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幸存者
“而贺简,他说他也命大,他的命大堪称奇迹。飞机失事坠海时他没死掉,抓了一块板子漂着,没漂多远被一群鲨鱼围攻,正以为必死无疑却又被一群海豚救了。”
“他的右腿就是被鲨鱼咬伤,无法及时治疗才不得不截肢。”
安宁垂下眼睫,浓密而卷翘的睫毛掩盖了她眼底的情绪。
她问:“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聊到了你。”
“我很早之前就从照片上见过你,贺简给我看的那张照片,你当时….”凌景偏头,微微回想,“你当时扎着丸子头,穿着芭蕾裙,笑的很灿烂。我问贺简这个女孩是谁,贺简的表情当时特别悲伤,他说你是他前女友。当他面临死亡,泡在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要活着回来抱抱你,你是他挣扎着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凌景经历过车祸,丧偶还有背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理让他与贺简一见如故,都是侥幸活下来的幸存者,都需要很长时间去治疗心理和身体的创伤。
那段时间,他与贺简相互鼓励,彼此慰藉,让他们度过那段煎熬的日子。
“安宁,看到你跟贺简现在和好如初,我是真的替贺简感到高兴。”
安宁勉强一笑,反问:“贺简的脸….是不是也受伤了?”
“脸?你是说贺简的脸?”
“是。”
凌景摇头否认:“没有。”
安宁稍稍迷茫,很快又释然。
将安宁送到红星医院后,凌景开车离开,回到安殊兰的病房时,安殊兰还没有休息,正捧着昨天没看完的书在读。
除了还吊着营养液,安殊兰身上其他管子已经拆掉了,张云森说她身体恢复不错,再观察一周就可以出院了。
“猜猜我是谁?”
安宁悄悄出现,蒙住安殊兰的眼,一旁的亚云从洗手间出来,见此状况,捂着嘴,笑而不语。
尽管安宁故意变音,安殊兰仍然知道安宁在恶作剧,来这找她的人,也只有安宁敢这样跟她玩。
“调皮。”拍拍安宁的手,安殊兰面带笑意的娇斥:“都多大了,还玩小孩子的游戏。”
安宁松开手,将常明明与男神常彦晨互相喜欢的恋爱事跟安殊兰讲述一遍,安宁口齿伶俐,一件事经过她口中说出来,通常很有喜剧效果,安殊兰听到常明明跟理发师的对话时也忍不住乐开怀。
原本要留下来陪床的安宁照例被安殊兰赶回去周宅,安殊兰嫌陪床太累,而且安宁也不是专业护理,有些事她不懂,就算留下来也帮不了多少忙。
安宁回到周宅时快接近十一点半。
张阿姨已经预备睡下,当听到大门密码“嘀嘀”的开门声,又披了件衣服起身,看清楚是回来的女孩,她露出笑意,忙问安宁饿不饿,张罗着就要给她煮宵夜。
安宁连忙拦住准备忙活的张阿姨,声称自己在不饿。中年人本来就睡眠不佳,她把张阿姨吵醒已经够觉得不好意思,哪还能再费事她做东做西的。
“周晋轩….不是,”安宁改口:“小轩哥哥回来了吗?”
张阿姨摇摇头。
周晋轩行踪不定,不回家是常事,他最野的时候,张阿姨一个月都没见过他的面。
安宁点点头,随口又问道:“张阿姨,您知道阿远房间的钥匙放哪儿了吗?”
张阿姨想了想,不确定的回答:“我不太清楚,可能在夫人房里,也可能在晋轩那儿。”
安宁冲张阿姨笑笑,心里认定钥匙应该在周晋轩那儿保管。
上楼路过阿远的房间,安宁停足稍顿,犹豫几秒后迈开脚走到房间门口,她上次回来时,这门锁着,此时她试着又拧了拧门把,门….还是锁着。
也不知道周晋轩打算把这座房间封闭多久。
周家别墅的格局:一楼是客厅与佣人房,二楼是周晋轩兄弟俩的卧室书房和健身房,三楼是安宁和安殊兰的卧室,小型影院室,天台是泳池。
泳池在三楼走道尽头往上,迈过几级实木台阶,玻璃门自动滑开,泳池的全貌就尽入眼底。
打开灯,圆弧形的玻璃穹顶让整个房间很亮,四四方方的湛蓝水池嵌在室内中央,池边不远处摆着几张躺椅,池子后面还有一扇玻璃门,门里分四个小房间,两个房间冲澡,两个房间桑拿干蒸。
手机响起时,安宁已经在泳池里游了两个来回。
来电之人是常明明。
“这么晚还不睡啊?”
“太兴奋,睡不着,就想找个人说道说道。”
少女怀春是大事,要是无人共享心中美好,常明明心里忒难受。
安宁打开免提,悠闲的泡在水里,一边听着常明明诉说自己今天和男神约会去做了什么玩了什么吃了什么,一边摸起池边的遥控器,遥遥对准穹顶按下,圆弧形的穹顶从中裂出一条缝,像瓢虫的两片翅膀缓缓的向两边展开,展现出宽敞的露天夜空。
真惊喜,今晚有星星。
柏林与申城六个小时时差,算起来,贺简那儿应该是傍晚六点多,估计他的巡回演出即将要开场。
将自己的欢喜一股脑的说出来后,常明明激动的心才稍稍平复,安宁这边看了下时间,常明明足足说了一个多小时,费这么多唾沫,她都不渴么?
“安宁,明天下午我就要和男神一起回学校了,上午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应该在医院。”
“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
“那我明天早上去你家吃饭,吃完饭跟你一起去医院看兰姨。”
“OK。”
约定好,常明明心满意足的挂断电话进入睡乡,而安宁也从泳池爬起来,关上穹顶,去内室冲澡。
看星星的后果就是她着凉了,一大早鼻塞还不停的打喷嚏,为防传染给别人,安宁只能包着口罩,可是常明明这丫头见到她这造型,非但没有安慰,反而笑她的一次性口罩像性感内裤。
原以为吃两天药就能见好,结果感冒四五天都没痊愈的迹象,安宁对自己的身体素质也是无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再遇黑小伙
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的安殊兰见状,不顾安宁反对,执意要叫李医生过来帮她打两瓶点滴。
今天扬无为开画展,安殊兰得到经医生批准出院,也是冲着画展去的,安宁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安殊兰观画兴致,于是她亲亲热热挽住安殊兰的胳膊,向安殊兰撒娇保证,等画展结束后她一定会去输液。
安殊兰这才打消念头。
大师画展向来不缺名人富豪捧场,安宁陪着安殊兰递帖子入场,立即遭到了几位熟识的贵妇簇拥相迎。
大人的话安宁也插不上嘴,只能在一旁装淑女,不时随着话题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她看似在听,其实身心早就飞往九霄云外。
这一圈画展观下来,画没看多少,找安殊兰聊天的人倒是一拨又一拨,安宁在旁边看着也是无奈。
大约看出安宁很无聊,同几位熟友聊完后,安殊兰让安宁随意走走,不用管她,她身边还有亚云照看着,不会出什么事。
看出安宁犹豫,亚云连忙承诺自己会寸步不离跟着夫人。
“去吧,自己到处看看,”安殊兰轻拍拍安宁的手背,和颜悦色道:“你眼光好,看中什么挑中什么,不必犹豫,如果能定就当场定下来,要是看中了无法定价,就只能等拍卖行价,你啊,千万不要吝啬钱,就算为了让我心情好一点,也要多买两幅。”
安宁点头应允,“知道了,兰姨。”
场地很大,一圈看下来,安宁确实看中好几幅名画,有的画标价,也有一些画不作售卖只作展览。
只是高跟鞋累人,这让几年来一直习惯平底鞋的安宁多少有点不适应,脚疼,脚后脚跟磨破皮,走两步就钻心疼。好在包里还放了一双备用的运动鞋,她决定,就算冒着安殊兰责怪,也得把鞋给换了。
工作人员礼貌的告知卫生间在二楼走廊尽头,于是,安宁只好苦逼的踩着高跟一步一痛的下楼梯到二楼。
鞋子换好后,脚踏实地的感觉非常舒服。
美术馆很大,从卫生间出来后,安宁也不着急回去了,打算将这三层楼的美术馆好好逛一逛。
她没想到一楼竟然也有人再办展,看了看门口竖起的标识,原来对方是在办摄影展。
对比楼上嘉客如云,摄影展没有人气的场地不免有些凄凉。
安宁迈步进去,观展的人少的可怜,偶有几个女生还是冲着墙上的几面镜子可以补妆涂口红,大致浏览几张摄影后,她发现当中还是有好照片存在,拍的挺有深度,但有些….呃,不知所云,一言难尽。
看这萧条的人气,安宁决定买下一框展品为开展者捧捧场。
她目光四顾,寻找办展的年轻人,余光一瞥中忽然发现一张似曾相识的小岛照片,微微皱眉后,安宁已经知道开展人长什么模样了。
黑小伙的头发剪短了一些,脸上还长了一点肉,只是剪短的卷发没有流露出半点艺术气息反而有点像泰迪卷,倒是那排牙齿还是格外亮眼,又白又齐整,完全可以给黑人牙膏作代言。
安宁向他打招呼时,小伙是一脸茫然。
想想也是,毕竟走南闯北见识的人多,记不住一个陌生女孩的脸也正常。如同中国人看老外脸盲,老外看中国人也存在同样的问题。
安宁决定买下Gorgeous岛的风景照,她问黑小伙这张照片售价多少,黑小伙竖起五根指头,用别扭的普通话回答:“500元RMB。”
好家伙,一两个月的时间,这照片跟着水涨船高,翻了二十倍不止。
安宁一脸真诚的发问:“能不能便宜点?”
“NO,艺术NODiscount。”
黑小伙的表情比她还认真,已经完全忘了他的艺术之前只卖20元。
“….”安宁:“你这租的场地费挺贵的吧?”
“嘿贵,我太焖噔儿,被朋友骗喽。”
这一口四川话什么鬼?虽然有些同情他,但忍不住发笑怎么破。
黑小哥比楼上的人有趣,闲极无聊的安宁故意逗他:“打个商量吧,你要是告诉我这个岛叫什么名字,我将你这张艺术买了。”
原以为黑小哥照样懵逼,没想到这次他居然答上来了:“这个小岛叫Gorgeous,是一个私人岛屿。”
这次懵逼的人轮到安宁。
上次黑小伙不还说自己不知道岛名吗,俩月不见,嘿,神志开明了。
“这座私人岛屿,你又是怎么知道它名字的?”
黑小哥嘻嘻一笑,露出那排大白牙,“如果你能多买我两幅作品,我就告诉你关于这座岛凄美的爱情故事。”
为了售卖自己的大作开始睁眼睛说瞎话了,安宁眉头一挑,她倒想听听他口中的爱情故事怎么个凄美法。
“好,我再多买一幅。”
交易达成。
黑小哥开始用他那独特的洋夹土夹四川方言对安宁摆龙门阵:“这座岛不吉利。”
安宁:“….”
真想给他一个白眼。
“有一对情侣曾经约定在这个岛上结婚,小伙子很爱那个姑娘,就是那种海枯石烂的Love,but,小伙子瓜不兮兮的,他以为那个姑娘很爱他,但是,那个姑娘只是在玩弄他的感情…..”
安宁预感这个故事走向应该是悲剧型。
“小伙子出事故后,那个姑娘就跟别人结婚喽。”
安宁嘴角抽搐,这….就是凄美?也太短小了吧!
不仅短小而且烂俗,讲故事讲故事,关键就是在这个“讲”字上面,他是不是自以为中国没啥凄美的爱情典故还是咋地,三言两语的就想把她打发了,骗钱也不是这么个骗法,简直没有一点国际道德观嘛!
黑小伙见安宁抬脚就走,急忙去拦她,“miss,你为啥子走嘛?”
“because….”安宁微笑,“Iamnotsatisfiedwithyourlovestory。”
“我说的爱情故事是真的。”眼见唯一感兴趣的买主要走,黑小伙急了,不断辩解:“我的表达能力可能不太标准,但是….故事是真的,我还有那个…小伙子的照片。”
“Oh,really?”安宁耸肩,“但我还是不感兴趣。”
黑小伙很失望,“为什么你不守承诺?”
安宁:“….”
明明是他先骗人钱,他还有理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意外收获
“小伙子的心上人跟别人结婚了,他很伤心,那时候还是我安慰他的。”
哟呵,稀罕,眼前的黑小哥还是个乐于助人的boy。但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话已至此,安宁是不会再将那点善心浪费在这里。
“真的,Hewasverysad.Whenhecollapsed,Isenthimtothehospital…..Ididn'tlie!!”
黑小伙摊手,眼见安宁去意已决,他只能用作品降价试图挽留住她,“我可以便宜卖给你,Justone也很OK,买不买?”
可是女孩子窈窕的背影已经走远,他只能叹口气,继续回到原位,百无聊赖的等待下一个欣赏者。
踩着台阶到二楼时,回想着黑小伙丧气的表情,安宁深深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什么凄美的爱情故事,凄美她没听出来,爱情更是没听出来。
关键还编排Gorgeous不祥,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快到三楼画展处门口,工作人员认识安宁,对她远远一笑一笑,安宁亦回之一笑,迈向展场的脚步忽然顿住。
她刚才好像错过了一些很微妙的细节。
工作人员再次眼见安宁骤然调头,转身飞奔,飞扬的裙摆很快消失在楼梯转角。
当见到刚才的买主去而复返时,黑小伙先是一呆,随后露出笑意,以为自己的降价起效果了。
“你改变主意了?”
“是。”安宁没了刚才的坚持,她支起嘴角,强迫剧烈的心跳尽快平复下来,“如果你回答完我所有的问题,我就买下你这儿的五幅作品,价格好商量。”
五幅?
哎哟,是个贵客啊!
黑小伙兴高采烈,恨不得给这贵客泡上一壶茶,“你问。”
“你说的那个被恋人甩的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我记不得勒。”
安宁无奈的盖住眼,继续问下问,“小伙子的恋人,就是你口中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都过了那么久,我哪里还记得?”
那他到底晓得什么?
眼见安宁不爽朗的心情都摆在脸上,生怕对方再次反悔走人,黑小哥邀功道:“但我这儿有那个小伙子的照片。”
前几天要办展,他偶然从一堆旧照片里翻出来的,本打算要扔掉,想到那个失恋的小伙子不仅买过他的作品还请他吃过一顿饭,他就将那几张照片保留了下来。
“照片快给我看看。”
黑小伙露出为难的样子:“照片我落在酒店,没带过来。”
“现在去拿,立刻,马上,我跟你一起过去。”
“那怎么成?”
他要是走了,万一有人要进来购买他的作品怎么办?
安宁竖起两只手,豪气道:“我买你十幅作品。”
“不是这个的问题,是我...”
“十五?”
“我住的地方挺远的...”
“那就算了。”
安宁佯装要离开。
黑小伙懵逼,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急了,立刻招手大叫:“wait,成交。”
“走吧。”
黑小伙学聪明了,为防止安宁抵赖,让她先把钱付了。他这样狡猾,安宁也不信他,就怕他拿别的照片糊弄自己,两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得出决定:可以先交一半的定金。
等安宁将定金爽快转账过去后,黑小伙从长方形座椅下面的柜子里搬出一箱照片,当着安宁的面开始翻找。
安宁:“…..”
艺术做到他这个程度,也不知道是为他感到开心还是难过。
经过不懈的翻找,黑小伙终于从底部掏出两张照片,激动的向安宁挥手,“在这儿。”
抱臂站着的安宁头伸过去察看,从黑小伙手里拿过照片,只扫一眼,表情肃然。
照片上的人是阿远。
※
杜塞尔多夫是如墨交响乐团世界巡演的最后一站。
周晋轩坐在台下看似专注的在聆听这出音乐盛会,其实心思早已飞远。
乐团现在所演奏的曲目正是本国著名的名曲《茉莉花》,说实话,周晋轩虽然学过大提琴但对音乐不感冒,不论身在本国还是他乡,听古典还是交响,将几个小时用在这种精神享受上,他觉得不值。
可池南喜欢,面对她热情邀约,他没法拒绝,只能装作欣然接受。
当手机翻出池欣发给他的地址和号码时,想起池南现状,不管是出于心里愧疚还是旧情难忘,周晋轩无法在已知的情况下装作未知,不闻不问。
池南对他而言,是那种就算做不成情侣也可以当朋友的女人。
她虽然温柔爱笑但做事绝不拖泥带水,分手的第二天,池南向上级主管递交了辞呈,辞职信转到周晋轩那儿签字时,他很诧异。
她工作能力不错,周晋轩已经准备将她职位再提一级,没想到她居然动了离开公司的念头。
当天下午,周晋轩找个机会跟池南聊了聊,并将想法直接言明:他周晋轩不是公私不分的人,之所以挽留她,不是因为前女友的关系,只是对她工作的认可。
池南笑笑,她说是自己的问题,以前她留在周氏是因为他,现在失去他,她觉得自己找不到留下来的意义。
周晋轩也试图给池南一大笔补偿,但池南都拒绝了,她不喜欢被别人施舍,尤其是感情方面的施舍。
听闻池南辞职的消息,恒泰当时最大的竞争对手也曾出高价挖她跳槽,但池南没有理会,将手头的工作在一个月内交接完成后,抱着箱子搬离周氏的工位。
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在周家陷入最大危机时没有落井下石。听闻周家接连传来的噩耗,她专门从美国回来帮周晋轩一起料理周家后事,并在葬礼完成之后,也曾向周晋轩说过,如果周氏还需要她,她可以重新回到周氏工作。
不是不感激池南的义举,但出于良知,周晋轩婉言拒绝了她的好意,毕竟池南当时已经订婚,生活安稳,他不愿意将她扯进周氏乱七八糟的旋涡中。
当时要是知道订婚对象是个烂人,周晋轩宁愿留池南在周氏冲锋陷阵,总好过现在的萎靡不振,对人性失望。
交响乐虽然没有带动周晋轩的情绪,但是台上演奏者却挑起了他的兴趣。
意外惊喜在于,他见到了贺简。
第一百三十九章 对谈
安宁将手里的两张照片翻来覆去的看,收起顽劣之心,正色问黑小哥的姓名。
“你可以叫我瑞克。”
“好吧,瑞克,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Gorgeous小岛?”
“因为我是个摄影家。”
谁问他这个了,她是问他出现在那儿的目的,安宁默了默,决定不再拐弯抹角,“你爱情故事里的小伙子原型就是阿远吗?”
黑小伙问号脸,“阿远是谁?”
“就是你照片里的人。”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你认识他?”
“别再跟我再东拉西扯,我就问你,你故事里那对分手的情侣是不是以他原型?”
看到安宁脸色不虞,隐有发火的势态,黑小伙怂怂的点头。
所以,故事里那个玩弄人感情的姑娘就是…她!
emmm,安宁忽然有点想暴打人的冲动。
她深呼吸一口气,再一次端详照片,照片里,阿远虽然带着渔夫帽,宽大的帽檐仍没有遮住他脸上的伤,安宁心疼的抽抽,原来看起来光芒万丈的阿远也会自卑,会伤心,会绝望。
“你见到阿远的时候,他…哭了吗?”
“哭了,他看起来非常伤心,要不是我及时拉住他,他差点就掉海里去了。”
看着她被周晋轩背进教堂,看着她笑容恣意,看着她同别人宣誓一生一世,身在角落的他想必难受到要疯掉了吧?
安宁恨自己为什么反应迟钝,明明贺简话里早就留下许多破绽。
想起她与贺简第一次去烧烤店,他笑着说:“全场的人都在笑着祝福新人,只有我一个人窝在角落里泣不成声。”
到底经历过多少次的绝望才会以那样云淡风轻的姿态说出这句话?
安宁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一个人若是心死,必定也有过千般纠结万般无奈,才会在宝贝的相册上写上“欲忘人之忧,则赠之以丹棘”的醒目语,他想忘了她,却无力忘记才会在高烧不退时,不住向她道歉。
如她一样,他也放不下她。
她以为自己一个人在遭受苦痛碾压时,她深爱的人也同样在煎熬里生活。
此刻,牙白灿烂的黑小伙慌得一批,因为刚才气势还很凶的女孩子现在低着头泣不成声,眼泪越流越多,大有爆发的趋势。
※
乐团表演结束,回到后台的贺简笑着和同事一一打完招呼后,就迫不及待向更衣间跑去,他手机锁在柜子里,这两天事忙且隔着时差,他都没有跟安宁好好聊聊天。
等他疾步走到更衣间时,没想到有个人在那儿已经恭候他多时。背影挺拔的男人听到身后迟缓的脚步声前,转过身,桃花眼微挑,带着几分锐意,点漆如墨的眸子沉静深邃。
那人竟是周晋轩。
贺简不明白周晋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客气的要请他喝酒。
杜塞尔多夫的夜晚是热闹与寂寞的混合体,在莱茵河岸随处挑选的一家露天酒吧外,周晋轩与贺简相对而坐,池南不愿意打扰两人谈话,先回去了。
服务员端上来两大杯啤酒,但周晋轩只是看着巨大的啤酒杯和金黄色的酒液,似乎没有动嘴喝的打算。
“找我有什么事吗?”
贺简感觉他若不先开口,周晋轩能干坐一个小时。
周晋轩的目光终于从啤酒移到他脸上,他依旧不发一语,眼底如暮色般沉沉。
贺简毫不避讳的与周晋轩目光相接,“你来找我是因为安宁?”
“不是。”
这样心平气和的周晋轩让人捉摸不定。
贺简脱掉外衫,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将衬衫袖口的扣子解开后,他将袖口往上挽两道,然后端起啤酒开灌。
莱茵河水波光粼粼,每年吸引着大量的游客前来驻足观赏,河岸上客流如织,其中不乏大量的亚洲面孔,他们旁边桌上就坐着好几个小姑娘,大概是结伴出国游,每个姑娘都画着浓妆穿的清凉,不时偷觑他们,偶尔还会爆发出清脆的笑声。
当一杯啤酒灌完后,贺简对周晋轩露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谢谢你请我喝酒,酒我已经喝完,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周晋轩没理睬他,面色不善的转过脸,冲着那正拿手机偷拍他的小姑娘大声呵斥:“拍完了吗?需不需要我再给你们摆个姿势?”
小姑娘被他横眉冷对的气势吓住,讪讪地放下手机。
在他厉目之下,几个小姑娘溜了,这一幕场景看得贺简有些想笑。
“真够无聊的人。”
周晋轩终于说出他坐这儿的第一句话。
贺简摸鼻子,周晋轩说别人无聊,他跟这儿坐那么长时间都不吭一声,难道就不无聊?
“我找你确实有事,”周晋轩双手交叠在腹前,后背舒服的贴着椅背,狭长的眼角微挑,黑眸微缩,慵懒散漫的声音夹裹着不爽快:“很抱歉,我曾经不放心安宁所托非人,调查过你。”
贺简猛地抬起头。
安宁在这时候打来电话,贺简下意识去拿手机的时候,周晋轩比他快一步抢过,直接挂断。
贺简目瞪口呆。
电话继续锲而不舍的打过来,周晋轩面无表情的….再次挂断,等到安宁第三次打来时,周晋轩滑下手机接听键,不耐烦对安宁吼道:“不要再打过来了,我跟他有事在聊。”
安宁本来是想找贺简把话说开,被周晋轩这么一吼,她委屈的眼泪瞬时收住,愣愣的不知道该说啥,等她砸吧着嘴反应过来,电话已经下线。
周晋轩将贺简的手机直接关机扔桌子上,然后气势威武的对贺简挑眉,一副刑讯逼供的模样,“说吧,说详细点。”
“什么?”
“我想过很多的可能性,但我还是想不通你这个人,你现在的种种行为都让我看不透,”周晋轩面色冷峻,“弟弟,你能不能告诉我,既然你没死,为什么改头换面不回家?”
贺简捏捏鼻梁,想着该从什么哪儿讲起,周晋轩:“不要跟我讲韩剧失忆的梗。”
贺简:“….”
第一百四十章 摊牌
如果从不幸的事件中寻找幸运值,那么贺简无疑是个幸运值很高的人。
在飞机上,一位女士因为不忍和丈夫分开坐,于是跟贺简一番礼貌的交流过后换了位置,就是这个好心的举动救了贺简的命,女士坐到机舱中间,而他调在机尾。
飞机断裂坠海的前一刻他被弹出机舱,后被海水呛醒,求生本能让他在胸腔难受到要爆炸时拼命的往上游,游出海面的他却被眼前的满目疮痍震住。
海上漂着许多机片残骸和尸体,浓烈的血腥味让他不敢再待下去,用尽全力的往反方向游,他在途中抓到一个漂浮物,是个柜门,为了保存体力,他趴上去,只希望能漂远一些。
大海茫茫,生机渺茫,他也深知自己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救助的话必是死路一条,屋漏偏逢连夜雨,令贺简绝望的是柜门没有漂多远就遇到闻着血腥味赶来的鲨鱼。
明知他已逃过死劫,但听到这儿,周晋轩仍是心脏揪紧,“后来呢?”
后来,一群海豚出现了。
贺简眉眼低垂,右手摩挲着脖子上挂着的银色口哨,“可能是蓝蓝显灵。”
若不是他怀念蓝蓝,就不会留着口哨,当时他趴在柜门上吹起口哨是希望能够发现其他活下来的幸存者,只是没想到其他幸存者没发现,口哨声倒是引来了大批的海豚。
万事皆有因果,冥冥之中,他最爱的海洋生物救了他。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瘸了?”
贺简略略讶异,没想到周晋轩连这个都调查出来了。
“鲨鱼咬的,我当时我以为自己快要挂掉时,海豚围上来救了我,等我再次醒来,人已经躺在一个不知名的沙滩上。”
腿被鲨鱼咬伤后,因为拖延时间太长导致骨头坏死,不得不截掉。
惊心动魄的生死经历他却讲得如此平静,周晋轩虽冷静自持,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安慰他。
“脸呢,又是怎么回事?”
贺简沉默不语。
他不说话,周晋轩也不说话,就那么直直的盯着他。
这样的沉默维持了五分钟左右,贺简笑笑,“飞机失重时,机舱部件打到我的脸,导致鼻梁骨断裂,右脸颊颧骨也碎了。”
周晋轩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弟弟从小长于温室,没人给他气受,也没受过多大委屈,所以他笑起来时总是一副岁月静好,万事都不放于心头的模样,可现在的他,历经磨难,却依旧笑容温润,眼中仿佛有星河流淌。
“整容是你不回家的理由吗?”
“不是。”
“那为什么不回家?”
贺简低头不语。
“你知不知道家里人因为你悲痛不止?你知不知道安宁因为你都疯了!她自杀过很多次,她日日愧疚不安,忍受着良心上的谴责,她以为是自己害了你,没有你,她说她活不下去,而你呢,你放弃自己的身份,置家里人于不顾,改头换面,自我欺骗的开始新生活,但凡你有一点良知,就不应该不为家里人考虑,你这么做,对的起那些关心你的人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当他醒来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不知名的孤岛,等他好不容易从那座岛逃出来,才发现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注销掉了。
成为无业游民的他不得不去向自己的老师寻求帮助,换个身份重新过活。
“你从岛上回来为什么不打电话回家,你有困难为什么不和家里人说?你是记不住家里的电话还是记不住安宁的手机号?”
面对周晋轩声声逼问,贺简只是无言的垂着头。
“说话!”
贺简身子一颤,抬眸,声音透着无奈:“我有给家里打过电话,是张阿姨接的电话,她不分青红皂白的埋怨我一顿,她埋怨我到处乱跑,说安宁现在很不开心,我不出现她就不愿意试婚纱。”
这一次沉默的人换成周晋轩。
“刚开始我一头雾水,我问张阿姨安宁为什么要试婚纱,张阿姨说晋轩你很奇怪,新娘子不穿婚纱跟你结婚,难道要跟别人结吗?”
“后来我明白了,我跟你声音很相似,张阿姨应该是错把我当成了你。”
“你们要结婚了,我说不出来一句恭喜,那时候我很悲观,我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不是一种错误,一种累赘,我也不知道我的出现会不会阻挡你们的幸福?”
周晋轩薄唇紧抿,半晌,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淡淡的嗓音有些低哑,“你活着怎么会是错误?做错事的人是我。”
是他不该对安宁动心思,进而欺骗自己,以拯救安宁为由夺走了本该属于阿远的甜蜜时光。
但周晋轩从不会因为一时愧疚而陷入自我纠结中,他很快调整好情绪,再次对贺简发问:“告诉我,在那座岛上你经历了什么?你是靠什么活下来的?”
周晋轩总能一语中的,想起荒岛上经历的事,贺简不由瑟缩了一下,那件事恐怕是他永远无法越过去的噩梦。
“贺简?”
周晋轩察觉到他神色有异。
“抱歉,我不想说。”
贺简飞快拿起外套,眼见他要走人,周晋轩一把攥住贺简的手臂,眉弓之下,眼神愠怒,“你在怕什么?”
“我没有怕,我真的有事。”
贺简甩开他的手后,头也不回的逃离此地。
“阿远!”
周晋轩扭过头对已经远去的背影大喊一声,贺简身形一顿却并没有停留。
莱茵河畔的风徐徐吹来,却没法吹散人心中的郁结。
周晋轩目光锁视着桌面上贺简忘了带走的手机,眉头轻轻皱了皱,若有所思。
所以,问题就在于那座岛,阿远在那座岛上一定是经历的那些事才是导致他无法面对过去的心结所在!
“那么,他在那座孤岛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当周晋轩将这个问题抛给安宁时,安宁也是苦想无果。
晚餐桌上,安殊兰看出安宁心不在焉,顺口问她为什么要买一堆没用的照片回来,没想到安宁闻言,情绪更加低落,匆匆扒拉两口饭就说自己饱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商量
李医生过来给安宁吊点滴时,收到张阿姨提醒,说安宁心情不好,别去招惹她。李医生笑笑,他是周家雇的私人医师,同周家上下也算半个熟人,对久未见面的安宁同样心生亲切,简单打过招呼后,他将吊瓶挂好,将输液调节器调好,开了两盒感冒药,又交代好张阿姨输液完成的拔针事项才离开。
从美术馆回来,安宁躲在房间里不停给贺简打电话,电话一直无人接听,考虑到他可能在演出,所以她心绪不宁的等他回复,结果等来等去等不到,她这边水吊完了,手机还是没一点动静。或许是因为感冒催化情绪,那些莫名其妙的委屈涌上心头,搅得安宁极不痛快。
贺简他凭什么这么对自己,他欺骗她这么久,她都没去跟他算账,他现在却越来越敷衍她。
越想越委屈,一瞬间,安宁的理智抛诸脑后,等不下去了,她气势汹汹的打电话去找贺简对质,孰料接电话的人居然是周晋轩,周晋轩凶巴巴的一顿吼,让她大脑当机,想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两货为什么会聚在一块?
带着这个疑惑,她思来想去好不容易睡着,结果半夜,被周晋轩一通电话吵醒。
睡梦被扰外加自己无缘无语又被他吼,新账旧账叠加,安宁那口气下不去,直接将电话挂断,没想到周晋轩的短信进来了,短信很简洁,只有一句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贺简是阿远?
盯着短信良久,安宁认命的叹口气,将手机号速度回拨。
周晋轩将他与贺简的对话丝毫不漏的转述给安宁听,安宁听完,心情久不能平复,这一觉肯定是睡不着了,今夜注定无眠。
失眠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黑眼圈加重,脑子昏沉的厉害,早餐桌上,安殊兰见她无精打采,还以为她感冒加重,连忙伸手去摸她额头,发现她额头有些烫,连忙张嘴叫张阿姨去把温度计拿过来。
面对大动干戈的安殊兰,安宁哭笑不得,“兰姨,我没事,我就是昨晚没睡好。”
“什么没事,你这孩子就是嘴硬。”
盯着安宁量完体温,直到证实她确实没有发烧,安殊兰这才放下心。
昨儿经过医生批准玩一天,今天吃罢饭,安殊兰还得再回医院,其实她的刀口已经恢复的很好,只是为保险起见,张云森的建议是在医院最好进行为期一周的观察。
安宁向张其请了两天假,今天一过她就得回校。
大约是得知自己病情在稳定康复,安殊兰心情也是一天比一天开朗,安宁讲的每个笑话,她都很捧场,病房内的气氛其乐融融。
周晋轩是在下午三点左右到的病房,他穿着干练的商务套装,一双长腿包裹在深色长裤里,挺拔的身材经过医院走廊引来不少小护士观望。
“这两天是不是很忙,扬无为画展都没见你出现?”
安殊兰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周晋轩接过,咬一口,缓缓咀嚼着咽下后才开口道:“我去看望池南了。”
此语一出,震惊两人。
安宁心里想的是:原来周晋轩去德国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会贺简,而安殊兰则在考虑周晋轩和池南是不是余情未了。
“池南...真的变了很多吗?”
安殊兰这个问题同时也问出了安宁的心声。
周晋轩“咔嚓”几大口将手里的苹果啃完,将果核投进垃圾筒,转身抽出两张面巾纸擦擦手指后才慢吞吞道:“她头发剪短了,很瘦,变得不太爱讲话,但性格还是和原来一样。”
听周晋轩语气轻松,应该不太严重,安殊兰点点头,又补充一句:“你要是不忙,和池南多多联系吧,我相信池南很快会好起来的。”
周晋轩笑着应一声,但他没讲全,池南所剪得短发并不是齐至耳朵根的短,而是像男人一样的寸头,一米六七的身高,她廋的只有八十斤,两颊无肉,锁骨突出,腿细的跟竹竿似的,风吹即倒的孱弱模样。她不太爱讲话,并且似乎有厌食的症状,性格虽柔,眼神无光,这样的池南让周晋轩心惊,他从她身上仿佛看到当年一蹶不振的安宁。
“贺简后来有没有...”
安宁刚起个头,周晋轩突然向她抛来一个东西,安宁下意识伸手接住后才发现是贺简的手机。
“我曾经去贺简下榻的酒店找过他,但是酒店的人说贺简已经办离退房手续,”对于贺简为了逃避他连手机都不要的行为,周晋轩是既生气又无奈,“所以,等贺简回国,逼问他的事就交给你了。”
安宁:“我不问。”
如果连遭遇生死,断痛截肢都能坦然面对的人却没勇气回忆岛上的经历,那就说明,贺简在那座岛所经历的事比生死还要恐怖。
他是贺简也好,周宁远也罢,都是她安宁心爱的人,他不想被别人窥见的私密伤口,她也不愿意去碰。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周晋轩也是带不动。
病床上的安殊兰听不懂两人的谈话,好奇问道:“小贺怎么了?”
周晋轩没说话,安宁也没说话,两人目光对视,于视线中在纠结要不要将贺简的真实身份告诉安殊兰。
眼见两人样子为难,安殊兰眼睛一亮,将心中的猜想脱口说出:“是不是你跟小贺分了?”
安宁哭笑不得,兰姨就这么盼着自己和贺简分手吗?沉默半晌,安宁决定还是将贺简的事全盘托出,毕竟安殊兰有得知真相的权利。
“兰姨,告诉您一件事。”安宁提前给安殊兰打预防针,“这件事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很匪夷所思,但确实是真事。”
安殊兰被安宁突如其来的严肃也弄得紧张起来,心里有点七上八下。
“什么…什么事啊?”
“贺简是阿远。”
安殊兰眨眨眼,蹙眉,“你这语句不通。”
安宁:“….”
尴尬。
周晋轩笑起来,他的笑冲散了尴尬的气氛,安殊兰再次思虑起安宁的话,这才明白她话里的含义,“你是说,贺简跟阿远是…同一个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后果
到底是经历风雨更多的长辈,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面对宁远奇迹生还,改容换貌,安殊兰只惊愕几秒就恢复平静,她静了两秒钟,然后指使安宁去帮她倒杯水。一杯水喝完,安殊兰也大致将自己心底的疑惑整理出来了,其实她的疑惑同周晋轩与安宁大体相似,无非是贺简既然是宁远,为什么要整容换脸不回家?
听完周晋轩的解释,安殊兰怜惜之心瞬起,对于是否逼贺简讲出心结,她赞同安宁的意见,不去问,顺其自然。
周晋轩不置可否,大脑飞快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该去法国找布诺鲁教授一趟。
他们三人在病房里心情复杂的商讨贺简时,目标人物贺简正坐在达姆广场发呆,每当心情极度糟糕时,他都会飞来这里坐一坐,看着人潮攒动,鸽子游荡。
因阿姆斯特丹第一条运河上的河坝建立于此,所以达姆广场也叫水坝广场。广场很热闹,每天都会有无数的旅客在此歇脚留影,许多街头艺术家在此表演,喂鸽子的市民和游客更是随处可见。
只有这样的喧嚣与宁静才能让贺简感受到一丝人间气息。
当周晋轩出现在他面前逼问他在岛上经历的事,他不是不想坦然一点,可是内心的颤栗还是让他说不出口。他为自己设置了十项挑战,自以为是的制定勇气规则,回头来看,那十项挑战就是个笑话。
周晋轩办事速度一向惊人,他第二天就直接飞去法国去找贺简的恩师布诺鲁.弗尼埃。
塞纳区一间公寓内,花白胡子的布诺鲁教授盯着家门口西装革履的周晋轩怔愣很久。
“bonjour,”问一句好后,周晋轩也不客套,直奔主题的用法语介绍自己:“我叫周晋轩,是周宁远的兄长。”
“你们长得很像。”
“当然,我们是双胞胎兄弟。”
布诺鲁教授皱皱眉,“所以,你今天过来是….”
“为了贺简。”
“抱歉,我也不知道贺简在哪?”
周晋轩笑了,姿态闲适的端起红茶喝一口,“首先我很感激您在宁远最需要帮忙的时候伸出援手,作为宁远,不对,贺简的哥哥,我跟贺简拥有着相同的血脉,我是这世上他仅剩的亲人,所以,怀揣着万分的期望,我期望您不要对我隐瞒贺简的事。”
面对贺简身份被拆穿,布诺鲁教授微微一惊,但很快恢复脸色,“你想知道什么?”
“有关贺简死里逃生的所有事。”
布诺鲁沉思片刻,从周宁远衣衫褴褛向他求助的那天开始讲起。
法航A350出事的新闻登录各网站时,乘客名单在一天后也陆续被报道出来,周宁远作为享誉国际的知名大提琴家,照片也相应的被放到了刊栏版面。
布诺鲁很震惊,他当即拨通电话向航空公司再次确认周宁远登机信息,得知遇难者并不是同名同姓,而是他的学生时,他既难过又心痛,Yuan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也是天赋最高的一个。
没想到一个多月后,布诺鲁收到了周宁远的求助信。是很普通的信封,要不是封面的三个汉字显眼,他差点就当广告信处理了。当他乘坐飞机赶到阿姆斯特丹的水坝广场见到周宁远时,心情激动,难以自抑,原来信上的内容都是真的,Yuan真的没死。
要不是Yuan先向他打招呼,布诺鲁根本认不出来他!他望着面容丑陋的流浪者足足五分钟,才把眼前这个拄着拐杖,走路一瘸一拐的人与自己的爱徒联系起来。
布诺鲁对周晋轩道:“你都不知道他的脸当时有多可怕,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布诺鲁指着额头,颧骨,鼻梁这几处比划,“都受了重伤。”
这种受难的事,周晋轩每听闻一次,心里都很不好受,但他依然很冷静的询问布诺鲁后来情况。
“Yuan说他在阿姆斯特丹待了一星期,白天翻找垃圾桶里的东西填饱肚子,晚上就随便找一个背风处睡觉。”布诺鲁很不理解他当时的行为,“我问他,活得这么落魄为什么不回家?”
“他说他不能回家,他说他的爱人即将嫁给他大哥,他回去会让所有人都无法自处。”
布诺鲁说到此,用那双欧洲人特有的深邃瞳孔看一眼周晋轩,“他那时候看起来颓废极了,后来,我又问他是如何活着跑到丹麦的?”
重点来了。
周晋轩端正做好,听着布诺鲁娓娓叙述,前面飞机坠海的叙述与贺简描述的大体一致,令他失望的是,有关贺简流落荒岛的事,布诺鲁也是一语带过,他也不知道贺简在荒岛那一个多月是如何活下来的,只讲述贺简在岛上每天用石头拼接的SOS求救信号终于在某一天被一个开飞机路过的丹麦飞行员看到,于是贺简才得救。
“那名丹麦飞行员将贺简带到丹麦后,让他自己去找中国大使馆求救,就没再管他。”布诺鲁叹气摇摇头,“如果Yuan是先找大使馆求救,而不是打电话回家报平安,或许周宁远不会变成贺简。”
只能说是命运使然。
“Yuan在一次酒醉后跟我说,他说他拼命活下来就是为了能见到自己的爱人和亲人,可是当他拼尽力去活下来时,却发现自己的爱人和兄长在一起了,他觉得他遭遇了背叛,亲情和爱情的双背叛,那根支撑他活下来的信仰断了,他觉得自己活着没有意思。”
“所以,我托人帮他换了一个新的身份,但他的中文名字是他自己取的,”布诺鲁端起茶喝一口,与周晋轩杯中的红茶不同,他喝的沱茶是贺简专门从云南带过来的,“中国有本古书叫《中庸》,《中庸》里有一句话: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贺简的名字就是取自这里,他说万事万物有增必有减,在和与减当中取平衡才是中庸,所以给自己取名贺简。”
“和减”谐音“贺简”,周晋轩苦笑,临告辞之际,他深深的向布诺鲁弯腰一躬,再次感谢他为贺简所做的一切。
直至飞机落地,周晋轩仍然心绪难平,忽然间明白安宁与安殊兰不愿意再探问下去的心思。
有一些事多问无益,只会增添伤口。
他这边兀自感伤时,手机上接连响起的新闻推送提示姚初夏这个作妖小能手又上线了,点开新闻,新闻标题硕大加黑,为吸引人眼球强带节奏:当红小花姚初夏在明大受辱为哪般,是无妄之灾还是深仇大恨?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争吵
娱乐新闻发布不到一个小时,“欺负”姚初夏的明大女生刘雨薇就被人扒个底掉,刘雨薇的丑照在微博被置顶,姚初夏的脑残粉,真爱粉以及路人粉,只要有粉经过,基本都在微博留言区唾两口刘雨薇,这场网络风暴的谴责更是延伸到刘家,有几个粉丝甚至自发组队跑到刘家骂架。
消息闭塞的安宁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啃玉米一边刷题,她这几天除了上课,其余时间都用来窝在贺简住处,守株待兔等着“心灵创伤”的贺简回来。
她都等了一周,贺简仍没出现!
在这一周时间里,她还特意去水漾艺术中心和海洋馆找一圈,向邵哥和乐团其他同事打听贺简有没有回来工作,团里众人纷纷表示贺简已经缺席好几天。海洋馆之子萧成绪不仅不提供实质消息还拽着安宁问了一堆毫无营养的问题,明知这死孩子一直都是个惹人厌的废话精,但安宁还是被对方啰嗦到不耐烦,当场生出一锤子敲死他算了的消极念头。
要不是三天两头来这串门的苏小悦一脸兴奋的找安宁商讨这次娱乐大八卦时,安宁才知道个大概情况,她忙跑到楼上卧室拿手机下来,看新闻小编交代的事情始末。
据小编报道,姚初夏因新电影上映,跟随众主创去明大宣传,因为其人气颇高,所以宣传结束后的她得到明大众多粉丝争先恐后的追捧。许多学生堵住姚初夏的保姆车索要签名合影,因为索要人数太多,助理原本规劝姚初夏早点离去,可心疼粉丝的姚初夏依然从车里走出来,坚持满足粉丝们的要求,助理不得已向校方借了一间空教室用作签名场地,谁知道就发生了姚初夏被明大女生辱骂推搡的事故。
依照姚初夏时至今日的流量,她本不用这么辛苦,可为了和粉丝们多接触,她不辞辛劳给支持自己的每一位粉丝们一个一个签名留念,根据视频所见,当明大女生刘雨薇辱骂时姚初夏时,姚初夏虽然神情惊讶但依然微笑着试图去安抚对方情绪,没想到却被刘雨薇差点推倒,要不是姚初夏助理及时出手扶住,恐怕美美的姚初夏就要来个平地摔。
安宁看完视频解说,一时间纷扰杂陈,很是无语。
视频应该是外面的学生拍的,镜头有些晃,当时教室里只有三个人,刘雨薇,姚初夏以及姚初夏的小助理,一个封闭的空间,姚初夏故意讲什么难听话,外面的人不一定听清楚,刘雨薇动手推搡,就会外面偷拍的人先入为主的认为刘雨薇只是黑粉挑衅。
伴随着“受辱”视频的发酵,戏精姚初夏在当天下午于万众瞩目中又发一条微博,故意“澄清事实”,言语偏向被网暴人员刘雨薇:很抱歉,之前一直在拍戏,没有及时观看新闻。有关“明大受辱事件”,在我看来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事,希望广大媒体不要再带节奏。喜欢或是不喜欢是每个人的自由和权利,刘雨薇同学不喜欢我没有错,经过这件事,我深刻的检讨了自己,我以后一定更加努力更加上进,争取让更多的人喜欢我,谢谢!
“啧啧,这话一出,她那些粉丝怕是要疯啊,对她的崇拜恐怕是绵绵不绝,”姚初夏竖起大拇指,“姚初夏这一招属于杀人不见血还落得一身光明磊落。”
活见鬼,依姚初夏那个凶悍劲,能被一个刘雨薇“欺负”?这话说出去,除却姚初夏的粉丝,但凡长点脑子的都不信。偏偏,诶,就有鬼鬼祟祟的人未免别人不信,将证据传到网上。
安宁甚至怀疑,拍视频传到网上大肆散播,故意带节奏的人就是姚初夏指使的水军,这场网络暴力就像当初针对陆媛时那样来势汹汹。
对于姚初夏替她出气不惜故意设计刘雨薇,安宁很感谢她当自己是朋友,可这样的仗义出手已经不是为她出口气这么简单。
安宁强压下火气,拨通姚初夏的电话,电话秒接,里面传来姚初夏显摆的声音:“怎样,看到新闻了吧?”
“你对刘雨薇说了什么,她为什么要动手打你?”
“我不过是不轻不重骂她几句,那个没脑子的就沉不住气,就这性格的二货,也只能在学校里横,作为社会人,姐必须给她生动的上一课,让她长点教训。”
关于“不轻不重骂她几句”这几个字,安宁是一个都不会信,姚初夏骂人的水平她见识过,言语毒的直戳人心。
“你不觉得你这教训太狠了吗?”
“不狠点,她能记得住吗?你别崇拜我,对付这种柴火妞,我的手段还没全使出来呢,你就等着她被人痛扁吧….””
安宁打断她的话,“你利用自己的人气故意坑刘雨薇,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可能会毁掉一个人的人生!”
“安宁,你圣母附体了吧,我这么做为了谁啊,你不感激还埋汰我,有没有良心?”
好心当成驴肝肺,姚初夏气啊,安宁居然偏帮刘雨薇说话,她是不是忘了刘雨薇当初怎么带人群殴她的。
安宁也生气了,“我让你去帮我讨公道了吗,你自己性格坏别擅作主张的把帽子扣我头上,再说你一孕妇到处乱跑什么,万一真冲着撞着怎么办?”
孕妇!
正扒火龙果吃的苏小悦惊愕的抬起头,我去,她这是听到什么劲爆的消息,姚初夏怀孕了!
“原来你是在关心我啊,”姚初夏笑一声,“至于么,关心我直说,非得这么拐弯抹角吗?”
“你想多了,我关心的是你肚里的孩子,孩子无辜不该遭罪,希望你以后的行为收敛一些.”
听安宁巴拉巴拉训斥姚初夏,一旁的苏小悦是想笑不敢笑,能不能毁掉刘雨薇的人生不好说,但肯定会让刘雨薇阴影加重,这几天都不敢出门。
姚初夏火气也上来了,“有病吧,给你出气,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来对我说教,老娘是你能说教的人吗!”
电话骤然挂断,安宁捏着手机,同样气不打一处来。
“哎呀,我说你这人,真是….”
苏小悦将安宁重新拉坐下,递给她一个火龙果,安宁摇摇头,示意自己没胃口。
“我知道你心善,你大度,你心怀广阔,但你想想,你怕姚初夏会毁掉刘雨薇的人生,那我问你,那些被刘雨薇毁掉的人生又有谁替她们考虑过?”
第一百四十四章 盘问
刘雨薇平常在学校的缺德事没少做,仗着自己跟方家搭着关系,今天排挤她,明天霸凌你,公报私仇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讨厌她的人没准能组成一个篮球队。恶人还得恶人治,虽然以前因为陆媛的事,苏小悦也曾不爽过姚初夏这个妖艳贱货,但这次事件,她挺姚初夏,虽然姚初夏出于私心为安宁报仇,但造福了大众。
苏小悦一番话劝慰完,安宁气消大半,她想起那个被刘雨薇排挤退学的女生。
“我想经过此次教训,刘雨薇以后会老实很多,估计这几天都龟缩在家不敢出门,生怕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苏小悦很快解决掉一个火龙果,她抽出纸巾擦完嘴,然后向安宁问出心中最想问的八卦:“姚初夏怀孕啦?孩子他爹是谁,不会是周晋轩吧?”
“….”安宁:“无可奉告。”
“我发誓,”苏小悦竖起两根手指,信誓旦旦,“以我人格发誓,你要是告诉这个秘密,我一定不会向外人泄露。”
才怪,她的人格要是能称斤按量来卖,那是一文不值!
“无可奉告。”
“你要还当我是朋友,你就告诉我吧,小宁宁~”
苏小悦摇着安宁的胳膊撒娇,然而安宁回复给她的仍然是那一板一眼的四个字:“无可奉告”。眼看死缠烂打也没用,苏小悦没辙,偃旗息鼓,继续对水果下手,试图用水果平复掉心中燃起的八卦之火。
安宁继续刷题,刷题刷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苏小悦:“你跟方泽是不是在地下恋?”
苏小悦被香蕉呛住,卡着喉咙,大声直唤:“水,水,快快给我水….”
安宁手忙脚乱的立刻给她倒水,拿起玻璃茶壶才发现水没了,于是又连忙跑去厨房倒水,等她倒完水回来,沙发上的苏小悦早就溜了。
安宁:“….”
还能说什么?这么心虚的表现,只能说明这两人暗情勾搭,安宁叹气之余,默默地给于晓晨点一根蜡。
既然逼问的对象撒腿会溜,安宁就将盘问对象投向方泽,傍晚从学校回来的方泽,被安宁黑色的眸子看的心里发毛,原本习惯性将包甩向沙发的他往后退两步,“你干嘛?鬼附身啊,眼神吓人!”
“我问你,你是不是跟苏小悦在发展地下情?”
“没有。”
眼神乱飘,手指头抠包,不敢与她对视,明显就是在说谎。
安宁咳嗽一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是再不说实话,哼哼,晚饭….我不做了。”
面对如此具有威胁性的话语,方泽屈服了,他将包以一个漂亮的姿态甩到沙发上,然后从果盘里顺走一个苹果,在袖口擦两下直接咬一口,惬意万分的以葛优瘫的姿势瘫在沙发上。
“我跟苏小悦确实在秘密交往,给个祝福吧。”
祝福个屁。
安宁冷笑:“太不要脸,我就问你,你是不是故意抢于晓晨女朋友?”
“是啊。”
面对大言不惭毫无廉耻之心的方泽,安宁恨不得一抱枕砸死他。
眼见安宁怒火喷薄,方泽敛正姿态,将啃完的果核扔进桌边的垃圾桶里,正经回答:“于晓晨跟苏小悦分手后,我才下手的。”
“你蒙谁呢,上次俩人过来还好好的,要是真分手了,苏小悦为什么不大大方方的承认?”
“这个….可能,她不好意思说。”
苏小悦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蒙谁呢?
“谈两次恋爱被两个人甩,关键甩她的两个男的都是为了同款绿茶,她说她现在对自己的人格魅力产生自我怀疑,我就给了她深深的安慰,她被我的温柔俘获,于是就答应跟我交往。”
对于方泽这种抬高身价的鬼话,安宁一百个不信,再次挥起抱枕,“是不是你对苏小悦使了什么手段逼她就范?”
“我去,妹妹,哥是那种猥琐的人吗,听你这语气,好像我是个逼良为娼的混蛋似的。”想着今晚的晚饭,方泽决定不跟安宁计较,“我堂堂一校草,有才有貌,行事磊落,再花心也干不出于晓晨那种脚踩两只船的混蛋事儿。”
乌鸦笑猪黑,他这拐弯抹角的把他爸也一箩筐的骂进去了。晚餐时刻,安宁拿刀叉抵着方泽,让他把苏小悦叫过来吃晚餐,针对这事好好跟她说道说道。
自知此事掩不过去,苏小悦扭扭捏捏的来了,向安宁全部坦白。
“是什么让你重新接受了方泽?”
安宁的话音刚落,方泽就举手表态,“当然是我的人格魅力。”
“Shutup!”
安宁横一眼方泽,示意他闭嘴,她的眼神带有煞气,方泽立刻缩着不动,安静如鸡。
“我跟他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苏小悦低着头,不敢看安宁。
安宁皱眉,“所以…上次我拎行李进来,你们…”
苏小悦连忙摆手,“不不不,上次是清白的,那是之前的事。”
“有多前?”
苏小悦声音越来越低:“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推算时间正是苏小悦和于晓晨的热恋期,两人就…..唉,安宁狠狠瞪向方泽,抄起抱枕就往方泽头上招呼,方泽左右躲闪安宁的攻击,“我知道错了,但我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便宜都被他占了,还说不是故意的?刚才是谁恬不知耻的说自己行事磊落,他就这么个磊落法,睡了她闺蜜还不知悔改!
眼见方泽被打的像只到处乱窜的老鼠,苏小悦终于出手了,就像台湾那些苦情剧的女主为了情郎奋不顾身般挡在方泽面前,“是我!我喝醉了,酒精上头对方泽做了….不可描述的事。”
方泽胸腔中升起一股怒气,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要女生来帮他承担责任,这事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在人前混了?
“是我太冲动,没管住自己。”
两人争先恐后承认错误的模样,像极了偷情。
安宁既好笑又无奈,“你就是因为这样跟于晓晨分手的?”
“一半是,一半不是。”
安宁抱臂挑眉,“说人话。”
“大姨妈很久没来,我以为自己怀孕了很害怕,但这事既不能找你商量也不能跟陆媛说,就找方泽商量对策,然后方泽陪我去医院看医生,谁知道就碰见于晓晨和另一个女生在卿卿我我。”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回家
话题突然变得一言难尽。
安宁摸摸鼻头,小心翼翼地问苏小悦:“有句话我知道不当问,当然哈,男女之间干菜烈火,一时激情控制不住我也懂,但是,你跟于晓晨在恋爱,当初自己以为怀孕时,怎么就认定孩儿爹是方泽?”
苏小悦脸颊充血,平常无话不谈的辣劲儿荡然无存,方泽却是抑制嘴角,抑也抑不住的上扬,那笑容既得意又猥琐,“她的一血是我拿下的。”
畜生!
安宁顺手一个杯子砸向方泽,要不是方泽躲得快,脑袋真能开花。
“妹妹,你听我….”
“滚!你给我站墙角边上去!”
方泽乖乖走到墙角,立正站好。
苏小悦偷瞄一眼方泽又很快缩回头,对安宁嗫嗫道:“我也知道错了。”
“女孩子不要喝那么多酒,万一出事,后果你无法承担,”安宁叹气,“现在所托非人,后悔了吧?”
所托非人?有这么贬低自己哥哥的吗!
方泽很不服气,他刚要辩驳什么,眼瞅安宁一个眼神扫过来,立即作诚恳认错状。
“不后悔。”
嗯?嗯?嗯?
方泽和安宁同时看向声音哼哼的苏小悦,目光之下,苏小悦仰头挺胸,一副豁出去的姿态,大声道:“我是心甘情愿跟方泽好,骗自己那么久也挺累,我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个混蛋,但我就是没法像忘掉顾成楷那样忘掉方泽。”
方泽暗暗窃喜,此刻尤其感激爹妈给他一副好皮囊并且将他培养的才貌双全,让他魅力大到让苏小悦念念不忘。
“安宁,你会因为此事看不起我吗?”
面对苏小悦这问题,安宁笑了,她转身走向厨房,边走边道:“行了,装什么弱智,你知道我不会生你气,菜都凉了,赶紧过来端菜吧。”
苏小悦顿时喜笑颜开的去挽方泽,一对CP亲昵的手握着手往厨房走。
北城的阴雨天连绵一周后,初初绽晴的那天傍晚,贺简回家了。
他挎着旅行包打开别墅大门时,安宁头上戴着大眼睛青蛙的束发带,穿着宽松的家居衬衫,正在家里拖地,四目相对间,两人皆是一愣。
还是贺简先缓过神,大约是被安宁这一身接地气的形象逗笑,他道:“很抱歉,我回来晚了。”
安宁眨眨眼,眼眶有些酸涩,她低下头用手揉揉眼,随后扔掉拖把,嘟囔着上前抱住他,“怎么变邋遢了,胡子也不刮。”
贺简轻拍拍她后背,然后将头埋在安宁的脖颈间,闻着她给予他的安定气息,同样红了眼圈。
“妹!晚上麻小哈啤行不行?”
从楼上大呼小叫跑下来的方泽瞧见这一幕,突然刹住脚,随后露出了然的笑,悄悄返身上楼,将独处的空间留给小别相拥的两人。
贺简失踪这两周,方泽没发觉任何异常,他只以为贺简和以往一样在国外有演出,丝毫不知自己在享受恋爱高峰期时,他的兄弟在外漂泊自渡。
晚餐没出去吃,安宁在家做了羹汤。
与一些跟厨房相相生克的女孩子们比,安宁在厨艺上很有天赋,有些菜看一遍就会并且还能在原菜基础上进行创新。
羹是鸡蛋肉羹。将肉、香菇、豆腐、荠菜都剁的碎,葱和姜片切成丁,锅中烧适量的水,等水沸腾后下入香菇、豆腐、肉沫和姜,等锅里沸腾冒热气,将一碗勾芡少许水的淀粉下入锅中,再慢慢倒入蛋清搅拌成絮状,淋上几滴香油,加上一些盐和葱再以小火焖两分钟。
贺简望着她熟练的关火盛汤,脱下手里洗菜的塑胶手套,准备动手端汤。
“等等,有些烫。”
安宁阻止贺简,张嘴对客厅正打游戏的方泽亮一嗓子,“吃饭啦!”
方泽“蹬蹬蹬”的跑过来,再贺简注视下,习以为常的从柜子底下掏出一双棉手套戴上,然后端起汤碗四平八稳的走出去。
贺简:“….”
他以后在家是不是可以当个闲事不管的大爷了?
除了羹汤,安宁还做了其他几样家常菜,只是在用餐期间,贺简的那碗肉羹基本上没动,安宁边吃菜边若有所思。
安殊兰出院那天,安宁带着贺简一起去了申城。
再见到贺简,安殊兰说不出的百感交集,她望着贺简许久,终是以沉默无声的包容与他抱了抱。除了一行四人,家里做事的人都不知道贺简的身份,所以见到安殊兰对贺简突然转变的友好态度,张阿姨不免意外。
回到住处,钱师傅将早就张罗好的菜一一搬上桌,菜是按照安殊兰的吩咐所做,林林总总加起来共有十一道,放眼望去,皆是符合四人以往的口味。
安殊兰不能喝酒,只能以白开水代替,她举着水杯,笑望着贺简:“来,庆祝我们一家团聚。”
贺简眼眶湿热,他很快笑笑隐去眼中感伤。
四只杯子在中间碰出清脆的声响,很快又散开。
吃完饭,周晋轩将那只挂着灰色毛绒兔子的钥匙扣放到贺简手边,“今晚别走了,这是你房间的钥匙。”
贺简取过钥匙,抬眼对周晋轩笑笑,点头应一声“好”。
卧室还是老样子,卡萨尔斯的海报,泰迪熊玩偶在傻笑,书架上没有落灰,很明显经常有人不定时的过来打扫。
贺简驻足在琴架前,摸着琴盒上的光滑纹理,琴盒里放着他初时所学的第一把大提琴。张阿姨进来帮他新换了床单,临走之前看了看贺简,终是忍不住隐晦提醒他,这是宁远的房间,外人借宿可以,但房间里的东西最好不要乱动,否则,晋轩和安宁都会生气。
贺简笑起来,眉眼泛着温柔的光,“谢谢张阿姨。”
饶是再心硬的人面对这张逢人三分笑的俊脸也不好意思表示不满,张阿姨拉开门离开。
贺简从琴盒里取出大提琴,琴是从奥地利进口的演奏琴,琴身纹理细密,面板云杉木,背板枫木,琴码为牛子木,拉弦板为乌木,表面是棕红色油漆,外观既美观又很有温润质感。
这把琴是父亲送他的礼物,周晋轩原本也有相同的一把,只是后来周晋轩那把琴的琴弦断了,又没有定时换弦保养,所以琴也随着时间流逝荒废了。
犹记得,年幼时他代表学校去比赛,凭借着这把大提琴横扫众多奖杯,再后来随着比赛越来越高级,父亲觉得此琴音质不行,去意大利花高价找匠人制琴师重新手工定制一把更好的琴,于是这把大提琴之后就一直被放在角落。
贺简从琴盒里小心取出琴,动手调弦。
第一百四十六章 童年
当柯达伊《无伴奏大提琴奏鸣曲》在整个别墅内飘荡响起时,正在安殊兰卧室里滔滔不绝的讲日常琐事的安宁蓦地止住话,同安殊兰交换一眼后,两人皆沉默下来,凝神细听。
周晋轩飞快敲击键盘的手停住,对着电脑屏幕上那封写了一半的英文邮件静望很久。
夜色已深,毫无困意的安宁从床上坐起,决定出去透口气。
她没想到贺简在泳池这儿。
现在是凌晨两点近一刻钟,对于安宁这个点儿上来天台,贺简同样很惊讶,“这么晚还不睡?”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不是也没睡。”
安宁将怀里的几罐啤酒放到间隔两个躺椅的玻璃方桌上,拉环开一罐,喝两口后,她舒服的躺在另一张椅上,双腿舒展,身心放松,抬头可见穹顶夜色,心情也变得静下来。
几大口喝光一罐啤酒后,安宁随手又拿起一罐,扔给贺简,两人悄默无声的对视一笑,各自打开啤酒喝起来。所以,当听到台阶上再次响起脚步声时,躺椅二人组一致回头观望,出现在玻璃门前,手持红酒和高脚杯的周晋轩有些尴尬。
心里藏着事的人总容易失眠。
“你也睡不着?”
面对安宁用肯定语气问出的疑问句,周晋轩捏捏眉心,趿着拖鞋走到第三张躺椅上坐好,坚称自己不是失眠,而是忙完工作来透透气,放松一下。
将红酒倒一点在杯中,略晃晃,周晋轩微仰脖子,一口饮尽那红色的液体。
漆黑的夜静谧无声,三人躺在藤椅上仰头望着夜空,一时无言。
儿时,三人常来天台处玩耍,那时的安宁真是又虎又野又不省心,眼热他们都会游泳,有一次直接从台上跳到池里,灌了一肚子的水不说还差点被溺死,于是教安宁游泳的任务就落到周晋轩身上。
顶着全家压力,周晋轩不可谓不尽心,每晚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教安宁学游泳,安宁也不笨,舞蹈基础让她的四肢协调性不错,她很快就会游了。刚学会游泳的人对游泳热情都很高,那段时间,安宁几乎是每天都会夹一个泳圈往三楼之上的天台跑,找准机会就要下去游两个来回,针对她这热情,全家送给她一个“游泳小将”的外号。
可惜,常在河边走必定要湿鞋,有一次安宁在泳池玩得太久,脚抽筋了,周围无人在场,要不是晚饭点张阿姨上来叫她吃饭,恰好听到“救命“声,安宁可能早挂了。
周晋轩跳下去将安宁捞上来时,安宁昏迷不醒,肚子鼓着,气息微弱,差点把兰姨吓晕,好在一旁的阿远学过急救知识,做完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后,总算把安宁救过来。
打那以后,“游泳小将”安宁是见水绕着走,即便很想游泳也会拉着一个人陪同。
周晋轩将这段童年往事说出来,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三人一致大笑,就属安宁笑的最欢。
围绕着游泳的话题,安宁又想起姚初夏暗恋阿远那会儿,为了在阿远面前展示自己的好身材,特意买了一套系带式泳衣来周家游泳,那泳衣比寻常比基尼保守,又比正常泳衣多些性感,安宁劝她带个泳帽,然而爱美的姚初夏就是不带,一圈游过,她学电视上身材性感的模特想来个出水芙蓉,没想到动作太大,带子断了。
然而,姚初夏不自知,因为她正用手拨开那糊一脸的湿发,最终还是杭列怪叫一声,众人才注意到她春光泄露。姚初夏吓的花容失色,立即用双手环住胸,真正的高光时刻来临,透明的硅胶垫因为她的大动作从她泳衣里也蹦了出来,悠悠荡荡漂在水上。
在场的少男少女都懵逼,还不懂风月的安宁当时傻乎乎的抓住那片硅胶问姚初夏这是什么,还是情场老手周晋轩知分寸,让阿远和杭列都出去,只留下安宁一人陪姚初夏去重新换一套泳衣。
最后,泳衣也没换成,姚初夏在安宁房间哭的梨花带雨,一包抽纸全被她用来给鼻涕眼泪陪葬,无论安宁如何安抚都不管用,杭列将阿远推进房间,也不知道阿远跟姚初夏说了什么,等安宁再进去时,姚初夏已经眉开眼笑。
所以,他那时是怎么安慰姚初夏的?
说出这疑问时,安宁和周晋轩同时调头望向贺简,在两双求知欲强烈的眼神下,贺简倍感压力,硬着头皮回答:“我说她身材很好,胸很大,让她以后不必买这种漏胸的泳衣。”
实诚孩子就是傻,话一说完,贺简立即感应到安宁两道目光嗖嗖的像利剑,他连忙补充解释:“是杭列教我这么说的。”
周晋轩哈哈大笑,谁也没法阻挡,他对快乐源泉的向往。
安宁气呼呼的离开,并且将剩下的几罐啤酒都打包,连同贺简手中那一罐也没漏过。
周晋轩止住笑,慢悠悠地问贺简:“看韩剧吗?”
贺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看。”
“我建议你多看看韩剧,你会从韩剧里学到很多甜言蜜语。”
“你女朋友众多,都是看韩剧的原因?”
周晋轩将手惬意的背在脑后,“不是,因为我有钱。”
贺简黑线。
“哥。”
骤然响起的一声称呼令周晋轩蓦地怔住,他缓缓扭过脸,灯光之下,贺简眼中晕染着清浅笑意。
“对不起,这些年….你辛苦了。”
周晋轩嘴角动了动,眼眶微湿,“你希望我叫你阿远,还是贺简?”
“随你喜欢。”
“小简,你现在是不是不能游泳了?”
“嗯。”
“不能游泳不重要,咱家有钱,想钓鱼有游艇,想玩水有喷泉,想看海底世界能买到最好的潜水装备,请最贵的教练带你浪。”
原本那点伤感气氛被周晋轩霸气的炫富直接冲散,贺简哭笑不得,“能不能别叫我小简?”
“小简”这个称呼乍一听没问题,听久了自带一股大碴子味,喊顺口了,听着像“小姐”和“小贱”。
周晋轩很溜的改口,“弟弟。”
“嗯?”
“欢迎回家。”
挺简单的一句欢迎词,不知怎么的,听着有些刺激泪腺。贺简笑了笑,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忽然开口:“我杀过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隐秘
原本困意渐渐席卷的周晋轩猛地睁开眼。
针对贺简的心结,他与安宁私下也曾查阅过大量关于荒岛求生的书籍和新闻,两人心中都有一个最坏的猜想,却都不敢将那个猜想宣之于口。
“我杀了人,并将他抛尸海里。”
贺简声音如水流一样涓淡,他垂着眼,侧面望去,整个人像是盖着一层雾气。
周晋轩试图用平静的声音掩盖心底的震撼和慌乱,如果他在此刻露出一丝异样,对贺简而言,都可能是一种或大或小的刺激,“这就是你不愿意面对过去的理由?”
贺简舔了舔嘴唇,他觉得嘴唇干,想喝水。
周晋轩见状,从躺椅上起身走过去,将整瓶红酒塞到贺简怀里,“喝吧。”
贺简抬头,鸦翅一样的睫毛细微地颤动,眼眶泛红,周晋轩居高临下的与他对视,薄唇轻抿成一条线,眼眸漆黑幽深,“我卧室里还有一盒巧克力,是我们小时候爱吃的那个牌子,你要是想吃,我现在给你拿过来垫垫?”
贺简嘴唇微微张合,讶异片刻,他从躺椅上坐起来,将红酒还给周晋轩,“回去睡吧,再不睡天都亮了。”
周晋轩“呵”一声,扯了一下嘴角:“你铺陈悬念又不讲明白,就是希望我睡不着吧,我以前教育你的你都忘了个干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现在给你好相见的机会,希望你珍惜留一线的后果。”
常言说,万事得趁早,多出生的几分钟就能当一辈子大哥,不管何时都可以理直气壮的给你上上课。
该深沉的时候被打断,再开口就没那么难。
“我在那个岛醒来,当见到一个活人时我很高兴,同对方简单闲聊后得知他是美国人,叫马丁,原本和女友去纽约度假,没想遭遇这场飞机事故,女友下落不明,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挂在一棵树上。我和马丁在岛上摸索一遍,试图能找到其他幸存者,却发现这座海岛荒凉贫瘠,岛上除了植被就是蛇,偶尔有海鸟飞过,没有果子也没有其他可吃的东西。”
“我跟马丁最初幻想搜救队会搜查到这里,在两天的时间内用各种碎石头在沙滩上摆了一个很大的求救信号,马丁几乎每天都守在海滩上,望眼欲穿,期盼能有船只飞机经过,他等了两周一无所获。”
“没有水源,没有吃食,单靠吃树叶维持不了正常消耗,是个人总会发疯。马丁耐心早已告罄,而我的腿因为伤口无法清洗包扎,已经开始溃烂流脓,移动一步都很困难。”
周晋轩眉头不易察觉地皱着,“饿了可以吃树叶,那水跟火呢,你们晚上睡哪儿?”
贺简苦笑,“向原始社会学习钻木取火,喝蒸馏水雨水,晚上睡山洞。”
为了活下来,人的求生欲望会激发很多事,火是他费了好几天试了无数次机会才将一堆干树叶燃起来,有了火就能蒸馏海水,不被渴死才能活下去。
“怎么蒸馏?”
“找一块中间有凹槽的石头,里面盛放一些海水,在石头上面用树枝搭一根支架,将棉T恤搭上去,石头下面堆着火烧,直到烧出的水蒸气将衣服浸湿,将湿衣服拧出的水用来喝。”
周晋轩倒红酒的手一顿,味香醇美的红酒忽然难以下咽,他心里升腾出一股浓浓的愧疚感。
“你和马丁为什么产生矛盾?”
“因为食物。”贺简眼神飘向远方,湿润的眸子含着迷雾,“我在海滩上偶尔捡到的贝壳和小鱼都被他抢走,我气不过,与他发生争执时,被他用石头打晕,等我再醒来时,他已经喝掉我所有的存水,并趾高气扬的命令我当他奴隶,以他为尊。”
周晋轩心一颤,“你答应了?”
阿远自小性格温和,不争不抢,面对问题总是习惯退让,可以想象,对于马丁明晃晃的欺负,拖着一条残腿的他必然是选择忍耐。
“…..我没有。”
周晋轩再次怔住。
“我的不服从换来马丁再次带有侮辱性的辱骂和殴打,忍无可忍之下,我抓起手边的石头砸向他的脑袋,马丁被砸的头破血流,他更加狂暴的勒住我的脖子,试图要把我勒死,”说到这,贺简微微停顿,抱着膝盖而坐的他眼睫微颤,仿佛还沉浸在那冗长而可怕的回忆中,正当周晋轩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时,贺简却转头看过来,声音略有些沙哑:“哥,谢谢你教我格斗,让我在关键时候可以反杀。”
“我将马丁压制在地上,反勒住他的脖子,用石头一下又一下的把他砸的脑浆迸裂,杀人过后,冲动退散,看着马丁面目全非的尸体,我既茫然又恐惧,这种恐惧来源于自我认知的罪恶还有心中积聚已久的愤怒被瞬间发泄出的快感。”
明亮灯光照得贺简依旧眉目温和,只是这温和中却似乎掺杂了一丝莫名的冷意。
“杀了人之后,我一直活的很痛苦,我心里无法接受自己是个杀人犯,不瞒你说,我曾无数次想过自杀。后来,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我又再次返回到那个行凶的山洞,马丁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散发着恶臭。我盯着那具腐尸,心里作呕,自我了结的念头打消了,想着如果我死在这座岛,将无人为我收尸,所以,我得活着,哪怕心中恶念滋生,我也要活下来,我还没有跟安宁,跟你,跟所爱的亲人好好道个别,我的家人还在等着我回家….”言语到此,贺简苦涩一笑,“现在,我终于回家了,可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
安宁坐在玻璃门外的实木台阶上,眼泪横流,却捂着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煎熬似铁,地狱难越。
原来,他笑着走向她的每一步都如此艰难。
“哥,我不是不想回家,只是我胆怯,不敢面对丑恶的自己。”
周晋轩逼回眼中的湿热,偏过脸,用一贯的语调斥贺简一句“出息”。两兄弟生有一样的桃花眼,眸如皎月清辉,此刻对视,千言万语仿佛都化作无声叹息。
夜凉如水,周晋轩遥控关上天窗。
那些沉积的秘密倾吐出来,心情好像也变轻松了,贺简重新躺好,闭上眼浅寐,周晋轩再度开口,声音恰如暖暖温水浇灌进贺简心底。
他说:“你胆怯什么,别说你是正当防卫,就算不是,哥也能顶着这张脸替你承担一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借钱
最近,安宁对周晋轩的嫉妒让她有些质壁分离。
好歹她也是贺简心中所爱,生死徘徊间的精神支柱,论分量,论宠爱,论安慰的贴心度,她都是比周晋轩更合适的人选,可凭毛线,贺简的心窝子话每次都只跟周晋轩倾诉,她却处于旁听。
贺简看不出女人心里委屈的弯弯道道,至于周晋轩,他就更看不出了,毕竟安宁已经不是他的女人。
经过那一次交心后,两兄弟情谊加深,经常一块儿切磋棋艺,畅聊未来,不时侍奉在安殊兰身前,一派兄友弟恭,阖家团圆的舒心模样。
舒心的日子总是过的特别快,转眼期末考,正是良辰吉日结婚时。
安宁也是纳了闷,反正每回轮到期末考,都有这个那个的熟人结婚,大前年是卓瑾曦,前年是陆姐,去年还是卓瑾曦,今年换成姚初夏。
姚初夏在群里三令五申的给众人下命令了,有借口迟到或者推诿不来者,一律绝交。
叭叭群里统共五个人,刨去两个结婚人物,剩下三个,一个周晋轩得罪不起,一个贺简尚未谋面,剩下安宁和姚初夏扯过皮,暂时还处于拉不下脸和好的怄气期,所以,这命令就是下给安宁听的。
安宁“呵”一声,直接将手机关屏,塞进包里,眼不见心不烦。
也不知道是不是姨妈将至,总之她这几天很烦躁,除了演出,贺简这娃一个月跑申城的数量比她还多,绅园的住宅完全被方泽和苏小悦霸占,这两货天天在安宁面前上演恩爱秀,一块蛋挞两人分着吃还不够,非要你一口我一口的进行间接的唾液交换,要不是安宁一叉子清脆的叉在盘子上,对面两片嘴也快要着贴一块儿去了。
“妹,大早上火气不要那么旺,你是想吓死谁啊?”
“如果可以,吓死你们最好。”
安宁“哼”两声,擦擦嘴,挎过书包去上学。
图书馆自习室,安宁双目四顾在找寻位置时居然看见高佳秋不住的向她挥手。她眼睛一亮,快步走到高佳秋桌前放下包,压低声音调侃:“什么风把你吹这儿来了?”
高佳秋不爱学习,她说自己一进图书馆就会泛头疼病,此病无药可解,惟有远离书本,方能治愈。
“东风。”将折好的千纸鹤放在安宁刚拿出来的试题上,高佳秋神秘兮兮道:“我想找你合作个事儿。”
不是“打听”,不是“请教”,而是“合作”,说明是正经事。
安宁笑问:“什么事儿?”
“创业。”
安宁眨眨眼,被高佳秋这具有前卫性的思想弄得一愣,转而明白过来,“你是不是想借钱?”
“是。”
借个钱绕这么多弯,安宁也是服,“借多少?”
思想意图被人戳穿,高佳秋有些羞赧,但很快竖起十个手指。
“一万?”
高佳秋不敢看安宁的眼睛,“不是,十万。”
饶是有心理准备,安宁仍倒吸一口凉气,十万块钱对于一个在校大学生来说不是小数额。高佳秋向来好强,这次开口朝她借钱,恐怕也是反复思量了好几遍,否则不会专门在这守她这只兔子。
自习室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安宁收好试题,连带那只千纸鹤一并放进包里,她拉着高佳秋去了图书馆旁边的小凉亭。
“你要这么多钱干嘛?”
“救命。”
还好高佳秋没再拿创业那套说辞糊弄安宁,否则,安宁真的会离她远远,跟她绝交。
高佳秋苦笑,“父母离婚后,我妹被判给我爸,我妹一直有个明星梦,我爸还有点小钱的时候,花钱把她送进艺校,后来生意亏了,没有闲钱供她挥霍,她就学人去网贷,刚开始还能分期还,后来越贷越多,用这个平台填补那个平台的窟窿,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到最后被人骗坑里去了。”
“遇到这事,你父母不管吗?”
高佳秋摇头,“他们恨不得她死。”
不至于吧,就算离婚了,孩子总算是父母的心头肉,就算当爹的心狠,当妈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我妹不是我妈亲生的,是我爸和外面女人偷生的。”
爆出家丑,多少有些难以启齿,可对方是安宁,高佳秋知道这姑娘心善又仗义,绝不会大嘴巴到处宣告。她也知道自己贸然求人家借钱过分,可她真的没有办法看着她妹落难不管,银行因为她是学生,无监护人签字和赚钱能力,不愿意贷款给她,她的信用卡全部被她妈控制的死死,放眼周围能帮助到她的人只有安宁,安宁身为“周家大小姐”,十万块对周家来说可能只是一个爱马仕包的价格,可于她而言,却是妹妹一条命的价值。
“安宁,我可以向你立个字据或是打印一份借款协议署名,我保证等我工作以后,我一定会在五年之内把这笔钱慢慢还给你。”
安宁摩挲着右手大拇指,反问高佳秋:“你敢保证你这次帮她还了欠款,你妹妹下次就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高佳秋沉默良久。
其实高佳秋长得不丑,只是一副大黑框眼镜遮住了她所有的灵气,外表偏爱中性打扮,性格大大咧咧,跟谁都能称兄道弟,所以她同性异性人缘都不错。只是越活泼开朗的人遇到家里的棘手事,越会冲动不理智。
“人要作死,拦也拦不住,”高佳秋面色凝重,“我是她姐姐,出于和她一起长大的情谊,我所能尽到的能力只帮她这一回,之后,如果她依旧死性不改,我也没办法,只能任她听天由命。”
“好,我借给你,十年还款期限,不算利息。”
安宁一句话差点让高佳秋开心哭了,一颗心落地,她比着手指发誓,激动的语无伦次:“我….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给你的,谢谢你安宁。”
“不用谢,你救你妹妹是出于姐妹情谊,我借你钱是因为同学友谊,再说友谊本来就该互帮互助。”
高佳秋还要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两人谈话。冲安宁不好意思的笑笑,高佳秋看一眼来电显示,连忙滑下接听键。
“小蔓,你…”
她刚准备将自己借到钱的好消息告诉妹妹时,却凭空被电话里妹妹的声嘶力竭的哭声打断,“姐,姐救救我,快来救我!他们要剁我的手!”
第一百四十九章 勒索
高佳秋脸色煞白,弹身站起,对着手机大喊:“小蔓,你让他们别乱来,钱,钱我借到了,我这就给你送过去,你人在哪儿?”
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安宁疑惑抬眸。
挂了电话,高佳秋声音带着哭腔:“安宁,能不能请你现在就把钱取给我?我妹被他们扣押了,他们说她要是再不还钱,就断她一只手!”
安宁震惊,这些黑贷真是无法无天了,她掏出手机旋即就要报警时,手机却被高佳秋一把抢过,高佳秋目露哀求,“安宁,别,别,我妹还在他们手上,要是报警,他们真的会杀了她。”
“不把这些人渣绳之以法,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小姑娘受骗。”
“安宁,你说的我都懂,”高佳秋泪涕横流,一边抹泪一边道:“但是现在不行,至少要先等我要把我妹妹换出来再报警。”
安宁有三张存储卡和一张信用卡,存储卡分别是工行、建行还有浦发。工行卡是安宁来明大报道,她自己按学校要求所办的存储卡,建行卡是卓瑾瑜送的,从周家出来第一年,她日子很拮据,卓瑾瑜就经常往她卡上转一些钱,名为借款,实为周济,后来她独立挣钱了,这张卡就再也没动过。浦发卡则是安宁小时候用到大的零钱卡,每个月安殊兰都会往卡里打一些零花钱,离开周家后,她就没再动过那张卡,为解高佳秋燃眉之急,她决定先取浦发卡里的余额,要是钱不够,再从别的卡取。
她料想过浦发卡里余额不低,只是没料到会那么高,余额有五十几万,都能支付北城三环一套房的首付。
十万块钱不是小数目,取出放进包里,两个女孩拎着都有些费劲。安宁和高佳秋打车直达黑贷指定的地点时已是中午时分,交钱地点是怀林区一家装修高档的豪城KTV。她同高佳秋拎着包进去时,门口服务台的领班见状,打个电话请示过后让另一个服务员领着两人去豪华包厢。
一路走来,高佳秋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这光怪陆离的包场好像一个狰狞的怪兽,随时都能对她们露出獠牙,忐忑不安的看一眼安宁后,高佳秋心里有些懊悔,懊悔自己不该因为胆小而把安宁牵连进来。
服务员将她们两个女孩领到包厢门口后就转身离开,临进门前,安宁将门牌号码暗记于心,深呼吸一口气,同高佳秋对望一眼,然后推开厚重的包厢门。
包厢里萦绕着呛人的烟味,房间里有三人,两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一个男人光头,纹着大花臂,带着大粗金链子,真的是坏人的标配脸,另一个男人同样壮硕,平头,肌肉虬扎的膀子上纹着老虎,面色凶狠,正若无其事的抽烟,眉清目秀的女孩穿着黑色紧身连衣裙,缩着身子坐在两男人中间,不用猜了,瞧着她与高佳秋几分相似的面容来判断,这女孩铁定是她妹妹高小蔓无疑。
光头穿着黑色紧身T恤,一只手举着话筒扯嗓子在唱网络情歌,另一只咸猪手对泪痕斑驳敢怒不敢言的高小蔓上下揩油,身为姐姐的高佳秋见妹妹受辱哪还受得了,她气的将装着钱的包往地上一扔,大声道:“钱我带来了,还给你们,我妹妹可以走了吧?”
正抽烟的老虎臂瞄一眼高佳秋,吐出一口眼圈,起身将那包钱轻轻松松的提到大理石台上,拉开拉链,见到满沓子的人民币倒是愣了下,随着科技发展迅速,手机转账更方便,这几年头一次碰到拿着纸币来赎人的妞,也不知道这妞是胆识过人还是脑袋傻。
“你带了多少钱?”
黑T恤光头歌也不唱了,充满色气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安宁,明显不怀好意。
高佳秋不动声色的向她妹妹招招手,压住心底恐惧,沉声回答:“十万。”
光头摸摸油光滑亮的脑袋咧嘴笑了,一只手用力扣押着高小蔓欲要站起来的肩膀,举着话筒对高佳秋笑嘻嘻道:“你钱带少了,就在刚才,利息已经涨到2万,你应该付给我12万。”
高小蔓吓傻了,只会流眼泪,脸上的粉被眼泪多次冲刷已经形成一条条明显的泪痕,那模样既可怜又可笑。
面对如此无赖的行径,高佳秋气地直发抖,“你们这是勒索!道亦有道,你们这样不讲道义,就不怕被同道人笑话?”
两个光头被高佳秋毫无分量的“警告”逗笑了,瞧着两人夸张大笑的模样,安宁真希望他们笑抽过去。
高佳秋又气又急,口不择言道:“你们别欺人太甚,要是再不把我妹妹给放了,我就报警。”
光头止住笑,目露凶光,举着话筒对高佳秋言语威胁:“你要是敢报警,我就杀你全家。”
高佳秋被光头的狠劲一时吓住,她就是胆子再大也只是个涉世不深的大学生,跟平常女生撕逼没问题,可是遇到这种混社会的狠角色,说不害怕是假的。
一直沉默的安宁终于开口说出第一句话:“十二万就十二万,剩下两万,手机转账可以吗?”
“还是这位妹妹爽快,”黑T恤光头喝一口酒,“但哥哥这儿的贷款是按秒计费的,刚才是十二万现在得算十五万。”
这两个无赖,欺负她们两个女生弱小,故意狮子大张口。
安宁笑了,一副价钱好商量的口吻:“三十万行不行?”
俩黑社会震住,半晌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到财运,第一次碰到这种傻不拉几的小肥羊,不下手都对不起她白送上门的好机会。
“原来是个富二代。”黑T恤光头收敛起不正经,再次多打量几眼安宁的穿着,发现她浑身上下,穿着普通,也没什么大牌,哂然一笑中带着威胁:“小妹妹,你知道耍我们的下场可不是打你一顿板子那么简单?”
安宁捏紧口袋里的电击器,挑眉,“是不是灭我全家?”
俩男人被她这不怕事的气势倒是唬了一跳,心思百转,也怕惹到道上哪位家属,于是试探着问了几句行话,发现安宁一个都答不上来后,认定这女生在硬扛事。光头有心要给安宁一个下马威,从兜里掏出一把刀,展示两下手技后“啪”的将刀放在大理石台上,像唤狗那样,伸手招呼安宁过来坐。
第一百五十章 婚礼
安宁转头对高佳秋附耳几句后,走过去,让高小蔓出去给她腾个地方,高小蔓战战兢兢的站起身,往旁边挪挪,安宁坦然自若的坐到两光头中间。
高佳秋迅速扯过高小蔓,挡在她前面,那架势仿佛一只护崽的母鸡。
“小妹长得挺俊,性子也辣,哥就好你这口,”色气满眼的黑T恤光头伸手就要往安宁肩膀上搭,安宁笑着也不反抗,对光头眨下眼,“我带了一个好东西,你要看吗?”
“什么好东西?”
感兴趣的光头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腰上已经被一个硬东西抵住,他正要低头往下察看,浑身已经蹿起一股电流,电的他牙齿打颤,大脑晕眩,瞬间无力的栽沙发上,像瘫死猪动也不动。
事情只发生在秒速之间,正喝酒的老虎臂眼见同伴倒下,微愣之后就要去掐安宁脖子,安宁比他快一步,手里的电击器直抵他胸口,开关摁下,壮硕如熊的男人经过电流的洗礼后,同样不负众望的也晕了过去。
安宁迅速掏出手机,将录音关掉,调出相机功能,对准这两人拍了好几张照片,回身拉着早已目瞪口呆的高佳秋和她妹妹撒腿就往外跑,好在一路顺畅,并没有光头的同伙出来拦截她们,三人从KTV出来,站在阳光下的人潮当中,都有种劫后余生感。
安宁将录音照片还有KTV地址快速发给110微信平台,并再次拨打怀林区的报警电话。
高佳秋此时已经完全把安宁当成主心骨,她问安宁:“现在该怎么办?”
安宁:“陪我去商场买件衣服吧。”
女神就是女神,现在还有兴致买衣服,真胆色过人也!
安宁要是知道高佳秋是这个想法,只怕哭笑不得,她之所以去买衣服,是因为衬衫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黏糊糊的贴着皮肤,很是不舒服。
高小蔓插嘴:“你把王哥他们电晕了,万一他们醒来,报复我们家怎么办?”
“闭嘴!”高佳秋狠瞪高小蔓一眼,怒其不争,“要不是你贪慕虚荣不学好,能摊上这些烂事吗?”
高小蔓被高佳秋一训,自知理亏,低着头,不敢再乱说话。
“国家正在严打黑恶势力,咱们没什么好怕的,今时不同往日,像这种危害社会治安的黑恶势力来一锅端一锅。”
安宁的安慰并没有让高佳秋两姐妹心思放松,从商场买完衣服出来,在她们惴惴不安时,警方的电话也到了,豪城KTV此刻已被警方控制,现通知安宁去现场指认罪犯。
安宁一行三人再次返回KTV包厢时,服务台的领班看安宁三人的眼色多了一些探究,谁也没料到这两个黑混会栽在小姑娘手里,高小蔓紧抓着高佳秋的胳膊,到包厢时,几个警察站在里面,两犯罪团伙正蹲在角落,双手抱头,当见到安宁进来时,双目喷火,恨不得要生吃她的肉。
安宁神色自若的回答完警方的提问后,又带着高佳秋两姐妹随警方一起乘坐警车去现场做个笔录。
此事结束后,安宁喜得迷妹一枚。
高佳秋将安宁的美照贴在衣柜上当吉祥物,每逢事情不顺,都要拜一拜,这些都是后话不表,且说姚初夏最近发生的事儿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Gorgeous岛办婚礼的消息被走漏,粉丝们都炸了,完全不信并将爆料人骂个狗血喷头,哪知,上午骂完,下午姚初夏就将杭列与她的结婚证在微博上贴出来,没有多余废话,只发表三个字:结婚了。
微博再次瘫痪。
姚初夏很干脆,与其便宜狗仔,倒不如自己曝光。她的英勇举动自然遭遇大批粉丝脱粉,因杭列没有微博号,于是姚初夏的经济公司遭殃了,底下一片哭爹骂娘,让丑男杭列滚出来,将勾引她们女神的狗东西解雇。
外面闹得腥风血雨,与世隔绝的Gorgeous岛却是喜气洋洋。
为了庆祝自己脱单,即将步入婚姻这座围城,姚初夏在婚礼前一天,简短的婚礼彩排结束后,于单身告别party中,没喝酒却很疯狂,又是辣舞又是K歌,声嘶力竭的唱《死了都要爱》,简直把周家的小酒吧当成她的个人舞台秀,原本想安静喝杯酒的周晋轩受此噪音影响,秉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揉揉额角带着池南离开。
杭列在台下提心吊胆,生怕这个婆娘有个好歹,无数次腆着笑脸想将姚初夏从舞台哄下来,均被姚初夏一掌拍开。
安宁看不过眼,扯着姚初夏的脖领,用最粗暴的方法将她拖下来,“疯了什么疯,也不看看几点了,滚回去睡觉。”
女王般的姚初夏似有受虐倾向,浑然不计较安宁的恶劣态度,还笑嘻嘻的抱着安宁:“你的新欢怎么没来?”
什么新欢?这女人会不会讲顺气话?
安宁正要将她口中新欢的真实身份抖出来,哪知前一秒还笑嘻嘻的姚初夏,后一秒哭了,“小安,你要幸福知不知道?”
“….”安宁:“知道。”
“我们都要幸福!”姚初夏挥舞着拳头,“忘记过去,向幸福进军!”
安宁手指盖眼,真不想承认姚初夏就是个二逼。
杭列知道姚初夏心里感伤,指天发誓的承诺自己会宠爱姚初夏一辈子,又好说歹说才将疯狂的姚初夏哄离开。
这是依照姚初夏心意所举办的一场低调而小型的婚礼,她与杭列婚礼所邀请的嘉宾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几个人,都是些嘴严的亲朋好友,为免婚礼现场混入狗仔,杭列特意请了周全的安保公司维护现场。
姚初夏经过安宁的劝解后,对杭妈妈明显尊重许多,但杭妈妈依然不领情。
杭家人说什么也不同意只办这一场婚礼,杭列妈妈扬言,等姚初夏在圈里风头过去,回国后一定要为两人重新操办一次风风光光的传统婚礼,一则体现杭家的体面,二来也让那些怒骂自己儿子的人看看杭家的家底,证明姚初夏配自己儿子才是高攀。
各家都有难念的经,安宁听完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姚初夏,化妆间一时俱沉默,常明明怕姚初夏心情低落,于是将话题往别的地方扯,状似激动的询问姚初夏伴郎有几个,有没有邀请圈内的明星好友,帅不帅,都叫什么名字等之类的问题。
伴郎团也是有三个人,令安宁想不到的是,卓瑾瑜居然其中之一。
没错,她姚初夏就是要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