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云环
蒙蒙白雾向四面八方扩散，直至方圆数十里，道道剑形冰川拔地而起。
温度骤降。
“阁下，”
灰袍老者沉默半响，道：“我不是雍国云王，这身功法乃是奇遇所得。”
在他四周，白云和天空的幻影在寒冰大潮下不断破灭，化为点点灵光消散，节节败退，很快就收缩到方圆千余米大小，这才勉强停止。
“是吗？”王信淡淡道，稍显意外。
嗡！
雪白披风的一角凸起，出现剑形轮廓，巴掌大小，完全脱离披风的刹那迎风便长，化为一道上百米长的冰晶巨剑。
狂风起，云海动荡不休，数十里天地元气几乎要沸腾。
灰袍老者面色一变：“不过是杀一小辈而已，欺人太甚！”
千米内的白云忽而朵朵灿灿，首尾相连，疯狂向中心处涌去形成一枚灵光闪烁的黑铁巨环被他握在手中，猛力向上方冰晶巨剑拍击。
叮！
空气泛起水波一样的漪涟，环剑相击之间尖利的爆鸣声向四面八方传播，方圆千米之内无论是草木还是动物只要高过两米，尽皆变成两半。
大地一片平整，从天空向下看去颇为壮观。
僵持刹那，看似巨大的冰晶巨剑在猛力撞击下向后抛飞，剑身颤抖不止，百米大小的体积迅速缩小，直到十余米长才慢慢停止。
它委屈地缩回王信身边，剑身明灭不定，上下沉浮。
‘只是如此？’
灰袍老者心中一松，从被堵住的惶恐中渐渐恢复过来。
自己被他真气境斩同阶如蝼蚁的战绩唬住了。
也是，真气境和王者境之间的差距何其大，怎可同语，对方不过初入王者，有此实力已经难得可贵，超过了大部分初入此境界的王者，不可能再多。
他的目光渐渐锐利，杀机暗藏。
叮！叮！
黑铁圆环自发出现风铃一样的悦耳声，空灵无比，带有某种古典名曲的韵律，让人沉迷。
灰袍老者双手握住圆环，向两侧一分，两对一模一样的黑铁圆环赫然出现在他手中。
这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两个黑铁圆环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转眼间，就已经铺天盖地，环环相扣，形成一片天幕一样的铁网，被他拿在手中。
“去！”
灰袍老者大喝，双臂肌肉块块凸起，长江大河一样的真气爆发，伴随叮叮当当的金属交击声，一片数百米宽的铁网被他掷向天空，狂风猎猎作响。
从远处看，天空中的王信就像是一只小小的鸟儿，四面八方都是闪烁灵光的铁环，无处可逃。
王信看了一眼这位成名已久的王者。
漫漫铁网在接近他百米的刹那虚空忽然冰白色的光芒大盛，一座座剑形冰川的虚影浮现，在四周天地元气的疯狂灌注下由虚化实，屹立天地之间。
轰！
铁网天幕像是一柄巨锤撞击在数座剑形冰川上，只听见一声巨响，冰山摇动，白雾升腾无数巨大的碎冰块坠落大地，砸出一个个深坑，真实不虚。
数息之后，动荡平复。
“会长……”
险险活下来的卫如钟不顾自身伤势，拼死向这里赶来，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天空中，铁环大幕像是一个海胆一样包裹住王信和他身边的冰川群，铁环深深地勒进冰川之内数米，尾部渐渐缩小，形成一根粗大的铁链向下倒悬，被握在灰袍王者手中。
简直像是神话中的一幕！
王者之下的战斗，和这比起来更像是小孩过家家，难怪一个国度只要出一名王者就可以镇压内部一切不服。
咔嚓，咔嚓！
冰山群之中，白雾寒潮涌动，没过黑铁大网，将其冰封，不留一丝缝隙，不断切割深入的锋利铁环顿时停止移动，动弹不得。
铁网大球瞬间变成了冰球，一道寒潮沿着粗大铁链向下传递，沿途绷紧的铁环被冰封，速度迅捷无比。
“给我碎！”
灰袍王者面色大变，狂吼一声，浑身肌肉青筋凸起，体内真气海啸一样爆发，双手用力，脚步成弓，希翼能以蛮力将天空的冰球强行撕碎。
“破！”
仿佛远古洪荒巨兽在嘶吼，粗大铁链绷直，地面在蛮力下裂开一道道蛛网般的缝隙，双腿更是深深凹陷数米。
然而，天空中的冰球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和空间融为一体。
冰蓝寒潮毒蛇一般沿着粗大铁链传播，不到片刻已经来到灰袍王者手边，让人战栗的冰寒和锋锐气息弥漫，不用任何思考就知道这是足以轻易磨灭王者身躯的恐怖之物。
叮！
灰袍王者在最后关头主动断开粗大铁链，只余一小截留在手中，后退数步，险险地避开快要蔓延上来的寒潮。
断裂的铁链被寒潮冰封，几乎完全看不到原本的色泽，锋利而至寒的力量疯狂侵蚀不属于自身的一切。
他惊悸地看向天空。
咔嚓咔嚓的声音密集作响，那不仅是结冰的声音，更是冰封之物在极寒下断裂粉碎的声音，巨大冰球没有了外界力量的牵制后，寒潮全数爆发。
某一时刻，天空中的冰球剧烈颤动。
轰！
恐怖的爆炸产生，无数碎冰和断裂的圆环向四面八方溅射，冰蓝色的寒潮疯狂扩散，最后的白云武道意志虚影一触即溃，不断缩小。
其中的圆环碎片还未落地，就变成了齑粉，丧失了所有的灵性。
漫天的寒雾中，卫如钟得以窥见其中的景象。
王信淡漠地注视地面，十二口透明冰剑环绕周身，形成一片绝对平静的领域，黑铁圆环的力量从未触及。
灰袍王者死死地盯着天空。
忽然，他大口吐血，气息迅速下跌，直至垂危的地步。
“吾恨，本该在第一次发现时就应该……”
在他身体前，原本灵光闪烁的黑铁圆环暗淡无光，环上满布裂痕，仿佛一堆碎片拼接而出，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一阵寒风吹来，勉强保持形体的圆环碎裂成无数粉末，随风而散。
它伤得太重了，几乎九成九的身躯都被磨灭，挽救回的一丁点形体根本无法改变什么。
第237章白色的灵州
冰潮与寒雾继续蔓延，吞没最后一丝白云的武道意志。
王信从天空落下。
涌动的冰潮随着他的脚步一顿，缓缓分开，露出其中一个满脸灰白胡子的老者，即使虚弱至此，一举一动之间犹带着威严，让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你会放我一命吗？”云王雍贺带着一丝希望道。
即使他寿元无多，还是想要活，活到无法再继续活下去为止。
“八百年来，死于皇室和贵族手中，无以计数的天才们，本该成为推进文明重大力量的天才们能不能活？”王信反问道。
雍贺的目光暗淡下来。
等了许久，眼前的冰潮却没有合拢，他再次抬头。
“你最多二百八十多岁。”王信低语：“由此推之，你父亲雍和起码在二百八十年前还活着，那时他是五百多岁，超过了王者寿命极限三百年。”
雍贺面色微微一变。
“他突破了王者，的确是世所罕见的超级天才，走到了玩家武道之路的巅峰。”
王信叹息道：“如此人杰，奈何做贼，辜负了文明的期盼，去追求什么后宫佳丽三千万世一系。”
雍贺冷笑不止，似乎知道了王信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给我王者之上的功法，我愿意与雍家和解，献上雍燕的头颅后，雍家诸王和其他人可以用个人身份加入新的国家，你们的生命、尊严和武道都可以保存，未来在用人和职业上也一视同仁。”
“想得很美。”
雍和吐了一口唾沫，砸在王信的护盾上，冷笑道：“只是，你配吗？贱民。”
“这样。”
王信很平静，任由唾沫从护盾滑落，转身飞离这里。
身后，停滞的寒潮再度合拢，极寒和锋锐淹没了一切，毁灭所有生机，再也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会长。”
卫如钟微微低头。
他身上满是血迹，自己的和其他人的，喉咙上有一道浅浅的伤口，几乎割断喉管，这是雍贺所留。
“处理完了吗？”
“大部分罡气境武者杀死了，还有一些先天武者和部分罡气境武者逃离了，洞穴地形太过复杂，我无法追击。”
“这可能会对未来灵州的治安造成一些影响。”
卫如钟面露愧色，他几乎做到了罡气境武者的极限，但还远远不够。
“我来处理。”
王信闭上眼睛。
庞大的灵觉瞬间笼罩方圆数十里，事无巨细地扫描每一处地方，每一处洞窟，甚至深入几十米的地下，寻找一些生灵的痕迹。
卫如钟心中一颤。
这就是王者的伟力，不仅是实力，机动性，侦查能力，全都远远地超越了下阶武者，无论如何也无法抗衡。
轰！
忽然，千米外一处地面炸开，露出疯狂逃亡的几名先天武者，一口薄薄的冰剑悬浮在他们身前，气息很弱，只是真气境，但谁也不敢再动。
这是一个开始，爆炸声此起彼伏，一处处地面塌陷，露出其中的人影，最后连童家和周家两位最优秀的后辈也出现在其中。
“见过殿下，见过卫将军。”
童中等数人上前见礼，周围数人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有的人想破口大骂，但是在王者威压下连张嘴都无法做到。
王信微微点头回礼，没有说话。
童中等人激动不止。
“你处理这些手尾，我还有其他事情。”
王信飞上天空，化为一个白点消失不见。
……
灵州东域，海灵府。
这里毗邻鱼人鳞纹海，大量伯爵子爵分封于此。
面对武思思的围剿，这些贵族选择了同样的策略，深入内陆，远离虚空岛的覆盖范围。
武思思也做出了和卫如钟同样的选择，独自深入内陆追杀贵族精锐强者。
同样遭到了陌生王者。
十二口透明冰剑横空，以一口格外璀璨的冰剑为中心，剑形冰川的虚影拔地而起，形成一座冰川牢笼将她保护在内。
天空中，一名黑袍王者招来一座座土黄巨山砸落，轰击冰川牢笼，让其颤抖不止，灵光一点点的暗淡下去。
“前辈，可否聆听您的大名？”武思思强压心中的惊惧问道。
黑袍王者没有回答，真气爆裂涌动，召唤出的巨山越发凝实，将冰川牢笼轰得摇动不堪。
有几次，他几乎忍不住要放弃这种枯燥的手段，使出自己真正的武技，但总是在犹豫片刻后放弃。
忽然，他面色一变，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一转眼就消失了。
晃动的冰川虚影平静下来，恢复成十二口透明冰剑悬浮在天空，一动不动。
武思思不明所以，但不敢离开冰剑的范围。
一刻钟后，天边一道白影迅速临近。
武思思在系统面板上确认身份后大松一口气，走出冰剑范围，恭敬道：“会长，他逃了，残余贵族强者我已经掌握位置，已经派人捉拿，最多三日就能折返。”
“嗯，做得很好。”
王信点点头。
数十里的风在此刻波动，齐齐向他身前汇聚，不一会儿就形成一团淡灰色的圆球，拳头大小，内里几缕淡黄气息清晰可见。
王信伸出手抓住一缕气息，感受片刻，摇了摇头。
很普通的王者气息，没有任何特征。
再细细寻找的话，倒是有些像天鬼帝国那几位王者的，只可惜很淡，很难说是不是故意嫁祸，找不到什么确定的线索。
轰！轰！
数十里范围里，许多地方突兀发生爆炸，土石分开，露出其中一脸绝望的贵族强者。
王者亲自清扫之下，没有谁能躲！
一股大力在虚空中生出，像是牵引落叶一样将他们团成一团，丢在地上。
百余人，少量罡气境，剩下的先天境真气境都有，多是贵族嫡系血脉，许多不断地磕头哀求什么。
“回去依照过去民怨大小和罪行审判，定罪。”
王信挥手将武思思拉到天空，带着他们向数百里外的飞龙岛飞去。
……
白断带领的清扫部队也曾脱离虚空领主规则笼罩范围，但没有遇上王者，顺利完成清缴贵族残余势力的任务。
此后，二十万大军分散开来，分散到各县、市、镇，甚至村子里去，一一拔除所有可能会颠覆政权的钉子，按照公会标准进行土地改革、教育改革、行政改革等。
灵州焕然一新，真正成白色公会的灵州。
第238章双簧
灵州上下全部纳入管辖。
数百万人口真正掌握在手中，远远超过了雍国之流分封帝国对国土的控制力。
一转眼，四季轮回，又是一年秋收之日，金黄再次铺满大地。
由于采取了良种和部分推广农业武技，产量迎来新高。
没有鱼人王庭的供奉，没有贵族的中间截税,虽然公会税收高达五成，但是依然有一堆一堆的粮食被送往百姓自家的仓库。
在现实面前，民心渐渐安定下来，真正真心拥护现政权。
而且是及其热情，在正确引导下愿意为现在美好生活战斗和献出生命的拥护。
如果在一个没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仅仅凭借这一州人就足以横推天下封建帝国！
即使有王者镇压的现在，如果拥有大量虚空岛在手,就算没有强者,王者也休想轻易将国家再度扭曲到完全为满足一己私利的封建制。
秋粮收集，各地元气产业蓬勃发展。
时刻环绕在二十万公会大军上的粮食重压消散，甚至可以在不动用储蓄的情况下稍微展开修炼，同样可以持续下去。
“接下来，进军云州。”
本年度军事会议上，王信环视下方的高级将领和林点点等民政主官。
“是，会长！”
众人皆俯首。
王信的威望本来就大得惊人，在他晋升王者之后更是推到无法想象的地步，许多将领原本有些意见，现在也不敢再提，近乎独断。
这是好还是不好，他自己也不知道。
“会长……”
犹豫许久，白断还是开口道：“如果有贵族主动投降，配合土改，能否得到优待？”
王信平静道：“他们想要什么优待？”
“贵族头衔的世袭，无关封地的头衔，并且在全公会代表大会中占据十到二十个席位，保留全部财产,保障生命安全……”
“不许。”
“是,属下知晓。”
白断身体一顿，闭口不言。
……
在各国王者密切关注下，仅仅过了一年，灵州的大军以三座虚空岛为矛，杀入云州，扫荡四方，云州百姓沸腾，所过之处热烈欢迎，自发踊跃参军。
在今日贵族势力消沉的现在，他们不再有顾忌，担心自己和家人被清算，紧紧抓住了机会。
与绝大多数百姓相比，云州贵族集体陷入惶恐绝望之中。
白云郡，白云城。
这里是隐隐有云州第一贵族之称的白山侯白固的封地，在天鬼帝国时代，白山侯家族是白云郡和云波郡的绝对主人，主宰这里的所有百姓和土地上的一切财富。
在白色时代,权利大幅度削弱,治权和财权有所缺失，但是在最近数年间又突然膨胀，恢复原状，再次成为这里的绝对主宰。
而今，云州大量贵族汇聚于此，情况或许会再度发生变化。
“白侯，如何，白色中央有没有同意我们的……”莫令武在一片面色沉重的贵族武者中低声问道。
白侯，这是天鬼帝国时代的封爵。
见微知著，云州上下贵族无论从感情还是实质上已经抛弃了白色公会，怨恨者不在少数。
只可惜……实力不足。
白固抚摸了一下手中的木拐杖，摇摇头。
“怎会如此？我们实力强大，要求也不高。”莫令武脸色煞白，像是被抛弃的怨妇一般：“实在不行，我们的条件可以稍微再降一点……”
周围大小贵族仿佛天塌了一般，无力的躺倒椅子上。
“强大？”
白固嗤笑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大厅中死寂无比，只有呼吸声。
“怎么办？难道要看着那些贱民抢夺我们的土地和财富，还要把我们抓去审判吗？”有人怒道。
“分散到云州去！搅他个天翻地覆！”
“没有我们，谁也别想统治云州，这是我们的云州！”
“灵州贵族前车之鉴……”
大厅乱糟糟，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千百只鸭子乱叫的屠宰场，绝望的情绪弥漫。
“或许……转投他国？”有人低语，这没引起什么波澜，许多人同样思考过。
“他们会承认我们的爵位，给我们封地吗？”
“不会，但会封官，将军号，和少量钱财补贴的宫廷贵族爵位，此外承诺如果战场立功会实封爵位。”
“功法不说，修炼用的天才地宝有吗？”
“没有，这些东西他们自己的贵族都很少。”
“半点实利也不肯给，这是要用一些虚名引诱我们卖命啊。”
许多贵族怒吼，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左右都是深渊。
但也有部分贵族认真思索起来。
没有从泥腿子骤然成为贵族，掌握数万数十万人口土地予取予求的人很难明白他们对于贵族爵位的异常执着。
哪怕只是个虚名。
因为这代表自己和整个家族不再是低贱的平民，而是一跃成为统治阶级，能参与帝国大小事，从此天差地别。
“几日前，我曾荣幸地与奉真承武皇帝陛下的使者有过会面。”
大厅一静。
白固缓缓开口，迅速吸引了所有贵族的目光，不少人意识到了什么，露出羡慕之色。
“承蒙陛下不嫌弃我出身卑贱，封我为望白男爵。”白固左右看了几眼：“不日我就将举家迁移承武帝国，诸位若有意者，可跟随前往。”
“陛下唯才是论，不问出身，若有家族能有罡气境武者五名，先天武者百名，可封骑士爵位，授予封地。”
莫令武目光闪烁，竟没有任何震惊，脸上的惶恐也渐渐收敛。
这是双簧。
许多贵族若有所悟，面露苦涩。
意境武者，有可能晋升王者，战力远超同阶，若是以前，必定是贵族和皇室着重追杀的对象，不死不休。
现在却不同，各国争相拉拢，哪里会缺少出路。
“白侯大人，只是骑士……吗？”
云狼伯孙正苦涩道，他是伯爵之尊，雍国开国贵族之后，家族势力强盛，甚至论罡气境武者数量还要比两人家族还要多。
甚至不久前，在白色来到这里之前，他家乃是八百年侯爵，封两郡之地，数百万生民的绝对统治者，祖上多次出现纵横一时的意境武者，在整个天下也不是无名之辈。
一个骑士而已，先天武者就能担任的爵位，无论如何实在是不甘心。
“这不是吾国开国之初，封地世袭罔替，其中的宝贵孙兄也许知晓。”白固淡淡道：“不过，陛下隆恩，除此之外可授予赵家宫廷伯爵之位，日后立下战功再转实封也未尝不可。”
言语之间也有叹息，同病相怜。
区区一个男爵，他身为意境武者又怎么会满足？
只是无可奈何。
“至于其他条件不满足的诸位。”白固扫视四周：“可有宫廷骑士之位。”
一片黯然的目光。
第239章大火
火，大火。
火舌十余米高，吞噬缠绕富丽堂皇雕栏画栋的庭院，多代伯爵家族数百年财力，无数心血在大火中燃烧，迅速化为灰烬。
近在咫尺的火焰面前，橘红火光笼罩,白固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切，眼神中有不舍。
相比此前不断流浪逃命的人生，这十余年是他最快乐的时光，高据封地伯爵之位，美酒美食美人予取予求，珍宝金银应有尽有，更有君王看重，屡次召见问策。
他的每一个决定都能改变数郡甚至影响一州局势。
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家。
“白固，我日你先人！”
“你不得好死……”
噼里啪啦的火焰中出现怨毒的大吼,一名狰狞的火人从不断落下的房梁中奔出，皮肤在火光和高温下收缩变形，油滴冒出，恐怖无比。
只看了一眼，数名附近的幼童就哇哇大哭，躲入母亲的怀里。
许多妇人面色煞白，战战兢兢。
白固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周围下属面面相觑，不敢答话。
许久。
面前的火焰越发炙热，整个府邸已经化为一片火海，不时有房梁倾塌的咔嚓声，还有其中无数人影惨叫哀嚎声，混合在一起传出很远。
“怎么，我说话现如今已经不好用了吗？”
白固的声音很平静，脸上皱纹深深，左腿残疾，以木杖驻地才能保持平衡，毫无威慑力。
四周下属身体却同时一颤，似乎遭受到莫大的惊恐。
“头领恕罪,是夫人下的令，而且其他的贵族也同是如此……”一名披甲的魁梧罡气境武者小心翼翼道，不由自主地将称呼换回白骨盗的时候。
白固冷冷地看向自己身侧一位丽色美妇。
年方二十余岁，身姿妖娆起伏，让人呼吸不由自主地粗重，面孔却清纯可人，我见犹怜，更难得的是武道修为也不差，先天境。
这个年纪，这种修为，虽然远远比不得那位麾下的天骄，但说一声天才当之无愧。
家境也不俗，雍国没落伯爵家族嫡女，先祖曾追随雍国太祖打下天下，可说是大家闺秀，家学渊源，自有一股雍容气质。
如此佳人,在以前当白骨盗的时候他是想也不敢想。
得到后，明媒正娶,功法、天才地宝予取予求,连早年间搜罗来的诸多美人都一一遣散，只留下数人作为仆役服侍，专宠一人。
夫妻之间如胶似漆，短短七八年的时间里生了两子一女，不出意料的话将来侯爵之位也必定是被她的第一个孩子所继承。
他毫不犹豫地拒绝长子地劝说，拒绝放弃一切权势前往武道前途更加光明的白色中央，除了荣华富贵外，最大的原因就是此女。
面对白固足以让等闲罡气境武者浑身瘫软的目光，美妇却毫不畏惧，冷哼道：“我的家，就算走了，却也不能留给一些贱民糟蹋！”
“这些肮脏的贱民，身上没有一丝荣光之血，如同猪猡一般……”
美妇语气怨毒，表情痛恨，歇斯底里。
不过，不愧是大家闺秀，即使是如此也能保持很好好的仪态，不像乡野泼妇那样狼狈丑陋，反而更增添了一分美人薄怒之态。
“救人。”
白固心中一软，脸上的冰冷软化，挥手，苦笑道：“府邸烧了就烧了，为何还要将府中数千奴仆也杀了，你可知，这也许会招致那位的不喜……”
四周属下一愣，但数十年的本能先于思考而行动，各色真气光芒覆盖体表，犹如一辆辆坦克撞碎残缺的院门和墙壁，冲入火场中。
不多时，一个个浑身焦黑的奴仆便被带回，大片皮肤溃烂，惨嚎声不绝于耳，很多人直接没有了呼吸。
这些被放弃的奴仆是没有多少武艺在身的，他们擅长的是服侍主人。
骄兵悍将们不管这些，严格执行头领的命令，不管是死是活，都将这些奴仆丢在地上，重新扑进火海。
只可惜火势实在太大，初时救出来的人还有一口气，后来就只运回来一节节焦炭了，浓郁的肉臭味在空气中飘荡。
“不喜又如何？这些暴民杀我族人，今日又让我不得不背井离乡，他又待如何……”
在美妇发泄式的漫骂中，白固没有再说什么，杀意也没有再次泛起，因为无用，只是微微叹息。
“传令，放弃抱团，分散前往奉真帝国，我们在帝国镇龙关汇合。”
话刚落音，四周将领面色大变，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毛病了。
“头领？”
“不可啊，如此别说十不存一，我们的起家老底子能剩下百一就算天幸了！”
“您是否被妇人所蛊惑……”
一干罡气境将领反应极为激烈，甚至把手放在刀剑上，满脸杀意地看向美妇，吓得对方一个哆嗦。
他们很清楚自己麾下的是什么部队。
敢打敢拼，悍不畏死，核心老兄弟甚至敢在十死无生的局面下向强敌发起冲锋，拥有同时围杀数名意境武者的能力。
可称天下强军！
这点，所有将领都有自信。
但那是在保存建制的情况下！
一旦失去建制，以十人、数十人的队伍分散行动，甚至在强大的白色中央大军追杀下突围到指定地点，横跨数万里海域，期间遭遇不知多少死亡和牺牲……
哪怕他们再自信，都不敢在梦里做这个梦。
或许，也只有在他们从白骨盗骤然登上高位后解禁的许多历史资料里，传说中的那支早已消亡的部队能够做到，但是他们自己绝不可能。
数万大军，最后能剩下五十人抵达奉真镇龙关就不错了，甚至有没有十人都不好说，许多将领本来就不是贵族，对爵位的执著没有那么强，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白固没有因为命令被质疑而生气，拐杖指了指东方的天空。
鸦雀无声。
所有激动的将领犹如一盆冰水浇下。
“不至于吧？”
有将领迟疑，低语道：“他是一向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的，和路边的灰尘和柳絮一样，甚至我们的离开都是他乐见其成的，免得干扰地方治安，耽误建设。”
四周武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了话语。
第240章武道不是战斗之道
冰雪岛。
战争不能影响武道学术的研究计划和进程。
或者说，之所以战争，就是为了能够自由、安全的探索武道。
因此，即使各个高级将领此时正驾驭虚空岛在外界征战，依然派出了亲信，以系统投影的方式参与此次武道学术会议。
“王者之路，在于精神升华和质变,念动之间数十公里天地元气自发响应……”
秋收结束，留下满地麦茬的麦田中间，王信盘膝坐地，侃侃而谈。
四周围了一圈最为出色的超级天才和亲卫，多数时间是他在讲，不时有人提问。
也有人提出自己看法,或是认为他讲得不对,认真辩驳,他也诚恳接受。
这不是礼貌和照顾。
尽管这些九州汇聚而来的超级天才习武时日尚短，最高不过罡气境，武道之路走得还有些稚嫩。
但是，他们加起来，真的有能力找到他武道理解中的许多错漏！
王者，也是人，不可能全知全能。
一人之智，怎么能和天下精英相比？
这和天下间任何一处都不同，王者都是高高在上的，偶尔与年轻武者交谈也是在云端，施舍式的给出些许不容置疑的经验理解，哪怕是亲子也一样，最多是花费多一些的时间。
这些年以来，随着九州汇聚而来的诸多超级天才迅速成长，即使有武道外挂在手，王信也已经不能如最初一般在武道境界上轻易以一人碾压整个国度。
他有预感，等到这些源源不断汇聚，源源不断汲取外界养分成长的超级天才们真正成长起来,走出自己的路的时候，这种趋势还会急剧上升。
再难以一人之力镇压整个公会，无所不从。
本能地，他心中升起无法掌控的危机感，甚至一丝惶恐。
‘我似乎明白了当年雍和等雍国开国功臣当年的想法，后辈天骄前赴后继，如不抑制，在时光的无尽积累下，或许会出现……’
王信心湖中泛起一缕魔念，转瞬又被寒冷的剑渊所淹没，轰杀殆尽。
“学长，打扰一下。”
正在这时，林点点清秀温婉的面上一冷，将一份详细的情报发送给王信：“我曾说过，您太过仁慈，果不其然，这些封建余孽丝毫不知感恩。”
说罢，又将部分删减的情报分发给在场的高级将领和民政主官。
没有高阶军职文职的超级天才则面色一凛,起身,鞠躬,迅速退出这片麦田的范围内。
他们多是后期加入的超级天才，才华、天资、努力都有，但是没有战功，权限不足，无法接触这等公会大事。
卫如钟、原小青等将领拿起情报，眉头不由得一皱。
“云州大小贵族二百一十二，大多选择逃亡各国，其中撤离之前，近半贵族选择焚毁自己的宫殿府邸，将无法带走的财富付之一炬，无法带走的奴仆屠戮殆尽，甚至多有波及民众者，死伤数千数万不等……”
林点点面上露出一丝杀意。
“其中做得最过分的是莫令武麾下的八大伯爵之一劈山伯周狂，云河郡云同伯张进等三人。”
“他们撤离之前，选择了……焚城！”
“伤亡十数万！”
卫如钟等人大怒：“区区一些罡气先天，岂敢如此？”
许多将领在咆哮，不可否认，跟随王信日久，他们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一些价值观方面的影响。
放在其他势力，一位罡气境，甚至一位先天，明明在王者面前比蝼蚁还弱小，却敢视数十万平民伤亡为无物，惊讶都不会有一声。
自然，其中也有不少人只是因上而变，上面喜欢什么，他们就会表现出什么。
此时就偷偷向中间扫过去一眼，一触即收，心中微微讶然。
“第二个课题，武道修炼与生产力之提高。”
出乎很多人的意料，王信十分平静，有条不紊地进行自己的学术讨论教学计划，随手指过一人，却是一脸惨白的白断。
“断，你平时是怎么修炼功法和拳法的？”
“会长，我父亲只是一时……”白断起身，想要说什么。
“你平时是怎么修炼功法和拳法的？”
王信手掌略微下压，让他解释的话语停留在口中，再次重复道。
“内功有时静坐修炼，有时和拳术一起修炼，练拳的时候是通过练法，与同仁交手，不时也深入深海中，借助其压力修炼。”
简简单单的动作，让白断心中冰寒一片，知晓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心中却突然平静下来，身体也不再发抖，面无表情道。
“示范一下。”
“诺！”
白断伸出右手，摊开，蓦然合拢，数十米内天地元气炸裂沸腾，一股沉重而血腥的压力向四面扩散，鼻尖仿佛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血魔拳！
乃其父白固年轻时奇遇所得的一门残缺玄级顶级拳法，以此在数州之内闯下诺大名声，更是在一名皇室王者的随意扫荡中以断一腿为代价成功逃生。
加入白色公会后，他也没有藏私，第一时间上缴这门拳法获得大量公会积分，在进入罡气境之后更是纠集一批对血魔拳有浓厚兴趣的超级天才大力吸收公会收录的王级功法，更先进的武道知识和理念对其进行改良完善，使其更上一层楼。
此时只是念动，却好似一股狂风血浪向四周拍打而来。
林点点等人骇然，眼前无数幻影层层起伏，生生灭灭，动弹都困难，更遑论反抗。
马阔面色涨红，全身血脉偾张，冰寒的真气在体内疯狂涌动，过了足足数息的时间，隐约听见一声嗤响，眼前的幻影层层破灭。
他大口喘气，毫无得意之色，环顾四周，卫如钟等意境武者面色凝重，意境武者之下大多陷入了幻境之中，恍若待宰羔羊。
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他可是资历最深的大将啊。
平日里修炼不曾有过懈怠，比苦修士还要苦修士，公会的天才地宝修炼丹药也没有短缺过，更是得到了远超他人的教导。
奈何，天赋就是一道门槛，牢牢将他阻挡在超级天才之下，无法挣脱。
因为其他超级天才同样从未在修炼上有过懈怠！
无论他的心思如何酸涩复杂，白断都没有向他投来一缕注视的目光，手掌握成拳，轻轻撞击在地上，体内堪比火箭发动机紧密复杂的真气网络高速炸响。
轰！
拳锋触碰到地面的刹那石破天惊，以拳锋为起始点，大地上绽开密密麻麻裂缝，深不见底，蔓延五十余米方圆。
深深裂缝中猩红的光芒缓缓隐没。
唯一能够幸存的，就只有其他人盘膝坐下的那一小块规则圆形地面，没有受到半点力。
精准、优雅、可怖！
卫如钟等领悟了意境的天骄终于动容，如此控制力，意境如此感染能力，他离王境怕是越来越近了。
“很好。”
王信露出笑容，伸出一根手指轻点虚空，丝丝月白色真气涌出，编织缠绕，迅速形成一小片半透明的麦田，上面每一处裂缝都清晰可见，即使再微小。
无数裂缝重合起来，像是一个半圆形的海胆。
众人凝神看去，仿佛看到了一位意境武者一拳之下对世界造成的所有改变，顿时心有所悟。
尤其是白断，他的感悟最深，本以为已经到极限拳术现在看来还很粗陋，许多力量都被浪费了，没能集中到一个点，造成最大的破坏。
“直径五十三点二米，深四点二米，其中的泥土已经被完全分割。”王信看向诸人：“如果一个最普通的农人如果要对麦田产生这样的改变，需要多久？”
计算很简单，卫如钟片刻之后给出答案：“公会境内，目前数量最多的炼肉境初期的农人，以一天八小时工作计算，大概需要五天能够做到。”
“你用了多少时间？”王信又问。
“一秒。”白断答。
“刚才那样的，你能出多少拳才会力竭？”
“百拳以上。”
“若是你为农，效率如何？”
“能抵得上至少万名普通农人，但吾不屑、不愿为之。”白断冷静作答。
两人一问一答之间，卫如钟渐渐明白了王信的意思，心中生出一股荒谬，耻辱，不岔之感，不敢相信。
他想让我们成为一名农人？
我辈武者，战天斗地，忍耐寂寞，牺牲无数，难道最后就是为了成为一名农人？
一道道隐含怒火的目光向中心射去，若不是中心之人是王者，又让他们格外信赖，现在已经有人暴动了。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王信叹息一声，武功的确改变了很多，不只是一种单纯的能量使用以改造世界的方式，越是高阶武者，越是远离群众。
甚至自己，也时常生出高高在上之感，认为自己不与众生同，只是能够控制自己不以力量欺压他人罢了。
“我是说，能不能改变一下修炼武功和武技的方式呢？”
“一人二人也就罢了，国中武者数千万上亿，甚至未来会数亿十几亿武者，这是一股足以毁天灭地，创造众生的力量！”
“比如——”
王信手指一点地。
轰隆！
念动之间，五十余公里内的天地元气疯狂躁动，乌云覆盖烈日，天色暗沉，狂风四起，温度骤降。
好似天灾一样的恐怖压力从天地之间倾泻而下，数十里内生灵皆惶恐不安。
众人悚然一惊。
这就是王者么？
简直和神话也没有什么区别，在堪称王者之下无敌的意境武者在真正的王面前就是蝼蚁，念动即灭。
“依你们看来，我这以王者神魂操控天地元气的能力如何？”王信缓缓问道。
自然是恐怖无比，足以轻易毁灭一支精锐大军！
众人心中同时升起这样一个念头。
不过，他们终究不是碌碌无为的阿谀奉承之辈，慢慢冷静下来，以灵觉细细感受天地的异象，仔细观察掠过自己的每一缕风，每一道天地元气。
“生疏？似乎不够细致。”
原小青仔细感受，斟酌道：“许多天地元气失控，被浪费了，形成异象，没能够实际利用到。”
她的话一说出，众人露出恍然之色。
以他们自己的理解，就是体内的真气和气血没能做到高度操控，散乱而无法凝聚于一点，就像是一个初学者，只凭借一把子蛮力气血对敌，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不堪一击。
不过，他一定是将这种失控特意放大了。
卫如钟和白断默默道，雍室以一名王者为代价证明了这一点，他不是普通的新晋王者。
“是，的确如此，每一个新晋级的武者都会面临这样的困扰。”王信赞赏地看了原小青一眼，水灵真体果然不同凡响。
“所以，需要锻炼，熟能生巧。”
话落，天空中乌云滚滚，温度再度下跌，迅速破入零度以下，仿佛进入了寒冬腊月天。
一颗白点出现在乌云上，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以至于无穷尽。
下雪了。
雪花随风而动，飘飘扬扬，像是醉酒的小精灵，左摇右晃的，气息微弱得可怜，甚至远远不如一名炼肉初期武者的百分之一。
没错，气息！
原小青凝神看去，骇然发现，这些小雪花赫然是一枚枚勉强凝成剑形的剑气！
微弱无比，一口气就能吹散，但是其数量何止上百万！
铮！
好似一声声剑鸣，雪花落地，自发的分散刺入广阔的麦田中，像是杀入了土褐色的大军中央。
她看向自己身前。
十数枚雪花聚集在一起，使用一套合击剑法将一颗拳头大小的硬块泥土劈碎成四五块，然后乘胜追击，雪花劈、斩、刺，将硬土块斩成最适合植物生长的形态。
可以团成团，落地又能分散。
又一处，三五枚雪花以剑阵杀向一只巴掌大小的天牛，剑法带着明显阴杀十二剑的味道，从夹克薄弱处刺入，瞬间将这头天牛淹没，甲壳也被分解。
再一处，数十枚雪花集中起来，杀入麦茬当中，从里到外地将残余茎秆连带泥土里的根系搅碎。
……
四十余公里的田地上，雪花淹没一切，消灭田地里的所有害虫，打碎所有硬结的泥土，泥土自发翻滚又落下，深耕地面六七米，连其中的细碎石子也被跳出，堆成一堆。
足足一个小时后，天空乌云散去，地面冰雪消融。
王信身体微微颤抖，额头汗水低落，体内真气已然见底，王者神魂疲惫不堪，简直像是经历了一场残酷的生死厮杀。
众人敬畏地看着这一幕。
“这就是我的意思。”
王信沉声道：“翻土除虫之后是播种、施肥、除草、养护、收割，每一个步骤都可以和武道锻炼结合起来，互惠互利，共同促进。”
“如能推广到全国，生产力就算以最保守的估计，那也能提升十倍以上！”
“生产力就是财富，创造十倍以上的财富！”
“以此为根基，辉煌的武道文明才能真正在我们手中实现！”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他就看周围不顺眼，太不顺眼了！
你先天武者，力比千斤，耐力比耕牛还强，然后你特么高高在上，享受来自数万数十万百姓供奉的精肉糙米，啥也不用干，一身强大的力量就这样完全脱离生产。
咋想的？
普通百姓实力弱小，能种出什么好东西，能养殖出什么灵兽肉，能培育出什么好药材？
米是最普通的没有一丝元气的米，就算你分成精米、白玉米、雪花米，把它说出花来也是这样，肉不管放多少辅料腌制也是普通的蛋白质，药材也是最多十几年年份的，再多只能靠野生，普通人根本养不活高年份药材。
如果先天武者出手，亲自耕种劳作？
灵米，灵肉，灵丹皆有，左右不过是多一些锻炼罢了。
罡气境、王者境莫不是如此。
空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竟然丝毫不事生产，提高生产力，全部想着用来打架，简直是暴殄天物！
简直是疯子，傻子！
第241章创造
王信语气激动，眼神中满是狂热，和平时冰冷漠然的样子完全不同。
因为他罕见的情绪略微失控，虚空，不时滋滋作响，一朵朵冰冷的雪花飘落，悄无声息地将地面刺出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孔洞。
“会长……”
卫如钟等人满脸苦涩,但却不敢说什么。
他们不缺少修炼用的武道资源。
和任何国度不同，白色国度内没有各级贵族截取税收，没有王者及其亲眷侵吞庞大的资源，没有皇室摄取天下之利供养己身。
由于采取种植新种，编写农业武技，分田到户等措施，白色国度每年所生产的武道资源更是数倍于其他国度。
国家庞大的全部资源，全部用来发展经济和培养优秀的人才！
而作为全国最优秀和功绩最大的人群,他们任意一人都能够支配大量的武道资源,只要不浪费，可以说是予取予求，从不缺少。
别国王者在奴仆、土地、普通财富等自然是享用无尽，但是在修炼用度上却不一定有他们宽裕！
而武道修炼涉及根基，贸然更改，这是谁也不愿意的。
他们不敢将这些说出口。
“我明白了。”
王信触及他们的目光，心中激荡的情绪顿时一凉，沉默下来。
本以为，这些一同战斗许久，经历了无数生死的伙伴，伙伴们能够理解自己的。
大树的成长需要肥沃的土地，高楼大厦需要坚实的地基。
璀璨到神话的武道文明，
需要璀璨到极致的物质基础，生产力水平！
随着他的沉默，在场顿时安静下来，没有威压浮现，众多天骄武者不由自主地心生惶恐，战战兢兢。
林点点和马阔等人对视一眼,最后由马阔准备开口，打破沉默，强行推行这条国策。
“你们是认为，武道资源已经够了吗？”王信阻止了马阔的发言，缓缓出声。
这种国策必须要得到在场天骄的真心认可和大力支持，强行推行不是不可以，但是效率会特别差，也许数十年都未能普及。
王信的手轻轻按压空气，像是拽着什么。
数十里外，冰雪宫主殿内，数里大小的莲池内白雾缭绕，三百六十五株冰灵莲花正安静地吞吐天地灵气，不时有晶白色的水滴从花瓣落下，在镜面一样的湖面上荡起一圈圈漪连。
冰灵莲花！
这是王信在踏入先天不久后选取最适合的冰雪宫环境的冰系作物，再经过改良而诞生的全新物种，更是他用于练习自身真气掌控度的重要标靶。
先天之时，他锻炼真气的方法就是以手搭在冰灵莲花叶片上，将自身锋锐而又冰寒的真气细分再细分，达到对冰灵莲花无害的程度,最后再调整到最适合冰灵莲花的状态，以真气梳理每一株冰灵莲花，并不断引动天地元气淬炼其植株和莲花籽。
尤其是当他晋升王者，以王者之身同时洗练三百六十株冰灵莲花，更是将它们提升到极其纯粹的程度。
天下珍宝。
这是让王者都极为心动的至宝，可以让冰系水系王者疯狂。
因为这是一位强大的王者，借助神器耗费多年凝练而出。
它们身上凝聚了一位王者多年的劳动力！
亲自的，全力的劳动！
不是什么数百数千万奴仆，也不是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更不是辉煌大气威严的宫殿，而是一位王者老农一样劳作这些年的积累！
嗡！
莲池空间微微一震，六十八枚璀璨冰晶的莲子脱离莲柄，像是六十八颗璀璨的星辰向高空飞去，最后坠落在卫如钟等人的胸前。
浓浓的冰系天地元气向四方涤荡，同时富含极为纯粹的生命力，鼻尖轻轻一嗅，就仿佛有一股暖流在经脉内炸开，迅速修复体内积累的暗伤，增益本源，提纯真气。
造化！
所有人精神一震。
“会长，这是……”
卫如钟渴望地盯着自己面前的莲子，身体都在发抖，每一个细胞都在颤动，疯狂咆哮，告知他自己的垂涎。
甚至他隐约预感到，这枚莲子能够少许提升晋升王者的概率！
天骄的感知都是敏锐到不讲理的，就像是最纯洁的水晶，能映照出每一丝阴影的变化。
此时不只是卫如钟，原小青、吴姝吴姹、白断等人狂热无比，用极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自己立刻抢夺莲子的冲动。
“这就是我，一位王者的辛苦劳动，不，不是什么辛苦，只是换了一种锻炼武技和真气操控方式，积累这些年得到的成果。”
王信沉声问道。
“如钟，现在你告诉我，这样做是否低贱，是否丢失了尊严和风度？”
“绝不是！”
卫如钟声音洪亮，神色再也没有半点迟疑和不岔：“毫无疑问，您是对的，高阶武者亲自劳动所得到的成果绝对不是下阶武者供奉所能比拟的。”
“自今日起，我会寻找出适合自己的锻炼武技方法，初步想法是以大斧锤炼冰甲。”
他一直是如此，只要证明这是对武道有大益处的事情，就绝对会支持。
王信看向白断。
“会长，从明天开始，我会把练功地点换到血银鱼场里面去。”白断低下头：“初步想法是以拳劲梳理血银鱼经络血肉骨骼，不过目前方法还很粗劣，需要您的帮助。”
血银鱼场，是公会建立初期王信号召众天骄改良选育畜牧作物活动的产物，当时很多人都有想法，不乏野心勃勃之辈，比如马阔妄图改良小麦，将其变成灵种，一举成为此世界神农般的人物。
不过可惜，真正成功的人不多，就只有原小青牡丹灵花项目、王信冰灵莲花项目，还有白断血银鱼项目真正得到成果。
现在想来，当初还是太年轻，雄心壮志，不怕天高地厚，育种改良是个投资极大，时间跨度极大的工程，没个数十年很难出现成果，即使超级天才也无法绕过。
得到的三个成果中，冰灵莲子的价值反而相对较低，不如牡丹灵花和血银鱼项目许多。
因为冰灵莲花无法量产。
别的不说，一位冰系王者的日夜培养淬炼就难以实现，更何况以王信自己估计，许多王者也难以达到淬炼冰灵莲花所要求的真气操控水平，稍微一有偏差整朵莲花就会变成一地粉末。
再有一个，冰灵莲花还需要神器太阴星命宫的生长环境……
基本上没有普及的可能。
血银鱼和牡丹灵花才是白色公会的支柱项目，提供了大量真气境和先天境岗位，让他们在不打仗的时候也能得到大量财富。
牡丹灵花益气，血银鱼壮血，每年都能给公会带来大量收益，白断和原小青两人也因为专利税的原因成为白色公会两大富豪，这也是他们二人对王信的想法不太感兴趣的原因。
“好，我会抽出至少一个星期的时间和你一起完善以拳劲淬炼血银鱼的练功武技。”王信一口答应下来，没有丝毫迟疑。
众人眼前一亮。
随着最艰难的那一段创业阶段过去，王信除了处理必要的少数政务和参加武道学术会议外，基本上很难见到人了，一直在沉迷修炼当，极为不喜有人打扰。
“会长，我有一首曲子，可能需要耽误您一两个星期的时间……”原小青抓住机会在其他人开口，语速极快。
她简直不像是一个武者，更像是一个音乐人，就算是在贫寒的幼年时也不曾放弃，到了白色公会后更是将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搜寻和演奏各种乐曲上，白白浪费了水灵真体的优异天赋。
如果不是公会严令，她甚至敢完全不修炼。
王信眉头一皱。
“不是，会长，我这也是练功和生产的！”原小青振振有词道：“听音乐能使人放松，得到艺术熏陶，这也是生产和劳动的过程，音乐家也是百业之一，这没错吧？”
“没错。”
王信勉强点头，虽然他不认为什么艺术熏陶和实实在在的丹药资源之间有什么可比性。
“会长，我……”
……
众人问，王信答，很快，基本上半年的时间就被许诺出去。
一时间这里颇为热闹。
“以生产武道代替武道锻炼，这是古来少见的举动，定然会遇到大量思想上和客观上的问题，初期武道锻炼的效率会降低很多，可能会出错受伤，甚至可能会出现人员伤亡！”
王信环顾四周，缓缓开口。
面露少许喜色的卫如钟等人也严肃起来。
不是可能。
必定会有很多人受伤，必定会出现死亡，没有在战场上倒下，倒在了日常的修炼之中。
因为武道修炼是一门极度复杂精密，又对控制要求很高的学科！
贸然改变，必然会有人不适应，必然会存在风险。
“困难很多，许多同伴不理解，但这涉及我等公会的根本之策，必须要执行。”王信淡淡道，看向林点点等几名政务官员。
“是，会长。”
林点点起身，取出一份经过内政部讨论修改许多次的厚厚文件。
“内政部建议，最好不要以行政命令的方式向全公会强制推行，取而代之的是采取鼓励的措施。在学校，压缩武技实战课程，新增‘练法’这一课程，紧密与农业生产相结合，大幅度提升此课程的分数以及武道高考中占据的比重……”
“在军队和干部体系，任何晋升在战功和政绩之余，都必须参考晋升者农业生产武技的水平，不要求顶尖，但必须达到一个划定好的基本程度。”
此条一出，众人有些骚动。
卫如钟犹豫片刻，道：“会长，其他也就罢了，但军队……军队是我们生存的根本，当以战斗力为最优先，不可分心他处。”
“正因为军队是我们的根本。”王信淡淡道：“军队之中集中了九成以上的公会强者，如果连军队都不变化，这改革不过是镜花水月。”
“至于影响战斗力，短期的确是如此，这是改革的阵痛，是必要之举。”
“须知，我们的军队，本来就是战斗队也是生产队，这不过是回归本源，等到生产武道发展成熟之后，这些问题会迎刃而解。”
四周高级将领皱眉，对视一眼，最后沉默下来，没有再反对。
“在社会，投入资金大力扶持深耕农业的商会组织，在政策方面一路绿灯……”
林点点将改革草案大略介绍一遍，然后将其发送给在场的所有文官和将领。
“诸位务必要仔细理解，如有错误以及认为必须要修改之处请整理好，三月后会再次召开改革草案修改调整会议，待最终决议完成后，将会选择一郡之地和一营士兵作为改革试点。”
“散会！”
“是！”
众人齐齐起身，目光却看向林点点身边。
却见林点点递给王信一面蓝汪汪的光屏，带有点点冷意道：“学长，情报安全局报告，乱我云州，杀戮我云州人民的公会叛逆行踪基本锁定，请您处理。”
众人讶然，区区一些庸碌的罡气境武者而已，在场随便选择一位大将就可以轻易荡平，何必亲自出手。
卫如钟略微思索，顿时了然。
正面击败不难，但是想要全歼分布在广阔云州海域上的众多叛逆，的确非王者出手不可。
王信微微点头，如流星一样升腾而起，化作一道雪白的光影向远处飞去。
“会长！”
这时，一道平静的声音在高级将领的队伍中响起，带有微不可查的颤音。
原小青面露不忍之色回头看，果然是白断在出声。
白断很平静，起码看上去如此：“会长，看在我这些年为公会立下的战功，以及从未犯过任何原则性错误的份上，可否饶我父亲一命？”
“我知公会法律，其他人都可杀，但，能不能，饶了他一命，不奢求赦免，无期就可，只要让他活着就好。”
“因为，我只有这么一个相依为命数十年的父亲了。”
雪白的遁光停顿下来。
寂静无声，压抑的气氛向四周扩散。
王信默默注视下方自己的大将，军中他之下最强的人之一，未来拥有很高的成王几率，前途无限。
其出身不好，至少是在白色公会语境下出身不好，乃是对民众犯下累累血债的白骨盗，无数次发动牵连民众的恐怖袭击，无论那国法律下也是必须判处死刑。
其父白固，更是如此。
先投天鬼、再投白色，即使是在如此敏感的关头也依然犯下大量血案，可谓顶风作案，肆无忌惮地挑衅新生的秩序，数万数十万人因他而死。
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第242章调动
白断神色虽然平静，但眼底深处却带着十分明显的哀求。
一向狂傲的他从未出现过如此姿态。
他无疑是有强烈野心的，甚至始终坚定地认为自己未来会成为最强，谁也无法阻挡，哪怕是面前这个人，从未屈服。
出身京都忠勤伯家的何远淡淡地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一位天骄大将,而且是晋升王者概率极大的大将，如此低下的哀求，甚至不求赦免，只是要留自己父亲一命，其他的什么都不敢奢求。
如此卑微的条件，就算是白固犯了滔天大罪,天下九成九的君主怕都是会答应吧。
更何况白固虽然杀戮甚众，但是对白色一直很尊重,从未有过直接对抗的举动,即使打算背叛，也只是将境内白色官员礼送出境，识时务到了极点。
甚至可以说是忠诚！
毕竟，虽然白色中央的战争通告看起来有理有据，可在天下人看来，却实质上是白色君主主动撕毁君臣契约，封臣无论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在此时的道德观下都是可以理解的，能够得到贵族舆论甚至许多畸形平民舆论上的同情。
况且，如此好的一次收买大将，让其真正归心的机会也是难得。
无论从那个角度上看，他都应该会同意的。
何远暗暗揣测。
王信的注视只是给了少许，随即转身化为一道白虹离开。
没有话语，没有回应，甚至象征性的安抚也没有。
就像面前放下骄傲低声哀求的人不是已经闻名天下，个人详细情报放在各国君主宗门掌权者案头最前一列的天骄大将。
而只是路边的野草，枝头上一片枯叶，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完全无视。
白断只感觉一股热气蹭的上涨，直达面孔,瞬间破坏了勉强维持的平静，扭曲暴虐道：“王信，你安敢如此辱我！”
“安敢辱我！”
疯狂的武道意志喷涌而出，带着血光，成丝丝缕缕状，在他身后迅速纠缠形成一尊数丈高的血色魔神虚影，面容和身体模糊，但其一双血玉般的双手却凝成实质，经络纹路纤毫毕现。
沉重的压力向四周扩散，带有浓浓的血腥味，让人仿佛置身于尸山血海之中。
更为恐怖的是，虚影魔神身后一轮半透明的光圈现出一点轮廓。
天地元气在此时剧烈振动，欢呼，咆哮，活跃无比，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君主，必成君王的储君,给人带来压力远远超过了其他天骄。
铿！
铿！铿！
在他直呼王信名字的一个刹那，一声长剑出鞘的清越剑鸣出现,虽无法与血色魔神相提并论,却能不受其影响，牢牢控制自己周身数寸之地。
一声剑鸣之后是第二声，第三声……此起彼伏，每一声剑鸣都能在天下间任何势力以无可争议的方式成为最顶端的一列天才，如果没有背景、亲疏等外力因素干扰，仅凭天赋就能手掌天下风云。
准天骄！
六十余人中半数人都处于即将领悟武道意志的边缘，只缺少足够的磨砺，阅历，即使是白断也不敢说自己的天赋能绝对超过这些人，未来的成就能一定在他们之上。
因为他们全部都是来自于华夏十三州最顶尖的超级天才！
天资绝世，又得到了一国资源，最顶尖的武道传承，最顶尖的武道教育！
单独一人，白断可以轻易击败，十人，会有一点难度。
三十余人！
三十余位准天骄，是接受完整白色武道教育，天生就拥有合击本能的准天骄！
剩下马阔等人虽然天赋不足，无法称之为天骄，但也是罕见的天才，更是战功卓著，战斗经验超出这些准天骄许多。
剑鸣声此起彼伏，有联合的趋势，一片白茫茫的冰雾生成，暴虐霸道的血色魔神虚影也不再虚无缥缈，气息浮动，低声咆哮，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凶暴的魔神武道意志被强行压下！
吼！
在一方，卫如钟面露冷然，荒莽的冰原虚影浮现，一头蛮荒冰原巨像咆哮冲锋，庞大的压力直接让血色魔神虚影一角坍塌。
同一时刻，原小青的茫茫蓝色水波大海虚影出现，无限宽广，容纳一切，更有丝丝缕缕的天地元气带着天生的欢欣，自发投入其中，使其如真海落世，虽无锋芒，却能压塌一切。
水灵真体！
只此一道武道意志，就比刚刚突破的血色魔神虚影还要强上一线！
紧随其后的山川河流虚影，弯曲河流中金色、银色鱼**替环绕虚影，白猫在阳光下打哈欠的虚影浮现。
正是此前突破的何远、吴姝吴姹、还有武思思三人。
一瞬之间，凶威赫赫的血色魔神虚影已经被压缩成拳头大小，不再有傲视天下豪杰之气，在千钧重压下动弹不得。
噗！
“你们……苏越你们……”
一击之下，白断大口吐血，惊怒地看着周围之人。
瞬间而已，此地已经变得陌生无比，往日交情甚笃，多少日夜畅谈武道的兄弟此时面色都冰冷，有的人带有丝丝不加以掩饰的杀意。
甚至以往一向信赖依靠的下属，与他有共同的理念，都认为此时制度不合时宜，向往封建之政的许多贵族派武者也毫不犹豫地拔出了武器。
事先没有任何沟通，几乎是出自本能。
虽然暂时无法与那个人抗衡，但此前他还是认为自己足够强大的，无论是个人武力还是麾下士卒猛将。
这样的结果，这让他心里发寒。
“嗯？”
迎着他愤怒注视的目光，苏越几位准天骄却没有背叛者本该有的闪躲不安，反而眉头齐齐一皱，十分不悦。
暂时听命于你而已，你还真的将我们当成家奴手下了？
不过是年长几岁，先行领悟武道意志罢了，还真以为能一辈子在我之上不成？
你不过一个匪窟中成长之人，你能成王，我就不能？
都是天骄。
没有人缺少狂傲，甘居人下。
“好，好得很啊！哈哈哈！”
看到了几人目中的意思，白断大笑，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声嘶力竭，蓦然一收，冷冷环视四周：“怎么了？公会何时因言罪人了，我怎么不知？”
“王信这个匹夫不是自诩公正平等吗，你们要杀我？”
铺天盖地的狂暴压力一顿，而后缓缓消散。
“请君好自为之。”
林点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人群也各自散去。
这片麦田恢复了平静，四野空旷，大风吹拂，发丝乱飞。
白断闭目调息许久，勉强平复体内气血真气的躁动，睁开双眼，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外之色，冷淡道：“你还不走，不怕我牵连到你吗？”
只剩下一人。
俊朗高挑，手掌晶莹如玉，格外宽大的何远静静看着他，闻言摇了摇头，微笑道。
“我出身京都何家，乃家主三子，很难让人相信我不向往帝国法度。”
“事实么，自然也是如此，无所谓什么牵连了。”
不得不承认，随着人才越发众多，政治倾向开始影响人事制度，不会在武道传承和资源上有什么短缺，也不会不重用，但一些格外核心的职位却是难以进入了。
白断，是目前贵族派唯一的统兵大将，常常坐镇一方，这是此前战时人事制度的残余。
第243章规则
白断沉默。
他并不后悔，事关他的生父，无论如何也要做些什么。
如果不是力不如人……
没有被对方释放出来的善意所感染，白断冷漠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翩翩贵公子，转身离开，步履稍显踉跄。
他不喜欢甚至厌恶何远。
以白色公会目前的看法，天赋由三点组成。
其一先天出生就自带的天赋秉性,某种体质，更亲和元气、更适合某种武道等；
其二是学习能力，即接受新武道知识以及推陈出新的能力，这点更加受到白色公会的重视；
其三就是资源。
不得不承认，除了第一点外，将目光脱离帝国贵族嫡系的缪缪数人,贵族群体拥有极大的优势,人才辈出！
学习能力除了少数违反常理的天才，本就需要依赖后天充足教育,尤其是父母的言传身教。
贵族子弟，哪怕是旁系中的旁系，血脉距离主脉极远的支系，也能因为祖上遗泽拥有较为体面的生活，多是医生、小吏、小地主、学者等职业，大富大贵没有，但是与一直被牢牢限制在土地上的农奴有着天壤之别。
这些贵族旁系子弟的学习能力、思维能力、眼界、举一反三的能力等等，都远远超出了底层农奴之子！
资源更是不用说，许多农奴连自己都是属于别人的，幼年时代根本没有任何资源打下武道根基。
正如彼时的王信，明明先天在他眼中都是小学加减法一样的简单，却连凝血境巅峰都不敢突破。
因为穷！
连饭都吃不饱，突破境界所需要的庞大气血能将他的身体直接压垮！
底层的唯一出路在变异。
庞大的人口数量，只要给予公平，必定能出现超级天才。
帝国传承繁衍八百年了。
开国贵族开枝散叶，遍布帝国各地，甚至由于记载便利,名字清楚地记在家族族谱上，是某某公某某侯某某子的第几世孙。
即使是在白色公会，尤其是中层之中，这种贵族旁系子弟至少占据四成以上的比例！
不是什么裙带关系，也没有徇私舞弊，人家就是在能力上无可置疑，就是有功绩。
当然，他们不是敌人。
此前的帝国不只是压迫平民，而是以嫡系之独夫压制天下人！
帝国根本没有给贵族旁系子弟留下任何上进的机会，太过冒头也会招来残酷的打压乃至消灭，帝国是共同的敌人。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太渴望恢复祖辈的爵位了。
这种渴望来自于成长环境，来自于父母兄弟姐妹，几乎成为了执念。
相比于他们，出身平民的白断等人则要好很多，虽然在传统文化的影响下也有成为贵族的渴望，但没有强到这种程度。
比如卫如钟，他只要变强,贵族什么的完全不在意,比如原小青，极度痴迷音乐,甚至敢在没有人督促下荒废武道！
这种自中而上的群体思潮被白色上层所注意到，并采取了许多措施，何远感到苦闷的限制接触核心权力就是其中一种。
这就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敏锐地感受到了拉拢一位大将加入己方的机会。
却不想，白断就算是此时也根本不接他的话，直接走开。
“白兄，留步！”何远面色变化：“对于令父之事，我深表……”
“滚！”
何远顿步，面色阴沉如锅底。
……
海风猎猎，带着点腥味，光影丝线一样地向后倒退。
某一时刻，突然停顿，露出王信的身影。
白衫飘飘，腰佩白色冰晶长剑，黑白二色的瞳孔注视远方，不时交织旋转，散发着莫名的吸引力。
“我感受到，一点不安。”
他闭目沉思许久。
“很少很少，不足为奇，也很正常，毕竟雍国王者虽然实力不如何，但的确是有一定威胁。”
成王后，他一改此前牢牢坐镇虚空岛不外出的习惯，常常独来独往，千里百里瞬息而至，镇杀外敌。
效率极高。
拉出系统面板，轻点几下，再度化白虹向远处飞去。
……
一支庞大的船队。
最前方的是三艘百尺战舰，舰身曲线苗条流畅，其上狰狞的攻城巨弩以及不时闪烁流光的巨型投石机若隐若现，一眼望上去就觉得杀气腾腾腾，和普通民用船只带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大雍帝国制式战舰！
装备超凡战争器具，就算只有一艘，也可以以代差碾压区域级海战，在王者之下的战争中占据绝对优势。
此乃军国重器，非底蕴深厚的大贵族不能有。
云州云狼伯，或者说八百年大雍云水侯孙家就是这样一个大族，经历天鬼之乱毫发无损，依然是封地侯爵，就算此前的白色中央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在云州的重要性，给予封地伯爵之位。
紧随三艘超凡战舰身后是上百艘体态臃肿的商船，单论体积甚至许多商船比战舰还大，经过许多改造，巨弩弓箭都有，已经完成半武装化。
船上旌旗招展，各种家徽图案和姓氏，云州小半贵族聚集于此，是一支不可忽视的海上力量。
如果战斗意志达到普通军队的标准，可以轻易将意境武者围杀。
战争年代，秩序失控，各方都不太平。
被赶出封地，满载家族多年积攒的珍惜资源，天才地宝，以及传承功法的他们无比诱人，简直要让人疯狂。
一旦落单，绝对会有无数匪盗一拥而上，将其财货连同家眷吞得连渣都不剩。
是以，许多贵族选择聚集在门第最高且名声一向最好的云狼伯身边。
“父亲，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显眼了？”云狼伯孙正面前一名青年忐忑不安道。
据他所知，这次撤离云州前往奉真帝国的队伍中就数他们最显眼，别人十几最多二十几艘的船队，自己这里却堪比一支大军的规模了。
看似威风赫赫，可一旦发生什么意外……
“儿，我知你在想什么。”云狼伯孙正模样古板周正，清瘦的银须在风中摇摆，往日威严深邃的目光中此时填满了要溢出的忧虑之色。
“诸家族长视我为长者，此去奉真帝国路途遥远，前途不明，我又怎么能忍心拒绝？”
“况且，就算是在奉真帝国我家也是有人脉，有多年相交的老友。”孙正淡淡一笑：“吾儿，你记住，即使暂时力不如人，我们也不是那些僭越称贵族的泥腿子可比的。”
他捋了捋胡须，道：“如能将这些云州菁英带到奉真帝国，无论如何也算是大功一件，再加上为父上下活动一番，得个封地男爵之位不难。”
当然，携带的这些家族多年财货积蓄，恐怕要少大半了。
这没有任何办法，区别只是识趣地主动献上还是等人家翻脸后被夺走。
云狼伯世子孙云河大喜：“父亲高明！”
男爵和骑士，无疑是天壤之别，后者还只是勉强踏入贵族的门槛，是贵族中的士兵，最多士兵长，前者却已经是真正的贵族，在封建法理上就算是皇帝也必须给予基本的尊重。
“可……”孙云河忽然想起什么，喜色收敛，迟疑道。
“必不会如此！”
云狼伯孙正斩钉截铁道：“王信此人，妇人之仁，所坚持者不可理喻，但其人却极其自傲，一向看不起我等封建贵族……嘿嘿，估计此时还把我们看做应该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自傲？”
“是的。”
孙正神色阴郁，冷笑道：“你没有大量阅读家族里的古代史，尤其是古代的思想发展史，那些极端左派自诩代表最先进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将封建帝制看做是臭虫，看不起我们留下的功法，做派，甚至是这百来艘船上的财富，自认为可以很轻易地就能创造出更多的。”
“只要我们能保证云州能基本平稳过度，他是不会管我们的。”
这点，他的判断和白固几乎完全一致，深入研究了王信的行为习惯和模式。
但是对‘基本平稳过度’两人的理解完全不同。
白固听到云州死伤数十万人的时候恐惧不已，几乎是立刻解散了庞大的船队，放弃多年来搜集的财富，不管不顾地分散逃亡。
孙正却不以为意。
云州千余万人口，死伤数十万人这算什么？
这可是乱世！
大军征战，动辄赤地千里，百里无鸡鸣，千里无人烟，这些年来因为一场大战数百万上千万人死亡的例子又哪里少了。
区区数十万伤亡算什么。
况且，这数十万人也不都是他们做的。
撤退贵族也多是有顾忌，事先也得到了贵族群体中有识之士地提醒，他们烧毁自己的祖宅，避免落入贼寇之手，此外因为船队位置有限，又携带了太多财宝，无法带走很多世代豢养的家生子仆人。
所以，一并处决留下的仆人，和祖宅一起焚烧。
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家生子就和祖宅的一片片砖瓦一样，都是家族世代积累的财富，既然无法带走那就毁掉。
但这是一个有系统的世界。
许多仆人事先知晓，并不甘心，或反抗或逃走，引发了巨大的混乱。
此外，贵族的统治并不精细，没有扎根基层，官吏、豪强、商会，甚至两家贵族边境刻意纵容的匪盗等，各方矛盾众多，封地本就只能以绝对武力镇压一切，对这些矛盾暴乱不在意。
就像是一个盖住的高压锅盖，一旦失去镇压，必定会引发混乱。
再加上贵族撤离留下的大量无法带走的财富，权力真空和民怨极大的奴仆支系族人等，让各地都陷入了短暂的无序无政府状态中，匪盗横生，暴乱不止，影响人口多达数百万。
其实真正被处决的仆人和贵族政敌最多不会超过万人，这还是各家贵族加起来的结果。
平均起来，每家贵族杀的人绝不超过百人，而且大部分还只是他们自己的家生子，在贵族概念中自己的物品一样的东西，怎么处置与他人无关。
在他们自己的想法里，可以说是极为克制了，已经到了打掉牙往肚子里咽，面上还露出讨好笑容的地步。
“风险有，可是却不值一提！”孙正一挥手，打断还想说什么的儿子，叹息道：“到了奉真帝国那边，我们就真的就只是一个男爵了，你以后收收性子，学一下如何坐好一个男爵继承人。”
“这方面，可以和你李叔等长辈的长子交流。”
孙云河放下心来，低头道：“父亲，儿子知道。”
安静，死寂。
没有什么回应。
许久都是如此。
孙云河抬头，发现自己面前的父亲瞳孔骤然张大到极限，几乎完全失去焦距。
天地间，蓦然被一股寒流所侵袭，温度骤降！
明明刚才还是炎炎夏日，金黄炙热的阳光照射到甲板上，空气中满是干燥的腥臭渔获味道，此时却立刻进入了寒冬腊月，阴冷的寒气深入骨髓。
天空的太阳依然金黄明亮，却好似变成了背景板，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一颗针尖大小的冰晶颗粒无中生有，出现在孙云河的眼前，在阳光下闪耀着通透的光，边缘是七彩色泽的光晕。
冰晶颗粒扩展延伸，一枚规则至极的六棱冰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星星一样。
一枚出，就像是触动了冥冥中的某种规则，又像是自然界到达了某种温度临界点，无数的六棱冰花徒然出现在天地间。
停顿片刻，随风落下，四处飘散。
落在海中，海面冻结，落在船上，给战舰披上一层冰晶纱衣，无法动弹。
孙正呆立船头。
放眼四顾，天地间已经变成六棱冰花的世界，没有平时风雪天气的朦胧，连狂风都停止了，似乎连它都被冻结了。
阳光照射下，天空明净如洗，空气清新，七彩虹光闪烁，真好似梦中的童话世界。
“罪臣……云狼伯孙正，叩见吾皇。”
孙正木然倒下，三跪九叩，没有歇斯底里地辩解什么。
随着他的叩拜，膝盖触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百余艘商船的数万士卒和贵族以头触地，匍匐在甲板上，不敢向天空瞄上一眼，也没有任何反抗。
高空之上，冰白云端之中。
王信默默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幕，方圆数百里的天地元气尽在掌控之中，数万人的心跳和呼吸乃至真气气血运转波动纤毫毕现，主宰掌控。
此乃王者镇压天下之伟力！
第244章审判
等王信吃完三小碗米粥后，战后会议照常召开。
列席者有郑勇、韩凝香等四大大队长，还有数十名中队长，武思思、卫如钟等第一第二特战中队队长，吴姝姐妹作为投降士兵代表也有列席，林点点主持。
“……此战，我军阵亡一千四百二十六人，伤残者二百六十一人……击溃周氏绝大部分军队，俘虏一万八千九百二十六人，大部分人都愿意加入我军……”
“目前，我军拥有二万四千六百三十二人，共编制十二个大队，合称一军，第一大队长调整为郑勇，第二大队长调整为韩凝香……另外组建第三特战中队，由吴姝担任中队长，吴诧担任副中队长……”
“多谢大人信任。”吴姝姐妹起身谢过。
“推出士兵等级制度，上中下三等，区分历次参加大小战役和新加入的新兵，待遇同时也有所变化，新兵与老兵不一致，以表彰他们在历次战争中的贡献……”
“抚恤战死战友，除原有抚恤外，新增孝抚制度，战死士兵军官的父母由军中孝敬，未成年的儿童由军中抚养长大，等岛屿战争结束后即刻将他们转移到岛屿领地内……”
吴姝姐妹动容，如此优厚的抚恤简直前所未闻，远远超过帝国军中的待遇，贵族家私兵也是如此。
帝国无论大小贵族，对普通的士兵也有培养，但是说到重视也不怎么重视，就比如吃葡家和周家的私兵，普遍修为也就是凝血中期到凝血后期而已，比起普通平民也高不了多少。
他们真正重视的是强者，尤其是家族血脉的强者，绝大部分资源都花在这里。
这也是有道理的，一名先天武者采取游击骚扰战术可以轻易拖垮一支万人大军，而且比起大军更加容易拉拢和控制，在机动、后勤、维持等方面占据全面优势。
马阔、卫如钟等人面色如常，显然毫不意外，因为这就是他们根据王信的想法制定出来的政策。
但是在私下里，尤其是以武思思和卫如钟等为代表的一大群天资杰出的亲卫却是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只是被压下而已。
他们认为，优待普通士兵可以，但是过于优待，不将资源集中有希望突破更高境界的天才上，以培养出更加强大的战力，实在是过于妇人之仁。
甚至，这是极其严重的错误，未来会把本岛代入危险之中。
即使是王信亲自做出的决定也是如此。
“……根据情报，岛屿争夺战结束后周边的渔获会有不同等级的减少，我们必须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加紧种植粮食作物，储备咸鱼……”
“……今天是七月七日，根据军中投票，就以今日为胜利纪念日，召开庆祝盛典。”
所有的不满和矛盾没有爆发出来，会议在一片和谐的氛围中圆满结束。
王信和马阔顺着人流向外走去，他苍白的面色上多了一点血色，但依然还是皮包骨的样子，马阔不放心。
“学长，蓝铃和姚平等人要被执行死刑了，你要去送他们一程吗？”马阔忽然问道。
其实早该执行了，只是大队长、中队长级别的军官死刑需要王信本人的签字，直到他苏醒过来才开始启动程序。
“他们要走了吗？”
虽然是经过自己的批准，王信还是一怔。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姚平的时候，那时候他和朱红想要联手击杀自己，夺取最初岛屿以向周家献媚，在第一次作战里也多有推诿纵敌。
但是，在此后的战争中，他一直站在自己身边，指挥大军，誓死厮杀，为本岛立下了汗马功劳，说是功勋大将毫不为过。
还有蓝铃，本岛军队的开始就是由她组建，对胜利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棱堡也是她主持修建，其功劳还要超过姚平许多。
没有她们二人，本岛很难走到今天。
王信轻声一叹：“还是去看看吧，如果不是不得已，真的不想在胜利之后再次举起屠刀。”
“这边，学长。”马阔点了点头，在前引路，没有什么感慨。
如果有，也只是想要亲自动手，这两个叛徒竟敢差点将他的梦想和生命彻底葬送！
刑场是在岛内较为偏僻的一角，此时吸引了许多士兵前来围观。
“杀得好！”
“这些叛徒真该死，为了周家的骨头竟敢背叛我们！”
“必须千刀万剐，绝不能让他们轻易死去！”
群情汹涌，许多人拿石头和土块砸向刑场，但是被周围的士兵用盾牌挡住。
按照规定，刑场是不允许人旁观的，但是阻拦的士兵被推开了，也是没有办法。
蓝铃、欧临风等人被困缚在地，面色苍白灰暗，他们心中有悔恨，恐惧，但不是后悔为了成为封地贵族而背叛，而是后悔自己没有预先认识到自己在军中真正的声望地位。
自己受到的拥戴和崇敬不过是分享到的些许光辉罢了，竟然当成了自己的，可笑。
场中忽然一静。
“大人来了！”
“大人您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士兵们呼啦啦地放弃了热闹，围拢到王信身边，关切地看着他，完全没有帝国其他地方面对上官的疏离畏惧感。
就像是老师，长辈，让人尊敬，却不让人害怕。
王信露出笑容，一一回应士兵们的关心，顺便考校他们的基本功课，顿时引起一片惨叫声，许多人被罚抄写人体经脉图十遍。
过了好久，王信才从士兵当中走出，面色复杂地看着姚平、蓝铃、欧临风等十几个人。
都是熟悉许久的战友，许多人还是他的前亲卫，被放出去担任队官，一路升迁，他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性格，甚至还能精准掌握他们的武道学习进度。
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心中本能地浮现出一个个针对他们每一个人的武道科学作业题目，涉及经脉、气血、真气等，都能够让他们的武道理论境界得到一点提高。
有许多前亲卫看到他的时候惭愧的低下头颅。
“学长，救我！我只是一时糊涂，放过我这一次吧，我不会再犯了了！”欧临风痛哭流涕，哀求不止。
其他人露出一丝希望，看着王信。
王信摇了摇头，目光柔和：“家人，军中弟兄会照顾好，还有什么遗愿吗？”
第255章波乱
一名俊秀的青衣小厮推开房门，慌乱地跑进来，欲言又止。
先天武者，对于忠勤伯这种伯爵之家来说已经是中坚中的中坚，地位颇高，毕竟家族最高战力也就罡气境初期而已。
一个嫡孙，理论上并没有召集全部外姓先天武者的权力。
“还不快去！”何定大怒,铿锵一声拔剑而起。
“是！是！少爷!”
青衣小厮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向后跑去。
接到小厮发出的系统消息，在修炼的，护卫巡逻的，青楼快活的何家外姓先天们眉头一皱。
按理来说，一个没有职位的嫡孙，的确是没有任何命令他们的权力。
但人家却是嫡孙。
和家主世子是一家人，亲爷孙,亲父子。
他的话,又怎么可以按理来说？
毕竟，何家虽然待他们不错，但终究是奴仆。
即使再不愿，他们也全都放下手中的事情，快步向府邸深处走去。
来到庭院处，所见之景他们心头一凛。
何定手按剑柄，满脸冰冷地站在门前，身后是几名摸不着头脑的何家支脉先天武者。
“见过少爷！”
不到半个小时，一干外姓先天武者先后来到这里，恭恭敬敬地行礼后依次按照官职高地站成一排。
十七……二十……二十四……
何定一一数过每一个人，仔细盯着他们的面孔和眼睛，试图从中寻找出那个在论坛上张狂怒骂自己的小丑。
一无所获。
每个人都是毕恭毕敬的，偶尔接触自己的目光，里面也满是畏惧与讨好。
虽然自己现在才炼骨境。
这里有先天二十七人，其中只有三人是何家人，还是旁系，剩下的二十四人全都是外姓平民武者出身。
不知为何,何定已经平静了一些的心情再次变得糟糕起来，阴沉道：“还有一个人，是谁？”
他虽然平日不理家中事务，一心练武读书，但家中有多少先天武者还是知道的。
“是苏鼎。”
“他前几天跟我们凑了一笔钱，好像是看上了红袖院的清倌人桃红，今天似乎是破瓜的大喜日子……”
迎着何定吃人的目光，几名先天武者硬着头皮开口。
清倌人，是青楼自小培养貌美女子，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知书达理，还有一定武道修为，且必定是处子。
非常贵。
一名普通先天武者的全部身家砸上去估计都不行。
这种，是从上层贵族阶级中流传下来的玩法，想要得到美人可不只是有钱就行的。
必须要双方先对上眼，然后几次书信交谈，互述衷肠，见面多少多少次,每一步都要不菲的茶水钱,耗时数月年许，最后水到渠成,在楼里邀请好久，大摆‘结婚宴席’，洞房花烛，终成好事，很是让人着迷。
毕竟，一个纯洁美丽的白裙少女，
第一次见到你时，她只是看了一眼就红着脸慌忙跑开，一面之后就消失不见。
在后来的书信中，你知道她家贫，父亲已逝去，母亲重病，还有一个弟弟为了生计从军，无奈沦落风尘中，出淤泥而不染。
渐渐的，你们开始真正见面，你知道她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尤其擅长舞蹈，最喜欢缠着你以指间敲打长剑的清脆声音为她伴舞。
当你讲述自己在江湖上为了兄弟两肋插刀，一日之间连挑水寨八座，实际上只是跟随主家少爷跑腿的时候，她用爱慕崇拜的眼神看着你，就像是在看此生唯一的良人，绝世大英雄。
你无意中说自己剑鞘过于陈旧的时候，她偷偷地变卖了自己的首饰，再加上这些年的积蓄买了一个最合你心意的华丽剑鞘，在你生日的时候放到你手中，亮晶晶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你……
……
甚至，不一定是茶艺。
身处乱世，这种身世凄惨的美丽少女太多了。
她对你的爱，甚至也可能是真的。
一个出身卑微的少女，自小又限制接触外界，全部的时间都用来训练琴棋书画，在情窦初开的年纪碰到一个先天武者，又经过青楼经验老道的妈妈们安排，只要不是太过丑陋，爱上实在是太正常了。
真的，价钱才高，才那么贵，才让楼里声名远播。
可惜，苏鼎虽然是何家先天武者，但是估计也就到这一步了，后续的‘成家’，也就是包养就没钱了，只能让那位清倌人出去接客，故此极为珍惜这次的洞房花烛夜，事前特地请了半月假期。
“把他给我叫来。”
何定心中升起一丝不舒服，冷冷道。
清倌人这种游戏，是典型的贵族游戏，讲究风雅，讲究玩弄真情，成堆的金银花下去了，得到的必定是一个深爱自己的顶尖美丽少女，有精通情绪的先天以上武者可以判断。
苏鼎的那个，肯定只是淘汰下来的半成品，在色、技、真上必定存在一个或者两个不等的重大缺陷，难以上真正的台面。
但，不够本分。
贱民，应该安分，安于阶级，安于阶级的一切，不该模仿向往上面的贵族，这才是好的贱民。
“诺！”
几名先天后期武者一凛，抱拳离去。
没过多久，一名只穿了亵衣的瘦猴武者连滚带爬地跑进来，亵衣只披了大半，露出胸口和屁股，脸上有数个鲜红的唇印。
“少爷，属下来迟，请您恕罪！”
苏鼎扑通跪下，连连磕头，姿态极低，但心中其实也不是那么害怕。
何家乃是老牌贵族世家，家规极严。
能直接处置他们这些先天武者的只有世子和家主，小少爷虽然得宠，但一次性以个人名义命令如此多先天武者已经是违规，不可能再进一步，何家的先天也不能看着他胡来。
毕竟，老一辈还活着，轮不到他越权。
“打开你的系统面板，论坛界面。”何定阴沉道。
苏鼎不明所以，但不敢违抗，老老实实地展示出系统面板，论坛界面，又依言调出了今日的回复问题。
没有，什么都没有，今日没有任何回复以及发言。
想来也正常，洞房花烛夜，没有多少人有心思继续逛论坛。
但在何定眼中，却让他的表情更加阴冷了：“你删除了今日的发言？”
一想到在论坛上疯狂叫嚣辱骂，甚至威胁自己的贱民有可能就是面前这个看似恭敬的奴仆，他心中的杀机就越发暴虐。
“少爷，冤枉啊！”苏鼎叫苦不迭，连连解释。
出乎意料，何定只是扫了一眼，就走开了，来到下一个先天面前。
对方面色微微一变，恭敬地展示了论坛界面。
三日内没有任何发言。
“嘿嘿！”
何定冷笑一声，也没管冷汗淋漓的对方，直接来到下一人面前。
一个两个，三个，一直到第十五个，都是如此。
第九个。
“少爷，与我无关……”
一名高壮的先天脸色惨白，低着头解释什么。
何定目光从一排聊女人，抱怨琐事的回复中掠过，落在一个‘白色公会宣传员徐靖’的昵称上，点开其中。
“陆耀祖先生好，窃取国家的贵族们末路到了，人人平等的武道盛世即将来临，您有兴趣成为白色外编人员吗？”
“这是见面礼物。”）
随手打开附件，何定的脸色立刻阴沉得可怕。
一部如何锤炼先天真气，以进阶罡气境的法门，以他的眼光看，是罡气级功法中的上品，甚至比何家藏书中的罡气境进阶法门还要精妙！
这种法门，区区一个外姓先天，就算是卖血卖命，耗尽这一生乃至三代人为何家做事，再立下滔天大功。
也不能给。
因为这是罡气境！
王者之下顶尖武者，一人足以击溃下阶军队千人万人！
而这样的东西，人家随手，像是给一杯水，一张厕纸一样，随手就给出了。
杀机翻滚。
贵族的根基，一在封地，二在功法，相辅相成，如同直立行走的巨人。
“少爷，这的确与他无关。”身旁，一名何家老者看了一眼神色不对的何定，叹道：“这种短信，白色逆贼是群发，只要是先天，只要不提前拉黑，都能收到契合自身属性的功法。”
甚至他自己，都偷偷下载仔细揣摩了许久，这不必多言。
毕竟，他虽然是何家支脉中人，有机会得到罡气境功法，但也只是机会，必须立下大功。
即使如此，最后得到的也只是罡气境功法中的下品，以免未来威胁到主脉，外重内轻，主脉支脉异位。
毕竟都是开国先祖的后代，取而代之的难度远远小于毫不相干的平民。
老者轻咳一声：“这不过是逆贼的攻心之计罢了，只要不回复，那就无关紧要。耀祖，还不把这些祸乱之物删除了？”
“是，是是！”
高壮先天如蒙大赦，手指停顿片刻，将这封文件删除。
何定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许久，转身离开。
叮！
一串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信息声，低头看系统面板。
陌生人的消息。
“哈哈哈！”
“何家小杂种，听说你在找我，有找到了吗？”
“等着吧，等着吧，杂种，等白色攻破雍都，老子会亲自来取你狗命，到时候，你的炼骨可要好好的反抗啊！”
“我会将你的皮一点点地剥下来，再一点点地敲碎……”
他果然在雍都！
甚至现在就在看着自己！
“找死！”
一股暴虐涌上何定大脑，腰间一道银光闪烁，毫无征兆地斩向身边磕头跪地的苏鼎。
“啊！”
正在磕头的苏鼎只感觉肩膀一凉，随后就是钻心的痛苦。
一看，左臂一剑被切开了大半，骨头都断裂了。
仆人叩拜主人，就像是狗在撒娇露出肚皮一样，有严苛的礼仪。
刀剑不许丝毫外露自然不必多说，真气肌肉也必须处于极致放松状态，有丝毫异动都不行，这可能会被贵人身边的护卫认为是刺客，杀了也是理所当然。
如此，一名强大的先天武者，竟然被区区一个炼骨境武者一剑重伤！
叮！
剧痛本能之下，苏鼎以右手拔剑，炙热真气狂涌，一剑荡开何定的长剑，力量仅仅是外泄些许，就将他打得凌空吐血。
俊美，威严，让一众先天战战兢兢的身体像是个破布娃娃一样可笑。
突如其来血腥的变化让众人惊呆了。
“杀了他！给我杀了这个贱民！”
何定砸落在地上，疼得面容扭曲，咆哮道：“以下犯下！此人果然有异心，贱民，你果然有异心，给我杀了他全家！”
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反抗！
先天武者们的恭敬和虫豸一样卑微，以至于让他忘记了自己和对方武力上的差距，仅仅凭借血脉就能完全控制一切。
随意一击之下，他的手骨赫然一击断裂成数段，血肉模糊，垂落在腰间。
更有丝丝缕缕坚韧而炙热的真气蔓延而上，侵入他的经脉之中，随意扰动，让其大幅度受损。
即使何家有灵丹妙药，他也算废了，本来就一般得很的天资，再经过这么一耽搁，几乎是罡气无望了。
虽然希望本来就很小。
“死！”
先天巅峰的何家老者一言不发，和几名先天武者杀上前，刀剑齐出，真气光芒耀眼，仅仅数招，就将苏鼎乱刀砍死。
很可惜，此人自知必死，没能留下活口。
“把他们也杀了！”区区一个苏鼎没能让何定满足，疯癫地叫嚣：“这些贱民都是有异心的，都想反，族叔，杀了他们，杀光贱民！”
还剩下的平民先天面色狂变，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武器。
真气引而不发，沉重的压力让场中一静。
总二十五位外姓先天，死了一个，还剩二十四个。
“混账！”
何家老者面色也是同时一变，来到何定面前，猛地两掌甩上去，将他打得脸颊发肿：“苏鼎以下犯上，死有余辜，但这些叔伯都是我家支柱，岂能让你无端构陷？”
何定发蒙，不敢置信道：“老东西，你不过只是支脉中人，你敢打我”
虽口中喊叔伯，但那是客气的说法。
支脉，实际上只是主脉的亲近奴仆，同样是下位者！
何家老者脸色阴沉，直接用真气封住了他的嘴巴，看向一众平民先天，肃然道：“诸位，少爷顽劣，我已经通知了老祖，他很快就会赶到。”
众平民先天一惊，迟疑着，最后留在原地。
第256章谁的孩子
忠勤伯嫡孙被一个奴仆险些废掉，这在往日必定是一个震惊京都的新闻，引发无数贵族讨论嘲笑。
但在如今连个屁都算不上，没有人在意。
论坛上，贵族派发现无法找到并消灭平民派肉体后，两方的争吵已经进入白热化。
“平等？怎么可能平等？”
有贵族罡气境强者入场，无法如往日一般心平气和,高高在上，俯视云端之下的众生，咆哮道：“若是最普通的凝血境平民，我一剑可斩百人，十剑可斩千人，正如猛兽与鼠兔，怎可平等？”
“吾敢断言，就算王信小儿得天之大幸，无敌一世，等其死后，必定人亡政息，这个世界依然是我们贵族的世界！”
无可否认，拥有最多物质资源和教育资源的贵族群体是这个世界精英最多的人群。
虽然情感上不承认，但理智已经告诉了他们的确存在这种很小的可能。
这也是他们家族中的次子、支脉天才弟子，通过买卖、逃亡等各种渠道进入白色公会的原因，多线押注。
“大鸟毅说得没错。”
一名贵族缓缓出言，让整个论坛无论是平民派还是贵族派不断冒出的帖子速度都为之一顿。
雍宏道，名满天下的学者，其人有贤明，学识天下知，德行为天下贵族和平民敬重。
三十年前，帝国边境有一郡为越国所占领，而后轻薄徭役，大赦罪犯，善待贤良,与民生息。
经营十余年后竟然大治，路不闭户，夜不拾遗，家家户户府库充盈。
以至于帝国平乱大军到达后该郡百姓贵族竟然拒不归附，拼命帮助国势明显衰微了许多的越国守城，将帝国十万大军阻拦在城下足足三年，精锐士卒死伤高达数万。
最后，还是帝国王者在顶层战争中取得了决定性胜利，亲自出手将城墙破开，大军杀入其中，尽屠城中百姓。
但不够。
不只是一座郡城，整个郡的贵族和百姓，近百万人都参与了叛乱。
那时的帝国正处于被撮尔小国欺凌以及大仇得报的情绪之中，在狂热的氛围驱动下，有将领提议尽屠此郡罪人，以警醒后人。
朝臣贵族大多同意，当时的皇帝也意动。
关键时刻，虽有皇姓，但只是区区一名翰林学士的雍宏道以血上书天子,驳斥各方朝臣贵族,最终打动天子,活命一郡数十万生民。
奏折中一句话闻名天下。
“君臣有契，此人君之所以有天下。若君先失契，则臣自弃之。”
在当世的人们心中，这是道德楷模，亚圣一般的人物，不只是贵族，大多数平民也尊敬他，将其奉为师。
“核战前的世界，我可以为诸君所说。其社会制度有二，其一名为资，其二名为社，它们都做到了表面的平等……”
雍宏道娓娓道来，用简短又精炼的话概括战前的社会制度，不污名化，也不刻意赞扬。
两派中的真正学识之士无话可说。
“……可以看到，即使在所有人力量和智商差距极小的时候，依然分化出了极大的阶级差距，这是无法克服的人性，只要人类的本性不改变，就会为自己谋取最大利益。”
“某些年轻人……太过极端，我知他心中存在美好的社会景愿，并愿意为之奋斗牺牲，这点我也是很佩服的。”
“但，这在政治上是天真的，灾难的！”
“社会是天下人的社会，不是一个人的社会，不是一个人的觉悟到了，社会整体就变化了，社会制度，应该是适用于天下人，契合天下人私欲的制度，这才最具生命力和容错率最大的制度！”
“用极端左派的话来说，就是罔顾现实实际情况，犯了左倾冒进主义的错误。”
“即使一时取得巨大成果，也必定会在此后忽然倒塌，造成数倍于此的巨大灾难，历史上多次证明了这一点。”
整个论坛的发帖速度再次变缓。
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有贵族不是谩骂，动辄威胁杀戮全家，祖宗法度，而是真切从理论，从根本上驳斥。
“雍宏道，你果然贵族一派，猪狗不如的东西！”
有平民武者大怒，直接攻击这位名满天下的大贤，他不知什么理论道理，但现实将他压得喘不过气，天天处于生死存亡之中，更是被贵族视作奴隶，毫无尊严可言。
“贵族果然是贵族，此前种种贤良不过是伪装，当立刻杀之！”
有许多平民愤怒的附和，说不出什么反对来，只是对此人本能生出莫大杀机。
当今之世，左派凋零。
能够传承战前思想体系的人就很少，很难得了，更不用说研究有成就者，更是一个都没有。
虽然还有许多人在骂，在反对，但声势肉眼可见的小了下来。
许多人迟疑了，犹豫了，本来认为自己在做最神圣的事情，为子孙谋万世太平的事情，为此不惜牺牲，克制自己夺取富贵权势的本能欲望。
现在，却并不是正确的？
只是单纯而虚幻的景愿？
“雍师果然是天下楷模！”
贵族派武者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契机，停止混乱无序的大骂，以皇室、各大公爵为核心，动员命令领地上的大量平民，像是上战场一样有序组织起来，以雍宏道的文章为矛，大肆宣传反扑，有理有据地反驳平民派的观点。
混乱无序的平民派被打得溃不成军。
一时间，网络舆论上尽是贵族江山永固的调子，核心观点就是封建贵族制度的确不是效率最高的制度，但却最符合人性，最符合强者和弱者巨大力量差异的制度，符合天地自然弱肉强食的道理。
虽然残酷，却是真理。
舆论战争，虽然虚无缥缈，却事关人心。
别的不说，如果让贵族派观点占据上风，现如今天下人人通白的局面可能不会再出现，统一战场可能会多上百万千万的伤亡，必须要用更多的力量更多的时间安定地方，横生无数节枝。
更为恐怖者，则在内部。
个人即使再强，也无法以一人治天下，必须依靠组织和团队，组织的思想如果混乱了，分裂内乱就在眼前。
尤其是许多人出生贵族家庭，本来就心慕封建贵族制度，即使是平民天骄多向往成为一个大贵族，世袭罔替。
茫茫大洋之上，已经解决了所有大股外逃罪犯，正在搜寻上了黑名单的重要凡人的王信停顿于千丈高空，眉头微皱。
以他的眼光来看，雍宏道的文章只能说得过去，是精心编织的歪理邪说，随随便便一个资深理论研究者都能将他驳斥得体无完肤。
奈何，这不包括他本人，他不是搞这个的，只是战前普通学生的理论水平。
其实拿剑砍人他是非常擅长……
“调查一下这个雍宏道，以公会的标准，如果私德有亏，等占领雍都，民众移风易俗后，从重处理，将他审判处死。”
社会制度不同，其道德也有所不同，相差极大。
许多封建奴隶社会司空见惯，并未有任何不道德的情况，比如初夜权，比如随意将自己领地上的平民处死，又比如为了贞洁牌坊，将自己的女儿、夫人逼死，等等。
这些在封建社会司空见惯甚至是美德的东西，在现代社会是罪大恶极。
不只是贵族，许多平民身处封建社会，是其中一员，不免也沾染了许多。
为了不造成屠杀，团结大多数人，白色公会往往只诛民愤极大的恶首，余者大多赦免，除非再犯，否则一般也就过去了。
但这个雍宏道真的惹怒王信了。
王者的庞大识海翻转涌动，良久，王信提笔。
“驳宏道文。”
他写下第一行字的时候，整个论坛一静，随即轰动起来，无数平民贵族蜂拥涌入这个帖子，大骂的，欢呼的，短短数秒的时间竟然热度从零高涨到数百万，而且热度上升速度越来越快，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变成千万。
再过最多一个小时，热度变成上亿，十亿，数十亿也有可能。
全球瞩目。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社交媒体上发言。
一个在封建奴隶社会异军突起，妄图恢复战前民主制度，将当今封建贵族制度视为恶臭垃圾的平民。
转瞬即灭也就罢了，反而越来越强，不仅生存下来，还将东方大帝国按在地上打，屡次击杀皇室王者。
无数国内外贵族的怨恨，海洋一样的民众的期望寄托在他身上。
许多人十分好奇，他是不是青面獠牙，三头六臂，上古妖邪转世，否则为何能屡屡创造奇迹。
民满天下的雍宏文，受到的关注和他比起来就仿佛尘埃与大日，完全不能等而视之。
“君言，封建贵族之制乃是天下永恒之制，虽有缺陷，却最符合人性，乃自然天理一般的存在。”
“既然是自然天理，为何如今已经濒临灭亡？”
下方徐徐展开一副地图，雍国、越国、天鬼帝国、封真承武帝国四国鼎立，诺大的雍国被分割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三州之地。
三州中的一州，还被已经实质上割据，只是名义上称臣的晚国所占据。
地图一闪，一一现出灵圣、雍燕、山海王等五名已经探明了的王者，其中，除了雍燕还显得年轻，剩下四位王者都是垂垂老矣，高深的武道修为无法掩盖其老朽。
“即将灭亡的自然天理，还是不是自然天理？自然天理永恒存在，又怎么会灭亡？”
群情激昂，不断谩骂的贵族派武者只感觉一盆冷水浇下。
虽然也知道局势并不太好，但从来没有如此的直观感受过，仿佛深渊压下，无尽黑暗吞噬其中。
有贵族张嘴欲言。
国家就算被天鬼、奉真所灭，贵族也不会灭！封建贵族之制度永存！
但这不能放到明面上说，争取舆论上的大势。
再者，雍国被天鬼奉真所灭，贵族的确会存在，但是雍国贵族会不会存在就很难说。
这不是两国开国之时，极度缺少强者，现在两国已经诞生了自己的利益阶层，卖血卖命打仗不是来给雍国贵族做善事的。
“此是雍国雍州天固城，最普通的一座雍国城市。”
文章中循环播放一个视频，镜头缓步推进，富丽堂皇的贵族府邸，处处雕栏玉砌，鸟语花香，往来仆役男俊女艳，皆衣着丝绸，神色恭谨而不谄媚，八百年贵族底蕴尽显无疑。
镜头推进速度骤然加快，至少是先天武者才有的速度，沿途层层护卫严密把守，掠过高耸的院墙。
画面骤然大变。
低矮的茅草棚，木板棚成片成片，放近了看，混合屎尿的污水横流，往来百姓衣服满是补丁，许多人干脆赤裸着上身，露出嶙峋的肋骨。
许多人走着走着，扑通一声倒下，躯体和屎尿混合在一起，再没有了生息。
画面再转。
“这是林河城，一座最普通的白色城市。”
画面开始，是一座三层小楼，砖石砌成，没有粉刷，粗糙得好似大地上的泥土，然而其牌匾上却写着林河市政务中心几个方正大字。
镜头快速推进，青砖白瓦，一栋栋建筑像士兵一样整齐排列，来往路人肤色健康，面容有丑有美。
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
所有人脸上都没有那种麻木和恭敬，自信而昂扬，就仿佛行走在自己家中的主人。
一个镜头如此，又多了一个，两个，三个，一共十个镜头向四面八方散开，沿途所见，尽是如此，绝非某一处的特例。
“这是雍国的孩子。”
一处农田中，瘦小的母亲努力挤压干瘪的**，却只能让怀中婴儿的哭声更大。
一处街角中，一小群黑瘦肮脏的七八岁小娃在富贵的府邸墙角里不断翻找，不时从白灰中翻出一枚没有燃烧完全的黑炭，放入身后比自己身体都要大的背篓中。
镜头转换，出现在华贵的府邸，镇东侯府模样的牌匾一闪而逝，镜头晃动，视角是一杯在行走中稳如长在手中的灵茶。
行了一路，层层门打开，最后送到英俊的贵公子面前，对方轻抿了一口，随意放下。
在他的头上出现一行字：镇东侯嫡孙，年龄十七，真气境中期。
镜头再转，吴江伯的牌匾闪过后一名少年正在父辈的教导下练习刀法，刀光舞成了团，头上的小字为：吴江伯世子，年龄二十三，真气境巅峰。
画面不断转动，在一干贵族惊恐的目光中层级越来越高，切换速度越来越快，又开始变缓。
雍坚，前代灵圣皇帝嫡子，当代同武皇帝，年龄三十七，罡气境初期。
耶傲翼，当代耶傲公爵家主嫡子，年龄三十九，罡气境巅峰，意境武者。
大鸟魁，当代大鸟公爵家主嫡子……
画面最后停顿在四大公爵家族和皇室最优秀的年轻人上，没有视频，只有照片，一一标出他们的详细信息。
的确不弱，十人中有意境武者和准意境武者八人，剩下的也全部是罡气境武者。
观看到此的许多平民武者心中沉重，呼吸困难，贵族中那些混吃等死的不算，真正优秀者已经取得的成绩是他们做梦都没有想过的高度，更遑论与之真正为敌。
“这是我们平民的孩子。”
画面转动，来到一处乡间小学，高大，但只是由巨木和瓦片搭建的教室中，一名炼肉境教师严厉地训斥下方三四十名七八岁的孩子，因为这次测试他们的成绩大幅度下滑了。
在镇子的中学里，教室变成了青砖白瓦，墙壁被粉刷得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炼骨境的教师对二三十名十一二岁的孩子侃侃而谈。
中学之后是高中，高中之后是大学，教室、教师、学子的年龄和修为在不断提升，从炼肉到炼骨，从炼骨到真气。
同样，不断变换的画面变缓，最后停留在六十四人身上。
卫如钟，农民之子，意境武者。
原小青，裁缝之女，意境武者。
……
苏越，逃奴之子，准意境武者。
张连，商户之子，准意境武者。
王信，农民之子，王者境。
一排排，一页页，天骄和准天骄武者像是大白菜一样随意堆砌，似乎随处可见。
在帖子下随着王信不断写出，不断怒骂的贵族武者们，此时像是被冻僵一般，久久都没有再出现新的句子。
第257章轰动
与贵族们的惊恐僵硬相比，
平民们，无论是在白色境内光明正大发言，还是匿名发言，或者在贵族命令下以本名发言的贵族附庸奴仆们，在此时尽皆呼吸急促，死死地盯着那一排排一窜窜名单。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我们这样的贱民，烂泥地里的尘埃，怎么可能成为强大无比的意境武者，未来能窥伺王者境，又怎么可能成为王者？
又怎么不可能！
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
这一刻，所有的自然天理,圣人道理,德高望重的大贤,在所有平民心中屁都不是！
你敢挡老子的道，你这个杂种就得死！
“各位同胞们，各位行走在同一条道路上的同道们！”
王信继续提笔写道，语气不由自主地激昂了一些。
“自我起兵，到现在不到二十年，我们就取得了这样的成绩，反观雍国，他们已经拥有天下八百年，时间四十倍于我们，土地和人口十倍于我们，有天赋的年轻人数量却连我们的六分之一都不到。”
“他们自诩自然天理，却如此弱小，有这样的自然天理吗？”
“究其原因，正是这所谓自然天理的封建之制。”
“即是封建，必定选择嫡长子继承，其次必定残酷打压广大平民，支脉中天赋杰出者，冒头即死,以维持他们的落后统治。”
“天下间的嫡长子又有几人？”
“我东华，泱泱十余亿人口，文明传承六千年，超级天才虽然难得，又岂能没有？”
“无非是有而不用，不但不用，更是残酷打压，以至于如今到了亡国灭种的境地。”
“有人说，人人有私欲，贵族有，平民也有，这是不可更改的本性。所以，在力量相差悬殊的当今武道社会，最契合的社会制度是封建规则之制，以至于宣称万世不移。”
“此大谬也！”
“若真的完全尊从私欲，我等先祖还在蛮荒蒙昧之中，茹毛饮血，与野兽为伍，又何必放弃个人的许多隐私和权力,组成部落,组成国家，以至于发展出如今璀璨的文明？”
“若真的完全遵从私欲，难道见到一个美丽女子就要行不轨之事，不管其身份如何，看到好的东西就强行抢夺，看到弱小之人随意杀戮，这样放任自己的私欲是正确的吗？”
“这与野兽何异？”
“人之所以为人，正是知礼义，知廉耻，懂得克制自己的本能欲望，正是如此，将人与野兽区分开来，我们伟大的文明由此而诞生。”
“同胞们，同道们，我们一起站起来吧，将愚昧落后的封建贵族制度扫进垃圾堆中，我们广大的平民，天生就与所有人平等，天生就有资格学习最优秀的武道，以自己的努力和聪明才智探索最前沿的武道科技！”
“至于那些摇旗呐喊，沸反盈天的腐朽贵族，不过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罢了。”
一篇写完，王信不再理会，寒白剑光一转，向一个方向快速飞去。
找到了。
论坛上，短暂的沉寂之后，冲天的海啸波澜席卷四方。
“原来，你们如此弱小，既然如此弱小，又怎么敢如此欺凌我等？”有匿名用户幽幽地说道，让人心中本能地一寒，体会到了语言之下的无尽血腥，深海一样的怨恨。
“我乃贱民！我有资格学习最优秀的武道！若天赋足够，王者功法也能得到，如此，敢不效死？”
“雍宏道，不过是个狗娘养的杂种而已。”有平民冷笑开口，文化不高，骂人来回那几句。
如果是以往，这种粗鄙的口头攻击，还是辱骂一位大贤，必定会招来铺天盖地的喝骂，其中大部分还是没有任何利益纠葛的平民。
然而此时，却完全不同。
“雍家和贵族养的喉舌罢了，此种无耻文人，枉我往日还相信此人为大贤，真正心怀百姓的。”
“嘿嘿，他的心怀百姓，就是想让我们世世代代给贵族做奴仆，做奴隶，什么时候贵族看上了我们的妻子女儿，又主动献上。”
“雍宏道，我草泥马！”
铺天盖地的辱骂声，毫无贵族的虚伪，尽朝下三路和全家女性招呼。
古人说众口铄金，也不过最多千人百人，现在至少有数亿人在用极尽肮脏的词汇辱骂雍宏道全家。
偶尔有一波贵族挟持麾下平民翻滚上来的逆势舆论，却转眼被淹没，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噗！”
雍都，一间简朴的青石宅院中，一名相貌奇古的清瘦老者一口逆血喷出，将地面一片青砖染红。
“王信小儿！”
雍宏道怒喝，发须皆张，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林点点的调查已经呈递到了王信的系统收信箱里面，出乎意料，此人道德上的确无可指责。
只有一妻一女，田地是祖上传下来的十余亩，平时生活所需只有朝廷俸禄再加上自己和妻子亲自耕地所得，家中唯一一个老仆还是早年救治的武者，自愿为仆，没有什么强取豪夺之事。
等其上书皇帝，名动天下之后，生活依然没有任何变化，每日依旧是上朝，种地，兼且救济附近鳏寡孤独。
“此文粗陋不堪，侥幸蒙蔽百姓，若是让其成了气候，必定遗害万世！”
“那等空想之制，和古代大同社会有什么区别？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后，必定会给国家带来无法想象的大祸！”
雍宏道口中喃喃自语，怒极反笑。
王信的这篇文章在他看来简直是漏洞百出，文笔拙劣不堪，比他最顽劣的弟子都不如。
当下，即以空想制度之遗祸无穷为核心思想，不到半个小时，一篇引经据典，文采飞扬，气势磅礴的雄文便已经写出，从方方面面，各个角度将王信的观点批驳得体无完肤。
完全是十分辩论文和百分满分的辩论文的区别，只要老师眼睛不瞎。
他自信无比地发上去论坛，对眼前炙热高涨的平民舆论狂潮完全不在意，因为他的道理已经讲明了，无论多少的平民都会迷途归反，发现那小儿的无知狂勃。
一分钟，
十分钟，
一个小时。
帖子孤零零的，只是偶尔有一人回复，还多是辱骂的，广大平民正在跟人撕逼，顾不上。
连贵族派武者都懒得加入进来，惶惶不止。
他们骤然发现，雍国此时是如此弱小，不仅在中层底层战力落于绝对下风，引以为傲的顶层战力也只是如此而已，更垂垂老矣。
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始再一次检查后路，将族中子弟分散派往各国，甚至大陆宗门，以免得大祸之下家族全灭。
值得注意的，或者可笑的是，天赋最高的次子或者是支脉子弟，反而是被伪装成逃脱的平民送往白色疆域，白色对外来天才的态度一直是热烈欢迎的。
自己就是贵族，他们最明白各国的贵族是什么德性！
反而白色，不管其意识形态是如何，有天赋的子弟是真能掌握力量，甚至如果天赋够高的话，得到的传承和资源远远超出了他们自家的培养。
“为何如此？”
雍宏道茫然了，不明白明明不久前自己还能一呼百应，天下舆论中心，此时却已经无人关注，这比千万人骂他还要让他难受。
他不死心，抄送一份，发给王信的账号，自信自己逻辑严密的雄文定然可以让对方大受震撼，迷途知返。
没有任何回应。
……
雍都的皇宫中。
“混账！”
大雍同武皇帝雍坚在咆哮：“为逆贼会有吴江伯和镇东侯等贵族府邸里的录像，他们投贼了吗？”
那可是内庭！
最私密的地方，就算是好友也不一定能得见，可是这一群群贵族的府邸情况却被白色轻易掌握，就像是自己家中。
比雍帝知道得还要清楚。
“陛下，并非如此。”侧前的椅子上，耶傲家的嫡系继承人耶傲翼容貌方正，如高山耸立，淡淡道：“大小贵族都是帝国的根基支柱，他们不会投敌的，他们的抵抗意志绝不会低于我们。”
“只是家中的奴仆心思不定罢了。”
“也不必如何，这些奴仆在数月前已经撤离了，镇东侯等人不敢阻拦。”
“不敢阻拦？他们是通敌！”
“或许是。”
耶傲翼淡淡道，起身离开，不再理会身后歇斯底里的当代雍帝。
……
高空之上，正在飞遁的王信眉头一皱。
在他的情报中，两个特别关注的云州贵族，意境武者莫令武和白固逃亡路线重合了。
除此之外，鬼岛最高将官白断以发现特别战机为理由，单独乘坐一艘特快级超凡战舰脱离虚空岛也向这个点行使而来，由于提早出发的缘故，将会先他一步接触两人中的一人。
片刻之后，眉头舒展，飞遁方向没有任何改变，速度既没有加快，也没有减缓。
……
“怎么可能？”
当天边出现一艘悬挂白色旗帜的超凡战舰的时候，一艘普普通通的小型商船上，云州赫赫有名的白山侯白固骇然出声。
怎么可能?
一知道云州爆发伤亡数十万人暴乱的消息，他立刻解散了庞大的军队和商船，乘着夜色，启用早年预留改造的一艘小型商船，放弃所有仆从，只带了妻女，还有这么多年生死相随的义兄一家。
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就算白色中央手段通天，天上有王者巡航，海上有大军围剿，无数平民为耳目，也休想在茫茫大海上找到区区一艘小型商船！
但，就是找到了。
超凡战舰的速度远远超过普通商船，更何况对方还是特殊的速度型型号，笔直地与他们靠近，丝毫没有巧合路过的意思。
一大一小，两艘差距极大的舰船迅速靠近。
“周武！”
白固豁然转身，死死地盯着面前双鬓斑白的一人，一字一顿，杀机森然：“你敢背叛我？”
他无法置信。
他与对方同年同月同日出生，是邻居街坊，就连结婚都在同一天，在家乡被贵族迫害后痛失亲人，也是同一天落草为寇。
曾被贵族强者率领大军围杀，白骨盗死了九成九，看不到任何希望，周武没有背叛，带着还是年幼的白断杀出重围，连自己的儿子都顾不上，任其被贵族抓捕，当街凌迟处死。
当年白骨盗风头太过，引来雍国王者注意，随手一掌将自己拍入深海，浑身骨骼经络断了九成九，已经是个半死人，属下星散逃尽，王者都不屑再出手。
是他，将自己救回来，不抛弃不放弃，用精血激发本源，强行吊住自己一口气，后来得了奇遇，这才真正奠定了白骨盗，如今的白山侯诺大基业。
而周武本人，因为伤了根基，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先天初期，未老已先衰，明明才四十岁，却比七十老人还要苍老，没有多少年好活了。
“不，不是你！绝对不是你！”
白固自欺欺人一样摇头，喃喃自语，他宁愿相信旁边那个美艳的女人背叛了自己，也不愿意怀疑周武。
“对，一定是你这个贱人！”白固猛然怒喝，看向委屈恐惧的侯爵夫人：“你以为告密你就能活吗？你是纵火杀人的最主要元凶啊，蠢女人！”
对，一定是她。
她是世家闺秀，即使表面温婉可人，百般讨好，还为自己诞下二子一女，但白固知道她在心底深处是看不清自己的，嫌弃自己贱民出身，嫌弃自己苍老，嫌弃自己瘸了一条腿。
“老爷，不是我，不是我……”美艳妇人被吓得抱紧孩子，低声啜泣。
“蠢女人！蠢女人！”
白固毫不理会，不住地怒骂，不住地来回踱步，强大的意境武者失态无比，宛如疯了一般。
“大哥……”
七十老人一般的周武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一股沉重的威压缓缓降临此处，带着血色，带着狂乱，将所有罡气境以下的武者神魂禁锢，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凝固了。
“逆子！”
白固咆哮，右手木杖举起，夹带无边的血色真气，挥洒血光将沉重的威压砸碎，让周武等恢复自由，惊恐地抬头看去。
七八余米高的超凡战舰甲板上，一袭黑衫的白断背负双手俯视此处，衣角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父亲，你退步了。”
白断凝视已有多年未见的老父，缓缓道：“曾几何时，您的武道意志纯粹而浓烈，敢在雍国全盛之时以一平民之身逆天抗争，本以为，我即使接受了更加完整和优秀的武道教育，单论武道意志也绝然无法与您相比。”
“可现在，你却需要动用真气才能击溃我展开的武道意志。”
“是什么，影响了您一往无前的武道之心?”
虽然在问，但白断的目光却已经看向了白固身边的女子，雍容尊贵又美艳惊人，的确能对底层出身的豪杰拥有巨大的吸引力。
白固沉默。
“父子一场，放过我。”
最终，他说道。
白断只是叹息。
“父亲，来看看我的拳吧，您的启蒙教导，又在白色公会中吸纳诸多武道前沿科技精华，发生了许多变化。”
方圆数十米内的天空，忽然变得暗沉。
一尊魔神虚影在白断身后浮现，朦朦胧胧，带有狂乱的血色，道道猩红的丝涤在魔神虚影四周狂舞，锋利无匹，空气被划出一道道透明的漪连。
“合！”
白断低喝，左手蓦然合拢。
咻！咻！
犹如万千猩红毒蛇利刃一般，魔神虚影身边的猩红丝涤活了过来，嗤嗤声作响，扑向甲板上的瘸腿老者。
白固大怒：“逆子！你以为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就能在我面前放肆？”
脚下一蹬，一块数丈宽的甲板离地而起，砸向天空中的猩红丝涤。
此艘商船经过他亲自改造，虽然外形普通，但其内大部分都是由坚固的灵木组成，能硬抗海中风浪和异兽攻击而不沉。
此时又携带极速，就算是一座铁墙在面前都能被硬生生砸破！
知道自家夫君实力的美艳妇人期待地看向天空。
甲板和猩红丝涤相交，嗤嗤声不绝于耳，坚硬的铁木仿佛变成了薄纸，先是被切割成小块，再被切成一片片丝线，被风吹得四散。
没有任何消耗的猩红丝涤将白固淹没。
“滚开！”
白固发须皆张，滚滚猩红气浪向四周扩散，在空中凝成一尊手持铁杖的魔神虚影，模模糊糊，带有莫大威严。
他双手握铁杖，从上往下斜斩，身后的铁杖魔神亦是同时有了动作，巨柱一样的铁杖虚影轰隆而行，砸向群蛇一样的猩红丝涤团。
轰！
巨杖和群蛇丝涤相交之际，群蛇被轰然砸碎，尖叫着四散奔逃，咻咻声不绝于耳。
白固心中一松，低喝道：“离去，我不想杀你！”
虽然占据了上风，但他却越发焦躁。
白色，可不是只有他儿子一个意境武者，更有其闻名天下的超级天才亲卫团，随便一个二十人队就能将他无伤围杀。
白断叹息，摇了摇头：“父亲，我说过，我的《阳魔拳》吸纳了世界上最前沿的武道科技，不是那么简单的。”
白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面色一变。
被击碎的猩红群色碎片不知何时已经攀附在铁杖魔神身上，密密麻麻，像一只只蚂蟥一样死死咬在上面，猩红光芒闪烁，不断吞吸壮大，腹部鼓胀。
一见之下，邪气凛然，让人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鬼东西”
白固面色大变，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感觉自己的武道意志虚弱了不止一筹，而且精气神还在疯狂流逝当中。
无奈之下，只得疯狂催动武道意志，核心力量向中心聚集，铁杖魔神体表猩红光芒明灭不定，疯狂闪烁。
轰！
只听见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猩红群蛇被炸开，许多蛇体直接湮灭，再也不能复生。
白断没有理会，静静地看着中央。
光芒散去，露出中心的白固身影，身后铁杖魔神虚影缩小了近半以上，脸色惨白，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父亲，我要动真格了。”
白断没有再给他喘息之机，残破的蛇群化为光，和无边的猩红光芒汇聚到一起，共同涌入到他身后的血色魔神虚影中，让它的身体越发凝实，盔甲、发丝等细节渐渐清晰。
尤其是那一双手，猩红如玉，没有一丝杂色，又纤细修长，充满了无言的美感，让人本能地将目光集中在其上，灵魂任其吞噬。
“一”
白断伸手，猩红魔神也随他一同动作，汇聚无边风云向下砸落。
白固猛然抬头，只感觉一座山从天而降，拥有魔性，让人软弱，让人无力，精神被吞噬，无法逃离。
“老夫一世纵横，岂会死在你这逆子手中?”
他刚烈无比，竟然直接燃烧了精血，虚弱的武道虚影再次变得凝实，魔神手中的铁杖巨柱猩红如血，向天而扑。
轰！
血玉巨掌和铁杖相接触的刹那，一股无法形容的庞然巨力袭来，直接作用于他的身体，让他嘴角溢血，连退三步，勉强卸力。
三步一过，脚下由铁木构成的商船在刺耳的嘎吱声中轰然破碎，无数木屑乱飞，许多地方连变成碎屑的几乎都没有，粉末一样的锯末被轰入深海，又再次上浮。
“老爷，救救我！”
美艳妇人被大力震入海中，和儿女幸运抓住一块甲板，尖叫不止。
“二”
白固站立在海面上，神色出现变化，但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光线暗沉，一只血玉巨掌再次降临，封锁上下八方。
“来啊！”
他双手紧握，与虚弱暗淡的铁杖魔神虚影合一，咆哮大吼，直劈天空。
轰！
不再有僵持，血玉巨掌之下，暗淡的铁杖魔神虚影铁杖被折断，躯体被巨力轰成无数碎块，化为光点消失在天空。
铁杖魔神下的白固更是被蛮力砸在海面上，水面凹坑上升十数杖，口中大口吐血，双臂更是弯弯曲曲，竟然已经直接折断！
“三！”
冷漠无情的语气中，血玉巨掌第三次坠落。
“不，停下!”
一直在角落里观看局势的周武面色大变，全身先天真气勃发，拔刀，雪亮刀光拦在白固面前。
仿若大象脚下的一根枯草。
血玉巨掌一顿，席卷而过，将两人捞起，放在身前。
第258章父
血玉巨掌牢牢地擎住白固，任其如何挣扎也无法动弹分毫，仿若挣扎于琥珀中的蚊虫，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白断一时之间竟恍惚了。
他从小到大，一直视为英雄天神的父亲就这样败了，没有出底牌，没有拼命,他就这样败了。
没有什么欣喜，反而莫名的心酸。
片刻之后，白断收敛了内心的复杂情绪，对站立在身旁的双鬓白霜武者点点头：“周叔，还要再麻烦一下您老人家。”
“自家人，说什么客气话。”
名为周武的老者摇了摇头,抽刀出鞘,一步一步地踏水而行，目标赫然是怀抱幼儿,衣服沾湿了海水，尽显玲珑身段的侯爵夫人！
他的面色很平静，毫无半点杀气，似乎只是要拿刀去擦拭什么。
“周管家，你要干什么？你可不要忘记，我是你大哥明媒正娶的妻子！”美艳少妇脸色煞白，色厉内茬道。
“我是你亲大嫂啊！”
周武脚步不变，已经来到美艳少妇的面前，淡淡的先天真气向四周弥漫，封锁她的一切可能逃亡路线，一丝不苟，哪怕她只是一个资源强行堆砌上去的真气境武者，弱得可怜。
“下辈子……算了，没有什么下辈子。”
雪亮的长刀高举。
“武弟！”
一声虚弱的爆喝，让始终从从容容，像多年生杂草一样顽固的周武刀柄一颤，看向声音的方向。
白固拼了所有的气血和真气,却依然没有挣脱血玉巨掌的束缚,只是勉强能张开嘴，让大股鲜血汨汨流出，竟在哀求：
“放过她，大哥求你，我这辈子没有喜欢过其他女人，让她活下去！”
白断眸中一冷。
当年，他母亲就是在贵族军队围剿白骨盗之时被这个男人冷酷抛弃，任由七八岁的自己如何苦苦哀求都是无动于衷，毫不在意。
最后，他的母亲死于贵族残酷的刑罚之中。
那时在他的眼中，母亲也许比路边的草芥还要轻吧，过后就忘。
“武，你懂我的，你知道我的啊，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别人不理解，觉得我疯了,但你一定懂我。”白固痛哭流涕,像是一个孩子，与不久前的一方豪雄模样没有任何联系。
“这些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我成为了梦寐以求的贵族，我还遇到了她，我们安定了下来，生儿育女，真正有了家。”
“我知道，她不喜欢我，厌恶我，哪怕我已经是意境武者，侯爵之尊，她还是觉得我配不上她，暗中和雍国贵族有密切的联系，但我不在意，丝毫不在意，只要我爱着她，和她一直在一起就可以……”
“没有了她，我的生活就没有了意义，完全没有了意义……”
周武紧握的长刀不断颤抖，微白双鬓下的面孔扭曲，痛苦不止。
别人觉得幼稚可笑，但他却是真的理解自己的兄弟，泥地里打滚的童年，怒而杀官的少年，被贵族狗一样追杀的青年中年，不知不觉已经度过的半生中他从来没有见过白固如此发自内心的高兴，不……幸福过。
幸福。
多么奢侈的字眼啊，这个乱世的年代，贱民出身，满手血腥的老匪徒，早已冰封残破的心脏中，竟然能真的拥有这种东西。
这是何等的幸运！
“老爷……夫君……”
美艳妇人的眼中不知何时蓄满了泪花，长长的睫毛颤抖着。
白断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也不催促。
直到，
天边出现一道寒白色的遁光！
明明上一刻还在遥远的天际，下一瞬间却蓦然出现在先天武者也能模糊看到的范围内。
“周叔。”白断轻声道。
“不！不要！”白固清晰地预感到了什么，声嘶力竭地咆哮：“我草你祖宗！”
“唉！”
周武长长一叹，雪亮刀光流水般落下，划过那美丽修长的脖颈。
鲜血飘零，
一颗大好美人头落下，被他稳稳地接在手中，睫毛依然在无意识地颤动。
……
似乎远，又似乎很近的海域中。
雍燕默默凝视远方。
身躯魁梧雄壮，英俊神武，空荡的左袖随风飘荡，一身气势沉重如山，使防御数里之内的大海光滑如镜，没有一丝波澜。
“他来了。”
细蚊一样的呢喃在耳边出现，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谁在出声。
“三座虚空岛也来了，都在一万公里之外，距离这里有五天左右的路程，他可能在怀疑什么，也可能这只是常规的护卫力量。”
“一旦让这三座虚空岛靠近这里两百公里内，形成包围圈，所有人都要死。”
“蚂蚁一样被踩死。”
一声又一声，细若蚊吟，来自不同的声调，若隐若现。
“我为先锋。”
雍燕只说了一句话。
……
寒白色的遁光收敛，显露一位白袍少年的身影。
超凡战舰上的千余官兵齐齐行礼。
“会长好！”
王信一步步从天空走下，淡漠地看着这一幕。
“为何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脱离虚空岛，驾驶超凡战舰外出?”
白断行礼，微微一笑：“因为发现了战机，且这是我的权责范围内，何须命令？”
周武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待听到白断毫不客气的回答后更是头皮发麻，本能地脚步向白固处走出一步，要夹带其逃亡。
疯了，完全疯了！
如此对待一名王者，这是在寻死！
“如此吗？”
王信目中露出思索之色，片刻之后，竟然点了点头。
正要燃烧精血带白固逃亡的周武一愣，脚步顿住。
他似乎赞同了?
王者也会在蝼蚁面前伪装吗？
“会长。”
白断指了指双目无神，躺在地面的白固，又指了指周武手里怀抱的美人头颅：“匪首白固，在战前就已经通过其亲信周武起义投诚，发现此贼妇残害无辜民众后，又亲自命令下属将其斩杀。”
“如此忠义贤良之人，属下认为完全适用于公会从轻发落的原则，以团结大多数的人。”
王信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躺在地面的白固，口角溢血，双臂扭曲，双眼麻木，对两人的谈话没有什么反应，和一具尸体没有差别。
白断毫无异色，恭敬侍立在旁，使用系统的传音功能。
“父亲，请看那贼妇尸首旁，不知是哪家的野种贱种，留下了二子一女，最大的七八岁，啧啧，这真是一个好记性的年纪，发生了大事一定会记住。”
白固木然的眼神突然有了情绪变动，瞳孔剧烈收缩，死死地盯着白断。
“唉，小的三四岁，大的七八岁，比风中的柳絮还要脆弱，我想，哪天就会饿死街头吧，应该用不了几天。”
白断依然恭敬侍立于王者身旁，没有感受到任何目光，也不在意什么，任由他的选择。
白固目中变换良久，各种情绪隐没，终于恢复了正常。
他挣扎起身，不顾有些尖锐的碎骨刺破了皮肤，鲜血淋漓，这都没有影响到他的动作，最后，单膝跪地在王信面前，低头道：“王者，卑下未能更早反正，请您恕罪。”
王信淡淡地看着这一切。
猫腻很明显，但他不在意，也不关心，他只看重新生国家的法律，迫切地希望树立起其威严，只要不违法，找不到证据，就不会管。
找到了证据，就杀之。
“公会最高审判机构会处理这一切。”
王信张开手掌。
无尽的冰雾在其中生出，以大浪大潮之势向四面八方延伸，很快就淹没了白断几人，又淹没了高大的超凡战舰，疯狂扩张，覆盖近百公里的海面。
高空之上，无数晶莹的六棱冰花自生，打着旋儿，徐徐从天空落下，仿若天之冰雨，在阳光下反射各种七彩光晕，白雾彩霞朦胧，真人间仙境。
王信的视线转向一点。
一处完全透明的虚空，甚至白雾和飞鸟都曾从这里一穿而过，此时却聚集了大量转动的六棱冰花，飞快向此处聚集，尖锐的尖端与某种无形之物剧烈摩擦，嗤嗤作响。
剧烈地撕扯中，那处空间出现一个针尖大小的黑点，迅速增多，密密麻麻，最后梦幻泡沫一样破灭。
吼！
真龙的咆哮爆响，一头狰狞厚重的三爪土龙自虚空中现出身形，长达百丈，活灵活现，连鳞片胡须等细节都清晰无比。
真龙出，而后是震动四方海域的山川倾塌起伏的轰鸣声，一座座土黄山峰虚影拔地而起，尽皆壮丽雄浑，陡峭险峻，无言的厚重沉重感向四方扩散，连无所不在白雾和六棱冰花都被强行排开。
一座覆盖四十余公里的苍莽领域突兀的出现。
王信表情淡淡，看向土黄真龙龙首上的独臂人。
多年未见，他更强了，气势更加厚重，手中落下一枚灵光暗淡的灰白贝壳。
“雍燕，你来寻死，我很高兴。”
天下间，
可以赦免任何人，唯独雍燕必须要死！
不但他要死，他这一系的任何人，只要不是十全十美的圣人，但凡有罪，必然要从重加重再加一等处置。
轻罪按重罪算，重罪按死刑算，即使未成年保护法都可以部分失去效果。
天光蓦然一亮。
明明是烈日炎炎的正午，但天空却缓缓现出一轮明月，向海洋上挥洒无尽的寒白月光，融入百里寒雾之中。
嗡！
百里寒冰之域震动，像是吞吐了无尽珍宝一样，白雾疯狂扩散，六棱冰花源源不绝地诞生，旋转速度骤然加快，扑向沉重坚固的土黄之域。
“这……”
两方领域稍加接触，雍燕心中震怖。
简直就像是猛虎扑入羊群，大日撞入冰渊，六棱冰花所过之处土黄领域节节溃散，明明都是王者领域，却好像是完全不同层次的东西。
蒙蒙冰雾中，白断强忍心中的窒息和压迫感抬头望向天空，只看到土黄山峰之影不断消失，冰雪冰花飘散之域疯狂扩散。
‘这就是他完全不在意乃至无视我的缘故吗?哪怕我有称王潜力，潜力……呵呵。’
白断仰头观看，心中思绪万千，复杂难名。
吼！
短短时间，四十余公里的领域已经泯灭大半，潮水一般的冰寒与杀意逼迫雍燕，让他无法再继续坐视下去，土黄巨龙咆哮，与他的拳锋相合，一头撞入漫天旋转切割的六棱冰花之中。
轰！
土黄龙首咆哮，狰狞可怖，尾巴拍打，大嘴吞吐之间无数六棱冰花被撕碎成无数冰屑碎片，拳下虚空震动作响，一大片一大片的天空被清空。
他在冰雾与冰花的领域中横冲直撞，无人可挡，将方圆数十里公里内搅得天翻地覆。
然而，越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越是恐惧。
体内的真气，消耗过半了！
领域之争彻底失败，意味着无法从外界获取天地元气增幅补充自身，不仅弱，而且无法持续多久！
反观对手，有天地之力作为后盾，自己看起来所向披靡，却是杀不胜杀，无损对方多少。
叮！
一声剑鸣声，清越悠扬，不知从何而来，清晰地传入雍燕的耳中，再传入他的神魂中，丝丝缕缕的寒气蔓延，让他的思绪不由得呆滞冻结。
而后大恐！
不知何时，一柄几近透明的冰剑从容地斩开了还剩下的数公里土黄领域，划纸一样切开他比千丈高山还有坚固的护盾，以思绪不可探知的速度刺向他的脖颈。
“不……不！”
雍燕咆哮，神魂发狂一样躁动。
间不容发之际雍燕燃烧的神魂复苏，四方残存的土黄领域迅速向中心汇聚，右拳轰出。
与此同时，一柄好似千丈神峰浓缩凝结而成的方天画戟从他拳头上浮现，以无法想象的蛮力砸向几乎触碰到头颅的透明剑尖。
剑尖与戟刃僵持十万分之一个刹那，时间凝固了。
轰！
无数寒白色的光芒破灭与绽放，土黄色的气浪席卷四方，大海掀起数十丈数百丈的狂风巨浪向远处奔流。
“噗！”
一道土黄色的人影吐血倒飞，每一滴落下的鲜血都比陨石还要还要沉重，将海面砸出一个个凹坑。
身影稍顿，在天空左摇右晃才勉强站立，露出单手持戟的雍燕身形。
他的手臂在颤抖，脸色像是冻僵一样惨白，口鼻之间血液溢出，一道道冻结的冰痕诞生又破灭，往复循环，与体内的真气激烈厮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怎么会如此？怎么可能如此？”
雍燕死死地盯住天空，不甘道：“我们明明是同一境界，王者初期巅峰，你不过是个出身低贱，毫无传承的贱民啊！”
一击之下，重创王者，甚至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这让他产生强烈的不真实感。
一团浓雾汇聚，流水一样涌动，露出一位白袍少年的样子，表情淡淡。
“同阶……”
他低语，语气中隐约有惆怅。
自起兵以来，他的对手何曾有同阶？！
却不想自今日，一位同阶在自己一剑下不死，还保存有相当的实力。
“出来吧。”王信淡淡道：“区区一个雍燕，不够资格出现在我面前。”
八百年帝国，的确是有些底子的，虽然有模糊预感，但王信竟然无法发现对方的具体位置。
“好！”
轰隆隆……
天空风云变色，光影变换，火焰、巨石、火山之景层层叠叠，一座又一座虚幻又真实的领域排开雾海，傲然屹立于天地间。
一，二，三……八！
白断一一数过，呼吸顿时急促，心脏剧烈收缩。
八位王者！
一人就足以镇压一国的王者，足足出现了八位，除了坐镇雍都的灵圣之外雍国所有的王者都来了，这简直是疯了。
他们没有其他外敌了吗？
天鬼帝国、奉真承武帝国以及风暴帝国防线全都不要了吗？
绝望笼罩心底。
八座庞然的领域轰隆扩张，火焰灼烧，巨石轰击，火山岩浆吞噬，在滋滋声中水汽弥漫，冰雾被高温蒸发，六棱冰花气化，铺天盖地的冰雾领域迅速缩小。
近百公里，五十公里……十公里！
八座领域扩张的趋势一顿，似乎压缩到了极限，遭受到了莫大的反弹力量，无法再继续。
“初代神器之主……”
有人低吟，似乎在叹息，知道什么。
王信抬头四望，四面八方都是火焰的海洋，八尊伟岸的身影各据一方，仿若天宫中的神话主宰。
他的目光在最后三名王者身上顿了顿。
面容和躯体模糊不清，只能勉强看出是一个人形，气息与雍家五王也完全不同，并非出自同一体系。
“冰王殿下，是否愿意立即处决卫如钟、林点点、马阔、原小青等叛逆，然后称帝，成为天下皇？”
一尊模糊的人影不顾雍家五王滔天的杀意诚恳道。
“您会成为新王朝的至尊，王氏会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姓氏，万古流传。”
“诸王会匍匐在您的脚下，向您献上忠诚。”
“新的王朝将励精图治，收复失地，开疆扩土，百姓安居乐业，从未有过的盛世即将出现。”
他的话毕，另一名身形模糊的王者同时开口。
“甚至，雍燕的性命，也在您一念之间，您是天下至尊，诸王都是您的封臣，都会听从您的命令作战。”
“您想要的一切诚意都会有。”
杀意滔天的雍家五王中，有数人眼神变化，竟然意动。
如今的雍国，太弱！
区区二州之地，更是深陷各大势力的包围之中，风雨飘摇，如果不是有意让它阻挡白色的目光，随便一个大势力都有实力将其灭国。
献上忠诚，成为新王朝的封臣，这未尝不可。
古代也有例子，商朝后裔建立了宋国，同样好好地存活在周王朝里，甚至在宋襄公时代一度有称霸的机会。
励精图治，收复失地，开疆扩土也不是虚言。
白色天骄亲卫团名传天下，即使清洗一部分天骄，剩下的人中至少也能诞生双位数的王者，届时东方有极大可能出现远超各国的超级大国。
像现在，即使斩杀王信，实力再度缩减下，未来也必然家国沦丧，被真武剑派和鬼王宗所灭。
其他人可以降，王者不可。
真武剑派和鬼王宗废了那么多心思，不是来做善事的，耗费巨大资源继续供养庞大的王者家族。
雍国诸王期盼地看着王信，等待他的回答。
与他们的期盼激动相比，话题中心的两位王者则是表情平静。
“呵呵……”
雍燕对于其他几位王者将自己的性命当做筹码一点也不生气，拂去嘴角的鲜血与碎冰，低笑道：“如果你能清洗白色公会中所有左派倾向的高层，我可自戕于你脚下。”
王信不置可否。
沉默与安静持续了三息的时间，足够一位王者思考数十次。
然而，没有等来回应，似乎连欺骗也不想。
“杀。”
雍燕咆哮，亲自驾驭三爪土龙杀入十公里领域范围内，爪撕嘴咬，沿途几乎要凝成固态的冰雾咔嚓破碎，所向睥睨。
同一时间，七位王者也有了动作，各自化为一颗颗璀璨的流星，裹挟自身领域大势撞入冰雾领域，将其撕得七零八碎。
第259章懦弱者
王信淡淡地看着在自己领域内横冲直撞的王者们。
虽垂垂老矣，只有几十年好活，但多是走到了王者中后期，战力在天下王者间都不算弱。
“剑，起。”
铿锵！
一声，又似乎是二十四声清脆的剑鸣声出现，不高不低,却穿透狂风暴雨般层叠厮杀的王者领域，传入诸王耳中，就像是情人在耳边的轻声呢喃。
恍惚间，山海王雍狂看到，寒冰剑渊拔地而起，暗暗沉沉，一座座冰剑山峰直插天空，在月光下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
这一切,强硬的闯入他的心湖之中，厚重的领域和身上的王甲也无法阻挡分毫，让他的识海僵硬，凝固。
“剑……剑意！”
间不容发之际，山海王猛然咬破舌尖惊醒过来，不顾口中生涩的铁锈味，惊骇地看向不远处面容普通的少年。
慢了他一瞬，雍燕等王者也各花费一番代价在极短时间里惊醒，目中满是忌惮，脚步为之一顿，逡巡不前。
若是单独面对，那一瞬间的迷茫又会造成何等结果？
“如此剑意，甚至比王者巅峰的武道意志更强一丝……”山海王低吼道：“才二十余岁，才刚刚晋级王者，你是哪个妖怪转世吗？”
其他王者眼中也是浓浓的震惊。
其他也就罢了，神兵，宝物,甚至某种恐怖的杀招,他们也不会如此,但武道意志，这可是人的一生经历之总和，之升华凝练。
二十多年的人生而已啊！
这么浅薄，这么短的人生，即使再精妙高超的技巧，又如何能提炼出这等剑意？
怪物！
这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话本小说中的转世之说，这等民间愚夫愚妇的荒谬传言。
“正如八百年雍国之碌碌，人生又何必在意长短？”王信淡淡道。
一道，两道，二十四道……
骤然间，蛛网丝线团一样的雪白流光争先恐后地从他的身后的披风中飞出，扑入压缩到十公里大小的领域，使其颤动不已的光圈稳固下来，即使八位王者的领域不断噬咬也是无用。
白年玄冰！
养剑术！
顶尖的冰系材料，不算什么，雍家八百年积累也有一些，但橙色级天赋养剑术却是玩家中最顶尖的天赋，再加上剑意对剑器本身的加持蕴养作用，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已经将他们变成世间顶尖的冰道王兵。
二十四口玄冰剑咻咻震动,将八名流星一样扑杀而来的王者笼罩，沿途所有阻挡的领域被轻而易举地切开，剑意冰寒而锋锐，几有无敌之势。
诸王面色大凛，立刻在其中感知到了可怕的威力，这是足以将普通王者照面斩杀的力量！
“来！”
雍燕狂吼一声，率先驾驭土龙冲锋，做到了他所承诺的。
二十四口玄冰剑结成网，微微颤动，互相之间有明显的联系，如天外北冥星辰降落，所过之处八王的领域被撕得七零八落，无法阻挡。
倏忽之间，雍燕为自己的冒进付出了代价。
周身凝实到极点，比玄铁还要厚重坚硬的护盾层层破碎，二十四口玄冰剑吞吐天地极寒化为锋锐剑芒，轻易撕裂所有阻拦，只是一个照面就斩断土黄巨龙华美厚重的龙角，冻结沉重大戟，切入层叠的鳞片中，鲜血横流。
无论他的如何咆哮，甚至燃烧精血，全无用处。
不是同阶战斗，更像是下位者试图以下凡上，完成逆天之举，且理所当然地付出了代价。
“不……”
冰凉的剑锋入体，雍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当中，高昂的战意和延续雍氏皇族的执念在生命即将消逝之时也无法作为支撑。
他恐惧，后退，燃烧更多的精血逃亡，身体佝偻，脸色惨白如纸，乌黑的头发在短短时间变得斑白，身下的黄龙虚影黯淡无光几近透明。
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终于躲过了后面数口玄冰剑的袭杀，延续了自己的生命。
尽管只是不到十分之一秒的生命。
“杀！”
诸王的爆喝声姗姗来迟，火山、云龙等法相虚影吞纳天地元气，以中央环山纳海的火龙为中心，结成阵势撞入二十四口玄冰剑的领域之中。
轰！
天地骤然失声。
如同两个微型世界相撞，无尽的光和热向四面八方扩散，一边是冰寒的白，卷起数百丈滔天巨浪又转瞬冻结，百里海域成为北极冰川，一边是炙热的橘红，大片海域蒸腾白雾，水中亿万生物由生变熟，再化为灰灰。
王信凝神看去。
山海王是核心，他的法相是吞纳山海的火龙，向四方分出一道道网状触须将其他七位王者的领域纳入自己的控制范围内。
在其山海法相的头顶，一尊比山河还要厚重万分的九龙玉玺昂然立于天地间，带有无上尊贵的味道，亿万众生，无尽之土匍匐在它的脚下。
法网勾连四方，镇压古今。
山海王的气息瞬间增幅了十倍以上，看起来锋锐无双，冻结神魂的二十四口玄冰剑阵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张顽童捕捉蝴蝶的玩具小网。
“传国玉玺。”王信呢喃。
史书记载，太祖雍和统一天下最后一战的对手是已经占据大半江山的万星王，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太祖浴血搏杀，艰难取胜，最后从万星王心腹中剖出一玉，质纯而白，可连通万道，遂以之造传国玉玺。
玺成，紫气万里，天降五德霞光，苍天许之，以太祖为天下皇，万代不移。
开国贵族，无论如何桀骜，本质上是太祖皇帝的部曲，在功法上有相通乃至相合的部分，即使经历这么多年的君臣猜忌，功法变迁，久疏于练习，依然能视为一个整体。
“卑贱狂勃之徒……”
山海王低吟，眼神淡漠，又带有莫大威严，仿佛被剥离了所有的人性，只剩下神的理智，八王的领域化为星辰日月在他周身环绕，沉重的威压向四方扩散，百里崎岖的冰海被强行压碎，光滑如境。
“死！”
他一掌推出，竟然有八种异力环绕，互不干扰，反而形成了一个整体，如同一座洪荒世界向二十四口玄冰剑阵镇压而下，千百道玄冰剑气刺杀仿佛清风拂面，不伤手掌分毫。
轰！
虚空中隐隐有咔嚓作响的声音，只是一个照面，玄冰剑阵就被拍飞，大片蒙蒙寒冰剑气消散大半，二十四口玄冰剑灵光暗淡，零零散散地分布四方。
作为主阵之人的王信也收到了巨大的冲击力，体内真气动荡不休，气息下降一大截。
王信的目光凝重了一些：“八百年雍国，的确还是有底蕴的。”
这还是帝国衰落，诸王凋零，再加上君臣离心，久未合练的情况，如果在开国鼎盛时期，在绝世强者的主持下不知能爆发何等的威能。
传说，在开国之时雍和曾正面击退真武剑派太上长老，也许不是皇室夸大贴金的宣传。
一柄柄玄冰剑游鱼一样收缩，由大化小，力量由面凝聚到点。
转身就走。
一道光，锋锐而凝聚，白色而冰寒，仿佛自太古的天外而来，轻而易举地洞穿了八位王者层层包围的领域，向外飞射，转眼间就远离数十公里的距离。
“可笑，岂是你想走就走的。”
汇聚八王之力山海王面上冷笑一声，双手托天，似乎在朝拜和祭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非王臣。”
“不肖子孙，请先祖显灵！”
“镇！”
天空中安稳不动的九龙玉玺光芒大放，向天空抬升，一点点地变大，一尺，一丈，十丈百丈……转眼之间就化为了一座千丈高的神峰，九龙在其上复苏，虬结咆哮，一层层肉眼的可见的音波向四面八方扩散，重叠巨浪一般。
极速飞遁之中的王信只感觉身上一沉，掠过身体的风、海浪、声音，甚至神魂中瞬息万变的思维都变得缓慢了，一举一动像是百岁老人在艰难爬行。
咚，咚，咚！
汇聚八王之力的山海王身上异力环绕，一步步地在海面上踏行，每一步都将翻滚海浪炸出一个数百丈的深坑。
明明是不快的速度，比任意一个王者的移动速度还要慢，但是在此时的王信眼中他却仿佛变成了一道光，还没来得及思考什么对方就已经来到眼前，八种王者异力光华流转凝聚，携带天地大势。
一掌砸下！
王信抬眼望去，天空乌黑一片，日月无光，四周五行封绝，插翅难逃。
轰！
二十四口玄冰剑阵咔嚓破碎，狂暴的旋涡气浪向四面八方溅射，其中的白色人影像是临近寿命极限的灯泡一样，闪耀数次，归于寂静。
滚滚巨浪向四面八方排开，高达数百丈，足可以在万里之外引发海啸，淹没无数岛屿，浪声涛涛，却安静下来。
“死了吗？”
一声惊疑的声音从一名身影模糊的王者口中传出，似乎不敢相信，但王者灵觉不知道扫描过多少次，都是这个结果，残渣都不剩。
也合情合理，传国玉玺汇聚八王之力形成的一击，就算是王者巅峰也要一击而灭，绝无可能逃生，即使燃烧精血寿命也是如此，传国玉玺正是为此而造。
山海王冷哼道：“你们三个，遮遮掩掩，连真正力量也不敢调动，却真的以为能瞒得过谁？”
三名身形模糊的王者沉默不语，不敢再如此前一样随意出口反驳。
“这天下，是皇室和诸王的天下，诸位谨记！”
山海王也没有追究什么，躯体表面八种异力交织闪烁，头顶九龙玉玺黄光大放，一圈又一圈透明漪连向四面八方扩散，蔓延到天空，渗入到海中，不放过每一粒灰尘，每一朵白云，更甚此前。
显然，他也有同样的忧虑。
此外，太过干净了！
不说尸体残渣，兵器碎片总要有，传国玉玺虽强，但也不可能将王兵也彻底轰碎。
一次次的扫描，九龙玉玺仿若呼吸一样明灭不定，终于，山海王将目光投向天空。
煌煌大日照耀大地，古今如此，永恒不变，诸王以命相搏的战场也无法影响其分毫。
只是在大日不远处，那可能是白日无法看到的月亮所在之地，有一束光在传国玉玺地不断扫描下展现出一丝微小的不同，带有清冷的味道。
“杀！”
山海王的低喝声犹如滚滚雷霆般炸响，体表八种异力犹如山川江河环绕，力量积蓄许久，一掌拍下，迅速延伸变大，呼吸之间就化作了一座异力环绕的山，五指山！
山峰之下，连空间都已经冻结！
轰！
一掌之下，似乎连空间都如镜面般破裂，各色气劲和寒白色的细碎剑气四散，将早已千疮百孔生灵灭绝的海面再次轰成碎片，冻结了又炸开。
“果真……没死！”
一名身形模糊的王者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天空。
一座冰雪透明的宫殿出现在天空中，散发着远古荒莽、凄冷死寂的味道，仿佛自不知多少年的太古起就存在，永不破灭。
“太阴星命宫！”
多名王者失声，心绪动荡，无法平复。
玩家世界有三大神器，火山熔岩之丘、太阳光辉羽翼、风暴王座，其主宰者分别以之建立永恒帝国，镇压天下不服，诸王俯首。
但真正有底蕴的家族却知道，神器却不止有三，而是四！
最后一件未出世的神器，名为太阴星命宫！
八百年来，不止多少世家的豪杰在虚空领主争夺战中奋力拼杀争夺，斩杀贵族也在所不惜，向孔雀一样拼命展示自己的天资，其中甚至有天资不下于各国开国太祖的绝世天骄。
但一无所获。
没有人能引动太阴星命宫，得到他的认可，即使得到了选择神器的机会，也会莫名其妙地死在神器认主考验中，神魂破灭而死。
不知多少天骄死亡，到最后，所有的世家已经绝望。
“系统，不公！”
想到不知多少死于神器考验的皇室天骄，山海王眼睛都红了，死死地盯着宫殿中那道模糊的身影：“你必死！”
嗡！
天地震颤，山海王咆哮，身体燃起了土黄的火焰，气息节节攀升，疯了一样汇聚八王之力，一步踏出来到冰雪宫殿前，双拳如山，轰然砸下。
轰！
各色气劲和细碎剑芒四溢，却没有了此前势如破竹的场景，山海王猛然四顾，赫然发现自己已经踏入了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二十四口明亮如星辰的玄冰剑拖着凄厉的呼啸声坠落，在他巨大的躯体上斩出一个个凹坑。
“给我破！”
山海王咆哮，一掌拍出，八王之力汇聚，传国玉玺加成，七八口玄冰剑当即被拍飞，剑体灵光暗淡，剑阵联系明灭不定。
但只是一瞬间，在冰雪宫殿一闪之下，所有的玄冰剑恢复如初，结成网，以更快的速度围绕山海巨人交错劈杀。
轰鸣声，叮当声不觉于耳，二十四口玄冰剑坠落又升起，与山海王所化的巨人激烈厮杀，一拳一掌之间灵光破灭，声震百里，大海破碎又愈合。
冰雪宫殿之中，王信闭目感受四方天地元气，从来没有如此，万物皆在掌握之中。
历经十多年，从弱小的炼骨境开始，经历过不知多少凶险的神魂战斗，终于在晋升王者后彻底斩杀星空梦魇，完全掌握神器。
他仿佛彻底化身为月光之子，不，不止如此，更像是月光的化身，即使在白日也能清晰感知月亮的存在，从中获取源源不绝的支援，一招一式都能得到巨大的增幅。
借助宫殿，此前看起来无解的传国玉玺和汇聚诸王之力的山海王也显得粗陋，八王紧密配合的大阵之间凭空增添了数道缝隙。
“皇室的传国玉玺……”
王信将目光投向战场，山海王汇聚八王之力所化的巨人还在咆哮，一招一式之间依然有莫大的威能，但无法掩盖伤痕累累的法体，气息在玄冰剑阵的不断劈杀下不断下跌，一举一动速度比最初之时慢了许多。
但毫无疑问，皇室掌握更强更先进的合击武道科学，尽管似乎只是限制在王者之中，这让他很感兴趣。
与王信的好整以暇相比，内部心思更杂的诸王则是震怖。
“枉我们还想要在虚空岛合围之前将他斩杀，现在看来，不需要虚空岛也……”
冰雪与剑气之中，山海王不断咆哮，精血甚至不多的寿命都已经燃烧，但四顾所见却依然是冰雪与呼啸而来的玄冰剑，与最初之时并无不同，不由得生出丝丝绝望。
“难道，我八百年雍国，太祖传下的基业就要……”
“不！”
“绝不！”
山海王凄厉怒吼，身上燃烧的火焰骤然暴涨，发须皆狂，血肉、神魂尽数化为养料，将他的气息推向一层又一层高峰。
“山海王！”
诸王惊惧地看着面前几乎只剩下骨架的人形，有所浮动的战意立刻按下，不敢再有丝毫异心。
疯了！
他疯了，不管此战如何，他必死，绝无丁点活下来的机会。
“王信小儿，来，领死！”
燃烧熊熊金炎的山海王一步踏上高空，双手托住煌煌光芒大盛的传国玉玺，无穷的透明漪连四散，众生臣服朝拜的虚影浮现。
似乎感念到了什么，九龙玉玺颤动，复苏，伸展，恐怖的气息弥漫，仿佛一位天上地下无敌的绝世强者察觉到了爱子即将死亡。
“父亲，父皇啊……”
高大的金色骷髅眼眶有泪水蓄慢，如三岁顽童倔强站立许久，在看到父亲后终于放下所有的坚强，失声痛哭。
王信脸上的好整以暇也消失不见，死死地看向那复苏的九龙玉玺。
吼！
吼吼！
九龙玉玺上，一条金色五爪金龙彻底复苏，躯体由手指大小迅速涨大，不一会儿就变成数百丈大小，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
九龙复苏，仰天咆哮，周身有一道道漪连，将他们紧密连接，皇者至尊的气息弥漫。
忽然，九龙之中，一尊模糊的身影浮现，双眸如烈阳，一点点地向冰雪宫殿的王信望来。
轰！
王信身体一颤，只一刹那，仿佛金乌大日啼鸣化为一道光射入识海。
无尽光！
无尽热！
一轮太阳降临了，将识海点燃，化为滔天火焰熊熊燃烧，他是火焰和人间的至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非王臣！
他要燃烧，就必须要燃烧！
识海毁坏，钻心的痛苦袭来，王信却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就像是被君王赐死的臣子，只有谢恩，而不敢有丝毫怨言，丝毫反抗，闭目等死。
但，一股无形的耻辱同时在识海最深处生出。
一个落后无知的封建皇帝而已……
一个不敢面对天下天才公平竞争的懦弱者而已……
一个被繁衍欲望所吞噬，放弃登临无限武道的可能，去追寻所谓后宫佳丽三千，子孙无尽永恒王朝的愚昧者而已……
如此卑下之人，竟要来当我的君王，要死则死？
可笑……
“雍和，不过如此！”王信豁然睁开双眼。
一轮明月在燃烧的识海内不可阻挡的升起，蒙蒙月光遍洒天下，带着冰凉的味道，沿途熊熊火焰被熄灭，露出满目疮痍的识海。
噗！
现实中，王信一口鲜血喷出，脸色惨白如纸，气息暴跌，但双眼却更加明亮了，仿若九天星辰。
“懦弱无能如你，竟踏出了那一步？”
他无视煌煌九龙咆哮，面上露出思索之色。
一眼重创他！
这绝不是王者境的应该有的实力！
懦弱无能？
即使淡漠如虚影那般，经历了无数岁月，心湖如境，此时也升起一丝怒意。
“不！绝不可能！”
王信忽然笑了：“卑劣如你，懦弱如你，如真的踏出了那一步，怎可能会老老实实地当个冢中枯骨，恨不得让天下人知道，建立个所谓天下永恒帝国。”
“重伤待死？”
“残留力量虚影？”
他冷漠道：
“遗憾啊，我未能与你同生一个时代，不然只手就可将你斩杀，也不至于出现这八百年的苦难无光。”
铿锵！
月光照耀之下，清越悠扬的剑鸣声传遍四方，清晰地传入诸王的耳中，让他们身体一僵，神魂冻结，恐惧充塞心中。
然后他们看到，王信主动踏出太阴星命宫，无穷的月光凝聚在他的剑上，二十四口玄冰剑融入他手中的透明之锋，甚至连大日的光芒都被强行吞噬，融入那一剑之中。
天地昏暗，只余那一剑。
“雍和，来吧，让我看看你为和你同样愚蠢懦弱的后代准备的底牌。”
无声无息之间，诸王看到，一道汇聚了所有光芒的月光冰剑和一只霸道炙热的金乌神鸟无声无息地相交，相融，吞噬，最后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连大日也无法驱散。
千里无光，永恒黑暗。
雍燕等王者互相对视一眼，尽皆惶惶，也不管结果如何，各自化为数道遁光向远处疯狂逃遁。
不管谁胜谁败，都不是他们能够影响的。
若是太祖之力胜自然是万事大吉，如果不是……
所有人心中一沉，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
一束阳光穿透黑暗，然后是第二束第三束，没有了强大的外力吞噬，无数道阳光穿破了黑暗，将光明再次照射在海洋和天空上。
王信静静矗立在海面上，右手握剑，透明的剑锋三分之一呈现融化迹象，左手虚握着什么。
“会长！”
不知何时从领域中释放出来，跌落在深海中的白断惊呼，骇然看向王信的胸口，语气中惊恐、喜悦等不一而是，情绪自控能力近乎失控。
王信的胸口，空荡荡的，透明的，碗口大小，边缘焦熟一片，甚至还能看到一丝丝金黄火焰在燃烧。
“他快死了？”
与白断复杂的情绪相比，白固则是纯粹的喜悦，还有森寒刻骨的仇恨，嘴角露出笑容，随即变成大笑：“朵儿，这是报应啊！报应！让我……”
血光弥漫，一张血色大手将手持兵器正要做什么的他扇飞。
“逆子！”
白固吐血，快要疯狂了：“你在做什么？他已经重伤尽死了，这是千古难见的机会，杀了他，你就是白色的王！有虚空岛在，即使王这样无法奈何你！”
回应他的是再一掌，将他的嘴巴轰碎，断牙血液齐飞，更有丝丝气劲溢散到几名虚弱无力的子女身上，让白固心中发寒，不敢再言。
他无法肯定在自己这个儿子心中还有多少亲情。
白断单膝跪地：“会长，敌已退，请您的命令示下。”
耽误了这片刻的时间，轻型舰队千余士兵迅速靠近，将王信层层保护在内，许多人警惕地看着白断父子。
第260章使者
王信没有理会白断的请求，默默扫描体内残破的经脉。
各处重伤，胸口心脏更是化为灰飞，但身为王者，这点伤势还死不了，要斩杀王者之下也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他很聪明。
论迹不论心，只要没有实质行动,王信不会管，也不会担心未来会被他超越。
天空中，月华落下，太阴星命宫从天而降，将他和一干下属笼罩在内。
王信冷笑着看了远方一处水面一眼，驾驶宫殿化为一道白光飞向远方。
……
许久，水花翻滚，露出雍燕痛苦交织的苍白面孔,却连追杀也不敢，向相反的方向飞离。
没有机会。
没有任何机会，那座宫殿就在天空，只要一露头就会死。如果不是那个人重伤，感知模糊之下，连这个选择都不会有。
多年前遇到之时，本以为只是开始，未来奋斗崛起的开始，却不想已经是最大的机会，失去了就不再有。
……
太阴星命宫所化的光降落在鬼岛的幽蓝寒冰中心。
王信盘膝而坐，太阴星命宫汇聚四方冰凉的天地元气涌入他的身体，胸口出血肉和寒冰飞速蠕动，驳接断裂的血管和经脉，很快搭建出一个全新的心脏系统。
一丝冰白色的微小真气涌入新建心脏之中，穿梭到每一处经脉、甚至每一个细胞之中，检查强度、韧性、对冰雪真气的适应性等属性。
一次测试，二次测试，三次测试。
测试完毕,发现遗漏和强度不足出三百二十七处，继续修补淬炼……
冰白色的光芒涌动，半透明的心脏轻微跳动，王信表情平静，这一幕看起来有些渗人。
没过多久，卫如钟、武思思、原小青、林点点等中高级将领和文职陆续到达，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地，害怕打扰他疗伤。
“作战计划修正一下。”
王信目光扫过四周将领，笑了笑：“雍国王者已经不足为虑，为防止他们狗急跳墙，鲸吞敌土的计划改变，目标改为虚空岛。”
“虚空岛？”卫如钟神色一动。
“没错，就是如此。”王信淡然道：“国家的虚空岛自然应该属于国家，这些封建贵族窃据太久了，现在正是夺回的时机，至于土地可以放缓。”
“是！明白！”
卫如钟等将领起身行礼，没有任何疑问。
……
会议后，鬼岛立刻返回灵州首府,它即将替换拥有更强机动性的冰雪岛镇守首都，以猎杀境内所有不再掌控范围内的虚空岛。
半月后，完成调动。
冰雪岛丝毫不加以掩饰地杀向晚国方向，沿途不管任何领土敌人，目标只有晚国虚空岛，其由晚风家掌控，是该族世代相传的虚空岛，此前被真武剑派和鬼王宗同时围攻也未曾丢失。
此外，八王伏击之战的结果也不知何时传播开来，天下震怖。
各国贵族王者声色俱厉地向白色外交部抗议，竭尽所能地威胁，裹挟舆论，发动暴动，妄图阻止白色统一的步伐。
没有让白色外交部有任何反应，完全无视。
但，还是有些声音无法无视，需要闭关疗伤当中的王信亲自处理。
“学长，神圣火焰帝国皇帝特使，风暴帝国皇帝特使，真武剑派掌门特使，鬼王宗宗主特使联名求见。”
冰雪宫中，林点点几乎是颤抖着将四份国书递给王信。
这，已经近乎是整个天下了。
两大帝国也就罢了，真武剑派和鬼王宗可是疑似拥有王者之上的恐怖强者，再加上已经彻底得罪的鱼人王庭。
与他们敌对，就是举世皆敌。
王信睁开眼睛，光芒一闪而逝，接过四份国书扫视几眼，突的一笑：“林点点，又何惧之有？吾国乃是世界大国，但凡统一，必然举世皆敌，这不是在意料之中吗？”
“可是……”
林点点却是难以安心。
事实上，目睹鱼人王庭皇帝强行轰破虚空岛防御的无敌姿态后，没有人能够安心，再加以得罪如此可怖势力。
“请来拜访的朋友们进来吧。”
王信不再说什么。
……
与上次相比，压抑感没有了，可以自由伸展已经到达罡气级的力量。
李青远亦步亦趋走在冰雪宫白色透明的地面上，看着附近似曾相识的景象，不仅没有感到放松的惬意，反而更显压抑，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屏住。
真气已经处于高速运转状态，以抵抗无所不在的王者压迫感。
“小青远，你上次来还是先天境吧？”前方，一名方面大耳的中年笑道。
“是，罗长老。”
李青远面色发苦：“您老何必亲自来，一旦有个好歹……”
如果是外界也就罢了，在这宫殿之中，一旦对方翻脸，恐怕难有生机。
“非王者不足以清楚表达宗门的态度。”罗长老笑了笑，态度可亲，没有王者惯有的冷冽，让人一见之下大生好感。
“再说，不是还有**友，德维奇皇子，伊丽莎白王女嘛，诸位的身份远尊贵于我，世上定不会有如此理智之人，能同时触怒我们身后的宗门和帝国。”
鬼王宗特使阴娘子冷着脸，没有回答他的话。
她对这个埋葬了鬼王宗多名王者的地方感官很不好，也没有罗先的自信，如果不是下命令的人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违抗，她绝对不会孤身一人来到这里。
“罗长老所言极是。”有风暴之子之称的德维奇笑着应道。
金发少女伊丽莎白微微颔首，以作为回应。
他们不像鬼王宗，本身已经与真武剑派处于敌对状态，所以必须保持礼节。
冰雪宫并不冷清，作为图书馆、修炼地等多重功能复合建筑，这里人来人往，学生、研究人员、士兵，什么人都有，看到几名陌生王者进入也不意外，略微拱手见礼而已。
一路行来，几位王者很快变了脸色。
先天、罡气境武者时不时就能看到，甚至准意境武者偶尔也混杂其中，这些不算什么，他们来自天下大势力，不缺少这些。
关键是，年轻。
这些人太年轻了，浑身上下透着活力，潜力无穷。
“据说，此人麾下有一部名为天骄亲卫营，汇聚九州顶尖天才而成，每一个成员都是准意境武者……”
德维奇王太子话声幽幽。
诸国有通用礼仪，下位者面见王者必须行跪礼，贵族行单膝跪礼，平民行双膝跪礼，不可直视王者，这是已经通行了千年的礼仪。
可一路行来，哪怕是个真气境武者也只是随意拱手行礼，且多的是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从身旁路过的人，让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丝杀意。
他贵为一国王太子，不缺少尊崇，但这种随意背后所代表的含义令他深为厌恶。
罗先面上依然保持微笑，但眼底深处渐渐凝重。
往来人流渐渐稀少，最后消失不见。
“会长在前面等你们。”
亲卫微微鞠躬，随即转身离去。
几位王者看了一眼高大得好似神灵居所的透明主殿，缓缓踏入其中。
数步之后，一名盘膝而坐的少年映入他们的眼帘，面容普通，衣服破了一个大洞，露出其中半透明的心脏，隐约可见一道道真气在其内流转的痕迹。
在感知到来客后，王信起身，微笑道：“欢迎诸位殿下光临寒舍，在下不胜荣幸，请落座。”
十余张冰雪矮桌从地面升起，罗先注意到，数目是十一，是王者加上随从的人数。
“多谢道友。”
平等吗？
罗先思虑片刻，随意选择一处落座，顺便招呼一声李清远，但对方哪里敢和王者同席，一脸恭敬地侍立身后。
各自寒暄一番后，四名王者齐齐看向王信。
“殿下可知我等的来意？”
风暴之子德维奇平静道，话语之间的锋芒不加以掩饰。
“还望赐教。”
“玩家一体，请息兵戈，以免造成更多的无辜死伤，你等左派不是自诩民本，战斗进行下去，还不知增添多少死伤，何苦来哉？”
德维奇冷淡道：
“来此之前，我与圣灵殿下有过会晤，他愿意割让武州赔礼道歉。”
“原来如此。”
王信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又看向其他几人：“诸位又是怎么看呢？”
“吾国已经在境内陈兵百万，随时可以传送虚空岛。”
伊丽莎白冷冷一笑。
罗先脸上露出歉意：“道友，宗门严令我等收复故土，只需要翼州就可。”
“云州。”
阴娘子阴冷道。
“还有其他事吗？”王信点点头，见几人都没有再说话的欲望：“我需要思量一段时间，诸位请回。”
面见这几人只是单纯礼貌，以不断绝互相之间的沟通渠道，并不期望什么。
此言一出，四王即使涵养再好，也不由得露出怒容。
“我等告退。”
但他们并未多说什么，深深看了一眼王信，转身离开。
……
宫殿再次恢复寂静，王信调息片刻，化作一道光飞向军营。
军营内，却没有各种间谍想象中的大军云集旌旗招展之景，人不多，只有近万人，在即将动辄百万的帝国大战场上不值一提。
但如果真有敌国间谍至此，定会震惊万分，不惜一切代价将这里的情报传回。
因为，这里云集了白色境内几乎所有的天才！
卫如钟、白断、原小青、武思思，还有苏越等大量准天骄级武者，甚至在他们之下的紫级天才。
不，这里资质最低的就是紫级天才！
哪怕是先天资质达不到紫级，通过后天努力、学习、机遇等，也完全足以比拟紫级天才，无论是实力还是潜力都是如此。
紫级天才！
在侯伯爵之家，如果嫡系后代出现一个紫级天才，家主定会狂喜不止，大摆三天三夜宴席，因为这意味着后继有人。
甚至，就算那王者境也未尝没有万一的极微小概率成就。
但是，在这里，只是最基层的一个小兵，修为最低是先天中期，罡气境也不少见。
整个白色国度的天才都在这里了，既有境内培养的，也有自发投靠，或者是通过交易等各种手段汇聚起来的。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这群人都死了，白色的脊梁瞬间断裂，没有百年无法恢复。
“会长！”
卫如钟、武思思等人齐齐行礼，目光中带有期待和激动。
“关于《天河七斩》，您是否解决了最后的关隘……”
还未站定，几人便急迫问道。
《天河七斩》！
十多年前王信奇遇所得，乃是一套顶尖的王级武技传承，这也就罢了，随着攻城灭国，研究越深，现如今的白色并不缺少王级传承。
但是，《天河七斩》出自真武剑派弃徒北海刀王手中，是其从真武剑派顶尖传承《真武七截剑》中领悟而来。
各国史料加上各大陆宗门典籍明确记载，《真武七截剑》有七大剑主，七剑合一，有惊天地泣鬼神之能，足以在没有绝世强者出世的年代护佑宗门传承不绝！
合击武道！
这是白色在最弱小的时候就无比渴望的东西，多年来，即使数次生死存亡之际也未中断对合击武道的搜集和研究，不断有收获，但始终无法突破最后一个关隘，在保留其合击之能的情况下大幅度降低难度。
直到，王信斩杀雍国山海王，缴获传国玉玺，获得雍国关于合击武道的原始研究资料。
“解决了。”
王信将全新的功法群发给准天骄以上的军官，缓缓道：“我从雍和的传国玉玺中得到灵感，中低阶武者无法驾驭复杂的军团真气波动，但是，兵器可以，王者炼制的兵器可以简化这个过程。”
铿！
轻轻的剑鸣声，王信身后一口口玄冰剑飞出，落在卫如钟等人面前，让他们屏住呼吸，竭力压制自己面对王者神兵的本能恐惧。
“卫如钟！”
“在！”
“调整编制，设立白色中央第一师，七人为一班，七班为一排，七排为一营，三营为一旅，八旅为一师，共计八千二百三十二人。”
“根据白色中央委员会决议，任命你为白色第一师师长兼第一旅旅长。”
“是！”
卫如钟敬礼，却没有玄冰剑自动飞上来。
他顺着王信的目光看去，最后落在面前中心处一口最为璀璨的玄冰剑上，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放在冰白色的剑柄上，面色狂变。
一股极寒顺着接触的地方涌入身体，几乎转瞬间就将他的经脉冻结，脸色青黑惨白，浑身气息断崖式下跌。
众多激动的将领浑身一冷，看向王信，却发现他静静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反应。
王者神兵，即使是收敛了大部分力量，王者之下的人想要掌控也不是那么容易，必须是最顶尖的天骄才有可能。
卫如钟只感觉自己陷入冰雪的陷阱之中，一层层带有极寒的冰丝袭来，结成网，锋锐无比，将他体内的真气切割得七零八落，迅速向丹田处推进。
一旦到达丹田，就是死亡和失败之时。
卫如钟心中明悟，但却没有丝毫慌乱，刚刚入手的无名武技内容不知不觉浮上心头，复杂的冰丝真气网络在他眼中立刻变得有序，哪些是核心，哪些是节点，哪些只是单纯的羽翼……历历在目。
事实上，这部无名合计功法正是王信和众多天骄准天骄，以及白色庞大的科研机构共同努力多年的产物，他们也是开创者之一。
“我懂了。”
体内真气凝成巨斧，劈、斩、砸、切割，先破核心，再破节点，层层冰网破裂，卫如钟睁开眼睛。
手中的玄冰剑好似肢体延伸一般，随意一击就能发出远远超过此前的力量，更与其他二十三口玄冰剑相连，是它们中的主导者，一举一动都引得其他玄冰剑相应和。
“原小青。”
“在！”
“根据白色中央委员会决议，任命你为白色第一师第二旅旅长。”
“是！”
和卫如钟不同，身负水灵真体的原小青很轻易地就拔出了一口玄冰剑，神魂中感知到一股亲切感，与卫如钟的联系迅速密切起来。
“白断！”
“武思思！”
……
很快白色目前仅有的七位意境天骄都被任命为旅长，并且成功拔起玄冰剑，无负天下顶尖天骄的名声。
还剩下十七口玄冰剑。
王信看向蠢蠢欲动的准天骄们，还有身经百战却未达到准天骄门槛的高级将领们，沉声道：“拔出玄冰剑者，为各营主官。”
“是！”
众人轰然应诺。
苏越率先一步走出，伸手放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口玄冰剑上。
触碰的刹那如遭雷击，脸色青白，数息之后，大口吐血后退，赫然已经重伤。
跃跃欲试的众人一惊，虽然不服气，但却不得不承认苏越已经是最接近领悟意境的准天骄之一，却立刻败北，让他们心中不由得沉了下来。
果然，随后无一人成功，都是触碰片刻就被震飞，如果是外界无主的王者什么，他们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王信看向卫如钟等人，淡淡道：“去教导他们，至少要领悟《白色军官指挥基本概要》到粗通的程度，不懂的问我。”
经过简单商议，新的合击功法命名为《白色军官指挥基本概要》，将来必定是成为军官最基本的条件之一。
“是，会长！”
卫如钟等人行礼各自散开，十分熟练。
从最初起兵之时就是如此，白色说是一国，不如说是一所规模庞大的武道大学，能走到今天，他们的教学技能都点到了很高的程度。
王信闭目疗伤，不时回答卫如钟等人汇总上来的教学问题，时间迅速掠过。
冰雪岛没有停，依然以急速驶向晚国方向。
数日后，没有新的指挥官诞生，王信暂时离开军营，飞向冰雪宫深处。
西宫。
一道妖娆的倩影出现在面前，十分不客气地看着王信，神色不善：“你又有什么事？”
上一次她看到见到王信，是两三年前。
王信一阵尴尬。
主要是，他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孩子，不管多少岁，自己都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少年，婚姻、子女这些东西天然就与自己没有关系，潜意识地逃避。
再加上剑道玄妙迷人，很容易就忘记了这些事。
万澜生气他觉得也没错，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自己都是一个标准的人渣，只能沉默。
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说什么，气氛逐渐尴尬。
轰！
这时，后院一声巨响，让万澜眼中的尴尬迅速转化为愤怒的火焰。
“王！衣！衣！”
嗖的一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王信连忙跟上。
“妈妈！妈妈！我是不小心的！”
砰！砰！砰！
万澜咬牙切齿，一手提金色小尾巴的小家伙，一手在她的屁股拍得啪啪作响，惨叫不止。
在两人四周，是散乱一地书籍玉简，许多带着焦黑的痕迹，还有一些碳状粉末。
王信地上摄取一点，在鼻尖嗅了嗅，愕然：“你想要制造火药，还是在她的书房里？”
顿时，劝阻的话连忙咽下。
太特么危险！
这哪是熊孩子，分明是头小狗熊。
“爸爸！”
王衣衣听到声音，抬头，眼睛一亮：“救命！妈妈她总是一言不合就揍我，你要帮我！”
王信一阵踌躇，欲言又止。
明知道小家伙在利用自己，却根本无法拒绝。
但是真的干扰万澜教导孩子，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指手画脚，毕竟小家伙成长至今他根本没有多少照顾。
万澜用余光偷偷打量他，见此露出失望之色，意兴阑珊，把小家伙放在地上，严厉警告一番，不许再犯。
“谢谢爸爸！”
王衣衣很高兴，金色鱼尾幻化为两只小短腿，一蹦一跳地飞速逃离。
万澜脸色再一黑。
我放过的你，关他什么事？
“什么事？”
随着王衣衣离开，她脸上的温情和母性光辉迅速失去，转而是鱼人王惯有的冷漠和理智，让人一看之下不由得心颤，不由自主地臣服。
王信松了一口气，很适应，心里莫名其妙的别扭尴尬感不见了，沉思片刻：“鳞纹王……还有三个鱼人王还活着。”
当年，他统帅冰雪岛出征鱼人王庭鳞纹海域，斩杀鱼人王近十人，俘虏了鳞纹王等四名王者，以冰雪之力将他们冰封，镇压在冰雪宫的监狱里。
“然后呢？”
万澜心中生出一丝烦躁，冷冷道。
“我想让你帮我。”
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现在的情绪状况，王信换了一个说法：“我想要四位鱼人王交换一批百年玄冰和一批高等炼器材料，同时又不能触动鱼人王庭敏感骄傲的神经，让他们觉得尊严受辱，从而无法做出理智决定。”
“同时，希望能交换一个和平以及贸易条约，哪怕只是口头上的。”
合击武道，门槛太高，必须以特别炼制的神兵利器降低其施展门槛，二十四口玄冰剑只是高级军官所用，更下级的班排指挥官也必须有。
当然，不可能整体用百年玄冰打造，但哪怕只是添加少许作为核心，白色公会的储备根本不够。
“我没空。”
万澜冷漠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