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动，不等于没有收获
“不能让计都一直待在那个人身边，不然我们的很多排布都有被看穿的可能。”
“可要怎么救回计都？”
“如果救不了，那就杀吧。”
虽然域外魔族还没怎么吃亏，但失去贤魔女这么一位，对魔族上下打底裤都知道的一干二净的智囊，对于域外魔族实在不算什么好的消息。
毕竟，不管域外魔族再怎么样变阵，每一位魔族高层的风格习惯，总归都有着固定的痕迹。刻意的更改，也无法瞒过贤魔女的锐利眼力。这样非但不会起到效果，反而容易引起敌方的警觉，导致满盘皆输。
与此相比，前阵子李忆如驾驭天堂鸟来这寻衅的举动，根本不算什么。难不成出一口气，还能让魔族改变千年前就下定的决心？
立身浮空之城的边沿，攫魂魔妃俯瞰着芸芸大地，叹息道：“吾等在繁世之时，已见惯了人族妖族，占据着大好天地。不论如何……殿下的计划不能失败。唯有掌握幻瞑座的创世之力，吾族方能完全由自己主宰命运。”
“这我当然清楚。可你早说魔界的魔族不会偏安一隅，为什么至今没见谁闯出通道？”
相较于待在天上，魔姬罗睺显然更喜欢用拳头说服或者打死敌人。一直没有收到期望中的反馈，却令魔族当中不少好战分子，都有些不耐烦起来。
攫魂魔妃闻言对魔姬罗睺说道：“魔界当中，应当有至强者短暂压服了异议。可吾等选择在你的修罗魔宫后方，开启人魔通道，除了留一条退路，亦是要乱中取利。”
“至强者……过去是有一些魔族，偶然从九幽之地流落繁世，聊过魔界的情报。除了祖神神农与蚩尤，难道是那位魔尊重楼？”
魔姬罗睺道：“但魔族与神族势不两立。难道他还能强迫阻止？”
“短期内，必然可以。纵使在吾等魔族当中，都不必提水灾魔神沉藏缘。光是祂的眷族深渊恐兽，都令一众天魔畏之如虎。”
攫魂魔妃道：“那一位魔尊在六界既是最顶尖的魔神，又怎会对魔界缺乏掌控之能？”
“不过？”
“嗯，你居然模仿计都的口气？”
“哼！”
“不过……是啊，不过魔族的存亡危机，终究会盖过魔尊本身的意志。”
含笑瞥了一眼魔姬罗睺，攫魂魔妃说道：“我们既然来到这里，那就都可以死战。只要能让六界暴乱，神界入局，彻底引爆战火。兄长就有机会出手谋夺座中创世之力。在青霄女神带走幻瞑座前，我们务求功成，顶住这一侧的压力。”
“知道了。”
魔姬罗睺心思一动道：“要是像你猜测的一样，万一那位魔尊重楼先一步进入人界，决定驱逐我们怎么办？”
“九幽之地的魔族，与吾等长久居于幻瞑天外的魔族大有不同。他们受浊气煞气的影响很重。一旦进入清气居多的人界之后，实力会有不少折扣。神族相反亦然。”
已经破空降临六界不短时日，这群域外魔族也算对起码的常识，了解得细致入微。攫魂魔妃考虑着说道：“纵使是那位魔尊，一样会受此限制。有魔神轰业相大人在……难道罗睺你觉得，那位魔尊会选择先魔族内耗，平白便宜了神族？”
“原来如此。”
要是不必付出代价，以重楼的脾气，肯定把这群魔族杀了个干净，再不济也要赶走，免得三族大战开启。
但如果能够不用大费周章，也根本等不到重楼跨界而来。谢云书自己早就出手了，何必想着加强人界本身的守备力量？
不过攫魂魔妃好奇的，却不在于魔族这一边的举措，相反更关心神族：“倘若魔族是因为有人一力阻止开战，才近期没有反应。那么，神界那边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动手的理由？”
“不是说神族也要受到实力限制？”
罗睺刚生不解，攫魂魔妃旋即就解答道：“输赢不论……纵使神族数量再少，位列仙班的修道者。都足够与我们先战上一场。但看现今状况，彼此都有克制。个中立场，就颇耐人寻味。”
“听着就很令人头疼。计都不在，你也开始多想一想了吗？”
“只是最简单的推论。”
伸手摸了摸虚空，像是捕捉到了无形的风，攫魂魔妃声调纤柔道：“要么神族完全不在意人界，但这说不通。要么神族内部也有歧见。而不论哪种情况，对咱们都算有利。”
纵使目前看起来，只是派出了各色魔物，在神州散布着不同的灾害。而神族的反应却令攫魂魔妃颇心生疑虑。
域外魔族在等机会，适应六界，搜集情报，顺带在神州埋下暗子。那神族除了协助赈灾，又在等待着什么呢？
攫魂魔妃跟魔姬罗睺聊着，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飞奔着回了自己的住处，从桌上拿起了一叠近期收集到的情报。魔姬罗睺见状大感诧异，却还是紧随其后跟了过去，看着一脸肃然的攫魂魔妃问道：“你突然发什么疯？”
“饥荒与病疫两位魔神的眷族，我都有一一标记。大部分都能平安归来，但剩下那些被杀害的，咱们也都回收到了具体的经过。”
攫魂魔妃飞快翻阅着资料，说道：“可惜，要不是得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发觉端倪，我也不会错漏掉这样一条情报。”
“说魔话！”
“唔，噬灵业魔与疫厉疫魔除了部分被仙门人士围殴致死。还有一些，是死于神族赐予的宝物。但唯独在天师门附近的那两位，乃是被一剑绝伦斩杀。”
合起了手头的册子，攫魂魔妃说道：“按照咱们在当地收集到的情报，天师门之前就有传闻与神族走得很近，并且在追缉作乱凶兽这一方面，做得非常出风头。”
“咦，我怎么记得落袈山附近最近没什么人族高手？”
一再被攫魂魔妃循循善诱的提醒，魔姬罗睺不太常开动的脑筋，总算醒悟了过来：“他们这里有问题。难道杀害两位魔神眷族的凶手与天师门关系不浅？”
“八九不离十。”
虽说猜的方向不太对，但魔姬罗睺的猜测，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歪打正着。唯一令人困惑的地方在于——既然天师门有这样一位后盾，怎会又会跟其他仙门产生了裂痕，而非通力合作？
此间必有猫腻。
攫魂魔妃目光灼灼道：“或许，落袈山有我们需要的情报。”
“我亲自率队去抓人？！”
魔姬罗睺舌头舔了舔嘴角，显得叛逆而残忍。而就在此时，一道振翅高飞的魔影，第一次在域外魔族打开两界通道后，不安分地从魔界内部飞了出来。
“迦楼罗魔？”
第二十六章 复仇者联盟
羽翅拍打出焚风，猎猎作响。鸱黎丝毫不遮掩自身形藏，刚通过通道，就开门见山自报家门。当然也有发觉自己小觑了域外魔族的缘故。
“本座鸱黎，你们这谁说了算？！”
如此庞大的规模……
甫一接近一众域外魔城的空域，远胜天魔国的窒息压迫，就令鸱黎心头凛然。
但身为一族首领，带领着迦楼罗魔从濒临灭绝，重新走向强盛，然后就敢时不时挑衅魁予来看——这个家伙虽然不怎么讲信用，而且心里没什么数。但一身本事倒还可以，能够清晰比较出敌我势力上的高下。
而攫魂魔妃就喜欢鸱黎这种看似狡诈，实则符合大多数兽族煞化成魔特征的魔族。
这样的迦楼罗魔，不说大脑里全是肌肉。但比起会贤魔女计都那样，满腹阴谋诡计的域外魔族，还是更容易利用。
唔，可怜的贤魔女现在在谢云书手下，除了负责整理内勤，基本上已经转行谐星。每当跟她的故人见面，都要刷一下存在感。
但偌大一个域外魔族，总不可能一个魔都不带脑子过来。攫魂魔妃打量鸱黎片刻，说道：“本宫攫魂。此处暂时由我代理一切事务，阁下远道而来，未知有何赐教？”
“哼，像人族一样花里胡哨……魔族就该敢用血肉去拼，不是猎杀敌人，就是被敌人猎杀。”
鸱黎既闯出了通道，自然是心里的不满堆积到了一定程度。只要重楼不出手拦他，他才不在乎闯入人界，会遇到什么危险。
当然，他在这个时候却还算聪明地没有率众突袭，而是先来域外魔族这边探探口风，然后再决定是否举族与域外魔族合作。
鸱黎说道：“你们开启两界通道，应该是有自知之明，知晓单独对抗不了神界。不过，你们要是对付不了神族，退入魔界也未必能行。”
“噢？”
可不想把主导权让给外人，攫魂魔妃压根不接话，转口就说道：“吾等暂无进入九幽之地的意愿。言归正传，你找我们想做什么？”
“找出天魔国的线索。”
“天魔国？”
这名字听着倒是跟天魔城颇为相似，含义却是大相径庭。前者是指代堕神，后者乃是指代天外魔族。
不过，攫魂魔妃对如今的魔界，正巧缺乏了解，遂主动问道：“天魔国怎么了么？”
“一群从神族逃到魔界的丧家犬，若非迦楼罗族好心收留他们留在廉黎域，早就被魔界各大部族吞了个干净。”
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一朝得意就猖狂，鸱黎干脆来了个颠倒黑白，直接把过去部族托庇于天魔国的黑历史给吃了，竟而愤恨不平地说道：“想不到不久之前，他们居然从魔界逃了出去，还引了一个神族进来刺探军情。这种白眼狼行为，本王怎能轻放干休？！”
“逃走、神族？”
攫魂魔妃再问：“一个神族就敢闯入魔界吗？”
“哼，那个拿剑的家伙是有两把刷子。不仅如此，他的剑带有特殊的破开空间之能，使得本王追之不及。”
鸱黎虽然满口跑火车，对敌人的实力仍给予了充分肯定，不然不就显得他菜了：“那名男子一身白袍，面向青嫩，拿着一把特异的神剑，对我魔族有着相当克制。”
“喔……白袍，剑法犀利，还是神族？”
攫魂魔妃和魔姬罗睺相视一眼，不禁觉得听着这个形容词，似乎有些耳熟，好想刚刚他们收集到的那部分情报，里面就有提到这么一个，可能跟神族有关的家伙。
“堕神天魔众在哪里我们不清楚。但你要找的这个神族先锋，我倒是有了一些线索。”
“在哪里？！”
“落袈山。”
身为八国之一的王，鸱黎不太合格。但作为一个部落的首领，他还算勉强够用。之所以没带族人出战，实在是鸱黎他对重楼怀有畏惧之心，外加担心惹毛了神界死伤惨重，还不如悄悄地先独自潜伏过来。
原本，他也没想从域外魔族这里，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只想着套个近乎。然而巧就巧在，攫魂魔妃刚跟魔姬罗睺讨论了这件事。
两方达成共识，却也不必大张旗鼓。攫魂魔妃本想着让一位炎魔暴君跟着鸱黎去落袈山，探探风即可。但魔姬罗睺自己，却格外好战，居然宁可亲力亲为。既是如此，攫魂魔妃也没拦着，索性在老家从天上往下看，静观其变。
整片神州大地，本被幽莲与谢云书从繁世借来的幻瞑座之力，覆盖了一层结界。但就像神魔之井通道，拦不住修为高深的魔神一样。被分薄的天幕结界，要挡住两位魔中强者，显然也不太可能。
要不是攫魂魔妃执意小心以术法突破，魔姬罗睺与鸱黎，说不准更想直接打过去。
饶是如此，不久之后，魔姬罗睺与鸱黎也已闯入结界，从燕归谷一路追索，视天师门防御术阵如无物一般进入落袈山的范围。
“那个门派的神力……十分令魔厌恶。”
“据说天师门信奉敖胥，你们应该知道？”
“噢？神族的刑罚长老，九幽之地又有谁不记得？”
瞬息掠过了萍溪村，朝着天师门的山头飞了过去。鸱黎一想要找到那名持剑男子，明显当地最大的修仙门派，最有可能与神族有关。
不过，两名魔头一路畅行无阻的气息隐匿之法，居然在灯火通明的天师门护山法阵照耀下，被一举戳穿。盏盏漂浮的天灯内，更飞出了四象神兽的虚影，霍然拉开诛魔之阵！
“果真与神族有关？！”
敖胥虽说意外地被关了禁闭，但在那之前就给了孟章不少好处，怎么着都得给点干货，才敢针对神魔不是？
不仅如此，在天师门的后山，一座位处水中央的孤塔内，还有一名神子被软禁其间。如若事不可违，孟章亦有一道应付神魔的底牌在。
但孟章怎么都没想到，今天晚上居然这么倒霉，真的被魔族的强大高手给找上了门。仅凭天灯维持的四象阵法，显然不足以拦截欲界魔姬罗睺与迦楼罗王鸱黎。
只见鸱黎恶向胆边生，手中长槊焰光汹涌，仿佛火瀑从绝崖冲坠，突破天师门山道！
“轰——”
“这，怎么了？”
不远的地方，突然响起了连环爆响。有些猫舌头，正在吹滚烫的鱼汤的月清疏，一不留神喝了一口烫的，急忙呼气。只见黑夜恍若白昼，她也随之意识到发生了剧变。
“是天师门？！”
第二十七章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虽说谢云书提醒过月清疏，不要跟天师门走得太近。但天师门那边弄出这么大阵仗，摆明了是侵犯天师门的恶意存在，绝非等闲之辈。仔细安顿好年迈的月寒山后，她便与修吾一道，乘着巧翎疾往山外飞去。
“师姐，天师门附近有两道强横魔气。你……”
月清疏目视前方，毫不迟疑地保证道：“明白，我会离你近一些，尽量不影响你出剑。”
“……好。”
修吾的本意并不是这个，而是担心月清疏安全，但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
遥遥感应到鸱黎的气息，修吾知晓其中一道，乃是之前去往魔界时遭遇的老对手。而凭月清疏的修为，纵使有诸多御灵提供助力，怕也难以与之较量，何况还有另外一名强大魔头？
不过，目前二人尚未解开共生之术，距离离的太远对修吾仍有些影响。如今天师门陷危，光是冲着两家祖上关系，强行让月清疏避难，都显得有些说不过去。
呼呼风声过耳，带来逐渐升温的热浪冲击。仅仅眨眼一晃而过，一神一人一鸟，即已越过高山来到了天师门。只是偌大的火柱，从山脚蔓延直往正殿，沿途断壁残垣满目，仿佛开出一条漆黑的干裂通道，看上去一往无阻。
而在火光的尽头，拍振着双翼的鸱黎，正与孟章及三位长老对峙，却已可见天师门岌岌可危。若非有神族赐法，早已险象环生。
月清疏见状二话不说，从巧翎身上一跃而下。与此同时，巧翎则顺势释放缺鸣轻雷，试图稍作干扰。“噼啪”作响的电光，像是蜿蜒起伏的雷蛇，化作一缕高度凝聚的诛魔光束，疾射向鸱黎。
但鸱黎享受战斗之际，魔姬罗睺却还正闲着。一瞅来人正是此行目标，魔姬看清了修吾形貌，顿时见猎心喜，脚下猛力一蹬，竟不用鸱黎出手就冲散雷网，扑杀向了刚一挥动青天剑的修吾。
一时间，神木化影，剑落纷纷。魔姬却只凭一腔悍勇，向修吾重拳出击，接住了白金溢彩的剑芒，化解了神木斩，登时各知深浅：“好本事，看来确实就是你杀了两位魔神的眷族。”
“嗯？”
纵不认识魔姬罗睺，修吾总不至于不辨敌友，在月清疏掩护下，青天剑与碧海剑连携合力，交叉出一道万钧剑气，割裂长空凌厉无端。
而一见两者交起手来，月清疏环视一圈周遭迅速思索，自认与其给修吾添乱，还不如和四位天师门高手联合，共阻鸱黎来得合理！
睿思甫定，月清疏也没忘记给谢云书发条消息。
人与魔族差距甚远，此时若不求援，并不能代表顽强，只能显得固执。所幸月清疏不傻，随后就释放出冰麟，施法召唤冰峰疾落，迟滞蔓延火势。
不过，鸱黎一见魔姬罗睺发现了目标，已然失去了猫戏老鼠的兴致。纵见冰麟施法，平地若起寒冰风暴，鸱黎双翅一振，即是火光燎原，将寒冻灵力驱散一空，尽展人魔之别。
“人族如此不堪一击，搞不懂魔尊大人有什么可担心的。”
心里不敢对重楼不满，并不代表鸱黎会高看人族一眼。
这家伙虽然粗心鲁莽，却也狡诈反复。一看找错了出气的目标，他就懒得跟天师门继续纠缠下去，调过头就想抓住月清疏，以此一锤定音逼迫修吾就范。
但把天师门毁了一大半，监兵几个长老哪里忍得了这口恶气。此番缓了几个刹那，四人终于调整好姿态，重新布置四象诛魔阴阵，配合阳阵天地合一，地生亳光，天笼浩茫，刹那周围朗如晴空。四象神兽飞驰奔腾，再生无穷金色神力枷锁，风驰电掣不由反应，当场束缚住鸱黎四肢。
“天师门岂是你说来就来之处？”
“哼，如果没有神力加持……区区人族用出来的锁链？！”
神力勒身刺痛难忍，更加激起了鸱黎不快。但在人界实力受限，他还真就被天师门给绊住了一小会儿！
挣扎片刻之后，鸱黎饱吸一口气，仰首爆喝咆哮，总算摆脱了禁锢，震断神力枷锁。熊熊怒火急需发泄，鸱黎当即举槊如箭，一鼓作气投射了出去，将天师门正殿给炸了个粉碎，连敖胥的金身塑像都给连头炸没了半截。
“你，胆敢对神尊不敬？！”
大殿没了没关系，把敖胥的神位给毁了，岂非天师门供奉看护不利？
孟章见状就像天塌了一般，歇斯底里的样子，连同门师兄弟都给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掌门突然就发作了。但鸱黎哪管这些，魔槊回旋到手，下一击就瞄准了孟章，决意彻底破阵。
谁知仅仅一个兔起鹘落，赫闻一阵嘹亮龙吟，旋即紫色雷龙腾云而起，乌云密布间水汽氤氲，滂沱大雨哗哗而下，一个扫尾即已抵住鸱黎。
迦楼罗王一个不察，顿被穹武一举震飞了出去。平时的穹武脾气一向不错，但见一名魔族八部之王敢来人界放肆，杀伤无辜。穹武自不会忘记彼此立场，几个盘身来回，即要与之殊死一搏！
“是，前任司雨天神？！”
修吾虽未回过神界，但对一些起码常识仍尚有了解。
虽说化解了谢云书的怀疑，修吾在跟上面搭上线后，已听闻了穹武修行被废，轮回重修。可修吾观祂现身顷刻，周身雷霆霹雳刺目，神威昭然，却完全看不出有修为折损的迹象。
不仅如此，穹武神力的特质，似乎与过去颇有不同，带着些来自地狱一般的刚猛霸烈。
不过，纵使修吾不知对方何时存在于雷灵珠中。可此刻毫无疑问穹武的出现是件好事，至少不必担心月清疏的安全。
修吾遂放下忧心，青天剑出手更重更沉。但目前失去春滋剑，对修吾实力发挥，的确有着相当程度的影响，始终无法占据上风，反在魔姬魔焰狂风暴雨一般的冲击下，唯有先以守代攻。
“此魔煞气与九幽之魔大有不同，竟全然不受清浊之限？”
“好险……差一点，我就忍不住请出神子。”
一旦投入战斗，修吾倒是格外专注，思维敏捷。而见两大魔头，被两位“上神”给截住，孟章也总算镇定了下来。
金身毁就毁了，要是耽误了敖胥的安排，那才是最大的罪过。
然而往四下一看，举目尽是破败残毁，孟章再怎样想抱上敖胥大腿，见天师门在他手上伤亡至此，终不免有些悲戚之心。
殊不料，就在魔姬罗睺与鸱黎被缠住，并且鸱黎渐被穹武压在下风时。域外魔族却不会平白让族内中坚，单独面对变数。
局面僵持关头，阴森愁惨的魔风，拂过雷火交鸣的暴雨，将四象天灯全部吹灭。
其实，域外魔族要团灭天师门，压根不必魔姬罗睺出手。凭借天魔的数量以及质量，要压服一个只凭神力助阵，却无仙人的门派，实在再容易不过。
此时魔风阵阵，将天师门护阵动摇如风中之烛，已象征着山雨欲来之势。
不过，短时间内，却不见有魔神或者其他魔族从天而降。只因高空中的域外魔城前线，谢云书单枪匹马闯了过去，与火之魔神第一次正式的面对面。
一来报仇不拖后，二来收到了月清疏的求援，三则才是缺个试验对象。掌中套着一个环刃，谢云书越过轰业相庞大躯体，撇了眼祂之后黑压压的一大片魔族，诙谐却笃定道。
“我可不能放你下去烧烤神州。”
第二十八章 大人对话，小孩遭殃
大三灾，之所以为大三灾，从实力上就与一般魔族有着极大的悬殊。
六大魔神之首的轰业相与水之魔神沉藏缘，更是其中最令人忌惮畏惧的两位魔神。至于另外一位，号称能吹吸日月星辰的风之魔神“释空色”，就比较虚伪伪善，不怎么常见全力，还喜欢标榜自己为“魔中大侠”。
而谢云书之所以选择堵门，而非等轰业相下去，除了试验武器的因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绝不能让轰业相落地。
否则祂只要下去，基本上落袈山方圆一大圈，都会陷入毁灭火海。都不用开打，基本上天师门和周围的百姓就全寄了。
当然，轰业相够强必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要是这货不够强，岂不就等于给神界送菜……届时神界主战派随便找个借口，派出几个古神来打死他，就能编造个理由入侵魔界去了。
不过，此时此刻浑然非人的轰业相，并没有多少复杂的心思，看着谢云书的目光除了敌意，只余一股淡泊的兔死狐悲：“你手上的，是炼微尘？”
“对。”
谢云书全不否认，把手里宝光熠熠的新铸环刃，当个呼啦圈一样绕着手指转动着，说道：“明知你们有唤醒祂的办法，我当然要永绝后患。难不成还白白便宜你们？”
“成为一口绝代神兵，却也如祂一族所愿。”
六灾魔神的性格，都与他们外显的属相富有对应。
火的狂暴毁灭，水的执着阴柔。
心中除了破坏毁灭的欲望，其他都可以淡看。轰业相沉默少顷，体表流淌的业火，不仅不曾黯淡，反而显得更为旺盛。灼人的温度，竟令谢云书都感觉到少许刺痛。
“你击杀了兽族那位龙祖，确为罕见强敌。但我魔族，最热衷地便是摧毁强敌。”
红霞染红了长空，熊熊焚烧的业火，使得群魔皆不敢接近。轰业相斗志盎然道：“我在决意成为最强之魔的那一刻，就无惧任何挑战者。世间之火，皆为我掌控！”
“嗯？”
背后的一对古铜金翅中央，各有一个如同烈阳一般的火轮。轰业相双拳拳背一对，登时从火轮中蹿出两道盘旋火龙，围绕在谢云书身周，状欲要使之燃烧到连灰渣都不剩。
略感惊异地看了眼轰业相，谢云书看着手里炙烫的环刃，不由说道：“都说烈焰熔金，连与你同为魔神的材料亦不例外。你的火，算得名副其实。当初我倒是小看了你。”
“是你高估了玄湮。他还未曾得以全窥幻瞑座奥秘，便为你斩杀。而我轰业相，在那之后的数百年又岂会不变得更强？”
“是这么个道理。”
当年玄湮要是有把握杀死青霄女神，就不会选择引来域外魔族，还要偷袭幽莲。而他真正想要变得更强，怕也得在参悟更多幻瞑座玄机以后。
只能说玄湮运气不好，还没到巅峰，就被谢云书给用赌命的办法，三拳给打爆了……
而从沉藏缘敢执着于追杀青霄女神来推算。域外魔族中大三灾的强度，谢云书还得再做一定上调。当然比较两边底力的最佳办法，显而易见，仍是手下见个真章！
“你有轮子，我也有嘛。皓日剑轮——”`
说得再多，都不如干一架来得有效率。
绕着身边喷薄热浪而来的火龙，随着谢云书抛出手中兵环瞬间被环刃吸附，仿佛添了一层流动的赤金镶边，陡地疾速放大，恍若一轮煌煌大日，高悬天地之间。
自从上古三族大战结束一来，人间再无顶尖魔神一流放手施为。
纵使之前曾经答应九天玄女，不贸然动用神明之上的力量。但眼下九野魔神已经入侵，谢云书哪会再留手，当即将一身真力灌注其中。
霎时间，每一缕赤焰日芒，都衍生为剑羽。而在炼微尘的炼兵之力，与谢云书蕴剑之能结合之下，这些看似纯粹灵力的剑光，竟纷纷凝铸成锋锐无边的实体，无差别凌空遥斩而下。
“人界是我罩的。你们以大欺小，我自然也要加倍还回来！”
示威的真意，乃是在于警告。面对皓日剑轮所发万千兵器袭顶而来。轰业相仰首一拳砸出，顿见万火倒流，将无数兵芒吞没。
然而，这一记真力，虽已吞没其中大部分，将之化成铁水蒸干。
但，人有所长，魔有所短。谢云书不敢肆意使用天火，做不到像轰业相一样轰烧大地。但对万兵的操纵力，却又于火之魔神不在同一层面。
兵厄、兵厄，不独于剑！
流散的剑光，一变再变，由剑变刀，刀化戟，戟生枪矛槊，等等等等，不一而同。各色灵力所化实体，犹然变化万端，变幻无穷，全然超出了轰业相掌握。
而众所周知，一旦两个地图炮交起手来，倒霉的永远是有主场后顾之忧的那个！
数十道“漏网之鱼”，或锋利，或阴毒，或沉猛，或迅疾。落在群魔城池之上，登时造成偌大破坏，千锤万凿，时如斧劈一般，毁城诛魔，登时诸多死伤。
不过，魔物何曾会受威胁？
轰业相当即勃然一怒，索性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再一拳敛举周围火劲，已是不顾与谢云书对敌，磅礴一击朝着神州大地怒轰而下。
可就在轰业相以攻代守之时，谢云书五指内弯一招，偌大环刃便从天际落下，飘飘重回掌心；眸光凝肃之际，缓缓将轰业相所释放出的烈火尽收其中，消解了内里庞大火能。
“这件兵器，小蛮能用得好么？”
轰业相高兴不高兴，谢云书不知道。
但这件新铸的兵器，谢云书用着顺手，不代表小蛮现在行。
最起码，“皓日剑轮”小蛮用出来，缺乏“兵厄蕴剑”之能，她就做不到像谢云书这么轻松地以虚化实，兵刃千变万化。
好在谢云书给这件兵器，标定的使用门槛够低。而小蛮本身灵力出众，又已精气神合一，各方面都有长足进步，在灵力标准上，倒是完全足够了。
至于其他人……没个仙人水平的修为，不建议随便尝试。否则大概就是当初“唯敬”，强行使用镇妖剑的下场大差不离，必然内耗深重，运气不好就呜呼哀哉了。
但就收束敌人攻势，又可以当储物物品，并且能当呼啦圈来看，它的功效已经完全附和了小蛮的需求了。
于是，谢云书心思一定，俯瞰着身下魔气涌现的地域，说道：“我要是你们，就立刻停手。”
“痴心做梦！”
第二十九章 主场
“我不是跟你谈判，而是在下最后通牒。”
并非仅在于一句虚言，而是已有实际行动。谷神玄根的元核，可以“精气神”一体三分。并且元核能够在分体之间，来回切换，不至于太影响实力，等于一个人能够掰开来用。
虽然在对付强敌时益处不大，但魔姬罗睺或者鸱黎，显然不具备让谢云书两边都动真章的资格。就在他与轰业相对立之时，被谢云书完全融合的谷神玄根之“神”，分身已经以“天谴战皇”为名，被分离了出去，来到了天师门附近。
“你是谁？！”
意识依旧是谢云书的意识，就是戴了一张很帅的西式华丽的遮挡住面孔的面具。天谴战皇作为化身，集合了谢云书所有的魔能，也难怪魔姬罗睺与鸱黎，都认不出谢云书的身份。
“万灵之怒——”
谢云书都不带跟鸱黎、魔姬罗睺客气，翻袖一拈指天师门四野仿佛引起万物共鸣，周遭灵气异常波荡。而在谢云书指尖，凝实的黑色旋风，更显罡劲逼命。
此时此刻，这个化身本身所用的，竟是纯粹魔能，更令两个魔族摸不着头脑，不知哪里来的碍事家伙。
不过，眼下鸱黎、魔姬各与强敌对抗，若再遭受谢云书趁乱一击，不死也得重挫。生死一线间，赫见一杆幽暗之枪，却酝酿着浓烈阳刚之气，悄无声息杀出黑暗，竭力一阻谢云书的化身天谴战皇。
“殿下？”
魔姬罗睺呼喊一声，已然暴露救魔者的身份。暗太子夜摩天出其不意，谢云书又非本尊在此，且受轰业相牵制，竟使之一击不中。
不过，夜摩天只露出半边的真容，红瞳之中却无任何喜色：谢云书能在与轰业相对峙时，居然还能抽出余力对付魔姬罗睺与鸱黎，在夜摩天看来，着实非同一般，大为出乎预料。
原本，夜摩天并不想被外界发现自身的存在。
因为域外魔族在六界这一侧，只是用来充当引爆火药桶的导火索。一旦域外魔族将底力暴露出去，或者能够两边通行，等于将域外魔族在六界三族当中的威胁，提高到了另外一个程度。
可域外魔族的主力毕竟想要留在九野繁世，用于争夺幻瞑座的创世之力。被神魔两族同时视为眼中钉，未免就有些得不偿失！
所以，对夜摩天来说，他自己潜入六界，已经是能够暴露的极限。如果谢云书再穷追猛打，势必让情况推到一个更为复杂的层面！
“这，是你的主场。”
“嗯？”
双方四目相对，顷刻各自闪过了不一样的念头。
淡泊一语脱口而出，夜摩天临阵收枪，魔影散如鬼魅，化散携带双魔而去。
主场的意思，一是指谢云书在此条件有利，不欲多作争执。二也是说明谢云书此刻像轰业相一样，不能放开手脚，免得波及无辜。
对夜摩天这种心思缜密的魔族领导，谢云书就很讨厌了。要是魔族都像鸱黎一样欺软怕硬，反复无常该多好？
不过夜摩天救魔离开，天上的谢云书也随之撤回，将天谴战皇收回了本体。紧随其后，谢云书一瞥天师门惨状，当即双臂平举，释放出生机浓厚的谷神玄气，将伤者大体不药而愈。
至于修房子——这么简单的事情，就不需要谢云书去操心了。
“死者的安葬工作，诸位自己处理。我有一些话单独要跟修吾说，就先走一步。”
“等……”
孟章张了张嘴，终究无话可说。
越是见识过神威浩瀚，孟章对强大力量的渴求就越迫切。但他最起码还是知道，谢云书对跟敖胥一系的天师门，实在提不起扶植的兴趣。
既然这样，孟章就唯有继续追寻足可扬名立万的力量，接着去抱大腿。
好在孟章尚且清楚，一个破破烂烂的天师门，可赢得不了上神的优待，只得先耐心把天师门如今的烂摊子给收拾了。
当然作为一派掌门，孟章不缺油滑，勉自镇定下来，对几位同门吩咐道。
“这里就交给你与执名、监兵，我去看望一下神子。陵光，你去明庶门代我致谢。”
“是。”
“也就是说，对方是冲修吾来的。”
没想到不过是一个神族，都能成为魔族眼中的“香饽饽”，还两边拉帮结派的来找晦气。听完修吾与月清疏的复述，谢云书很快就厘清了其中的头绪。
不过，鸱黎跟修吾有仇。人魔通道洞开了，他来寻仇还说得过去。魔姬罗睺都不认识修吾，过了这么些天，就把目标定死在修吾身上，便颇耐人寻味了。
谢云书沉吟道：“他们大概想从修吾的身上，确认一些有关神族的意向。经此一役，许多内情恐怕他们不用再做更多推敲，差不多就猜个一清二楚。”
“内情？”
“和神界有关，就不必清疏你操心了。”
不管鸱黎第一次与域外魔族接触，透露了多少有关修吾的线索。此番魔族铩羽而归，他必会一五一十说给域外魔族听。
如果谢云书所料不错，魔姬罗睺一方，必然是意识到神族这样按兵不动不合常理，判断出有什么条件限制，着制约着神族下界。
谢云书看着修吾，若有所思道：“那么，下面就该下来一些，曾经与人族友善的神族了才对。”
“当真？”
“真的。”
瞧了瞧一脸惊容的月清疏，谢云书却一摊手，稍作解释：“神族肯定会帮忙，但能帮多少忙就不知道了。不然的话，魔族要是像今天这样，一天扫灭几个门派。神界一直袖手旁观就说不过去，很容易被魔族找到掣肘之法。”
“如果是那样，大家就安全了许多。”
打小依靠不了月寒山，几乎都是独立生存，月清疏还是更相信自身。今日一见魔族上层的实力，月清疏深知自身力有未逮，不禁起了些补足自身的紧迫感。
而在此时，刚被孟章安排善后工作的陵光，却突然追到了明庶门这一侧，通了声报了名进入之后，就开门见山将一卷记载着有关灵兽下落的图卷，交给了心思急迫的月清疏。
陵光道：“此番劳烦月姑娘援手，否则天师门恐损伤不轻。掌门师兄有言，这圈地图上记载着部分灵兽洞天的下落，望你接受，以示谢意。”
“不碍事……总之，多谢陵光长老。”
见陵光坚持不收回，月清疏斟酌一下，顿时觉得缺乏足够的能力，是眼下对抗魔族的一大困境，遂落落大方地接受了天师门的馈赠。
谢云书见状对陵光的观感稍有改观，但他今天也没什么跟她交流的意愿，仅仅平淡如常地问道：“天师门此回损伤不小，还能请到敖胥赐予神力么？”
“蒙敖胥神尊恩典，掌门师兄得其青睐，对门中照顾有加，应无此虑。”
谢云书不禁好奇道：“那么，敖胥大略是什么时候与孟章联系上的？”
陵光略一迟疑道：“这……这也不算什么机密。约莫六七年前，师兄领受神谕，天师门方自此更为兴旺。”
“六七年前？”
谢云书先是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而后又觉得没什么大意义。眼下域外魔族已经入侵，就算找到凶兽作乱与敖胥有关的嫌疑点，也不足以拿他怎么样。
有那个时间，去顺着这条线索查，谢云书说不定都已经把域外魔族给打爆了……而在此时，谢云书难得收到了太清祖师的传讯，不禁心头一喜。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第三十章 还是家里人亲
自从九天玄女命令打开天门以来，神界时时刻刻都在关注人界的情况。而谢云书与轰业相的“切磋”，又是那么惹眼。
如果神族没有任何因应，就等于把人界让给域外魔族肆虐。真要是那样的话，这群盘古梦境的魔族来者，估计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说不准还会鸠占鹊巢，开始在人界繁衍生息，生出一群魔族后裔来，从实际上完成与人类社会的强硬融合。
到时候与魔界“同气连枝”……万一发生这种情况，神界岂不得急坏了？
“天师门在人界，纵非名列榜首的仙门。但有敖胥神尊赐予的神力，犹然不敌群魔。而人界拥有仙人坐镇的仙门数量寥寥，大多都隐居山野之中。”
未做任何迂回废话，太清真人直接阐明了此番下界的主因：“纵使如此，数量上比之域外魔族，仍有一定悬殊。为了防止各地出差错，神界方派遣部分仙神下界。”
“那江真人？”
“神界尚须运转，怎可能将所有人仙人全部派遣下界？”
手指一拈长须，太清真人沉稳自若，道：“还是老夫不够代表蜀山？”
“这，祖师回山，自然是一件大喜事。至少这口伏羲剑，我是能找到适合托付的人了。”
谢云书不差神兵利器使用。他要想的话，春滋、龙潭换着玩都行。
多一口伏羲剑，不过是锦上添花，还不如物尽其用。而当初三皇神器的发现者，又为伏羲亲自接引的太清真人，才是最佳使用伏羲剑的对象。
此时此刻，众人乃是站在新蜀山的太清殿对谈。太清真人却也没想到，谢云书不声不响已经在自己开辟的洞天中，弄出了这么大一片“家业”。
不过，自己人就是自己人。
太清真人这大几百年在神界，对于大体神族内部的情况，当然算较为了解。而古神与其他新神族，仙人之间，虽然关系谈不上剑拔弩张。但内部阶级地位的差别，仍然有着比较明确的区分。
不论伏羲天帝当初因何钦点太清真人，太清真人毕竟是蜀山当年最杰出修行化境的祖师爷，并且升仙不足千年，总不可能向着上古神族，胳膊肘往外拐不是？
欣赏着熟悉又陌生的新蜀山盛景，太清真人道：“听云书你的意思。纵使域外魔族不来六界，也注定会在九野与繁世开战？”
“长久以来，他们都对幻瞑座异常觊觎。这场争斗根本无从规避，打是肯定会打的，只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你不担心老夫将幻瞑座的存在上禀神界？”
“没必要。”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天帝早知道幻瞑座存在，却没有表现出任何非取不可的决意。而就昔日蜀山的记载，神界在这方面一向尊崇天帝平衡无为的定律，并无强烈干涉世事运转的主观意志。”
“这话不错。”
太清真人本身也是较为讲究清净修行，在这一点上极合伏羲的脾胃，方会为天帝亲自接引登临神界。从这方面考量，他的确没有任何理由，要与古神族中的极端种族份子同一立场。
而对太清真人来说，部分仙神下界，确实对保护神州苍生有着相当益处。但与此同时，敖胥在神族的党羽盟友，却也有机会浑水摸鱼，继续他们的行动。
于是，太清真人提醒道：“器偶的下落，你可还有其他眉目？”
“天师门内应该没有。”
谢云书同样觉得有些奇怪：“而皇室在被我整了一顿之后，除了那座塔，就剩下一些不见灵兽灵力的青铜器偶架子，并不见什么实质的作用。”
“那敖胥神尊在人界，当应尚有其他的安排。”
情报相互一交流，差不多大家就能猜到个几分情况。太清真人沉吟片刻，亦不避嫌，单刀直入道：“平心而论，吾等下界当能庇佑一方人族。但对解此隐患，只怕就更为困难。”
“没有头绪……而且这些下放的家伙里面，未必没有抱敖胥古神那边大腿的家伙。”
既然连蜀山都能出一个“镇狱明王”由仙封神的殊明。那很多力求飞升仙界的家伙，难免会有部分跟上古神族走得比较近。
千万不要以为，人类正常飞升成仙，乃是一个常态。绝大多数的“仙人”，要么是早期的尸解仙，外法走捷径成仙，就是草木精怪、山神妖仙一流，不具备多少强横战力。
他们这些存在，想在神界讨个自在逍遥，必然得遵守神族的规矩。这种情况下下，数量稀少、地位尊崇的上古神族，必然是最佳的依附对象。
谢云书接着说道：“不过，话是这么说不错。可其实眼下这些已不重要了。现在神州伤亡多寡，又或者下界的仙神是否出了差错，才会决定神界内部的意见割裂与否。”
“那敖胥神尊的计划，至多起到最后一根压垮骆驼的稻草作用。魔族随之而来的威胁，方是实质的问题根本。”
太清真人抚着长须，颔首深思道：“无妨，老夫会时刻留意。”
“嗯，有祖师在。七位师叔伯，就可以安心排演阵法。蜀山的事务，就拜托祖师了。”
虽然跨代较远，但每一任蜀山掌门接任之时，都会与太清接触。蜀山自上而下，对这位祖师爷的存在，一直心知肚明。
因此，此番太清真人突然下界，总体来说并不会引起蜀山多大的人事变动，反而能大为削减众人担上压力。
而除了蜀山以外，神州各个角落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山神供奉显灵之类。再要出什么问题，大家互通有无一番，终归能找到妥善处置的办法。
这样一来，除非是高等、顶尖魔神一流的存在，突然侵犯神州大地。谢云书倒也不必像之前那样，无时无刻不操心各地之事。
“所以，云书哥你要再往梦境找一次幽莲？”
“嗯，我才亲自去了天魔城外与轰业相一战，借此警告域外魔族。家里又有祖师与各位长辈在，人界这几天暂时不会再发生什么特殊状况。”
“要不要我一起去？”
回到家里的谢云书，把今天所见所闻，都跟李忆如说了一遍，当即回答道：“那就不用了。万一这边有什么情况，有你在我才放心。”
“也好。”
没有幽莲和谢云书，人界的至高灵力，就只剩下李忆如一个了。谢云书总不能让这边大本营变得空虚才是。
而之所以要去一趟盘古梦境，主要还是夜摩天的出现，令谢云书有些挂怀幽莲那边的状况。除此以外，既然繁世都快搬空了。谢云书总要抽时间再去一趟洪荒边界，继续推动融合幻瞑座的前置条件达成进程。
只有加速消弭一方面的后患，谢云书才能专注于应付域外魔族，而非还得照看九野普通生灵的生存条件。
至于九野洪荒……那里乃是兽祖创造包括龙祖玄湮在内，所有盘古梦境兽族的地方。而除了盘古梦境的兽族以外，谢云书略一寻思，幽莲也的确需要另外一股助力，替她减少部分压力。
一念及此，随时准备启程的谢云书，便对李忆如说道：“玄湮被我杀了之后，有一个地方我一直没去过。在那里，还有一批很重要，又生活很原始的部族。我得把他们也一并搬迁过来，总不能让他们坐吃山空，慢性死亡。”
“幽莲是不是说过……那个部族叫苍狩？”
李忆如心思一动，道：“听说他们生来就不像人、仙、妖一样修炼，就具备媲美神魔之力？”
“嗯，玄湮当初就是被苍狩追杀，只余残魂被幽莲收留……确实是个非常棘手的部族。”
第三十一章 狩猎
九野之中，繁世与洪荒并存。如果说繁世，是属于人族、妖族文明社会繁荣之地。那么洪荒，就属于一片未被开辟的蛮荒之所，无处不是无法掌控的狂暴混沌灵力。
而自从玄湮弑杀兽祖之后，洪荒中能够夷山填海的巨兽，便受兽祖怨恨的执念影响，与洪荒本身的凶煞结合，沦为煞气无边的嗜杀凶兽，每日都沉沦于彼此的吞噬厮杀之中——除了失去神智，倒是与九幽之地的魔族生存状态，极为符合。
不仅如此，洪荒刨除实力恐怖的凶兽，这里更是魔神的乐土。没有预警的天灾巨祸，随时可能悄无声息地发生。因此，没有人、仙、妖能够在洪荒中生存，只有无尽的凶兽与满怀恶意的魔神，独享着无日、无月、无星的洪荒混沌。
但在这种极端恐怖的生存条件下，依然有着一个亘古而存的苍狩部族，顽强地生活在洪荒。他们非人、非仙、非妖，亦非神魔，乃是跳出轮回的异数——苍狩。
当年玄湮一眼，即可覆灭一小国。苍狩能够将他追杀到只剩残魂，强大可见一斑。
苍狩一族，始终将洪荒巨兽当作寻常猎物追猎，重复着古老的群聚狩猎文明，依靠猎物的灵髓进食与增强自身。他们长年处于征战之中，身体能力与武技却远远凌驾顶尖武者，所使用的法术也不在任何仙魔体系内，堪称盘古梦境中的一绝。
哪怕是最弱小的苍狩，都能够猎杀成千上万的天魔。
所以，每一个通过成年试炼的苍狩，都是足可击毙仙神的强大猎手。
此时此刻，及目都是沙暴荒芜的枯山顶端，一位白发披落背脊，身姿英挺矫健，浑身散发着悍勇之气，开口却显得柔和冷静的飒爽女子，正俯瞰着独步走来的谢云书，道出了逐客之词：“外来者，请离开洪荒。”
“白缬族长？”
“嗯？”
当代的苍狩氏族，族长名为苍狩白缬，乃是一位极为睿智的首领。与外界对苍狩畏之如虎，看似土著蛮人的普遍看法极不相符。
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苍狩白缬问道：“我们与繁世两不相干，阁下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与青霄女神算是挚友，此番来到洪荒，是为向你说明一件事。”
大致将这几年繁世的变动，以及域外魔族的变化阐明，谢云书最后概括道：“总而言之，虽然这里还会一直存在下去。但或许用不了多少年，脱离了幻瞑座的支撑，洪荒的存在终究将成为一片无根之水，对于苍狩的延续大为不利。”
“原来如此。”
苍狩白缬眼中露出沉思之色，鼻子的嗅觉似乎异常敏锐，嗅了嗅风中捎来的气息，答非所问道：“今天的洪荒巨兽，似乎不像过去一样躁动凶暴。”
“什么？”
“原来，你就是那位杀死了玄湮，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存在。”
繁世数百年不闻下落，谢云书在这边都已经成了一个传说。但对苍狩一族而言，玄湮绝非简单的一个神话魔头，而是给予苍狩氏族深刻印象与伤痕的——猎物。
昔年玄湮虽被苍狩围猎的只剩残魂逃脱，乃至一度威胁到幽莲，苍狩的强者也几乎损伤殆尽。而谢云书既然能堂堂正正杀了玄湮，自然说明他有与苍狩一族对话的资格。
苍狩不看“人情客套”，只注重彼此的地位是否对等。否则猎物与猎人之间，除了狩猎与被狩猎的关系，就不会有第三种选择。
不过，经过近千年的发展，苍狩自从有人进入过繁世以后。眼下的苍狩一族，或多或少沾了一些变通。譬如苍狩白缬对于人类，虽没有多少额外的好感，但也不至于非生即死。
因此，下一刻苍狩白缬便缓和了语气，展现出少许悦色说道：“当年那一位苍狩氏，自洪荒追杀玄湮残魂入繁世，为的便是让他这个罪魁祸首，付出应有的代价。而今你的到来，化解了兽祖的浓厚怨恨。于我们来说，你确实是久违的客人。”
谢云书身上有六界兽族祖神的神农气力，又亲手消灭了弑父者玄湮，能令此地凶兽身上的兽祖怨念消散，却也在情理之中：“听起来，你们的狩猎并非只发自本能？”
“洪荒的生命，有各自的生存手段。但完全凶暴化的兽族，不仅破坏了苍狩一族的生存空间，更令狩猎变得缺乏意义。”
苍狩白缬说道：“阁下若想强迫苍狩，做我们不愿意做的事，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谢云书了然于胸道：“……打败你们？”
“不错。”
狩猎并非武斗单挑，群聚挑战，只是一个部族起码的生存理念。苍狩白缬说道：“苍狩毕生只会对一个存在忠诚。与之并肩作战，遵从他的指令，乃是唯一的生存之道。你，是否要接受？”
“好！”
谢云书斩钉截铁一口应下，却也没什么可退缩的。虽然邀请人家避难，本该出自一片好意。但谢云书与幽莲决意搬迁幻瞑座，迁徙苍狩一族又本来就是谢云书该完成的使命，否则便成了促成苍狩灭绝的凶手。
那么，此时此刻接受苍狩一族的“狩猎”仪式，似乎也没什么需要考虑的。
胜了，则一切皆成。
败了，则万事皆休。
苍狩的挑战，永远都是这么朴实无华——
于是苍狩白缬手心的黑红长兵，陡然发出一道炽烈的光芒，向族人发出了群猎的讯息。不过多时，数量不算多，但个个精悍绝伦，肤色或呈古铜，或是雪白的苍狩族人，便握着各自的辉骨，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我们从不依仗外物，辉骨就是伴随苍狩一生的武器。”
苍狩白缬先声夺人，第一击即是绚丽绝伦的蛮横杀招。刺骨的凛冽杀气，带着洪荒独有的凶暴混沌气息，光是白缬一人的勇武，就足以令人为之震动。
但若只是如此，谢云书却还不至于大惊小怪。龙潭在与白缬辉骨碰撞的一瞬间，一众苍狩族人群聚在族长身上的怪力猛然爆发，竟丝毫不逊谢云书的力道，可见其非同小可。
“听说在你们的成年试炼上，需要经过繁世三祖，灵祖、兽祖、以及人祖的三重试炼。”
存心探个苍狩的底，谢云书且战且让，道：“灵祖借给你们的考验，让苍狩的幼体知晓何为族群的意识，锻炼出优越的感官。兽祖借给你们的考验，让幼体知晓怎样猎杀洪荒巨兽，铸就绝伦的个体战力。人祖借给你们的力量，则让你们拥有了与人杰媲美的智慧，能够娴熟掌握诸般神通，甚至免疫抵御……术法神通。”
“正如你所说。”
苍狩白缬轻轻点头认同，脚下一蹬顿时方圆大地龟裂低沉。谢云书手指发出的五灵术法炎光，在逼近白缬身边时，即已被削弱了泰半。
赫见苍狩白缬将辉骨如同尖钻撒手而去，仿佛标枪一般信手抛出，即足可射杀能够搬山填海的凶兽，向着谢云书奋力投掷了出去。
上古差点将玄湮赶尽杀绝的力量，在此刻淋漓尽致展现出来。而且他们不仅实战能力强到离谱，配合默契无间，更是丝毫不贪生惧死。苍狩那可怕的体魄也丝毫不逊色洪荒凶兽，着实令人心惊胆颤，还不惜与谢云书以伤拼死。
既懂术法神通，又有精妙战技，还兼具强大的肉身体魄。苍狩简直就是天灾与神魔之外，群体与个体的完美结合！
这样的族群要与人拼个你死我活，也无怪玄湮会败北而逃。
“当初玄湮会败给你们，确实是有理由的。不过……”
就算强如谢云书，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苍狩氏族的底力，厉害的有些出人意表。
然而如今的苍狩氏族，终究不复过往巅峰。那名曾经追杀玄湮而进入繁世的苍狩，早已因故死在了繁世之中。
龙潭格挡住劲射而来的煌煌辉骨，谢云书偏劲一卸，已然明白白缬的战技虽强，但苍狩其实还有一个不算弱点的弱点——猎人与猎物的身份，永远不是一尘不变！
“你们在狩猎我，那我也可以狩猎你们！”
剑光陡炽，反击应声而始。差不多明了苍狩的合击群猎之法，会令氏族的整体实力，有一个飞跃的提升。谢云书索性放弃防御，敞开了施为主动换伤。
鬣狗群围殴狮子，会令狮子投鼠忌器，无非是狮子有着后顾之忧，担心伤后无从幸存。但若狮子根本不怕受伤，并且时刻能够复原。哪怕是单独一头狮子，都会彻底改写这种情况。
说起来，谢云书已经许多年，不曾在对手的手下受过伤。唯独这一回，居然见了血。可苍狩一族再怎样能争善斗，搭配默契。双方实力上的差距，依然客观地摆在那里。
除了族长白缬统合族群之力以外，其他个体的辉骨并不能与谢云书旗鼓相当。而谢云书只要不顾换伤，趁机一个个将他们踢出围猎的圈子，压力便会在敌人数目减少时，一分一分随之瓦解。
慢——却有效！
最终，周围打趴了一地的苍狩氏，谢云书挑飞闪烁着金红光泽的辉骨，剑尖停在了苍狩白缬的喉口。而他身上已罕见的血迹斑驳。虽仍不存分毫外伤，也足以让苍狩自豪夸耀！
“我想，是我赢了。”
第三十二章 女神
苍狩习惯于以强健的体魄，与猎物进行正面的搏杀，乃是他们最容易克敌制胜的一点。但在碰到谢云书这种，各方面都要更强的对手的时候，就有些凸显不出自身长处。
尤其，谢云书如今有谷神玄气与玄牝双重加持，回血的速度那叫一个变态。
通过重伤换伤，换取胜利的办法又不可行。而比神通战技苍狩已不占优势。缺乏一个最强个体率领的苍狩一族，很快就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局面。
再则，彼此并非非生即死的斗争关系，没必要死斗到底。因此苍狩白缬便直接抬手叫停，承认了落败：“您胜了。但我有一件事还须提前说明。”
“你说。”
“苍狩不想改变自身的生存习惯。”
“也就是……你们还是要过这种茹毛饮血的生活？”
苍狩白缬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我认为以烹饪的手法而论，苍狩并不逊色于繁世诸族。狩猎，更多还是一种象征以及传统。”
“那，可以。”
处理洪荒边界，这里不存在经不起动荡的普通生灵，没有必要像之前搬迁繁世一样麻烦。谢云书之后只要取出炼妖壶，选择一种最暴力的办法：将整片洪荒拆到壶中界里，给予苍狩一片独立的生存空间，便能完美处理洪荒的遗留问题。
至于洪荒中遗留的各色巨兽，谢云书也并不打算另作处理，强迫他们改变文明习惯。既然苍狩与兽族一直是这样的相互猎杀关系，就让他们继续维持这种生活模式即可。
“那么，我先将诸位以及大部分数量的洪荒兽族收容，其他的之后再来处理？”
“如你所愿。”
证明了自身的实力，就能够让苍狩白缬正视。谢云书倒挺喜欢这样跟白缬对话的爽快劲。手心里的炼妖壶，对准了苍狩一族的族地，而后分毫不损的，将大片土地完全融合了进去，单独安置在远离繁世诸国、新蜀山等地，相对隔绝的一片空间。
在那之后，谢云书又在洪荒当中晃荡着，收容了大部分兽族。不过此一过程，依然颇为凶险。洪荒当中，尚且存在着一些神魔。纵使不如谢云书，但都具备一些未知的能力。而且他们和六界神族不同，往往都存着相当的恶意，并不算好相与。
这一路行来，谢云书几乎是一路杀过去的。连龙潭的剑身上，都是止不住神魔鲜血横流。比起在六界悠闲的生活，这边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洪荒的灵力……”
既然说服了苍狩氏族，谢云书对洪荒本身的暴乱混沌灵力，就没有多做沾染。
不过考虑到苍狩的生存空间，谢云书还是吸收了相当充足的洪荒灵力进了壶中界，供给苍狩氏族适应新的环境。免得将来这边资源枯竭了，以后没地方再去取。
毕竟，幻瞑座还没能与壶中界融合，这些都算是不可再生的资源。
了结完这些事，谢云书才回到繁世，去往幻瞑座所在的央极城。
“辛苦你啦。”
“不辛苦……你这边没什么异常吗？”
“如果央极城被域外魔族包围，不算什么异常的话。妾身就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
除了高手高高手，繁世目前留下的人族、妖族生灵，都是强到一定程度的家伙，不存在什么弱者。但与此同时，大片的繁世土地，已然沦为魔族掌控。
谢云书在处理完洪荒的重头戏后，也是一路杀到了这里，连他都不禁深感疲惫。
无视了幽莲的调侃，谢云书与幽莲并肩，由高往低，环视着城外之景，道：“央极城外，尽是煞气与魔障，成为了魔族生长的土壤。没想到，你们这边的情况，会这么的不妙。”
“其实没你想得那么坏。”
幽莲不以为意地说道：“很多地方，妾身已经以自身权柄，缩减了幻瞑座圣力的辐散供给。新生魔族的诞生效率，并不如他们想得那样高。而妾身本身所能调动的圣力，自然也要远超过往。”
“是么……”
万事有得有失。现在再让幻瞑座，支撑偌大的繁世，已经显得没太大必要。而既然两边都生死不容了，幽莲哪里有资敌的道理，当然是庇护央极城为首要。
然而，一眼望不到头的魔族，还是令谢云书有些担心。如果在数量上，繁世的生灵都落入下风的话，央极城的存在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不必太过忧虑。妾身既然决意与君并肩，自然有了将一切作为赌注的觉悟。”
幽莲随和的笑了笑，分毫不见青霄时期的冷淡严苛。但此番对付魔族，她确如自身所说，有着她自己的主意：“既然你来了，不如看一看妾身是怎样扫荡魔族？”
“那些魔神不管？”
“你在，他们就管不了。”
到底是活过千纪万代的女神，幽莲一语甫落，旋即摊开双臂，腾身虚立九霄。霎时间，属于青霄女神的冉冉清辉，开始遍及繁世大地角落。
净世神光过处，日月为之同耀，瞬间魔物不存，光之所在，邪魔尽被荡涤一空。而在幽莲放手而为的第一时间，神光闪烁处，兀然升起无尽冰牢，磅礴水势像是在瓮中捉鳖，围堵着浩荡神威。
“青霄，你竟敢在我面前，肆无忌惮？！”
“在妾身面前，你与其他魔族一样并无差别。”
水之魔神沉藏缘嫌弃的灭顶之势，在幻瞑唯一神性化身之前，依旧力有未逮。
青霄女神之所以为终极存在，自然有其道理。繁世之中，幽莲即为至高之神，掌控生死轮回，维系天道不移！
有谢云书作为后盾，不必担心背刺。幽莲放手施为之下，竟使天魔城内各大魔域，诸多魔神后的天魔，不由自主跪拜降伏，引得诸多魔族高层大为不满。
霎时间，魔风掩日月，聚阴霾。风之魔神释空色主导之下，其余两位三灾魔神，随之豁力而为，气势汹汹的魔能喷发，围拢着央极城虎视眈眈。可此时此刻，幻瞑座圣力陡然变得格外强盛。纵使四大魔神联手，亦无法直接侵入其中。
谢云书抓住机会，同样全力一运黮月天火，灌注龙潭神兵，堂堂闪耀一剑斩千秋，光芒万丈的十方天火净世之焰，登时破开沉藏缘无尽冰牢。魔风阴云亦为天火烧灭，一剑之下瞬间砍出了一道宽阔豁口，将冰牢后绵延无尽的魔族蕴生之地，一把火焚了个干干净净！
释空色孤立穹霄，并不怎样在乎新生魔族的灭亡，而是阴沉冷傲地说道：“想你青霄女神，竟又与一人类联合。看来上次玄湮的事，没让你受够教训。”
“他若想，妾身不妨由他任意处置。但你们——”
幽莲分毫不为所动，镇定自若扫视一圈天边。
“休想染指幻瞑座！”
第三十三章 精神分裂的冰火两重天
“哼，你若当真有庇护幻瞑座的能耐，那就深入域外与我魔族决一生死。徒逞口舌之利，岂非妄废你青霄盛名？”
“深入敌后，断非理性。”
清楚释空色看似冠冕堂皇，实则是虚伪的道貌岸然之辈。
收敛了自身神光，幽莲从九天之中降下钧天，脚尖轻轻一点地，站在谢云书身侧，不轻不重地澹静说道：“妾身若真如你等所言，便将陷幻瞑座于空置，成为汝等入侵窃取其力的大好时机。”
“麻烦的女人……”
在绝对的战力上，幽莲包揽了古往今来繁世的前三。曾经最完整的青霄女神，以及现下她冥神人格这两位，就是前二。而掌握着幻瞑座权柄，立足央极城的她。只要幽莲不作死，基本上就是九野无可争议的第一。
包括谢云书在内，都不可能胜过如今的幽莲——当然要是幻瞑座之后与壶中界融合，两人都会有新层面的蜕变，那就又得另当别论。
不过，谢云书眼下差不多也算明白，幽莲为什么不去往天外。实在是央极城没谁能挡住偷家，幽莲无法在对付魔族时，继续兼顾幻瞑座的周全。
幻瞑座和三皇相比，最大的缺陷就在于，祂本身不是不能动，但相对缺乏机动灵活性，会遭外魔从内部攻入。万一被窃取了部分圣力，情况就变得十分棘手。
这样一来，现在繁世几乎被搬空的情形下，幽莲就等于被绊在了繁世，不得不时刻照看幻瞑座。当然现在繁世其他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央极城风光秀丽。
“魔姬罗睺的修罗魔域，以及轰业相与夜摩天，都去了六界人间。我们联手，或许能给与魔族相当杀伤。”
谢云书来都来了，肯定要以替幽莲分忧为第一优先考量：“他们越弱，对我们来说，压力就越轻。”
“你若不担心他们与九幽之魔联合，妾身乐意奉陪。”
既然幽莲和谢云书有办法来回六界九野。域外魔族经过几百年研究，找到相应的手段，其实也不足为奇。而一听到夜摩天去了六界，幽莲顿时绣眉一蹙，凝视着谢云书说道：“但是眼下，是该给予他们一定警告。”
“劳驾幽莲你再帮个忙，我就用一招巨神天地谴。”
“便依君之言。”
魔族该怎样应对，谢云书不怎么在乎。
有幻瞑座圣力支撑，谢云书纵使没有伏羲精气，依靠完全的幻瞑座之能，依然足以将此招的盘古元灵复现几分。霎时开天一斧，群魔辟易。谢云书与幽莲联袂一记，纵使魔神骇世之能，亦不得不退避三舍。
不消片刻，天空中不断坠落斗魔等各色魔族尸身，被天火燃烧殆尽。二人赌注的一招，登令域外魔族不敢轻犯，退缩回了天外魔土。
只是如此大消耗的使用黮月天火，谢云书收功以后，眼中的淡泊之色却有些浓重。这也是异界燧皇天火的一个弊端，过度使用会令使用者本身的思维，趋于太上忘情，超脱世俗之念。
短时间内，谢云书清醒之后，当即决定以后尽量少这么莽：“呼……天火与我伴生之后，也扎根随时增长。好在天火之灵不在我这边，否则就很头疼。”
“一旦磨灭了你的所有情感，黮月天火的天火之灵，大略会取代使用者的意志。”
幽莲稍微替谢云书诊治了一下，伸手握住他手腕渡了部分幻瞑圣力过去，说道：“那么，你的天火没有天火之灵，天火之灵又是在谁身上？”
“当时天火我只是铸剑用，事后大部分都被传递了出去，移植到了有需要的朋友身上。不过他有他哥哥看护着，应该问题不大。”
谢云书叹了口气，不去多提无意义的事，放开了手对幽莲说道：“这下魔族吃了一个大亏，央极城短期内应该还好？”
“唔，目前看起来，六界人间的神魔之争，才会是一切的焦点。”
只要幽莲一天不出事，繁世这边的情况就不会继续恶化。谢云书对此心知肚明，说：“洪荒那边地方虽大，但都是强者生存，生灵的数量却远不如繁世。苍狩氏族与诸多兽族，我安置得差不多。等一切走上正轨，我就准备先将洪荒收入壶中界。”
“且慢。”
“嗯？”
幽莲娓娓道来：“妾身明白，君是想通过融合洪荒，驾驭其中狂暴灵力，令自身更上层楼。可里面的魔神之流，你就真要一次全安置进壶中界?”
“那幽莲你觉得，还是该先处理幻瞑座，然后再把繁世和洪荒者两片界域，清理了隐患再全部一起收入壶中界？”
“这样更为稳妥。”
慢肯定是要慢上一些，但胜在稳定。幽莲笃定颔首，继续与谢云书交谈着。
而央极城剩下的百万规模生灵，还是头一次见到，高不可攀的青霄女神，与一名人类表现出亲密无间的态度。大家距离不算近，不由地在底下议论纷纷，猜测着双方的关系。但与谢云书见过面的火界天督老爷子，神霄道祖萧红月等人，就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位是灵族的暗王桑溟，就算不曾接触过幻瞑座，也同样有着媲美天督的力量。”
幽莲专门提了一下灵族，自然是因为笙儿的启蒙需要好的老师。但笙儿的年龄太小，谢云书一点都不急，仅仅淡定地问道：“我很好奇，除了兽祖死亡以外，灵祖与人祖也都不存在了吗？”
“呵。”
幽莲含笑不答，卖了个关子说道：“如果灵族上下豁尽一切，奉献于我，倒是能令妾身展现出更强的力量。”
“也对，你才是这个世界至高的女神殿下嘛。”
谢云书旁若无人地开了个玩笑，而后言归正传：“我那边还需要一定时间，是否要我协助你稳定一下这边。”
“确实让君来回奔波并不合适。”
虽然击退了一次域外魔族，但却没有伤到对方的根本。幽莲深知只要给他们时间，迟早魔族会卷土重来。特别域外魔族如今在数量上，都呈现压倒性优势的话，对于央极城的修者来说，无疑会更为不利。
若有所思地考虑了片刻，幽莲的目光突然从温柔如水，变得清冽似冰。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就产生了大幅度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是睿智仁慈的女神，现在就算残酷淡泊的战神。而在幽莲她的手里，除了多出了一柄镰刀以外，另外一把操生定死的阎王杖，亦被她从十殿阎王处给凭空取了回来，陡然从尖端释放出无量神光。
霎时间，央极城外的无垠死地，忽然此起彼伏着亡者的哀嚎，不分种族地纷纷从埋骨之地顽强地站了起来，向着央极城内的女神，狂热地顶礼膜拜。
有的像是执念不休的魂魄，有的则是苍白枯槁的尸身。只要冥神幽莲她愿意，就能轻松地扭转万物之生死。
“域外魔族当中有一支刑天军团，禁锢着繁世骁勇之军将卒的魂魄，永世为魔族所用。”
幽莲此刻的口气冷淡了许多，但至少对谢云书没有表现出敌意：“而有这些亡者组成的军士，央极城尚可拉锯一时，不须你担忧。况且，吾能够转死为生，不会给魔族攻破的机会。”
“幽莲？”
“嗯？”
“你还好嘛？”
“嗯！”
冥神能够操纵死者对敌，不算出乎谢云书的意料。但就算幽莲有执掌轮回的能力，却不代表她肆意这样做，就一点关系都没有。象征着此世天道的化身，本来就不该随便干涉生死。
而且，不像之前那么多话，冥神的神格确实随着死者增多，呈现出对外界生灵的冷漠与无情。谢云书可不想她这么做下去，最终反而成了自己的敌人。
“幽莲，还是多笑一笑更好看。”
“嗯……”
第三十四章 人上人
与博爱睿智的幽莲不同，虽说是同一个人，但冥神却相对保守自我。就算被谢云书夸赞了，也仅仅脸色稍微柔和了一些，没有更多的情绪外显。
好在冥神与幽莲的不同人格，并没有原本那么相互排拒，算是半融合的状态。被谢云书这么一打趣，冥神还是认识到了谢云书的担心，默默地点了点头就不理会这些，只是和他聊了一些有关域外魔族的情报，以及确认一番六界目前可能存在的魔军配置。
“域外魔族现在看着就魔姬罗睺主战，实际上她麾下的修罗军内，就有好几位魔将军。其中一位象王，据说实力惊人，连魔姬自己都很头疼。我们不能低估这边魔族的实力。”
去繁世一趟，除了善后以外，谢云书最主要的目的，便是为了了解魔族内部的虚实。而既然冥神幽莲那么自信，谢云书又不是闲的慌，很快就从那边回家，赶场子一样来到了昆仑山，跟老朋友互通有无一番。
没办法，九泉的重要性，几乎无可争议。当初雾魂的钥环，都是谢云书亲自送到慕容紫英手上，总不能什么都不过问。
不过，看着琼华如今的情况，谢云书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微妙：“昆仑现在别说八派，就连其他小修仙门派，都是由西王母所统辖的仙人看顾着。这种感觉就很神奇。”
“有何不妥？”
“虽然琼华此一时彼一时，但终究开派祖师梦中见过娘娘舞剑。玄女娘娘的地位崇高。你们把她给惹毛了，没了后台有点唏嘘嘛。”
“……”
一般来说，神话里西王母和玄女，都是前者的地位更高。不过神界的神族都是伏羲捏的，也就不存在神话中的关系。九天玄女生来就是上古神族首座，精通文韬军略的智慧女神，在神庭长老之中亦属举足轻重的角色。
琼华恶了这份香火情，当然是亏到姥姥家了。
跟谢云书“最近”这么些年见的次数有些少，慕容紫英险些都已经忘记，谢云书这揭人短处的本事，丝毫没有因为修为的提升而有所收敛。
哑然失笑片刻，若非域外魔族入侵，慕容紫英早不过问琼华派中庶务，摇摇头说道：“琼华已非昔日琼华，你这脾气却一直未曾更改。”
“有什么可改的。而且最近跟玄女娘娘接触的比较多，并不像人界的人们对她抱有太多敬畏。”
谢云书实事求是地说：“抛开玄女娘娘不谈，昆仑近来有没有受到魔族的进攻？”
“有。”
慕容紫英郑重应道：“过往八派之间，少有协作联络。托你的福，借助法器传讯极为迅速。兼之各类法器助阵，各派面对魔族大举入侵，守望相助。众人虽有一些死伤，但在神界赐法之后，总算稳住了情势。”
“这就有点头疼。”
听起来神族下方的仙人，似乎能够庇护一时。但昆仑山满打满算的修士数量，谢云书估摸一下撑死了有个几千人，其中最起码一大半刚入门。拥有一定战斗力的修士，能有个一千出头就很了不起了。
而这一千人里面，对付一头斗魔，估计都要三五成群。还别提修罗魔域悍将不少，只怕各派掌门也腾不出手，唯有靠慕容紫英这类仙身有成者去应付。
不过，有仙人主持阵法，不管是不是什么精怪成仙，在修士的组织下，总归能以更高段位的仙灵之力与域外魔族周旋。大家的生存几率，仍旧提高了不少。
谢云书纵觉得各地的时局已有些顾不过来，却还是认真替慕容紫英考虑道：“大部分情况，昆仑应该应付得过来。如果碰到灭顶之灾，我建议你直接使用雾魂。”
“引众人入时空隙缝？”
“嗯……那里的时间是停滞的。活着，总比死掉强。”
谢云书毫不见外道：“而一旦进入九泉，我会在第一时间感应到昆仑出了差错，通过龙潭通道赶来这里，协助你解脱困境。”
“如是亦可。”
神魔的平均实力凌驾人界，纵使是慕容紫英，却也没什么不能承认。况且有一个办法能保住大多数人就已经不错了。
然而，谢云书给出了这么一个点子，仍旧觉得有些不足：“唉，要是八派有非常擅长制器的就好了。可惜你们两派练剑，两派炼气，两派外丹，剩下两派……算了，不提了。”
“制器亦须足够灵材。只凭如今的人力，防守都力有未逮，如何能沉心炼器？”
“话是不错。”
假借外力，仍得依据各派现实情况。像琼华主攻练剑铸剑，阆风偏向炼气，跟这方面就不搭界，谢云书总无法独自大包大揽。
而别看着谢云书之前托了贤魔女计都作为代表，去与神霄道交易采购符箓法器，供给仙剑派、仙霞派与蓬莱。
但这都是建立在三派同出一源，并且在制符炼器一道，都有很深造诣的前提上。哪怕神霄道供给的是半成品，也基本能做到对半开的自给自足。而且蜀山人多仙人也多，赶工都能赶出来。
毕竟，九野的九大正道、七大邪派，有的没的都是优先供给青霄女神，以及留在繁世中的各派前辈精锐使用，实在是出不了更多的货。
一念及此，谢云书想了个主意，说：“我记得咱们这几十年，是有制造出灵器驱动的火器？”
“未必是火器，凡是五灵术法之流，都能以器具实现释放。”
“这个我知道。但成规模了么？”
“这……”
不管是从出身抑或经历来看，慕容紫英怎么着都是个“人上人”，对人间烟火的认知，会有一定了解，却肯定不够深入，必然存在着相当偏差。
谢云书一瞧他冷静的神色突变迟疑，就明白自己算是白问了，干脆自言自语道：“之前我见那些士兵，敢去明庶门找麻烦。小清疏的水平在人界算是不错……说明那些人认为，群起而攻有不小胜算。既然是这样的话，目前的工业水平，应该远超同期的明清了。”
“工业？明清？”
“不是很重要的异域朝代，我只是简单做个对比。”
既然能成气候的生产，威胁出类拔萃修士的器具，就说明规模化已经开始逐渐摆脱小作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很多事情就相对好办了！
谢云书一寻思，生产可以交给普通人去做。但大破坏力的法器，显然就不太适合让凡人都能随意使用。否则能不能对付魔族不清楚，人界内部就得先天下大乱。
不过有些话，谢云书仍得跟慕容紫英提前声明，不太好意思地问道。
“你藏的那么多神兵利器，我用发射架发射出去，你会心疼不？”
第三十五章 赢了，但没完全赢
真要把神兵利器当炮弹火箭一样发射出去，估计慕容紫英就要跟谢云书拼命了。但有部分存货，面对危机的时候，的确会显得比较游刃有余。
自春秋战国时期开始，琼华派就喜欢收集当时的青铜剑。其中不乏诸多灵剑，本身具备相当的威力。而慕容紫英这么些年，在各个上古遗迹里搜罗名剑，手上的存货八成也不少。但凡能使用得当，都是一大助力。
只不过，琼华跟明庶门契约不了仙兽一个毛病，弟子不行做不到人剑合一，就发挥不出灵剑威力，大抵唯有束之高阁。
纵使慕容紫英重新授意开派以后，允许后辈弟子提前接触藏剑之处的诸般灵剑。但灵剑如果没诞生剑灵，威力大是大。可用不了就是用不了，给弟子机会，弟子不中用也没辙。
这一点都不如灵兽，至少灵兽是个活物，主人不行还会自己动呢……
当然，人总不能被工具憋死。谢云书的认知很清醒：管它是什么灵剑，能用起来才最实际！
“这是目前我的一个构思……聚灵阵是当作充能用。弟子们，只要负责以灵识驾驭灵剑，功力的消耗会大为减轻。”
各大仙门每家每户，总归不缺聚灵法阵。
就算不把飞剑当一次性的导弹，谢云书想弄个放大仙门弟子灵识操控能力的发射架，说白了就是降低灵剑的使用门槛，以便于大部分弟子能够催动驾驭。
琼华的修炼法门练有个七八层水平以上，御剑之道达到一定水准，千里之外取敌性命，大抵问题不大。哪怕就是刚入门，修炼功法都没几层火候的修士，基本上也能把飞剑放出个三五里开外，最多威力十分感人罢了。
域外魔族中的先锋，断界斗魔的力量虽大，并且能免疫大部分修仙法器的伤害。
可远距离放风筝的话，只要大幅度提升飞剑威力，起到集中狙击的效果，还是挺容易对付的。
慕容紫英大致明白了谢云书的想法，沉吟反问道：“将剑阵的效用类比收束于器具，使得弟子灵识御剑更为敏锐专注，再以聚灵阵供给大量灵力，从而发挥灵剑威力远程狙敌？”
“这事你们熟啊……当初望舒羲和说难听点，除了吹毛断发、极寒极热两重天，就是个庞大灵力的能源发射架，以此展现出磅礴的威力。现在就是改的更便捷亲民一些。”
谢云书说道：“你家有望舒羲和，用类似的手法，将灵剑分配给弟子使用，应该最容易不过。何况，你近年收藏的灵剑，大抵不似望舒与羲和那么极端，负担也会减轻不少。”
“如此确实值得一试。”
虽然这种用法很不“人剑合一”，跟琼华素来的练剑宗旨，几乎是背道而驰了。但现在魔族那么厉害，那肯定还是保住小命更加重要嘛！
慕容紫英虽说迟疑了片刻，凭他个人对剑道与剑的坚持，很难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过他还是松了口，准备将谢云书的这个建议，传达给如今的琼华掌门。至于门中具体怎样抉择尝试，那就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了。
话说回头，琼华除了慕容紫英以外，之前谢云书把两口足可一战仙人的神兵利器还了回去，基本上应付一般的魔头，还是挺稳当的。
当然，各家有各家不同的底蕴。琼华有诸多灵剑，其他门派说不定就只有一堆丹药，在消灭魔族时意义不大。
还得再多拓展一下思路……
“云书哥你出去一趟，身上怎么好重的血腥味，快滚过去洗澡。”
“我都打完架好多天了，哪里可能还有血腥味？”
在外奔波一阵，谢云书总不至于让身上脏兮兮的。但刚进家门就李忆如赶去清理个人卫生，谢云书却也没拒绝，里外放松了一阵才在仙灵岛上晃悠着：“怎么样，小苏没给你添乱吧？”
“你不在家，要怄气也是跟小蛮怄气，跟我挺亲近的。”
谢云书这几天不在家，自然是李忆如负责，去研究苏玉华的灵力特质。
小家伙几天不见谢云书，那是比他亲闺女都粘人。要不是小蛮忍不了外来者占便宜，拉着苏玉华去仙灵岛外“友谊赛”，比一比谁的尾巴力道更大。谢云书耳根都没这么清净。
所以，现在谢云书只能抱着一个笙儿：“总觉得小蛮赢了，但没完全赢。”
“亏了是吧？”
瞧着谢云书时不时亲亲笙儿额头，笙儿也一直睁大眼睛贴贴谢云书脸颊，李忆如不免认为小蛮亏大了。跟另外一个小孩子置气，反而被亲妹妹偷了家。
不过，笙儿到底是最小的那个。李忆如还是挺疼她的，也就是随口打趣一声，而后说道：“怎么样，幽莲她还好嘛？”
“我跟她联手铲除了部分魔族，并且对域外魔族的内部状况，了解得也更为深刻了一些。”
谢云书简单指着头上看不见的天魔城：“目前六界这边，除轰业相与祂的眷族最强。魔姬罗睺的修罗魔域也不容易对付。还有曾经隶属于炼微尘的刑天军团，以及大量的断界斗魔与斥候。”
“怎么听起来比魔界八国的魔都多……还分了很多个魔域势力。”
“当然不会少。能够入侵整个繁世的魔族，怎么会比九幽魔界的魔数量少太多呢？”
谢云书不假思索道：“另外，人家域外魔族，很多都是幻瞑座自然创造出来的魔，规避了咱们这边魔界中下层兽族的不少缺陷。”
有些起码的常识，谢云书还是得跟李忆如具体说明一下：“如果说九幽的煞气焰毒，对由兽族蜕变的魔族还有相当的伤害。域外天魔比如断界斗魔的出生，就是汲取死者的怨念养分，并且能够直接从煞气中孕育出来。硬要类比，域外魔族应该算神农大神疏浚九幽之地时，魔界内部自然诞生的魔族，而非兽族。”
“噢……原来如此。”
不仅是兽族与煞气结合可以成为魔，神、人，妖只要具备相当的修为，能够熬过煞气转化的煎熬，本质上都能成为“魔”。至于魔神的概念，范围还要宽泛不少。水魔兽都算魔神兽，但他们还跟普通兽族不太一样，实在不能一概而论。
这么一来，李忆如就更加清楚，为什么魔姬罗睺有恃无恐：“他们当中的斗魔，原来是可以催熟的啊。”
“没错。”
要不是这样，谢云书这次去繁世，就不会见到群魔围着央极城的景象。
“所以，魔族有他们的优势，咱们人界也不能落后。”
第三十六章 拦路虎
“小苏一眼看穿了小蛮的坏点子，不再接受顽皮的她的挑衅。”
“如果换做右右，下次就非得让她知道谁厉害！”
苏玉华不爱说话，平时都是用灵力驱动左右手，代替她发表意见，无聊的时候还会左右互搏。两只手掌上套着的毛绒布偶，左边的蛇头叫“左左”，右边的叫“右右”，一个冷静一个鲁莽。大概唯有自闭到极致的小孩子，才会这么跟自己玩耍。
对于谢云书回家，被小蛮拉出去较量一番这回事，错失了套近乎的第一优先级。苏玉华心下满是碎碎念。但她终究还是个小孩子，连给自己出气的方式，都是这么孩子娇气。
当然真正主要的原因，苏玉华变身了也打不过精气神合一，还有谢云书专门铸造武器的小蛮，给她自己都整郁闷了。
嘴强王者，四处都是，活脱脱小朋友做游戏输了，给自己找借口的俏蛮模样！
所幸她到底是客人，谢云书不能招待不周。柳梦璃遂先自己带着笙儿，给苏玉华腾了个位置出来，然后就见她裹着她的玩偶被子，令人头大的跟小蛮扛到了现在。
啧，也没有一窝不容二蛇的说法呀？
“别动，叔叔再研究一下。”
“嗯！”
所幸，谢云书让她老实一点，苏玉华立刻就听话了起来，跟着小蛮一起看谢云书搞发明，左手上的布偶又开始一开一合，怪腔怪调地说道：“小苏问，这个法器有什么用？”
“画符。”
“符？”
谢云书嘴里说着三个小孩子都不懂的话：“目前法器符箓的制作，主要还是修士完成嘛。但如果有个模具，是不是就能让普通人协助量产了呢？”
“不是很懂？”
九野繁世的妖族，虽然建立了一个庞大无比的国度。可除了少数一些特别聪明的种族外，在智慧上比起人类仍有欠缺，显得质朴而敦厚。
苏玉华虽说是下一代的风栖国主，但无论从年龄抑或经验上，都还够不到理解谢云书话的水平，只能懵懵懂懂地袖手旁观。
倒是与阆风派有过的柳梦璃，略带惊奇地问道：“阆风虽是炼气为主，在兵符上却有不小建树。符箓的炼制，需要极高的精微控制力。普通的百姓如何能做到？”
“是么？阆风掌门的符箓，确实能与断界斗魔一拼，不过太吃修仙门人的修为了。至于炼制符箓的难度……得看是什么样的符。”
谢云书一向是实用主义者。工业量产有它的好处，人工亲手炼制也有它的优势。并且根据符箓的效用不同，有的符箓确实得要求是修为高深的修士，才能着手炼制。
不过，谢云书要的是推广，让尽可能多的弱势的人族、妖族，也能有一手应付魔族的底牌。自然会研制出一些，降低生产难度的制符之法。
至于为什么不搞现代化火器：一来画风太怪，二来还没画符流程简单方便。仙侠世界就该因地制宜，强行生搬硬套也不可取嘛！
而且符箓怎么着，都是各大仙门最熟悉的一种施法的手段，并且制作流程相对简单固定。大家接受的程度较高。要起到最快普及的作用，显然还是这样比较符合逻辑。
一边想着，谢云书一边把元灯取了出来，对柳梦璃说道：“本来还能更简化一些。但咱们弄出这些符箓，又不是为了给自己惹麻烦，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就坏了……不过鉴于敌人都是域外魔族，所以这些符箓，我预备都是克魔特性。”
“那不是也能克制妖族？”
“呃，这是没办法的。”
六界妖魔不分家，本质大部分都是兽族。既然这种符箓能够克制魔族，基本上也就能克制妖怪。最简单克制魔族的办法，就是以极致的清气与灵力一起，引发符箓中的发力，从而给予魔族巨大的杀伤。
谢云书不太好意思地跟柳梦璃对视一眼，却还是耐心答道：“这个没办法。据说域外魔族也针对人族，研究了克制修仙功法的手段。咱们不做好反制，那就没得打了。”
“嗯。”
柳梦璃瞧了眼谢云书手里的元灯，问道：“幽莲不需要它了吗？”
“她自己支配着幻瞑座，元灯就暂时借我用了。”
元灯就是个上限不如幻瞑座的袖珍法宝，但在一定限度内也算无所不能。对于创造一些想象中的器具，弥补其中设计的缺陷，作用却非同一般。
谢云书也不浪费，当着大家的面就开始一步步调整，相对浅显地说明道：“首先符箓直白点讲，分开就是符纸加涂料。好的符纸能够承载更珍贵的灵材，以此在催咒施法时，引动周围更多的五灵灵力，按照预定的步骤发挥出术法的作用。”
李忆如点头：“是这个道理。”
“那为什么不能像印刷书本一样印刷符箓呢？”
“这……”
李忆如虽然比较懒，但脑子可不笨：“因为绘制图录时，对灵力的操控有很高的标准呀。人界的印刷工具可做不到那么精细。而且在绘制符箓的过程中，灵力的释放量更不是一尘不变。就算印刷也不可能在这一方面，满足符箓的需求。”
“嗯，除此以外，还有晕染的问题。万一涂料糊了，一张符箓基本上就彻底宣告报废。”
谢云书对李忆如的看法照单全收，然后复有针对性地答道：“不过除了灵力输出的控制比较麻烦，其他都可以通过改良器材，来做到统一的制作。”
“那倒也是。”
不论尺寸也好，模具的精细度也罢。连仙人都存在的世界，总不能连这种小问题处理不了。
隐隐约约猜到了谢云书的想法，李忆如没去抬杠，而是目光炯炯地问道：“但要代替人工，最难的一点仍旧是灵力的精微控制，用灵力引导涂料在符纸上成型呀。”
“不错。”
柳梦璃闻言亦附和着打了个比喻：“就像调制香料，其中只要一个步骤顺序错了，分量有差别，都可能导致香气不对。绘制符箓的要求更高，怎么能轻易完成？”
“云书哥你看，连梦璃姐都同意我的看法，果然我说的不错。”
李忆如笃定地说道：“符咒符咒，除了符箓本身，咒字也很重要。印刷只不过是整体的复制，缺少了细节描绘的笔画顺序，依然大概率失效。”
“所以，为什么要按照过去的符箓方式来制作？”
人本身的习惯与思维定式，是很难由自己察觉到的。要不是谢云书来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难免也会像古人一般，陷入茫然无绪的苦恼之中。
谢云书略一思索，干脆给李忆如举了一个例子，将元灯托在掌心说：“功用五花八门的符箓一开始又不存在，不都是前辈先贤一点点钻研出来的。难道他们能创造新的符箓，咱们就不能了吗？”
“这……”
知道谢云书从来不无的放矢，李忆如本身是个喜欢新奇事物的性子，断不会跟谢云书在这方面纠缠不清，而是突然提出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可是，就算云书哥你真做出来了这些符箓。在对付域外魔族的时候，也起到了很大的效果，会不会加剧了六界三族内部的冲突啊？”
“嗯？”
第一时间还没意识到李忆如在指什么，谢云书还愣了一下苦思冥想片刻，才猛然醒悟了过来：“你是担心九幽之地的魔族，对咱们的敌意会加重？”
“神族说不定也要这种制作符箓的办法呢！”
第三十七章 炮灰与炮灰截然不同
“我觉得你想多了。不过是针对魔族的一种符而已，至多让人族得以自保。”
“可是能利用清气，不就代表一样能利用浊气？”
不知道为什么，李忆如今天此刻格外的聪明敏锐，一下子就把握住了重点：“这样一来，人族是不是对神族也会有威胁？”
“你要不要问我可达鸭是怎么想的？”
谢云书不怕李忆如听不懂，直截了当地回答说：“放心吧，我会控制好程度，不至于让人族腹背受敌。说白了，修仙的主流，依旧是以清克浊。神族一般来说，联系不到你的奇思妙想。”
“噢，也就是说确实可以用浊气画符。”
李忆如一瞥柳梦璃，果断点点头：“妖也懂得很多妖术，里蜀山的瘴气甚至能令蜀山弟子失去修为。这么一想，似乎理所当然。”
“废话。”
其实清克浊、浊克清，都是自古流传的相生相克之理。真正重要的是制作符箓的技术，以及事后是否还有更进一步的改良可能。
不过，六界在各方面纵有长足进步，但一直没有迈入“工业革命”阶段，过得相对封建社会。可想而知，人们在思想启蒙这方面还做的不够。而神族往往又是最佛系的，平时不怎么管下面的事，哪会在意这些。
何况，人族主要仍旧是修清气，与兽族不在一条船上。研制出的符箓能克制神族，基本上就能克制仙道有成之人，顶多对神族效果突出而已。
神族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觉得人族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
当然，如果这种技术被魔界掌握，那就又得另当别论了。
退一万步讲，现在有壶中界，将来还有幻瞑座。不论怎么样，谢云书都不担心人族没有退路。
谢云书说：“不过忆如说得也不错。咱们家里没外人，什么话都能聊。你那些想法，万一给什么魔族知道，那就不太好了。”
贤魔女举手：“我觉得主上意有所指。”
“爬。”
谢云书没什么好气，忽略了计都，接着跟大家说：“那么，先来试验一下？”
“好。”
无论如何，普及只是相对的。军工产业怎么着都不能对普通平民开放，否则就乱了套了。神族、魔族内不内卷无所谓，人族内部可不能在弱势的情况下，依然还在高强度内卷。
而且再怎么降低制作难度，设备的生产依旧颇有门槛。掌握核心科技的谢云书，也就不用担心被别人滥用。
谢云书一催灵力，使得元灯光明大作，然后在众人面前，就依照比印钞还要高出数十倍的精度要求，出现了一整套模板与设备，按照谢云书的心意调试完毕，并且纯以紫华晶启动运转。
不过，既然设备的仿制要求高了，那么在其他材料上，就得有相应的降低。尤其在纸张、涂料这一方面，谢云书就准备用紫华晶当作主材。
一来，这东西出自幻瞑座，规模庞大，几乎耗之不竭。二来，紫华晶的灵力充沛，能够大幅节省念咒驱符者的使用要求。三来，紫华晶对术法威力有一定增幅效果，从梦貘一族才弱鸡变能打，便可见一斑其不俗特质。
李忆如了然地问：“清气又怎么解决？”
“师傅很久之前就发明了一种丹药，对驱煞辟邪有很好的效果。就连夜叉王族那两兄弟，吃上一颗都会昏厥不醒。”
很多域外魔族的实力，还不如龙溟龙幽呢。有这么个鲜明的对比，谢云书确实很有底气。
谢云书对于李忆如的问题，显然早已成竹在胸：“只要在绘制符箓的朱砂等颜料里，混合上调配好的药液，就能起到极佳的抑魔作用。”
“那，先做一个样品看看。”
谢云书先是用紫华晶调配好的纸浆，做了一批空白符纸出来，看上去质地不出意外比市面上大多数符纸要好。
反正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上。
谢云书哪怕不懂现代造纸流程也没关系，只要稍加了解一下当下的造纸技术，然后对元灯提出需求，按照现代科技革命后的技术，综合仙家秘法，自然会得到精确而完美的答案。
紧接着，元灯就能给予回馈。
不过计划这么顺利，这元灯也简直就像是阿拉丁神灯一样。谢云书不禁心中赞叹：元灯，我的小超人！
“这些纸摸着真舒服。云书哥你怎么不早点发明，以后小蛮作业可以用。”
“？？？”
这都能躺着中了一枪，小蛮实在很难想到。
小蛮瞪大双眸，完全无法想象李忆如这么不爱学习的人，居然在这个时候给她亲女儿布置作业。
苏玉华张了张嘴一寻思，还好她不是这家的孩子。风栖国的臣民们多好呀，都把她当成掌上明珠一样供着，都不给她发脾气的机会。
不过，既然答应了替风栖国教导一下苏玉华，谢云书干脆附和道：“嗯，以后小蛮跟小苏一起做作业，谁赢了就有奖励。”
这话对小蛮没用，反正她一直挺上进的。但对跟小蛮作对的苏玉华，那简直就是一记绝杀。
至于他跟柳梦璃的闺女笙儿……艺术特长生，文化水平过得去就行，谢云书不强求。小蛮渐渐长大了，总归得有个能继续惯着的小棉袄。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谢云书简单聊完就继续投入干活了：“这是用的凹版印刷。”
“和一般的印刷有什么不同吗？”
谢云书不答反问：“忆如你刚刚不是提过，制符最难的是绘符时，灵力的精微把控？”
“对呀。”
谢云书道：“那么换一个思路，我们用注入颜料油墨的深浅，区分灵力在具体位置的高低，从而控制灵力的起伏程度，不就可以取代了吗？”
“这？！”
反正凹版印刷技术，就算在谢云书的后世，依然在使用，并且精度不低。
新式的制符办法，只需要更进一步改良深化即可。
那么，谢云书把人为的灵力细微控制技巧，用富含灵力的油墨，通过符纸上的线条起伏、深浅错落，去代替连贯的灵识引导灵力制符法，就能大幅度提升容错率。
这样的技术革新——
李忆如在大局上的洞悉能力，早随着觉醒非常敏感，心下顿时大为震撼。
而柳梦璃则明悟说道：“把大部分工作的难度转嫁给这种……嗯，法器，那么，就算是普通人也能轻松制符了吧？”
“没错。”
谢云书甚至连元灯都收了起来。毕竟一条生产线都搞定了，没必要再依靠元灯。为了证明自身的理念是正确的，果然还是得以几乎不依赖灵力的状态，去催动符纸才能显得更具备说服力。
人界的人类，基本上都能练武，感应到浅薄的灵力。不过限于资质，大部分人族很难修仙有成罢了。但用一点灵力来催动一张符箓，却已绰绰有余。
只是在那之前，壶中界里还没现成的魔族——天魔众不算。
作为煞气化的堕神，天魔众综合了煞气的优势，却依然对清气较为青睐。用谢云书刚做的符纸，试验不出来切实的效果。
于是，谢云书二话不说，干脆就继续兼职一下“生化危机”小能手，带着大家去往刚安置完洪荒巨兽的那一侧，利用充斥着洪荒的煞气与怨念，重新催生了一头“断界天魔”出来。
“这……”
像是泰山压顶一般，哪怕是刚催熟的断界天魔，都有百丈来高，随手就能把山头截断丢出去。李忆如挠了挠额角，她倒是压力不大，只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仿佛有汗流了下来。
“这样的斗魔，在域外魔族里面都只能算先锋炮灰吗？”
第三十八章 给他玩明白了
“我记得云书哥你不是讲过，小清疏他们遇到的魔族，并没有这么大？”
“断界斗魔既是先锋炮灰，也是中坚的攻坚手。”
这一头断界斗魔刚刚出生，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不过既然是从煞气里诞生出来的魔族，傻大个总归对人族存有天然的恶意，脑海里充斥着杀戮的本能。
抓住他苏醒的片刻间隙，谢云书给大家稍作介绍，就像在上生物课一样：“为什么说断界斗魔是中坚，从力量上就使得大部分修仙者，都拿他毫无办法。不信，你让雷兽给他来一个电疗？”
“好。”
平心而论，谢云书这一家子，哪怕是稚气十足什么都不懂的笙儿，都能靠海量的灵力，解决掉这头断界斗魔。但这样一来，就没有任何比较的价值了。
李忆如闻言当即召唤来雷兽，命令它释放出“雷震九州”。
与李忆如共修了这么些年，按理来说，就算李忆如再懒，雷兽释放的闪电威力，也应有了相当火候。结果闪电交加，轰霆落在断界斗魔身上，却像是导电引入地下，一阵蓝紫色的雷光闪烁过后，看起来声势浩大，实则打了个寂寞，居然被削弱了泰半威力，只造成了一般的伤势。
看着断界斗魔被激怒，朝着大家冲了过来。李忆如却也不急，手指点了点嘴唇。而谢云书旋即召来自己的祥云，仅仅以打完基础不久的修仙弟子水平与速度，载着众人在原地飞行，跟断界斗魔兜着圈子。
谁曾想，这家伙除了会扔出庞大的石头，以高速破空带起的罡风，竟然没有什么其他办法，能够捉住灵活挪移的祥云。而一旦谢云书持续加速，便能轻轻松松将其甩脱身后。
“他竟然什么术法神通都不会？！”
“对。”
“这……难怪断界斗魔只能当炮灰用。”
这下子，李忆如总算明白，断界斗魔的局限性。普通武林人士不会飞还好说，但哪怕是习练御剑不久的修仙弟子，就算拿断界斗魔没办法，凭借速度上的差距，逃总是有很大几率能逃得掉的。
总而言之，断界斗魔确实有着接近仙人的“力量”，却不具备媲美掌门级数的修士神通。优点长处很明显，缺陷也同样凸出。
只不过，精英弟子的法宝与术法，都伤不到断界斗魔的话……没有谢云书专门钻研出来的这些符箓，恐怕大部分仙门拿这断界斗魔，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对付！
“符呢？”
“在我手上。”
谢云书信手一裁，登时一联页三乘九方正的符纸，便被切割成了一沓二十七张，一模一样的符来，整齐地码在谢云书掌心。
这些成品符具体威力暂且不提，光是这样的制符效率。李忆如与柳梦璃一见，就知道已经赢了过去的制符方法太多。
为了照顾更多人使用，又不至于泄露了蜀山派的符法老底。谢云书参考了徐长卿所修的蜀山顶级符法“魔焰闪空斩”，结合了柳梦璃所提及的阆风派“诛邪石尊”机关傀儡的内核，便研究出了这份实验样品。
这一版符箓基本上都倾向于“召唤”，将仿佛宅门前铜环上的椒图龙狮一样的巨兽，凭空召唤了一头幻影出来。从体格上瞧着约莫只有断界斗魔的一半高，但胜在能自动释放法术。
纵使比起真正的仙灵兽还显得呆板机械，但被谢云书加完料的椒图龙狮，每一击都能靠纯粹的清气与磅礴的紫华晶灵力，造成不菲的杀伤。
毕竟，它只是符术催化出的虚幻之体，就是起到一个放完大招消散的作用。而断界斗魔有百丈高，反而避不开龙狮豁尽符力的术法。天师符法闪空一斩，效果拔群，一鼓作气就跟断界斗魔同归于尽，化作清浊双气飘散而去。
“呀，这个看着真不错。”
李忆如和柳梦璃评论道：“梦璃姐姐你说过，诛邪石尊是阆风炼气之士，非修为有成者炼不出来的机关傀儡。虽然这个符箓召唤出来的大狮子，如果一次性使用出闪空斩，基本上就不剩多少灵力，很快就会消散。但就实用性上来说……”
“必然是符纸更为节省。”
一个机关傀儡，最多只能用在一个地方，打坏了还得修。而仅仅一张被谢云书随便命名为“龙狮镇邪符”的符箓，就足以干掉一头庞大的断界斗魔，毫无疑问从成本上就拉开了差距。
柳梦璃斟酌了一小会儿，目光明亮地问道：“云书，除了紫华晶与那些草药，以及相应的绘符灵材，其他的消耗多不多？”
“对我来说不多，对外界的人来说不少，但总比做一个诛邪石尊便宜。”
稍微知道一些商业门道的人都清楚，贵的是完整的生产线，以及先期投入的研发成本。谢云书自己对符术研究不浅，基本上就是他独立动脑子想出来的符咒。
至于生产流水线……他又很无耻地使用了“元灯”，跨过了制造设备的这一障碍，相对来说成本已经压得极低了。
当然，紫华晶这种在幻瞑座内像路边石子随处可见，并且可再生的“大路货”，放在外界却肯定是上等富含灵力的稀有灵石。
想要制作出这么大威力的符咒，光从投入上考虑其实并不算低。可像印钞一样印刷符箓，平摊一下成本，自然是要比打造一个“诛邪石尊”要少上不少的。
“这只是一个品类的符，接下来还会有其他的品种。”
域外魔族中，各大天魔的种类划分，差别极大。
针对断界斗魔，需要用这类一次性大威力，直接干掉的符术。但对付散播瘟疫、饥荒，或者不怎么打正面的魔神眷族，就显得有些高射炮打蚊子。
谢云书又不是固步自封的人，只是觉得符做起来方便，泛用性比较强。
而且就算谢云书不去发明新的符，凭借“量”上的差距，以及材料的质地悬殊。哪怕就以过去各派五花八门的符咒类型，但凡能发挥出更强的力量，都足够令域外魔族喝上一壶的了。
“那么，云书哥准备怎么分配呢？”
东西是好东西。可具体安排生产任务，分配起来却也挺头疼的。李忆如苦恼地想了想。
“抛开对魔族的可知不谈。这种符的杀伤力也不小了，万一被用在人族内部的江湖仇杀，岂不是坏了？”
“可以定价稍微高一点，让他们舍不得用。”
谢云书的这个提议，虽然确实效果立竿见影，但还真让大家无法反驳。不过怎么听起来，谢云书突然就从为人界着想的实干者，变得像个黑心资本了？
“干嘛眼神怪怪的，我这是人民企业家！”
第三十九章 拆姬友天打雷劈
“不要随便联想，我早有打算了。”
“哦。”
考虑到李忆如的担忧，谢云书暂且不准备把生产线交出去。反正壶中界里面，又不缺乏能够上工的人，印刷厂的活都整不明白，建议大家干脆重开！
不过，谢云书之所以这样决定，除了部分隐患，另有一个关键在于，具体的生产工作，可以由幽莲所在的央极城负责——离幻瞑座近，又是在最前线，最迫切需要新的技术革新。
“以前青霄女神治理央极城非常严苛，等级森严，在纪律上没什么大过错，但却失却人情。而经过数百年演变，过去因为青霄设立的阶级壁垒，导致的腐败以及底层压榨问题，也通过仁善宽容许多的幽莲改造，有了大幅度的改善。”
拿一头断界斗魔试了试手，差不多谢云书就带着众人回家，路上还接着说明了自己的打算：“在幽莲的眼皮底下，就不会有人搞鬼了。”
“唔，繁世那边算是抛弃成见、同仇敌忾，的确不存在内忧的困扰呢。”
李忆如揉了揉太阳穴，转口有些奇怪地问：“说起来，当初青霄女神被玄湮偷袭之后，幽莲就变得那么好说话了？”
“如果我们没去的话，她大概会失忆沉睡。而且从冥神的无情与好战来看，幽莲与冥神性格的分裂，终究是一个隐患。”
“噢。”
李忆如点点头，担心地问：“我还挺喜欢这样的幽莲的。她要是变回曾经的青霄女神，会不会就不好相处了啊？”
“你觉得严厉版的天帝会好相处么？”
“……那就算了。”
差不多意识到了过去青霄女神是什么个性，李忆如当即表示敬谢不敏。谢云书却很乐观：“人的性格是会变的，幽莲也不例外。现在的冥神，也不像以前那般一言不合就动手。”
“那云书哥你可得趁早跟她，把幻瞑座的事解决了。这样就算出了差错，咱们还能一起合力按住她。”
“知道。”
就算不用李忆如去提，谢云书也不会不管幽莲那边的状况。
不过接下来，谢云书琢磨着是得优先给正接受煜音调教的千位弟子，每个人配上几张符。
耀灵军的强大毋庸置疑，该投入还得继续投入，没必要抠抠搜搜的。但这么些天下来，都没跟域外魔族真刀真枪碰一下，难免让人心里没底，仿佛一拳打在了空气上一样。
然而几天之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就发生了。
“上次那头神兽的小女朋友出事了。”
“哪个神兽？”
“白凰煌璃呀。”
李忆如帮助谢云书回忆道：“你忘了之前幽莲来时，还带了一个病人嘛？”
“病人？火界天督看好的小姑娘，热衷于让人魔和平共处，身怀毁灭黑炎的慕染心？”
谢云书稍感意外地说道：“她体内的火，不是已经被压制住，可以照常生存了吗？”
“坏就坏在人魔共处的理念……总之云书哥你跟我来。”
自从当初给慕染心治好病，谢云书就没管过煌璃跟慕染心。她们自然也能如同贾祸、沈歧一样，在两边自由的行动。谁知道慕染心过于心软善良，居然在六界碰到了隐伏的夜摩天，对他亦未存有丝毫戒备。
所幸，夜摩天在游历繁世时，已经另有了一个人族相好的，并没有对慕染心起什么想法。可利用慕染心，把魔姬罗睺看中的圣兽煌璃拐走，他却做得毫无心理负担。
慕染心受其心理暗示与魔族术法刺激，体内情毒黑炎澎湃而生，化作另外一个邪恶的力量。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她毫不自觉地把自身黑炎灌注给了煌璃，导致煌璃痛苦难挡，而她本身亦落入极危之境。
要不是有森罗看护着，慕染心就活不了了。
大致照看了一下，谢云书说道：“圣凰体内被注入了黑炎……情况有些麻烦。不过，是福不是祸，对她来说，如果能熬过去的话，将来未必没有好处。”
“好处？”
此时此刻，森罗一直守在煌璃的身边，万万没想到两个同伴只是出去玩耍一阵，差点就玩脱了。但一听谢云书的话，森罗感觉似乎问题不是很大，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大人，煌璃的情况不是很糟糕吗？”
“这个不急。能不能跟我说一说，为什么慕染心会突然爆发出情毒？”
“那是女孩子的感情问题，跟您聊不太好呢。”
“你不说我就去问计都。”
“噢。”
森罗埋着脑袋，依然有些羞赧：“大概慕染心觉得女孩子喜欢女孩子是不对的，一直压抑着自身的感情。被与初相识，对他隐约有些好感的夜摩天一撩拨，终于按耐不住表白了。”
“然后就出问题了？”
谢云书还以为这两姬友是双向奔赴。不想慕染心居然目前仍然是个单箭头，或者说煌璃并没有拿定心意。结果慕染心受不了刺激，意外顺了夜摩天的盘算，邪法发挥了效果，导致煌璃意外被灌输了邪焰？
这边谢云书心下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另外一旁李忆如却没理清慕染心的这情毒之焰的原理：“因为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爱之深求之切，爱不得就会死的宿命？”
“大概是如此。慕姑娘的母亲就是这样去世的。而且她家历代似乎没有长寿之人。”
“天生体弱、郁郁而终……这不比我们女娲后人的宿命还离谱？”
除了黑炎的可怕力量，慕染心的亲族血脉，感觉就没什么其他优点了，反而还会坑队友。就算谢云书上次帮她都搞定了，依然会复发发作。
谢云书见状叹了口气：“救她的命还是能救下来的。倒是这一位不太妙——”
“嗯？”
赤红的圣凰发色，在想着雪白转化。连带灵力当中“赋生”的特质，亦向着“赐死”转变。煌璃这下真就从圣兽白凰，要变成一头邪化的黑暗凤凰了。
森罗被吓了一跳：“不是刚刚还说没关系的吗？”
“我说的不妙是指。一旦煌璃的性格变化，她对慕染心又会是什么态度？”
“这——”
众所周知，除非是纯舔狗，否则表白失败，双方都会很尴尬。当然这些都是旁支末节。谢云书最担心的，自然是夜摩天醉翁之意不在酒，甚至想一箭双雕。
谢云书看着沉默不发一语的贤魔女，冷冷地问道：“计都，有人八成想把你给换回去，你是不是很开心？”
“冤枉啊。我为主上出谋献策，这总不能赖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