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0章 讨债
郭母这话一出中，大家看她的眼神跟看神兽一般。
先不说杜世杰到底是什么身份，就算人家真是杜娟的娘家人，你家儿子娶了人家闺女，娘家人头一回上门，你就这态度？
当初人家小两口是私奔不假，但这感情的事能是一个人的责任不成？更何况当初人家杜娟都走了，是郭松自己又找过来，非要跟人家在一起的。现在你一句不要，人家就得巴巴的闺女领回去？你做梦没醒呢吧！换个彪悍的娘家人试试，不打你一顿都是轻的。
不过，这个扯得有些远了，八竿子打不着。
杜世杰笑了笑："谁说我是娟子的娘家人的？"
郭父郭母两人一脸意外地互看了一眼，"什么意思，你不是杜娟的娘家人？那你说你来Ａ市看你家的孩子？"
"我家孩子不能在Ａ市吗？我来Ａ市看我的孩子有问题吗？"
郭母面上有些尴尬，讪讪地说到："那怎么听人说，杜娟跟郭松管你喊爸来着？"
杜世杰笑笑："郭松？谁是郭松？"
郭母指了指他旁边坐着的杜一凡："这不就是郭松，我儿子，杜娟是我儿媳妇。"
杜世杰转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笑了："你怕不是认错人了吧，这是我儿子杜一凡，可不叫什么郭松。"
杜一凡？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不过郭母这会儿也来不及细想，一下就来火了，指着杜世杰说到："你这人脑子有毛病吧，你看清楚了，这是我儿子郭松，不是什么杜什么凡，这是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你怕是想儿子想出病来了吧，拉着别人的儿子当儿子。锦绣，这人是谁？赶紧把他给撵出去！"
郭母指着锦绣指挥到。
锦绣坐着没动，开口说到："郭...郭大妈，他确实是杜一凡，不是郭松。"
郭父也来火了，指着锦绣骂到："你这丫头吃错药了吧？一大早跟人合起伙来拿我们开涮好玩是吧？"
锦绣笑了笑："郭大叔，我没吃药，也没拿你们开涮。你们要是不信，问问大家，或者问问我姐夫，看看他到底叫啥？"
曾经的郭松，现在的杜一凡开口说到："我叫杜一凡。"
郭家两口子气得直拍桌子："郭松，你也拿你爸你妈寻开心是不是？还有没有个规矩了？"
杜世杰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两位，这确实是我儿子杜一凡，不是你们的儿子郭松。"
"放你娘的屁！这明明就是我们两口子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怎么就变成你儿子了？郭松，你个没良心的，老子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跟外人合起伙来气老子是不是？你说，你是不是听人说什么了？"
郭父心里跳了一下，难道郭松真的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了，所以才找了人演这么一出戏，准备甩开自己两口子了吗？想得美！他们两口子费了那么大劲才把他养这么大，如今想把他们甩开，没那么容易！
杜世杰讽刺地笑了两声："难道你们就没想起来杜一凡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吗？郭大柱，田春妮！"
被猛然这么一点名，两口子心里一跳，这个名字，他们在二十二年前，就再也没用过了。认识他们的人，都不知道他们这个名字。那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知道？
两人一脸惊疑地看着杜世杰，这个男人，他们没印象啊。
杜世杰站了起来，冷笑地看着两人，开口说到："杜世杰，关佩兰，郭大丫，这些名字，你们可有印象？"
两人一脸惊惧，见鬼似的瞪着杜世杰，嘴巴张了张，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他们怎么会没有印象？！杜世杰和关佩兰就是郭松的亲生父母，而郭大丫则是二十二年前，被他们抛弃掉的那个有残疾的亲生女儿！
"想起来了？"杜世杰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脸上虽然笑着，却是一丝温度也没有，"你们以为隐姓埋名，就能瞒天过海？你们以为过了二十多年，就不会再有人来找你们讨回公道了？老天有眼，终于让我杜世杰找回了我的儿子，也我找到了当年偷走我儿子，害死我妻子的凶手！"
郭家两口子这会已经面无人色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时隔二十二年，在他们养大郭松，准备安享晚年的时候，郭松的亲生父亲就这么突然找上门来了。
他们费了那么大劲，背进离乡，隐姓埋名，躲了二十多年，终于还是被找到了。
当初的杜家就已经很不得了了，这都过了二十多年了，杜家如今只怕更加厉害，摆在他们面前，只有死路一条了。
杜世杰冷冷一笑："怎么，就没什么想说的？当年你们扔下你们那个有残疾的女儿，偷走我儿子杜一凡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会有今天？"
郭母被吓得从椅子上滑到了桌子下，郭父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整个人抖个不停。
杜世杰从桌子那边绕了过来，走到郭家两口子跟前，定定地看着他们："我会让你们为当初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会让你们为我们父子分离二十二年付出代价！我会让你们害我杜世杰家破人亡付出代价！我会让你们为我死去的妻子付出代价！"
杜世杰每说一句，郭家两口子的脸色便更难看一分。他所说的每一条，都能把他们给送进大牢的。
郭母吓得"嗷"的一嗓子就哭了起来："我错了，对不起，饶了我吧。这件事全是他的主意，他想要儿子养老送终，是他的主意，孩子也是他偷的，不关我的事啊。"
想也没想，郭母就把责任全推到郭父身上去了。
郭父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放屁！当年明明就是你说的，说那丫头是个残疾，养着是个拖累，说杜家的孩子年纪小，容易养熟，说杜家媳妇儿心软，大丫扔在那里，他们肯定会给她安排条生路。明明都是你的主意，你想全都推到老子身上来，你个贼婆娘！"
郭母指着郭父骂到："要不是你整天想要儿子，我会出这个主意？孩子是你去偷的，大丫也是你扔下的，你赖不到我头上来。"
第801章 推诿求情
大家都看傻眼了，这两口子当真是说翻脸就翻脸了，丝毫没有半点的犹豫，直接把责任全往对方身上推。
这还真应了那老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郭家两口子互相指着鼻子对骂，企图把自己的责任都给推掉，可杜世杰会让他们如意吗？
"你们吵够了吗？"
杜世杰一开口，郭家两口子就闭上了嘴。
郭母怕呀，偷偷看了眼脸色冰冷的杜世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杜...杜局长，我知道错了，你就放过我吧。当年我一时鬼迷心窍偷走了郭松，可这些年，我一直拿他当儿子对待，没让他吃一点苦，受一点罪，我真的把他当亲生儿子在养啊。你看，他如今过得多好，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比一般人家的孩子都过得好。当年是我们不对，可这些年我们也没亏待过他，功过相抵，你就放了我们吧。"
郭母一边嚎一边说，鼻涕眼泪都流进嘴里了，看着特别狼狈。
郭父听她这么说，也赶紧附和到："是呀，杜局长，我们这些年养大他也不容易，你就看在这个情分上，饶了我们吧。"怕杜世杰不买他们的账，转头又扒在桌子上，朝杜一凡哭着说到："松啊，快求求你亲爸放了我跟你妈吧，这些年我待你也不薄，你可不能没良心啊。"
大家跟见鬼似的看着这两口子，对人家不薄？这话怎么说得出口。不说远了，就前些日子孙学桐闹的那一出，郭家两口子怎么对杜一凡的，难不成他们自己都忘了？
就算杜一凡不是他们亲生的，可好待也管他们叫了二十多年的爸妈，这些年也没少养活过他们，对他不求多好，但也不能差成那样吧。连他们这些外人都看不下去，又何况是杜一凡本人。
杜一凡看着郭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心里挺不好受的。不错，郭家两口子再坏，他们确实养大了他，虽然这些年待他虽然不好，但终归是养了他一场。这也能抵消他们偷走自己的罪了。
可是，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只是偷走了他的立场上。
他的亲生母亲关佩兰，却因为他被偷的这件事而死，那么这件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虽然心里有些不忍看他们这么狼狈，虽然他对郭家两口子还有些感情，可他也开不了口说让杜世杰放过他们。
放了他们，那他母亲的命谁来还？
那个他一点印象都没有的母亲，就是因为他们偷走了他，才没了命的。
郭父见杜一凡不吭声，急得不得了："郭松，我养你二十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吗？不求你别的，你跟你亲爸说句好话，让他放我们一条活路你都不肯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我就该把你拿去跟人换吃的了。当年那么艰难，有人来抢你，我拼了命才把你抢回来，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这话说的是当年郭家两口子偷了杜一凡出来，逃命路上的事。那时候正是国家最困难的时期，他们一路从Ｈ省要饭准备回Ｓ省。他们没有介绍信，行动起来特别不方便，又因为时局限制很严，路上更是困难重重。一路上缺衣少食的，一度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一次路过一个小村子的时候，有村民发现了他们，便威胁他们把孩子交出去，不然就去举报他们。那时候好多人都饿急眼了，人家点名要孩子，两口子这一路上见了不少触目惊心的事，就明白这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郭母当下就同意了交出杜一凡，毕竟自己的命更重要。郭父本来也答应了，孩子都已经交到那人的手上了。那人抱着杜一凡就往树林子里钻。郭母拉着郭父赶紧逃命，郭父跑了几步，又折了回去。他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毕竟那也是条命啊，用自己闺女换来的命。
等他追上去的时候，那人正在用裤腰带勒杜一凡的脖子，见郭父找了过来，就知道他后悔了，于是两人扭打在一起。郭父真是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才把那人给打晕，把杜一凡救了回来。所以，打那以后，他就觉得杜一凡这条命是他给救回来的。心里对于把他偷来的那点愧疚也就没了。
这件事杜一凡是没有印象的，所以他依旧抿着嘴不说话。
杜世杰冷笑两声："怎么？难道我儿子还要感谢你们不成？若不是你们偷走他，他至于落到你说的那个下场吗？我杜关两家就是再没本事，难不成还养活不了自己的孩子？
他本该衣食无忧、平安顺遂地长大，然后上大学，进机关单位，却因为你们的贪婪，从小受尽苦楚，吃不饱穿不暖，连娶妻生子都要靠自己。难不成，你们还想让他感谢你们？
这些年你们怎么对他的，你以为你们瞒得住？现在还想拿所谓的养育之恩来逼他为你们求情，真是可笑至极！你们对他从来都没有恩，只有仇。"
说完，杜世杰转身坐在一旁的刘秘书说到："去通知公安局过来抓人。"
刘秘书赶紧起身打电话去了。
郭父和郭母这会儿已经吓瘫了，坐在地上嚎哭着。
杜世杰对这两人没有丝毫的怜悯，转头抱起有些害怕的朵朵往外走。
杜一凡看着两人，脸上的神色十分的复杂。
郭父哭着爬过去，一把抱住杜一凡的腿，哭着求到："松啊，爸求你了，你帮我说句话吧。我知道这些年我们对不住你，可到底也没害你啊。你帮我说句话吧。"
郭母也爬过来，拽着杜一凡的衣服，不停地哀求着。
杜一凡为难地闭上眼，任由他们苦求，一语不发。
很快，公安局的人便来了。
郭父郭母知道求不动杜一凡了，便想逃。
可锦绣家的院子安全性特别好，院墙足有两米高，再加上家里这么多人又不是死的，他们这把老骨头怎么可能逃得了。
不过就是垂死挣扎罢了。
只不过大家也都没去拦他们，任由他们折腾。
第802章 农夫与蛇
两人刚跑出客厅，迎头就撞上了公安局的人。
当锃亮的手铐锁上两人的手腕时，杜一凡心里还是难受的，想了想，准备开口替两人求求情。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郭家两口子却是破口大骂起来。
"郭松，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杜世杰，你别以为找回你儿子你就能有人养老送终了，郭松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你等着，你以后会后悔的。"
"活该你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关佩兰那个臭婊子，当初她明明有粮食，却就是不肯拿出来帮我们一把，活该被偷了孩子，活该早死。"
杜世杰怒了，伸手朝郭父一耳光抽了过去。"你们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所以才害我一家的？你们还有没有点人性？当初如果不是佩兰三五不时的接济你们，你们早饿死了！结果你们竟然恩将仇报，偷了我们的孩子，害死了佩兰。好，很好。姓郭的，我杜世杰不让你们偿了我妻子的命，我誓不为人！"
杜一凡刚刚松动的心，一下就变得冷硬起来。这两个人，不值得他怜悯。
郭父看着暴怒的杜世杰，终于不敢再吱声了。
刘秘书朝抓着两人的公安使了使眼色，两人便被公安拖死狗一般地拖出去，塞进车里。
杜世杰满脸痛苦地长叹一声，他万万没想到，他一家的灾难，竟然是因为自己妻子当初一时心善埋下的祸根。
这就像农夫与蛇的故事那般，他的妻子在郭家两口子最艰难的时候帮了他们一把，不时的接济他们，让他们免于被饿死。结果这两人不但不知感恩，反倒给了她致命的一口。
那个傻女人啊，当初他也没少劝她闲事少管，升米恩斗米仇，结果她非不听，说可怜那个有残疾的小姑娘。结果呢？救了一家子毒蛇，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杜一凡看杜世杰那么痛苦，心里不停的自责。
刚刚他竟然还对害他们一家的凶手动了恻隐之心。他若是真的求杜世杰放过了郭家两口子，那杜世杰这二十多来的痛苦谁来偿还？关佩兰的命谁来偿还？
杜娟最是理解杜一凡的想法，上前拍了拍他的背。最为难的人还是杜一凡。一边是养了他二十多年、却又害了他一家的养父母。一边是找了他二十多年的亲生父亲。换作谁，都会为难吧。
杜一凡看了看杜娟，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来，示意她别担心。他分得清好坏的，就是心里一时有点不好受罢了。
"那个，杜省长，麻烦你跟我们回局里一趟。"一名公安走过来，态度很是恭敬地说到。
杜世杰点点头，便跟着公安出门。
杜一凡追了出去："爸，我跟着一起去吧。"
杜世杰笑了起来："好，那就一起。"其实他还是挺担心杜一凡不理解他。毕竟那对夫妻养大了他，论感情，杜一凡跟那对夫妻要更深厚一些。毕竟二十多来的时光啊。
他得出来杜一凡的为难，但他却并不打算轻饶了姓郭的两口子。若是放过了他们，他怎么对得起妻子的在天之灵！
幸好，他的孩子理解他。
郭家两口子的事很快就定了案。因为杜家的势力，两人被判了二十年的时间。不过，到底还是暂时保住了命。毕竟他们当初只是偷了孩子，关佩兰的死虽然跟这件事有关，但在法律上却是不成立的。所以，他们在关佩兰的事情上，不需要负法律责任。
不过，杜家可能会放过他们吗？在大牢里要弄出点什么意外来，太容易了。毕竟杜家有那个本事。
杜世杰把郭家两口子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准备带着杜一凡一家回Ｈ省去祭拜关佩兰了。另外杜一凡找回来了，后续的事情都要办起来，比如户口，工作之类的事情。
不提杜一凡两口子回Ｈ省后受到的热烈欢迎，锦绣这边也准备好出发回Ｌ市了。
这一趟回去的人可不少，张招娣一家三口，杨村长夫妻两，蔡小花，再加上锦绣和年华，一共八个人。
白老师在参加完订婚礼的第二天便回了Ｌ市，他是毕业班的班主任，身上责任重大，能请到三天假已属不易了。
杨乐乐跟白月倒是也想跟着回家，不过两个小妞的家长没同意，毕竟学习重要。现在离着寒假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到时候再回家也是一样。
火车票是顾年华帮着买的，离得近，都是硬坐票。
楚磊跟着白月一起到火车站给蔡小花和大家送行。
蔡小花见了楚磊，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前几天锦绣订婚宴上，她第一次见到了楚磊的妈。说实话，楚母给她的第一印象不大好。虽然楚母是个知识分子，又是在机关单位工作，可那面相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何况那天大喜的日子，又是两个准亲家头一回见面，楚母那张脸就没怎么笑过，跟谁欠了她钱似的。
回来以后，她隐晦地跟自家闺女提过，可这傻闺女却说是她想多了。这几天锦绣这边的事情也多，郭家的事情闹得她也没空跟白月仔细谈，只想着等年底白月寒假时，再好好跟她聊聊。
楚磊没怎么注意到蔡小花的神色，反而不时去偷看锦绣。他哥已经出院了，不过脸上那些伤一时半会儿的好不了，为了不引起猜测，他哥直接找了借口出去散心去了。
想到自己哥哥伤成那样，而锦绣跟顾年华却毫不在乎的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感情正热的样子，楚磊心里就觉得堵得慌。
可他又不能说什么，更怪不了什么。锦绣打一开始就跟他哥说得很清楚，不喜欢他哥，也不会接受他哥。是他哥自己死乞赖的要追求人家，要跟顾年华搞什么公平竞争。愿赌服输嘛，很正常。
至于顾年华揍他哥的事，虽然他并不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但也猜得到，那天晚上他哥跟锦绣一定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所以他哥才会任由顾年华打而不还手。
可再怎么知道，他心里还是不舒服啊。毕竟那是他哥。
顾年华见到楚磊，也没表现出什么异色来，甚至很平和地跟他打了声招呼。这下，楚磊心里更堵了。
合着人家一点影响没有，就他哥受伤。
第803章 回Ｌ市
锦绣跟顾年华可管不着楚磊心里想的啥。等火车来了，便招呼着大家一道上了火车。
因为这次只是短时间的分别，所以白月跟杨乐乐也没表现出什么难舍难分的样子。
一行八人坐了大半天的火车，回了Ｌ市。
锦绣已经有两年多时间没有回来了，顾年华则有三年多时间，从那次被紧急调走后，这还是头一回回来。梁潇跟当梁小宝也离了Ｌ市有一年多时间了，张招娣则是一脸陌生又好奇地到处瞧。
Ｌ市的变化不大，几乎可以说没有。
大家也顾不上在市里闲逛，到汽车站坐了公交车，一路往富平县赶。
到了富平县的时候，天都差不多快黑了。
赶到家的时候，附近的人家都已经亮起了灯。
因为锦绣他们要回来，提前就让白老师托了人过来打扫屋子。平时蔡小花也时常过来打扫维护，所以院子里到处都挺干净。
一走这么长时间，大家猛的一回来，还有点不大习惯。
梁潇说到："离开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怎么跟离开了半辈子似的？"
这话勾得大家心里都生了感慨，这一两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每个人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特别是心理的变化，太大了，每个人都不一样了。连少不更事的梁小宝都变得不同了。
锦绣环顾了家里四周，转头看了站在不远处的顾年华一眼，笑了起来，还好，虽然他们都变了不少，但终究他们又走到了一起。
顾年华察觉到锦绣在看他，转过头去，两人相似一笑。
家里太久没住人，虽然打扫得很干净，但是厨房里却是空荡荡，一点东西都没有的。
锦绣说到："赶紧把行李都放回房间，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去，一会儿饭店就该关门了。"
这下大家也顾不上感慨了，把东西拎着放回自己房间里。梁潇放完自己的东西，又把张招娣的东西拎了进房间。
张招娣对这个家真是陌生得可以，方向都有点摸不着的感觉。只得跟着梁潇走。
一家子安顿好，便锁了门出去吃饭。
县里商店什么的关门都很早，也就只有几家饭店还有人。
大家选了离白老师家比较近的一家饭店，锦绣带着大家进了店，顾年华去白家，把白老师和蔡小花叫了过来。
这边饭店里的饭菜也没多少花样，锦绣东拼西凑才弄了几个像样的菜。
大家也都知道县城里的条件，凑和着吃了一顿便各自回家休息。
生了炉子烧了水，大家都洗了澡。这会儿天冷，房子又久不住人，更是冷得不行。洗完澡出来，大家就赶紧钻被窝里了。
好在被子都是提前晒好了的，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睡。
锦绣躺在床上，总觉得睡着不舒服。
家里的陈设很简单，毕竟那时候经济条件很有限，能买的东西都是一些实用的，样式就更提不上了。
以前看着倒也觉得不错，现在再来看，真是简陋得很。连这床也是，看着挺宽，但是睡在上面的感觉可真不怎么样，都铺了那么厚一层了，睡起来依然觉得硌得慌。
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想想两三年前，她买下这房子，一家人刚搬进来时都激动幸福成什么样了。如今不过过了一两年的好日子，就开始嫌弃起这些曾经让她特别有成就感的东西来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床的问题，还是猛地换了地方的问题，锦绣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只得等家里其他人都关了灯，这才闪身进了空间里。
在空间里跟王婷婷和两个干儿子闹了半宿，又睡了一觉，锦绣觉得浑身都舒服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家里人除了锦绣跟顾年华，其他人都是一脸的疲惫。看来都没怎么睡好。
杨村长两口子倒是没多大影响，他们乡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家里的床跟这里的床，区别不大。
顾年华是当兵的，什么艰苦的条件没遇到过，再说部队的床还比不上这里的床呢，所以他睡着觉得挺不错的。
早饭家里也做不了，顾年华洗漱完之后，便准备出门去买。刚开门，就撞上了正要敲门的蔡小花。
"都起来了吗？起来了就上那边去吃早饭吧，我都做好了。"
都是一家人，也不跟蔡小花客气，听她这么说，大家赶紧洗漱，然后锁门跟着蔡小花一起过去吃早饭。
附近的邻居见了他们，都热情地打着招呼。
锦绣如今是名人了，富平县里谁不知道他们县出了个不得了的人物？这两天见着锦绣那院子里有人进进出出的打扫，他们就打听过了，说是锦绣一家要回来了。
昨天夜里他们就听到动静了，见锦绣家亮着灯，就知道他们回来了。今天早上他们就一直留意着，见锦绣一家出来，便出门来跟他们打招呼。
锦绣对这些邻居的热情有些不大习惯，之前刚搬到这里来的时候，因为张如雪闹出来的"高考作弊"的事，这些邻居当时也没少看笑话。如今见她家发迹了，又一副好邻居的模样。
虽然知道这很正常，但锦绣还是不喜欢，太虚伪了，尽管这些人脸上挂着笑，可她依然能感觉到，那些人眼里的嫉妒。
所以，她也只是礼貌地跟打招呼的人笑着点了点头。
张招娣母子三人在东风路上住了一年多的时间，跟附近的邻居倒是处得挺熟。可奈何张招娣把前尘往事忘了个一干二净，人家跟她打招呼，她都是一脸茫然，然后冲人家笑笑。
至于梁潇，她一直都不大喜欢这些嫌贫爱富的邻居们，之前在这里住的时候她都不怎么搭理这些人，更何况走了一年多，早就记不住这些人叫啥了。所以就只顾着走自己的路，目不斜视。
这些邻居也挺有意思，当着锦绣一家的面，热情得不行。等人家走远了之后，又一脸酸相地撇撇嘴："真当自己发了大财不是，摆什么老爷太太的谱？"
"以前看着张招娣还挺老实，没想到去了省城一年多，回来就装不认识人了。真把自己当省城人了？也不怕人笑话。这人啊，注定是个泥腿子，就掩不住身上的那股子泥腥味儿。"
第804章 见故人
锦绣虽然没听到那些人的话，但大概也能猜得到那些人的想法。
不过就是羡慕嫉妒罢了。
如果他们一家在省城过得很不如意，回来时凄惨落魄，这些邻居只怕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们一眼。
恨人有，笑人无，世间常情。
所以，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人心里怎么想。反正又不会跟他们有什么来往，在乎别人那么多想法做什么。
锦绣心里坏坏地想，看着这些人心里明明嫉妒的要死，却还是要装着一脸热情的样子跟他们打招呼的样子，这感觉还挺不错的。
早饭过后，杨村长夫妻两便回去了。他们出来有一段时间了，家里还养着鸡鸭，地里还有庄稼，不回去看看，心里总是不放心的。
上半年的时候，就已经分了田地了，锦绣和张招娣母子三人名下的田地都让杨村长两口子种着。
锦绣的户口在杨柳村，当初张招娣离婚时，户口是办在锦绣这里的，所以分田地时，是按户口本分的，张招娣母子的田地都分在杨柳村这边。
杨村长两口子也没打算一直在乡下种地，他们这趟去省城，一是为了参加锦绣的订婚礼，二是准备去省城做个什么小生意。光靠着地里那点子收成，想要还锦绣的那五千块钱，猴年马月才能还清啊。
所以两口子便决定了，他们去省城租个门面，如今政策好了，做个早餐生意什么的，怎么也比在乡下种地强。左右锦绣现在不急着要他们还钱，他们就先厚着脸皮再多欠一段时间，手里攒下的这点钱就能当本钱了。
锦绣对他们的这个决定特别的支持，跟他们保证，只要他们来省城，一定会帮他们找个位置好的门面。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打算，眼下也不着急。
杨村长夫妻两走了之后，大家又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又去买了米面粮油回来。
虽然回来住不了几天，但总得生火做饭吧。
这些事，都交给张招娣和梁潇去办了。
锦绣正忙着跟顾年华去部队呢。
顾年华是从Ｌ市的部队出去的，虽然如今编制不在这里了，但这里是他待了十年的地方，感情自然是深厚的。如今回来了，他肯定要回去看一看自己的那些战友。
部队没多大变化，跟顾年华走的时候差不多，只是守门站岗的士兵们却是换了个遍。
在门口登记了，又等了好半天，才看到季政委一脸激动地赶来，后面跟着几个顾年华都认识的人。
季政委拿拳头在顾年华的胸口上砸了砸："好小子，真是你啊。没死在战场上啊？"
锦绣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问候方式，真特别。
顾年华也同样在季政委的胸口上砸了两下："你都还活得好好的，我怎么可能会死？毕竟我比你年轻不少，要死也是你走前面。"
锦绣：...好吧，这两人的问候方式，不遑多让。
季政委哈哈大笑："你小子还是那么嘴欠。"转头看了锦绣一眼，挑了挑眉："咦，你们还在一起啊？张同志，你还没跟他掰了啊？"
当初顾年华被紧急调走的时候，他是知道原因的，但那时候上面下了命令，不让他对外透露，所以只能隐瞒下来。
当时锦绣来部队找过他两回，他也只能借口说顾年华执行任务还没回来。心里却是挺替人家姑娘觉得不值的，嫌人家出身不好，早干什么去了。只是这些话他不能说，还得找借口敷衍锦绣，季政委那会儿觉得挺没脸见锦绣的。没想到两人如今又到一起了。
顾年华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一把将锦绣拉到自己手边，然后特别骚包的把自己和锦绣的左手举了起来，在季政委面前晃了晃："看到没，我们都已经订婚了，等明年春天就结婚了。"
季政委抬脚踢了顾年华一下："瞧把你得瑟的，得了，赶紧进去吧，这里风大得很。"
顾年华高兴地拉着锦绣，跟在季政委屁股后面进了部队。
两人在部队里一直玩到天都快黑了才出来。
顾年华特别不舍的跟季政委道别："老季，我走了啊。"
季政委受不了了的摆摆手："赶紧走，一会儿天都黑了，路不好，骑车当心点。对了，结婚前来个信，我要是有空，就过去喝杯喜酒。"
顾年华牙一眦："你人来不来没关系，记得把礼随了就行。"
季政委作势要去踢顾年华，顾年华赶紧侧身一躲，拉着锦绣跳上自行车，大笑着骑着往家赶。
从部队这里到县城的路并不好走，一路上坑坑洼洼的，顾年华骑得很慢，怕颠坏了锦绣。这车是借的人家的，后座上就垫了薄薄的一层褥子，坐起来肯定不舒服。
赶在天黑透之前，两人进了县城。
一路骑回东风路，两人把车牵着还给了人家。如今出门主要就靠自行车，他们借了人家的车子一天，挺耽误人家的事的。跟人家好生道了谢，这才往家走。
刚进家门口，就听到屋里两道有些陌生的声音。
这是来客人了吗？
屋里的人听到门外的动静，说到："他们回来了。"
接着就是一道脚步声朝两人奔来。
锦绣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比她矮半个头的身影朝她扑过来，腰就被人抱住了。
"姐姐，你总算回来了。"
锦绣愣了一下，这才看清楚那张对着自己笑得正灿烂的脸。
"小曦？"
付晨曦笑着点点头："是我，姐姐，你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随后她又变了脸，一脸不高兴地说到："你一走就是两年多时间，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呢？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
锦绣扯了扯嘴角："没有，我只是太忙了。没想到小曦都长成大姑娘了。"
付晨曦笑眯眯地放开锦绣，改成拉住她的手，往屋里走："奶奶，你看，锦绣姐姐回来了。"
锦绣进了屋，就看到付老夫人有些局促地坐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比三年前看起来苍老了很多。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的皱纹也加深了不少。
不知道怎么了，锦绣见了这样的付老夫人，心里特别不舒服。
第805章
付老夫人小心翼翼地开口："锦绣，小曦听说你回来了，非要闹着来见你。不好意思啊，我应该先问问你的意思..."
锦绣见她这样，终究还是软了心，说到："没关系。"
付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不住地把量起来锦绣来。见她如今比三年前更水灵，气质也更加出众了，心里放心了不少，又多了几分心酸。
这么好的孙女，可惜她没那个福气听她叫一声奶奶。
张招娣笑着说到："既然回来了，那不赶紧去洗手吧，就等你们两个回来吃饭呢。"
付老夫人一听，赶紧说到："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小曦..."
付晨曦却抱着锦绣不撒手："奶奶，再让我跟姐姐玩一会儿吧，我才刚见着她。"
付老夫人不赞同地摇摇头："这会儿天已经很晚了，该回去了。"
张招娣开口挽留到："小曦奶奶，吃完饭再走吧，急个啥呀。你们也都住在县城里，吃完饭以后，我们送送你就是，晚了也不怕。"
"不必了，我们打扰你们一下午了，是该回去了。"
"你就别客气了，你们等了锦绣一下午，这刚见着面呢。别走了，听我的。"张招娣说完，转头喊上梁潇："潇潇过来端菜。"
"我们真的要回去了，她大姨，你别忙了。"付老夫人急忙去拉付晨曦，"小曦听话，跟奶奶回家。"
付晨曦说什么也不肯，死死地抱着锦绣的手臂不放。
付老夫人怕锦绣会不高兴，非要去拉付晨曦，付晨曦就使劲地躲。
锦绣看着付老夫人略显蹒跚的步伐和那满头的银发，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到："就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
付老夫人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锦绣，有些不可思议地样子。
锦绣有些别扭地撇开了头。
付老夫人眼眶一红，激动的直点头："好，好。"她本来是想拒绝的，可是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实在是这个机会太难得了，三年了，她好不容易又见到了这个大孙女。
人老了，就想多看看自己的子孙后辈。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以后许是再也没机会再到锦绣了。那就留下来一回吧。
付老夫人背过身，偷偷地擦了擦眼睛。
锦绣注意到她的动作，心里那种难受的感觉更强烈了。
付晨曦却是没注意到这么多，知道自己能留下来，高兴得不得了，拉着锦绣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锦绣见她这开朗的样子，心里也是高兴的。虽然不承认她跟自己的关系，但她还是希望付晨曦能够健康快乐的成长，把那些不好的事都忘了。
这几年来，她偶尔想起来付晨曦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那件事对她的伤害太大了，很容易给她留下心理阴影。现在看来，付老夫人做得很好，付晨曦现在的样子跟一般的小女孩没什么区别。
饭菜很快就摆上了桌，张招娣招呼着付老夫人和付晨曦上桌。
付晨曦紧挨着锦绣坐下，连吃饭时，嘴里也没停下来过，一直跟锦绣说着自己在学校里的事情。
付老夫人本来想打断付晨曦的聒噪，可见锦绣听得很认真，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这对关系特殊的姐妹，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坐在一起说说话。那些什么餐桌礼仪，暂时先放一边吧。
张招娣很热情地招呼着付老夫人吃饭，今天下午付老夫人带着付晨曦找上门来，说是要找锦绣。她对付老夫人半点印象都没有，还是梁潇说以前见过付老夫人。
她跟付老夫人拉了一下午家常，对付老夫人的印象挺不错的，这是个很和蔼又有知识的老太太，而且特别关心锦绣。她看得出来，这老太太是真心关心锦绣的，可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有个人能这么关心自己家的孩子，她自己是高兴的，所以对付老夫人特别热情。
梁潇当年也只是见过付老夫人来找过锦绣一回，并不太清楚付老夫人跟锦绣的关系。只当是锦绣当时去省城结识的人。
可这会儿她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锦绣跟这老太太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好像这老太太一直在讨好锦绣，怕锦绣生气一般。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感觉。而锦绣似乎并不想见到这老太太，但似乎又不想伤害这对祖孙两。
这要是换作以前她肯定是察觉不到的。可她如今演了几部戏了，对人的情绪和表情拿捏揣摩得特别有心得，所以一下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也不知道这老太太跟锦绣到底是什么关系。
吃完饭以后，天就真不早了。
付老夫人站起来告辞："谢谢你们的招待，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付晨曦也知道这会儿不能再留下去了，依依不舍地跟锦绣道别。
张招娣说到："锦绣，你跟年华一起送送你付奶奶，天这么晚了，她们祖孙俩回去不安全。"
锦绣本是不大愿意，可看付晨曦那副渴望的样子，还是不忍心拒绝，点头答应下来。
顾年华拿了手电筒，说到："那咱们这就走吧。"
四人一道出了门，往付老夫人祖孙俩所住的地方走去。
付老夫人住的地方，离锦绣家并不远，十多分钟的路程，不然付老夫人也不会这么快就知道锦绣回来的消息。
到了门口，付晨曦开口说到："锦绣姐姐，你能多待几天吗？我明天还能再来找你吗？"
锦绣看着她那副眼巴巴的样子，实在不忍拒绝，便点了点头。
付晨曦开心得行，笑着拍了拍手："太好了，那姐姐，明天我再来找你。"
付老夫人心里也十分的高兴，锦绣不拒绝小曦，那么也代表她还有机会再见到她。
"明天只怕不行。"
付晨曦刚刚高兴一半，一下就愣住了。
锦绣解释到："我明天有事要回乡下一趟，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也可能会在乡下住一晚。后天吧，我后天在家。"
付晨曦一下又笑了起来。
付老夫人开了大门，便冲付晨曦喊到："小曦，快进屋烧水洗脸洗脚去。"
第806章
待付晨曦进了院子以后，付老夫人对锦绣说到："锦绣上屋里坐一会儿吧。"
锦绣摇摇头："不了，天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付老夫人知道自己留不住她，也不强求，说到："那你们路上当心点。"
锦绣点点头，转头跟顾年华往回走。
走了大概有个十来米远，听到付老夫人说了一声："锦绣，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接纳小曦，也谢谢你愿意让我多靠近你一会儿。
锦绣脚步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并没有回头。
她能做的让步，只有这些。再多的话，她做不到。她跟付家之间，是解不开的死结。就算付老夫人和付晨曦跟这件事无关，她依然还是决定跟她们保持距离。
顾年华知道锦绣的心情有些不好，一把将她揽了过来，拍了拍："要是不想见她们，可以不见的，何必这么为难自己。"
锦绣笑了笑："也不是不想见，就是心里有些不舒服。我看她头发都白完了，可能这几年的日子并不好过。年华，当初我是不是做错了？其实她跟这件事的关系不大，一想到她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过得这么艰难，我心里就堵得慌。"
顾年华一直拍着她的肩："你并没有做错，别想那么多。她并没有怪你的意思，而且当年的事，付家确实对不起你们母女两，她做为付家人，受到牵连是正常的。如果给你一个重来的机会，你会选择放过付长生吗？"
锦绣毫不犹豫地说到："会。"
"那不就结了。既然做了，就别想那么多。何况当年的事，她虽然不是直接导致你妈妈受尽苦难的凶手，但是她真的一点责任都没有吗？相比较付家对你们母女造成的后果，他们如今的状况，已经很好了。付长生虽然降了职，但他有手段，再爬起来并不是难事。只不过是爬的高度问题罢了。而付老夫人现在的样子，也跟这件事没有多大的关系。所以，你不需要觉得内疚。"
听了顾年华的这么一番开解，锦绣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转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矫情，当初恨不得整死付长生，整垮付家。如今日子好过了，又假腥腥的同情起付老夫人来。真是闲的没事做了。
她是绝不会承认自己心里难受，是因为那可笑的血缘亲情的关系。
两人回了家，跟张招娣打了招呼，洗漱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梁潇顶着一张面膜脸，贼兮兮地钻进锦绣屋里。
"说说呗。"脸上敷着面膜，梁潇说话都不敢动作过大，声音有些闷闷的。
锦绣一脸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说啥？你离我床远点儿，别弄我床上了。"
梁潇才不管，非要往床上坐："还能说啥，当然是你跟那个付老太太的关系呀。我看着你们之间好像有点不对劲。"
锦绣哪会跟她说这些，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推搡出去："赶紧洗脸睡觉去，都几点了，咱们明天还回乡下呢。"
说完，迅速把门"嘭"地一声关上了。
梁潇气得朝那门板挥了挥手，不甘心地下楼洗脸去了。没关系，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慢慢问。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吃完早饭，便去了一趟香烛店，买了香烛纸钱。
时间还挺早，离开往槐树镇的车发车时间还有一会儿，所以几人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朝汽车站走去。
早上从县里往乡下去的人不多，所以他们都有座位。
但是这车实在是太破了，天冷，售票员又不让开窗，梁潇跟梁小宝一上车脸色就有些不大好。
这两人本来在省城已经没有了的晕车毛病，又犯了。
把两人让到靠窗的位置坐着，把车窗拉开了条缝，这才好受了些。
一路晃悠颠簸地到了槐树镇，车子刚停下，梁潇跟梁小宝就从车里冲了下来，跑到路边拼命的吐。
梁潇吐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大冬天的，街上也没个卖水的。锦绣转了转，见一旁有个卖豆浆的摊子，便过去买了两碗豆浆，让两人喝了，这才好受了些。
梁潇眼眶红红的，说到："太难受了，要是可以，我情愿走路也不愿意坐这班车。坐一回吐一回，简直就是我的克星。"
梁小宝深表同感的使劲点头。
锦绣笑个不停："你坐了那么多的车，怎么还晕啊？"
"我哪知道啊？我在别的地方就不晕车，一坐咱们老家的车就晕。肯定是八字不合！"
"得，晕个车而已，还扯上封建迷信了。"
张招娣站在街上四处打量："锦绣，咱们往哪儿走啊？"
梁潇已经习惯她妈这副茫然的样子了，拉着张招娣的手说到："走这边。"
几人往杨柳树的方向走去。
刚走没多久，就见到了"熟人"。
孙二狗正跟大着肚子的张如玉在街上闲逛。
打老远就看到了锦绣几人。不是他眼尖认出锦绣几人来了，而是锦绣几人穿的实在是体面，这满大街也找不出来能跟他们比的了。所以几人走在街上，那回头率是相当的高。
孙二狗本来只是好奇地瞅了瞅，结果这一看就发现这几人里有一个人特别的面熟。
"如玉，你看那几个人，像不像你大姑？"
锦绣跟梁潇和梁小宝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孙二狗根本不敢认。也就只有张招娣还有两分从前的样子。
张如玉定睛看了看，一拍腿："那可不就是我大姑嘛！"
"天，你这大姑不会是发大财了吧？你看那身上穿的衣服，不得了啊，那一件衣服起码得好几十块吧。"孙二狗不住地惊叹到，"如玉，你这大姑不是特别好说话吗？咱们去问她借点钱花花呗。"
张如玉撇了撇嘴："得了吧，张锦绣跟着呢，能要到钱才有鬼了。"
"啥？张锦绣？"孙二狗一听，吓得汗毛都快竖起来了，当年锦绣那股子狠劲是真吓到他了。一言不合提刀就砍人啊。
仔细往那群人里又望了望，这下总算是认出来了。
"我的乖乖，你大姑家这怕是发了大财了，如玉，你看看，旁边那是你那个表妹梁潇吗？还有梁小宝。你看看那一身的衣服，太气派了。"
第807章
孙二狗怕锦绣，但他更想要钱。
孙家的条件那不是一般的差，以前在集体的时候，还能混个工分。如今这分田到户了，就得靠自己了。孙寡妇懒得不行，又护她儿子护得厉害，整天撵着张如玉干活。
一家四口的人的地也不少，全想指望着张如玉干。张如玉本身也懒，可架不住孙寡妇厉害，只得下地去干活。不过她也是个惯会偷懒的主，在地里一磨蹭就是一天。那人懒地也不会勤，那草长得比庄稼都还高。
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季的麦子收成好不到哪里去。
再一个张如玉又嘴馋得厉害，特别是怀上这一胎过后，那肚子就跟无底洞似的，一天到晚就没见她嘴闲着过。
孙寡妇护食护得厉害，张如玉吃不饱就往娘家跑，李美珍如今就只剩下这一个闺女了，也还是心疼她的，时不是地的给个几角一块的补贴她。张如玉一拿到钱，就上街买吃的。孙二狗鼻子尖得很，只要盯着张如玉去了娘家，就会前后跟着她，一起到街上混两口吃的香香嘴。
只是张家如今的情况也不好，能给张如玉的也就是些小钱，根本不顶事。现在见了张招娣，孙二狗就像闻到肉包子味道的狗一般，急得不行了。
"如玉，咱们去跟大姑打声招呼呗。"
张如玉不肯去，她怕锦绣怕得厉害。她爷奶跟爸妈那么深的道行，去了省城以后弄成那副样子回来，她又不傻，送上门去找死。
孙二狗见她不肯去，急得不行："赶紧去啊，这么好一门亲戚，要是不认也太可惜了。你大姑那人性子那么软，见你现在过得这么差，肯定会心疼的。你看她如今穿得这么气派，就是从手指缝里漏一点，都够你吃好多东西了。"
张如玉听他这么一说，也动了心，但是还是不敢贸然上前。
"那张锦绣可不是好惹的，万一她打我怎么办？"
"她敢！"孙二狗眼一瞪，"你现在大着肚子呢，她敢碰你一下试试！她不碰倒还好，这要是碰了..."说着，孙二狗就凑到她耳朵边嘀咕了一通。
张如玉听得眼睛一亮："这主意真能成？"
孙二狗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绝对没问题。那张锦绣要是不理倒也罢了，只要她敢碰你一下，咱们这回就让她赔得底儿朝天，还不敢拿咱们怎么样！"
"行，那咱们这就过去打招呼吧。"
两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锦绣几人都已经快要走远了。
孙二狗拉着张如玉快步跑了过去，大声叫到："大姑，大姑。"
锦绣几人倒是听到声音了，只不过没觉得会是在叫他们，继续有说有笑的往前走。
张如玉肚子大，身子重，跑不快，被孙二狗拉得脚下直踉跄，几次差点绊着自己的脚。
终于，两人挡在了锦绣几人的跟前。
"大姑，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呀？哎哟，我的肚子啊。"张如玉只觉得肚子一阵抽疼，忍不住拿手使劲揉了两下。
锦绣和梁潇对视一眼，这也太霉气了吧，刚下车就遇到了张家人。
张招娣左右看了看，然后拿手指了指自己："你在叫我？"
张如玉翻了个白眼："我不叫你，难道还在叫别人吗？"
"可是我不认识你呀。"张招娣想，这莫不是她的什么亲戚？转头去看梁潇，希望梁潇能为她解惑。
梁潇摇摇头，假装自己不认识张如玉。
张如玉顿时不乐意了："大姑，你咋这样啊？难不成去了省城两年，你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姑娘，你怕是认错人了。"
"我怎么可能认错？大姑，我是如玉呀！"张如玉用手扒了扒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露出那张长了不省斑的脸来，"你看看，我是你外甥女张玉啊。"
张招娣摇摇头："我真不是你大姑，你认错人了。"
张如玉以为是张招娣还在记恨三年前王家巧跟她断绝关系的事，便忿忿不平地说到："大姑，难不成你还在记恨当年的事吗？还是说你真把那个断亲的事当真了？你怎么能这样呢？当初奶奶那不是没办法，所以才那样做的嘛。
这几年你去了省城，你都不知道奶奶有多担心你。你一走几年也不回来瞧一眼，我爷跟我奶一身的病都快死了，你这个当女儿的怎么就这么狠的心？还是说你如今发达了，就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街上人挺多的，听张如玉这么说，都围在一旁看热闹。
张招娣一脸茫然，转头拉着梁潇："潇潇，她到底是谁啊？"
梁潇刚想说不认识，张如玉就把枪口对准了她："梁潇，难不成你也准备装不认识我是吗？"
梁潇撇撇嘴，懒得理她。
张如玉气得不行："好，你们这群没良心的，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叫我爸妈把爷奶都带过来，看你们当着我爷奶的面，还敢说不认识我不？"
说完，张如玉拉着孙二狗就往杨柳树去了。
孙二狗说到："如玉，你干啥啊？还想不想要钱了？"
张如玉吐了口唾沫："要，怎么不要！不过这钱咱们两个肯定是要不来的，你没见我大姑都装作不认识我吗？也是当年那事我把她得罪得狠了，她肯定是记恨我。不过不要紧，她最怕我奶了，咱们去我妈家，让我妈把我爷奶弄过来，到时候她肯定会给钱的。"
"可你爷奶那样子，能出门吗？"孙二狗有些担心，如今张大保跟王家巧的脑子都有些毛病了，一发起疯来，谁都拉不住。
张如玉说到："没事，又不把他们弄到街上来。我刚刚看张锦绣的对象手里拎着香烛，看样子应该是去给张锦绣那个短命妈上坟。咱们走快些，把我爷奶弄到他们回来的路上堵着，想走都走不了。"
孙二狗直点头："这办法好，走，咱们赶紧的。"
两人急匆匆地往杨柳村去了。
梁潇有些担心地把锦绣拉到一边，小声说到："锦绣，他们不会真把外公外婆招来吧？"
"怕什么，来就来呗。决定回来的时候，我就想到会遇到这情况了，意料之中的事。走吧，咱们赶紧去给我妈烧纸，烧完了，再去杨叔家坐坐。"
第808章
几人一路到了张玉兰那所土坟所在的小山坡下面。
这小山坡据说是以前的乱葬岗，所以平时少人有来，山坡上的杂草一年到头都长得茂盛。
好在天冷了，不用担心草堆里有蛇了。
一路踩着干枯的杂草到了坟前，只见坟上全是枯黄的野草，冬天这山坡上的风大，所以坟头上的草都吹倒了。
要不是这样，他们估计都要找不着地方了。
锦绣到了地方，挽了袖子就开始动手除草。她早就料到会是这么个情况，所以提前就准备好了镰刀。她跟张招娣都去了省城，这坟也就没人来扫了。也就过年的时候，会托杨村长夫妻过来给张玉兰烧把纸钱，张家人是不可能会管张玉兰的坟。
顾年华也跟着锦绣一起动手。
张招娣母子三人自然不可能站在一旁干看，一起动手拔草。
这坟就是用土垒出来的，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淋，坟包都已经有些塌了，有杂草在上而搭着也不觉得，草一拔，这坟就小得可怜。
顾年华说到："咱们把这坟好好垒一垒吧，不然再过几年估计就找不着了。"
锦绣点点头："我也正这么打算着，以前是顾不上又没钱，现在有条件了，自然也得把我妈的坟垒起来。"
"嗯，这事儿交给我来弄就行。"
"好，一会儿咱们去杨叔家借把铁锹过来。"
草拔完，锦绣就跟着顾年华一人拿了一把黄纸在坟前分起来。
张招娣和梁小宝也过来帮忙。
梁潇却是没有沾手，不是她不肯动手，而是她这两天正在来例假。他们这儿上坟是有规矩的，女人家身上"不干净"的时候，不可以碰香烛纸钱。
把蜡烛插在坟前，黄纸点燃，锦绣和顾年华各自拿了三注香，跪在坟前，郑重地对着坟头磕了三个头。
"妈，我订婚了，这是我对象，叫顾年华，今天把他带过来让你看看。这几年我过得挺好的，你在那边可以放心了。"
"妈，我是年华，以后我会对锦绣好的，你不用为她担心。"
两人对着坟头说了几句，便把香插在了坟前，这才站了起来。
梁小宝找了棍子过来，把纸挑散，这样才能烧得透。
等纸钱都烧得差不多了，顾年华把鞭炮拆开，往地上一放，然后点燃引线，迅速跳开。
鞭炮"噼哩啪啦"的响了好一阵子。
几人下了小山坡往村里走，刚走到村口，就遇到张建国跟李美珍带着神神叨叨的张大保和王家巧往他们这边来了，张如玉和孙二狗并孙寡妇跟在后边。
孙寡妇是被孙二狗特意叫来的，他担心一会儿张家要到了钱再不分给他，把他妈叫过来，张家就不敢把钱独吞了。
见锦绣他们过来了，李美珍脸上闪过一片恨毒的神色。她女儿被张锦绣给害死了，儿子如今还被关在牢里，整个家都毁了。而张锦绣却过得这么得意，她心里怎么能不恨！
所以一听张如玉说张锦绣带着张招娣一家回来了，她立刻就拉着这两个老不死的赶来了。摸了摸口袋里的剪刀，她心里冷笑一声，今天她非得把张锦绣那个小贱人给杀了，为她的儿女报仇！
梁潇担心得不行，她心里其实还是挺怕王家巧跟张大保的，没办法，打小留下来的阴影，不是那么容易就解除了的。
锦绣拍了拍她，示意她别怕。
两方人马很快就走到了近前。
张建国看着张招娣，都有些不敢认了。张如玉上前，拽了拽他的衣服，他这才回过神来。
"大姐，你这两年去了县城怎么也不说回来看一眼？你看咱爸咋妈都成什么样了？"
张招娣正要说话，被锦绣一把拉到了后面。
"这位...老乡，你们弄错了吧，你们的爸妈跟我大姨有什么关系？"
张建国脸一黑，说到："张锦绣，这里没你的事，你上一边去。我们张家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锦绣笑了笑："你搞清楚一点，我大姨是姓张，可跟你们那个张字没半毛钱关系。当年张如雪为了那个供销社的工作，可是让张老太亲口跟我大姨断了亲的，这事你们不会不想认吧？"
张建国一愣，他还真不知道有这事。
张如玉在身后小声地说到："爸，这事儿都过去那么几年了，我奶都疯了，这事儿当时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又没外人听见，咱们就不认，看她能怎么办。"
张建国正了正色，说到："胡说，这血缘亲情是说断就能断的吗？再说了，你说断了就断了？没那回事，有本事你找个证人出来！"
梁潇气得不行，说到："我做证，当初我外婆，不对，是张老太，她为了让我妈放弃供销社的工作，亲口说的跟我妈断绝母女关系，确有其事。"
"你做证？"张如玉笑了一声："哈，真搞笑。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你作证无效！"
"你！"梁潇气得差点没跳起来。
锦绣拉住梁潇，冷笑一声："行，既然你们想耍赖，不管我们怎么说，你们都能否认掉。说吧，你们想干啥。"
张如玉心下一喜，往前一站，说到："给钱！我爷奶的生活费，看病的医药费，不说多了，怎么也得给个一两千。"
"就只要一两千啊？"锦绣把两手往胸前一抱，"你们这么费力劳心的，就要这么点儿啊？是怕我给不起，还是你们没见钱啊。"
张如玉一听，赶紧说到："五千！今天不给五千块钱，这事儿就没完。"
锦绣笑了："行，五千。这钱我可以给，但是记住了，当心有命拿钱没命花！当初我能把张如雪弄死还不担一点责任，那么弄死你们，也不过小菜一碟。"
锦绣这番话说得轻飘飘，一点重量都没有，就像要跟人讨论天气好坏一般。却是把张如玉吓得直往后退。
张建国脸色也十分的难看。
锦绣冷笑一声："我要是你们，绝不会干这种没事找死的蠢事。当初你们斗不过我，现在你们难不成还以为凭这两个神智不清的人就能吓到我？要是嫌活得不耐烦了，直说就是，我有的办法让你们死得心满意足！"
第809章
张建国气得嘴唇直哆嗦："你...你...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哈！"锦绣大笑一声："我怎么就大逆不道了？我张锦绣跟你张建国有半毛钱的关系吗？你要是不服气，去报警抓我呀！"
"你跟我没关系，可她有！"张建国知道自己在锦绣这里讨不了好，便伸手指着一脸茫然的张招娣，"张招娣是我张家嫁出去的女儿，是我爹娘的亲闺女，我现在要让她回来伺候老人，你还敢拦着吗？"
锦绣回头看了张招娣一眼，转头笑着说到："证据呢？你说她是你家嫁出去的女儿，她就是了？你去问问她，看她认不认识你？"
张建国绕过锦绣，几步跑到张招娣面前。
梁潇生怕张建国会向张招娣动手，赶紧上前一步拦在张招娣面前，梁小宝也有样学样，将张建国挡住，一脸防备的模样。
"大姐，我说句话，你还认咱爹妈不？"
张招娣皱着眉头说到："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这话可是大实话，张招娣把什么事都忘了个干净，别说张建国了这个关系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兄弟了，当初她连自己儿女都不认识。
可张建国不知道这茬呀，他只以为张招娣在装傻，为了不想出钱养老人，所以就装不认识他。
"好你个张招娣，你的良心都喂了狗吗？咱爸咱妈以往虽然是有些对不住你，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你的爹娘，生你养你一场，你现在竟然联合起外人，连爹娘都不认了。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张招娣觉得自己冤死了，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人，怎么就要被天打雷劈了？虽然她也猜到了这些人跟自己有很大的关联，可她的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跟这些人扯上关系，不然后患无穷。
所以张招娣很是不高兴地说到："你这个大兄弟怎么这样啊？我都说了不认识你了，你还想怎样？你要是没其他事赶紧让开，我们还有事要办呢。"
"张招娣，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不是人！"张建国气得都跳起来了，"你今天要是敢说不认咱爸咱妈，我就替他们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梁潇眼一瞪："怎么，难不成你还想打人？"
"打了又怎么样？你个小贱种，跟你妈一样不是东西！"张建国话音还没落，手就扬了起来，准备扇梁潇耳光。
顾年华一把抓住张建国的手腕，稍微用了下力。
"哎哟，疼，放手，快放手，疼死我了，快放手啊！"
张建国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子快要碎了一般，疼得头上冷汗都出来了。
顾年华把人往前一推，松了手。
张建国抱着自己的手，痛得一顿搓。
锦绣冷眼看着，转头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的张如玉和孙二狗母子。
三人吓得赶紧低头装鹌鹑。
"别再来找不自在，我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你们搓圆捏扁的张锦绣了，你们惹不起！"
锦绣说完这句话，便向顾年华他们使了眼色，示意几人赶紧进村。
梁潇扶着张招娣，跟上锦绣。
张招娣转头看了一眼痴痴傻傻的张大保跟王家巧一眼，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她又不傻，从张建国刚刚的话里已经猜到了，这两人是自己的生身父母。可下意识的，她不想认他们。
虽然不知道在她忘记一切前到底都发生过什么，但她的内心告诉她，要跟他们保持距离。所以她刚刚才能那么坚定地跟张建国说那些话。
锦绣心里原本还是挺担心的，虽然张招娣把前尘往事都忘了，可她的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虽然这两年，在他们的影响下，张招娣整个人都变了很多，再不像以前那样拎不清。
可到底那是她的亲爹娘，万一她又受影响了呢？那么事情可就麻烦了，虽然她有办法让张招娣不管张大保跟王家巧，但那必然会影响到张招娣。
幸好，张招娣没有让她的担心变成现实。
李美珍看着锦绣得意洋洋地从自己身边走过，迅速地从口袋里摸出那刀剪刀，朝锦绣刺过去。
"贱人，去死吧！"
顾年华一直暗自注意着张家人，在李美珍突然朝锦绣跑过去的时候，便迅速将锦绣往旁边一拉，然后一脚将李美珍踢了出去。
李美珍这两年瘦得厉害，顾年华那一脚也没有掺假，所以李美珍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嘭——"地一声，李美珍摔在了几米之外，正好在张大保和王家巧的不远处。
这一摔，直接就把李美珍摔得昏死了过去，估计是伤到哪里了，嘴角有血流了出来。
张如玉愣了半晌，然后尖叫着朝李美珍扑了过去。
"妈，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你快醒醒啊。"张如玉抱着李美珍一通摇，这下血流得更多了。
孙寡妇哪见过阵仗啊，当即就吓得叫了起来，声音像是被掐着脖子的鸡一般："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出人命了啊..."
这一叫不要紧，直接把痴痴傻傻的张大保和王家巧给吓得发了病。两人当初在省城里被锦绣和楚磊联手扮鬼那么一吓之后，就神智不清了，又在福利院受了一段时间的罪，所以就特别受不得刺激。一受刺激就发病，一发起病来，谁也不认，逮着人就往死里打。
好在两人毕竟年纪大了，平时张建国都是把他们关在家里的，一有发病的征兆就拿绳子捆起来，倒也没伤着过村里人。
刚刚张建国他们为了找张招娣要钱，就把两人弄了出来，自然也不好拿着绳子绑着他们。
这一下两人发起病来，就一点束缚就没了。眼下就张如玉和李美珍离得最近，自然这两人就成了他们的攻击目标。李美珍这会儿被摔晕过去了，暂时逃过了一劫。
可张如玉就没那么幸运了。
王家巧一把揪住张如玉的头发就往地上拖，张大保就开始朝着张如玉拳打脚踢起来，一边把还一边骂："打死你个祸害，打死你个祸害..."
第810章
张大保跟王家巧疯起来，完全不像七十多岁的人，动作麻利的很，力气也大得吓人。
总之，孙二狗跟孙寡妇是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张建国倒是反应过来了，可这会儿他的手腕痛得跟断了似的，根本顾不上张如玉，只得大叫到："快去帮帮如玉呀！"
孙二狗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要去拉张大保跟王家巧。
孙寡妇却一把拖住了他："干狗，别去，去不得呀，这两个疯子谁都打不认人的，你不想活啦！"
孙二狗想到之前这两人发疯时的那个样子，也胆怯了起来，不敢再上前。
可怜张如玉被打得在地上直打滚，抱着肚子惨叫连连。
"孙二狗，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如玉还怀着你的孩子呀！"张建国急得大吼。
孙二狗咬了咬牙，准备冲过去救人。
孙寡妇却是死拖着不放："不能去，二狗，不能去！"
"孙寡妇，我草你祖宗！赶紧让二狗去救如玉，她还怀着孩子呢！"
孙寡妇跳起来骂到："张建国，我ｒ你先人！你闺女是人，我儿子就不是人了？你家这两个老畜牲打人的时候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啊！"
还是锦绣看不过去了，朝顾年华说到："先救人。"她本不想管这破事，可到底看在张如玉大着肚子的份上，生了不忍。
顾年华点点头，朝张大保两人走去。
张大保两人见顾年华过来了，立刻扔下了半死不活的张如玉，朝顾年华奔了过去。
顾年华灵活一闪，然后一人赏了一个手刀，这两个疯子立刻白眼一翻，倒在地上了。
"啊，死人了，死人了..."
孙寡妇又叫了起来。
"你要是想把他们吵醒，就继续叫！"锦绣被这破锣嗓子吵得耳朵直嗡嗡。
孙寡妇立刻不敢再叫，剩下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张如玉抱着肚子痛苦地申令着，孙二狗赶紧奔了过去，半扶起张如玉，问到："如玉，你怎么样了？"
"我的肚子，好疼啊，二狗，我的肚子好疼啊..."
孙二狗往肚子上一看，只见张如玉的肚子上好几个大脚印子，而张如玉的身下，开始有血浸了出来。
孙寡妇一见这情况，立刻呼天抢地地扑了过去："哎哟喂，我的大孙子啊！这两个杀千刀的老畜牲啊！"
孙二狗也跟着嚎了起来，他盼了两年多的儿子呀！就这么被张大保他们给打没了！
眼见张如玉身下的血越流越多，可孙寡妇和孙二狗却只顾着干嚎，根本没有把她往医院里送的意思。而张建国依然还在抱着自己的手腕呼疼。
"你们要是再不把她送医院里，一会儿就不止大孙子没了这么简单的事了！"
锦绣看不过去，开口提醒着他们。虽然她是恨张家人，包括张如玉，可到底那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
可孙寡妇并没有要送张如玉去医院的意思，孙二狗倒是想送，可他妈没开口，他不敢擅自作主。
张建国咬牙骂到："孙寡妇，我闺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非拆了你孙家的窝不可！还有你孙二狗，如玉要是不好了，你也别想舒坦！"
到底孙寡妇还是有些怵张家的，虽然张家现在是不行了，可怎么也比他孙家强啊。再说万一这媳妇真死了，她上哪儿再给儿子讨一个去？
所以权衡再三，孙寡妇便让孙二狗赶紧回村里借板车，准备拉张如玉去镇上医院。
孙二狗还算有点良心，又或者是顾忌张家，跑得飞快。
"二狗，让村里来几个人帮忙，带上绳子。"张建国扯着嗓子大喊一声，这张大保两人还晕着呢，总不能就扔这里不管吧。他们刚刚发了病，万一再疯了起来可怎么得了？
锦绣见这里没自己的事了，便跟梁潇一起，扶着吓得脸色惨白的张招娣往村子里走。
孙寡妇赶紧扔下张如玉，一把拦在几人跟前："惹了这么大的祸事还想跑？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儿没完！"
锦绣脸色也不大好，说到："你还想怎么样？"
"怎么样？赔钱！我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是你们给害没的，你们要是不赔钱，我就去派出所报警抓你们！"
"随便，你爱报警就报警吧，从头到尾我们可没人碰过你儿媳妇，旁边可是有人看着呢，我就不信公安还能光听你们的。"
锦绣指了指站得老远的几个路人，看着有些眼熟，应该都是杨柳村的人。幸好这里是大路上，让那几个过路人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的，最好的目击证人。
"说到报警，我倒是想起来了。"锦绣回头看了一眼仍然昏迷不醒的李美珍一眼，"年华，一会儿你去镇里派出所一趟，就说有人行凶要杀我。"
顾年华点点头："好，我先送你们去杨叔家。"
张建国大叫一声："你们敢报警！"
锦绣转头好笑地看了张建国一眼："我有什么不敢的？就许你们拿刀杀人，还不许我报警了？你当你们是谁？这公安局是你家开的不成？"
说完，锦绣转头扶着张招娣便往杨柳村里走去。
还没进村，就遇到推着板车，带着几个人往回赶的孙二狗。
孙二儿狠狠地瞪了锦绣几人一眼，也不敢多说什么，闷着头往前跑。
倒是那几个被叫来帮忙的人，好奇地看了锦绣几人一眼，一时也没认出来，只觉得这几人有些眼熟。
几人进了村，便往杨村长家走去。
杨村长家有村子中间，这一路走过去，倒是遇上不少人。这些人都是刚刚听到孙二狗叫人的动静出来的。
见了锦绣几人，一时也没认出来，好奇地朝他们直打量。
锦绣对杨柳村的这些人，印象都不怎么样。除了杨村长一家这外，杨柳村的人，锦绣一个也不想搭理。
之前她被张家人抓住送王大贵家的时候，这些人都去看热闹了，却是没一个站出来帮她说句公道话的。
几人一路到了杨村长家，锦绣上前叫门。
"杨叔，秀枝婶儿。"
里面的人听到声音，赶紧迎了出来。
"锦绣，招娣，你们来了，快，快进屋。"
冯秀枝高兴得把几人迎进了院子。
外面那些一直打量着他们的人全都一脸惊讶，他们刚刚没听错吧，锦绣，招娣？
第811章
因为张家刚刚那一出事，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了。
进了院子，冯秀枝就看出来了，问道："怎么了？看着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张招娣叹了一声，便把事情跟冯秀枝说了，末了又说了一句："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那个叫如玉的小媳妇，肚子看着都七八个月了，就这么没了，也是可怜。"
冯秀枝拍拍她的手，安慰到："没事，反正张家这么闹腾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再说张如玉那肚子可是张家两个老...的打掉的，跟你们又没啥关系。"
她本来是想说张家那两个老东西的，但想想不管怎么说，那两个总归是张招娣的亲爹妈，就算张招娣不记得了，她一个外人也不能在人家闺女面前这么说。
张招娣点点头，心里还是不大得劲。别说那一家子很可能是自己的亲人了，就是随便在路上遇到一个陌生人出了这种事情，她这心里也不会好受。
别说是张招娣了，张锦绣和梁潇的心里也不怎么舒服，她们就是再讨厌张家人，可也知道那个还没出世的孩子是无辜的。
不过，这事儿又能怪谁？
要不是张如玉回家让张建国他们把张大保两口子弄出来，能有这事儿吗？
何况刚刚李美珍可是打着要杀了锦绣的主意的。
锦绣这么一想，心里那点子同情心立马没了，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顾年华把锦绣几人送到杨村长家以后，又立马骑了杨村长的自行车，带着锦绣往镇上去了。
干嘛去？自然是报警了。
李美珍可是对锦绣动了杀心的，这可是杀人未遂！他们自然不会让李美珍好过的。
当年张家卖掉锦绣的事，顾年华可是一直记着的。本来想着这家人坐了几年牢，应该也算得了教训，没想到竟然还没死心。既然这样的话，那他就让他们把牢底坐穿吧。
想起来这个，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张家当初卖掉锦绣那件事的主犯，张卫红。那个人似乎被判了五年，如今都已经三年多快四年了，他要不要想个办法让那人在牢里多蹲个几年？
顾年华这么想着，不一会儿就到了镇上，两人在半路上还遇到了被板车推着的张如玉和李美珍。
李美珍已经醒了，刚刚那一脚，真是去了她半条命，这会儿整个人都不好了，哪哪儿都疼，躲在板车上"唉唉"地叫着。旁边张如玉却是晕过去了，那一路上锦绣都留意到，地上离着几步就有一滴血渍，而血渍的尽头就是板车上的张如玉，且这血还在不停地滴着。
两人对这家人是一点同情都不起来，到了镇上，找到派出所，直接报案。
于是，派出所沸腾了。
杀人未遂呀！这也太轰动了。要知道槐树镇除了当年张玉兰的那件事以外，这些年一直都挺安宁的，最多也就是镇民们闹得矛盾，吵个嘴，打个架什么的。这些事一般也闹不到派出所来，所以派出所的公安们整天都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
接到这个报案，立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开始拉着当事人锦绣仔细询问了起来。
锦绣也不添油加醋，把事情的经过如实的说了。
公安们立刻摩拳擦掌，带上手铐警棍，便让锦绣和顾年华带路，去捉拿李美珍了。
这边李美珍刚被送进医院里，那边公安就在锦绣和顾年华的带领下，往医院奔来了。
李美珍还打着主意，自己受了伤，女儿又因为这事掉了孩子，这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拿着这件事，让张锦绣出一大笔钱的。
这想法，孙寡妇也有。特别是刚刚张如玉把那个死胎产下来以后，孙寡妇这想法就更是止都止不住。
那可是个男孩呀！她的大孙子呀！眼看再有两个月就生了，就这么没了。这笔账，她说什么都得找张锦绣讨回来！
这么想着，孙寡妇就坐不住了，她知道锦绣一行人回村，肯定是去杨村长家的。毕竟如今锦绣在杨柳村，也就跟杨村长交好，据说前几天杨村长两口子还去省城了，好像就是去找锦绣的。
她得赶紧回村！
刚刚在路上张锦绣跟那个男的骑着车往镇上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事，所以逃了。不过没关系，张招娣还在村子里。只要她把张招娣给堵村子里了，就不怕张锦绣不认帐！
结果刚走到医院门口，就见锦绣和顾年华领了几名公安，气势汹汹地朝医院过来了。
"我的个妈呀，她真报警了呀！"孙寡妇吓得赶紧往医院里头跑。
锦绣自然看见孙寡妇了，转头对公安说到："同志，刚刚那个妇女也参加了这件事，她这会儿见我报警了，肯定是去通知凶手了。"
那几个公安一听，赶紧加快速度往医院里跑，追着孙寡妇去了。
孙寡妇一路往李美珍那边跑，边跑边喊："不得了了，快，快跑啊，张锦绣报警了，公安来抓人了。"
李美珍这会儿正是疼得骂娘的时候，听孙寡妇这么一喊，也顾不上疼了，"腾"地一下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瞪着眼睛问到："你说啥？"
"你赶紧跑吧，张锦绣带着公安过来了。"孙寡妇这会儿脸色惨白，虽然她是打算讹锦绣一笔的，可也知道李美珍今天差一点闯了大祸。她本以为锦绣之前不过是说着吓唬的，毕竟张锦绣一点事没有，连个头发丝都没伤着，怎么可能报警嘛。
可谁知道，她竟然真报警了！
这件事可大可小，要是人家不追究，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可锦绣是谁？她怎么可能不追究呢？
李美珍这会儿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从病床上跳起来，套了鞋子就往外跑。这医院里的地形她还算熟，知道往这里出去直走，有一道后门直通医院外面。
那后门一般情况下白天都是不锁的。
李美珍撒丫子往那后门处跑，结果还没跑几步，公安就顺着孙寡妇追过来了。
"就是她，快，她要跑！"
锦绣指着李美珍大叫，吓得李美珍没穿稳的鞋都掉了一只，只是这会儿她哪里还顾得上鞋子啊。
第812章
鞋子没穿好，让李美珍的行动受了阻碍，她干脆把剩下的那一只也扔了，就穿着一双打了补丁的破袜子朝后门跑去。
公安一看，这明摆着就是畏罪潜逃啊！
于是追起来更卖力了。
李美珍毕竟岁数大了，再加上刚刚被那么狠狠一摔，身上痛得要命，还没跑出后门，就被公安们按在地上了。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李美珍不停地挣扎着，她可不想再被抓起来坐牢，在牢里那几年时间，真的让她怕了。如今她都被放出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时不时梦到在牢里那些事情，每次都吓得半死。
她在张家再横，没用。进了牢里，那些女囚们有的是方法收拾她。她再也不想被送进监狱了。
公安死死地压着她，麻利地把手铐给她戴了上去，然后将她一把提出来，准备押回派出所审问。
医院里人来人往的，见来了这么多公安，都聚过来看热闹了，见有人被抓，便好奇地议论了起来。
张建国急得不行，上前说到："同志，误会了，都是误会。"
"误会？"公安上下打量他一眼，"既然是误会，那她跑什么？"
"这..."张建国答不上来。
锦绣在一旁指着了指张建国和孙寡妇，说到："公安同志，这两人也参与了。"
公安一听，立刻上前，一把将两人扭住了，然后"咔嚓"两声，两人手腕上便多了一副"镯子"。
孙寡妇这会儿已经吓得没魂儿了，她再泼，再浑，那也只是在村里跟邻居们闹，这会儿被公安押着，连手铐都戴上了，一身没见过啥大世面的她，一下就软了脚。要不是公安押着她，只怕就瘫在地上了。
"张锦绣，你到底想干什么？"张建国暴跳如雷。
锦绣都气笑了："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你们想干什么！我好端端地回乡扫墓，你们就来惹事，还打算趁我不注意杀了我，你们竟然问我想干什么？我还不能报警了？难不成我就应该站着不动，让你们把我杀了？"
看热闹的一听这话，都惊讶得不行，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小事，结果一听竟然还牵扯到杀人，个个都一脸激动。杀人案呀，太刺激了！
公安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便押着三人往派出所走。
锦绣和顾年华自然是一起跟着。
乡下派出所条件简陋得很，平时出警去远一点的地方，都是骑自行车的。今天就是在镇上抓人而已，所以连自行车都省了。
于是，张建国三人便这么大刺刺地被押着，一路朝派出所走去。
医院在街西头，而派出所在街东头，两个地方在一条直线上，正好贯穿整条街道。
公安抓人，这是一般情况下不常见的景象，所以街上的行人全都围过来看热闹。幸好这会儿时间不算早，街上的人已经散了大半，不然可能看热闹的人能把街道堵死。
能来这街上赶集的，都是槐树镇的人，且多半都是这附近村子里的人。
乡下地方，到处都是熟人，自然就有不少人认出张建国几人来了。这张建国一家可是出了名的，一家子劳改犯。这才从劳里放出来多久啊，又被抓了？这回犯了啥事？
人群中议论纷纷，说得张建国头都抬不起来。
到了派出所，三人便被分开关押，等着接受审问。
孙寡妇虽然吓坏了，但到底人不傻，知道这件事跟她关系不大，所以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全给说了。包括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的原因都说了。
她其实也挺冤的，不过就是想趁机占点便宜罢了，结果好端端的大孙子没了，自己还被公安当犯人一样押回派出所审问。这么一想，心里就恨上张家了。你说你们没事瞎折腾啥呀！
张建国那边的问话也挺顺利的，他虽然恨不得锦绣去死，但他更不想坐牢。他虽然也心疼女儿张如雪，心疼自己的儿子张卫红，可他更心疼自己！在牢里那些日子，他是磨怕了，再也不想回去坐牢了。
可他知道，锦绣这回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弄不好，他又得被送进监狱里。
所以，他把所有的事情全推到了李美珍身上了。他是真的不知情。本来今天这事，不过是想找张招娣要点钱赡养老人的，谁知道李美珍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这下，张建国跟孙寡妇的口供基本就是一致的了。
李美珍知道自己这回又栽了，但她也怕坐牢，所以一口咬定自己并没有杀人。
可惜她没料到，张建国跟孙寡妇直接就把她给供出来了。
孙二狗听说他妈被抓了，心急火燎地跑来派出所，说自己可以作证，他当时也在场，可以证明他妈是清白的。于是也录了一份口供。
这时候的公安办案，那态度真算不上多好，加上又有三名当事人的证词，所以没费太多的功夫，就让李美珍招了。
当即，李美珍就以杀人未遂的罪名给拘留了。
而张建国跟孙寡妇，还有跑来作证的孙二狗也被拘留了，理由是寻衅滋事，敲诈勒索。
本来他们三个是可以被无罪释放的，可锦绣会让他们这么轻松就脱身了吗？
于是就跟公安说了，这些人要敲诈她。顾年华又往市公安局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富平县公安局就给派出所所长来了个电话。
所以，张建国、孙寡妇和自己送上门来的孙二狗就被留下来"住几天"了。
至于躺在医院里的张如玉，那就自求多福吧。张家孙家这会儿全军覆没了，短时间是没人顾得上她了。
这么一番折腾，等锦绣和顾年华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了。
两人心情都挺不错，找了个地方吃了饭，这才骑着车子往杨村长家赶。
张招娣见他们回来了，赶紧问到："怎么样了？"
锦绣也不隐瞒，把事情经过仔细地说了一遍。
张招娣恨恨地说到："该！要不是年华警醒，那个疯女人说不定就真的会伤了你，甚至..."一想到锦绣差一点就被李美珍用剪刀给捅了，张招娣就恨得不行。
锦绣见她并不担心张家那些人，心里这才放了下来。
第813章 仇富
在杨村长家挤着住了一晚，好在杨村长家的房间够，也知道他们要来，所以提前就收拾好了，倒也能凑合。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锦绣就跟顾年华拿了铁锹，准备去把张玉兰的坟给垒一下。
刚出门，两人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
昨天张建国拦着锦绣要钱，李美珍突然抽出剪刀要杀锦绣，结果一家子连同孙二狗母子两全被锦绣送进派出所的事，村里人已经都听说了。
孙二狗昨天叫了好几个人过去帮忙，这些人可是亲眼看着公安抓人的。
本来大家还沉浸在锦绣发财、衣锦还乡的震惊当中，结果又听到这件事，顿时大家看锦绣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在这些人的眼里，张家当初要卖掉锦绣的事情，虽然是有些过分，但也不至于严重到把人家一家都弄进大牢里去。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张家总归是她的亲人，是她的长辈，这天下无不是父母，虽然张家人不是张锦绣的父母，可那却是比父母更高一辈的存在，她怎么就那么狠的心呢？
瞧瞧这两年张家过的那叫什么日子，真的算得上是家破人亡了。好歹张家也养育了她张锦绣一场，她就不能看在这个份上，放过张家一回？
再说这么回，李美珍是做的不对，可张锦绣不是连根头发丝都没伤着吗？她把张家害这么惨，难不成还不兴人家撒撒气了吗？至于就这么上纲上线的，把人家一家又弄进局子里去？人张如玉因为这事把孩子都给折腾掉了，这会儿还在医院里半死不活的躺着，张家那两个老的也没人管，被村里人锁在张家院子里，连口吃的都没有。真真是可怜。
这些全都是村里人的想法。
在他们眼里，当年的锦绣固然是可怜的，是需要帮助的，但张家不至于落到那样一个下场。锦绣那么一个出身，又能嫁个多好的男人？虽然张家那事做得是不地道，但总归那是锦绣的长辈，再说也只是换个方式给她找个婆家而已，她不愿意就算了，怎么可以把人家一家都给送去坐牢呢？
再者，锦绣如今一看就是发达了，那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哪一件都是他们这些庄户人家享受不起的。想想不过几年时间，一个连饭都吃不起、需要他们同情的穷丫头，变成如今这模富贵模样，谁心里都不甘心。凭什么一个比他们都差的人，突然就飞上枝头了？他们都还在乡下苦哈哈地在地里刨食，这么一个连出身都说不起嘴的野丫头，竟然就发大财了！他们心里不平衡呀！
不平衡，自然就看那人不顺眼，自然就觉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于是便有那自认为是在为张家打报不平的媳妇婆娘们，便朝着锦绣不停的翻白眼。
顾年华感受到那些人不友善的眼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转头对锦绣说到："要不你就在杨叔家吧，我自己去就行。"
锦绣笑了笑："没事，这么点场面还不至于把我吓到不敢出门。走吧，这些人也就只敢这么瞪瞪眼，真让他们上来，他们可没那个胆儿。"
毕竟她可是连张家人都不放过的"恶人"，这些不相干的人，收拾起来那不是更顺手？锦绣很清楚这些人的心思，说白了不过就是仇富罢了。如果她现在过得很凄惨，那么这些人现在绝对又是另一副面孔。
她从来没把这些人的看法放在心上，人家怎么看她，根本不重要，她自己活得畅快就行了。
顾年华见她并不在意，便笑着拉起她的大手，大步朝村头走去。
两人这般毫不避讳，当着众人面就敢牵手的行为，更是为他们招来不少白眼。
"真是不知检点，就像她那个不要脸的妈一样。"
有人冒出来这么一句。
锦绣转头看着说这话的女人，眼神冰冷。
那女人吓了一跳，猛地退后几步，钻进院子里去了。
锦绣站在原地，转头朝四周看去。
那些被锦绣看到的人，全都不自在的扭过头去。
锦绣不屑地笑了笑，故意挽着顾年华的胳膊，一副亲热的模样。
顾年华无奈地摇摇头，想要揉揉她的头发，可惜一手拎着铁锹，另一只手又被她抱住，只得说到："咱们快给咱妈垒坟去吧。"
锦绣点点头，挽着他的手不放，直奔村口的那片小山坡而去。
留下身后面色各异的村民们，愤愤不平的朝两人干瞪眼。
张玉兰的坟已经有十多年的历史了，这些年也一直没人来垒过，几乎都快塌得看不见了。起先她年纪小，没力气，后来大了些，在张家又受尽搓磨，别说来垒坟了，连缝年过节一把纸钱她都没办法烧。
前世她被卖给王大贵以后，日子过得更艰难，根本也就顾不上这一茬。
这一世倒是有能力了，只是却一直没时间，也没想起来。
顾年华到了地方，就把外套脱了下来，拿着铁锹开始在坟堆周围取土，这取土的范围要尽量离着坟堆远一点，不然挖出来些坑，一下雨，就得把坟给淹了。
他的力气很大，隔着两三米远的距离，也能把土准确地抛在坟堆上。不一会儿，坟堆上的土就堆了厚厚的一层，他的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汗。
锦绣有些心疼地说到："你先歇一会儿，我来弄。"
顾年华摆摆手："你站一边看着就行，这活儿不是你们姑娘家干的，我不累，就是有点热。"
"热也不许脱衣服，这边风大，当心再给刮感冒了。"
顾年华笑着点头，继续刨土。
等土堆起来差不多有一米多高了，顾年华就停了下来，缓了口气，便开始拿着铁锹，一下一下地把土拍实，拍出一个坟包的形状。
把坟垒好后，顾年华擦了擦头上的汗，说到："等往后买点砖或者石头，给咱妈把坟彻一下，不然过不了两年，这坟还得塌。然后再立个碑，把咱俩的名字都刻上去。"
锦绣点点头："嗯，这主意不错，回头我让杨叔帮忙弄一下。"
"走吧，我要放鞭炮了。"
这边的风俗，垒完坟以后，要放一挂鞭炮。
锦绣赶紧朝张玉兰的坟作了揖，便往下山的路走去。
身后，一阵鞭炮声响起。
第814章 别扭的心思
张玉兰的坟垒好以后，锦绣一家就要回县城了。
杨村长跟冯秀枝两人百般挽留，也没能留得住他们。
没法，杨村长跟冯秀枝亲自把几人送到了镇上，坐上回县城的公交车。
梁潇和梁小宝又受了一回罪，下车的时候吐得眼泪直流。
几人回了家，突然就无所事事起来，本来这一趟回来就是专程给张玉兰扫墓的，这下任务完全了，便不知道要做什么好了。
富平县就这么点大，这几年的也没什么变化，所以锦绣几人并没有心思出去四处看看，怀旧什么的。
张招娣心里装着事儿，也没心思四处走。
梁潇见她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她在想什么，便把她拉房间里，把张家的事给说了一遍。本来她是不打算告诉张招娣这些的，怕她知道了以后，又犯糊涂。可有些事，你越是瞒着不说，就越容易让人东想西想的。为免张招娣想出毛病来，梁潇便把张家那些破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倒也没乱编排，只不过把事情说得更加惊心动魄了一些。
张招娣听完以后，心里的那点不舒服瞬间没了。她原本还想着，虽然自己不记得以往的事了，可那怎么说也是她的亲爹娘，她就算不能亲自赡养他们，也总该出一份力吧。谁知道真相竟然是这样，自己早就被她的亲娘给断了亲，当初那一家子还差点害了锦绣，害死了梁潇，这样的娘家，不认也罢。
可张招娣到底还是心软，想着眼下张家几口人还都在派出所关着，那老两口疯疯颠颠的，没人照管他们，他们怎么受得了？再怎么说，那也是她亲爹娘，虽然自己不打算认他们，可也真不能就眼睁睁看他们饿死吧？
于是张招娣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打算跟锦绣说了，想通过杨村长，在张建国还没被放出来的这几天，给张大保两口子送些吃的，也不至于让他们饿死。
"锦绣，我知道这事让你有些为难了，可怎么说也是两条人命。咱们不认归不认，但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锦绣一点也没犹豫就答应下来："好，那我这就想办法通知杨叔，让他们给那两人送些吃的过去。"
张招娣见锦绣并不反对，心里松了口气："不管别人多坏，咱们自己的心不能坏。做事总得让自己良心过得去才行，不然以后一辈子都是个疙瘩。"
锦绣笑了笑，并不反对她的说法。她不会告诉张招娣，有时候，活着比死更痛苦。而良心这东西，也得看对谁。对张家那家人，抱歉，他们都没有的东西，凭什么要求她能有？
临到五点多的时候，付晨曦便来敲张家的门了，付老夫人也跟着一起来了。
一进了院子，付晨曦就抱着锦绣不撒手了。
"这丫头不死心，昨天就跑来找了一趟。"付老夫人笑着说到。
锦绣笑了笑，带着付晨曦进了屋。
她对付晨曦的感情特别复杂。一边，当初是她救下了付晨曦，且对付晨曦又十分的同情，也真心有些喜欢这丫头。另一边，她又有些抗拒付晨曦靠近她，毕竟在生理学上来说，她跟付晨曦是亲姐妹。付晨曦是付长生和林书慧的女儿，而那两个人，是她的仇人，是害死她母亲的凶手。
如今这样能让付晨曦上门，这是她能做到最大的限度了。
其实她现在对付晨曦的态度真的挺冷淡的，连笑容都带着几分勉强。可看着付晨曦那张毫不戒备、全心全意依赖她，喜欢她的模样，锦绣觉得自己挺狠心，也很虚伪。
她也知道当年的事跟付晨曦无关，可是她就是做不到大度，做不到不牵连。
付老夫人自然把锦绣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心里难受得不行。可她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连跟她说声对不住都不行。当初的一切，是付家对不住她们娘儿俩。
她知道，锦绣很在意这件事，在意到连提都不能提。所以，她只能装作自己没看见。
临到天黑的时候，付老夫人便站起来，叫付晨曦回家。
付晨曦很不舍，抱着锦绣不放。
可是这一次锦绣并没有开口挽留她，只是拿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到："小曦乖，天都要黑了，快回去吧。"
付晨曦听她这么说，只得失望地把手放了下来："那我明天再来找姐姐玩，好吗？"
锦绣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说到："明天姐姐就要回省城了，所以..."
这不是她故意找的借口，而是他们今天下午商量出来的结果，反正在这里又没事做，大家也都记挂着省城家里的事，倒不如早些回去好了。
付晨曦的眼眶一下就红了，抽噎着说到："姐姐又要走了吗？难道姐姐是不喜欢小曦来找你玩，所以才急着要走吗？"
锦绣心里有些堵，解释到："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不是的，姐姐在省城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实在是没时间。等姐姐忙完了，再回来找你玩，好吗？"
付晨曦抬起头，看着锦绣的眼睛，说到："好，那姐姐一定要记得快些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锦绣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垂下了眼，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好。"
付晨曦又笑了起来，擦了眼泪，伸手小手指说到："那咱们就一言为定，拉勾！"
锦绣也伸出手指，跟她拉了勾，又盖了章。
付晨曦得了保证，便跟锦绣告别，拉着付老夫人走了。
锦绣等着她们出了院门以后，这才跟了出去，站在门口，看着夜幕里的那一老一少两个背影越走越远，心里沉甸甸的。
顾年华走过来，伸手抚了抚她的背："既然放不下，就顺着自己心意去做。"
锦绣摇了摇头："我是有些放不下，可是我更接受不了。这样便好，知道她们好好的，就行了。"
顾年华笑着把她拉进院子，把院门关上："那既然这样，就别再难过了。走吧，回屋洗把脸，要开饭了。"
锦绣心情不大好，饭也没好好吃，扒了几口之后，便放了碗去洗漱，早早的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张招娣和梁潇都愣住了。
"锦绣这是怎么了？"
顾年华笑了笑："没事，可能是累着了。"
母女俩互看了一眼，摆明了不信。锦绣这样，绝对跟那祖孙两有关。可是锦绣不说，顾年华这边也问不出来，她们也只能干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