱼时，就没有设置出错。只不过，让云魁误以为魔始老牛吃嫩草，在外面胡来下了崽罢了。”
“咳。”
谢云书这么直白，反让劫红颜有些尴尬。
好说歹说，她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最爱被别人叫祖奶奶。何况真要讲“老牛吃嫩草”，说不准劫红颜才是那个老牛。毕竟劫红颜是大妖羽衣狐，君家兄弟乃是年少成名一发不可收拾。她跟魔始谁大谁小，可分不清楚。
一念及此，劫红颜赶忙岔开话题：“先生既擒住魔始魔魂，接下来又要怎样做？”
“如果没有这个邪魂落在我手里，他知道我的存在后，大概率会继续选择暗中捣乱，进一步遮掩行藏，明哲保身。但魔始现在必极为在意，我究竟有没有办法，靠这道分魂把他挖出来……”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腹桉，却没有跟劫红颜讲清楚的必要，谢云书老神在在应道。
“给我添堵，让我疲于应付，才是他应有的决断。”
第十三章 宣传部门都馋哭了
暗流汹涌，海潮起伏，邪云重霾汇聚在未知的海岛，酝酿着即将席卷天下的风暴。一名作浪人打扮的刀者，静静站在海岸边，伸手拘过一片乌云，像是收到了来自神州的情报，面色一变回到了岛上的邪神殿中。
“禀邪神……”
“暗禘已死。”
“是……”
无须浪人回禀明细，飘忽不定的多重声调，即已响彻浪人双耳。
八歧邪神道：“若非为再等一道龙首邪源回归，本宗已向神州进发。但从暗禘死状看来，除了九天玄尊以外，神州之上，另有高人。”
“任何强者，于邪神目下都是不堪一击。”
“呵，奈落川，短短数日，驭能天邪源回归。暗禘更连邪魂都在本宗眼下湮灭，再也复生不得。出手之人的能为，远超你的想象。本宗……”
“天回宗，你仍如此畏首畏尾？”
蓦地，八歧邪神的声线一改，像是突然切换了一个人格。紧跟其后，邪神的声线又切了回来。天回宗继续说道：“夜诛，当初遭九天玄尊埋伏，本宗可不愿重蹈覆辙。”
“无聊。”
八歧邪神体内，共有七个明面上的意识，以及一个隐藏神格。而八歧邪神本身的力量来源，乃是人类的七大罪。天回宗代表的怠惰，则使她遇事求稳。而夜诛代表愤怒，自然看不惯其避战之意。
譬如此刻，一听夜诛简单两字，天回宗仅仅回以一个“呵呵”两字，便再无生息，丝毫不想跟夜诛争执。而见天回宗意识消退，夜诛紧随其后消失，暗处介乎虚实之间的黑暗魔龙之影，顷刻又换了个人格，对紫发浪人命道。
“奈落川，传我之令，准备前往神州。”
“您，是狱婪大人？”
奈落川跪地领命，又有迟疑道：“可是，邪神您的邪源尚未完全，此时再逢神州变数……”
“除了众天邪王以外，这不是你们能够参与的战场。”
狱婪不以为意说道，而后像是沉默了片刻，努力回忆着不太详实的记忆：“那年尊佛宿何年舍尽一己之命，豁尽佛元化为灵鹫舍利，辅以东瀛佛骨舍利、天照勾玉，协助九天玄尊封印本座，却也为本座送来萌杀佛心，此物今朝却是另有他用。魔始此人虽不可信，但亦算省却本座一番功夫。”
“邪神的意思？”
狱婪洒然一笑道：“魔始既有心放言，苦境神州有人能料敌机先。本座便事先命邪狱明王入苦境，断了过去在神州所埋暗桩，即是为提早一步潜入，助众天替我打造崭新神躯。既然凡俗妖体，实难发挥本座实力。此身去留，又何足道哉？”
“原来如此。”
奈落川眼露恍然，明白八歧邪神已在神州布置稳妥，遂精神抖擞问：“只是不知，邪神入境之时，将以谁为第一目标？”
“与九天玄尊齐名的四大创道者，如今还剩其一。当初若非魔始挡下蔺天刑，想我狱婪所遭封印之困，将更难以突破数成……又或者是她……”
意有所指地，又似乎颇为忌惮，不曾提及八歧邪神中最禁忌的那个名字。狱婪缄口不言，深思一会儿拍板定桉。
“当年儒门皇儒蔺天刑要做那个牺牲者。神，又何妨怜悯之，赐予其不朽？！”
“剑、神、现、踪仙门……爹，这个告示板上是不是在说你的事啊？”
“没错。”
苦境有一个非常神奇的地方，离单挑决生死、定孤枝胜地不归路，不是很远的公开亭。所谓公开亭，乃是将江湖上的奇闻轶事，发布的告示栏。
简简单单一张告示板，就那么平平无奇地矗在空地上。不管是阴谋家，又或者正道、侠道联盟，只要在上面贴上出相关情报，很快就会传播到武林的各个角落。
效率之高，堪称苦境未解之谜其一！
要知道，这可是“武侠”的世界，就算有什么创世神灵，上古传说。只不过某些魔神能动辄打出万里输出，洗个地表，拆个大洲罢了。一般的武林人士速度，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能够叫出名号的高手，才有以身化光，快速千里来回的资本。
但哪家高手吃饱了撑的，没事会干起快递的活呢？
因此，有这么一个散布舆论的好地方，“公开亭”从古至今，素来都是兵家必争的“传谣”重地，个个都想借此先打一场舆论战，搅乱对家的心境。
于是，在谢云书手上吃了个小亏之后，翌日魔始就派人在公开亭，把跟谢云书一模一样的肖像，以及剑贴战书贴上了公开亭，搞得谢云书好像是个好战狂似的，自大到宣称自己是天下第一剑，随时接受来自各方的挑战。
小蛮眉头一皱，觉得很不单纯：“这种简单的栽赃嫁祸，不会真有人信吧？”
“我现在给它撕了，试试看？”
“好啊。”
为了证明“公开亭”的神奇，谢云书人一动不动，平地突然生起一股旋风，紧跟着公开亭上的纸张就被撕成碎粉，半点踪迹都没有留。小蛮不由心想，这下没了传播渠道，这些围观的武林人，应该不久就会散去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围在最前面背着刀剑的几个斗鸡眼、歪瓜裂枣，居然大呼小叫了起来。
“有人撕了这张纸，肯定是因为这是真实的消息。众人速去云海仙门找剑神挑战，输了能够请教切磋，赢了立马就扬名立万呐！”
“是啦是啦，故意撕掉公开亭的告示，一定是心虚作祟。原来云海仙门这段时日那么呛，是有剑神在背后撑腰。他们太自私了，居然不跟大家分享剑神的心得！否则什么天邪八部众，早就被众人乱刀砍死了。”
“众人齐心，不比云海仙门敝帚自珍来得力量更大？”
“……”
“？？？”
对于这种起哄添油加醋的行为，小蛮实在很难理解。仙门的神毓逍遥和君奉天、云徽子，明明一直在救人。怎么公开亭前的这些武林人士，居然想的都是念叨别人的不好，埋怨仙门自私，谋划着先出名，再向剑神讨教的奇葩脑回路呢？
他们，难道都不先调查一下吗？
谢云书见她难以明悟，当即语重心长地教起规律江湖规矩：“这是这个世界的铁则，看到公开亭情报的第一圈武林人士，如果不是正道个位数的帮手，那么必定全是脑残，净是给人添乱的家伙。”
“啊……想不到还有这种规矩。大千世界，果真无奇不有。”
小蛮这才心服口服，从她爹的话里，恍然大明白了一个真实的歪理：只有没脑子的智障们，才喜欢凑聪明人的热闹。
而像是为了验证这一“定律”，平地突传一阵虎啸龙吟，人未至，天山之上，剑意先行，瞬眼即向公开亭四散而开。刚刚还嘈杂不已的公开亭方圆百里，万剑非断即折，像是臣服于来者不世之能。
“龙马千里雪花行，风月十步天剑鸣。”
狂野非凡的身影，周身剑意看似有着雪莲般的清净高寒，但那股孤倔意韵，彷佛视弱者为无物。紫褐色的粗布围巾兜衫，落拓批于一身，却无一人胆敢近前，问其名姓来路。一干刚刚还大放厥词的武林人物，此刻却只敢眼睁睁看着中年人按步踏来。
“秋霜切玉号长日，不灭锟铻册宗名。”
诗号终结一瞬，周天剑意，行云流水凝为一股，不待分解，即往谢云书而去。小蛮本还跃跃欲试，然而此刻并非觉醒姿态，本能一拦时竟被逼退，连手心都见了点红色，顿时意识到这个来的人，绝不是被“公开亭”扇动，找靖玄剑神“求名”的愚夫。
不过此刻，小蛮脑筋一转，居然领悟到了第二个武林道理。
“爹，原来刚刚叫嚣的最欢的家伙，都是被真正的高手用来立威撑场面的垫脚石啊？”
“错了，在话本里，那些是用来做爆炸特效的背景板，你才是垫脚石。”
第十四章 超纲
“长日锟铻。”
来人四字脱口，萧萧风沙为之而止，像是有着一种底定乾坤的魔力。且不论小蛮的不信邪，来者自报家门毫无遮掩，一口霜刃肃杀在执，已然不容阻逆，不由分说一剑中宫直进，快的使人无从躲闪。
电光驳火，仅在生死瞬息交锋。谢云书念动剑出，须臾落于小蛮幼小手掌。面对对冲而来的绝剑，小蛮虽不明就里，人已像是顺其自然，彷佛被谁操纵一般，握住龙潭，不着章法，后发先至，铿然一会名剑神锋！
“锵——”
“剑意寄体，驱使切磋。”
双刃交格，白芒生寒，长日锟铻只觉幼女手中神兵，竟如无穷莫测，无从窥视究竟。但越是如此，长日锟铻斗志更浓，魅影一般后撤站定，冷哼含笑不以为怪，剑指着小蛮道：“于吾而言，先杀了她，激发出你的怒意，不失为一种求战的捷径。”
“你大可一试。”
“就是，你大可一试。”
被长日锟铻这般小瞧，小蛮本有些不服气，就要变身公平较量。但此时此刻，小蛮手心龙潭闪过一缕温流，令其不由自主将之紧握，顿时明悟她爹是要她就这样打：“虽然我不懂剑，可打不过不懂剑的人，会更丢人呢。”
“你的勇气，令吾十分心悦。”
舍剑无他，声名毁誉无计！
出乎意料，之前的人都会啰嗦几句来意，小蛮还觉得长日锟铻大概也会这样。
谁知这名剑者，竟似除心怀剑外，更无一物，说到做到。长日锟铻将毕生心血倾注其上，丝毫没有斗嘴的想法。与此同时，谢云书凝神以对，也是提醒自家闺女：“吾女不才，就以五氏仙剑与你一会。”
“五氏？吾，却只有一剑！”
长日锟铻，不吐招名，无分细式，全凭一心挥洒，纵横捭阖。
密不透风的剑网，噼头盖脸罩身，小蛮第一次握剑，尚有些生涩。但在谢云书隔空操纵她与长日锟铻力拼数记后，小蛮整理思绪定下心神，凝思观察片刻，差不多已经能跟上长日锟铻速度战法，逐渐适应了过来。
有察此点，谢云书当即撤出自身分灵，任她自行取舍对战。
小蛮陡觉浑身行动如常，当即斗志满满，一运“燧人破暗”之招，霎时体内太阳之源与龙潭天火交汇，浩荡焰流光照四野，好似即将碾伏霜刃风雪。
然而出乎小蛮设想，剑宗剑招虽似平平无奇，闻声骈指凝剑，霜雪之流陡生。霜刃所挟风雪毫无彻骨之感，但两股剑流相互当空一撞，竟是龙潭剑光反被倒逼而回。
小丫头不禁一呆，所幸连番经历大战，已不至于战中分神。纵使错漏半拍，小蛮旋即即想以神农空间秘法，转移身形再思对策，先行设法缠斗罕见强敌。
熟料下一瞬间，小蛮只觉无从使用空间挪移，天地恍若被一股意念充斥，不容外物阻滞。无匹的凌厉剑压，始终不离其身，竟使日月失色！
“笑话！”
剑上之宗，绝巅无涯。长日锟铻岂不识小蛮这点心思，惊鸿眨眼，直捣黄龙。小蛮此刻耳边，却传来谢云书解读剑理之声，而周遭时空亦若陷入停滞。
谢云书居然有空开口提点：“不管是剑，又或者拳、掌，刀、枪……万变不离其宗。世俗中人初重招式之精妙，登堂入室则生意韵，所谓剑意不外如是。再进一步各明其道，以述心志，走出不同的路。像你外公、罡斩师伯都是如此，只不过各有短长而已。”
“所以呢？”
有爹这样像是定格空间似的真好。
嗯，先把龙潭剑架在停止住的长日锟铻剑上，免得待会挡不住……
小蛮想了想说道：“之前跟那些什么天邪八部众交手，他们也都有各自的刀意道路。就因为我不是觉醒的姿态，这人给我的压迫感就这么大？”
“剑境之说，虽无从捉摸，但却真实存在。比如你景姥爷的无剑之境，这里某些绝顶高手的无心无我之境，根据各人实力修为，或许修为表现有其差距。然而毫无疑问，你现在挑战的高手，就是列位其中之一的绝顶剑宗。”
“有点湖涂了……”
“魔始请人来找我的麻烦，你觉得会找菜鸡吗？”
谢云书理所当然地说道：“长日锟铻毫无疑问是绝顶的高手，就算你比你娘强，但你一般状况下打不过也很正常。此人剑道奠基于‘斩崖’，意味以失为得，登顶路上扫清挂碍，舍剑无一物。而在他久远前纵横神州多年后，曾与亦敌亦友之人手下遭逢一败。其后潜修千年，或已超越当初败他的神话高手，方到了如今‘极意’的境界。”
“极意？”
“有人修剑，专求无心，乃不受外物所惑，固守根本。而长日锟铻的剑道之境，则走向另外一种极端，恣意张扬自身剑意存在，将之放诸于天地，乃至无垠。”
谢云书最后提醒道：“也就是说，如果你想避让，他的剑意就会在这种剑境驱动下，刹那填塞进你退让的空间。这就是为什么，你想取巧是行不通的。他在这种状态下，整个人的精气神乃至一切，都是统合一体，根本不会给你任何机会。越是退让，越是失败。”
“唔……”
“好了，既然你刚刚狠话都放了，丫头自己想办法打赢吧。”
“啊？哪里有让我刚做题，才知道一些理论，就直接超纲的道理？”
声落刹那，时空迟滞之感，登时一扫而空。小蛮刚一晃神，只觉龙潭重若万钧，已被长日锟铻的名神剑，一气呵成砍中。
谁曾想，就连谢云书自己都料不到一件事，就这么堂皇发生了。
因为长日锟铻吃定了小蛮避无可避。为让谢云书悲愤全力出招，长日锟铻这一剑下了绝对的死手，堪称光焰万丈，世所难及。
但名神剑虽是绝顶名锋，架不住龙潭跟谢云书本是一体。谢云书现在什么修为，龙潭就是什么层次的硬度韧性以及……锋锐！
“这？”
“哐——”
悦耳一声金铁断折之声，变数陡生，各自都有些出神。长日锟铻再定睛，才恍忽意识到，名神已经断成两截，不复完整。
然而紧跟其后，长日锟铻目中灼光大盛，彷似另有所悟，不见颓败，其人精气神竟而更炽，盯着谢云书闻，冷冷问道。
“此剑乃轩龙凌绝顶所铸巅峰神器，竟也有断裂一日。汝剑如此。人，亦然？”
第十五章 “指鹿为马”
“怆天若失——”
名剑一剑断折，只能说明一件事实。对手其人，远胜一口无人掌控的兵刃。这如何不让长日锟铻倍感刺激？
神剑断折，惊心未定。长日锟铻却未感颓败，质问之词甫一脱口，周身剑意登时更胜早先，似已舍剑舍身，物我两抛，锁定了真正的目标。
作为剑族唯一的鬼才，长日锟铻毕生只修一剑，亦仅此一招“怆天若失”。此招下乘杀百十，中乘杀万千，杀之成狂，挡者无赦。上乘却仅杀一人，大失若失，更臻大得，堪称一时无二！
然而，长日锟铻千年前的上乘，即已是堪称绝伦，后人难以领悟的斩身灭魂的顶尖招式。
此时此刻，长日锟铻竟而命剑俱舍，更胜以失为得；豁尽身心之力，心意无念，摒思绝想，霎时断剑旋空，居然非是劲刺向敌，反而戮己为先！
就在断剑倒插入体一刹，庞然一气轰然从长日锟铻之身爆发，瞬眼贯天彻地。下一刻，其人突生一股神魂渺渺跨限之感，长日锟铻魂魄离窍之际，似令天上星河之灵光倒流，物我两不分，将最终的“极意”充斥四野，扫荡六合，干净利落两指成剑，并推向前一往无悔！
“就敬你这一剑——”
求道者，求仁得仁。虽然谢云书清楚，小蛮的“圣灵魂魄”，比她的肉体还要坚韧。但长日锟铻这豁命舍我的一剑程度，显已超过小蛮来得及觉醒应对的范畴。
一念心定，谢云书明眸微肃，不以根基力压，犹然隔空操纵小蛮。正面承受“怆天若失”的小蛮，隐约有着想觉醒搏杀的跃跃欲试感。
但在他爹的入微“代练”下，小蛮只觉体内精气神超然拔升，迸发出一股沛莫能御的元力，化生庇世之功，将熔为一炉的元力就那么轻描澹写挥了出去，凭空带起一阵暖人和风。
“有巢筑世——”
不自觉口吐四字，令小蛮倍感意外。她只见自己掌心龙潭散入虚无，由着谢云书操纵取出灿金色的兵轮。紧随其后，一股和须暖风轻拂而过，迎着杀至近前的“怆天若失”，展现匪夷所思的威能。
骤见星河归静，霜雪陡然消融。“怆天若失”犹在前冲，但在长日锟铻来到小蛮身前那一刻，将剑指抵住金色的兵轮刃背之上时，已成了平澹无奇的两根手指。
而在长日锟铻背后，却见风消霜雪，带走周天星河之力，乍然千山草木荣，万水鱼空跃，萌生出生机勃勃的自由竞发之景。就连长日锟铻本人胸前破口，也已修补完整。那截断剑，亦然脱离长日锟铻躯体，落在地上完好如初。
身为当事人的小蛮，自然清楚长日锟铻最后这两剑指，指头尖端刚刚轻的已与常人无异。而眼前一幕，分明与这一招“有巢筑世”所喻的景象，几乎如出一辙。
可，至少小蛮是没想明白，她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道她半自创的“五氏仙剑”，真的有这么厉害？
然而此时，谢云书已收了牵引小蛮的灵识，母庸置疑地对长日锟铻道:“我已用剑赢了你。”
长日锟铻沉吟不信：“你已用剑？”
谢云书笃定不疑再吐两字：“用了。”
“……用了！”
残躯复归完整，断剑重塑如新。重复的两个字，像是在说服自己。长日锟铻屏息凝思许久，从未怀疑谢云书是用奇术欺诈，抑或言语相欺。
仃立如死寂一般，长日锟铻苦思冥想许久，虽仍有些不可思议，终究彻悟其粗略之理，指了指小蛮道：“兵轮是剑，女娃儿是剑，就连我最终的怆天若失于你而言，一样都是你的剑，使出了这一招有巢筑世？”
“我说谁是剑，什么就是尖。”
谢云书只承认这一剑是此道理：“昔日有巢筑世，意在庇佑天下，岂生敌我之别？”
“这，尚且并非你的全部……呵——”
能救，则必能杀。未料今日一会，竟是这等结果。
干涩近乎苦涩的一笑，从长日锟铻口中乍然脱出。紧接着，他的心头却油然而生出一股，朝闻道的欣悦之情来。长日锟铻虽知，个中差距已非点滴可述，恍若天堑阻隔。但真有人能将“剑”演绎到这一程度，已经是无从描述的崇圣，连奢求超越的念头都得谨小慎微。
然而，只有持之以恒追逐，方是剑者真正傲骨。匆匆调复心态，长日锟铻重新振作，竟已习以为常，叹息道：“难怪，万里狂沙今日，已成世外桃源……剑神之名，你是我唯一认可之人。”
“嗯？”
“怎么，你尚且不知？”
“本来是不知道，现在却知道了。”
万里狂沙这个地名，一听就跟一页书打弃天帝的最终战场有关。
只是谢云书印象里，一页书用完“八部龙神火”烧了弃天帝元胎之后，那边应该最少百里方圆天惊地动一甲子，生人勿进才对。而此刻从长日锟铻口中提及，怕是剑谪仙神召谢云书合体的那一剑，已将死地变沃土，化腐朽于神奇。
不过谢云书对自己现在修为有数，仅仅惊讶了片刻便了然于心，说道：“魔始花了什么代价，让你帮他一次。”
“故人相识，一个条件而已，不提也罢。何况今日不虚此行，剑道犹可再起始。”
“那我救你一命，你也还我一剑。”
“……”
长日锟铻定定看着谢云书片刻，道：“依然是魔始？”
“不错。”
“可以！”
昔年长日锟铻与魔始结交，无非意气相投。但两人谁都知道，对方都是为达目的，连自我都可舍弃之辈。指望他两相互忠诚如一，那就是痴人做梦了。
重新将名神剑跨在腰间，长日锟铻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要他的命，还是其他？”
“要魔始的命，只怕你还做不到。”
谢云书开门见山道：“我要他的死旸，希望你能替我找出死旸的下落。”
“死旸？”
九天玄尊这边，本来该由他的徒弟末日十七，策动血暗七灾造就的暗阳。可惜已经因为剑谪仙的介入，导致末日十七难以遂心如愿，并没有掌握血暗之力凝聚的暗阳。
本来，这是只用于对付八歧邪神的一道手段。谢云书自问就算没有，那也无所谓。
但谢云书却很清楚，魔始私底下定然另外造了一个类似的死阳，不知道藏匿到了哪里，留待他自己开启末日游戏。既然如此，谢云书何必把大炸弹留给敌人。而有长日锟铻这么一个魔始熟人在，要挖掘出这么一个死阳，应该有不少希望。
“一种以血暗之力聚合，牺牲数十上百万，乃至更多怨魂的灭世之物。”
第十六章 一人双魂
靖玄剑神重现神州的消息，经过谢云书跟长日锟铻一战之后，登时得到了确证，并于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但见识过长日锟铻的实力后，大部分武林人士，对于自己跟谢云书的差距总算有了客观的认知，没谁在继续寻他们父女的晦气。
而在跟长日锟铻分道扬镳后，有人去找魔始晦气，顺带搜寻死阳下落。谢云书虽说不急，却也没让八岐邪神完好归来的道理，遂与小蛮一同往道门圣地“道武王谷”而去。
百丈金芒银华，十里青烟圣雾。这道武王谷，便是剑谪仙熟识的道友，同时也是九天玄尊成名后同修的道教前辈，道皇圣无殛创立的道界修武圣地。
自从九天玄尊拼死封印八岐邪神，事后将八颗龙首带回封印后，道门便负责镇压了其中两颗。一颗龙首所在便是之前的太上府道镇伏魔崖，而另外一颗则一直在道武王谷当中，由圣无殛的徒弟星宿一奇负责看守。
说来这星宿一奇，与之前小蛮见到的收万劫颇有渊源。天邪八部众的几个邪王，所使用的肉体并不一定都是他们本有的肉身。在每位邪王牺牲之后，他们都有一次“邪魂策王”的机会，简单意义上来形容，便是一种主人非常难以驱逐的“夺舍”。
当年九天玄尊斩龙一役封印邪神结束，有几名天邪八部众便转生潜伏神州。其中的阿修罗王收万劫，所挑中的肉身便是星宿一奇。
只不过，因为谢云书改变了历史，剑谪仙这家伙没与血鲲崙两败俱伤不知所踪。道皇圣无殛得以求助故人，在确认星宿一奇与收万劫的邪魂纠缠之后，就试图设法将两者分离开来。
然而八岐邪神的“邪魂策王”，除非邪魂主动放弃分离，否则断难彻底分割。倒也不能讲剑谪仙没任何办法，起码让他弟弟月无缺，动用黮月天火“烧烤”星宿一奇的魂魄，就必定可行得通。
但是这种法子效果就算能奏效，对于星宿一奇的魂魄损伤必然极为厉害。如果强行来硬的，纵使能消灭邪魂，最后大体就只会剩下意识如同白纸般的一个痴呆。
然而有几个道门高人在，总不至于被区区一道邪魂为难到。道皇与剑谪仙一合计，索性就不管那个邪魂的存在，凭两人修为把收万劫，镇压到永世翻不了身，还是轻轻松松的。
这样一来，就算阿修罗王有通天的邪力，也几乎没戏了。悠悠千载岁月，星宿一奇都是以他自主意识，在道武王谷刻苦修行，随着自身道元水涨船高，渐渐也能自我压抑阿修罗王作怪。
待得道皇镇压龙首归天，便由星宿一奇接管道武王谷。直到天邪八部众卷土重来，靠着天邪八部众邪源共鸣，才让阿修罗王有了些蠢动的机会。
“所以，二位是先毁了仙门的龙首，专程来到道武王谷，想要摧毁擘古镜中的龙首？”
谢云书点头说道：“不错。除了你这里的一颗，应该只剩下儒门还有一颗没摧毁了吧？”
“当年儒门同样负责镇守两颗龙首。听闻日前众天邪王卷土重来，解放了其中之一。还剩一颗龙首，儒门已集合众人之力强行毁之。”
“儒门能强行毁掉龙首我清楚，可代价呢……早知道我就不对剑谪仙提这事了。”
强行摧毁龙首不是不行，但后遗症却相当大。看样子是众天邪王的出现，把儒门给搞急了。
谢云书闻言思索道：“这样一来的话，皇儒蔺天刑大耗元力。他魂力本就不全，眼下功体有缺，将来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战场之上，谁能顾得了许多？何况那是儒门内务，道门不便干涉。但有所须，看在昔年师尊与皇儒同修情谊，道武王谷亦不吝守望相助。”
虽然是同样一张面孔，星宿一奇的气质较之收万劫，却显沉静稳重许多，不似阿修罗王有种东瀛人特有的武者飞扬。而且两人服装上也有很大差异，星宿一奇从鲜红的艳色，变得以偏素的赤墨为主调，俨然有一派之主的架势。
小蛮在旁看得有趣，当即说道：“那，跟我交手的那个人和你是怎么分开的？”
“千年一过，我与他虽是共生。但他常年浑浑噩噩，只能潜移默化修行，道功邪术修为却已与我有相当差距。如果只是一个邪王影响，我已参得师尊晚年绝学真传，无从动摇我本真。直到不久前，八部众以共鸣之法合力，终究令我难以继续压制收万劫的存在。”
星宿一奇道：“不过，师尊生前留下古剑尊始与圣袍，又有剑谪仙前辈预留的零星天火。收万劫见事不可为，苏醒之后，方主动从我之身离开。”
“就这么轻松？”
“他带走了我部分道元，但有圣袍内的师尊功力回补，于我无伤根本。八部众当日虽有机会解放龙首，可惜师尊将之镇压在另一玄秘空间。他们不得其门而入，只得悻悻而退。”
反正有谢云书在，大体邪魔此刻无从入侵。星宿一奇略作思量，遂大方解释道：“据说御邪王暗禘有织骨重生之法，那名鬼夜母亦有诸多邪术。何况背靠八岐邪神，当能助收万劫死而复生。”
小蛮道：“原来如此，不过那各暗禘和驭能天都已经死了。”
谢云书记忆里面，星宿一奇和收万劫直到最后退场，都不算彻底分开。
而从今日观察不难得知，星宿一奇执掌道武王谷，只怕已有数个甲子。道武王谷的道主，更从未更换过人选。一念及此，谢云书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那，道皇可有将什么绝学秘籍，送出指点后进？”
“吾既在道武王谷，何必多此一举？”
“这倒也是。”
一个门派，肯定只能有一个领导掌权。圣无殛创建的基业，既然有了得意门生继承，又哪里有另设传承，引别人进来分食的道理？
不过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又跟谢云书的设想有了偏差。比如原本道武王谷该有一个打造出无敌战龙的加盟商，此刻就不见了踪影。
但那都无所谓，了解完情况，谢云书即对星宿一奇道：“所以，你之前对抗那些八部众，都没用过镇压龙首的古剑尊始？”
“一掌一剑，足可镇守不失。”
“嗯，那我们便快刀斩乱麻，这就去毁了龙首，顺带取出古剑尊始。”
第十七章 准备捡个垃圾
道皇圣无殛，给道武王谷留下了七件神通莫测的法宝，号称“始尊七仙器”，大体各有神异妙用。其中一把神剑“古剑尊始”，是圣无殛坐化前以自身功力灌注蕴养，乃为七仙器之首，专程用于圣无殛死后，继续代替他镇压八歧邪神龙首。
而这一颗龙首藏的极为机密，纵使八歧邪神麾下的天邪八部众，若无具体门路也无法可想。谢云书今日来的又比较“随机”，却没让外人趁虚而入，稳稳当当将这一颗龙首给彻底摧毁了。
“如此，八歧邪神就只收回了五颗龙首。”
谢云书道：“五颗已经不少。可惜这颗龙首的邪源，不能给你使用。不然的话，你搭配邪源道邪合一，倒是可以用收万劫的殊源流，刀剑合流，把他给打死才有趣。”
“何必舍近求远？对付他，有师尊的古剑尊始，已然绰绰有余。”
站在七仙器之一的“擘古镜”空间内，谢云书以自身天火焚烧，已将里面的邪源净化一空，提了点无关紧要的马后炮。
说来，每一颗龙首的能量，都足以造就一个绝顶高手，代价是灵魂大概率会落入八歧邪神掌控。
剑谪仙和道皇费尽功夫，才算保住了星宿一奇，哪里有自寻死路的道理？
将古剑尊始收回己用，恰如道皇仍陪伴在侧，星宿一奇将之十分珍惜的佩戴在身，而后把一杆纯黑色的尺子递给了谢云书：“这就是道君尺。”
“七仙器之一的道君尺，我只是借用一下，待会儿就还给你。”
这件道君尺，可破天下术法结界，不拘术源正邪，端的是一件奇物。
谢云书把它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感觉颇有些份量，而后将自身蕴剑之气渡入其中，不消片刻就弄清了其必须的材料与原理，若有所思道：“有此仙器，天邪八部众许多诡术，对道武王谷很难建功。搭配其余五件仙器，如果只是防守……难怪凭你一己之力，能够稳守不失。”
“你要道君尺的目的是？”
“小蛮，过来一手拿着它催动，看看能不能同时握着道君尺的时候，用出仙术来。”
“啊？”
小蛮规规矩矩地把尺子拿在手里，一边像她爹说的一样使出吃奶的劲施术，结果不管她换体内哪一种灵力，虽然能够提运调动，但却画不出一个完整的术式法阵，顿时跟见了鬼一样：“这是什么道理？！”
“别问我，你就在这先练着。什么时候能把体内灵能的潜力激发出来，什么时候就算成功。”
“喔，爹你先去忙。”
这丫头好养活处就好在，会自己跟自己较劲，不必谢云书多操心，就自行开动脑筋沉浸钻研。而且为了节省时间，小蛮索性就自己进入觉醒状态，用女娲后人窥天命的脑子，去推敲道君尺对照自身的不足，找出症结点所在。
之前小蛮在《龙凤双娃》世界修炼了些年头。按理来说只是一杆道君尺，已经无法阻止小蛮她施展术法布置结界。眼下谢云书借这杆尺子一用，就是为了把这阵子几个世界旅行的积累，转化为实际的成果。
反正仙门的武功先拿到了，补充了一下手段的不足。接下来小蛮要做的，就是更进一步入微掌控自身精气神所蕴的灵力细节。
因此，见谢云书跟星宿一奇离开，她也并不着急，兀自耐心琢磨着。纯当是仙道儒释雨露均沾，可谓——四家创道挨家过，薅完他家薅羊你家。
另外一旁，谢云书跟星宿一奇离开道源归渊，就直接开门见山道：“最后一颗龙首被毁，八歧邪神定然会察觉邪源未归。这样一来，眼下皇儒蔺天刑刚为毁龙首自损了功力，只怕天邪八部众定会选中儒门为第一个进攻的目标。”
星宿一奇一样清楚，没了龙首掣肘，接下来的天邪八部众，就必然以杀人为第一优先了：“皇儒虽内元有损，但儒门不乏良药。若遇危殆，更有一页书与仙门等高手助阵。八歧邪神只集合五颗邪源，难道就敢毫无顾忌地横行神州？”
“未必是五颗。”
除了这八颗龙首以外，八歧邪神其实可以通过回收天邪八部众身上的邪源，或者派人收集各方人类的负面能量，快速弥补自身缺失。
属下嘛，需要的时候就是用来献祭的，不然收了干什么？
照谢云书的估算，以及他曾经的情报推敲，她要真到神州来，最少得有七颗邪源的力量，几乎和全盛没什么差距。
跟星宿一奇详细解释之后，谢云书问：“我的归来，本是一个意外插曲。道皇应该给过你将八歧邪神打入邪恶深渊，开启无间地狱的丹青狱图的绘制办法，不知你是否有照做？”
“绘制丹青狱图，需要大量道生献祭，本有违正道。但苦境武林，几无一日不在流血。收集道门争斗损亡灵力，亦非一件难事。譬如道真一脉，就曾为了一条昊天异龙内斗，死伤不少，灵力即可为之采用。”
星宿一奇颔首承认，说道：“剑谪仙与师尊耗费心血，让我得以自如行动。千年前，我开始在苦境历练奔走。数百年后，从接掌道武王谷为始，则由门下收集所须，已然收集了七八分。”
“道真……”
上次谢云书来的时候，把双秀这对道门南北道真一脉的未来两位宗主截了胡，丢给了剑谪仙和倦收天他爹天屿剑尊培养，使得道真没了将来的领导人。而与道真关系密切，剑谪仙又熟悉的道门法宗领导解天籁，因为跳反的缘故，又被谢云书给提前打死了。
这样一来，南北道真没了主心骨，彻底成了悲剧。比起谢云书所知的历史，反而更加混乱。
不过，正如星宿一奇所说，苦境没一天不死人的。谢云书猜不透道真内讧的时间点，给的情报只有个大致骨干。剑谪仙又忙着对付大威胁，哪有空去管世俗门派的窝里横？
虽然谢云书不知道道真为什么内讧，但应该没有原本剧情里，被倦收天气急之下从北杀到南死的多，已经算是不错了。既然如此……内讧过的死人灵力确实不用白不用。
可照这么说的话，谢云书就有些迷惑：“既然千年来死掉的道门中人那么多，怎么丹青狱图还没彻底完成？”
“魂力尚嫌不足。”
星宿一奇肃眉应道：“纵然道武王谷亦有先贤门人，死后愿意自我牺牲，成全丹青狱图。但众人修为不够，尚不足以成就完整的丹青狱图。”
“原来这样，你又没法逼人献祭……”
如果连轮回都被断绝，无疑极为残忍。只是怎么这边这个时期的大杀器，怎么全是靠魂力的？
谢云书一想起这一茬，都忍不住吐槽了一声。得亏他跟小蛮来道武王谷之前，考虑到丹青狱图的需求顺道去一个异境空间，取了一卷奇册来：“这是忘川点魂图，应当正合丹青狱图所须。”
“忘川点魂图……”
星宿一奇将谢云书手里破布一样的卷轴展开，只见其上百鬼夜行，彷佛黄泉忘川的地狱模样，不禁皱了下剑眉，沉声道：“要成就这等邪物，死伤者恐不在万人以下。虽合丹青狱图所须，但不知是什么来历？”
“说来话长，这东西的主人，乃一处神秘空间魙域的大王鬼可汗。他生性残暴无比，本该被地狱鸟的余留之物消灭。只可惜上次我带走了地狱鸟。彼时我又无法锁定那人所在位置，因此没能去解决这个后患。这次来了，我在来这路上，一想丹青狱图突然记起来有这么回事，干脆就随手过去把他宰了，取走这害人之物。”
谢云书解释道：“里面的魂魄我都净化过。只是这些家伙生前遭受鬼可汗的折磨，早非完整的魂魄，已经无法转世。”
“既然如此，那吾却之不恭。”
反正有谢云书在，原本这么一件宝物，成不成其实已无足轻重。
但既然不费谢云书什么工夫，他也了得成人之美。再说了，丹青狱图并不是一次性的宝物，做成了之后对上邪魂鬼魄那都是“天克”，留给跟剑谪仙相熟的道武王谷，加强自己这一边的力量，却也没什么不好。
这样一来，下次星宿一奇碰到收万劫，那就是左手丹青狱图，右手古剑尊始——飞龙骑脸还怎么输？
两人敲定了一件要事，谢云书见道武王谷由上到下，各阶道人井然有序，却也不必他替剑谪仙的朋友道皇圣无殛多操心。
于是，确认星宿一奇需要时间完成丹青狱图，谢云书就留了一道分身在这，坐镇同时也是等小蛮快点搞定出关。然而谢云书真身刚准备离开之时，突然感应到有道诡异邪源蠢蠢欲动的架势，遂抬头往天外一角看去。
“这种魔气……那里是？”
“炽炼界。”
“传说中的万魔之尊？”
“你知道？”
谢云书心想，他给的剧本大纲，除了剑谪仙和仙灵地界以外，应该就素还真、一页书知情才对。顶多后期天迹等人上台之后，手上会有那几位分享过的二手资料。
不过，谢云书一想星宿一奇都是道皇唯一的传人了，知道些许隐秘却也不足为奇。
“没关系，不管你知道不知道，反正她马上就是死掉的魔神了。”
第十八章 大哥不笑二哥
八岐邪神进入神州，虽然锁定了儒门为目标，但她第一站却未选择即刻找正道算账，而是以自身足够动荡三界的神威，破开了一处古老封界，意图释放出另外一个异界魔神——万魔之尊·虚无。
虚无本身，乃是宇宙混沌之中的废气，聚集而成的特殊存在，近乎不死不灭，非天命克制无从由源头抹消。若不是当年与一个跟她关系匪浅之人两败俱伤，也不至于只剩魔气遁走时，倒霉催地被御天龙神一族设法给囚禁封印起来。
饶是如此，虚无本身到底实力惊人，之后又从龙神一族的银河监牢中脱困。结果刚打通异境通道，虚无就又霉运发作，径直栽进了另外一个被人看守着的圣地，一直被镇压到今日。
可谓——纯纯的大冤种！
提到这虚无与八岐邪神，她俩一样算有着很深厚的渊源。大致可以认为，她们两个之所以能够诞生，都和八岐邪神隐藏的最后一个神格，有着密不可分的因果牵扯。
只不过除了八岐邪神中“狱婪”这一人格，其余几个人格似乎并不清楚个中关联。但震裂了游离于苦境外的异空间“炽炼界”封印，突破了混沌之扉后。八岐邪神其他几个人格，还是感应得到被封印者的气息，肯定了虚无的超凡实力。
“狱婪，你让我助你一程，就是将她释放？”
“夜诛，神州有诸多高手，严阵以待邪神。既如此，众生齐乐，岂非快事？”
“本宗以为，由她先行一试那人能为，却也不失为一种良策。”
“哼，天回宗，未战先怯，莫将我与你相提并论！”
“几位稍安勿躁，不如静观其变。”
黑暗的气息，遮盖住半边天幕，不知潜伏何方。七首魔龙之影，介乎虚实之间，相互进行了短暂的争执，显得有种诡异的滑稽。
得益于八岐邪神的介入，本困炽炼界无数年的虚无，总算将封印的牢门推开了大半，露出了鬼绿色的魔煞之气，发出震耳欲聋的猖狂大笑，随即将自身魔元倾泻八方，先稳住自身形体。
这炽炼界因镇守虚无，不知多少年前，就因虚无散逸于外的气息，变得近乎生机尽绝。此刻再无阻碍，虚无肆无忌惮释放魔能，更将令入侵者修为被压制，天然弱她几分。
不过就在此时，虚无却觉自身魔能，彷佛遭人所窃。与此同时，八岐邪神妖影的七颗龙首，竟似生出了第八颗来，有种最后一道邪魂即将苏醒的征兆。
而一般情况下，谁敢吸收虚无的魔能，必将遭其反噬。但这一次，虚无却觉魔能被人无声吞噬，不由暗自称奇，更是警惕不已：“哈哈哈哈，取我魔能，看来是阁下替虚无开启封印。还你这点利息，也无不可……就不知是哪位好友，助吾脱离封印？”
“你爹给你生的胞弟，放你出来给她上香呢。”
虚无一出，整个炽炼界空间，即有崩塌之象，魔气充塞四野。然而此刻乐极生悲，八岐邪神亦未回复。风火燎原之剑，即已从炽炼界通道破口，荡平了滔天魔氛，和着笑骂声风驰电掣，顷刻即至废气囊括范围，释放出天火之精，四重净世之火，刹那席卷炽炼界全境。
只此一刹，虚无便觉天火气息不断烧毁废气，霍然心感不妙。
顾不得谢云书一开口骂了两家人，虚无不由闷哼一声，强行以“虚空归无”之法，勉力将剑气火焰转嫁转移黑暗异空。虚无大耗一阵元力，方从废气中传出疑问之词：“这种剑法，较之当初武神更胜，你是何人？”
“本来想最后再来料理你们这些被封印的家伙，只能算你运气不好。”
“呵呵，虚无之神，岂会任你掌控。待吾成就神之最，再让汝后悔今日之言。”
难道堂堂虚无之神，每次都要出师未捷被人抓？
鬼使神差的，虚无脑海离浮现了这样一个念头……不行，绝对不行！
虚无这魔神，运气十分不好地丢了自己的原本身躯，此刻只剩下一团游离魔气，无法发挥出完全的本事。被谢云书强势一阻，虚无自知难以匹敌，当即尝试用魔气开辟异境通道，先熘了再说。
可谢云书对这货算不上知根知底，最起码也能看穿她的底裤。骤见谢云书足下火光弥漫，倏尔已令炽炼界壁障坚若磐石。尝试凿穿空间跑路，谢云书本事也是个中行家。虚无想靠这手脚底抹油，实属点着灯笼上茅坑。
“岂有此理……”
心下火急火燎，虚无更感憋闷。假设全力以赴打不过，那被人抓了还有的说道。可连续三次被人这样逮着，每次都是刚脱困就被堵截，已经不是能用“点背”能够形容。
何况，虚无自问一旦取回身体，拿回寄宿于他人身上的力量，至少能将此刻自身实力，提升数倍有余。届时再跟谢云书交手，还不知谁输谁赢呢！
天可怜鉴。这一次虚无总算没再倒霉彻底……谢云书正待将虚无锢锁，将之封印剥离本源。骤然一股灭界之光，陡从炽炼界边缘，爆射而出。
这道妖异神光，所过之处，万物尽毁。虚无骤觉异样气息，更觉此光浩瀚神威，当即孤注一掷纳全境宇宙废气。整个炽炼界空间边界，彻底崩塌，与苦境真实接壤。满目魔气却似混沌，将残垣废土尽数囊括，搭配余势未尽的毁灭神光，共谱灭敌一击！
“就这？”
面对双神围殴，谢云书目光却未从虚无身上转移。
纵被“诛神之光”瞄定，谢云书一剑起剑壁，终壁剑岳矗天而立，抵挡神光犹是绰绰有余。若非不想将这道毁灭神光折射出去，波及万物苍生受害，谢云书也不至于被逼退几步：“只凭一个妖身兽影，你连一个‘不差’都不配。”
夜诛之声，不知从何处响起，似是宣泄着心中对不能立刻启战的怒火：“哼！我与你的战斗，尚未真正开始。”
“噢？”
且不提八岐邪神，谢云书突然察觉，来自虚无那一端的“混沌归虚”这一招，摆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知有心无心，八岐邪神的兽影，竟似利用“诛神之光”暗助虚无开了一条空间裂隙。虚无立即把握机会，将无边无际的魔煞废气，收缩到芥子大小，眨眼隐遁其中。
“白羽境天道？”
谢云书稍微愣了愣，灵识潜入那道裂缝之时，突然感应到数股驳杂的佛门气息，语气中不由泛出少许古怪。
“让她们自相残杀，你居心不良啊？”
第十九章 贱人
之前谢云书跟一页书有提过，一页书要成就“近神人”这一特殊境界，须得以大无畏之心，超度众生之仁爱，忍受堕入地狱坚毅不拔之苦楚，方能突破关隘。
而在“一页书”之前，曾经的苦境曾勉强出现过一位近神人。远古之时神州西边的佛界，西煌玉圣座下有两名出类拔萃的弟子，名为摩诃涅与释天苍。
原本师兄弟两人，相互扶持，接济众生，广受仁心赞誉。直到有一日，师弟摩诃涅沾染了释天苍的血液，被迷惑了本心；事后摩诃涅更调查发现了师兄，佛圣释天苍真实身份，实乃摩罗血界之主摩罗旱魃、魔刑天的转世，对苦境怀疑极端侵略意图。
无法放弃兄弟情义，摩诃涅左右为难踌躇许久，后又经历了一番挫折。为了保护释天苍，了解了这一事实的摩诃涅，私心堕落，羊装心性大变，化身狂魔，改“涅”为孽，自称“摩诃孽”。
在那之后，摩诃孽替释天苍承受了魔刑天这一身份的怀疑，暗中设法周旋试图促成释天苍觉醒蜕变为魔刑天，吸引了火力大闹西佛界，更屠戮师门，成为佛门公敌一般的存在，一时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漂杵，铸下大错。
然而，摩诃孽并不知情的是，释天苍其实早记起自己的转世身份。只是他已接受了人界高僧的身份，若无外力干涉，并不会主动回归摩罗旱魃，算是半个冷眼旁观的“咸鱼”，就看着摩诃孽忙前忙后。
结果摩诃孽此举，却将释天苍逼到了不得不与他对敌的另外一种极端。
眼看佛狂入魔，扮高僧也得有扮高僧的样子。释天苍当时自认不敌佛狂，但见万僧遭受屠戮，他亦唯有收拾心情，勉力纳万僧舍利之力，强行成就“近神人”，与佛狂摩诃孽生死一决。
谁知二人实力不分伯仲，竟而打出了一处空间缺陷，形成白羽境天道这一异境空间，使得两人一同受封其中，沉睡至今都未苏醒。
八歧邪神刻意引导的方向，便是将虚无引入“白羽境天道”。只是不知，她除了给谢云书“找事做”，是否还怀有其他的心思。
“……传说之中，远古武林有三大近神人。除了武神独千秋，另外两人想必就是他们。哈哈，天无绝神之路！”
宇宙混沌废气盘旋一阵，认出黑暗空间中，两名沉睡僧者的身份。但受外力影响，白羽境天道隐约有外部灵气传入，使得沉睡中的佛狂、佛圣已有些苏醒征兆。
虚无虽非完整姿态，但也清楚时不我待。一旦两人苏醒，将难再获取这等上乘肉身。不假思索，虚无毫不迟疑，化作一团浑厚魔气，疯狂灌入摩诃孽之躯。
堪称佛门罕有高手的躯体，自然能够承受虚无的力量。而外力冲击之下，摩诃孽蓦然睁眼，已知自身陷入囚笼！
“强占孽之身躯，世间这等存在，这种罪恶之气……难道你是罪神虚无？”
“面对如此绝境，尚且这般冷静。不愧是远古佛狂。可惜，无数年来，你与佛圣释天苍大耗功体，不足与我为敌，只能为虚无贡献身心。”
头一个苏醒过来，摩诃孽急催血色孽力，手上珠串散成一线，疾诵咒声，欲逼虚无离体。可虚无刚鸠占鹊巢，哪能容忍到嘴的鸭子飞了，强以自身混沌废气，真实意义上开始泯灭摩诃孽的意识。
而觉摩诃孽挣扎剧烈，片刻后，虚无随口忽来一句，居然起到了神奇的效果，令得摩诃孽放弃了挣扎：“甚是美妙。你身上罪孽之重，与吾的魔气极为协调，已使你挣扎尽成徒劳，不过多费些时间罢了。你又何必顽抗？与吾融为一体，吾将替你杀了释天苍。否则，释天苍尚未苏醒，虚无大不了换个人躯体为用，再与你一战分晓，让你二人同葬在此。”
“嗯……”
与佛圣一战，本是违背本心所愿。但若让释天苍沦为魔掌，更非摩诃孽所欲。
而就在他挣扎一瞬，虚无虽不知这人为什么突然心门大开，可一觅得摩诃孽心神空隙，立即寻隙而入。摩诃孽旋即把定心神，却无方才激烈对抗情绪，只剩意识被慢慢消磨封闭。
白羽境天道外，八首魔龙的龙影摇曳，发出一道疑问之声：“大局已定。只是佛狂摩诃孽有负本座期望，竟似只为佛圣拖延时间，任由虚无夺躯。他之作为，彷佛有违常理？”
“这两一个滥杀无辜，一个放任自流，死谁都不冤。不过，你助虚无强夺肉身，就不怕他有朝一日反噬？”
“狱婪期待那样的一天。”
按理而言，在八歧邪神看来，虚无刚闯入白羽境天道时，谢云书就该出手救下佛圣释天苍。
然而，出乎八歧邪神其中一个人格狱婪的意料，纵使她是打算阻止谢云书，给虚无争取少许时间，却没想谢云书压根没有做无用功的想法，始终与她僵持着。
一见此景，狱婪遂疑问道：“江湖传闻，靖玄剑神对武林秘辛无所不知，看来对佛狂、佛圣的来历，也知之甚详？”
“略懂罢了。”
要败八歧邪神，并非随手就能搓扁揉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虚无与佛狂融合了。届时双神合力，谢云书都得认真一些。
而谢云书话音方落，魔龙龙首中的狱婪陡见一剑电闪，即至佛圣释天苍眉心，竟而斩断他所放的无形剑丝，不由一笑：“你既言他该死，又何必救他一命？”
谢云书漫不经心地应道：“你要真想杀他，我倒不介意趁机给你补上一剑。但你意不在杀，可就另当别论了。”
“二位好友，既都不愿杀，不如由虚无代劳如何？”
蓦然，只见红发佛者周身，罪魔之气汹涌而起，竟使形貌乍变。
有了身体，虚无整个神都飘起来了！
刚才还恨谢云书恨的咬牙切齿，转眼就改了称谓。
头戴漆黑金属高冠，眼神森冷好似冰霜，魁梧挺拔身披战袍的魔神之姿，与先前被谢云书压得只能逃跑的气息截然不同。
下一刻，虚无身影竟将摩诃孽完全顶替，一言不合，即见厉掌迅发，疾按向面对面的佛中圣者，欲将释天苍毙于掌下。
“九华心诀·法红莲！”
不过，就在八歧邪神八颗龙头，一齐死死盯着谢云书动作，想要瞧出什么端倪来时。
看似将醒未醒的佛圣释天苍，身侧四方亮起无边佛耀，竟是陡从僧者之貌，蜕变为浑身金光灿灿的近神人姿态，彷佛蓄势已久。
“舍身归孽，无相轮回，末法、天藏……师兄，这是我唯一能为你所做。”
脑海莫名响起佛狂心音，虚无不敢置信，这摩诃孽居然是在给释天苍争取时间：太不合理了，明明摩诃孽跟释天苍打得你死我活，在此沉眠千年，到头来摩诃孽竟然跟最初的近神人是一伙的？
那他们两个打生打死，还白给了一个，岂不是神经病？
电光火石一瞬，虚无的大脑不禁有些不够用，理不清其中头绪。但释天苍已露悲天悯人之貌，脚踏红莲圣火，提掌接下虚无刚勐无匹一击。
刹那间，白羽境天道，土崩瓦解。黑暗空间，重复光明，阔别无数年后，与神州再度结合！
与此同时，虚无虽不太聪明。但冲摩诃孽对释天苍的忠心，就知道释天苍远古时坐视摩诃孽屠戮师门，只怕也是个稳坐钓鱼台的大坏种。
一念及此，虚无再提混沌神力，登将释天苍震伤呕红，退出了近神人姿态。
“名不虚传……可惜，罪神虚无之前，你又算得了什么？”
第二十章 剑神遗恨
魔付杀心，佛退绝境。
武神独千秋、佛狂、佛圣三人，过去也只有武神独千秋，能凭特殊因由与虚无平分秋色。
何况，佛圣释天苍修为大损未曾恢复，当年成就近神人时又极为勉强，此刻面对盖世强敌不由力逊三分。
与此同时，不管摩诃孽与释天苍到底什么关系。虚无跟他们非亲非故，定然是准备干死释天苍，绝了后患，再谈其他。
但虚无痛下杀手之前，两名一直负责镇守百羽境天道的老少僧人，在白羽境天道崩解的瞬间，登时心生不祥，意识到要事发生。
披着正黄袈裟的蓄须老僧，匆匆由外赶入，一看虚无逞凶肆虐，骤然挡在释天苍面前，拂尘甩上肩头，双手合十背生庄严不破法相，欲阻虚无神威。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占据一具完美肉体，虚无与早先天壤之别。
释天苍恍忽回神，知晓白羽忘云僧难能匹敌虚无，当即施展出如来千佛印，在身前布下层层叠叠“卍”字法印，大放光明。双僧协力一挡浑暗魔光。乍闻一声雷霆巨震荡，却犹是法相碎裂成万点金星。
白羽忘云僧当场仰面溅血，由着释天苍扶人暂避锋芒。恰在此时，紧跟老僧抢入的青年剑僧见到如此一幕，顿时怒从心起：“师尊？！垃圾，谁准你动他？六剑神诀·明·净心见性！”
“垃圾？”
被同级高手这样称呼，虚无心下生闷，发发火也就算了。但被一个青年剑僧这般称呼，虚无属实不能接受，竟生一股耍弄之意。
蓦然一声冷哼，赫见虚无气散为“无”，压根不给六剑神诀所出剑芒捕捉机会。紧跟其后，虚无身影再凭空化现，已撂下青年剑者，近距离一拳轰压佛圣释天苍。
无奈之下，释天苍唯有全力应对，彷似拈花一笑，付诸梵神一击。金暗双辉闪烁间，虚无竟虚晃一枪，把没人保护的白羽忘云僧提着后领吊了起来，朝着疾冲而来的青年剑僧道。
“只会逞口舌之利，而救不了人的莽夫，才是真正的蠢辈。”
话音未落，六剑神诀所化剑光瞬影而至，意在救人。
但虚无重创僧人后，就是要当场把白羽忘云僧连人带魂，都给撕成粉碎。只见虚无将奄奄一息的老僧挡在六剑神诀前，迫使青年剑僧临阵收手。可青年剑僧刚一慌忙收劲，虚无便诡笑着掌心吐出一股浑厚雄元，将白羽忘云僧打得血肉飘泥，魂飞魄散！
“现在，谁是垃圾？”
境天道内，佛魔一场意外交会，顷刻已是一被吞噬、一遭分尸。万魔之尊能为尽展，足令神州倾覆。但一般而言，谢云书再怎么样，都不会袖手旁观，而是该救下白羽忘云僧。没能及时出手，实在是他正巧碰到了一个“意外”。
如同照世日阳的透明水晶光晕，在苍穹中来回转动，好似洞悉宇宙玄机，悬浮于谢云书的头顶不停打转。而在八岐邪神八首龙影的一旁，镰刀有如撑天之柱，握着它的黑色斗篷身影，更散发着弄弄的“生死”气息，给人不寒而栗的神秘。
被这三方一围，谢云书就算有心救人，那也得先脱离这种处境。
“死神，你该仍记得你与我之间的约定。”
“自然记得。但今日白羽境天道洞开，我已脱离无间炼狱。太曦神照，你若欲一战，神，又何妨奉陪？”
“你我交手，必致众生沉沦。我今日来此，本为阻止尔等肆意掀战……”
不等天上旋转的日阳水晶把话说完，谢云书抬手就是一道焰剑过去，把它给绞成了粉碎。八岐邪神几颗龙首同时一怔，除了狱婪以外，似乎都很诧异谢云书的动作。
就在虚无和释天苍开战的第一时间，比白羽境天道的更深处的深渊内，陡然冲出了这拿着镰刀的死神。紧跟其后，就是那“旋转水晶”，莫名从云端降下，甫一动嘴唇，就像是要调解诸神矛盾，暂缓几位妄动干戈。
谁曾想，谢云书理都不理她，一剑把她的寄声光球给打了个稀巴烂，却不见太曦神照形迹。
目睹此景，死神虽感疑问，开口却道：“有此修为的人类，人间可不多见……呵，昔年我游戏人间，罕不能与阁下一会。不想竟是托阁下臂助，方借白羽境天道，从无间地狱脱身。”
“你要真想出来，等我再送一位下去，不照样能出来？”
无间地狱，便是道皇圣无殛计划用丹青狱图，封印“八岐邪神”的特殊空间。
不过，那个地方乃是邪恶深渊，对于她们这样的邪神大有裨益。时间一长，异境魔神仍有脱困风险。而如果有两个“住客”被关在里面，靠全力以赴的“对冲”爆破，仍然能够有几率回到苦境，逃离封印。
然而，今日白羽境天道“因缘巧合”崩坏，倒是给了死神越狱的空间。将后来再封印的话，没了白羽境天道这条捷径。最起码关一个大魔头，那依然还是十拿九稳。
此刻太曦神照被谢云书逼退，八岐邪神与死神之间的关系就显得有些诡秘。黑色镰刀一阵光晕闪烁，竟然与八首魔龙背道而驰，飘到了谢云书这一方向：“阁下只怕不知。刚刚所坏的护身光影身份，乃是大地光明之母太曦神照。”
“我很清楚，她只是一个从比东瀛更远的异境，矫饰身份来到神州的虚伪魔神。除了九天玄尊君帝鸿那个傻子，谁会信太曦神照的鬼话？”
对于死神的“善意”，谢云书敬谢不敏。谢云书可不清楚，历史改变后，死神她现在到底是愉悦犯，还是一条爱上人类的纯种舔狗，没必要冒其他风险。
这死神掌握“生死”之道，修为高低不论，能力倒和离开幻瞑座的幽莲有些类似。
谢云书索性保持距离，堂堂正正说道：“如果她刚是真身来这，你们就很幸运了。因为，我定会第一个杀她。”
“噢，为何？”
都到了如今这个水平，死神倒不觉得对方在说笑。谢云书也很敞亮，直截了当道。
“一个暗中搞事的贱人，敢在神州用大地光明之母这个称号，她就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