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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伊281     萌妻食神txt下载     萌妻食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一起了断

    夏拙勤得到消息,气急败坏地赶回来,进门就扯开喉咙囔道:“怎么回事?这才消停几天,你又惹事了?”

    周氏避重就轻地哭道:“我只是图一时嘴快,跟风议论了下瑾萱的事,也不知是那个缺德的,赖我头上了,现在大嫂不依不饶的,要逼你休了我……”

    夏拙勤现在正是仕途得意之时,在吏部混熟了,人脉也有了,要是家里闹出这等丑闻还了得?今儿个他在吏部已经听说,连礼部尚书都被皇上责令回家面壁思过去了,他还当笑话听,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

    “人家缺德,我看你才是缺心眼,人家说什么,你去掺合个什么劲?也不想想你也是夏家的人,你说的话,一句抵上别人百句,大嫂最看重的就是侯府的名誉,她能不跟你急?”

    夏拙勤脑子还是清楚的,周氏作为夏家的人,她说出去的话,可信度自然要高,大嫂气的就是这一点。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难道你还真的要休了我吗?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要是敢休我,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周氏威胁道。

    淳文知道自己母亲理亏,但是,这惩罚也太严重了,便道:“父亲,母亲绝不能休啊,要是休了,儿子以后抬不起头不说,您脸上也无光,还有妹妹的婚事怎么办?”

    玉莲感激地看着大哥,还是大哥知道她的心思。

    夏拙勤没好气道:“这还用你说?可人家占着理儿,你娘这件事做的实在太难看了。”

    “不就是说了几句闲话么?也犯法不成?大不了我给她赔罪,以后不说就是了,犯得着把人往绝路上逼吗?”周氏说着呜呜地又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给我闭嘴。”夏拙勤烦不胜烦,怒喝道。坐下来蹙眉思忖。

    周氏连忙闭嘴,像是突然被捏住了脖子的老母鸡,期期艾艾地看着老爷,只要老爷跟维护她,这事说不定还能挽回。

    夏拙勤很是懊恼,少不得又要豁出老脸去求大哥大嫂,丢脸丢在自家人面前,总好过丢到外头去,自己的前程,儿子的前程,还有女儿的前程才是最要紧的。

    夏拙勤打定主意,厌恶地瞪了周氏一眼:“你自己犯了错,你自己去向大哥大嫂赔罪,不管是磕头还是跪祠堂,总之,这次不动真格的,你休想过关了。”

    周氏忙点头:“我去赔罪。”

    只要能过了这关,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跟那边的人作对了。

    靖安侯府里,尤氏也是把侯爷叫了回来,夫妻两一商议,侯爷是坚决支持夫人的意思,这个周氏太不像话,不是说好好教训一番,这种人根本不配做夏家的人。

    夫妻两严阵以待,等了没多久,夏拙勤夫妻两过来了。

    一进门,夏拙勤就暴喝一声:“给我跪下。”

    周氏双眼红肿,泪眼婆娑的,期期艾艾地跪了下来,不过她那张肥的油光满面的脸,再怎么流泪也做不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自己跟大哥大嫂解释,今儿个,大哥大嫂若是不原谅你,你就给我滚出夏家的门。”夏拙勤气呼呼道,摆出坚决的态度,以表示他是不会护短的。

    尤氏很清楚这两位是在演苦肉计,她就冷眼看好戏吧!

    周氏抹着泪,抽泣着说:“大哥大嫂,我错了,我是真知道错了,听到那些闲话的时候,我就该站出来跟她们据理力争,可我又怕得罪人,就随便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大哥大嫂,请你们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要刻意诋毁瑾萱的意思,更没有要破坏夏家声誉的意思,我知道错了,真错了,以后再有人胡说八道,我……我一定上去跟她们拼命。”

    尤氏听着都想笑,周氏可真会说话啊,一番话下来,把自己的责任摘了个干净,她是掀起这场谣言风波的主力,是林氏手下一条得力的狗,现在倒变成了听人家说闲话,她不过是个凑趣的。还惺惺作态的要拼命……

    “周氏,这些话,你也就只能蒙蒙三叔,今儿个在皇后跟前,当初你们一起商议的几个可是不约而同的供出了你,你说了什么,你如何表态,不仅仅是我听的一清二楚,皇后也听的一清二楚。”尤氏冷声道。

    夏拙勤脸色大变,怎么?事情不是这样的么?连皇后都知道了?

    尤氏一看三叔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周氏在三叔面前肯定是避重就轻,要不然,三叔还能帮着她来演戏?三叔这人最看重的就是前程爵位,事情闹大了,大到已经影响到他的官声名誉,他还能坦然处之?

    “怎么?三叔不知道么?今儿个皇上可是处置了一大批官员,说什么连自己女人都管不好,如何为官?连裕王都不惜舍弃侧妃,三叔也该好好斟酌斟酌了。”尤氏噙着一抹冷笑看向三叔。

    “你个蠢货,你到底说了什么?还不快从实招来?”夏拙勤急了,裕王就且不论了,礼部尚书可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周氏见老爷态度大转变,慌了神,心虚道:“真……真没说什么,那些人是故意陷害我的。”

    尤氏沉声道:“故意陷害你?这些人都是分头审问的,她们说的话丝毫不差,难道说你跟她们有仇?她们早串通一气联合起来害你?你有什么资格和能力,让那些一品二品诰命夫人来陷害你?周氏,扯鬼话也要扯个像样一点的,你觉得你这话谁会相信?”

    周氏知道自己瞒不过了,连连磕头,这会儿是真磕,磕在地面的青瓷砖上,砰砰作响。

    “是我一时糊涂,是我鬼迷了心窍,大嫂,您大人有大量,饶我这一回,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我要是再对您不敬,再说一个对夏家不利的字眼,就让我不得好死。”

    夏拙勤已经全然忘了两人来之前商议的举措,他满脑子想的是,自己会不会受牵连,这场风波闹的太大,而且周氏所为已经人尽皆知,他若不舍弃,只怕损失会更多更大。

    一直不开口的侯爷冷哼道:“有些错可以犯,人谁能无过,但有些错不能犯,弟妹,这次你错的太离谱了。至于休不休妻,老三你自己看着办,不过,丑话我说在前面,不休,可以,以后你们夫妻二人与靖安侯府再无半点关系,是荣耀也好是落魄也罢,从此各管各的,当然,我会发出声明,让大家都知道,你我之间已经没关系了,如果休,那么你还是我夏拙峰的兄弟。”

    周氏脸色惨白面无人色,侯爷一番话说的淡淡的,其中的威压却如千斤沉重,态度鲜明,绝无商量的余地,你们夫妻感情要好要共进退,可以,他绝不逼迫,但兄弟没得做。

    在侯府与她之前,周氏毫不怀疑老爷会选择侯府。

    “老爷,您不能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共甘同苦这么多年,我为你生儿育女,为你辛苦持家,您不能这么绝情啊……”周氏跪爬到老爷身边,抓住老爷的袍子,哭着哀求道。

    夏拙勤面如黑锅,钢牙咬了又咬,终于是狠下心肠:“我劝你多少回,你总是不听,现在咎由自取,又怪得了谁?”

    周氏大哭起来:“我还不都是为了老爷,为了这个家吗?是林氏说只要我办成这件事,她就让裕王给您升官,便是淳文的仕途也包在她身上,还有琉璃,对,还有琉璃,是她说只要赶走了瑾萱,她执掌侯府,到时候,两家才能真正亲如一家,我是犯了错,可琉璃呢?她就没错吗?是她唆使我的,凭什么就要休了我,琉璃就没事儿了?”

    周氏愤怒地指向尤氏:“你就是心里恨着我,借题发挥,好趁此机会把我赶出夏家,你好狠毒的心,你别否认……要拿家规族规治我是吗?你先治了你的儿媳妇再来治我,否则,我不服……”

    尤氏听了这番话,心头一阵刺痛,气血翻涌。

    琉璃今日在皇后面前,那么信誓旦旦,那么淡定从容说自己没参与,她是不信的,但还是存了那么一点点心思想要相信她,然而,周氏把她这一点点的希望也敲击的粉碎。

    琉璃啊琉璃,你是入了魔障么?

    侯爷也是一脸惊愕,看向尤氏,见尤氏气的脸都白了,想来琉璃是真说了这些话。

    周氏见二人被她唬住了,越发胆大起来,就算要死她也得拖个垫背的来。

    尤氏深吸一口气,很好,那么今天就一起做个了断。

    “周氏,你说的话,可敢跟琉璃当面对质?”尤氏沉声问道。

    周氏抹掉眼泪,梗着脖子道:“对质就对质,她是起头的,把我给害了,她也别想置身事外。”

    尤氏跟侯爷交换了下眼色,侯府沉痛地点了下头,琉璃一而再,再而三的闹下去,没完没了终究不是个事儿,那就一起做个了断吧!

    得到了侯爷的首肯,尤氏大声道:“孙妈妈,派人去请三少爷和三少奶奶过来,立刻,马上。”

第三百八十六章 当面对质

    三叔三婶一进侯府,叶佳瑶就知道了,不过,既然尤氏让她回避她就回避呗,和淳于两人在屋子里逗着宝儿玩。

    宝儿去年中秋来的,不过两三个月大的婴儿,如今八个多月了,因为养的好,长的白嫩嫩,水灵灵,肉敦敦,特别爱笑,院里上下没一个人不喜欢她的,连现在长成大吉大瑞,还有小兔大宝二宝的一窝崽子们都围着她转,简直就是侯府吉祥物。

    连淳果那厮也要每日过来逗上一逗才有心思念书,当然,叶佳瑶很怀疑淳果天天往她这里跑就是来蹭吃的。大厨房里不能做好吃的,她这个小厨房里可没那么多限制,而且,她是在研发新菜式,淳于淳果品菜,吃的名正言顺。

    好在这小家伙过了正月十五滚回国子监去了,叶佳瑶的耳根子才得以清净。

    此时,夏淳于正坐在床边,把宝儿放在床上,被子统统搬走,腾出宽畅地地方。

    “来,宝儿爬过来,爬过来这个就给你。”夏淳于摇着拨浪鼓,用无比温柔的口吻哄着宝儿。

    宝儿本来就肉鼓鼓的,又穿的多,爬的甚是艰难,小胖腿儿一蹬一蹬,两只小胖爪子不时的拍着床,小脸了昂的高高的,乌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夏淳于手中的拨浪鼓,很想要,可这也太累了……

    夏淳于看着身穿粉红绸缎,衣摆袖口都镶了一圈白狐狸毛的小棉袄,头上梳着一根冲天辫,正努力往前爬,一路口水滴答的宝儿,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小娃儿太可爱了。

    “宝儿加油,再努力一点就够到了……”夏淳于手中拨浪鼓故意放到宝儿面前摇的叮咚响,嘴里还念着:“拨浪鼓,摇啊摇,宝儿听见快快跑……”

    宝儿使劲地伸长了手,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够到了,结果可恶的姨丈又把玩具拿走了。

    宝儿不喜欢哭,却是直接爬在床上不动了,可怜巴巴地看着在一旁算账的叶佳瑶,仿佛在向姨母求助,又像是在控诉。

    姨丈是个大坏蛋……

    叶佳瑶笑嗔了夏淳于一眼:“你也真是够了,骗小孩骗的这么欢,小心宝儿不喜欢你了。”

    夏淳于一把将宝儿抱进怀里,得意地说:“宝儿才不会不喜欢姨丈,宝儿,你说是不是?”

    拨浪鼓还在摇,宝儿不屑地撇嘴,伸手要叶佳瑶宝。

    叶佳瑶放下笔,起身过来,笑道:“你看,她都不要你了。”

    一把夺过拨浪鼓塞宝儿手里,抱起宝儿:“走,咱们找大吉大瑞玩去,不理坏姨丈。”

    吃力的爬了几个来回,一直好想要的东西终于到手了,宝儿这才笑了,开心地摇着拨浪鼓,还示威似的朝夏淳于摇了摇。

    夏淳于不干了:“敢情我哄了半天还不讨好,你倒是把功劳全占了,瑶瑶,你可不能这样教孩子,她都听的懂的。”

    他不知道多疼宝儿呢,怎么就成坏姨丈了。

    宝儿居然很配合地朝夏淳于皱鼻子。

    夏淳于越发急了:“你看你看,她真的听得懂。”

    叶佳瑶幸灾乐祸道:“她也知道你老是骗她。小孩子不能骗的知道不?她努力了你就要把东西给她,你看你,都骗她爬了多少个来回了,你就不知道换样东西哄哄?”

    夏淳于一阵无语,但觉得瑶瑶说的挺有道理,一开始,宝儿还挺有积极性的,慢慢第就开始惫懒了。嗯,要吸取经验教训,以后好好教育自己的孩子。

    香桃走近来,说:“二少奶奶,三少爷和三少奶奶过来了,正往正院里去。”

    叶佳瑶闻言,不由蹙眉,三叔三婶还没走呢,淳风和琉璃怎么来了?

    难道这事还跟琉璃有关?

    跟琉璃有关,叶佳瑶是一点不觉得意外,要说这里头没琉璃的事儿,那才奇怪了。

    周氏怎么搭上林氏的,还不是琉璃的功劳?林氏策划这起谣言中伤,指不定还是琉璃出的主意呢!

    夏淳于沉吟道:“要不,我过去瞧瞧。”

    “有什么好瞧的,母亲又没叫咱们过去?不去。”叶佳瑶实在不想再看到琉璃那张可恶的嘴脸,每次都一样,委屈的眼泪,痛恨的眼神,看都看腻味了。

    夏淳于想想也是,如果母亲今天要动真格的,多一个人在场,淳风就多一分尴尬。

    正想着,淳礼却是跑了来,神秘兮兮地说:“二弟,你听说没?三婶好像在母亲那边闹起来了。”

    淳于拍拍大哥的肩膀:“走,咱们去书房说话。”

    兄弟两勾肩搭背的走了。

    叶佳瑶把宝儿交给香桃,抱回到阿莲那边去。

    站在原地想了想,虽然她不愿意看到某些人的嘴脸,但她还是很关心结果的,便把乔汐叫了来,如此这般嘱咐了几句,乔汐会意点点头,掀了帘子出去了。

    尤氏派人来传,琉璃就知道今日有一场恶战,做过的事就算做的再隐蔽,也总会留下痕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道理她懂,但她还是做了,做了也不怕有朝一日败露,败露就败露,只要能对叶瑾萱造成不可挽回的危害,就算要承担一些后果她也愿意。

    到时候,大不了就是说她宁顽不灵,造谣生事诋毁叶瑾萱,还能为这点小事拿她怎么样?但她没想到尤氏在皇后面前一席话,直接把问题上升到侯府的名誉的高度,皇后还为此,狠狠整治了一批人,连林氏也遭了秧。

    在宫里的时候,尤氏没有深究,现在叫她来,肯定要追究此事。

    琉璃打定主意,一口咬死不关她的事,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

    琉璃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理直气壮,但她漏算了一招棋,周氏,她认为周氏耍赖的功力肯定比她更厉害,只要周氏不咬她,她就还有主动权。

    所以,琉璃一进门,看见周氏恶毒目光朝她射过来,她心里很是惊悚了一下,头皮发麻,暗呼糟糕。

    而淳风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淡定从容地给父亲母亲,还有三叔请安。

    一切的一切,早在琉璃开始策划,他就一清二楚,他纠结过,试图阻止过,但最终选择了沉默,因为他知道,对二嫂的恨是琉璃的心结,哪怕玉石俱焚,她也还是要做的,不惜一切代价。

    那就随她去吧,在选择沉默的同时,他也选择了放弃,放弃一段只余下痛苦的婚姻。他没办法救赎这个人,放手,也许才能让琉璃彻底地醒悟,也有可能是将她彻底的毁灭。但是,不去做,永远不知道结果。

    琉璃要上前行礼,尤氏拒绝了:“不用给我行礼,你的礼,我受不起。”

    琉璃的膝盖已经弯下,顿时僵在那儿,继续不是,起身又不是。

    尤氏说的是气话,她要当真,那就显得她不尊重长辈,要是继续行礼,又太委屈。

    然而,犹豫只是片刻,琉璃还是恭恭敬敬行了礼,方才起身。

    尤氏冷冷道:“周氏,人来了,你们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

    周氏现在是恨毒了琉璃,她自己本来过的好好的,跟大嫂瑾萱都相安无事了,要不是琉璃引她去见什么裕王侧妃,极尽能事的鼓动她,她能落到今日的地步吗?

    当即不客气道:“赵琉璃,不是我不仁义,我想在思来想去,当初你说的都是屁话,就是要拿我当枪使,我落不着好,你也别想好。”

    琉璃心中如有狂风肆虐,但这样的场面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每次都把自己弄的惨兮兮,所以,今天,不管能不能过关,她都决定不再求饶,难不成尤氏还能让淳风休了她?就算尤氏想这么做,也不行,这辈子,谁也别想休了她。

    琉璃面无表情道:“三婶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周氏气的脸上的肉都在抖,指着琉璃道:“就是小年夜祭祖那日,她来找我,说什么听到内幕消息,有人把老爷在荆州为官时贪污受贿的证据呈上去了,是裕王给压了下来,若是被太子知晓,太子是最痛恨这种官员的,就算看在靖安侯府的面子上不予追究,也不会再重用老爷,而裕王现在正在招揽人才,裕王不是那种迂腐的人,只要这个人能诚心为他所用,就必定会重用,还说什么,裕王最宠爱侧妃林氏,只要林氏在裕王跟前多说几句好话,老爷的前程无忧……”

    “我就是被她这番话给说动了,后来也是她引我去见林氏,她们许我好处,不但要给老爷升官,还能给淳文谋前程,是我一时糊涂,觉得不过是说瑾萱几句坏话而已,也不是什么犯法的事,又何必得罪林氏,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一切都是琉璃主使的,这个法子也是琉璃想出来的,是她撺掇了林氏去做的,琉璃,你敢不敢承认?”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琉璃脸上,大家到时低估了琉璃,原来她也有把握人心弱点把握的这般准确的时候,一番话,就捏住了周氏的七寸,再以利诱之,更让大家想不到的是,整个事件背后的主谋不是林氏,而是琉璃。

第三百八十七章 你想干什么

    琉璃冰冷的面上,慢慢地,慢慢地绽开一抹笑容,目光微转,看向周氏,语气轻慢道:“三婶,药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你说我说的那番话,可有人证明?你说是我主使,你听见了?”

    周氏愣了一下,噎住,那日,琉璃说有要紧事跟她说,她就把下人都遣了出去,屋子里只有她们两,还真没有第三人听见,就是裕王府里商议的时候,琉璃也没有发表过一句话,但林氏说几句就要看看琉璃,尤其是讨论到细节的时候,这情形,瞎子都能看出来,林氏在这件事上是听琉璃的意思,且琉璃虽然没说话,但头还是点过的吧!

    “赵琉璃,原来你都是算计好的,就算我有人证,恐怕你也会说,那都是你的人,自然帮你说话,谁知道是不是被你逼迫的吧!”周氏总算聪明了一回。

    琉璃淡淡道:“三婶,你自己做的事,赖我头上算怎么回事?想要巴结裕王侧妃,是我拉你去的吗?难道不是你自己求我引荐的吗?我不过是引荐了你,正好那日碰上她们在说这事,你自己就兴冲冲地往前凑,不显点本事生怕人家瞧不上你似的,我给你使了多少眼色,你看见了吗?你只顾唾沫横飞,说的痛快,现在倒怨起我来,三婶,你倒打一耙的本事可不小啊!”

    周氏气的险些仰倒,心中无限感慨,歹毒啊,这个赵琉璃才是真正的毒妇啊!

    大家都没说话,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看着这出狗咬狗的戏码。

    “赵琉璃,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不过,你再怎么狡辩,事实就是事实,我周蔡玟可以对天发誓,今日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比真金白银还真,要是有一句虚的,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周氏气苦,赌咒发誓都用上了。

    琉璃依然不疾不徐地说:“三婶,发誓可是要谨慎啊,老天可是有耳朵的,小心出门被雷劈。”

    淳风的心从来没有这样平宁过,以前,一次次的面对琉璃的狡辩,泪水,面对家人的又痛恨又无奈,他的心就跟在油锅里煎熬一般,难受的紧,他难受是因为这个人是他喜欢的人,不管心里再怎么失望,口中再怎么指责,也还是喜欢的,不想放弃。

    但此时此刻,他很感谢琉璃越来越成熟的表演,越来越深沉的心计,说明,真的已经无药可救了,一个人可以蠢,可以笨,可以吃吃醋,使使性子,只要她的心还有一丝善意,还有一丝敬畏,都还是可以原谅,可以挽救的,而琉璃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蠢是恶毒的蠢,她的使性子是要人命。她的心不是黑了,是没了。

    周氏一向能言善道,巧舌如簧,这一刻,突然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击了,这口气憋在胸口,只觉得口中一股腥甜,几乎吐血。

    她已经被害的要一无所有了,而害自己的人,还站在那儿云淡风轻,极尽嘲笑之能事,这口气让她如何咽得下?

    蓦然地,她想起一件事,顿时觉得峰回路转,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硬生生咽下口中的腥甜,冷笑道:“赵琉璃,你别得意的太早,你的心思我比谁都清楚,你恨的不仅仅是叶瑾萱,你还恨侯府的每一个人,你要的不仅仅是毁掉叶瑾萱,你还想要毁掉整个侯府。”

    琉璃不屑地冷哼一气,信口雌黄,没有证据的事,谁信?就算心里信了,又能拿她怎样?

    周氏面向尤氏道:“有件事,大哥大嫂还不知道吧?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呢!”

    尤氏心头一跳,还有事?

    侯爷也是面色沉沉,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说着,周氏用一种胜利者的眼神斜了琉璃一眼。

    “就是明秀早产那几日,琉璃悄悄派人来打听侯府里的动静,我说我不清楚,其实我也很好奇,也偷偷地打听,留意着这边的动静,虽然瑾萱下了封口令,不过,她自己被人劫持失踪了,府里人心惶惶,有些人的嘴巴就不那么牢靠了,我得知真相也是吓的不轻,总还知道轻重,连玉莲她们都没敢告诉。但我更好奇的是,琉璃若是知道了真相会怎样?琉璃在侯府也不是没有耳目的。”

    周氏说到这,琉璃的神情终于不那么平静了,脸色明显发白,隐藏在袖子里的手暗暗攥紧了手中绢帕。

    而尤氏和侯爷的反应更大,两人的眼中都爆发出冷冽的寒意,看向琉璃。

    “所以,我就让人留意着点,果然不出我所料,明秀前脚打发走的那个翠烟,后脚就被琉璃给请了去,琉璃,翠烟现在还被你藏着的吧!你说你藏着翠烟是要干什么?不会是见她可怜,好心收留她吧?”

    淳风亦是大惊,这件事,他居然不知道,小雅没理由瞒着他,琉璃那儿一有风吹草动,小雅都会向他禀报,也就是说,这件事,连小雅都不知道。

    “琉璃,这是真的吗?”尤氏此刻,不仅是愤怒,还有惶恐,这件事,瑾萱死死捂着,侯府上下更是只字不敢提,就是因为后果严重。而琉璃却把翠烟藏起来了,她想干什么?尤氏怎能不害怕。

    琉璃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没错,这就是她的底牌,如果她没有好下场,她同样要拉一个人,甚至更多的人垫背。

    “母亲,我不知道三婶在说什么,我没见过翠烟。”琉璃矢口否认,现在还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你没见过翠烟,你骗鬼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府里的下人我可认得,接翠烟走的那人,不正是你身边的傅嬷嬷么?”

    淳风一张脸已经变得铁青,厉声道:“琉璃,你把翠烟藏哪儿了?”

    琉璃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凛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不要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好吗?她说什么你们就信?”

    周氏幸灾乐祸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淳风,你把傅嬷嬷叫来问一问不就都清楚了?”

    淳风钢牙紧咬,恨恨瞪向琉璃:“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去问傅嬷嬷?”

    她已经害了二嫂一次又一次,这次她捏拿着翠烟,心思叵测,什么好心收留翠烟的话,连鬼都不会相信。他决不能让她再害了大哥大嫂,或是这个家里的任何人。

    琉璃知道瞒不过了,傅嬷嬷对她忠心不假,但淳风身在大理寺,想要撬开一个人的嘴,有的是办法。

    琉璃深吸一口气,凄然一笑:“淳风,你一直在等今日是吗?你以为有小雅做你的耳目,你就能把我牢牢掌控是吗?你知道我做的一切,但你不制止,就是想等到这个时候,然后名正言顺的休了我,不是吗?”

    夏淳风惊愕,她知道了?

    “你以为我真的蠢到无药可救了吗?这次小雅回来以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吗?你们两都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可是小雅看你的眼神不一样了你知道吗?女人的直觉是很敏感的。”琉璃的笑容越发的凄凉。

    “我知道你已经不喜欢了,甚至,我的存在让你痛苦,可你没办法休了我,因为你没有足够的理由,淳风,我是真的想要悔过,想要跟你好好过,想要放弃仇恨,哪怕你只是敷衍我,我也还能给自己一个自欺的理由,可你连敷衍也不愿意,你看的眼神,像在看一条毒蛇,你对我冰冷如铁,连腊月的寒意都没你的心冷,这一切都是叶瑾萱害的,是这个府里的每一个人害的,你们没有一个人相信我,愿意给我一次机会,那我还顾忌什么呢?”

    “你以为就你痛苦,你们以为就你们委屈无奈,你们有谁想过我的感受?被自己的丈夫厌弃痛恨形同陌路,被自己的公婆厌弃痛恨不得不离开这个家,这世上只有太后真心疼我,太后不在了,我还有谁?小雅回来的时候,我多么高兴,终于能有个可以说说话的人了,可她却是你的耳目……”

    “这大半年来,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你知道吗?每个晚上,我都在默默地流泪,身边围着那么多的人,可我知道,我只有一个人,孤孤零零地一个人,我的心有多痛多冷你知道吗?”

    琉璃眼中氤氲着泪水,但她倔强的不让流泪淌下来。她是赵琉璃,曾经是这个金陵城里最娇贵的郡主,她的骄傲与生俱来,就算是被万人唾弃,她也要昂着头,保持着她的骄傲。

    更因为,她知道,她的泪水已经打动不了这里任何一个人的心,他们只会说你是咎由自取。

    是啊,她是咎由自取了,又怎样?她的生活,从叶瑾萱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天翻地覆了,她为什么就不对付叶瑾萱,她为什么就不恨叶瑾萱?

    “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是谁的错?我没给过你机会吗?事不过三,你懂吗?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大家失望,绝望,又何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夏淳风沉痛地说道。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一败涂地

    琉璃自嘲的一笑,充盈眼眶中的泪水几乎就要落了下来,她抬眼望着房梁上雕刻精美的图案,那处正是一双并蒂莲。

    没有哪个女人不渴望一生之中能遇见一个自己深爱,又深爱着自己的男人,她遇见了,只是她从小到大,一切皆得来太容易,所以,当她遇见的时候,并不知道那就是自己最想要的,等她明白的时候,却是太晚了,失去的,回不来,执着的,得不到,爱成空,独余恨。

    但是那又如何?她身在地狱,那么,那些所有她恨的她爱的人,都下来陪她吧!要毁灭,大家一起毁灭,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当一个人什么都不在乎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琉璃就这样微微笑着,微微笑着看着淳风,可她的笑容一点不让人感觉到温暖,反而有种令人毛骨悚然地阴冷,那轻飘飘淡淡然地话语,仿佛从遥远边际,又似从虚无地底深渊传来,低低地:“是啊,又怪得了谁呢?”

    “好吧,翠烟是被我藏起来了,你们又能怎么办呢?这世上,只有我知道她在哪里,顺便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琉璃的目光盈盈流转,望向尤氏和侯爷,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是胜利者的微笑:“恭喜父亲母亲,你们又要当祖父祖母了,翠烟肚子里已经有了大哥的孩子。”

    “你胡说,大夫已经给翠烟看过,她根本就没有怀孕,你这一招,没用。”淳风否决道。

    琉璃不温不火地说:“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巧的事儿,翠烟说谎,想用孩子来得到一个妾氏的名分,可惜被叶瑾萱识破。”

    “不得不说,叶瑾萱是个心思缜密的,可笑的是,就是因为她请了大夫,揭穿了翠烟的谎言,大嫂才会如此放心的把翠烟打发了,才让翠烟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逃过一劫,为你们夏家又留了一条血脉,据翠烟她自己回忆,以及大夫的推测,翠烟有孕的时候,应该正是太后薨逝的那两天……”

    在场的人都被这个消息震晕了。

    如果琉璃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手里捏着的,就是一张可以沉重打击侯府的底牌,当然,侯府不可能因为这个错误就垮台,大不了侯爷落一个教子无方的罪名,侯府再度沦为笑柄,但是,淳礼的前程就彻底毁了,太后薨逝,举国哀伤,而淳礼却陷在温柔乡里颠鸾倒凤,而且,还是跟养在外头的外室……

    “当然,也不排除翠烟回忆有误,或者大夫的诊断有误,还是等到瓜熟蒂落吧!自然就明了了。”琉璃又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来。

    周氏瞠目结舌,赵琉璃在她眼中,一直是个位高身贵却是个没用的女人,但现在,这一刻,这种定论被彻底推翻,不得不说,琉璃是个阴狠的人。

    但随即,她看到了希望,显然,尤氏已经拿琉璃没办法了,只要找不到翠烟,尤氏就不敢动琉璃,就算淳礼是庶出,但他却是侯府的长子,尤氏最看重的就是侯府的声誉,而侯爷,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长子被毁掉。

    哪怕琉璃是在说谎,尤氏和侯爷也不敢冒这个险。

    只要琉璃平安无事,尤氏又能拿她怎么办?兔子逼急了还咬人,狗急了还跳墙,把她逼急了,她也宁可拼个两败俱伤,再怎么败,大哥一家的损失都比她家要惨重。

    想通了这一层,周氏的腰背都直了起来。

    只是转念之年,尤氏已经把整件事涉及的方方面面,利害关系剖析的透透彻彻。

    她是小看了琉璃啊,这个女人已经从单纯的偏执变成了心机深沉的阴谋家,一条狡猾的毒蛇。

    淳风心中哀叹,走到这一步,却还是走不下去了。

    “母亲,如果没什么事了,那媳妇就先回去了,今日是太后七七,媳妇要回去给太后念经祈福以表哀思之情。”琉璃就这么淡定从容地看着尤氏说道。

    尤氏嘴角抽了又抽,心中的不甘愤怒冲上来又压下去,最后只能说:“既然事情解释清楚了,就算了,希望你好好照顾翠烟,毕竟她肚子里怀的是夏家的血脉。”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到头来一败涂地。

    在翠烟的消息没有证实之前,在翠烟肚子里的孩子没有解决之前,她不能轻举妄动。

    琉璃福了一礼,也没有看淳风一眼,施施然地离去。

    周氏也道:“大哥大嫂,那我们也走了。”

    屋子里谁都没有说话,也没人动。

    周氏扯了把老爷:“老爷,这里没咱们的事了,还不快走?”

    夏拙勤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不用休了周氏了?大哥大嫂不追究了?

    “快走啊,难不成你还想留下来吃饭?”周氏扯了老爷就走。

    尤氏看着两人离去,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淳风和侯爷俱是脸色大变,两人惊呼出声。

    “夫人……”

    “母亲……”

    半个时辰后,叶佳瑶和乔明秀从尤氏房里出来。

    夏家三位少爷齐步上前,急声询问:“母亲怎样了?”

    叶佳瑶道:“已经好些了,大夫说是急怒攻心,这些日子,不要再让母亲忧心着急了。”

    淳礼眼睛一眨,挤出两滴眼泪,自责道:“都怪我,这事都怪我,我不孝啊……”

    当然怪你,若不是你色迷心窍,闯下大祸,今日母亲就不会被琉璃和周氏气吐血,而且,这事还没完,翠烟的存在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都怪我,若不是我心慈手软,放了那翠烟一马,就不会有今日之祸了。”乔明秀也哭了起来。

    叶佳瑶叹道:“怪你怪不上,难道你还能把翠烟杀了?你要是有这般狠心,你就不是乔明秀了。”

    莫说乔氏,同样的事摆在叶佳瑶面前,她也会做同样的决定,翠烟可恶,但罪不至死。

    要怪就只能怪琉璃,这个女人太变态了。

    淳风呆呆地坐了下来,神情懊恼。

    夏淳于默了默,说:“大家都到我那去,商议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翠烟这个心头隐患不解决,大家都不得安生。

    叶佳瑶道:“不用商议了,淳风,打起精神来垂头丧气解决不了问题,如果你想要自由,想要做回你自己,现在就回去,看看有没有办法查到翠烟的下落。随时给我们消息。”

    夏淳风眸光一敛,咬了咬唇,起身就出去了。

    是的,他不能就这么灰心丧气,他不能被琉璃牵着鼻子走,他不能再让琉璃伤害他的家人。所以,他必须尽快找到翠烟。

    “大哥大嫂,你们也不用急,事情总能解决的,只要你们以后好好的,不要再让父亲母亲操心,就是孝顺了。”叶佳瑶道。

    淳礼难过的点点头:“我看父亲的状况也不太好,不如我留下来陪陪父亲,明秀,你伺候母亲。”

    叶佳瑶这下没反对,淳礼明知道父亲心情不好,见到他更是来气,说不定会揍他一顿,但还是选择留下来,说明他已经有了面对问题的勇气。

    “好,那父亲母亲就交给你们了,淳于,你也留下吧,我去办点事,晚些再过来。”

    叶佳瑶是怕侯爷气坏了,到时候还是需要个人在场缓和一下,淳于在侯爷的心目中分量最重,淳于说话,侯爷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夏淳于担心道:“你要去哪儿?”

    叶佳瑶笑笑:“我去打消某些人结盟的可能性。”

    夏淳于明白了,叶佳瑶这是要去找三婶。

    叶佳肴的确是去找周氏了。

    这会儿周氏正跟老爷发威。

    “你个没用的东西,居然还想休了我,你倒是休啊,你敢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玉石俱焚。”

    夏拙勤心中狂呕,气的两肋生疼,你个臭婆娘,自己惹了事,害得他这么被动,居然还这么嚣张。

    可他还就是被周氏吃的死死的,二十多年的夫妻,他已经无数次领教过周氏的张扬跋扈,深知她的脾气,只要她还有那么一点儿倚仗,她就敢上房揭瓦。

    淳礼的事就是周氏的倚仗了,周氏可以不在乎夏家,但他不得不在乎,因为他姓夏。

    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心里清楚明白,他能在吏部混的顺风顺水,不是他有多能干,而是因为他是靖安侯的亲弟弟。

    “你以为我想啊,你没见大哥大嫂那般坚决,连不认我这个兄弟这种话都说出来,我能怎么样?说来说去,都是你自己没脑子,被人一哄就头脑发热,拜托你以后长点脑子,心气高,本事没有,少在外头给我添乱,否则,我定不饶你。”夏拙峰作为一家之主的老爷,威信还是要的,这次明摆着是周氏的错,要这样还被她骑到脖子上,以后还不得更嚣张?

    夏拙峰说罢,怒拂衣袖,大步离去。

    周氏张了张嘴,本来还想吼两嗓子,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老天保佑,她还能呆在这个家里,还能继续做她的侍郎夫人,就不错了。

    丫鬟进来禀报:“二少奶奶来了。”

    周氏心里猛地直打突突,叶瑾萱来找她做什么?跟她算账么?

第三百八十九章 聊一聊

    周氏心虚不敢见叶瑾萱,便道:“就说我头疼,已经躺下起不来了。”

    “三婶,怎么?不愿意见我呀?”叶佳瑶却是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周氏神情尴尬,讪讪道:“怎么会呢?我是真的头疼,看今天的事闹得,我都晕了。”

    叶佳瑶不等她招呼,笑微微地坐了下来。

    周氏给丫鬟递了个眼色,丫鬟忙去沏茶来。

    叶佳瑶端着茶,慢条斯理地品着,也不说话,周氏心里七上八下,姑奶奶,你一来就坐着,坐着又什么都不说,这算咋回事啊?到底叶瑾萱是代表她自己来的,还是奉了大嫂之命来的?

    周氏弱弱道:“瑾萱啊,这次是三婶糊涂,三婶对不住你,三婶保证,没有下次。”

    叶佳瑶不动声色就是给周氏施加无形压力,周氏心中还有侯府,还顾念着这个家,还不是无药可救,将决定她今天的谈话内容。

    现在她终于听到了她想听到的,叶佳瑶慢慢放下茶盏,淡淡道:“谁没个糊涂的时候,我也经常犯糊涂,但我在大事上绝对不含糊,因为,有些错,犯了就是无法挽回。”

    “是是,这样的糊涂三婶是再也不敢犯了。”周氏赔笑道。

    叶佳瑶点点头:“这事也不能全怪三婶,三婶也是为了三叔还有堂弟们的前程着想,才会被人利用,正所谓关心则乱,所以我特意过来跟三婶聊一聊。”

    周氏听她这么说,心里的石头慢慢放了下来。

    “三婶,其实,你错的最严重的并不是中伤我,而是……”

    叶佳瑶说到这,顿了顿。

    周氏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是什么?”

    叶佳瑶静静地望着她,说:“是三婶太好诈唬了,琉璃拿三叔在荆州的事来诈唬你,你立马就相信了,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万一有朝一日,三叔真出点什么事,本来不是什么大事,要是三婶你也这么容易被人诈被人唬,那……小事也成了大事,大事就会变成不可挽回。”

    周氏心头一凛。

    叶佳瑶继续道:“说的不好听一点,你这就叫做贼心虚,不打自招。”

    周氏再度惊愕,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是啊,她这种表现,就等于心虚,等于害怕,等于自己把证据送到了别人手上。

    “退一万步说,若真有人揭发三叔,而令三叔为太子所不喜,但太子起码会看在靖安侯的面子上,不予深究,大不了,不再重用,太子知道的事,裕王又岂能不知?这会儿他拉拢你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对付我吗?三婶,你想的太简单了,裕王即便这会儿重用三叔,最终目的是为了对付靖安侯府,靖安侯府若是倒了,你觉得,裕王还会重用一个为官不清白?甚至能为了前程爵位出卖自己兄弟的人吗?一旦他上位,恐怕第一批要解决掉的人就是三叔这样的人吧!”

    叶佳瑶徐徐说道,口气平淡,但内容沉重。

    周氏不由的惊出一身冷汗,是啊!她怎么没往这层想,到时候裕王过河拆桥,那还不是死路一条?

    “三婶,你要清楚,老爷和侯爷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是血浓于水,是一根藤上结的瓜,藤若被砍掉,谁也活不了,靖安侯府若是倒了,那便是大家的灾难,覆巢之下,无完卵。”

    叶佳瑶的口气凝重起来。

    周氏不仅连连点头,她不傻,只是一时犯浑,叶瑾萱这么一说,她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牙齿还有咬到舌头的时候,一家人磕磕碰碰,有什么矛盾那都是家里的事,不会伤筋动骨,不至于丢掉性命,但若因为牙齿咬了舌头就要把牙齿拔了,或是把舌头割了,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周氏又是忍不住点头。

    “我婆母这次为何这么生气,容不下你?你道她只是为自己着想,为了解气?三婶,真不是这样,你知道这些年,你跟婆母纷争不断,可婆母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你知道吗?婆母每次都跟我说,都是一家人,还能真计较什么?”

    “婆母这次是心里害怕呀,怕你害了三叔,害了整个侯府。”叶佳瑶沉痛地遗憾地说道。

    周氏惭愧道:“我明白了,回头我就跟大嫂赔罪去。”

    叶佳瑶微哂:“三婶能想明白就好,一家人拧成一股绳,大家相互依存,才能在这风云局势中屹立不倒,三婶,以往的不愉快,就让它过去吧,不必计较,引以为戒就好。”

    “是是,我再也不会做傻事了,这次,真是对不住你。”周氏越发惭愧。

    叶佳瑶笑笑:“流言蜚语,我不会放在心上,但也只是这一次,这一次是婆母为了维护我,不让我出面,下一次,若是有谁胆敢阴谋陷害,那么,我会让她尝尝我的手段,我可是没有婆母那么好商量的。”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先以情动之,以理明之,但对有些人,还需要以绝对的威胁震慑之。

    不出手则以,出手就要绝对地把敌人打击的毫无还手之力。

    周氏面上肌肉抽搐,焉能听不出叶瑾萱的警告之意,说起来,在夏家,真正让她忌惮的人不是大嫂而是这个侄媳妇……叶瑾萱。

    多少次,看她都似乎要陷入绝境了,但是她总能奇迹般的扳回局面,这是一个人的能力,也是一个人的气运。

    琉璃恨她,可是一次次只会让自己更狼狈,太后不喜欢她,如今也不在了,相反的,叶瑾萱得到皇上的喜欢,皇后的维护,太子妃跟她做朋友,赫连王府老祖宗给她撑腰,一路扶摇直上,就这次的风波而言,皇后为了她处置了那么多人,从今往后,还有谁敢小瞧了她?

    人人心中都有一付算盘,周氏也有,她暗下决心,今后再也不惹叶瑾萱,否则绝对没自己的好果子吃。

    叶佳瑶看周氏的反应就知道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莞尔道:“三婶,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可以跟我来商量,能帮的我一定帮,就算帮不上,也能给你出出主意,都是一家人嘛!”

    “是是,那以后,三婶少不得要多麻烦你了。”周氏腆着笑脸道。

    叶佳瑶笑笑,起身告辞:“三婶头晕就先歇着吧,不过,您和我婆母的心结还是早点解开的好,一家人,没什么事是不能说的。”

    到这一刻,叶佳瑶才用了尊称“您”,也是让周氏安心。

    周氏这种人,如果不能一次性解决,那就最好是化干戈为玉帛,不是说周氏有多大的能耐,只是很无奈的,有时候一颗老鼠屎就能搅浑一锅粥,好在,周氏很在乎她的家人。这是弱点,也是优点。

    从周氏那回来,叶佳瑶又去了正院,一进院子就看见大哥淳礼跪在院中,一边脸肿的高高的,显然是挨了侯爷的铁掌。

    不过,淳礼的眼中只有愧意,而没有恨意。叶佳瑶放心了,这个家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危机,这个时候,自家人不能再生异心,再出乱子了。

    进了屋,淳于和侯爷都不在,丫鬟说,他们在书房。

    叶佳瑶点点头,进去看尤氏。

    只见尤氏在那长吁短叹,而乔氏坐床边抹眼泪。

    尤氏见她来了,对乔氏说:“你去让淳礼起来吧,你也回去,好好看着壮壮。”

    乔氏会意,婆母这是有话要跟二弟妹说。

    乔氏走出去,叶佳瑶就在刚才乔氏坐的位置上坐下,柔声道:“母亲,您就安心将养,不要多想了。”

    尤氏眼底透出一股子恨意来:“我真没想到琉璃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叶佳瑶默然,是啊,她也没想到呢,本来她觉得自己才是打不死压不垮的小强,越战越勇,没想到,琉璃也是,一次次挫败,又重头再来,而今越发的利害起来。

    “瑾萱,一定要想办法找到翠烟,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尤氏咬牙切齿道。

    这个孩子虽然也是夏家的血脉,但这个孩子夏家要不起。

    叶佳瑶理解,甚至是认同,虽然她认为,剥夺一条尚未成型的小生命有点残酷,但是不得不以大局为重,这个孩子对于夏家而言,就是个祸害。

    不过,现在一切还是未知数,甚至,有没有这个孩子都是两说,谁能保证琉璃不是在使诈。只要她藏着翠烟一日,这个谜团就解不开,就永远是琉璃手里最有力的牌。

    “嗯,媳妇知道,这件事,媳妇会想办法解决的。”叶佳瑶承诺下来。

    “你也要小心些了,我看琉璃对咱们侯府的恨已经是深不见底,你没看到,今天她看淳风的眼神都那么冷,冷的让人要冻住似得。”尤氏很担忧。

    是吗?那就说明琉璃对淳风已经死心了,说不定连淳风也恨上了。

    她了解琉璃的执拗,从来不知道退步,只知道往前,哪怕往前一步是深渊,会摔得粉身碎骨。

    这样的执拗是可怕的,也是可悲的。

    尤氏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担心,生怕把琉璃逼急了,来个玉石俱焚。

    “放心吧,我有分寸。”叶佳瑶道。

第三百九十章 最了解你的是敌人

    尤氏这一次气吐血,大伤身体,需要静养,叶佳瑶让孙妈妈好生照料尤氏,便先出去了。

    外头,淳礼还跪着,他不敢起来,也没脸起来,先前父亲只是踹了他一脚,臭骂了他一顿,如此轻责不过是因为大家都以为危机已经解除,但现在……

    淳礼后悔不已,原本对翠烟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想念,留恋,都已荡然无存,这个女人用她的柔媚手段,甜言蜜语把他迷的昏头转向,说什么不求名,不求份,这辈子,只要能伺候他,就算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结果,在最不该来闹的时候她来闹,跟最不应该在一起的人在一起。

    翠烟不是走投无路,乔氏心软禁不住他的央求,甚至给了她一笔不菲的安置费,只求她离开金陵,永远不要再出现。那笔钱,如果她能省着点用,足够过下半辈子了。

    但她选择了跟琉璃走,成为琉璃对付侯府的利器。

    一时心慈手软,换来的是无穷无尽的后患。

    这一次,淳礼是真的羞愧了,他这人贪婪脸皮厚,会害怕会愤怒却鲜少会羞愧,然而,现在他却是羞愧的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所以,不管乔氏怎么劝他,还传了母亲的话,他也不能起来,他很清楚,如果这次不能让父亲看到他改正的决心,他的下场会很惨,他会真的被父亲放弃。

    侯爷夏拙峰和二儿子淳于商议完毕出来,见他还直挺挺地跪在院子里,满腔的怒意总算是平复了些。板着脸走过去,没好气地吼道:“还杵在这干嘛?给老子滚远点。”

    换做平时,他早麻溜的滚了,但这会儿他没敢动,做好了挨一脚的准备。

    夏拙峰气骂道:“你个混账东西,是不是要把老子也气吐血才甘心?”

    夏淳于道:“大哥,你就先回去吧!”

    淳礼看看二弟又看看父亲,低低地说:“我去跪祠堂。”

    说着,艰难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夏拙峰闷声道:“他奶奶的,还跟老子犟上了。”

    “父亲,大哥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淳于道。大哥的脾气他了解,要不是真的怕了,惭愧了,绝不会是这种表现。

    夏拙峰还想骂,一抬头,看见叶佳瑶站在廊檐下,硬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对淳于说:“你和瑾萱都没吃饭吧,先去吃饭,你不饿,也要照顾瑾萱的身体。”

    淳于点点头:“待会儿儿子让人把饭菜送过来。”

    夏拙峰没有反对,背着手进屋去了。

    叶佳瑶慢慢踱了过来:“你跟爹商量了什么对策?”

    夏淳于伸手揽了她腰边走边说:“先做好最坏的打算,不管这件事最后能不能解决,会解决成什么样,父亲想让大哥外放,去外地呆几年,历练历练。”

    叶佳瑶略有些意外,不过细想想,这确实是个好法子,离开金陵,暂避风头,到时候就算事发,皇上要问罪,把人召回来对质也需要时间,有了这段缓冲的时间,他们就可以从容应对,事缓则圆。而且此举还能让淳礼避开这场不可不免的政治风暴,淳礼的性格其实是软弱的,缺少主见,留在金陵非但没有益处,倒有可能掣肘,要是被人利用,反倒麻烦。

    “你的事办的怎样了?”夏淳于问。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叶佳瑶道。

    今天已经把利害关系都跟周氏剖析清楚了,周氏这人最看重一个利字,只要她明白,她的利是跟侯府牢牢栓在一起的,她应该不会再生异心。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开始瓦解,她和侯爷今日所做的决定都是基于这一点认识。把内部的不安定因素先解决掉,握紧拳头一致对外时,才能无后顾之忧,这样的拳头才有力。

    厨房送来晚饭,不过两人都没什么胃口吃,这边碗筷刚放下,淳风就过来了。

    带来两个不好的消息。

    一是,他回去的时候,傅嬷嬷自杀了。

    二是,小雅被灌了哑药,幸亏他回去及时,抢下了半碗药,否则小雅这辈子都不能再开口了,现在人被送去医治,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尚不可知。

    淳风这么说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迫人的戾气,眼中恨意滔天。

    说恨意都还是笼统的,确切的说是杀意,淳风动了杀机。

    叶佳瑶很震惊,淳风的愤怒她可以理解,因为琉璃实在太可恶了,但是淳风的恨达到了这样的程度,超出了她的意外,毕竟是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啊,琉璃这样害她,还把尤氏气吐血,淳风也没有恨到想杀人,

    难道这里头还有她没想到的因素?难道是因为小雅?

    上次小雅给她暗示,她还以为小雅是良心发现,不想再帮琉璃作恶了,今天她才知道小雅是淳风救的,小雅回到琉璃身边是做淳风的耳目。

    算了,这事以后再说,现在耽误之急是要找到翠烟,找不到翠烟,说什么都是白搭。

    “你觉得琉璃会把人藏在哪儿?”淳于蹙眉问道。

    淳风摇头,他现在心烦意乱,哪里还猜得到琉璃会把人藏在哪儿。

    叶佳瑶一手按住淳于的肩膀,对他摇摇头。

    叶佳瑶问道:“小雅现在在哪个医馆?”

    淳风眼中闪过一抹懊恼之色:“在庆春堂。”

    叶佳瑶沉吟道:“你现在去把人接过来吧!让她住在我这,请大夫什么的也方便些,而且,安全。”

    淳风怔忡了片刻,霍然起身:“我这就去接她。”

    淳风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淳于也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头,却又说不上来。

    叶佳瑶莞尔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淳风很在意小雅,不把小雅安置妥了,淳风的心也定不下来。”

    淳于眉毛一挑,不可置信地望着叶佳瑶。

    叶佳瑶学着他的样子挑眉,说:“相信女人的直觉吧,尤其是我的直觉。”

    淳于心中嗤鼻,腹诽道:相信你的直觉?你的直觉很灵吗?当初小景喜欢你,你还不是傻乎乎地把小景的爱慕之情当成了兄弟之情?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叶佳瑶不悦道。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慧眼如炬。”夏淳于可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自找罪受。

    叶佳瑶可没心思琢磨他的真实想法,思忖道:“这件事琉璃是交给傅嬷嬷去做的,逼死了傅嬷嬷,这条线索就断了,人,肯定不会在府里,琉璃外面的产业,除了三百倾良田就是封地了,封地远在淮北,那边有七王爷忠实的手下打理,不排除琉璃不会把人安置到封地去,这是一种可能性。”

    “还有一种可能性,人还在金陵,可是琉璃在金陵几乎没有朋友,跟林氏不过也是利益上的往来,不可能交心,琉璃让傅嬷嬷去办,傅嬷嬷曾在宁和宫做事,会不会是安排在了宁和宫出来的老宫人家中?”

    淳于眼睛一亮:“这个可能性更大。”

    叶佳瑶道:“那,咱们就三管齐下。”

    淳于愕然:“三管齐下?不是两种可能性吗?”

    叶佳瑶微然一哂:“也不排除琉璃在外头租一间僻静的宅院把人藏起来,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这样重要的底牌,琉璃必定会放在自己认为最可靠地人手里,但我们不能大意,只要有一点可能性都不能放过。”

    “所以,封地那边,你去想办法,搜索金陵城就请九爷帮个忙,九爷的人无孔不入,哪家有宅子出售出租,他的人查起来方便且隐蔽,至于颐养的老宫人那边,我请懿德长公主帮忙,很容易查到。”

    淳于抚掌,用一种极为欣赏佩服的眼神看着叶佳瑶,啧啧道:“瑶瑶,你真乃女中诸葛,要是这三管齐下还找不到人,我这姓倒过来写。”

    同时,心中也是感叹:琉璃啊,你是找错对手了。

    叶佳瑶笑嗔道:“你先别急着赌咒发誓,你也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可能性,不然,你的姓倒过来,将来我儿子岂不是也要跟着颠倒?夏字倒过来是什么字,我可不认得。”

    夏淳于笑了起来:“你放心,绝无这种可能,你剖析琉璃的心理剖析的很透彻,府里的人她不信,要朋友没朋友,即便七王爷的手下对七王爷的中心会转移到她身上,可毕竟接触不多,琉璃不可能信任他们,所以,琉璃能信的过的,就是当年在太后宫里伺候过的老人,而且是非常疼琉璃的人。我敢打赌,翠烟必定在你说的第二种可能性里头。”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的亲人,不是你的朋友,而且敌人,你对于琉璃而言,就是敌人,一个十分了解她的敌人。”

    叶佳瑶一时无语,的确,她在揣摩琉璃的时候,充分的从琉璃的性格,处事的方式去分析,琉璃有什么没有什么,琉璃最信任的人是谁?握着这样一张底牌,琉璃会把底牌藏在哪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了解琉璃了。

    希望她的猜测是对的,早一日找到翠烟就能早一日解除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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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有消息

    两人商议好,夏淳于忙上开始行动带着赵管事出去了,叶佳瑶也修书一封,让宋七送去赫连王府。

    办妥了这些,淳风带着小雅回来了。

    小雅脸色蜡黄,一双柳叶弯眉紧蹙着,很是痛苦的模样,但极力隐忍着,都没有哭,眼神也很平静。她回到公主身边就没想过要全身而退。

    她从小伺候公主,见过无数宫女被公主处置,杖毙的,缢死的,还有各种酷刑,用细细的长针扎入五脏六腑活活疼死,灌沸滚的开水,吃一整盆的红辣椒,直到吐血而亡……

    那些都还只是犯了小错误就落的如此凄惨的下场,更何况是背叛,公主灌她哑药留她一命,不过是做给三少爷看的,让三少爷内疚,让三少爷痛苦。

    只是……她没有想到,三少爷就这么闯了一进来,踹飞了摁着她的几个婆子,把她带了出来。

    等于是跟公主彻底决裂。

    一路上,三少爷就那么紧紧地抱着她,一直在安慰她:“不要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她缩在他怀里,贪婪的感受他的体温,呼吸着他的气息,虽然嗓子疼的如灌了沸水,如有千百根钢针在扎,可她全然不在乎了,哪怕这一刻死去,她也心满意足。

    到现在她都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觉得那一幕是自己的幻觉。

    淳风郑重道:“二嫂,小雅就拜托你了。”

    叶佳瑶同样郑重道:“她在我这,你放心。”

    就算没有淳风的因素,单就那日小雅肯透露信息给她,她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淳风担忧地看着小雅,眼底是浓浓地关切:“你放心在这里养伤,大夫说了,还有希望的。”

    小雅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点点头。

    她一点也不担心,就算哑了也没关系,三少爷能这么关心她,她死了都甘愿。

    她有自知自明,她不会幻想什么的,真的,就这样,已经很足够很足够。

    叶佳瑶道:“你打算怎么办?还要回去吗?”

    淳风面上透着决然:“我必须回去,我在府里,总还能看着她,她也没办法肆无忌惮。”

    “那好,不过,你还是要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叶佳瑶提醒道。

    不管他现在有多痛恨琉璃,在没有找到翠烟之前,在隐患没有消除之前,都不能轻举妄动。

    琉璃身份特殊,就算要处置,也只能由皇家来处置。

    淳风双唇紧抿,默了默,才点头:“我会的。”

    送走淳风,叶佳瑶亲自带小雅去偏院安歇,并且让夜雪好好照顾小雅。

    小雅想说些感激地话,可是开不了口。当初她帮着公主对付二少奶奶,没少出馊主意,如今,二少奶奶不但既往不咎,还主动收留她,她心里是很惭愧的。

    叶佳瑶读懂她眼中的意思,笑了笑说:“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以后你就安安心心呆在我这。”

    在淳风自己没有开口之前,她是不会多说什么的,只要把人照看好就行了。

    宋七是很快就回来了,说懿德长公主明儿一早就进宫。

    淳于是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九爷那边很爽快地应了下来,马上就会吩咐手下四处打听,封地那边也找了关系,会尽快打听。

    两人忙到这时候都有点疲惫,洗漱后就歇下了。

    夏淳于拥着叶佳瑶,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秀发,感叹道:“本来还说这个时候陪你南下,一路游玩,结果,哪也没去成,连镇江都没去成,还要应付这么多焦头烂额的事儿,伤神费力的。”

    叶佳瑶枕在他的臂弯里幽幽道:“这又不能怪你,计划赶不上变化,谁也没料到太后会突然薨逝。”

    夏淳于苦笑:“我觉得我当初做错了,如果我靠我自己的能力打消太后和皇上赐婚的念头,也许琉璃就不会恨上你。”

    “拉倒吧,只要你提出退婚,将来不管你娶的是谁,琉璃都会恨上那个人,她是如此心高气傲,受不得一点委屈,睚眦必报,更何况,我之前就惹了她。”

    叶佳瑶说的是事实,不管淳于有没有和她在一起,琉璃都会恨她的,她和琉璃,命中注定是冤家,不可调和,无法化解,唯有一方彻底倒下。

    夏淳于默然无语,想不通,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偏执之人,偏执着仇恨,仇恨之火烧伤了别人,也烧伤了自己。

    “睡吧,不要多想了,也许明天就会有好消息。”叶佳瑶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安慰道。

    第二天,懿德那边就有消息过来。

    说最可疑的有两人,一个是方嬷嬷,方嬷嬷对琉璃极为疼爱,上次被淳风一脚踹断了肋骨,伤养好后太后就让她出宫颐养了,住址还在查,原先的住处一个多月前搬离了,没人知道她搬去了哪。

    还有一个是鲁嬷嬷,也是极疼爱琉璃的,三年前出的宫,听说是苏州人,回苏州颐养去了。

    叶佳瑶琢磨着,乔氏放了翠烟是在她失踪那段期间,也就是说距今有两个月了,一个多月前方嬷嬷突然搬家,这点很可疑。叶佳瑶几乎可以肯定人就藏在方嬷嬷那。

    那么找到方嬷嬷就一定能找到翠烟。

    目标一下子明确起来。

    叶佳瑶顿时有了信心,又回信,让懿德长公主查一查方嬷嬷都还有哪些亲人,或是要好的姐妹,一方便派了宋七去方嬷嬷以前住的地方去打听,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中午宋七兴奋地回来了,说方嬷嬷的邻居说,两个月前,方嬷嬷的一个亲戚前来看她,在方嬷嬷家住了一阵,根据邻居们的描述,那个亲戚的模样就是翠烟。

    叶佳瑶精神大震,好啊,果然思路没错。那么下一步就全力找方嬷嬷。

    到了下午,懿德那边又有消息过来,说方嬷嬷有个大哥,不过几年前病故了,留下一个侄儿在扬州,方嬷嬷的大哥叫方至禹,这还是她自己跟以前的老姐妹说的。

    在扬州?那好办,交给叶秉怀就是,身为扬州同知,找个人还不是小菜一碟,当然,也不排除方嬷嬷人还在金陵,租个小宅院藏身。

    叶佳瑶又如此这般的做了一系列安排。九爷那边找人,就让他们按着方嬷嬷的特征长相去找,翠烟是肯定不会露面的。

    晚饭前,叶佳瑶去看尤氏。

    尤氏的脸色竟比昨天还差,孙妈妈悄悄告诉她,尤氏昨晚一夜没睡。

    叶佳瑶忧心忡忡,这还了得。

    本来她不想提前说寻找翠烟的进展,想等人找到了再说,她喜欢在事情尘埃落定后再说,免得有个差错,让人觉得她说大话,可是为了安尤氏的心,叶佳瑶只得如实汇报了。

    “母亲,翠烟的下落有眉目了。”

    尤氏惊喜:“当真?”

    “嗯,我怀疑琉璃把人交给了方嬷嬷,方嬷嬷一个多月前突然搬家,而且邻居说见过翠烟。”

    尤氏面上地喜色又慢慢暗淡下去,遗憾道:“搬家了……这可怎么找,金陵城这么大,咱们又不能兴师动众,堂而皇之的找人,万一她离开金陵,那更是茫茫天地无处可寻了。”

    “母亲,其实要在金陵城找个人没那么难,明有明的办法,暗有暗的法子,就算离开金陵,方嬷嬷带着一个孕妇又能去哪里?肯定是要去投奔亲戚的,现在她的亲戚也有下落了,不愁找不到人,时间长短而已。”

    尤氏闻言又宽了宽心,感叹道:“瑾萱,这次的事多亏了你,要不然……”

    “母亲,您这么说就见外了,您把主持中馈的事交给媳妇,把这个家交给媳妇,媳妇自然要竭尽全力,倒是母亲您,尽快养好身体才是,不然,大家都不安心。”

    尤氏想想也是,自己现在病着,什么事都做不了,愁也是白愁,反倒让子女们心里不安。

    “对了,我听说,淳风把小雅安置在府里了?”尤氏问道。

    叶佳瑶道:“嗯,是我让淳风把小雅送过来的,小雅受了点伤害,好在无大碍。”

    尤氏神色微茫,幽幽道:“小雅是被迁怒了,这孩子,以前是愚忠,不过,倒不失是个有情有意的,你好好照看她。”

    “媳妇会的。”

    申正一刻,淳于和淳风两兄弟一起回来了。

    叶佳瑶又把进展告诉他们,两人都有些兴奋,没想到才一天就有了眉目。

    “琉璃那边怎么样了?”叶佳瑶问道。

    淳风是很不想提这个人,但是不能不提。

    “昨晚跟我吵了一架,我没打理她。”

    是的,昨晚琉璃简直跟个疯子似得,要不是想到二嫂的告诫,他当场就想给琉璃几巴掌,生生的忍住。

    “现在我派人盯着她,府里一有风吹草动,我这里马上就会知道。”淳风道。

    淳于点头:“我看或者让九爷派几个人手盯着琉璃,你那边的人,我不放心。”

    淳风阴郁道:“二哥,你也太小瞧人了,王府那边,我早就做了安排,我的耳目可不是只有小雅一个。”

    叶佳瑶瞪了淳于一眼,这种事,自己私下里办就是了,根本不用当着淳风的面说,淳风现在备受挫折,你还打击他。

    淳于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二嫂,小雅呢?她的嗓子好些了?”淳风又关心起小雅来。

第三百九十二章 爱怎样怎样

    小雅的嗓子是比较麻烦,她已经请了姜大夫来看过,姜大夫觉得小雅就算能开口了,嗓子也恢复不到以前的样子,但她又说自己不擅长这方面的病情,给她推荐了一位隐匿于山村的铃医,但此人行踪飘忽不定,不是很好找。

    不是很好找也得找,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叶佳瑶已经派人去找了。

    淳风沉默着,心里却是坚定了一个念头,就算小雅变成了哑巴,他不会丢下她。

    琉璃这会儿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已经整整一个下午,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动,就那么怔怔地躺着,一颗心却是在油锅里煎熬着,痛到不能自已。

    然而伤心的泪水却怎么也流不出来,原来,痛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

    她以为自己看透了,看开了,心如止水了,没有希望也不会再失望了,可是,当淳风不顾一切地冲进来把小雅带走,她的自尊心再次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凭什么,她连一个奴婢都不如了?

    他抱着小雅时看向她的眼神,如同烈火熊熊,如用寒冰森森,是因为她藏了翠烟?还是因为她这般处置小雅?是因为她做了这件事,还是因为她针对的目标是小雅?

    小雅喜欢淳风她早看出来了,每次她一提这事,淳风就说她无中生有,说她没事找事,那时,淳风还是喜欢她的,所以,她很放心。

    后来,小雅挺身而出为她顶罪,她有感动,有动摇过,可是,当时情势所迫,她没有更好的办法,虽然她一直不愿意去承认,但自己瞒不过自己的心,当时,她还有那么点顺水推舟地心思,她是想要小雅离开的,彻底的离开,一个觊觎自己男人的女人,哪怕是再得力的助手,再亲密的朋友,她都不能容忍。

    可事后,她总是还想着小雅,有些愧疚,毕竟小雅是陪伴她最久的婢女,也是最懂她心思的人。

    可小雅回来了,起初她是真信了那个所谓的巧合,然而,渐渐地,她看到淳风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越过她落在她的身后,那里,是小雅的位置……

    若小雅只是普通的婢女也就算了,但小雅不是,小雅的容貌其实并不亚于她,只是小雅从不刻意打扮自己,小雅知书识礼,江南第一大才子陈士敏的千金,又岂会庸俗,只是小雅懂得藏拙。

    她和淳风冷战连连,可小雅和淳风默契渐成,他们当她是死人吗?但那时,她还没想到小雅是淳风安排回来的,只是单纯的认为,小雅对淳风有了那种心思,就不能再信任了。

    所以,翠烟的事,她防了一手,也幸亏防了这一手,要不然,她现在不知道多么被动。

    结果,昨天她随口一诈,居然诈出了真相。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想杀了小雅,可是杀了她太便宜了,她要小雅生不如死,要淳风永远愧疚不安。

    然而,此时此刻,生不如死的人却是她。

    她真真是什么都没有了,父母早亡,太后已逝,爱人形同陌路,手下的背叛……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可是,没有一个与她有关,她是孤零零地,一个人。

    “公主,三少爷回来了。”嬷嬷在外头禀报。

    琉璃的迷离痛楚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明亮的眼,犹如冻结了万年的冰晶,嘴角渐渐牵出一抹凄冷地笑。

    不,她还有敌人,这个世界给予她的是冷漠、疏离与背叛,那么她也要让她的敌人尝尝这样的滋味。

    侯府最注重名誉,那么,她就让侯府名誉扫地。

    叶瑾萱最得意的就是她的厨艺以及夏淳于对她的爱,那么,她就让她这辈子都做不了菜。

    还有淳风,琉璃眸中寒光更甚,她得不到的男人,别人也休想得到,宁可毁灭了,也不允许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是的,她就是执拗了,她就是疯狂了,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我,为此不折手段。

    琉璃想到着,一咕噜爬了起来,让人送吃的来。

    以后她活着的目的就是跟那些人斗,没有个好身体是不行的。

    淳风回到书房,往靠背椅上一靠,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问随后跟进来的管家。

    “三少奶奶呢?”

    “三少奶奶一直在府里没出去,也没派人出去。”管家回道。

    淳风凝神思忖,琉璃还真沉得住气啊!难道她就那么有把握他们找不到翠烟?

    现在就希望九爷那边能尽快有消息,拖一天就多一份担忧。

    淳风随手翻开书案上的几份折子。今天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公务也没心情处理,还得带回家来加班。

    刚看了一份折子,管家就急匆匆地来禀报,说三少奶奶出去了。

    呃……淳风愕然,这都什么时候了,琉璃还出去,去哪儿?

    “跟上了吗?”淳风急声问道。

    “已经让人跟上了。”

    琉璃径直去了裕王府,不过裕王在和幕僚们议事,所以,琉璃求见的消息就报到了阿阮那里。

    以前裕王府内院是林氏说了算,如今林氏被休,府里就剩一个裕王妃,原本都不拿裕王妃当回事的人,现在不得不听裕王妃号令。

    阿阮正要洗漱更衣准备安歇,听说琉璃求见裕王。阿阮很是意外。

    这么晚了,琉璃找裕王所为何来?

    阿阮不敢马虎,忙让阿蛮请琉璃进来。

    谁知阿蛮不一会儿回来,说琉璃公主听说裕王没空就走了。

    “没说什么是为什么事吗?”阿阮疑惑。

    阿蛮摇头道:“没说什么事,就说改日再来。”

    阿阮想了想:“你悄悄地去趟靖安侯府,跟二少奶奶说一声。”

    阿阮总觉得这事有古怪,琉璃跟林氏亲近,但每次来王府都不曾跟裕王有什么接触。现在突然跑了来,真是太奇怪了。

    叶佳瑶得到消息,也是想了很久,捉摸不透琉璃这会儿找裕王是什么意思。是要把底牌掀给裕王看?还是说在故布疑阵?

    淳于面色肃冷,咬牙道:“我看她是真的疯了。”

    “你觉得,她是想破罐子破摔?”叶佳瑶惊疑不定。

    淳于道:“不然呢?她也知道我们在全力寻找翠烟,若是人被咱们找到,她还有什么好折腾的?她是在反击,也是在警告我们,如果我们轻举妄动,她会毫不犹豫的把翠烟交给裕王。”

    叶佳瑶倒抽一口冷气,若真如此,那问题就麻烦了。

    琉璃刚踏进院子,前面就传来冷冷地声音:“你去裕王府做什么?”

    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来。

    琉璃眼皮也不抬一下,语声轻慢道:“我去看皇兄不可以么?犯法了?”

    淳风目光沉沉:“你非要这样不可吗?到底是谁对不起谁?你想害人,别人不让你害,难道还是别人的错?”

    琉璃一记冷笑:“夏淳风,你少跟我讲大道理,没用,反正在你眼里,在你们一家人眼里我已经是个十恶不赦的女人,那我不妨恶人做到底。”

    夏淳风怒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收手?”

    琉璃楞了一下,缓缓抬眼,目色平静:“我也不知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是你们逼我的。”

    她不是没有奢望过,如果一切还能重头再来,那么,她一定会选择一条不一样的路,求一个简单的幸福,但是没有如果,她已经回不去了,就像淳风已经不可能再喜欢她了。

    所以,她只能往前走,哪怕摔的粉身碎骨。

    夏淳风瞪着她久久无法言语,曾经,只要看到她就满心欢喜,听她喋喋不休的抱怨也不会厌烦,看着她使小性子撒娇,他还觉得是情趣,那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一天,相对无言,只余满心地厌憎。

    他不是没有自省过,两人走到今天的地步,他是不是也有责任?如果他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是不是就能回头?可是他真的不敢抱这样的希望了,每一次的希望只会让他更失望,他的心也是血肉做的,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伤。

    所以,他只能选择放弃,因为,他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的心,连敷衍都做不到了。

    “琉璃,你说你后悔过,可你总是在做让自己更后悔的事,我阻止不了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不就是玉石俱焚吗?我奉陪到底,就算你把翠烟交给了裕王,就算大哥或是侯府为此事付出了代价,那都是应该的,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你也一样,真到那一天,我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夏淳风是很平静地说出这样一段话,有着一股子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从容与淡定。

    躲不过,那就不躲,但若是因为害怕就被琉璃牵着鼻子走,那么,不仅是他,还有整个侯府都将陷在泥潭不能自拔,倒不如来个干脆痛快。

    夏淳风说罢,转身离去。

    琉璃就那么站着,初春的夜风还是那么冷,彻肤透骨的冷,可是,更冷的是他的决绝。

    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插进她的心,斩断她的路。

    她以为她捏着一手好牌,就能牵着他的鼻子走,可人家不玩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管是什么结果,他承受就是。

    夏淳风,你好狠……

第三百九十三章 比狗不如

    裕王听说琉璃来找她,自己也觉得奇怪,问阿阮,阿阮说不知道,本来想让琉璃等等的,结果琉璃走了,说是改日再来。

    裕王想想可能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便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早,淳于就被传进宫去了,过两天太后出殡,淳于身为宫中一等侍卫,自然要担起维护秩序和皇家安全的重任。太子主持出殡事宜,已经是徇私给淳于放了个大假,这会儿却是不得不把人给召了去。

    淳于不在,叶佳瑶就不出门了,连培训班那边的课也让荣夫人先替着,万一有消息,她也好第一时间处理。

    吃过早饭,倒是来了个消息,不过是乔家大舅来的信,说是她让他帮忙物色的楼面已经有了,地段不用说的,绝不比天上居的位置差,而且场面比天上居还要气派一些,原来就是一家酒楼,可惜经营不善没什么花头,东家不想开了,这才转手。

    洋洋洒洒,归结起来就一个意思,这个楼面全方位符合她的要求,甚至更好,但价格也偏高,比预期要高出两成。

    两成也不是小数目了,虽然她现在富的流油,不缺钱,但二十几万的楼面价,两成就是四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可以干好多事了。不过,如果这楼面真的有乔大少说的这般好,贵点也无所谓,都赚得回来。

    叶佳瑶想了想,让人把赵管事叫来,让赵管事去一趟苏州,赵管事的眼光和能力她都信得过,如果赵管事也觉得好,就把楼买下来。

    赵管事前脚刚走,宋七跑了来。

    “二少奶奶,九爷那边有消息了。”

    叶佳瑶心头一震,急声道:“找到了?”

    宋七点头:“找到了,但那边的兄弟不能确定是不是就是咱们要找的人。”

    叶佳瑶欣喜道:“你去看看,小心点,别被发现了,若是,让九爷的人先远远地把人监控起来,不要惊动她们。”

    宋七应诺,转身要去,叶佳瑶又叫住他,给了他两百两的银票:“你拿去给九爷手下的兄弟们喝酒,这两天辛苦他们了。”

    这些是奖励给找到人的,还有那些没找到人,却也辛苦奔波的,叶佳瑶也不会忘记,九爷一声令下,他们就是白干活也要干,但叶佳瑶给点好处,就不一样了,他们会心甘情愿更加卖力,同时也是给九爷面子。

    花不了几个钱,却能让大家都高兴,何乐而不为。

    不到一个时辰,宋七回来了,已经确定就是方嬷嬷和翠烟,那处所十分的隐蔽,两人又深居简出的,邻居们都还不知道里面住的是谁。说来也巧,这宅子正是九爷手下一混混亲戚家的,这才找着了。

    人找着了,叶佳瑶反倒是冷静下来,接下来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两人永远消失。

    但这样的事她做不出来,她还不至于心狠手辣至此,那样的话,她和琉璃又有什么区别?琉璃能轻易的逼死傅嬷嬷,毒哑小雅,她做不到,手上染血,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勇气,这一点,她自认不如琉璃。

    劝说翠烟离开吗?劝说方嬷嬷不要再助纣为虐吗?

    很难吧,翠烟有所倚仗有所求,方嬷嬷是琉璃的忠仆,两人当面或许会答应,但是转个身又反悔了也是可能的。

    还是说,把这两人藏起来,让琉璃找不到。

    叶佳瑶很纠结。

    想想,还是去问问尤氏的意思。

    尤氏听说人找到了,激动的脸色都红润起来。

    “瑾萱,你觉得该如何办?”

    呃……这个问题,我还想问问你呢!叶佳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尤氏心已大定,也有了主意,但她不说,就是想听听瑾萱会怎么处置。

    一桩关乎侯府声誉,关乎淳礼前程的纠葛,该怎么决断?是妇人之仁还是杀伐果断不留后患?

    翠烟的秉性如何她看的很清楚,明秀压根就不是翠烟的对手,加上淳礼又是个没脑子的,所以,她不允许淳礼纳翠烟为妾,须知,妾氏再受宠也不能越过正妻去,否则,这个家必乱。

    所以,根本不用指望翠烟会收手,除非达成她的目的。

    至于方嬷嬷,太后身边多年的老奴,对太后和琉璃的忠心已经达到不分是非,不辨黑白的地步。

    所以,也不用指望方嬷嬷会听令。

    尤氏目光沉沉地看着瑾萱,心情有些沉重,这还需要犹豫吗?其实这件事谁都清楚,只有两个解决办法,一、大人孩子一并除去,二、留大不留小,孩子没了,就等于证据没了。

    跟侯府的声誉比起来,牺牲翠烟她完全没有负担,翠烟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瑾萱还在犹豫,尤氏有些失望,瑾萱终究还是缺少点狠辣,须知,她们这样的人家处在政治权利的中心,并非你想随波逐流就能保住这花团锦簇,稍有一点疏忽就是被巨浪打下去,或者被漩涡撕裂。

    就拿淳礼这件事来说,搁在平时都不是个事,受个罚,过一阵也就没事儿了,但绝不能在现在出事。

    一来,皇上最重孝道,当年若非太后力挽狂澜,排除一切阻力,他也坐不上这把龙椅,太后为皇上付出甚多,所以但凡有谁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一丝对太后不敬之意,必定受到重罚。

    听说兵部的几个武将不过是聚在一起喝了几杯酒,就被贬离金陵,去守苦寒之地,这辈子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二来,太子如今虽然占了上风,但裕王的实力仍不可小觑,双方都在努力找对方的错处,淳礼的事要是被裕王抓住把柄,必定会借题发挥,无限扩大,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现在谁都无法预料。

    以瑾萱的头脑,完全能透析其中的利害,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尤氏眼中流露出来的失望之意,虽然只是一瞬而过,但叶佳瑶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不是她的危机意识不够,真要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相信,她为了保护自己珍爱的人,也会不惜一切手段,但现在,她认为还没到那个程度。

    叶佳瑶想了想,说:“媳妇以为,先把两人控制起来,想办法稳住,人都是有弱点的,只要找到其弱点,问题就能迎刃而解,母亲,这件事,就由媳妇去做吧!”

    杀人不是什么本事,兵不血刃就能解决问题,那才是真正的好手段。

    这下轮到尤氏犹豫了,第一次对瑾萱有了无法完全信任的感觉,如果她办砸了呢?

    “母亲,放心吧,如果真到那一步,媳妇知道该怎么做。”叶佳瑶定定道,眸低是一片沉静,沉静如静谧地暗夜,而黑暗中涌动着什么谁也无法揣测。

    尤氏叹了口气:“去吧,别叫我失望,我们,损失不起。”

    从尤氏那出来,叶佳瑶的命令随即传了出去。

    很快,一队人悄无声息地潜入那出僻静的宅院,将里面的人带上一辆马车,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下午,叶佳瑶出门,几经辗转,确定没人跟踪后,来到一个地下赌坊。

    这里正是九爷的地盘。

    赌坊里通常都有密室,且出入的通道设在令人想不到的地方,很隐蔽。

    叶佳瑶首先见的是方嬷嬷。

    方嬷嬷一脸愤恨地瞪着叶佳瑶,心中的惊惶却是如暗潮涌动不能平息。二少奶奶居然能猜到翠烟在她这,而且,她的行踪已经非常隐秘,她和翠烟几乎不出门,跟公主那边也很少联系,搬过来之后,就没见过公主,然而,二少奶奶还是找到了她。

    “方嬷嬷,好久不见了,你的肋骨都好了么?”叶佳瑶笑地云淡清风,闲闲问道。

    问候到她的肋骨,方嬷嬷只觉得肋间一阵隐痛,她年纪大了,恢复起来慢的很,着实吃了好几个月的苦头。

    方嬷嬷别过眼去,闷声不响。

    “方嬷嬷都颐养了,怎么还一个人住在金陵?我以为你会去扬州投靠你的亲侄儿,听说,你大哥还在的时候,每年都会来金陵看你,你大哥去世后,就换做你侄儿来,你这个侄儿真是有心啊!”叶佳瑶感叹道。

    方嬷嬷面上肌肉抽了抽,心中的惶恐更甚,二少奶奶竟然查了她的底细。

    “你这个侄儿,应该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吧?”叶佳瑶笑微微地问。

    方嬷嬷明知道此时应该沉住气,她表现的越在乎家人就越容易受制于人,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但做不做得到又是一回事,方嬷嬷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叶佳瑶笑容温婉不疾不徐道:“方嬷嬷忠心耿耿,我最欣赏的就是忠诚的下属,但我最不喜欢的却是那些一味愚忠,不分是非的下属,就算一条狗,也还有自己的主见,不是主人给它一坨屎,它也能当肉骨头来吃,狗还是分得出肉骨头和屎的不同的。”

    方嬷嬷的嘴角抽搐的频率越来越高,气的脸色发白,二少奶奶居然说她比狗都不如,太损了。

    “今日请方嬷嬷过来,所为何事,相信方嬷嬷心中有数……”

    方嬷嬷不禁腹诽:这叫请?一帮人冲进来,捆绑了,嘴里塞了破摸布,头上套了麻袋就给扛出去,这叫请?有这种请法?

第三百九十四章 听我的安排

    二少奶奶为什么抓她,方嬷嬷当然清楚,现在她已沦为阶下囚,翠烟也暴露了,恐怕等待她的就只有死了吧!

    死了就死了,反正她一把老骨头死不足惜,还能早早下去伺候太后。

    想到这,方嬷嬷反倒镇定下来。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又何必这么多废话?”方嬷嬷不屑道。

    叶佳瑶微笑点头:“原来你想死啊!不过呢,我这人就喜欢跟人唱反调,你想死,我就偏让你活,让你活着看到自己的亲人一个个因你而死。”

    方嬷嬷脸色大变,看着二少奶奶如沐春风地笑容,却是一股寒意直冲脑门,生生地打了个冷颤,

    好狠毒啊!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都说二少奶奶光明磊落,却不知心肠如此歹毒。”方嬷嬷怒了。

    叶佳瑶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了起来,须臾笑容一敛,目光一凝,迸发出凌冽地寒意。

    “你们阴谋诡计使的快活,倒跟我来谈什么光明磊落,你不觉的可笑么?对付阴暗地小人,我向来只会以牙还牙,绝不容情。”

    方嬷嬷心头一凛,一阵胆寒,二少奶奶先前给她的印象就是言出必行,说一不二,她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但是,大哥只留下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因她遭了无妄之灾,那她真是死不瞑目。

    “我,我也是奉命行事。”方嬷嬷口气软了下来。

    叶佳瑶嗤鼻道:“你奉命行事?方嬷嬷,不是我说你,一把老骨头了,不好好呆在家中颐养天年,偏偏要助纣为虐,你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方嬷嬷弱弱地辩解道:“那翠烟也是可怜人,是你们侯府欺负人在先,公主不过是看不惯而已。”

    叶佳瑶气笑了:“方嬷嬷,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都不会信吧!谁是谁非,我没必要跟你争论。”

    语声一转,幽冷道:“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傅嬷嬷已经死了。”

    方嬷嬷怔愣住,不可置信地望着二少奶奶,难道二少奶奶把傅嬷嬷给处置了?

    然而,下一刻,二少奶奶吐出的话,更让她震惊错愕。

    “是被公主逼死的,在她眼里,你们不过是一条狗,一条可以任意驱使,一旦用不到就能随便处死的狗。”叶佳瑶冷声道。

    说罢,叶佳瑶起身就走。

    方嬷嬷噗通跪下来,带着哭腔急声哀求道:“二少奶奶,您放过老奴的家人吧,老奴发誓,老奴再也不掺合公主的事了。”

    先是家人受制,后又有傅嬷嬷的前车之鉴,双重冲击之下,方嬷嬷那颗死忠到底的心动摇了。

    叶佳瑶嘴角牵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是么?但我凭什么相信你?”

    方嬷嬷道:“翠烟已经落在您手里,老奴没能完成公主交代的任务,对公主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对二少奶奶您也是,二少奶奶信与不信有什么不同?老奴只求二少奶奶不要迁怒老奴的家人,老奴感激不尽。”

    叶佳瑶复又坐了下来。

    “想要我饶了你,饶了你的家人也不是不可以,你只需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叶佳瑶施施然道。

    方嬷嬷目光闪烁,犹疑不决。

    这让叶佳瑶起了疑心,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

    叶佳瑶正色道:“第一个问题,翠烟到底有没有身孕,怀了多久的身孕?要知道这个问题,其实大可不必问你,只要找个大夫来看看就一清二楚,问你,不过是给你一个机会。”

    方嬷嬷挣扎了一小会儿,弱弱道:“将近四个月了。”

    叶佳瑶暗暗诧异,四个月?

    太后薨逝还有三天才满三个月,而翠烟却有四个月的身孕了,难道当时是因为怀孕的天数不够,所以大夫没能诊断出来?若真如此,那这孩子就不是在大丧期间有的,须知,这个问题才是整个事件的关键所在,在大丧前怀的孕,跟在大丧期间怀的孕,处置起来,完全不是同等的罪责。

    事实如何,还有待与进一步确认。

    “第二个问题,琉璃请哪位大夫看的?”叶佳瑶继续抛出第二个问题。

    方嬷嬷的目光又闪烁起来,声音更低了下去:“是已经被逐出御医院的李御医。”

    “李御医人在何处?”

    方嬷嬷暗叹一息,算了算了,事到如今,就算她隐瞒,二少奶奶也能查得出来,便说出了李御医的住址。

    叶佳瑶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只要确定了翠烟的孕期,琉璃就折腾不起来了。

    “等我证实了你所言不虚,再决定你的去留。”叶佳瑶抛下这一句,转身离开了密室。

    翠烟再一次被关起来,心中惶惶不安,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又落在了靖安侯府的人手里,恐怕就是那个让人讨厌的二少奶奶。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密室的门咣当打开,叶佳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位大夫。

    这一幕,多么熟悉。

    两个多月前,就是这个二少奶奶带了大夫来给她诊断,说她没有怀孕,让她功亏一篑。但现在她确确实实有了身孕,可她却怕了,别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这个人这条命都攥在别人手里。

    叶佳瑶给大夫递了个眼色,大夫会意,上前两步,把药箱放在了桌上,打开来,取出一个脉枕。

    翠烟这次很识趣的没有反抗,没有破口大骂。二少奶奶的狠,她已经领教过,哪里还敢在二少奶奶面前张狂。

    大夫细细诊断后,回道:“从脉象上看,应该有三到四个月的身孕了。”

    “到底是三个月还是四个月?”叶佳瑶要的是更精确的时间。

    大夫谨慎道:“三个月以上,只会多不会少,接近四个月,问问这位姑娘最后一次葵水是何时来的就能得到精确的日期了。”

    叶佳瑶目色沉沉地看向翠烟。

    翠烟老实回道:“十八。”

    “准不准?”

    翠烟点点头:“每月提前两三日。”

    “那就对了,今日是十三,确切地来说,这位姑娘已经有孕三个月又二十五天。”

    叶佳瑶长松了一口气,太后薨是十六的事情,按翠烟的生理周期,十六就该来月信了,所以就算十六十七晚上淳礼跟翠烟做了什么,也绝不可能会有孩子,只能说,孩子是在这之前怀上的。

    叶佳瑶让宋七带大夫出去。

    她还没开口,翠烟就可怜兮兮地说:“二少奶奶,您高抬贵手,这孩子真的是大少爷的,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保证再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只求二少奶奶让我留下这个孩子……”

    叶佳瑶淡淡道:“三少奶奶跟你怎么说的?”

    “没……三少奶奶没说什么,只是见我可怜,收留了我。”翠烟弱弱道。

    叶佳瑶深吸一气,痛心道:“事到如今,你还敢欺瞒,你让我如何相信你的保证?不怕告诉你,我来这之前,夫人已经交代下来,你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留,你是要我把你交给夫人处置吗?”

    翠烟惊恐抬眼,面上已是血色全无。

    “如今,能救孩子的就只有你自己,就看你想不想救,要不要救。”叶佳瑶沉声道。

    翠烟颓然萎顿与地,呆了片刻,呜呜哭了起来,边哭边道:

    “三少奶奶说,只要我听她的话,她不仅会帮我保住孩子,还会帮我进侯府……”

    叶佳瑶十分无语,人一旦有了贪念有了欲、望就容易犯糊涂,被人牵着鼻子走。

    “你真以为三少奶奶有这么好心吗?她收留你,把你藏起来的真实目的是为了帮你吗?”叶佳瑶缓缓说道,语气沉重。

    “她是利用你来对付侯府,如果你把她的话当真,那么,到时候侯府倒霉,你和你的孩子都活不了。你知道三少奶奶是怎么对外宣称的?她说这孩子正是国丧期间怀上的,这是什么罪,只要你不是白痴,就应该明白。”

    翠烟的抽泣声顿时停滞住,露出惊恐不已的神色。

    “当然,你也痛恨侯府,尤其是恨我,很大少奶奶,你想着只要你平安生下孩子,侯府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让血脉流落在外。没错,真到那一步,侯府的确做不到视而不见,但有一点你必须明白,就算你生了儿子,这辈子你也进不了侯府。”

    翠烟双唇颤动,想要问为什么,叶佳瑶已经读懂她的心思,语声冷硬道:“就因为你自作聪明,精于算计,我早说过,如果你安分守己,等生下孩子再徐徐图之,或许夫人会网开一面,是你自己断了自己的路,国丧期间大闹不说,大少奶奶宅心仁厚放过了你还给你一笔不菲的安置费,你却又跟三少奶奶搅合在一起,尤不肯死心,侯府如何能容得下你这样的人?”

    翠烟绝望了,肠子都悔青了,一步错步步错,错过了便无法挽回了。

    “侯府你是进不去了,但你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夏家的骨血,我现在有一个提议,你若是肯听我的安排,你也不会吃亏,你想不想听呢?”叶佳瑶问道。

    翠烟惶惶地看着二少奶奶,已然猜到了二少奶奶的心思。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不讲道理的女人

    裕王和太子并肩从紫宸宫出来。

    两人面上均是和煦的微笑,互相一拱手,便分道扬镳。

    一转身的刹那,裕王面上的微笑凝成寒霜。

    这次太子操办太后丧事,深得父皇欢心,言辞间竟有让太子重新辅政之意。

    最近真是诸事不顺啊……

    裕王心中郁闷之极。

    正要往朝华殿去,只听得身后有人唤他。

    “三皇兄。”

    裕王回头一看,原来是琉璃,不由想起琉璃昨晚造访,微微一笑:“原来是皇妹,皇妹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琉璃曼声道:“我是特意在此等后皇兄的。”

    裕王眉梢一挑:“哦?”

    “想跟皇兄说件事。”

    裕王左右看了看,便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琉璃默契地保持一定距离跟了上去。

    到了僻静处,琉璃开门见山地道明来意,裕王听着,面上依然是云淡风轻,可心里却是惊疑不定,如果琉璃说的是真的,这可是对付靖安侯府的好机会,靖安侯府坏了他的大计,导致大通汇损失惨重,这笔账他可是一直记着。

    但琉璃的话可信吗?琉璃毕竟是靖安侯府的人。

    琉璃看出裕王的犹疑,道:“此事千真万确,皇兄不必怀疑,侯府已经知道是我把人藏起来了,现在,在侯府的人眼中,我已经是个十恶不赦的女人,他们对我不仁,我又何必对他们有义。现在他们正到处寻找翠烟,我怕藏不了多久,还请皇兄早做决断。”

    裕王蹙眉道:“你昨晚来找我就是为这事?”

    “是的,可惜皇兄在忙,我又不好离家太久,更不能对王妃明说,王妃与叶瑾萱情同姐妹,谁知道她会不会弃皇兄的利益于不顾,反倒把消息透露给叶瑾萱。”

    琉璃坦诚道。她已经豁出去了,这个机会不利用的话,以后再难有机会,夜长梦多,她要尽快把翠烟交出去。

    “事情真伪,皇兄见到翠烟就一清二楚了,至于后续的文章怎么做,皇兄比我懂。”

    裕王斟酌片刻,觉得机会难得,只要把事情搞大,父皇就算是想要偏袒靖安侯府也不能够,前阵子皇上刚刚处置了几位武官,厚此薄彼的岂不惹人非议。而太子必定会为靖安侯府开脱,如果操作得当,说不定连太子也要吃挂落。

    想到这,裕王淡淡道:“你先把人交给我,我问清楚再做决定。”

    琉璃出了宫,立刻前往方嬷嬷住的小院。

    可是到了那儿,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回应。

    出门去了?不能够啊!就算方嬷嬷出门置办点什么,翠烟总是在家的,门上有猫眼,翠烟见到是她,不可能不开门。

    琉璃越想越不安,命人把门踹进去。

    然而里面门窗紧闭,家具物什全是整整齐齐,只是人不见了,屋前屋后找了个遍,连个影子都没找着。

    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

    琉璃想不通,人是她亲自安排的,这个地方,除了她和傅嬷嬷,没有其他人知道,傅嬷嬷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她不相信靖安侯府有这么大的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里来。

    琉璃等了两盏茶的时间,还是没没见到人,只得吩咐手下在这里等着,自己先回府看看情况。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琉璃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坐立不安。

    而裕王那边也是等的心焦,琉璃说好最多一个时辰就把人送过来,这都天黑了,那边还是没动静,难道说人被靖安侯府找到了?

    靖安侯府里,叶佳瑶在和乔氏谈话。

    “已经确定是大哥的孩子,我下不去手,毕竟是一条性命,翠烟可恶,但孩子是无辜的……”

    乔氏双唇紧抿,一双素白的手攥紧了拳头,紧到骨节发白,可见她对这个事实有多愤怒。叶佳瑶很同情她,易地而处,她会比乔氏更生气。

    “你下不去手,我来。”乔氏几乎是从齿缝间迸出话来。

    叶佳瑶默了默,缓缓道:“要处置孩子很容易,一副落胎药便可,但翠烟呢?一并也处置了?不然,她肯定会痛恨到疯狂,不死不休的。两条命,你真的下得去手?”

    乔氏愤怒道:“我怎么下不去手?我恨不得现在就要她死,上次我已经网开一面,可她是怎么回报我的?”

    叶佳瑶无语,但她并不会因此就觉得乔氏心狠手辣,她下不去手是因为她置身事外,恨不到那种程度。

    “放过她们,难道还要如了她的意?抬她做姨娘?想都别想。”乔氏咬牙切齿道。

    “好,如果你决定这么做,那我把人交给你,随便你处置,但我要提醒你,一旦手上沾了血,这辈子就洗不掉了,而且,你能保证大哥以后想起自己曾经有个孩子死在你手上,他心里不会有怨恨。”叶佳瑶道。

    乔氏怔了一怔,眼中的凌厉的杀机暗淡了几分,犹豫不决起来。

    “现在处置了她们,倒是死无对证了,但琉璃岂会甘心,只要她放出风声去,到时候别人会说咱们是心虚了才杀人灭口,就算没有证据,但大家肯定相信这样的说话,那大哥,还有靖安侯府就百口莫辩了。”

    叶佳瑶分析其中利害。

    “杀有杀的好处,解气,但不能解决问题,不杀有不杀的忧虑,但比起杀的后果,我认为,相对来说要小很多。女人再狠再坏,一旦做了母亲,心都是柔软的,翠烟已经明白她是进不了这个门,但她为了孩子,相信不会再做对侯府不利的事……”

    乔氏神情变得茫然起来,心中万般纠结,杀,杀不得,留着又让人堵心,她该怎么办?

    “大嫂,你先别着急做决定,好好想一想,再做决定。”叶佳瑶言尽于此。

    其实她自己都没法说清楚,这人是该留还是不该留,其实,这种事,搁在别人那儿,或许压根就没这么多顾虑,但对她来说,好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有所为有所不为,她也是睚眦必报的人,对瑾容,对瑾瑶,对自己的姐妹,她也不留情,该教训就教训,但她从没想过要谋害人命。

    从乔氏屋里出来,淳于和淳礼站在外面,淳于对淳礼说:“大哥,你和大嫂商议商议。”

    说着挽了叶佳瑶离去。

    淳于看她闷闷不乐,心事重重地,微然笑道:“你不必这么烦恼,这件事,你做的对,杀人很简单,手起刀落,或者一根绳子一杯毒酒就行了,当时是痛快了,但过后呢?会不会后悔?夜里会不会做噩梦?翠烟可恶,但罪不至死,她的存在不但不会危害到侯府,相反,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琉璃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看着吧,紧接着等待咱们的就是一场口诛笔伐,我有一计,让某些人偷鸡不着蚀把米。”淳于自信道。

    叶佳瑶幽幽叹息:“翠烟那边我已经做了承诺,若是大嫂还是不能放过她,我也没办法了。”

    夏淳于停下脚步,扶着她的肩膀,眸光湛湛,认真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别管了,交给我吧!”

    叶佳瑶斜着眼瞪他良久,恨恨磨牙:“如果你敢给我在外头弄个女人或是孩子出来,我一定杀了她们。”

    夏淳于无语,怎么说到他头上来了?哦,翠烟她就能忍,能放过,还劝大嫂,轮到她自己就不行了?

    哎……女人呐,有时候真是没有道理可言。

    “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让你有这样的机会的。”夏淳于撇嘴道。

    叶佳瑶皱着鼻子哼了一声:“你倒是试试看。”

    “小的不敢。”夏淳于苦笑着作揖道。

    已经是亥时了,等在方嬷嬷那的手下回来禀报,还是没有人。

    琉璃颓然,呆坐下来,没有疑问了,翠烟肯定是被靖安侯府的人带走了。

    她唯一的底牌,就这么没了。

    她怎么跟裕王交代?接下来,靖安侯府肯定要对她出手了吧!她又该如何应对?

    琉璃惶惶不安了两日,可靖安侯府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没人来兴师问罪,淳风对她的态度也和以前一样,爱理不理。

    就是在太后发丧那日,她见到尤氏等人,她们也没说什么,只是看她的眼神更冷淡更漠然了。

    又过了几日,周兴家的悄悄来报信,说是宋七跟府里的小厮们喝酒的时候,喝多了透漏出翠烟和方嬷嬷已经被解决了。

    解决了是什么意思?搁谁都会认为是杀掉了,秘密处死了吧!

    琉璃计从心来,好啊,你们以为人死了,死无对证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那我就让你们尝尝什么叫死无对证。

    很快,金陵城里传出靖安侯府大少爷夏淳礼国丧期间养了外室,还有了孩子,靖安侯府为了遮丑,把人给秘密处置了,一尸两命啊……

    连御史台的人也不知从哪儿收罗来证据,还有一票证人,证明在太后薨逝那几日,侯府的大少奶奶挺着个大肚子到夏淳礼在外头置办的专门用来养外室的住所大闹,当街厮打。又有大夫出面证明,说自己曾给那个小妾诊过脉,的的确确是有孕了,而且就是在国丧期间怀上的。

    弹劾靖安侯的奏折雪片似得飞到了御案前。

    一时间,侯府处在了风口浪尖上。

第三百九十六章 当堂对质

    面对流言蜚语,靖安侯府所有人三缄其口,不予回应。

    可是流言甚嚣尘上,皇上看着所谓铁证,不由大怒,太子在御前替靖安侯府申辩了几句,却被皇上好一顿数落。

    裕王趁机进言,希望能查清楚事情真相,若是真的,如此大逆不道之举,必须严惩,若是假的,就还靖安侯府一个清白。

    太子心中暗恨,人都死了,还怎么对证?怎么查?心中万分着急。

    皇上深以为然,毕竟靖安侯是朝廷重臣,建功无数,不能冤枉了他,但要是真的,影响就太恶劣了,于是,这日早朝后,把靖安侯召到御书房,准备亲自过问。

    夏拙峰就是在等这个机会,让淳礼先到紫宸宫候着,淳于去安排该安排的事。

    御书房里,太子裕王以及御史台的几位御史都在。

    皇上郁郁地瞪了夏拙峰一眼,慢声道:“沈大人,你把你查到的情况跟侯爷说说。”

    沈大人是御史台御史,这阵子御史台一干大臣跟打了鸡血似的,加班加点,到处收罗证据,自以为是铁证在握,信心十足地要给靖安侯好看。

    “臣遵旨。”沈大人拱手一礼,嫉恶如仇地目光像两把尖刀射向安如泰山地靖安侯。

    夏拙峰掏了掏耳朵,挺直了腰背洗耳恭听。

    沈大人开始唾沫横飞历数靖安侯府失德之罪,言辞犀利,气势如虹。

    “侯爷,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可说?”沈大人痛恨地质问道。

    夏拙峰清了清嗓子,对皇上拱手一礼,慢吞吞道:“老臣家中琐事,污染了圣听,老臣惶恐。”

    在场的反对派闻言都是暗喜,心道:这些你不承认也不行了吧!在强大的事实面前,一切狡辩都是无力的,无用的。

    皇上刚要动怒,只听夏拙峰沉痛道:“这种无稽之谈事,老臣本不想回应,可是御史台的大人们废了牛鼻子老劲,收罗了这么多所谓的证据也不容易,老臣总得给他们一个说法。”

    “没错,犬子是喜欢上了一个丫头,本来是想抬做姨娘,可这丫头夫人不喜欢,且正是大儿媳有孕期间,便把这丫头外放出府,谁知,犬子是真喜欢上了,舍不得,就偷偷地把人安置在外头,偶尔去看一看,后来让大儿媳知道了,大儿媳的确很生气,亲自去了外宅求证,这也无可厚非,就算厮打起来,也很正常。”夏拙峰气定神闲道。

    “沈大人,你家中不也有几房妾氏吗?听说家里经常吵得不可开交,去年,你又看上了醉红楼的姑娘,你家夫人还差点把醉红楼给砸了,是有这事吧?我没记错吧?”

    沈大人陡然被人揭了底,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还有魏大人,你家公子,年方十七,听说已是望仙楼的常客,经常为了争风吃醋跟人打架,是吧?”

    “高大人,我还听说你看上了你家大公子房里的丫鬟,想抬了来做妾,你家大公子离家出走至今未归,对吧?”

    夏拙峰一个个的看过去,一个个的揭老底。

    几位大人俱是面红耳赤,嘴角抽搐,却是无法辩驳。

    皇上的脸阴沉地都快滴出水来,鄙夷地看着三位御史,你们自己行不正坐不端,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批判别人?脸皮也忒厚了。

    太子忍着笑,侯爷知道的还真多。

    裕王心中却是懊恼,一群没用的废物,还没把人扳倒,自己倒先出了丑。

    夏拙峰呵呵一笑:“诸位大人都是德行兼备,跟你们比起来,老臣的犬子实在是太纯洁了,这么多年,也就看上了自己屋里的一个丫头。回头,老臣回去好好批评批评他,让他像诸位大人好好学习学习,为什么别人三妻四妾都没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不过看上个丫头,还闹到圣上跟前来了。”

    沈大人也不是省油的灯,马上反驳道:“侯爷不要避重就轻,现在在说的是令公子国丧期间闹着要纳妾,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据。”

    皇上又把目光投向夏拙峰。

    夏拙峰道:“闹着要纳妾?诸位大人,药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犬子什么时候说要纳妾了?犬子虽然无用,但最起码的礼法还是懂得,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国丧期间闹着要纳妾,他是吃饱了撑着,还是嫌命太长了?换做你们,你们会吗?”

    “可这是事实。”高大人理直气壮道。

    “事实?事实就是你们随便找来的所谓的证人说的几句废话?”夏拙峰口气陡然冷硬起来。

    对皇上拱手一礼:“皇上,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老臣还真要好好较真较真,御史台给出的证据,荒谬不足信。”

    裕王缓缓道:“侯爷说御史台的证据荒谬不足信,那侯爷可有证据证明?”

    “就是,我们御史台做事从来都讲证据,那些证人都是街坊邻居,所有供词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们与你靖安侯府无冤无仇,难道还会冤枉了你们?”魏大人道。

    “侯爷说御史台的证据不可信,那侯爷倒是拿出证据来啊!”高大人附和道。

    夏拙峰一记冷笑:“证据,当然有,现在犬子就在外头,不如让他自己来把事情说清楚。”

    裕王心底冷笑,翠烟人都不在了,这件事你们还说得清楚吗?

    夏淳礼被传了进来。

    夏淳礼很少有机会见到皇上,这样近距离,而且是专门的接见更是从未有过,不免有些紧张。

    这样的紧张在别人眼里看来就是心虚的表现。

    “逆子,还不快跪下,自己把事情说清楚。”夏拙峰低吼道。在皇上面前,他可不敢施展他的狮吼功。

    夏淳礼双腿软了下来,战战兢兢道:“回,回皇上,臣……臣有罪。”

    皇上不耐烦道:“你何罪之有?”

    对这个靖安侯府的长公子,皇上是各种看不上,唯唯诺诺地,不像淳于和淳风,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夏淳礼支吾着说:“臣之罪,罪在让皇上为臣的私事烦心,臣很惶恐。”

    “臣的确是喜欢上丫鬟翠烟,本想等妻子乔氏生产后,再想办法纳她进门,可是乔氏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看到乔氏那般伤心生气,臣心生悔意,觉得自己不应该,翠烟受人怂恿闹上门来,这让臣觉得翠烟是个不识大体的女人,要不得,就给了她一笔安置费,让她离开了。当时翠烟说她已经有孕,臣以为这是她的伎俩,就没放在心上,后来才知道她是真的怀上了,如今臣很纠结,这样的女人,臣不想要,娶妻要娶贤,纳妾也一样,不能什么女人都往家里领,可她肚子里又有了臣的骨血,臣相当为难……皇上,您觉得呢?”

    皇上听着心烦,正要喝口茶解解烦闷,谁知夏淳礼问出这么一句,害他差点没把茶水喷出来。

    你丫的,这种破事来问朕怎么办?朕日理万机,还管你这种破事?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大张旗鼓的搞什么当面对质,可不就是在管破事么?

    皇上相当的郁闷。

    太子问道:“淳礼,你的意思的是,翠烟来闹的时候就怀了身孕?”

    淳礼愁苦着脸点点头:“如今算来都四个月多月,快五个月了。”

    太子松了口气,不说话了。

    只要翠烟不是在国丧期间怀的身孕,这件事顶破了天也是人家的家务事,哪位大臣,哪家王公子弟不是三妻四妾,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还值得闹到圣驾前?

    “你胡言,有大夫证明,翠烟目前只有三个月左右的身孕,有诊断书在此,容不得你抵赖。”沈大人威吓道。

    夏淳礼怔怔地看着沈大人:“沈大人,翠烟什么时候怀上的,是你清楚还是我清楚?”

    呃……沈大人被噎住,怒道:“大夫的诊断还能有错?”

    “那可不一定,蹩脚大夫多了去了,是哪位大夫水平这么臭?连几个月的身孕都诊断不出,医馆署该剥夺了他的行医资格才对,免得祸害人。”淳礼气愤道。

    太子睨了一眼一脸笃定地裕王,心中暗笑,恐怕这一次裕王你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靖安侯府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岂能没有准备?

    “那就请御医院的大夫给翠烟诊断一下?不然,谁也说不清楚。”高大人道。

    夏拙峰故作诧异:“咦?刚才你们不是说我们静安厚府已经杀人灭口了吗?人都杀了,还怎么诊断啊?”

    “你们要不是心虚,能杀人灭口吗?不就是在防着当面验真吗?”沈大人义正言辞道,总算点到了他们的死穴,这下看你怎么办。

    裕王眼皮直跳,直觉告诉他,这次的事要糟。

    夏淳礼反驳道:“是谁告诉你们翠烟被我们杀人灭口了?她肚子里怀着我的骨血,虎毒不食子,我可不像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

    “哦,我知道了,是琉璃说的对吧?她一度把翠烟藏起来,要翠烟按着她的意思办,幸亏翠烟没傻到无药可救的地步,知道琉璃不怀好意,就逃了出来。”夏淳礼很鄙夷地看着几位大人。

    这下,大家都傻眼了,几位大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裕王,心中抱怨,裕王啊裕王,您的消息到底准不准啊?这下可被您害死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猪一样的队友

    裕王也是头皮发麻,琉璃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是帮他还是害他?

    皇上听到琉璃的名字心里就咯噔一下,这个惹事精,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先是跟叶瑾萱闹不和,现在又跟侯府大房的人闹意见,

    没办法,琉璃也算是臭名昭著了,皇上听到她的名字,第一反应就是阴谋,再看几位御史大人都哭丧着脸看裕王,就更确定了心中猜测,对琉璃和裕王这种行为十分不喜,心里的天平开始偏向靖安侯。

    裕王见父皇脸色变了,暗暗叫苦,这几个废材,都盯着他看做什么?生怕父皇不知道他们是受他指示的吗?当即板起脸扭过头去,以示这件事跟他没关系。

    但沈大人几个看到裕王这反应,心中越发惴惴不安。是不是裕王觉得他们没用?被人家几句话就给唬住了?裕王说过,大胆放手的去做,出了事,有他担着,那还怕个屁啊!

    沈大人牙一咬,心一横,义正言辞道:“什么听谁说的,现在满城风雨谁不在议论此事?此事影响极为恶劣,就凭你几句话,不足以洗脱你的嫌疑。”

    裕王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个老不死的,还有没有一点眼力见?没听出来那翠烟还活着吗?没看出来皇上已经愠怒了吗?还上赶子的把脑袋往绳索里套,嫌命太长?

    “那你说要怎么办?”夏拙峰气恼道。

    “唯今之计,只有把翠烟叫来,请御医院地大夫诊断,是非曲直,一目了然。”高大人道。

    太子叹了口气:“一定要这样么?父皇政务繁忙,却要为了这点小事浪费时间和精力。”

    “太子殿下,这可是关系到朝廷的礼制与法度,若不把事情说清楚,老百姓还有官员们说不定会有样学样,上次兵部的几位大人不都因为违了礼法受了责罚么?大家会不会说皇上偏袒靖安侯府呢?”魏大人道。

    夏拙峰和夏淳礼面面相觑,俱是为难。

    沈大人见此情形,心中又有了几分底气,看来他们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那个翠烟,肯定早就被处置了。

    皇上本来不想再管这事,可几位御史言之灼灼,咄咄逼人,若他就此作罢,还真是难堵悠悠众口。

    便道:“夏爱卿,既然几位大人执意要追究到底,你就让那个叫什么来着……”

    “翠烟。”魏公公小声提醒。

    “对,叫翠烟的丫鬟来验上一验。”

    夏拙峰支吾着:“这个……这个……”

    “莫非侯爷交不出人来?还是说外界的传言都是真的?”沈大人嘴角一斜,幸灾乐祸地冷笑。

    裕王不禁又生出几分期待,自己差点就被这两父子给蒙混过去。

    夏拙峰重重叹了一口气:“家门不幸啊,老臣实在没脸站在这里,若是证明了犬子的清白又如何?皇家的颜面与侯府的颜面相比,老臣宁可背了这口黑锅,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皇上,是老臣教子无方,就请治老臣的罪吧!”

    太子已经听懂了,所谓皇家的颜面指的就是琉璃,甚至还有裕王,若是证明了淳礼的清白,就等于坐实了琉璃和裕王的居心叵测,当然,裕王牵涉的不深,父皇最多斥责他两句,不过,能让父皇对裕王有成见,就足够了。侯爷这是以退为进啊!那他岂能不帮着加把柴,点个火?

    “侯爷此言差矣,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黑白不辨,是非不分,那还讲什么礼法?皇上乃圣明君主,可不是随便可以糊弄的。”太子不悦道。

    皇上焉能不明白靖安侯的意思,的确,琉璃一而再再而三的让皇家丢脸,实在让人郁闷不已,而且这次的事还闹的满城风雨,想私了都不行。

    这个老狐狸,要背黑锅默默的背就是了,还堂而皇之的说出来,都说出来了,他还能让他继续背黑锅?岂不显得他是昏君?

    “太子所言极是,夏爱卿,你无须顾虑什么,若你能证明,朕定还你一个公道。”皇上尽管心里郁闷,但还是得表现出大度明理。

    “既然是皇命,那老臣也只有遵命了。”夏拙峰很不情愿地回道。

    裕王闻言,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不对啊,看样子,夏侯爷真的有办法证明。

    忙道:“侯爷不必为难,若是这里头有误会还是澄清的好。”

    没有确定把握,他再落井下石,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尴尬的局面,还是尽早找个台阶下比较好。

    夏拙峰心底冷笑,小子,改口倒是改的快,一眨眼变误会了。

    “的确是误会,不过是有人居心不良制造的误会。”夏拙峰讥讽道。

    说着,夏拙峰拱手一礼:“请皇上宣淳于觐见吧!这孩子听说皇上要召见老臣,就急着回去找翠烟了,老臣都说不用了,他非要去找人来,哎……这个毛里毛糙的家伙,怎么就这么不识大体呢?估计这会儿人已经带来了。”

    裕王和几位御史大人差点仰倒,尼玛,翠烟还真没死啊!

    皇上也是憋闷地胸口疼,这个老狐狸实在是太阴险了,什么淳于毛里毛糙,分明就是这老狐狸谋定而后动,设了圈套让人钻,还说的那般忠义,好人被他做了,别人吃了亏还说不得他半句不是。

    淳于和翠烟被宣了进来,夏拙峰道:“几位大人是不是先确认一下,这位是不是翠烟,免得说我们找了人来冒名顶替。”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他们又没见过翠烟,谁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不是。

    “你们若是没意见,那就请御医吧!”夏拙峰道。

    “回皇上,微臣也没见过翠烟长什么样?皇上,是不是该让侯爷拿出证据证明?”沈大人额头冒汗,硬着头皮道。

    万一是假的,被靖安侯蒙混过去,那惨的就是他们了。

    夏淳于一脸讥诮道:“要证据是吗?来人,请方嬷嬷。”

    须臾,方嬷嬷被带了上来。

    方嬷嬷是宁和宫的老人,皇上自然认得她,而且,方嬷嬷原是太后指派给琉璃的嬷嬷,后因造谣生事被淳风一脚踹断了几根肋骨,养好了伤就出宫颐养了。

    方嬷嬷地出现,皇上心中再无疑问,这事跟琉璃有关,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方嬷嬷,你来证明一下她是谁,顺便把你知道的也告诉皇上,放心,皇上定会为你做主的,但若是说谎,那就是犯了欺君大罪,是要诛九族的。”淳于言语温和地警告。

    多亏了瑶瑶用方嬷嬷家人的性命做筹码,又苦口婆心的规劝,方嬷嬷这才答应说出真相。

    太子的眼神略带责怪的意思看向淳于,你小子早就运筹帷幄,居然不跟本宫先通个气,害的本宫白担心了一场,还被皇上一顿数落。

    淳于讪讪,这事要是事先告诉太子,太子还能着急?太子不着急,裕王能上圈套?太子虽然受了点惊吓,受了点委屈,但得到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嗯,过后再跟太子赔礼吧!

    方嬷嬷跪地,就是到了这一刻,她心中还是纠结万分,她恨清楚,她这番话说出去以后,等待公主的是什么命运,毕竟公主是她看着长大的,可要是不说,或是说了假话,自己的侄儿就保不住,再三权衡,方嬷嬷嗫喏道:“她就是翠烟,公主曾经把她藏在老奴那,老奴跟她处了一段时间。”

    “你说公主把翠烟藏在你那?她为什么要藏翠烟?”太子虽然心中有怨怼,却是明白眼前是个好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方嬷嬷弱弱道:“公主想利用翠烟怀孕的事做文章,她说靖安侯府里的人都不是好人,都欺负她,她要叫他们好看。”

    仅此一句,便是石破惊天,冲扫乌云,云散月出。

    皇上面色黑沉,重重地冷哼一声。

    “公主还说,到时候把人交给裕王殿下,殿下一定会有办法叫靖安侯府好看。”

    裕王还没从第一道惊雷中醒过神来,紧接着第二道更迅猛的雷又劈了下来,直接把他劈的里外皆焦黑。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又干本王何事?”裕王愤怒道。真是不怕虎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琉璃就是头猪,一直蠢到令人发指的猪,这般机密要紧的事居然跟个老奴才去说,而他,很不幸的居然还相信了这头猪,裕王恨不得掐死琉璃。

    “父皇,儿臣与此事无关,儿臣根本就没见过琉璃,这方嬷嬷定是受人指使,其心可诛。”裕王紧张地替自己辩解。

    “老奴这辈子说了不少谎话,唯独今日所言句句属实。”方嬷嬷惭愧道。

    夏淳于不温不火道:“裕王殿下没见过琉璃么?十二那晚,琉璃去了裕王府,十三那日,裕王殿下和琉璃在御花园嘀咕了少说有两盏茶功夫吧!随后,谣言就满天飞了,御史台的大人们就开始忙碌了,弹劾的奏折就摆上了圣上御案了,裕王殿下,我们靖安侯府可没得罪您吧?”

    这一次的谋划,可不仅仅是针对琉璃那么简单,还要把裕王拖下水,上次裕王算计他,害他差点命丧山沟沟,还有劫持瑶瑶的仇,是一定要报的,先收拾裕王,再慢慢收拾什么江左盟。

第三百九十八章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回去

    裕王满头大汗,这番话可是太狠毒了,原来琉璃的一举一动早就在他们的监视之中,他还傻乎乎地往前凑。看来,他真是被大通汇的事气糊涂了,变得急功近利了,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谨慎小心,步步谋划,步步为营,多年的辛苦,短短几个月内华为乌有,让他如何不懊恼,如何不痛心。

    他千不该,万不该说什么没有见过琉璃之类的话,把自己的退路也给堵死了。

    皇上气的两肋生疼,他还以为靖安侯说的背黑锅是指琉璃,没想到还牵出裕王。

    尽管裕王近期来的表现让他失望,但他还不想对这个儿子动手,甚至还极力的为他制造机会,因为,裕王一倒,太子便是一枝独秀,老四根本不成器,老六年纪还小,实力不够,不足以与太子争锋,他还春秋鼎盛,大权旁落让他心中不安,他不能一味打压太子,只能借裕王之手。

    可是裕王这个蠢货,叫人家真真切切地拿住了话柄,他还能装作不知道吗?他能不给靖安侯府一个交代吗?

    太子很艰难才忍住没笑出来,先前那一点点的怨怼,现在早已被眼前的笑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三弟啊三弟,你当靖安侯府是这么好惹的么?你千不该万不该,这么快就对靖安侯府动手,生生地逼着一贯保持中立的靖安侯府倒向了他这边,真是要好好感谢你啊,我亲爱的三弟。

    “混账东西,琉璃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她的事你瞎搅和什么?”皇上怒斥道。

    夏淳于一听这话就来气,都这样了,皇上还袒护着裕王,不说裕王图谋不轨,只责怪他掺合琉璃的事,这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性质。

    裕王本来觉得自己要完蛋了,此刻仿佛见到了一线曙光,忙愧疚道:“是儿臣糊涂,皇妹跟儿臣来哭诉,说是在侯府受了好大的委屈,要儿臣替她出出气,儿臣想着太后如今不在了,皇妹确实可怜,再加上皇妹也没跟儿臣说实话,儿臣以为皇妹说的都是真的,这才……父皇,请责罚儿臣吧,都是儿臣糊涂,不该偏听偏信。”

    裕王跪地叩首,惭愧地无地自容。

    不认错是过不了关的,他只能半真半假,把责任都推给琉璃,这个蠢货,死了都活该。

    皇上凌厉地目光直视几位御史大人,威吓道:“是裕王吩咐你们做的?”

    三位大人吓的直哆嗦,双腿软了下来,噗通噗通跪地。

    沈大人惶恐道:“微臣是听信了传言,这才展开调查,绝非受人指使。”

    他再蠢也听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要放裕王一马,这会儿他们要是不知死活的说是听从了裕王的指使,那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不承认,大不了背一个失察不察之名,大不了丢官,总比丢命好啊!

    三人俱是极力否认。

    皇上满肚子火气都从三位御史发作:“你们这帮昏庸无能之辈,吃着朝廷的俸禄,干的尽是些不找边际的事,事情没查清楚,就跑到朕面前来邀功,害得朕差点被你们蒙蔽,冤枉了功臣,你们这群废物,留你们何用?来呀,摘去顶戴花翎,革职查办。”

    三位御史汗流浃背,却是大气不敢出,任人摘去官帽,被架了出去。

    皇上又怒视着裕王:“你也是罪不可恕,今日起,就给朕呆在裕王府里好好反省。”

    裕王战战兢兢遵命,麻溜的滚了。

    太子暗叹一息,看来父皇还是对他不放心啊!非要留着三弟跟他唱对台戏。

    处置了御史和裕王,皇上面色和悦了些,语气也平和了许多,对夏拙峰道:“夏爱卿用心良苦,为了保存皇家颜面,忍气吞声,哎……朕有愧与夏爱卿。”

    夏拙峰赶忙道:“皇上真是折煞老臣了,老臣一片忠心,原为皇上肝脑涂地,何谈委屈。”

    皇上很是宽慰地点点头:“爱卿忠义,朕心甚慰。”

    目光一转,见到还跪在地上的淳礼等人,皇上道:“淳礼在翰林院任职多年,听说风评甚佳,是该晋一晋位了,这样吧,明日朕拟旨升你为翰林院侍讲学士。”

    淳礼惊喜,侍讲学士那可是从五品,一下子就升了两级,因祸得福了。

    “谢皇上隆恩。”淳礼忙不迭的磕头谢恩。

    夏拙峰眼角抽了抽,这颗甜枣可不咋滴,这兔崽子有什么好高兴的。

    “皇上,这件事说来说去,还是琉璃给闹的,自从她进了靖安侯府,侯府就没几天安生过,再这样下去,老臣恐怕命不久已,这样的媳妇,老臣没福气,要不起啊!还请皇上做个主。”夏拙峰趁机开口,喟叹道。

    以前是有太后百般维护,现在太后不在了,皇上要是再不答应,那他今儿个就是赖着不走了。

    皇上默然良久,深知这次的事,仅仅给淳礼升个官还不足以安抚,琉璃呢,也实在是太过了,让他想护短都开不了口。

    问道:“淳风是什么意思?”

    夏拙峰眼泪都要掉出来了,悲戚道:“淳风现在是度日如年,苦不堪言呐!”

    皇上又是好一阵叹息,自己媳妇跟自己家人势同水火,淳风夹在中间,这滋味肯定不好受,无奈道:“既如此,朕做主,让他们和离吧,对外,就说琉璃一片孝心,太后薨逝,心痛不已,愿意为太后吃斋念佛三年,让她回宫吧!”

    夏拙峰立马跪地叩首:“谢皇上体恤,老臣一家都对皇上感激不尽。”

    皇上面色那叫一个难看,这普天之下,公主被退回来,对方还要感恩戴德,恐怕也就赵琉璃一个了。实在是没脸,没脸呐!

    一场风波就此落下帷幕,虽然没能趁机扳倒裕王,但总算讨来了圣命,把赵琉璃这个瘟神送出家门了。

    大家都觉得长期以来压抑在胸中的郁闷一扫而空,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出了紫宸宫,淳于跟太子解释了几句,太子微微一笑,已经不介意了,大家告辞,一同回家去。

    淳于拍拍大哥的肩膀:“大哥,我没骗你吧,这人留的对吧?”

    淳礼讪讪而笑:“还是二弟和二弟妹看的远。”

    前几日,他和乔氏还在纠结要不要留下翠烟,现在看来,二弟妹和二弟的决定才是正确的,如果,他真的把翠烟那个了,今日恐怕无法过关。

    大家开开心心回家去,尤氏听到这个消息,缠绵病榻几日,顿时精神抖擞起来,吩咐下人快去把三院收拾赶紧,迎接三少爷回府。

    而翠烟被送到外头的庄子里,等产下孩子再让她离去。

    夏淳风还在大理寺就得到了消息,顿时有一身轻的感觉,压抑苦闷了这么久,终于是等到云开月明这一天了,当即告假回到王府,开始收拾东西。

    皇上的圣旨还没到七王爷府邸,故而琉璃尚不知情,她还在等裕王的好消息,听说今日御史大夫们要齐齐弹劾靖安侯,要拿淳礼问罪。

    哼,她的日子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安生,非闹的你们鸡飞狗跳不可。

    “公主,公主,三少爷回来了,在收拾东西。”丫鬟慌张地进来禀报。

    琉璃一愣,收拾东西?淳风这是做什么?想离开这个家么?他想得美。

    琉璃立刻前往淳风的房间。

    只见下人们进进出出,搬出一箱箱的书籍和衣物。

    琉璃勃然大怒:“都给我住手,谁允许你们搬的?”

    下人们都不敢动了,淳风从屋里走出来,对下人们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搬。

    琉璃气大了,怒道:“夏淳风,你这是做什么?”

    夏淳风不以为然,淡淡道:“做什么,你不是看见了吗?”

    “你什么意思?你要搬回侯府吗?行啊,那就一起搬过去。”赵琉璃威胁道,你回去,我也回去,回去继续闹,我看你怎么办。

    夏淳风嘴角牵出一抹冷笑:“你跟我一起搬?你当你还是靖安侯府的媳妇么?”

    琉璃亦是冷笑:“你我是太后皇上亲自指婚,你是我赵琉璃的夫君,夫唱妇随,自然是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夏淳风真想大笑,到现在她还以靖安侯府三少奶奶自居,在她做下了这等恶事以后,她居然还有脸进靖安侯府的门,真是太可笑了。

    琉璃见他不住的笑,不由的恼羞成怒:“你笑什么?夏淳风,这辈子我就缠定你了,我不痛快你也别想舒坦,你们整个靖安侯府都别想安生,我算是看明白了,我也豁出去了,谁也别想好过。”

    夏淳风好不容易才止住笑,看笑话似得看着琉璃,这个曾经是他深爱过的女人,而现在只有厌恶,无比的厌恶。

    “赵琉璃,我得感谢你,感谢你做的这么绝,要不然,皇上又岂能答应你我和离?你还不知道吧,皇上已经金口玉言,让你我和离,让你回宫替太后守孝,太后这么疼你,你替太后守孝也是应该的,嗯……我想,圣旨很快就会到了。”夏淳风徐徐说道。

    琉璃的脑海中如有惊雷炸起,不可置信的看着夏淳风,皇上下旨和离?不可能,这不可能……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一个人

    赵琉璃不敢相信这是事实,难道说她的计划再度破灭了?她推演推测了无数遍,最不济只是让侯府损失点名誉而已,而且裕王答应过她,绝对不会把她供出来,她只负责把这件事告诉裕王,其他所有的事都是裕王一手安排的,他们没有证据指证她,就算质疑到她头上,她也有办法推个一干二净。毕竟翠烟已经死了,方嬷嬷作为知情人肯定也逃不过一死,她利用的就是死无对证。

    看着她惊疑不定的神情,夏淳风唇边的讥笑更甚。

    “意外吗?可我一点不觉得意外,你的偏执,你的自私,走到这一步,是理所当然,不过,这个结果来的比我预想的要快多了。”

    夏淳风目光微远,望着天边灿若织锦的霞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收回目光,那深邃的眼眸似乎还染了霞光,微微笑着,潋滟着流光,益发地显得他俊逸潇洒。

    这是心中块垒消散后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轻松与自在。

    “你一定在苦思敏想,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你想不通,所以无法相信,作为你我之间最后一场谈话,我便耐着心替你释疑解惑一番。”

    “赵琉璃,你输就输在以己度人,你用你的处事态度去揣摩别人,你可以轻易的就逼死傅嬷嬷,毒害小雅,她们在你眼里,就是个工具,可用的时候用一下,用不着了,就能随意丢弃,你视人命如草芥,你永远只知道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所以说你狠,你毒,你这样的主子,怎能指望别人还死心塌地地为你卖命?”

    琉璃怔怔地看着他那湛湛清澄的眼,那明朗舒展地笑,有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的他了?那个开朗又温柔的淳风,曾经就是用这样的笑容触及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们也曾有说不完的情话,也曾有浓情蜜意开心快乐的时光……

    而今,他说,这是他们之间最后一场谈话。

    他笑着,薄唇里吐出的却是比刀更利,比霜更寒的话语。

    琉璃的心狠狠地痛了起来。

    她以为她已经不在乎这个人了,什么都不在乎了,可现在,她悲苦地发现,她还是那么在乎,在乎的放不下。

    她心里怎么想的,夏淳风已经不在乎了,自顾剖析道:“所以,你会理所当然的认为,一旦靖安侯府的人找到了翠烟,一定会杀人灭口,翠烟死了,侯府就能重新掌握主动权,你发现翠烟不见后你惶恐过,你慌张过,然而你等了几日,发现侯府什么动静都没有,你又理所当然的认为,侯府掩盖真相都来不及,又如何敢来寻你的晦气,于是,你胆子又大了起来,想到了一条妙计,令侯府百口莫辩的妙计,而这条计策,你只需动动口,告诉一下裕王就可以了……”

    “所以说,你输在了对人性的认识,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自私自利,为了一己私利可以不折手段,二嫂找到了翠烟和方嬷嬷,非但没有杀她们,反而做了周全的安排,因为她懂得尊重人命,懂得有时候不杀比杀更能震慑人心,不妨告诉你,今日在皇上面前指证你的就是方嬷嬷。”

    琉璃脸色惨白,摇晃着后退了一步,几乎站立不稳,心中恨意如喷涌而出的岩浆,又是叶瑾萱,一次又一次的坏她的好事。

    夏淳风淡漠道:“你失败的第二个原因,识人不明,你以为裕王是你稳固的同盟?呵,真是天真之极,若换做太子,或许还会顾念着堂兄妹的情谊,替你遮掩一二,你却亲疏不分,偏偏找上裕王,当然,你觉得你们有着共同要对付的目标,一拍即合,顺理成章,但你没想过,一旦阴谋败露,裕王他会一肩担下责任?不妨告诉你,裕王在第一时间就撇清自己,反而指证是受你蒙蔽。”

    琉璃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已是面如死灰,两腿发软,摇摇欲坠。

    夏淳风迫近两步,眸光陡然一寒:“你毒你狠,可你却又蠢又笨,在我对你说,我什么都不在乎了,你爱怎样就怎样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今天的结局,可你看不到,你还在那沾沾自喜,默默地实施你的报复计划。”

    “赵琉璃,从你进了夏家的门,每一个人都真心对你,把你当成夏家的一份子,你再怎么无理取闹,大家都是一忍再忍,是你的自私自利,骄纵任性,让大家一点一点的寒了心,是你亲手推开了所有想要对你好的人,包括我,我是真的爱过你,不想放弃你,是你非要在你我之间,在所有关心爱护你的人之间,划下鸿沟,扎下钉子,便是疼爱你如性命一般的太后,最后也对你彻底失望,连临终都没有宣你进宫见最后一面,赵琉璃,你终于只剩你一个人了,你求仁得仁,我恭喜你。”

    这番话说的又冷又狠,又急又切,每一句话都像一条带勾的皮鞭狠狠抽在她心上,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毫不留情的扎进她心里。

    尤其是那句……赵琉璃,你终于只剩你一个人了。

    是啊,终于只剩她一个人了,从小父母双亡,最疼爱她的太后不在了,如今,连她深爱的人也要离她而去了。

    一个人,那种无尽的苍凉的孤独感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让她心痛到不能呼吸。

    这一刻,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恨谁,有得只是无尽的恐慌,从此她要一个人去面对别人的冷眼,去面对人生的风雨,一个人,这个概念,摧垮了她所有的骄傲与坚持。

    一个人,她从不知道这三个字有着这么巨大的威力,能摧毁一切,现在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机关算尽,到头来,只剩她一个人。

    琉璃惨笑着,泪水不自觉的淌了下来。

    她后悔了,可她说不出后悔两个字。

    她想求他不要走,可她说不出请他留下。

    她想放弃所有尊严与骄傲,跪在地上求他,可她却只能站着流泪。

    夏淳风终于是一吐为快,荡平了心中所有的积怨,这段压抑苦闷形同牢狱的生活终于是结束了,那些曾经有过的欢笑深埋在心底,所有不快的思绪统统抛散在风中。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琉璃,轻轻地说:“我走了,你再也不用等我回来了。”

    说罢,夏淳风大步离去,头也不回。

    在心里,低低地呢喃着……别了,赵琉璃,从此你我是路人。

    琉璃仓促转身,呆呆地看着淳风远去的背影。

    大步流星,步履轻快。

    他就这么走了,走出她的视线,走出她的生命。

    心放佛被剥离开,鲜血淋漓痛到麻木。

    淳风,别走……

    她在心里呼唤。

    可风中传来的却只有她自己的呜咽,在空空地院子里回荡。

    现在是生机盎然地春天,可她的人生却是落叶满地,一片萧条。

    赵琉璃终于放声大哭,不可遏制的大哭起来,蹲在地上,像是被遗弃了的孩子那般可怜无助。

    没有人来劝她,原来靖安侯府过来的下人,都收拾东西跟着三少爷走了,宫里派来的人都不敢去劝她,这个时候谁敢去触霉头?

    大家只能站着远远地观望,她们心里并没有多少同情,更多的是在担心自己的今后,跟着一个没了夫家又为皇上所不喜的还不是正牌的公主,前景堪忧啊!

    夏淳风径直回到侯府,这次回家的感觉与以往都不同,没有愧疚,没有负累,不用再看到母亲担忧的神色,不用再害怕别人问他过的如何?他是侯府三公子,仅仅是侯府三公子,他喜欢这个身份。

    连门房看到他都是满脸堆笑,十分开心地说:“三少爷,您终于回来啦!”

    夏淳风挑眉一笑:“是啊,回来了。”

    “二少奶奶亲自下厨,这会儿都等着您吃饭呢!”门房笑呵呵道。

    夏淳风心中暖意洋洋,点了点头,加快步伐往正院而去。

    这一晚,父子四人喝了个痛快,上好的杏花村足足喝了两坛子,淳风是直接干趴下,还抱着酒坛子不肯放,一直在傻笑。

    淳礼也傻笑着,开心啊,终于升官啦,多少年了,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哎……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太意外了。

    连淳于都有了几分醉意,硬撑着要把老爹也干趴下。

    没道理三个年轻力壮的儿子还干不过老子,肯定要被老爹鄙视的。

    夏拙峰端着酒的手都不稳了,大着舌头囔囔道:“臭小子,喝就喝,谁怕谁啊,老子这辈子就没怕过两件事,一是杀敌,一是喝酒,老子就不信干不翻你个小兔崽子……”

    外间,尤氏抱怨道:“都多大年纪了,还当自己是十七八的毛头小伙子呢!”

    虽是抱怨,可尤氏眼底分明带着笑意,很久没见老爷这么高兴了。

    叶佳瑶笑道:“大家难得开心,这顿酒可是憋了好几个月了,就随他们去吧!”

    只有乔氏笑容有些无奈,虽然她承认二弟妹的决定是正确的,可是翠烟和那孩子的存在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哎……这也许就是她的命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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