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突生变故
乔氏心中又慌又怕:“可若是三少奶奶没有那意思呢?”
房妈妈定定地望着她,神情肃冷道:“大少奶奶是要赌一把吗?但大少奶奶赌得起吗?”
乔氏被问住,心底却是有着明确的答案,她赌不起,好不容易才有了孩子,若是因此保不住,那她在侯府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尤氏本来就对她不冷不热,这样一来,更加不待见她,淳礼一直觊觎翠烟那丫头,说不定趁机会就抬了姨娘,种种后果,都是她不愿意看见也承受不起的。
房妈妈面色柔和下来:“大少奶奶不必忧心过甚,咱们只要悄悄地把三少奶奶熏艾的事抖露出去,传到夫人耳朵里,夫人还能无动于衷?夫人的心思比咱们不知精明多少,其中的利害关系她通透着呢。”
“而且,大少奶奶您又没去过三少奶奶那边,咱们深居简出的,谁会怀疑到咱们头上来?三少奶奶要怀疑也只会怀疑二少奶奶。”
乔氏如醍醐灌顶,恢复了清明神色。房妈妈说的不错,只要小心应对,琉璃就怀疑不到她身上,即便怀疑到她身上,她也可以推说是从二弟妹那听来的,本来也就是这样。
叶佳瑶出了大房院落,小声吩咐乔汐:“你留心着点,看看这院子里的下人都跟哪些人接触。”
她把消息透露给乔氏,相信乔氏必然会有所行动,乔氏这人做生意虽然没什么脑子,但在其他方面也不是全无心计的,今日是她不够磊落利用乔氏,实属无奈之举,但也要防着乔氏,最好乔氏能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大家相安无事。
乔汐小声应诺,主仆二人前往正院上房而去。
尤氏不在,说是出府了,下人说,夫人已经传下话去,今儿个不在上房用饭,各房在各自院子里用饭,叶佳瑶因为去了乔氏那边,所以没接到通知。
叶佳瑶巴不得回去吃饭,这阵子尤氏对她意见老大,横看竖看不顺眼,不过,她也没什么好埋怨的,一来是尤氏本来心事就重,二来么,她也的确因为不得以的原因有些事情上做的不尽如人意。哎……等尘埃落定,再好好挽回一下吧!
回到自己的院子,周兴家的已经把晚饭送过来了。
“世子爷呢?”叶佳瑶一边进去边问。
香桃道:“在书房里。”
叶佳瑶去到书房,见夏淳于捧着一杯茶靠在椅子上怔怔出神。
“淳于,在想什么呢?吃饭了,我先去洗个手。”叶佳瑶打了声招呼。
夏淳于回神淡淡一笑:“你上哪儿去了?”
“去看了下大嫂,她气色还不错。”叶佳瑶转身走掉。
等她洗脸净手出来,夏淳于已经坐在了圆桌前,不过依然是怔忡发呆。
乔汐掀了碗盖盅盖,替世子爷装了碗饭,放到他面前:“世子爷,请用饭。”
叶佳瑶道:“乔汐,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也下去用饭吧!”
屋里没别人了,叶佳瑶笑道:“别发呆了,吃饭啊!”
夏淳于拿起饭碗又放下,叹道:“瑶瑶,可能小景和阿阮不能在一起了。”
叶佳瑶愣住:“为什么这么说?”
夏淳于又是重重叹息:“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这几天呆在庄上,竟不知出了大事。”
叶佳瑶被他说的心头一沉:“什么大事?”
“这件事宫里头还瞒着,没有声张,不过懿德长公主是知道的,可能小景还不晓得,其实,让阿阮嫁给三皇子是皇上的意思。”
“怎么会?不是说三皇子求娶吗?”叶佳瑶吃惊不小,那不是把原来的推断都颠覆了吗?
“如果皇上是这意思,为什么之前让小景作陪?任谁都会觉得皇上就是那意思啊。”叶佳瑶实在想不通。
夏淳于心情沉重:“皇上原本是有那意思,但现在,出了变故……”
夏淳于目色凝重:“刚从西蒙传来消息,赫连煊奏请迎娶西蒙汗王之妹,而这位公主在西蒙具有极高的威望,是一员巾帼不让须眉的猛将。”
叶佳瑶默默地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很快就想通了其中曲折,赫连煊此番帮助西蒙平定内乱,与西蒙与怀宋都是大功一件,赫连煊本来就是当朝战功最为显著的将领,如今又要娶西蒙公主,功高不说,还与西蒙联姻,可以说在西蒙的问题上,在西蒙人的眼里,皇上的地位恐怕还不及赫连煊,皇上岂能不忌惮?要是再让小景娶了阿阮,那西北西南都将在赫连王府的操控之下,皇上岂能安心?加之,如今太子在怀宋威望日盛,而太子背后军方的最大的支持着便是赫连王府。
自古以来,不管明君昏君最看重的就是手中的皇权,他们要的是绝对的统治,任何有威胁到皇权的人和事,都为帝王所忌惮,哪怕这威胁是来自自己钦定的皇统继承者,自己亲生的儿子,所以,三皇子的展露头角,舒贵妃的得宠,很可能就是皇上的制衡之术,刻意为之。
想通了这一环节,那么,为什么太后和皇后都不敢对阿阮的婚事提出异议,反而极力赞成,就不难理解了。因为帝王已经开始对太子,对赫连王府有了猜忌。
可是,阿阮怎么办?突然觉得心里好难过,那样活泼欢快的阿阮,以后还能笑的那样无忧无虑吗?
夏淳于看她神色,就知道她已经想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其实,看得出来,小景对阿阮是有好感的,只是暂时还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无论是从两家是世交,还是从他和赫连煊的交情出发,他都希望小景能得到幸福,还有那个远离故土,天真可爱的阿阮,虽然是一场政治婚姻,他也希望阿阮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然而,这件事,非人力能为。
赫连王府为了避嫌,莫说去争,便是开口都不能开。
“瑶瑶,你……明日还是去劝劝阿阮吧!这个时候,她需要有个朋友开解开解。”夏淳于言语中透着一丝苦涩与遗憾。
叶佳瑶难过的想哭,眼中已然蒙上了一层水雾,让她怎么开解?刚刚今日她还跟阿阮说,放心吧,小景不会不管她的。
“你也不要太难过,其实,三皇子也是不错的……”
“不错就可以嫁吗?那满京城那么多名门闺秀又有哪个是不好的,为什么你偏偏就看上了我呢?费尽周折要娶我呢?终不过是想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吧!说别人总是容易,可事情落到自己头上,谁能轻松得起来?阿阮若是没有喜欢上小景,心里没有装着这个人,也许嫁给三皇子,是不错的选择,也谈不上伤心难过,可心里装着一个人,却要嫁给另一个人,这种痛苦,你不是不知道。”叶佳瑶心浮气躁,听他那么说,一肚子的邪火就控制不住冲他发了出来。
夏淳于无言以对,是,他知道其中滋味,所以,当初处心积虑要拒婚,当时,他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皇上不改初衷,他宁可出家做和尚,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太可怕。
但是,他的拒婚影响不到皇上的皇权统治,影响不到政局稳固,有转圜的余地,不像小景和阿阮,哪怕这两人当着皇上的面要自刎殉情,皇上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叶佳瑶见他面色愧疚,神色黯然,默默不语,慢慢地也冷静下来,幽幽道:“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人力不可为,我只是心里难过。”
“你不用说对不起,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事已至此,我们帮不了他们,只能开解开解,帮他们度过这最难熬的时候。”夏淳于一手覆上她的手,轻轻地握在手里,柔声道。
叶佳瑶抽了下鼻子,擦掉眼泪,低低地说:“我吃过晚饭就去看阿阮。”
“今晚就不要去了,父亲母亲现在就在赫连王府,待会儿吃过晚饭我也过去一趟,你要是想去就一起去,阿阮现在还不知道实情,让她多睡一个安稳觉吧!”夏淳于道。
原来尤氏临时出门是去了赫连王府。叶佳瑶默默点头,只觉心中悲凉,这种身不由己的痛楚,她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感触要比这个时代的女人更深,反应也更加强烈。
阿阮今晚或许还能睡个安稳觉,那么小景呢?这会儿他一定已经知道内情了,他又是怎样的心情?
无奈,无奈,还是无奈。
两人无言的吃着饭,都是食不知味,随便吃了几口,就换了装束去赫连王府。
管家见到他们来,二话不说就带他们去见景小王爷。
赫连景这会儿一个人呆坐在书房里,他的心就像有几百匹野马在呼啸奔腾,纷乱无绪。
有些事,只有真正面临的时候,才知道跟自己原来所想的不是一回事。
就在他离开驿馆的时候,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娶阿阮,这真的是最佳的选择吗?就算没有选择,他能欣然受之吗?心里会有不甘吗?
然而一回到府里,才知道,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非娶不可,而是根本就不可娶。
第二百四十九章 琉璃小产
夏淳于看完了赫连煊与奏表一同送达的家书,默默地交给了叶佳瑶,转而问小景:“你怎么说?”
小景双手捧着头,手指插入发中显得极为烦恼,瓮声瓮气道:“还能怎么办?我能让大哥不娶娜娅公主么?”
叶佳瑶看了信,亦是久久无言,赫连煊和娜娅公主是在烽火狼烟中建立的感情,两人并肩杀敌,浴血疆场,生死与共的情感坚弥不可摧,尤其是赫连煊被阿扎克亲王围困七天七夜,危在旦夕时,是娜娅公主率三千西蒙勇士杀入重围……赫连煊不是不知道娶异国公主需圣上首肯,但这封信上,决然之心亦如这一笔笔金钩铁划,是非娶不可的。
她以为阿阮才会是最痛苦的那一个,然而,此时的小景,那样茫然又纠结的神情,可见小景心里也不好受。
是同情阿阮,还是在为自己抱憾?或者两者皆而有之。
只是,现在说这些都无益了。
屋子里静悄悄地,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瑶瑶,你去看看老祖宗吧,我跟小景说会儿话。”夏淳于道。
叶佳瑶点点头,担忧地看了小景一眼,转身离去。
从老祖宗的态度可以看出,赫连家对赫连煊娶娜娅公主的事是不反对的,赫连家最重情谊,当初她不过是顺道把小景从济南带了回来,赫连家就给了她如此重的恩惠,更遑论娜娅公主不畏生死救赫连煊,赫连家便说不出反对二字,哪怕因此受到皇上的猜忌。
只是连叹了几声“可惜了……”
可惜的当然是阿阮。
陪老祖宗坐了小半个时辰,老祖宗容色倦怠,看来是要休息了,叶佳瑶正准备告辞,淳于来了,请了安,两人一同退出来。
“刚才碰到父亲母亲了,他们先行回府了。”
“那小景呢?”
夏淳于嘴角牵出一丝苦笑:“没事,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莽撞的少年,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肩上的担子,不会乱来的。”
“他说他喜欢阿阮吗?”虽然问这话已然无意义,但她还是想要问上一问。
夏淳于眯眼望着夜幕沉沉,眸中情绪隐晦难辨:“是不是他说喜欢,你心里会好受一点儿?”
叶佳瑶愕然地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夏淳于收回目光,清澄的眸子定定地与她对视:“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叶佳瑶心里滋生出莫名的烦躁,很不喜欢他这种似是而非的问话。当即冷了脸道:“我不知道。”
夏淳于哂然一笑:“他若说不喜欢,你会觉得他心里还放不下,会愧疚,会觉得阿阮更可怜,不是吗?可是,与小景而言与阿阮而言,他不喜欢,才是最好的,那样小景不会痛苦,阿阮也不至于存了执念与委屈去嫁给三皇子,她会更容易接受三皇子。”
被人点破心思,叶佳瑶有些窘迫。
“我并没有责怪你有这种想法的意思,你觉得对小景有亏欠很正常,虽然当初我是用了点手段把你骗进家门,但我还是有自信的,相信你喜欢的人是我。”夏淳于笑道。
“但是你实在不必觉得亏欠,感情是双方的,两情相悦才是美满,并非别人喜欢你,你就要喜欢别人,情之一事,无法勉强,没有谁对不起谁一说,这点连小景都懂,你又何必看不开。”
叶佳瑶无言以对,他说的都对,其实,她只是希望小景能快乐一些罢了。
夏淳于牵了她的手,紧紧一握,目光柔的似溶溶月色:“所以,我们能在一起,真的是老天眷顾,所以,我们更应该珍惜彼此。”
叶佳瑶震动地望着他,心中感慨万千,是啊,在这个以自由恋爱为耻,婚姻只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她能遇到他,并且最终能走到一起,便是最大的幸运了。
这几天叶佳瑶每日都去驿馆陪阿阮,跟阿阮解释了小景的苦衷和处境,阿阮虽然很难过,但她说,她理解的,小景和她一样身不由己,她不会怪任何人。
也只是起初的难过,很快阿阮就开始缠着叶佳瑶教她做好吃的,两人一起做蛋糕,做花饼,做饵块,做粑粑……
叶佳瑶看着她依旧梨涡浅笑,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知道她是想找些事来做,好让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便用了心的教她,几乎把自己会的所有糕点手艺都拿了出来。
如此过了四五天,期间琉璃有说想吃冰激凌,尤氏还特意吩咐她做,她借口陪阿阮给忘了,尤氏对她更加不满,然后,她一直担心的那件事,终于爆发出来。
起因是府里有传言,琉璃腹中胎儿有异样,都开始熏艾了。
传言很快传到了尤氏耳朵里,尤氏大为震惊,然后来了个突袭。
虽然琉璃吩咐过,每日早晨熏艾的时间,不允许任何人踏足她的院子,但尤氏到来,谁敢阻拦,当场被抓了个正。
李御医面对尤氏的责问哑口无言,尤氏命人请了金陵城里最有名的几位大夫联合诊断,结果是,胎死腹中,已经无望挽救,再不流掉腹中死胎,将会危及母体。
尤氏带了李御医即刻进宫禀明太后,让李御医自己跟太后去解释。
当晚,尤氏看着琉璃喝下落胎药,叶佳瑶等人也一直在偏房等候,半个时辰后,琉璃开始腹痛,直到天亮才引出一个浑身乌青的死胎,且是个男胎。
尤氏心中悲痛,却还得强打精神,亲自照料琉璃。
叶佳瑶终于狠松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见尤氏双眼通红,眼圈发黑,这一日一夜,连番打击,又辛苦熬着,已然是吃不消,和孙妈妈一起好劝歹劝,才劝得尤氏回房休息,自己留下来照料。
琉璃早已精疲力尽,便是心中有疑有恨,此时也没力气追究了,昏昏沉沉地睡着。
夏淳风最是伤心,六个多月以来,他都沉浸在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中,突然的,孩子说没了就没了,备受打击,那脸色跟琉璃一样苍白,夏淳于和夏淳礼陪着他,各种安慰。
“二少奶奶,药熬好了。”周兴家的亲自端药过来。
小雅道:“二少奶奶,交给奴婢吧!”
叶佳瑶温和道:“你也累了,去歇歇,还是我来。”
乔汐要去扶三少奶奶,琉璃闭着眼睛,低沉闷喝:“出去。”
叶佳瑶给乔汐使了个眼色,乔汐默默退下。
小雅上前给琉璃身后垫了个软靠。
琉璃这下睁开眼睛,那乌亮的眼底充满了恨意,死死瞪着叶佳瑶:“这下,你满意了?”
叶佳瑶搅拌着汤药散热,温婉道:“三弟妹这话从何说起,三弟妹小产,大家都很伤心难过,不过,三弟妹还年青,养好身子,孩子会有的。”
“我不要你来假惺惺,你不是一直盼着我有今日吗?这六个多月,一定夜夜诅咒我吧?现在,你如愿以偿了。”琉璃狠声道。
小雅低低地唤了一声公主。
叶佳瑶感叹道:“你刚刚伤了元气,体虚气弱的,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
“是我胡思乱想吗?你敢对天发誓,你心里没有过那些恶毒的想法吗?”琉璃咄咄逼人,她快要疯掉了,本来万无一失的计划,如今泡了汤,她要承受大家的失望,嘲弄,还有失去孩子的痛。她恨死了眼前这个看似温婉柔善的人,叶佳瑶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在她看来都是讽刺与讥笑。
叶佳瑶无奈苦笑:“三弟妹,我还以为你已经不是当初的琉璃郡主了,没想到你骨子里还是那个琉璃郡主,你要这般以己度人,我实在无话可说,我不想跟你争辩,争辩也无益,只是,你不想看到我,也没办法,母亲快病倒了,大嫂又有身孕,府里只有我能来照顾你。”
“我不用你照顾,不用你来假惺惺,你滚,我不想看到你。”琉璃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叫嚷道。
叶佳瑶沉默片刻,把药交给琉璃房里的丫头,柔声道:“弟妹好生休养。”
又吩咐下人:“有什么需要,只管告诉乔汐,她会转达的。”
叶佳瑶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谁特马的稀罕伺候你,这么生气,还不是因为没能算计到她头上。
身后传来琉璃痛哭的声音,叶佳瑶摇头叹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叶佳瑶虽然出了屋子,却不敢离开这个院子,就在偏房稍作歇息,不然尤氏要是知道她擅离职守,指不定这满心的悲痛都要冲她发作了,忍一时之气,省得撞到枪口上。
小雅不住的劝慰琉璃:“公主,不能哭啊,您刚小产,这样哭会伤身子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琉璃心中悲痛难忍,加上她原本就任性,哪里听得进去劝,所有不良情绪如潮水汹涌,根本抑制不住,弄得一屋子下人个个手足无措。
小雅没办法了:“奴婢去请夫人。”
乔汐见小雅跑出来,想要问她有何事,谁知小雅冷着脸,一把推开乔汐,直奔正院上房。
第二百五十章 看你怎么解释
叶佳瑶坐下来,还没喝上一口茶,乔汐就进来了。
“二少奶奶,小雅可能去请夫人了,三少奶奶一直在哭。”
叶佳瑶淡定道:“让她去吧,只是又要辛苦夫人了。”
尤氏来的时候,叶佳瑶就站在院中,对着琉璃的房门,琉璃的呜咽声陆陆续续透过帘子传出来。
“怎么回事?琉璃哭的这么伤心,你也不知道进去劝一劝。”尤氏斥责道。
叶佳瑶低着头,默不作声。
“真是不让人省心,这点事都办不好。”尤氏瞪了她一眼,疾步朝屋里走,小雅抢先一步打起帘子。
乔汐真想为二少奶奶抱不平,二少奶奶做错什么了?明明就是有人心怀不轨,夫人也太偏心了。
叶佳瑶冲她摇摇头,吩咐道:“乔汐,你去一趟驿馆,跟阿阮公主说一声,今日我恐怕去不了了,公主要是想学什么,你让姜月过去一趟。”
乔汐担心着二少奶奶,犹豫着不走:“能不能让香桃去传话?”
叶佳瑶啧了一声:“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乔汐讪讪,只好屈膝一礼,去办事。
打发走乔汐,是因为乔汐最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看乔汐为她不忿的神情,待会儿夫人斥责起来,这丫头怕是会控制不住为她抱不平,还是遣开的好,免得顶撞夫人又是一桩错。
过了一炷香左右,里面哭声停止了,安静下来。又过了一小会儿,孙妈妈搀着尤氏出来。
尤氏脸上恍若挂着寒霜,经过叶佳瑶身边,脚步不停,却是冷冷地说了一句:“随我来。”
叶佳瑶默默地跟着尤氏进了偏房,垂首立在尤氏身边。
尤氏长久以来积压着对她的不满,今日已是忍无可忍。
“老二媳妇,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慧又识大体的,没想到你却如此鸡肠小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尤氏冷声道。
孙妈妈有些不忍地看了眼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的确有些事做的不妥,不能体会夫人的苦心,但夫人这话说的也太重了些。
“母亲教诲,媳妇本不该有异议,只是,母亲所指罪名,媳妇不敢承受。”叶佳瑶态度恭谦,语气平静。
“你还敢顶嘴,你身为二嫂,弟妹有孕,本就该多关怀,可你呢?明秀那边倒是跑的勤快,这边厢,若不是我几次三番催你,你根本不就踏足,叫你做点吃的,你也推三阻四,你敢说你尽到为人嫂的责任了吗?揪着过往的那点恩怨不放,不是小肚鸡肠是什么?”尤氏指责道。
“你不知道琉璃现在正伤心吗?你是没当过母亲,不知道失去孩子的痛,你也总该看得出琉璃现在有多虚弱,即便她发发脾气,你也该让着她,你倒好,不但不让着,还出言气她,她是万金之躯,若是被你气出个好歹来,你有几个脑袋顶罪?”尤氏越说越气愤,气息都不稳了。
孙妈妈连忙给她揉背顺气,劝道:“夫人,您慢慢跟二少奶奶说,二少奶奶会听的。”
“她会听?她阳奉阴违何止一次两次?八竿子打不着的阿阮公主,她倒是关心的很,自家人却是不闻不问。”尤氏直直瞪着叶佳瑶。
叶佳瑶缓缓跪地:“母亲请息怒,别气坏了身子,那就是媳妇的罪过了。”
“你的罪过,你现在说的倒是好听。”
“媳妇承认,媳妇是故意不来,故意躲出去的,可母亲有没有想过媳妇为什么要这么做?”叶佳瑶坦白承认。
她很清楚,琉璃事后一定会查传言从何而来,追根溯源,查到她这也不难,只有早跟尤氏坦白,自己坦白,总比到时候琉璃去告黑状的好。
尤氏听她承认了,越发生气,没好气道:“你倒是解释给我听听。”
叶佳瑶抬眼看着尤氏,小声说:“可否到母亲房里去说话?”
尤氏面色一凝,起身道:“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便走了出去,一掀开帘子,还真看到小雅站在外头,心中顿时不悦。小雅偷听被夫人撞见,心中尴尬又惶恐,忙侧身让了让。
叶佳瑶跟随尤氏去到正院上房,孙妈妈打发走了下人,上房十步以内都不许人靠近,这才关起门来。
“现在你可以说了。”尤氏冷冷道。
叶佳瑶道:“母亲,不是媳妇要说三弟妹什么,媳妇对三弟妹的确是怀了戒备之心,母亲说媳妇是小人之心也好,是小肚鸡肠也罢,媳妇始终认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三弟妹怀了身孕,万一出个差池,而媳妇又刚好在身边,那真是百口莫辩了。”
“本想着就这样不远不近的,等三弟妹生产之后,再图修好,然而,上次去普济寺,济仁大师给媳妇算了一挂,说是最近媳妇会有无妄之灾,让媳妇防着小人,避而远之。”
尤氏眸光一凛,脸色微变。济仁大师乃是怀宋第一高僧,高深莫测,想必济仁大师不会无端出此惊悚之言。
“媳妇本来也没想到这小人是谁,母亲可还记得,媳妇从普济寺回来那晚,母亲还为了媳妇不去探望三弟妹而生气,然后媳妇就去了,却是闻到三弟妹房中有浓郁的龙涎香,其中还夹杂了艾草的香味,媳妇一向嗅觉灵敏,但媳妇也不懂孕妇熏艾有什么讲究,后来媳妇去看大嫂,无意中说起艾香的事,就见大嫂脸色大变,问她,她又不说,媳妇心下生疑,就找了个大夫请教,才知道原由。”
尤氏面无表情道:“你既然知道了,为何不来告诉我?反倒在私底下散播传言。”
叶佳瑶苦笑:“母亲冤枉媳妇了,这件事,媳妇除了跟大嫂提过,就没有跟第三个人说起,便是淳于那,媳妇也没敢说,至于为何不说,媳妇有自己的考量,李御医乃宫中名医,尤其在妇人科方面,无人的医术能出其左右,媳妇想着,有李御医在,兴许李御医有把握救治,媳妇要是多嘴,把事情传扬出去,三弟妹肯定不高兴,白白惹她生气。”
“既然知道三弟妹腹中胎儿有恙,媳妇就更不敢踏足三弟妹的院子了,而此时阿阮又正好需要媳妇,她在金陵城又没别的朋友,她当媳妇是知己,媳妇自然责无旁贷,当然,媳妇也是存了点私心,正好借机躲开麻烦。”
“你说的倒是坦白。”尤氏瞪了她一眼,眼色却不是先前那般凌厉了。
“媳妇从来都是坦白之人,不该说的话,不是时候说的话,媳妇也有分寸。”
“母亲也知道,就在前日,三弟妹还说要吃冰激凌,母亲不知道的是,大前日,三弟妹还邀媳妇过去陪她说说话,母亲,今日大夫们的诊断您也听到了,胎死腹中多日,媳妇这要是去了,也许这会儿母亲和媳妇都该跪在宁和宫外脱簪请罪了。”
尤氏倒抽一口凉气,孙妈妈亦是色变。
“到时候,太后会治媳妇心怀记恨,残害妯娌之罪,会治母亲治家不严,照顾不周之罪,而三弟妹的滑胎,就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媳妇乃至整个侯府的责任。”
尤氏脸色暗沉下来,老二媳妇这番话,真是如雷击电闪,其实她一听闻琉璃熏艾,就知道事情不妙,用雷霆手段及时处理,心里担忧的无非也是这一层。
若是胎儿还有救,琉璃瞒着还说得过去,不想让大家担心,但是胎死腹中多日,以李御医的医术不可能不知道,她们还刻意瞒着,谁敢保证琉璃打的是不是这主意?
尤氏静静地看着叶佳瑶,慢声道:“只怕你从闻到艾香那一刻便清楚琉璃的胎儿有问题了吧?你不想出手,而借明秀之手把消息散播出去吧!”
叶佳瑶连忙跪下,尤氏太精明了,根本瞒不过她。只得坦白:“母亲英明,媳妇是怕三弟妹从媳妇这里无从下手,她若存了这样的心思,肯定要找别的替罪羊,而大嫂一点也不知情,万一着了道……”
“哼,你大嫂身怀有孕,足不出户,她能上什么道?”
叶佳瑶缓缓道:“母亲,您忘了,当年舒贵妃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因为冲了皇后腹中的太子……”
这个秘闻,叶佳瑶还是缠着淳于才问出来的。
尤氏大惊,忙喝道:“住口。”
孙妈妈似乎想起了什么:“夫人,您还记得前日您去探望三少奶奶,三少奶奶玩笑说,是不是该请钦天监的人来瞧瞧,是不是这屋子里的摆设,床位的设置有什么问题,感觉晚上睡觉总有什么东西压着。”
尤氏脸上的血色霎时退了个干净,心中顿时惧怕不已,虽已是快五月的天气,仍感觉脊背生寒,这要真请了钦天监的人来,还不是琉璃想要怎么说,就怎么说了?而她被蒙在鼓里,自然一切以琉璃为重,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那就成了琉璃手中的利刃了。
不得不说,这一招真的很狠,让人不寒而栗。
良久,尤氏仿佛很疲惫,浑身的气力都被抽走了似的,有气无力地抬了下手:“你起来吧!”
第二百五十一章 后怕
尤氏让起来,叶佳瑶却是不肯起身,展袖以额叩地,语声悲凉又无奈:“适才说的这些,终不过是媳妇自己的臆测,这样猜度自家人,媳妇心里也很不安,还请母亲责罚。”
祸虽然是躲过去了,尤氏也不会再追究,但她也很清楚,尤氏是不喜欢她这样算计的,尤其是她利用了乔氏,这是淳于的母亲,她要和淳于过一辈子,就不能不在意尤氏对她的看法,所以,她诚恳告罪。
责罚吗?尤氏心中怅然。虽说老二媳妇是出于明哲保身,对自家人用心计,而且心思如此缜密,城府之深,连她都望尘莫及,的确让她不太高兴,但她清楚,琉璃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因为有孕,被大家如珍如宝的对待,突然说孩子不行了,依琉璃的脾气,当真是做得出推卸责任之事,而且种种迹象表明,琉璃就准备这么做了……
若真应验了,那对侯府将是一场大震动,此难落在老二媳妇头上,免不了一个残害妯娌之罪,轻则逐出家门,重的话,就要看太后的心情了,若是落在明秀头上,明秀肚子里的孩子也要跟着陪葬。
尤氏想到这,忍不住捂着心口,一阵绞痛。
老二媳妇的苦衷,她能理解,谁都能来告诉她琉璃的孩子有问题,只有老二媳妇不行,因着当年的过节,老二媳妇说什么都是错。即便她不斥责,琉璃也要怨恨她,这个结就更解不开了。
再说这件事老二媳妇从始至终没有害过一个人,反倒是迂回曲折的避免了一场风波。
“这件事到此为止,今日所言,不许入第四人之耳。”尤氏吩咐道。
叶佳瑶暗吁了口气,知道过关了,连忙应声。
“起来吧!”
叶佳瑶这才起身。
尤氏看了她一眼,问:“之前你怎么跟琉璃起争执了?”
叶佳瑶苦笑:“三弟妹心中有气,媳妇没跟她争执,她说不想见到媳妇,媳妇怕她情绪激动与身体无益,只好出来了。”
尤氏想了想:“算了,她小月期间,你就不用过去了,我让孙妈妈亲自过去照料,不过,她的饮食,还希望你多上点心,不是让你亲自做,你问问大夫要注意什么,由你来安排。”
“是。”叶佳瑶答应下来,只要不用去看琉璃脸色,弄些吃的都是小意思了。
“还是不了,你就每天去琉璃那转转,她不见就不见,饮食还是交给周兴家的。”尤氏突然又改口。
叶佳瑶愣了片刻,应声说是。
“你先退下吧!”尤氏疲惫的摆摆手。
叶佳瑶一走,尤氏就撑不住了,整个人瘫软下来,孙妈妈连忙扶住:“夫人……”
尤氏紧紧抓住孙妈妈的手,颤声道:“孙妈,我这真是惊出一身冷汗啊!”
孙妈妈自己也是手脚冰凉,劝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虚惊一场,夫人,您别多想了。”
尤氏怆然:“我怎能不多想,太可怕了,我还以为琉璃已经有所改变,谁知道……”
孙妈妈道:“三少奶奶毕竟年轻,遇到这种事,难免会没了主意,说不定是身边的人给她出的馊主意,夫人,何不趁此机会,安排两个可靠的丫头过去,盯着点,您也好安心。”
尤氏点点头:“是该如此,她小小年纪,尽学了宫里的阴暗诡计,我若不盯着点,再出什么乱子,那真是家门不幸了。”
“夫人,恕老奴多嘴,您对二少奶奶的成见该放下了,虽说她心机重城府深,可她心是好的,心机用在得当处,那就叫足智多谋,本来她可以把自己摘干净,远远躲着就好了,却要跑去提醒大少奶奶,再通过大少奶奶的口告诉咱们,换做老奴,未必做的有她这般周全。”孙妈妈和声说道。
“况且,将来她是要主持中馈的,没点心机城府,没点厉害手段也镇不住。”
被孙妈妈这么一说,尤氏对叶佳瑶心里的那一点不满也渐渐抹平了去,悠悠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她的身体,李御医虽然说她的身子有好转,可是好到哪一步还不可知,万一她无所出,终究是遗憾。”
孙妈妈笑道:“夫人多虑了,二少奶奶若真无所出,将来就让妾室所生之子过到她名下不就是了?”
尤氏苦笑,妾室所生跟自己亲生总归是不一样的。将心比心,她也做不到对淳礼一视同仁,礼节上不亏就算不错了。
此事就此揭过不提,孙妈妈搬到琉璃院中照料琉璃小月,借口琉璃身边的丫头照料不周,遣了几个回宫,安排了几个府里的丫头过去。
琉璃不喜欢这样安排,这是她的地盘,岂容他人耳目在身侧,暗地里想要太后帮她拿主意。可太后这次却没有依她,反倒让她一切听从尤氏的安排,琉璃又是一阵气闷。
其实太后也是有心无力,先前的人都是她派的,宫娥嬷嬷御厨御医,安排的不可谓不周到,谁知还出了这种事,那日尤氏来见她,当着她的面把一干下人狠狠训斥了一顿,虽然没有一句是冲着她来,可训的都是她的人,她还能再插手吗?
至于传言的事,琉璃让小雅去查,可府里上下三咸其口,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却不知是尤氏早已经下了封口令,府中上下再有提此事者,严惩不贷。
真是诸事不顺,琉璃的心情糟糕透了,但她相信,捅出这件事的,肯定是姓叶的,越发的恨之入骨。
叶佳瑶遵从尤氏的意思,每天都过去看琉璃,琉璃有时候见有时候装休息不想被打扰,反正她来过了,心意到了,至于琉璃怎么想的,她管不了那么多。
尽管有孙妈妈的悉心照料,夫人不时来殷勤问候,淳风对她也是格外的温柔体贴,府里也没人敢议论她小产的事,可琉璃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脾气暴躁的不行。
于是,这一日,尤氏来了,屏退左右,关起门来,进行了一番长谈,具体谈了什么无人知晓,只知道尤氏走后,琉璃又大哭了一场,之后就安分了。
一场风波看似就此消弭与无形,侯府恢复了往日宁静。
很快迎来了端午节,而阿阮和三皇子的婚期也定下来,就在七夕。
叶秉怀来信,希望瑾瑶和仲元回扬州去过端午,叶佳瑶求之不得,备了礼物,让宋七送两人上船。
琉璃小产风波期间,因为乔汐盯得紧,瑾瑶还算安分,没给她添乱子,真是菩萨保佑。
而方敏睿因家离得远些,国子监里又只有三天假期,便不回去,写了封信回去问候家人,自己安安心心留在靖安侯府和淳果一道认真念书。
每年端午,秦淮河上会有大型的龙舟赛,届时,皇上也会携皇后和后宫嫔妃以及诸位皇子亲临观看。
这样一来,身为二等侍卫的淳于就无暇陪叶佳瑶去看龙舟赛了,他得伴君侧行护卫之责。
阿阮公主因为身份尊贵,因此在望湖楼上有给她安排座位,阿阮希望叶佳瑶能作陪,只是跟皇后提了提这小小心愿,就帮叶佳瑶也讨了个位置。
叶佳瑶兴致缺缺,她才不想跟一帮贵人坐在一块儿,一点也不自由,还不如就在她自个儿的天上居看呢!要怎么咋呼就怎么咋呼,还能博彩助兴,但阿阮的盛情难却,叶佳瑶只得答应。
既然要去,也不能空手去,叶佳瑶头一天做了许多鲜花饼、糕点、还有各种咸甜粽子一并带了去,讨好一下皇上,顺便也是给天上居打广告,有什么广告效果是比得到皇家的赞誉更好的呢?
叶佳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的。
真的是名声打响后,天上居做什么人们都趋之若鹜,比如粽子,这是家家户户都会做的,但天上居包了粽子买,居然也买的极好,让人眼红的咬牙,这么贵的东西,简直就是抢银子,但人们就是要来送银子,心甘情愿被人抢,哎……有什么办法呢?
次日,秦淮河上,早已经聚集了几十条精美的龙舟,各队赛手们亦是统一着装,开始活动筋骨。水台上,放置着大红绸缎扎的一面巨大无比的鼓。岸边早已站满了前来观看的老百姓,不过,大多数老百姓的目光都是锁定着矗立在水台正前方的那栋气势雄伟的高楼。
望湖楼,五开间的大楼,共有五层,是观龙舟赛最佳的地点,而这里,历年来都是皇家包场,望湖楼外百米以内早已拉了黄色帷布,侍卫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守着,禁卫森严,闲杂人等便是靠近都不能。
叶佳瑶和阿阮是提早来到望湖楼,把带来的食物全部交由宫中御厨检查过,方可装盘摆放出来给皇帝皇子和嫔妃们享用。
两人的坐位在三楼,五楼是皇上皇后和贵妃公主们的,四楼是皇子还有位高权重的皇亲,三楼又低一阶,二楼则是朝廷重臣。
龙架凤撵从皇宫出发,宫娥太监,御林军随行,浩浩荡荡向望湖楼而来。
叶佳瑶放眼望去,在乌压压地人群中搜索淳于的身影,很快就看见骑着高头大马,轻衣薄甲,英姿挺拔的淳于,面色沉静,指挥若定,颇有大将之风,十分醒目耀眼。
第二百五十二章 暗流涌动
“瑶瑶姐,快看,那是淳于哥,淳于哥穿侍卫服的样子好帅气啊……”阿阮指着夏淳于忙拉叶佳瑶的衣袖。
女人都是虚荣的,或多或少而已,这么帅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她很开心,免不了还有点小小得意。
很快叶佳瑶又看到了太子,太子身边还有几位身穿蟒袍的,想必是皇子们。
阿阮在她耳边小声道:“你看那边那位身穿紫金蟒袍,绷着一张冰块一样的脸的就是裕王了,我每次见到他这么严肃的样子就讨厌。”
裕王也就是三皇子,这亲王的封号是与赐婚圣旨一同下达的。
听说是裕王,叶佳瑶不由多打量几眼,那裕王与太子完全不是同一种类型,太子是温润如玉,从里到外都透着温和的气度,平易近人,而裕王,倒是生的俊眉朗目,只是不苟言笑,皇家威严十足,竟是比太子更像太子。
听淳于说,裕王已经累积了不少军功,在武官们心中有些威望,而且文治亦是不弱,也有一批文臣支持他,和太子的势力逐渐拉近。
哎,帝王制衡之术,让皇子们互相消耗,这头弱了扶一下,那头强了压一下,只是苦了一干朝臣,用尽心思揣测圣意,绞尽脑汁想要自己支持的人最终在这场夺嫡之战中胜出。
这样想想,靖安侯府的不偏不倚倒是简单,将来不管谁坐上龙椅,得不到隆宠也不会遭殃,只是……纯臣也不好当。尤其是淳于和赫连煊交情匪浅,加上她又是赫连王府的义女,怎么说也算是赫连家的人,一旦太子势弱,累及赫连王府,淳于能坐视不理吗?要她她是做不到的。
夏淳于似乎发现了楼上那道特别的目光,抬头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随即,皇上皇后下了车撵,前呼后拥的进了望湖楼,,不一会儿,望湖楼就被挤的满满当当。
小景和懿德长公主姗姗来迟,叶佳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下意识的就要叫阿阮,一回头,看到阿阮眼中蕴着忧伤的神色,正望着小景,叶佳瑶到了嘴边的话只得硬生生咽了回去。
小景抬头看了一眼,只做什么也没看见,先送母亲上五楼,也没过来打招呼的意思。阿阮已经定了亲,他必须避嫌,莫说打招呼,便是多看一眼,在有心人眼里都是罪过。
叶佳瑶看阿阮的神色更加落寞,只好哄她转移注意力。
“阿阮,待会儿会有博彩哦,看好哪一队能获胜,可以下注的。”
“啊?可是我都不了解。”阿阮的反应有些迟钝。
“待会儿你跟着我下注就好了。”叶佳瑶笑道,邓海川他们早就去收集情报过了,哪几只队伍最强,他们最清楚。
叶佳瑶不由的又想起赵启轩和苏逸,似这种热闹,赵启轩最喜欢了,也不知他们在南越边境是否也有龙舟赛看。
“阿阮,在你们家乡,过端午节是怎么过的?”
“端午我们那边也过的,不过没这般隆重……”阿阮介绍起家乡的习俗来,忧郁之色渐渐散了去。
“阿阮公主,夏夫人。”突然耳边传来略显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叶佳瑶和阿阮扭头看去,来人竟然是裕王,叶佳瑶忙起身行礼:“臣妾见过裕王殿下。”
这裕王的封号,
裕王微微一笑:“夏夫人不必多礼,本王是奉旨来请阿阮公主和夏夫人的。”
“奉旨?”叶佳瑶微讶。
裕王道:“皇后娘娘尝了夏夫人送来糕点赞不绝口,知道阿阮公主也出了力,便请二位上楼去一叙。”
皇后有请,自然是要去的。
两人当即跟了裕王上到五楼。
先给皇上皇后见礼,再是一旁的舒贵妃。
皇上亦先关怀了下阿阮,方才笑呵呵地对叶佳瑶说:“瑾宣,一阵子没见你,又捣鼓出这么多好吃的。”
叶佳瑶莞尔道:“皇上您是知道的,臣妾就只有这点本事。”
皇上笑道:“能把这点本事发挥到极致,就了不得了。”
皇后笑微微道:“这鲜花饼倒是别致,酥软爽口,花香浓郁,沁人心脾,从不知这花瓣也可以拿来做吃的。”
叶佳瑶回道:“这是阿阮公主家乡的小吃,臣妾听着新鲜,便问了阿阮公主制作之法,研究出来的,眼下是玫瑰花的季节,故而以玫瑰花瓣为馅,这鲜花饼不但好吃,而且还有活血理气,平肝解毒之功效,是美容佳品。”
女人最在意的就是美容养颜,听叶佳瑶这么一说,大家对这小小花饼越发关注起来。
“没想到,南越竟然有这么美味的小吃。”皇后道。
阿阮笑着说:“皇后娘娘,我们那边好吃的东西多着呢,不过,还是没有金陵的多,要不,我写信给父王,让父王派个御厨来?可是,好像瑾萱姐什么都会做,只要跟她那么一说,她就能做出来,而且做得比南越的更加地道。”
“我哪有那么厉害。”叶佳瑶笑嗔着,谦虚了一句。
一旁的舒贵妃飞快地看了叶佳瑶一眼,眼底乍闪而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是听闻阿阮与淳于之妻叶瑾萱交好,没曾想已经好到这样的程度,都称起姐姐来了,赫连家的态度一向明朗,但靖安侯府从不表态,不过,夏淳于与赫连煊情同手足,满朝皆知,叶瑾萱更是被老王妃认作干孙女,很难保证夏淳于会不会因此倒向太子。
可如今裕王正值用人之际,似夏淳于这等栋梁之才,能争取势必要争上一争,阿阮即将成为裕王妃,她与叶瑾萱交好,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哪怕争取不过来,能让夏淳于保持中立也是好的。
皇后的眉心也是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心中自然也有一番考量。
她倒是不介意叶瑾萱与阿阮交好,叶瑾萱与太子妃也有交情,加上又是老王妃的干孙女儿,叶瑾萱绝对不可能倒向裕王那边。也许,她和阿阮的关系将来还能加以利用。
两个怀宋最尊贵的女人此时各怀心思,旁人并不知晓,叶佳瑶也没想到就在刚才那一瞬间,自己在皇后和舒贵妃心中的分量已经有所改变。
皇上开怀道:“今日你献了这么多点心,而且,大家吃的高兴,朕要怎么赏你才好呢?”
“皇上,这是臣妾的一点心意,只要皇上皇后和诸位娘娘们喜欢就是对臣妾最高的赏赐了。”叶佳瑶莞尔道。
叶佳瑶这还真不是谦虚的话,她的目的就是如此,今日虽然花了不少钱,但相比因此而产生的收益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朕赏的就是你这份心意,难道还要朕白吃你的?魏忠,你记下,回宫后赏靖安侯府二少奶奶明珠一斛,黄金三百两。”
叶佳瑶半开玩笑道:“皇上,您若真要赏臣妾,意思一下就好了,如此厚赏,臣妾受之有愧,少不得又要做更多的好吃的来孝敬皇上。”
皇上哈哈大笑:“朕就是此意。”
皇后笑道:“皇上赏的算皇上的恩典,本宫很喜欢你们做的这些花饼,更看重你们这份心意。”
说着,皇后褪下手腕上的一对翡翠玉镯,赏给阿阮和叶佳瑶,一人一只。
翡翠镯子通体水润莹翠,触手微凉,一看就是极品翡翠,珍贵无比,如此隆恩,叶佳瑶当真有些不安了,却也不敢不收,只能和阿阮一道下跪谢恩。
舒贵妃轻笑曼声道:“既然皇后都赏了,臣妾也不能小气。”
说着舒贵妃也褪下手指上的两枚戒指,一枚红宝石的赏给阿阮,一枚祖母绿的赏给叶佳瑶。
两份厚礼在手,叶佳瑶却开心不起来,觉得烫手的很,这番示恩,总觉得有微妙的因素在里头,暗流涌动。
有公公来询问,龙舟赛是否可以开始了?
皇上微微颔首:“让太子击鼓。”
又对叶佳瑶和阿阮说:“你们也回去看龙舟赛吧!待会儿有好戏。”
两人施礼告退,经过懿德长公主的座位时,叶佳瑶特意拉了阿阮上前见礼。
刚才皇后贵妃争相打赏,懿德都看在眼里,心底冷笑,三皇子封了裕王,很多人都开始坐不住了,朝臣们坐不住,舒贵妃也不安分起来。金陵城安宁了太久,又要开始刮风下雨了。
因为叶佳瑶是自家人,所以,懿德对阿阮要客气一些:“阿阮,老祖宗经常挂念你,有空就来府里坐坐。”
阿阮笑得有些不自然,她是很喜欢长公主和老祖宗,她们对她的好跟别人是不一样的,总觉得特别亲切。可是,现在她的身份变了,很快就要成为裕王妃,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随意了。
“嗯,我会来的。”
咚、咚……震耳的鼓声响起,预示着龙舟赛即将开始。
叶佳瑶匆匆告辞,两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凝望正前方。
有一条龙舟飞快如箭,朝起点驶来。
阿阮睁大眼睛看了又看,扯着叶佳瑶的袖子:“瑶瑶姐,我没看花眼吧!那站在龙舟船头的是淳于哥吗?”
叶佳瑶眼珠子瞪的比阿阮的还大,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那迎风而立的不是淳于是谁?虽然看不清面目,可他的身形她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难怪皇上说待会儿有好戏看,臭驴子,瞒的可真紧啊!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双黄蛋
龙舟队伍集结完毕,就等击鼓开赛。有开设博彩的在下面吆喝。
为了助兴,大家或多或少都会下几注,皇上也不例外。
“瑶瑶姐,咱们押谁?”阿阮问道。
叶佳瑶嘴角一弯,盯着那道身影,笑道:“那还用说?”
本来她是看好另外两个队,准备都押上一点,但现在情况变了,自己老公参赛,无论如何得捧场,赢了开心,输了也高兴。
“宋七,你去押一千两银子,世子爷的那一队。”
宋七笑呵呵:“得嘞,小的这就去。”
“等等,那我押五百两。”阿阮也掏出银票交给宋七。
因为淳于的参赛,给这场龙舟赛增添了不少乐趣。
随着一声鼓响,十几条龙舟如利箭般激射出去,群情振奋,两岸的百姓们不住欢呼,尤其是那些下了注了,喊的最起劲,恨不得自己也上去划。
阿阮紧张的抓住叶佳瑶的手:“瑶瑶姐,淳于哥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了?”
叶佳瑶比她更紧张,手心里都攥着汗呢!
“你别盯着最前面看啊,他们在第五……”
“啊?才第五啊!”阿阮有些失望。
“别着急,现在才开始呢,关键看后程发力。”叶佳瑶说是这么说,但心里也没底啊,强手如林的,都咬的很紧呐!
“第四了第四了……”阿阮激动地囔囔起来。
后面的宋七眼珠子都要盯出血来,这里都是主子,不敢大声囔囔,要不然他早就跳起来了。
赛程过半,淳于的龙舟依然排在第四,跟第一名已经有了一个多船身的差距。不过,叶佳瑶发现淳于船队的选手划桨速度并不是很快,但每一下都非常有力,动作整齐划一,节奏掌握的很好,应该是有后劲的。
果然,随着鼓点的节奏变化,他们开始加速了,迅速超过了第三名。
先前还端着架子保持风度的诸位大人,贵妇们都开始激动起来,也不知是谁先大喊了一声,然后加油助威声此起彼伏。
最后,淳于的龙舟队与前年的冠军几乎同时到达终点。
呃……这个时代又没有精密的计时器,没有高清晰的镜头捕捉,可以回放,用肉眼看,真的很难发现到底是谁先到达,也许,站在终点的裁判是知道的,可淳于的龙舟队代表的是皇家,谁敢不要脑袋的判皇家代表队输?于是,金陵龙舟赛史上头一遭出了并列第一。下了回双黄蛋。
这个结果,龙心大悦,淳于一回来就直接上五楼领赏去了。
不过,这么一来,开设博彩的庄家就倒霉了,平白赔了一大笔钱出去。
淳于领了赏下楼来,满脸堆笑,一路有人朝他竖大拇指夸赞,好不容易才挤到叶佳瑶身边。
夏淳于得意地朝她挤眼:“怎么样?有没有押错注?”
叶佳瑶扬了扬手里的两千两银票:“托你的福,小赚了一千两。”
阿阮笑道:“我也赚了五百两呢!”
叶佳瑶瞪他:“你瞒的可紧啊,一点口风都不露。”
夏淳于摸摸鼻子,无辜道:“我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这里是公共场所,还有其他达官贵妇在,叶佳瑶也不好揶揄他,只能先忍了。
皇上已经开始摆驾回宫。
“你还不快走?皇上起架了呢!”叶佳瑶催他。
夏淳于笑道:“皇上说,看在我表现出色的份上,放我半日假,怎样?陪你去哪儿逛逛?”
叶佳瑶看阿阮:“阿阮,你想去哪儿玩?”
阿阮讪笑道:“你们去吧!我才不去碍事呢!”
“呸,什么碍事不碍事的,不如我们去逛逛城隍庙,那边很热闹的。”叶佳瑶建议。
“城隍庙我早就逛过了,人挤人的,没多大意思,还是你们自己去吧,明天我就要搬到皇宫里去住了,有些东西还得收拾一下。”阿阮找借口婉拒,这金陵城,小景都带她逛遍了,走到哪里都会想起小景,想到小景心里就难过,还不如在家里呆着。
阿阮不肯去,叶佳瑶也没办法,等阿阮住进皇宫,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成为裕王妃后就更少了,心下不免感慨,所以逛街的兴致也提不起来。
夏淳于看她怏怏不快地,劝道:“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各有各的难处,真正的朋友是不会因为见面少了,感情就淡了。”
“我知道啊,我只是同情她,恨自己帮不了她。”叶佳瑶嘟哝着说。
“谁也帮不了,也许,这就是命。”夏淳于感叹道。
两人默默地走着,叶佳瑶不是那种喜欢沉湎与忧伤的人,与其消沉不如积极面对,很快就调整了心情。
“对了,淳于,今天皇后和舒贵妃都给我赏赐了。”叶佳瑶展示了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还有用手绢包着的祖母绿戒指。
夏淳于何其精明,立刻就明白了皇后和舒贵妃的心思,自三皇子晋封裕王后,已有不少骑墙的望风的都开始倒向裕王,两边都在暗中增加手中的筹码,而他夏淳于,现在变成了香饽饽,以至于某些人的主意开始动到瑶瑶身上去了。
“淳于,我也算见过皇后好几回了,皇后从来没给过我赏赐,舒贵妃更是第一次见,就因为几个花饼,她们就厚赏与我,而且是在皇上已经给了赏赐的情况下,搞得我心里很不安,又不能不收下。”叶佳瑶有些担心道。
夏淳于哂然一笑:“既然知道不能不收,那就安心收着,你要不收就是得罪人了,只要记住一点,那把龙椅上只能坐一个人,咱们只要对坐在上面的人忠诚就可以了。”
“嗯,以后我会小心些。”叶佳瑶把东西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好了,开心点,我可是难得陪你出来玩。”夏淳于笑道,习惯性地要去揉她的脑袋,叶佳瑶连忙头一偏躲开去,小声嗔怪道:“在大街上呢,注意点。”
夏淳于讪讪,干脆把两只手背在身后,省得待会儿又情不自禁。
叶佳瑶想了想,说:“要不,咱们就不去城隍庙了吧!你陪我去逛逛绣坊绸缎铺什么的。”
“你要做衣裳?那好啊……”夏淳于从善如流。
“才不是,我上回答应了大嫂帮她的绣房出出点子,总得做一下市场调查吧,知道症结在哪儿才好对症下药啊!”叶佳瑶眨了眨眼,唇边挂着讪然笑意。
夏淳于双目如星,笑道:“那就公事私事两不误。”
等回府的时候,乔汐和宋七两人手里都拎了很多东西,本来只是做市场调查,结果淳于看这件瑶瑶穿着好看,那件也不错,索性都要了,之后就发展成给家里人都买了礼物,毕竟今天得到的赏赐颇丰。
门房见世子爷和二少奶奶回来,忙禀报,说是宫里的赏赐已经送来了,夫人让世子爷和二少奶奶回来就去正院上房。
叶佳瑶吩咐宋七和乔汐先把东西拎回去,自己则和淳于去夫人那。
尤氏和老侯爷夏拙峰正对着桌上金灿灿的黄金,明晃晃的珍珠好奇。
“老二媳妇不就是做了点好吃的,得到的赏赐居然比淳于的还多。”尤氏的语气里明显的不服气。
“淳于那可是凭真本事,出了大力气才赢了龙舟赛,给皇家挣了面子的。”
结果只得了三百两黄金,老二媳妇弄点小吃就得了一斛珍珠,五百两黄金,太不公平了。
老侯爷哈哈笑道:“瞧你那抱不平的样子,皇上赏赐还不是看心情?什么时候有过准数?况且,赏老二媳妇是赏一人,赏淳于,那得赏一个龙舟队,淳于是领头的,但也不能跟底下人差距太多,有三百两黄金已经算是厚赏了。”
“再说,他们是两夫妻,还分什么彼此。”
尤氏不耐烦地剜了侯爷一眼:“就说你们男人粗枝大叶,这能一样吗?淳于本来就宠着瑾萱,再让瑾萱强过一头去,人家还不得尾巴翘天上去?”
老侯爷看着她,失笑道:“我不也让你强过一头?我也没见你长出尾巴来啊!”
一旁的孙妈妈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把尤氏闹了个大红脸,又瞪了他一眼:“怎么说话呢?为老不尊的。”
老侯爷不以为然:“怎么为老不尊了,我说的很对啊,只要他们自己小夫妻两好好的,什么你强我强,都一样。”
尤氏心说,就不一样,那是我儿子,我生的,我养的。
正说着,下人回禀,世子爷和二少奶奶来了。
两人行了礼,老侯爷就说:“淳于啊,早知道你今日要参赛,爹也去凑个热闹,你这小子,居然瞒着。”
夏淳于淡笑道:“父亲称病不去,儿子就怕父亲凑了热闹却惹了麻烦,故而索性瞒着。”
老侯爷苦笑:“说的也是,等明年再去瞧。”
“二弟,二弟,你也太不厚道了,居然参赛了也不吱一声,害我押了个空,啥都没捞到,还赔本了。”淳礼囔囔着走进来。
尤氏不由的皱起眉头,很不喜淳礼这样咋咋呼呼。
“哇……这么多黄金,皇上赏的?”淳礼一进来就被桌上的一堆黄金闪了眼。
第二百五十四章 劝架
“咳咳……你有何事?”
老侯爷一看他两眼冒绿光的,干咳两声予以警告。
淳礼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讪笑着说:“没事没事,知道二弟回来过来打个招呼。”
本来是想来问母亲支点银两,谁知父亲在这里,他不敢开口,不过,现在也用不着跟母亲要银子了,待会儿找二弟要去。
尤氏冷着脸道:“这些你们自己收着,赶紧去换身衣裳,待会儿开饭。”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新近被安排到琉璃院中的丫鬟巧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尤氏心头一沉:“你好好说,出什么事了?”
巧娟急声道:“三少爷和三少奶奶吵起来了。”
呃……叶佳瑶吃了一惊,淳风对琉璃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吵起来。
尤氏还没迈开脚步,侯爷就催促起来:“你快过去看看。”
“我也去。”淳于道。
淳礼还杵在原地,眼风一直往桌上扫。
侯爷就看不得他这副贪婪的嘴脸,喝道:“你这个做大哥的还不快去劝劝。”
淳礼吓的一哆嗦,忙追了去。
侯爷背着手往书房去,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就没几天安生的……”
叶佳瑶叫人拿了个箱子,把东西动装箱子里,再搬回自家院子,刚才大哥的眼神她可是瞧见了,恨不得全搂了去。
白银可以存钱庄,但黄金和珍珠叶佳瑶不想拿去存,少不得又得麻烦姜离,最好给她弄个地下室什么的,不怕人偷,也不怕走水。
尤氏和夏淳于一进院子就听见两人吵的不可开交。
“要走赶紧走,少拿这个威胁爷,爷还就不吃这一套。”夏淳风扯着嗓子囔囔。
“你早就巴不得我走了,好给那些贱货腾地方不是?我走了,你就可以逍遥快活了不是?好啊,今儿个我就成全你……”
“公主,公主,您息怒,别气坏了身子,三少爷不是那意思。”小雅在劝。
“不是那意思是什么意思?好啊,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讨好他,想他扶你做小?我看你和那些贱人就是一路货色……”琉璃把火又烧到小雅身上。
“我看你是疯了,疯狗似的,逮着谁咬谁。”夏淳风气呼呼地说。
尤氏听了直皱眉头,两人不管不顾的,如此大声囔囔,是嫌丢人丢的太近?
尤其是院子里还站着一群下人,不知道是在着急还是在看热闹。
“都给我出去。”尤氏冷声喝道。
大家忙低着头退散了去。
孙妈妈替夫人打起帘子,尤氏一进屋,不问原由,劈头盖脸的就把淳风一顿训。
“你脑子让猪油给蒙了还是被门夹了?尽犯浑,有本事到外面耍威风去,在自己女人面前耍什么狠啊,显得你有能耐是吗?琉璃在养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多关心体贴心疼着点,还惹她生气,要是她气坏了身子,你赔得起吗?”
琉璃听到尤氏骂淳风越发觉得委屈起来,眼泪吧嗒的去开柜子要收拾东西走人。
淳风叫屈道:“娘,您什么都不知道就乱骂人,今儿个可不是我的错,我实在忍无可忍了。”
尤氏给淳于递了个眼色,继续骂道:“你甭跟我叫屈,一个巴掌拍不响,回头我再收拾你。”
夏淳于会意,把淳风拉了出去。
尤氏见床上一堆衣物,乱七八糟的,冲小雅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东西收拾好?”
“母亲,您别拦我,我是真的呆不下去了。”琉璃抽泣着说。
尤氏把她手里的衣物轻轻一扯,就拿了过来,随手扔给小雅。
孙妈妈帮着小雅一块收拾。
尤氏笑的温柔,将琉璃按坐在榻上,自己也坐了下来,和声劝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偶尔发发脾气也是应该的,什么都憋在心里,会伤身的,这夫妻两过日子,免不了有磕磕碰碰的时候,牙齿都还会咬着舌头,吵一架,把心里不痛快都发泄出来就好,淳风有不对的地方,我会教训他,可你也不能动不动就囔着要回宫,多大点事儿?你这么一走,本来没事也变成有事了,太后又得替你操心,太后今年都七十了,你忍心让太后这么大年纪还要为你忧心?”
琉璃其实也不是真的要走,不过是想吓唬吓唬淳风,逼他就犯,谁知今日他寸步不让。
“都说一家女争两家气,婆家的颜面要照顾,自家的面子也得兜着,更何况你是公主……往后淳风要是再气你,你就来告诉娘,娘替你出气,自个儿甭跟他吵,他那个大嗓门,要盖过他也不容易,自己动气又受累的,还让下人们看了笑话去,多不划算……”尤氏循循劝道。
她懒得去追究原因,刚才琉璃骂的那些话,她都听到了,什么给贱人腾地方,小雅劝一句,又说小雅有不轨的心思。小雅有没有这心思她不知道,但淳风的品性她是清楚的,淳风压根就不是那样的人,侯府三位少爷,在这方面,就只有淳礼像侯爷,淳于和淳风都是极正派的。定是琉璃自己情绪低落,疑神疑鬼。
琉璃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瓮声瓮气地说:“他最近脾气也见长,一会儿就不耐烦,他肯定是怪我没能保住孩子……”
尤氏微然道:“怎么会?孩子没了又不是你故意弄没的,你也不想啊!这点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没有人怪你,淳风他只会心疼你,但要说他心里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加上他最近又忙,免不了急躁了些,夫妻两要相互体谅,彼此担待,一辈子长着呢,”
这边尤氏在劝琉璃,那边夏淳于把淳风拉回到自己屋子,关起门来劝三弟。
不过,才开了个头,淳风就诉起苦来。
“自打孩子没了,她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变的我都快不认得了,动不动就发脾气,我知道她身体不好,心情不好,所以我都忍了,可今儿个,我不过是进屋前问了慧兰几句话,也是关心她的话,结果她就冲出来扇了慧兰一个大耳刮,还说要把慧兰卖到青楼去,让她勾引男人勾引个痛快。我跟她解释,她也不听,就说我嫌弃她了,反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简直污秽不堪……我看她再这样下去就得赶超三婶了。”
夏淳于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三弟,你还是再忍一忍吧,等她身体好些,你再带她出去散散心,过阵子就没事了。”
“要我说就不能惯着她,公主了不起啊,公主就不用讲道理啊,要是我的婆娘敢这么嚣张,管你是不是公主,我早就收拾她了。”夏淳礼不以为然道。
叶佳瑶来送茶,淳风的话她都听见了,琉璃这个情况,有点像忧郁症,还真没办法跟她较真,她会钻牛角尖的,弄得阖府上下都不得安宁,可是什么都依着她吧也不是个办法。
“三弟,三弟妹这样的状态其实也是一种病,心病,孩子没了,她是心疼又内疚,又怕你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怪她,总之,各种不良情绪堆积在一起,人就会越来越烦躁,你得多担待着点,有空就多陪陪她,这几天天气也好,带她出去玩玩,心情好了,自然百病全消。”叶佳瑶也劝道。
夏淳于点头附和:“你嫂子说的对,别跟她吵,实在心里烦就躲远一点,等冷静下来再回去,气头上都说不出好话,越说越伤人心。”
夏淳风郁闷地揉了揉太阳穴:“她要再这样,她没疯,我都得先疯掉了。”
夏淳于哂笑道:“你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开阔一点,被女人骂几句又如何?骂得对你就听,有则改之,骂的不对,你就左耳进右耳出,她骂过了,气消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二弟,你这话我可不认同,男人是天,是一家之主,岂容女人爬到头上来作威作福,那成什么样子了,宠妻也得有个度,你大嫂就从来不敢对我说半个不字。”夏淳礼施施然道。
叶佳瑶翻了个白眼,心里腹诽,吹牛也不打草稿,显得自己有多能耐似的,以为在老婆面前耍威风就很了不起了?若是乔氏也是公主的身份,你丫的恐怕舔洗脚水都舔的有滋有味,还敢说半个不字?笑话,这种人简直就是个渣,自己渣就算了,还想教坏两个兄弟。
夏淳于见瑶瑶不高兴了,忙道:“毕竟三弟妹的身份不一样,如今的情况又特殊,不能相提并论,好了好了,三弟,你也别苦恼了,瑶瑶,你去准备一下,今儿个我们三兄弟喝个酒,好好聊聊。”
叶佳瑶看在淳风的份上,莞尔一笑,转身去准备酒菜。
出门叫了宋七来,吩咐道:“待会儿三位爷喝酒,你一旁盯着点,若是大少爷又来借钱,你来告诉我。”
哼!就凭他今天说的这番话,她就是银子拿出去施舍给乞丐也不借给他,他不是很能耐么?乔氏不敢对他说半个不字么?自己问乔氏拿去呀!
宋七嘿嘿一笑:“得嘞,二少奶奶您放心,小的会提醒世子爷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鸳鸯浴
果然不出叶佳瑶所料,酒过三巡,淳礼就开口要钱了。
“二弟,那个,最近大哥手头有点儿紧,你……能不能先借点?”
夏淳风嗤鼻道:“大哥,你怎么老是手头紧?”
淳礼讪讪道:“你嫂子有身孕,绣坊的生意都没人管了,一直在亏本,我那点俸禄还不够补亏空呢!”
绣坊那边,淳于今日刚去过,生意的确有些清淡,但说拿俸禄补亏空还是夸张了些。
“大哥,你把你那些破石头处理掉,要啥钱没有。”淳风道。
淳礼直摇头:“那些可都是宝贝,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处理它们还不如割我自己的肉呢!”
夏淳于习惯性地问道:“要多少?”
话一出口,就见宋七站在大哥身后,冲他挤眼,又指指上房的方向。
淳风也瞧见了,低眉掩住眼中笑意。
夏淳于头皮发麻,他忘了,现在可是瑶瑶管钱。
淳礼啥都不知道,腆着笑脸说:“我看中一块田黄,刻印章是最好的了,那掌柜的卖给别人要八千两,我是老客户了,他也不好意思宰我,就算我六千两,二弟,你就借我六千两呗!”
夏淳于正送了一口酒进嘴里,闻言差点喷出来。为难道:“大哥,要这么多啊,这么多我可拿不出来,我自己还欠赵启轩一屁股账呢!”
淳礼笑眯眯地瞅着他,一副心中了然地模样:“二弟,你还哭穷呐!谁不知道你的天上居日进斗金呐!该不会是你怕弟妹不答应吧?这点小事你都做不了主?你要做不了主,那我找弟妹说去。”
夏淳于诚恳地说:“大哥,真不骗你,天上居的生意看着是红火,可利薄啊,年初,庄上又投了好些银子进去,被赵启轩撺掇着,边贸的生意也参了一股,本钱还是问赵启轩借的,如今每月那点收益都得用来还债,当真是囊中羞涩。”
夏淳于没敢说,钱都投了矿山,免得二姑难做。
夏淳风帮腔道:“这事我知道,我没那么大的胆量,就参了一小股。”
他只是知道边贸的事,他和小景一人投了十万两银子进去。至于二哥有没有加入,却是不太清楚,不过,以二哥和二嫂的眼光,肯定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这样啊……”夏淳礼略感失望,旋即又道:“那你今儿个不是得了赏吗?一两黄金十两银啊,要不,我少借一点,你给我弄个三千两?”
宋七又开始挤眼。
夏淳于真想一脚把他踹出去,老子已经知道了,还挤什么眼。
“大哥,我现在每个月要还好几万两债呐!”
要是搁以前,三千两,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但现在是瑶瑶管账,而且,他们真的是要还钱,他可不敢随便答应出去,再说了,大哥也不是真有急用,少买一块石头,少浪费点银子。
夏淳礼不高兴了:“我看,你和三弟一个德性,都惧内是吧!算了,我找弟妹去说。”
宋七在身后撇了撇嘴。
夏淳风闲闲道:“大哥,大嫂手里不还有嫁妆吗?你们开绣坊,铺子是自家的,货是乔家垫的,本钱是二哥出的,你们自己压根就没花银子,二哥已经够帮忙了,你就别为难二哥了。”
淳礼挑眉道:“那是你大嫂的嫁妆,我怎么好意思问她要。”
“夫妻两还分什么彼此啊!大哥还说我们惧内,我看你才是惧内。”淳风揶揄道。
夏淳于道:“就这点来说,那瑾萱可就大方多了,我的银子都投在了边贸上,这几个月来,庄子上的开支,家里的花销,用的都是瑾萱的体己,我还有些过意不去。”
淳礼尴尬着:“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难处,那么……再少点,一千两?一千两你总有的吧!”
夏淳风已经忍不住露出鄙视的神色,大哥也太没脸没皮了,好好的一个侯府大少爷,搞得跟个要饭似的,跟卫姨娘简直一个德性,不嫌丢人。
夏淳于无奈地叹了口气,掏出钱袋子:“这是我仅有的了,大哥若是不嫌少就拿着吧!”
这是今天陪瑶瑶逛街买东西剩下的,里面也就两张百两的银票和一点碎银子。
夏淳礼马上转了笑脸,拿过钱袋子倒开来数。
“怎么这么少?”
夏淳于挑了挑眉稍,作势就要把银票拿回来。夏淳礼一把摁住:“有一点是一点。”
夏淳风实在看不下去了,饮尽杯中酒,把酒杯一搁:“大哥二哥,我先走了。”
夏淳礼忙把银子装自己兜里:“二弟,那我也走啦!”
宋七送两位出门,等他们走远,这才朝地上呸了一口,嘟哝道:“借的倒是勤快,就从没见还过。”
夏淳于叫道:“宋七。”
“哎,来了。”
“你朝我使眼色,是二少奶奶吩咐你的,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宋七道:“小的哪里敢管世子爷的事,自然是二少奶奶吩咐的。”
夏淳于苦笑了下,瑶瑶这是未仆先知啊。
“一点小钱,就不要告诉二少奶奶了。”
“那要是二少奶奶问起呢?”
夏淳于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傻啊,说没有不就得了?”
“哦!”宋七老大不情愿地哦了一声。
房里,几个丫头正在回话。
“礼物送过去了,夫人没说什么,侯爷挺高兴的,夸二少奶奶有心了,三少爷和三少奶奶的礼物是三少爷收的,让奴婢转达谢意。”乔汐说道。
“大少奶奶也说谢谢,还让奴婢捎句话,说是绣坊的事,二少奶奶可有主意了?”香桃道。
叶佳瑶汗颜,她还真没花心思去想过,今晚就好好想一想。
香桃继续说:“四少爷和敏睿少爷很喜欢,四少爷说,他最近写字又有进益了,改天再写一幅字送给二少奶奶。”
叶佳瑶狂汗,上回送的早生贵子她还收在箱子里都不敢拿出来,这回可别又写些稀奇古怪的字来才好。
“二少奶奶,这是姚姨娘的回礼,卫姨娘就说了声谢谢。”樱桃回道。
叶佳瑶看那回礼,是一对枕套,绣着蝶戏牡丹的图样,甚是精美:“这是姚姨娘绣的吗?”
乔汐道:“应该是的,姚姨娘的女红很好,针线房的丫头还得向姚姨娘讨教。”
叶佳瑶莞尔:“明儿个就换上这个。”
府里两位姨娘,虽然鲜少来往,不过从次数不多的接触中可以看出,姚姨娘为人处世要比卫姨娘周全的多,至于品性,单看大哥和淳果,谁好谁歹,一目了然。
正说着,夏淳于进来了,叶佳瑶让乔汐等人退下。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你先去洗个澡吧。”叶佳瑶上前替他宽衣。
夏淳于享受的张开手,方便她解腰带。
“淳风没事了吧?”
“没事,不就是吵了几句嘴么,让着点就是了。”
叶佳瑶无声冷笑,说琉璃抑郁症还是好听的,直白一些就是心里变态,有被害妄想症,老觉得别人要算计她,也只有像她这样一心想算计别人的,才会有这种想法。
“但愿吧!”叶佳瑶淡淡说道:“关键在琉璃,她要是心态调整不过来,以后有得吵。”
淳于搂住她的腰,感叹道:“还是我的瑶瑶最好,你看咱们多好,蜜里调油似的,想吵都吵不起来。”
叶佳瑶食指一下一下戳着他的胸口,嗔笑着警告道:“你知道就好,可别学你大哥,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大哥就是吹牛,在外头说狠话,一到大嫂跟前,他才不敢呢!”淳于笑道。
“在外头吹牛也不许。”
“要我吹我也吹不来,我多实在的人。”夏淳于厚颜自夸。
叶佳瑶忍笑说:“好,实在的蠢驴,快去洗澡吧!”
“不许叫我蠢驴。”夏淳于故意板起脸来。
“是,蠢……驴……”叶佳瑶卷着舌头,拖着长音,眼底尽是揶揄地笑意。
夏淳于咬牙切齿地说:“好啊,还敢说,看爷怎么修理你,罚你陪爷去洗澡。”
夏淳于说着将她打横抱起。
“快放我下来,你自己洗,我不要……”
“不行,今儿个非得好好修理你不可。”
“我错了还不行吗?”
“淳于……”
“老公……”
“嗯,留着点力气待会儿再叫。”夏淳于不为所动,鸳鸯浴啊,他早就打这个主意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岂能放过。
片刻之后,某人就被某人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大浴桶里。
“太挤了,还是不要了。”某人挣扎着要爬出去,被一双大手扣住腰身又拖了回来。
“娘子,既来之则安之,浴桶小有小的好处,可以靠的更近啊……”
谁要跟你靠的近啊,老娘要出去啊……
“你要是嫌小,改天我让姜叔再做个大的,咱们可以天天洗鸳鸯浴。”
“不要……”某人连忙反对,坚决反对,这院子里的下人又不是傻子?个个人精似的,一有点风吹草动,她们就能浮想联翩。她才不要被人YY。
“那就干脆挖个池子,哦,对了,农庄别院的图纸上就设计了个浴池,我想得周到吧?你且将就着用一下,到时候,咱们去别院逍遥……”夏淳于一手圈住她的腰身,借着水的润滑,轻而易举的挺了进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 老牛吃嫩草
许久以后,某人看着一地水渍,郁闷道:“待会儿你自己收拾,不许叫乔汐她们来。”
某只餍足后,别说是倒洗澡水,就是让他去摘星星摘月亮也会搬梯子爬上去。
“收拾就收拾。”夏淳于用自己的袍子将她裹起来抱回床上。
“帮我拿下衣服。”叶佳瑶缩在床上吩咐道。
“还拿什么衣服啊,就这么睡好了,省得等下又要脱,多麻烦。”夏淳于笑道。
叶佳瑶眼睛瞪的滚圆,你丫的还没够?
夏淳于忙道:“我去拿我去拿。”
给她取了个深紫色的肚兜,淡紫色的中衣:“这套行不?”
叶佳瑶昂了昂下巴,示意他放下,然后眼珠子往净房那边转了转,示意他赶紧去收拾。
夏淳于笑着,怪腔调道:“娘子有令,为夫岂敢不遵?”
老老实实去收拾了。
叶佳瑶被他逗笑,赶紧穿上衣裳,头发还没怎么干,湿漉漉黏糊糊的难受,又下床去拿了块干毛巾来擦。
余光瞟见了他的钱袋。叶佳瑶蹑手蹑脚走过去,打开钱袋来看,里面一个铜钱都没有。
白天逛街买东西都是他付的钱,她记得好像还有两百多的。
哼!肯定是让淳礼要走了。
叶佳瑶思忖片刻,从自己的钱袋子里掏了两张银票出来塞进他的钱袋子,再扔几颗碎银子进去。
一来,男人身上不能没有钱,尤其是他这样有身份地位的男人,二来,也是在警告他,别以为能瞒过她。
好在这次数目不大,她也就不啰嗦了,希望他自己心里有数。
翌日一早,淳于就进宫去了,叶佳瑶也要出门,去送送阿阮,以后见面的机会可不多了。
送到宫门口,叶佳瑶要下马车,阿阮拉住她,期期艾艾地问:“瑶瑶姐,以后你会来宫里看我吗?”
叶佳瑶都不忍说不,莞尔道:“我会来的。”
偶尔几次应该没问题吧!尽量避开那些人就是了。
阿阮急切道:“说话要算数啊!你不来的话,我一个伴都没有了。”
叶佳瑶点头郑重道:“一定来。”
目送着马车进了宫门,那感觉就像看着一只自由飞翔的鸟儿被关进了笼子。叶佳瑶心头堵的难受,猝然转身,飞快地上了自己的马车。
下午,仲元和瑾瑶回来了,给夫人带了礼物,叶佳瑶带他们两去给尤氏请安。
尤氏说了些客套话,又问了仲元的学业,让他们两今晚也过来吃饭。
见过了尤氏,仲元就去了淳果那,瑾瑶自己回房休息,叶佳瑶被尤氏留下。
“昨儿个你送给侯爷礼物,侯爷很喜欢,不过,以后不要这么破费了。”尤氏道。
“母亲,也没花多少钱,一点心意而已,昨儿个不是得了赏吗?大家高兴高兴。”叶佳瑶微笑道。
昨儿个尤氏还以为就他们两还有孙妈妈有礼物,今儿个才知道,原来府里人人都有,连内外院的管事都派了利是,说是淳于赢了龙舟赛,大家开心开心。虽然给下人的只是两颗梅花银镙子,值不了多少钱,但这是以淳于的名义施恩,这样的做法,尤氏还是很赞同的,老二媳妇为人处事上,真是没得挑。
“那也要省着点,我听说你们还欠着债?每个月都得还好几万两?”尤氏问道。
关于欠债的事,淳于是和她通过气的,就说投资了边贸生意,只是也没往外说,尤氏怎么知道了?
叶佳瑶点点头。
尤氏道:“你们若是手头紧,就跟我来说,我这里多少还是有点的。”
叶佳瑶道:“暂时还能转得过来,天上居的收益还过得去,若是不够了,媳妇再向母亲求助。”
“至于你大哥,他就那样的人,这些年,淳于和淳风都不问我要钱了,就他,隔三差五的来要,弄一堆破石头在家里,以后他再找你们借钱,别理他,他有俸禄又有产业,我给他的只多不少,没得惯坏了他。”尤氏说道。
叶佳瑶琢磨着,是不是尤氏知道昨天大哥来借钱的事了?那肯定是淳风说的。
叶佳瑶微微一笑:“若是大哥真有什么急用,兄弟之间帮忙也是应该的。”
“他能有什么急用,急着买石头。”尤氏嗤鼻道。
叶佳瑶笑笑:“母亲的话,媳妇记下了。”
尤氏面带微笑道:“前阵子,我见到了苏夫人,苏夫人说,苏相看过仲元的文章了,大为赞赏,很看好仲元,说这孩子将来会有出息的,敏睿也不错,听说,国子监的先生对他的评价也很高,往后,你对他们也多上点心,过几天,苏家四小姐成亲,你跟我一起去贺喜。”
叶佳瑶一直知道仲元不错,但能得到苏相如此高的评价,还是让她有些意外,尤氏是在暗示她与苏家多走动走动?
告别尤氏,叶佳瑶回到自己院子里,香桃她们正围着瑾瑶在说昨日龙舟赛的事情,眉飞色舞吐沫横飞的,这丫头,当时又不在场,却说的天花乱坠,好像她亲眼所见似的。
瑾瑶听着,目光闪亮如星,满脸兴奋。
见到二少奶奶回来,香桃连忙打住,要来伺候,叶佳瑶玩笑道:“你继续瞎扯,好好练练嘴皮子,将来说不定可以去当说书先生。”
香桃无辜道:“二少奶奶,奴婢可没有瞎扯,宋七都告诉奴婢了。”
原来是宋七那厮教的徒弟啊!
乔汐笑道:“就这事,香桃昨晚已经唠叨了一夜了。”
“乔汐姐,你好夸张。”香桃嘴巴撅的老高。
叶佳瑶忍笑,回屋去,瑾瑶跟了进来。
“大姐,爹让我告诉大姐,河堤已经以大姐的名义重新修筑加固了,让大姐放心。”
叶佳瑶唇边牵起一抹几不可察地冷笑,让她放心,她才懒得理会他那些破事,说的好像买了她天大的面子似的,谁稀罕啊,他自己不怕丢官坐牢就好。
“祖父祖母身体可还好?”叶佳瑶随口问道。
“还好,这次他们二老也想来金陵,不过,让爹给阻止了。”瑾瑶道。
呵,还想来金陵?他们可真闲啊!不是说她不孝么?就不怕来了这里,被她气死?
叶佳瑶对祖父祖母没好感,才不欢迎他们来。
“大姐,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瑾瑶欲言又止。
乔汐奉上茶来。
叶佳瑶轻轻撩着茶盖,缓缓道:“若是你觉得不该说,那就不要说。”
“可是,我又觉得还是告诉大姐一声比较好。”
叶佳瑶失笑,看了她一眼:“那你就说呗。”
瑾瑶低低道:“爹他……又要娶妻了。”
叶佳瑶撩茶盖的手一顿。
娶妻?这么快?叶秉怀啊叶秉怀,你就这么急切么?一天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了?
“这事,你娘和你二姐知道了吗?”
瑾瑶摇摇头:“我不知道娘他们知不知道,估计也瞒不住。”
叶佳瑶实在无语,宁氏为了仲元的前程,才同意和离,但她心里肯定不甘心,叶秉怀这么快就要另娶,这不是在刺激宁氏吗?女人疯起来是很可怕的。
“是哪家的?”
“是扬州一富商的女儿,今年十八,早先订过婚,可男方出了点事,又悔了。”
叶佳瑶冷笑,老牛吃嫩草啊,叶秉怀都快四十了,娶个十八的。
“日子定下了吗?”
“定了,下个月十八。”
叶佳瑶望着窗台上开的蔷薇,思忖着,是不是该写封信去劝阻一下,要续弦她不管,但能不能往后推一推,起码到明年再说。
瑾瑶又道:“回来的路上,我和三哥也讨论过这事,觉得现在就续弦不太好,可我们说话,爹是不会听的,只有大姐您说,爹才会听。”
“你的意思我知道了,回头我和你大姐夫商议一下,看看怎么办比较妥当。”叶佳瑶叹气道。
叶秉怀要真惹上什么麻烦,到时候又要求到淳于,上次淳于已经给他收拾了一堆烂摊子,她实在不想再让淳于为难了。
淳于下了值回来,叶佳瑶就跟他说了这件事。
淳于也觉得下个月就成亲太快了。
“我待会儿就写封信去,让你爹把婚期往后压一压。”
“对了,说到宁氏,我今儿个也得了个消息,魏流江不是从穆侍郎那讨了份差事吗?修筑堤坝,听说出了问题,那堤坝才修到一半就塌了,里面全是沙子,偷工减料做的比你爹还过分。”淳于道。
“现在已经有御史上折子参穆侍郎,这回穆侍郎都要被连累了。”
叶佳瑶忍不住幸灾乐祸:“他那人一看就是心术不正的,穆侍郎胆子倒是大,明知道魏流江是什么人,还敢把这样的重任交给他,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若是查实的话,穆侍郎会怎么样?”叶佳瑶问道。
夏淳于讥诮一笑:“穆侍郎在工部呆了这么多年,身上本来就不干净,难保不会有人趁机把他的老底都挖出来,要是坐实的话,丢官都是轻的了。”
“魏流江真是扫把星啊!坑了自己的爹不说,现在又来坑姨父了。”叶佳瑶冷笑。
对这种人,她是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同情心,修筑河堤,那是关乎人命的事,魏流江胆大包天,死了都活该。
第二百五十七章 发飙
夏淳于说写就写,叶佳瑶替他研磨,措词还算温和,只是建议,至于叶秉怀听不听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樱桃进来禀报,说马上就要开饭了,夫人派人来催了。
夏淳于把信封好,交给宋七,让他拿去驿站。
今儿个夫人有邀请过瑾瑶,叶佳瑶就带上她一起去正院。
奇怪的是,关于钱袋的事,直到要睡觉了,淳于都没提起,这家伙是装蒜还是压根就没发现。
夏淳于还真是没发现,一早进了宫,下了值直接就回家,今天也没有下属或是同僚敲诈他酒钱,因为有人主动提出请客,所以,钱袋子他碰都没碰过。
不过,他还是想起来要往钱袋子里放点银子,今天没人敲诈他,难保明天没有,有备无患。
叶佳瑶的钱物都放在保险箱里,他的就放在书房的抽屉里,大头全交给了叶佳瑶,他自己还留了一两千零用。从抽屉里摸出五张银票,打开钱袋,夏淳于傻眼了。
怎么里面还有银票?而且是两张,难道是大哥忘了拿走?不对,他明明看到大哥把银票揣兜里了。
片刻愕然后,夏淳于领悟了,心里有点儿发虚,瑶瑶什么也不说,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知道了。
叶佳瑶坐在妆台前梳头发,从镜子里看到某个人嬉皮笑脸的走过来。
一旦他露出这样讨好的笑,要么就是发情,要么就是心虚。
叶佳瑶没理他,继续一下一下的梳着头发。
某只从她手里拿了梳子去,帮她梳理。
“瑶瑶,你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又柔又顺,还很香。”
开始拍马屁了?叶佳瑶不走心地笑了下,捡了支珠花在手里玩。
“瑶瑶,那个……那个……”
“那个什么?说话干脆点行吗?”
“嗯,那个,我知道了,大哥那样,我不给点他还要磨叽。”夏淳于终于还是坦白交代,瑶瑶都知道了,他再瞒着就不好了。
叶佳瑶点点头:“今儿个母亲也提了这事,让咱们不要惯着他。”
“母亲知道了?谁说的?”
叶佳瑶扭头看他:“难道你以为是我说的?”
夏淳于忙赔笑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我还不清楚吗?”
“夏淳于,你给我听好了,这件事我本来不打算追究,你要给,给多少是你的事,但你这种口气我就不爱听了,以后你借一次我就告诉母亲一次。”叶佳瑶一把夺回梳子啪的拍在桌子上,冷着脸走掉。
夏淳于愣住,他没说什么啊,瑶瑶干嘛发这么大脾气?
“瑶瑶,我又没责怪你,就是随口一问嘛,下意识的……”夏淳于追着她解释。
“就是下意识,才是最真实的反应,你的想法就是,谁这么多事?还到母亲那里去告状,怕母亲训斥大哥,你就是百般维护你大哥,对,维护兄弟是没错,可也要看是什么事情,你真以为你大哥自己没钱吗?他玩石头,一转手就是翻倍的赚,你以为,哼!”叶佳瑶没好气道。
夏淳于讪讪道:“大哥是玩收藏,他才舍不得卖掉呢!”
叶佳瑶冷笑连连:“淳于,你知道酒楼是什么地方吗?那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你大哥口风紧,家里瞒的死死的,我估摸着连大嫂都被蒙在鼓里,你大哥存的私房估计比你还多呢,他就是那副德性,死要钱,骨子里的贪婪。”
连两百两银子都要的人,还能说什么?
本来不想说出这件事,更不想背后说人坏话,可是今天不知为何,跟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爆炸,极度的烦躁。
夏淳于相当惊讶,这是真的吗?那大哥可太能装了。
“行,我记住了,下回他再来借,一个铜钱都不给,好了,别生气了,笑一个……”夏淳于逗她。
“别碰我,我心烦。”叶佳瑶自顾上了床,远远地缩在里侧。
夏淳于又厚着脸皮粘上去:“那也先把气消了再睡,不然会做噩梦的。”
“做噩梦也不用你管。”叶佳瑶没好气地嘟哝道。
“我不管行吗?你一做噩梦就会踢人,我被你踢下床也不是一两回了。”夏淳于可怜巴巴地说。
叶佳瑶心说,那是老娘故意的好不好,白天不好动手,趁晚上睡觉报仇,不过,真相不能告诉他,以后还要用呢!
“你怕我踢你,你自己睡别处去。”
“不去,被你踢我也情愿。”夏淳于躺下来,一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拉进怀里。
其实到这会儿他也想明白了,瑶瑶是不会去说的,肯定是淳风,淳风早就看不惯大哥老是问他们借钱,说是借,从来就没还过,淳风是见识了几次后就再也不理会了,他就拉不下这张脸。
而瑶瑶的脾气呢,别人冤枉她,她未必会放在心上,可他要是冤枉她,她就会很生气。
他把银子都给大哥了,她还往他钱袋里塞银票,怕他没银子用,想的这样周到,这样的好老婆上哪儿找啊。
“瑶瑶,瑶瑶……”
夏淳于一定要哄到她不生气为止。
叶佳瑶装死。
“瑶瑶,再不理我,我可要动刑了。”
说着就开始挠她。
叶佳瑶最怕痒,坚持不到三秒就破了功,笑得打滚:“别闹了,睡觉啦!”
“那你亲我一下。”夏淳于得寸进尺。
叶佳瑶真是败给他了,只好在他脸上啄了一口,却被他抱住,强摁着狠狠亲了一顿。
结果是,擦枪走火,又被他狠狠蹂、躏了一番。
叶佳瑶欲哭无泪,明明是她生气,怎么最后变成她求饶,太特马地郁闷了。
因为尤氏说了让她一起去参加苏四小姐的婚礼,叶佳瑶少不得又要准备一份礼物,然后把那天的时间都空出来。而且,苏家婚宴请的就是天上居的厨子。叶佳瑶有心与苏家交好,这工钱也免了,自己掏银子补贴钟祥和邓海川几个。
本来还想着,苏逸会不会回来参加婚礼,苏家长媳朱氏说他赶不回来,叶佳瑶不免有些失望。
意外地是,居然在一众女眷中发现了周氏和玉莲的身影。
自从三叔当上了吏部侍郎,周氏就成大忙人了,整天忙着应酬,侯府这边都鲜少过来,来了也只是跟尤氏说两句,然后去看看琉璃,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这会儿,周氏正带着玉莲跟几位夫人在那寒暄说笑,周氏咯咯咯独特的笑声,在花厅里格外的刺耳。
叶佳瑶看尤氏,尤氏也注意到周氏了,不过没有理会,苏夫人迎上来,将尤氏请到了上座,立时一帮夫人围了上来,跟尤氏寒暄。
尤氏话不多,大多时间只是微笑点头。
终于有人注意到叶佳瑶:“这位是……”
“这是淳于的媳妇。”尤氏笑微微地介绍。
叶佳瑶莞尔,行了个半礼:“瑾萱见过杜夫人,刘夫人,黄夫人,张夫人……”
尤氏唇边的笑容不由的加深几分,老二媳妇挺灵光的,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把人都认全了,一个不错。
“哟,原来是淳于媳妇,真是好样貌啊,天仙似的,淳于好福气啊……”
“最有福气的是尤夫人,有这么个漂亮又能干的媳妇。”
“可不是吗,我就喜欢吃天上居的糕点,这要是我的媳妇,我就有口福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夸赞叶佳瑶。叶佳瑶只是温婉而笑,等她们说的差不多了,才道:“今儿个,我特意做了个三层的蛋糕,新口味,到时候还请诸位夫人多提提意见。”
“哎呀,大嫂,原来你在这啊……”周氏大嗓门,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
尤氏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地神色。
“大嫂,早知道你要来,我就凑你一块儿来了。”周氏咯咯咯地笑道。
尤氏笑容淡淡,不置言辞。
“杜夫人,你也来啦,还有张夫人,上次见面都没能好好说说话。”周氏又跟其他夫人打起招呼来。
“玉莲,过来,见见诸位夫人……”
大家并不是很喜欢这位周夫人,但看在尤氏的面子上还是点头微笑算是打过招呼,就各自回座位上去了。
尤氏心里越发地不待见,人家的闺女都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偏厅里,就周氏,带着玉莲满场飞,生怕这个闺女推销不出去吗?
这里是金陵,是皇都,在场的都是三品以上大员的夫人,都是知书达理,十分注重言行的,谁像她这般咋咋呼呼,搞得好像自己是主人一样,还以为是在荆州那种小地方?
这毛病,上回她就告诫过周氏了,就是因为不喜周氏的做派,所以最初几次带她出来交际应酬后,就再也不敢带了,真的很丢人。
然而,周氏是没有这样的觉悟,还觉得自己现在在贵妇圈里混的越发如鱼得水了。
朱氏来请叶佳瑶,拉她到一旁去说话。
“昨儿个,叶瑾蓉来找我,说她相公被人冤枉了,让我帮她引荐刘御史的夫人,诺,就是那边穿秋香色褙子的那位夫人,我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她家的事,你知道么?”
叶佳瑶笑了笑:“我还没听说,若真是冤枉了,朝廷自然会查清楚的,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第二百五十八章 哭求
朱氏了然一笑,说:“你说的也是,是不是冤枉,官府自会分辨。”
她对叶佳瑶的印象不错,加上婆母与侯爷夫人交情甚好,故而问上一问,毕竟那叶瑾蓉是叶佳瑶的亲妹子,若是她们姐妹已经摈弃前嫌,那她不介意引荐一下,举手之劳而已。
现在看来,叶佳瑶是不打算管这事,那她也不用多事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事。”叶佳瑶微然道,她明白朱氏是一片好心。
“这有什么好谢的,要说谢,我还得谢谢你呢,这次婚宴多亏了你帮忙,还送了那么多糕点来。”朱氏笑道。
叶佳瑶玩笑道:“我是借着苏府这场婚宴,给店里的新品做广告呢!”
朱氏也笑道:“那好啊,可惜苏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不然,巴不得你常来做广告。哎,下个月我生日,你要不要来做广告啊?”
“我是什么机会都不会错过的。”叶佳瑶一本正经地说。
朱氏噗嗤笑出声来:“你这人,真有趣。”
叶佳瑶以为瑾蓉是不会来求她的,没想到,赴宴回去就看见瑾瑶和瑾蓉在侯府门口说话。
“大姐,你救救流江吧,他真的是被冤枉的,现在人被京兆府衙抓走了,你救救他吧……”叶瑾蓉挺着个大肚子,见到叶佳瑶下马车,冲了过来,扯住她不放,苦苦哀求。
对于这位叶二小姐的所作所为,尤氏是清楚的,因此,对叶瑾蓉没半点好感,便带着孙妈妈先入府了。
孙妈妈担心道:“夫人,您不管管么?”
尤氏淡淡地说:“这种事,老二媳妇自己会处理。”
叶佳瑶冷冷看着瑾蓉,因为怀孕的缘故,脸有些浮肿,丑了很多,加上担忧惧怕焦虑不安,面色更是蜡黄憔悴。
“你来错地方了吧?要喊冤,该去京兆府衙喊。”叶佳瑶面无表情地说道。
“大姐,我错了还不成吗?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是我撺掇流江这么做的,你要杀要剐都行,只要你救救流江……”瑾蓉哭求道。
她是实在没办法了,连穆家姨父都被关起来了,昨儿个她和姨母就四下里打点疏通,可是四处碰壁,真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以前称兄道弟的,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说话,更别提帮忙了。她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好来求大姐。
叶佳瑶冷冷一笑,什么叫错了还不成吗?好像她逼着她认错似的,她认不认错,跟她有半毛钱的关系?她会在乎吗?
“不好意思,府衙的案子不归我管,所以我帮不上忙,如果魏流江真的是被冤枉的,官府自会查清楚,还他清白,如果他的确是做了不对的事,自然也逃避不了律法的制裁。”叶佳瑶甩袖要走人。
可叶瑾蓉死死地拉住她,扑通给她跪下,哭道:“流江真的是冤枉的呀,他什么都不懂,底下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完全不知情的,现在连姨父都被牵连了进去,没有人可以救他了,大姐,无论如何,看在你我姐妹一场的情分上,看在我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你救救他吧!不能让孩子没有爹啊……”
叶佳瑶无语,姐妹情分?她们有吗?有的话,也还会买通土匪谋害她?真是笑话,亏她还有脸说,再说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叶瑾蓉,这件事,我帮不上,就算帮得上,我也不会帮,人在做,天在看,被冤枉也好,确有其事也罢,那堤坝里都是沙子,连最起码的泥浆浇灌都没有,这是事实,我要是帮了,那就是干涉司法。”叶佳瑶冷声道。
“可是刻意而为与失察是完全不同的罪名啊,大姐,你只要让大姐夫去打声招呼,或者让侯爷去打声招呼,也许就是完全不同的结果啊……”
叶佳瑶气笑了,还让侯爷去打招呼,她还真敢说啊!
“叶瑾蓉,你有这工夫在这里求我,还不如去找个讼师来的实在,瑾瑶,扶你二姐起来,让她回去吧!”叶佳瑶被她拽着裙摆,根本走不动。
瑾瑶这才上前来,劝道:“二姐,你还是回去吧!”
叶瑾蓉抬起满是泪痕地脸,哭道:“我不走,如果你不答应帮忙,我就一直跪在这里,跪倒你答应了为止。”
叶佳瑶真动气了,低喝道:“你跟我耍赖有意思吗?你爱跪就跪,松手。”
“大姐,你真的这般绝情吗?”
“绝情?你我的情分早就被你自己给断绝了。”
“我都认错了你还想怎么样?流江若是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你是要我们一家三口都死了,你才满意吗?”
“二姐,你不要这样,这是侯府,你这样会让大姐难堪的。”瑾瑶劝道。
“我不管,眼看着就要家破人亡了,我还管什么难堪不难堪啊……”叶瑾蓉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若这里不是侯府,叶佳瑶还真不怕她耍赖,她赖地上打滚,她都不会抬一下眉毛,可问题是,这里是侯府大门,来来往往的人看见了会怎么想?
“你先起来。”叶佳瑶无奈道,先敷衍一下,让她松了手再说。
叶瑾蓉大喜:“大姐,你答应帮我了?”
叶佳瑶道:“你最好把情况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不得有半点隐瞒,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魏流江真的做了不该做的事,我是不会管的。”
叶瑾蓉破涕为笑,用力点头:“大姐放心,流江真是冤枉的。”
叶佳瑶让瑾蓉进府,就在偏厅里听瑾蓉说事情的经过。
“姨父把事情交给他,他又寻了个包工的,活都是那人做的,流江只是隔三差五地去巡视一下,修筑堤坝的事,他又不懂,还不是那包工的怎么说就是怎么。”
叶佳瑶问道:“朝廷派下来多少银子?”
叶瑾蓉迟疑了片刻,支吾着说:“这个我也不清楚。”
叶佳瑶讥诮一笑:“这是最关键的问题,你最好先去弄弄清楚再来找我。”
官府的工程就是如此,层层转包,层层盘剥,不出事的话,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旦出事,一根绳子牵出一串,只要上下一对口供,魏流江在转包过程中有贪没银两的行为,那你就是喊冤喊破了喉咙都没用。
“你要搞清楚,这不是民间纠纷的小事情,而是涉及律法,若是罪名属实,我还让淳于去说情,那就是害了淳于,我已经被你们害的差点命都没了,总不能再让你们害了淳于。”叶佳瑶沉声道。
叶瑾蓉默不作声,目光闪烁不定,完全不似先前喊冤时的理直气壮。
叶佳瑶看着就来气,妈蛋,今儿个居然被最讨厌的人威胁了。
“你先回去,弄清楚了再来找我。”叶佳瑶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叶瑾蓉欲言又止,缓缓起身,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身跪了下来,哭道:“大姐,我坦白说了吧,流江是从中获利,但只是很小的一部分钱,一直以来,大家都是这么干的……”
叶佳瑶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
叹气道:“你若不是法盲,就应该知道,贪多贪少都是贪,别人贪,可别人没出事,而魏流江呢?堤坝修成什么样,大家都瞧见了,索性的是汛期还没到,没闹出人命,不然,他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瑾蓉,看来这事我也帮不了你了。”
“大姐……”叶瑾蓉伏地大哭。
“他已经知错了,以后再也不干了,你就救救他吧,他的仕途已经毁了,受到的惩罚也够了,难道你还要看着他彻彻底底地毁掉吗?”
叶佳瑶凝视她良久,这个曾经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叶二小姐,现在这般可怜的跪在她面前,求她救一救,那个曾经害的她吃尽苦头的人渣,人生何其可笑。
“叶瑾蓉,有一点你得明白,你和他走到这一步,不是我让你们这么走的,你要怨就怨你娘,是她把你宠坏了,宠的可以不顾亲情,藐视律法残害姐妹,你要怨就怨穆侍郎,他给流江安排了事务,却没教他应该怎么投机取巧,怎么偷工减料。”叶佳瑶冷声说道。
“是,我知道我没脸求你,可是现在我只能求你,大姐,我是真心悔过了……”叶瑾蓉担忧着流江,为了流江,她可以做任何事情,哪怕向这个她一直瞧不起的人下跪,不惜低声下气,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底,陷进泥里,她只要流江能平安回来。
“再过一个多月,孩子就要出生了,大姐,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叶瑾蓉哭的肝肠寸断。
叶佳瑶看着她的大肚子,心里很不是滋味,瑾蓉和魏流江虽然可恶,但孩子是无辜的,可怜的孩子,投错胎了。
“你还是先回去吧,我会和淳于商量一下的。”叶佳瑶叹息道,怕叶瑾蓉哭的太用力,动了胎气。
叶瑾蓉是被瑾瑶搀扶出去的,哭的太厉害,身子又重,路都走不动了。
这个时候,宁氏在干什么呢?她不是很厉害吗?一向很有主意吗?怎么不管管?让瑾蓉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跑来,还真是放心啊!
第二百五十九章 没救了
叶瑾蓉在侯府门前又是跪又是哭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琉璃耳朵里。
“姓叶的心还真是够硬啊,我就说她是个冷心肠的人。”琉璃逗着笼子里的金丝雀,阴阳怪气道。
“可不是么,那叶二小姐挺着那么大个肚子,看样子都快要生了。”小雅说。
“叶二小姐求到叶瑾萱这,看来真的是走投无路了。眼下朝廷正在整肃官纪,穆侍郎和魏流江算是撞到了枪口上。”琉璃嗤鼻道。
“若是世子爷出面,应该还是有救的吧?”
“呵,那可就难说了,上回叶同知的事,是叫他给摆平了,证人翻供改口,自认诬陷,御史台也没办法,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这回,那河堤坍塌是明摆着的事,即便没有贪污一说,起码也是个渎职之罪。”琉璃慢悠悠道。
“二少奶奶的家人真是够糟心的。”小雅讥诮道。
“糟心?糟心的还在后头呢!”琉璃心思一转,示意小雅附耳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阵。小雅连连点头。
叶佳瑶的确很糟心,烦透了,本来打算跟这种人老死不相往来,偏偏还甩不掉。
过了小半个时辰,瑾瑶回来了,过来回话。
“大姐,二姐已经送回去了。”
“嗯……”叶佳瑶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到家的时候,穆家的戚夫人在,见到二姐,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骂二姐是扫把星,克了丈夫还克到她家,反正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瑾瑶叹息道。
穆家不待见瑾蓉,叶佳瑶是知道的,不过,这错是流江犯的,戚氏要骂就骂自己外甥去,怪瑾蓉做什么。
“你娘不在?”叶佳瑶就奇怪了,宁氏那么强势,要是戚氏敢当着她的面骂瑾蓉,宁氏一准会跟她厮打起来。
瑾瑶吞吞吐吐地说:“我娘前儿个晚上就回扬州去了,听二姐说,娘是得知爹要续弦,赶回去的。”
难怪,就知道宁氏不会善罢甘休的。
“二姐说娘很生气,说爹在欺骗她,她要爹好看。”
呃……这下麻烦可大了,叶秉怀啊叶秉怀,不作死就不会死,但你偏偏要作死啊!
叶佳瑶一个头两个大,本来中午喝了点酒头就有点儿晕,这下更晕了,无力的摆摆手:“他们爱怎么闹怎么闹,不想管也管不了,你先回去,我要躺一会儿。”
瑾瑶看大姐脸色不好,担心着说:“我去叫乔汐进来伺候。”
叶佳瑶躺了一会儿,却是睡不着,一闭眼,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事,索性爬起来,拿出花绷子来绣花。
墨青色的绸缎,绣上几竿修竹,图案简洁大方,用色也没那么复杂,她这个女红菜鸟,只能挑这些简单的来绣。原本打算做成扇袋,端午的时候送给淳于的,可她动作实在是慢,绣了大半个月还没完工。不过,乔汐评价说,慢是慢了点,可慢工出细活,这花样绣的,针脚细密均匀,也不比针线房的绣娘们差。
那是当然,像她这样悟性高的人,做什么事情,只要用心去做,都能做好,以前只是在女红上不曾用心而已。
慢慢地穿针引线,心绪倒是渐渐平宁下来。
一晃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世子爷回来啦?”外面传来香桃的声音。
叶佳瑶忙停下手中绣活,吩咐乔汐赶紧收起来,藏好。
这边乔汐刚把花绷子塞进柜子里,夏淳于就掀了帘子进来了。
乔汐去打水。
夏淳于见叶佳瑶盘腿坐在榻上,托了个腮帮子在发呆,走过来,刮了她一个鼻子,笑问道:“在想什么?”
叶佳瑶懒懒道:“在想不开心的事。”
“不开心的事你想它做什么。”夏淳于撩了衣摆,坐下来。
“我是不想去想啊,可麻烦都找上门来了。”叶佳瑶把下午叶瑾蓉来找她的事说了说。
夏淳于蹙着眉头,对叶瑾蓉扯着瑶瑶耍赖的行为很生气,这是在侯府门前,她这么做不是让瑶瑶难堪吗?
“你说实话,你想不想帮?”夏淳于想想还是尊重瑶瑶的意思。
如果瑶瑶想帮,那么操作一下,把贪污弄成渎职还是可行的。虽然,他对这种行为很不耻。
叶佳瑶叹道:“魏流江那厮,我是巴不得他罪有应得,我就是看瑾蓉挺着个大肚子,心里很不是滋味。而且,瑾蓉现在是赖定我了,要是不答应,她还会来闹的。摊上这么个亲戚,真是倒八辈子霉。”
夏淳于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我先了解下具体情况再说吧,能帮就帮一把,帮不上她也怨不着你,但是穆侍郎这次是肯定没救了,今天朝堂上,御史台罗列出一大堆罪状,甚至连工部尚书,右侍郎都不能幸免,皇上震怒,勒令严查。”
“呃,那魏流江不也死定了?”
夏淳于挑眉道:“比较麻烦。”
“那你还是看着办吧,不能为就不要管,反正坚持一个原则,不许把自己搭进去。”叶佳瑶道。
夏淳于吃过晚饭就出门了,快到酉时才回来,带来了不好的消息,说是府衙刚刚结束了审问,那包工的咬定都是魏流江吩咐他这么做的,朝廷拨下二十万两白银修这段堤坝,到魏流江手上就剩十五万两,再到包工手里,只剩八万两了,八万两能做什么?能用上沙子已经算不错了。
现在穆侍郎贪墨了多少不得而知,但魏流江从中牟利七万两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不容抵赖了,最糟糕的是,那魏流江是个软骨头,还没动刑呢,就全招了。
叶佳瑶愕然,那还想个屁办法啊。
“这人也是傻,既然他招认了,就索性全部罪名都认下,起码可以保住穆侍郎,结果他为了戴罪立功,把他知道的穆侍郎的罪状都招了出来。瑶瑶啊,这种人,真是死不足惜,帮他的忙都怕。”夏淳于感慨道。
“不过这次京兆府衙的动作好快啊!”
叶佳瑶极度无语,默了半响,说:“那就别管了,明儿个我让瑾瑶去一趟瑾蓉那边。”
夏淳于道:“还是你自己去一趟比较好,把事情说清楚,瑾瑶怕是说不清楚。”
翌日一早,叶佳瑶带上瑾瑶去了魏宅。
这宅子还是上次她们搬新居请客时,来过一回。只是如冷冷清清,不复当初的热闹景象。
下人没剩几个,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里头瑾蓉在骂人。
“滚,都给我滚,你们这些白眼狼,都不安好心,滚……”
两个丫头灰头土脸地从屋里出来。
瑾瑶叫住其中一人:“阿莲,大少奶奶怎么了?”
阿莲委屈道:“昨晚夏荷姐和管事卷了大少奶奶的钱物逃跑了,大少奶奶气的不行,谁都劝不了。”
瑾瑶气道:“这夏荷也太过分了,她可是打小就在大少奶奶身边伺候的,这种背信弃义的事,她也做的出来。”
叶佳瑶心底冷笑,夏荷那丫头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指望她做个忠仆?
“报官了吗?多少损失清点出来了吗?”叶佳瑶问。
阿莲回道:“大少奶奶不让报,具体损失了多少奴婢也不清楚。”
叶佳瑶思忖着,瑾蓉报官都不敢报,估计损失不小。
两人进屋去,只见瑾蓉披头散发,赤着脚缩在床上哭。
“让你们滚,听见没有……”听到有人进来,瑾蓉抬头就骂,却见是大姐和三妹,忙赤着脚就从床上下来。
“大姐,是不是有消息了?”瑾蓉抓住叶佳瑶的手急切地询问。
叶佳瑶看她这副模样,说不出的落魄与潦倒,当初她一心一意要嫁魏流江,费尽心机,可有想过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三妹,去打盆水来,让你二姐先洗把脸。”
叶佳瑶搀她到梳妆台前坐下。
“东西都被偷光了吗?”
瑾蓉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妆奁里的首饰全被偷走了,还有放在衣柜里的匣子,里面还有几万两银票,大姐,我什么都没了,一无所有。”
叶佳瑶很想说活该,可看她已经惨到不能再惨,不忍心再说她。
“你娘那边呢?东西都还在?”
瑾蓉愣了一下:“我光顾着我这边了,娘的屋子还没去看过。”
瑾蓉马上叫来阿莲,让她去夫人屋子里看看。
不一会儿,阿莲回来说,夫人屋子里锁着,门窗也都关的好好的,没有进去过的痕迹。
瑾蓉道:“娘屋里的钥匙是她自己随身带的,下人都没有。”
钥匙随身带?叶佳瑶心思一动,可见宁氏有很重要的东西放在屋里。
“瑾蓉,你听我说,昨日你大姐夫一回来,我就让她去府衙打招呼了,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流江他已经全部招认了,不但招了自己的罪,还把穆侍郎也供了出来。这件事,已经没有翻盘地余地了。”叶佳瑶平静地告诉她这个事实。瞒是瞒不住的,迟早会知道,长痛不如短痛。
瑾蓉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姐,颤着声:“大……大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叶佳瑶点点头:“所以,我特意早早过来,跟你知会一声,有什么要准备的赶紧准备一下,府衙上报案情后,估计马上会来抄家的。”
第二百六十章 挑唆
叶瑾蓉顿时瘫软了下去,叶佳瑶忙拉住她,都拉不动:“快来人……”
乔汐等人冲了进来,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叶瑾蓉扶到了床上。
叶瑾蓉目光呆滞,瞳孔涣散,半天都不出气,脸色白的吓人。
叶佳瑶急得去掐她的人中,叶瑾蓉这才幽幽地缓过一口气来,那眼泪就跟成串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喃喃着:“完了,一切都完了……”
“瑾蓉,你振作点,不为你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而且魏流江的罪还不至于判死刑,最多就是流放……”
“那也完了呀,他还能做什么?原本这样才华横溢,意气奋发的一个人,如今沦为阶下囚,怎么会这样啊,怎么可以……”叶瑾蓉泣不成声。
怎么会这样?还不是心术不正的缘故?才华横溢又如何,意气奋发又如何,心不正,路必歪,能怪谁?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先回扬州去,这边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我不去,我要去见流江,我要去见他……”瑾蓉挣扎着要下床。
叶佳瑶按住她:“瑾蓉,你冷静点好不好?其实出事后你就应该料到是这个结果,不过是存了一丝侥幸,现在莫说你想见,就是你大姐夫去都见不到人,在穆侍郎的案子没有查清楚之前,谁都别想见到流江,你能做的就是养好身子,把孩子生下来。别的,就交给老天吧!”
“是啊二姐,你听大姐的话没错,大姐夫是真的用心帮了,昨晚都很晚才回来。”瑾瑶道。
叶佳瑶莫名的觉得不舒服,瑾瑶住在偏院,淳于出入又不经过她那边,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瑾蓉哭了一阵,也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抽泣着说:“我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了。”
叶佳瑶环顾四周,吩咐阿莲:“你看看,有什么值钱的都收拾起来。”
又道:“还有你娘那边,你娘现在人不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万一官府来查抄,可就什么都没了。”
瑾瑶道:“不然就把锁撬了吧!”
于是,叶佳瑶让瑾瑶陪着瑾蓉,自己去找宋七来撬锁。
门开进去后,叶佳瑶吩咐乔汐把金银首饰都收起来,自己四处搜寻,这里敲敲哪里敲敲。
乔汐心下奇怪,二少奶奶在找什么?
终于让叶佳瑶在佛龛上的那幅观音像后面找到一个暗柜,捧出一个匣子。
匣子上上了锁,入手沉甸甸的,但不是装了银两的那种沉。
“宋七,把这锁也给开了。”
宋七应了一声,一榔头敲下去,再用榔头柄那么一撬,锁就掉了下来。
叶佳瑶打开匣子一看,里面居然是一摞子账册一样的本子,拿起一本翻了翻,顿觉毛骨悚然,上面一笔笔记录的全是叶秉怀收受贿赂的数目、名单和时间,再翻,还是。
宁氏真的太可怕了,看那时间,她是从很早就开始记录了,那时候,叶秉怀对宁氏还很好吧!宁氏就开始做这些,是她有先见之明么?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这个枕边人记录下来,叶秉怀夜里可曾做噩梦?
难怪宁氏这么横,这么强势,有恃无恐啊!
叶佳瑶把册子都拿出来,找了一块布包好,让宋七拿着放到马车上去,这东西绝对不能再留着。
“大姐,都收拾好了吗?”瑾瑶走了进来。
宋七连忙把包袱往床榻底下一踢。
叶佳瑶指着一些金银细软还有银票说:“都在这里了,用布包了吧,免得太显眼。”
宁氏的家底还算殷实,光光大通汇钱庄的存单上就有十几万两银子,还有零零散散地东西,加起来也有二十多万两了。
“你二姐那边收拾好了吗?”
瑾瑶道:“已经梳妆好了,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吩咐下人备马车吧,直接去码头。”叶佳瑶道。
叶佳瑶把叶瑾蓉送到码头,给她买了路上吃的东西,叮嘱阿莲等人要好生照顾,船还要过半个时辰才开,叶佳瑶就先回了。
路上,叶佳瑶抱着那叠册子,十分无语,叶秉怀真是个渣,渣到没边的渣,偏偏这个渣是她爹。
叶瑾蓉呆滞地坐在船上,心里一片茫然,看不到希望。
原想着,即便流江不走仕途,随便做点别的,只要两人在一起好好的,也就满足了,谁知道祸从天降,一夕之间,她的世界天翻地覆,连最后那么一点奢望都破灭了。
“大少奶奶,外面有人找您?”阿莲进来禀报。
叶瑾蓉心头一凛:“谁?是官府吗?”
此刻的她犹如惊弓之鸟,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害怕不已。
“不是,是一位夫人。”阿莲道:“看穿戴,很华丽。”
叶瑾蓉惊疑不定,会是谁找她?而且,她是突然离开的,谁会知道她的行踪?
“叶二小姐难道甘心就这么离开么?”一道略含讥诮的声音响起,旋即,一个俏丽的身影走了进来。
叶瑾蓉大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来的人会是她?
忙起身要行礼,可是身子沉重行动迟缓。
“不必了,我只是来跟你说几句话。”琉璃施施然地坐下。
叶瑾蓉忐忑不安,不知道她来此的目的何在。
“阿莲,你们先出去。”叶瑾蓉吩咐道。
“公主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叶瑾蓉自卑道。
琉璃莞尔一笑:“看你笑话?本公主还没这样的闲情逸致。”
叶瑾蓉咬着唇,默默地等待着琉璃的后续之言。
“今儿个我来,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叶瑾蓉觉得像在听一个笑话,现在的她还有什么资本可以交易?
琉璃慢悠悠地说:“我帮你救魏流江,而你,需要帮我做件事。”
叶瑾蓉原本寂如死灰的眼睛陡然发亮:“公主是说真的吗?”
琉璃淡然而笑:“你觉得我是开玩笑的吗?”
叶瑾蓉缓缓跪了下去,决然道:“如果公主真的能救流江,公主让我做什么事我都愿意。”
琉璃笑道:“起来吧,你是有身孕的人。”
看到叶瑾蓉的大肚子,琉璃心中一阵刺痛,如果她的孩子还在,再过两个月她的肚子也应该有这么大了吧!
“昨日你来侯府,我才知道你们家出事了,不过,你也真是天真,什么人不好求,却跑去求叶瑾萱,她恨你们入骨,怎会帮你?”琉璃冷笑道。
叶瑾蓉支吾道:“她毕竟是我大姐,而我,已经走投无路了。”
琉璃一记冷笑:“你还当她是你大姐呀,可她一定不当你是她二妹了,其实魏流江的事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如果夏淳于肯尽心尽力的帮忙,哦,不,应该说,如果叶瑾蓉愿意帮你们,那么凭借夏淳于的能力,完全可以帮上忙。”
“可是,大姐说,流江他已经招认了。”
“招认了又没有最终定案,即便府衙定了案,还有刑部,只要有心,终究是有翻盘的可能。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一切罪责都推给穆侍郎,只说他是听命行事就可以了,这样,官府判罚起来,罪名就轻的多。”
“可是,穆侍郎是他姨父啊,对我们多有照拂,这样……不好吧!”叶瑾蓉还算有点良心。
“呵呵呵……”琉璃笑了一阵,说:“你以为,穆侍郎会在乎多这一宗罪吗?他的问题大了去了,多一样少一样根本没差别。”
叶瑾蓉心动了:“但大姐说,现在谁都见不到流江,没办法跟他通气。”
琉璃笑看着她,笑容里透着几分可怜的神情:“可怜你一个妇道人家,身边也没有能给你出主意的人,被你大姐耍的团团转。”
叶瑾蓉脸色微变:“此话怎讲?”
琉璃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她根本就没有真心想帮你,早早地把你打发走,省得你再去烦她,她啊,是巴不得魏流江被判死罪呢!”
叶瑾蓉唇咬的更紧了,是这样吗?大姐是在骗她?
“你想啊,魏流江原本是她的夫婿,却被你夺了去,还害她差点命送黑风岗,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你们之所以有今日,都是拜她所赐,如果她不是那么不依不饶,央求夏淳于为她报仇,魏流江的前程不至于被毁,依他的才华,实力,进入前三甲完全有可能,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琉璃说道。
已经被叶瑾蓉压抑下来的恨意又涌了上来,是啊,如果不是大姐这么狠心,不肯网开一面,她和流江怎么可能会走到这一步?
“你别小看你大姐,她是个厉害角色,扮猪吃老虎,莫说你斗不过她,就连我也是三番四次吃她的亏,你要清楚,只要她叶瑾萱得势一日,你和魏流江就休想翻身,只有我们连起手来,才有可能扳回一成。”琉璃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挑起了叶瑾蓉的恨意。
叶瑾蓉抬眼,目色清明决然:“公主,您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琉璃微微一笑:“不急,你先回扬州,把孩子生下来,等我这边都计划好了,你再过来,这期间,你最好与她保持联系,亲热点,让她以为你是真的与她修好。”
第二百六十一章 宁氏没了
叶佳瑶回家后,盯着那摞册子,想烧掉又觉得不妥,思来想去还是先收起来,锁进了保险柜里。
不知道宁氏什么时候回来,若是发现东西不见了,估计会来找她要,不过,她是不会承认的。
然而,叶佳瑶没等到宁氏找上门来,就听说宁氏在回金陵的路上,不慎落水,宁氏被淹死。
听到这消息,叶佳瑶脊背直发寒,是不是太巧了点?宁氏这趟回去肯定是去要挟叶秉怀的,然后回来路上就出意外,让人不得不往那方面去联想。
本来叶佳瑶还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册子的事告诉淳于,这下,她再不敢瞒着,老老实实把册子拿出来。
夏淳于看过后,脸色暗沉的有些吓人。
“宁氏的死,会不会有诈?”叶佳瑶惴惴不安地问。
夏淳于合上册子,严肃地说:“官府已经认定宁氏是溺水而亡,船工的口供说她上船后情绪低落,总是站在船头暗自垂泪,他劝了几次,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再加上从你爹那里得到的口供,说宁氏这次回扬州是为求复合,复合不成伤心离去……种种迹象表明,宁氏有自杀的倾向。”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这些东西,还是烧了的好。”夏淳于道。
“可是……你也在怀疑不是吗?”叶佳瑶真的很难接受那个真相,叶秉怀可以贪婪,可以无情,但绝情到这个地步,让人不寒而栗,宁氏再坏,可罪不至死啊!
夏淳于扶住她的双臂,郑重道:“真相如何,是官府该查的事,我们不能只凭臆测就下结论,你听好了,这些册子,你没见到过,谁问起都咬死了这么说,为了仲元,这件事也必须到此为止,明白没?”
叶佳瑶茫然点头,当然是到此为止,还能怎样?她又没有证据指证叶秉怀,只是心中对那个家充满了绝望与厌恶,先是叶瑾萱,再是宁氏,这是怎样的一家人,可以把事情做到那么绝。
夏淳于说罢,把册子一页一页撕掉,扔进熏笼里,化为灰烬。
“淳于,我再也不想回叶家,不想见到那个人了。”叶佳瑶低低说道。
夏淳于默默地烧完所有册子,才走过来,拥她入怀,安慰道:“反正也没什么交集,能不去就不去,别多想了,我现在去接仲元,国子监的假不好请,宁氏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就让仲元和瑾瑶回去一趟。”
仲元请了三个月的假期,和瑾瑶一同回扬州去安排后事。夏淳于怕仲元年纪轻什么也不懂,又特意派了赵管事跟去,因此,天上居的事就都落在了叶佳瑶头上。
叶佳瑶倒是希望忙碌一点,宁氏的死是一道挥不去的阴影,盘亘在她心底,时不时的就会冒出来让她膈应的慌。
说来也怪,原本都已经审定的魏流江的案子突然有了转机。魏流江翻供,说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穆侍郎指使的,那七万两白银都归了穆侍郎。
然后官府在穆家查抄出巨额的财产,满满几大箱子的黄金白银,以及外地的房产田产若干。穆侍郎平日里还是挺小心的,都不在金陵置办产业,也不把银两存钱庄,要不是抄家,大家根本不知道穆侍郎有如此丰厚的家底。
魏流江的口供成了突破口,接下来案情的进展一日千里。
听说戚氏天天在刑部衙门前哭诉,说被自己的外甥坑害了。
可惜,没有人会同情她的眼泪,更没有人会去琢磨“坑害”这个词的具体含义。被自己的外甥供出来,自然是坑了。
叶佳瑶对魏流江此举甚为不齿,别人不知道内情,她是一清二楚的。穆侍郎对他照拂有加,结果事到临头,却死在他手上。着其中滋味,只有穆家人最清楚了。
半个月后,赵管事回来了。
叶佳瑶少不得要问一问那边的情况。
赵管事直摇头,说宁家闹的很凶,硬说宁氏是被叶老爷害死的,把棺材抬到了叶家,要让宁氏入叶家的祖坟。这样一来,叶老爷未过门的续弦杨氏一家又不肯了。总之好一番折腾,最后还是仲元少爷跪下来求叶老爷,说入叶家的祖坟是宁氏最大的心愿,还请成全。叶老爷才答应下来,不过,墓碑上不刻叶宁氏,只能以仲元的名义刻慈母宁氏。
一场纷争才得以解决,死者终于入土为安。
叶佳瑶心底一片冰凉,宁氏当真还希望入叶家祖坟吗?什么入土为安,怕是魂魄更不能安宁吧!
“那叶二小姐呢?”
“宁氏出殡那日,叶二小姐生了个闺女,倒是母女平安,如今仲元少爷在山上守孝,三小姐在家中陪着二小姐,叶老爷的婚期不得不押后,听说安排在了年后。”赵管事回道。
“哦,对了,二小姐让小的捎句话,问二少奶奶整理宁氏的东西的时候,可曾看见几本册子?”
叶佳瑶心头一凛:“我没见过,怎么了?”
赵管事道:“说是叶老爷问起的,回金陵收拾遗物的时候没看见。”
叶佳瑶冷笑,叶秉怀果然是在紧张那东西,估摸着叶秉怀也不敢来问她要。
找不到那东西,寝食难安吧!那就让他悬着这颗心好了,以后也好收敛一些。
进入六月,天气越发炎热起来。叶佳瑶吃药吃的原本就没什么胃口,现在更加吃不下饭,又去找仁和堂的大夫改了个药方,不想吃也得继续吃。
真是讨厌死中药了,为什么不能做成药丸子什么的,一定要用汤药,又苦又难闻。
这日,叶佳瑶刚捏着鼻子灌下一碗汤药,樱桃拿了份帖子进来。
叶佳瑶一看,竟然是饮食界商会送来的帖子,邀请她明日参加商会议事。
黎掌柜以前就是商会的成员,现在她接手天上居,按说,她应该在商会占有一席之地,可是商会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整整大半年都没有召开过一次会议,这次不知道要议什么。
商会有请,叶佳瑶自然要参加。
于是,第二天,叶佳瑶带了钟祥一同前去。
这次来,不像上次,只是黎掌柜身边的一个小跟班,没有人认识她,把她当空气,而是一个个的都主动来跟她打招呼,对钟祥也是客客气气,毕竟人家拿过第一名嘛,这第一可是名至实归的。
叶佳瑶面带微笑一一还礼。
“二少奶奶,许久未见了……”陆小天走过来。
上次陆小天拿了烹饪组的第一名,却也和钟祥一样拒绝了入御膳房,继续经营他的素膳坊。
叶佳瑶还礼:“陆兄,可知今日召集大家开会所谓何事?”
陆小天压低了声音道:“可能要改选会长。”
叶佳瑶吃了一惊:“为什么?郑会长不是没到期吗?”
“郑会长的父亲没了,他要回去守孝,而副会长张有成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这次会议都没能来参加。”陆小天道。
叶佳瑶笑了:“那还用选吗?这会长之位肯定是陆兄的。”
陆小天哂笑道:“我倒是想推举你,论实力,论成绩,这里还有谁比得过你?你才是众望所归。”
叶佳瑶干笑两声:“千万别,我这人比较懒,不干占茅坑不拉屎的事。”
陆小天愕然,这位二少奶奶说话也太内个啥……豪放不羁了。
叶佳瑶嘴快,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可不是李尧了,而是侯府的二少奶奶,拉屎这种话,的确有点那啥……不雅。
“呵呵,开玩笑开玩笑,不过,我是真不适合当什么会长,我就当个忠实的听众就好了,以后陆兄有什么指示,我一准照办,坚决拥护。”叶佳瑶讪笑道。
“哎,我说你们两都商量好了么?”林长春笑呵呵地走过来。
“林掌柜。”叶佳瑶屈膝一礼。
陆小天笑道:“商量什么?”
林长春大咧咧道:“商量谁当会长啊,如今金陵城里,天上居和素膳坊可是饮食界的领头羊,别的谁当我都不服,你们两谁当我都服。”
叶佳瑶笑道:“林掌柜,这还用商量么?自然是陆兄比较合适,我一妇道人家。”
“妇道人家怎么了?你这样的妇道人家,叫我们这些男人都要汗颜啊!二少奶奶,你的点子最多,商会在你手里,才能发挥真正的作用。”林长春不以为然。
“林掌柜言之有理,我这人,比较死板,不善于跟官府交际应酬,还是二少奶奶比较合适。”陆小天道。
他是真心希望叶佳瑶能来当这个会长,叶佳瑶的能力,不管是做菜还是经营,都是有目共睹的。
叶佳瑶头疼,尼玛,老娘现在很忙好不好?有个屁时间当会长啊,她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一旦当上了,就势必要有一番作为,那还不得忙死,弄个副会长当当还勉强凑合。
“两位莫要再夸了,再夸我,我可就要飘起来了,这会长我是真当不了,陆兄上吧,实在不行,我给你当顾问,呃,是师爷,要出什么鬼点子,再找我啊!”叶佳瑶干笑着婉言相拒。
林长春叹了一息道:“你们两在这让来让去,有人可是费劲了心思想要坐这个会长的位置。”
第二百六十二章 会长之争
第二百六十二章
林长春一席话,陆小天连连点头:“据我所知,郑会长有意让自己的儿子郑三多接任,而且暗中已经拉了不少票数。”
叶佳瑶愕然:“你早知道,不早做准备?”
陆小天苦笑:“我也是昨晚才知道,就跟林掌柜说了说。”
林长春道:“这事,郑会长瞒的倒是紧,要不是陆掌柜告诉我,我还不知道。”
叶佳瑶不高兴了,本来这会长谁当都无所谓,但郑福贵这么做,就说不过去了,这商会是官府与商人,商人与商人,商人与市场之间的纽带,以维护会员的利益,繁荣业界的经济为宗旨的,会长一职尤其重要,怎么可以他一家说了算呢?
“所以,眼下咱们要集中力量推举一人,这样还有几分胜算。”陆小天道。
这个道理叶佳瑶明白,人家已经把工作做到前面去了,待会儿肯定有一帮子人附议,而另一部分墙头草是看风向的,东风强压东风,西风强压西风。
“那就不用说了,陆掌柜,你比我更合适。”叶佳瑶道。
陆小天道:“叶掌柜,我可不是跟你在客套,你的的确确比我更适合,待会儿就说定了,我推举你。”
“郑会长来了……”钟祥小声道。
叶佳瑶看向门口,只见郑会长阴沉着脸走了进来,手臂上还标着白花。后面跟着郑三多、连兴旺,还有那个梅掌柜等人。
人都差不多到齐了,郑福贵清了清嗓子说:“今日叫大家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与大家商议,本人因为个人原因,需要暂时离开金陵,故而暂时不能打理商会的事务,按照商会的规定,本人必须辞去商会的职务,另外提举合适的人来担任,还有张副会长,在座的可能有些人已经知道了,张副会长抱恙在身,恐怕也不能继续主持事务,所以,大家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郑福贵话一落音,连兴旺就道:“郑会长担任会长一职以来,对商会所作出的努力与贡献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去年成功的举办了厨艺大赛,博得了一致好评,郑会长因为个人原因需要离开金陵,也不用辞职嘛,就让郑公子暂代会长一职好了,郑公子的能力也是不错的嘛!”
当即有人附和:“是啊是啊,郑公子年轻有为,听说福记近年来都是郑公子在打理,做的很不错。”
那些早就串通好的,都纷纷附和,表示赞同。
在一片附和声中,段麒麟冷硬的声音显得格格不入。
“我反对,郑会长是去徐州守孝,这守孝可不是一年半载能回来的,按照商会的规定,会长任期五年,期间若是长时间不能主持商会事务,则必须辞职,而且,商会也从来没有代理会长一说。”
“段掌柜,咱们商会是没有出现过代理会长,那是因为以前也没遇到过这种事,别的商会就有代理会长一说,咱们不能拘泥嘛!”梅掌柜慢悠悠道。
段麒麟冷哼道:“即便有代理会长,那也是大家推举贤能者任之,商会是大家的,可不是某一家的。”
郑福贵嘴角抽搐了一下,神色已经很难看了,但还是隐忍着不发,给连兴旺使了个眼色。
连兴旺道:“段掌柜这么不服气,是觉得自己比郑公子更能胜任会长一职吗?”
段麒麟冷冷道:“段某不才,若是跟郑公子比,段某自认还是要强出那么一点。”
“不过段某自认为就段某这点能力还不足以胜任会长一职,在座中,段某以为,真正能胜任会长一职的,只有素膳坊的陆掌柜和天上居的叶掌柜。”
“陆掌柜在去年的厨艺大赛中一鸣惊人,夺得第一名,其精湛的厨艺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他的素膳坊是老字号,他接手后,素膳坊更是大放异彩,其实力和能力,谁敢不信服?至于天上居的叶掌柜,御膳房行走的身份,天上居的生意之红火是我等拍马不可及,其新式菜肴层出不穷,经营之道更是胜过你我不知多少倍,试问,在座各位谁敢说自己能与叶掌柜一较高下?而且,叶掌柜还有一重身份,就是靖安侯府的二少奶奶,要说跟官府打交道,还有谁比她更合适?”
段麒麟犀利的目光在一众马屁精脸上一一扫过。那些家伙都若无其事的避开段麒麟的扫视。
“我同意,推举推贤,商会是为大家服务的,自然要推荐一个能力出众,又一心为商会着想的人,我推举……”林长春大声道。
叶佳瑶迅速打断他的话:“我推举陆掌柜,陆家一门两魁元,此乃百年不遇的佳话,素膳坊老字号的招牌在金陵乃至周边城市都是响当当的,陆掌柜对厨艺的认真和执着的态度令人敬佩,但更令人敬佩的是陆掌柜的为人,经商童叟无欺,待人诚恳有礼,我相信陆掌柜若是担任商会会长,势必全心全意为商会服务。当然,郑会长对商会做出的贡献也是功不可没,正因为如此,所以着继任者的选择更要谨慎,不能因为某些个人因素,我们要谋求商会更好的发展才是。”
叶佳瑶就是怕林长春说出她的名字,她心中只有一番考量,陆小天在业界的名声是极好的,厨艺是不用说了,为人也很厚道,不似段麒麟的耿直,中正有,温和有,不会太得罪人,而且,他的素膳坊的业绩在金陵城属于上等偏下,瞩目却不会引人嫉恨,不像她。她的天上居太过耀眼,多少人恨的暗暗咬牙,当面对她笑,背后指不定怎么诅咒她。所以,论起胜算,陆小天要高过她。
林长春马上附议:“同意,我推举陆掌柜。再没有比陆掌柜更合适的人选了。”
段麒麟也道:“我也推举陆掌柜。”
陆小天原本人缘就不错,有人带头,立马也赢得了大批人的支持。
陆小天深深看了叶佳瑶一眼,心中无奈苦笑,这叶掌柜,真是的,把这么重要的担子退给他。
郑福贵面黑如锅底,今天的情况,是在他预料之中,却也在预料之外,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支持陆小天。现在的情况是两边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怪来怪去都怪三多没用,要是他在厨艺大赛中能获得更好的名次,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而是水到渠成了。
事情涉及到郑三多,郑福贵不好置喙,只能示意其他人发言。
梅掌柜道:“陆掌柜的能力的确是不错,但我还是觉得郑公子更加合适,毕竟他与郑会长是父子,父子心意相通,即便有什么难题,郑会长也能指点一二。”
段麒麟斜眼睨他,不客气道:“梅掌柜此言差矣,难道说换了别的继任者,郑会长就不会指点了?郑会长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只指点自己的儿子,不指点别人?”
段麒麟不动声色将了郑福贵一军。
梅掌柜被捏拿住话语中的错漏,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
连兴旺道:“段掌柜,你不要断章取义嘛!梅掌柜可不是那意思。”
“不是那意思是什么意思?我听着就是那意思。”林长春帮腔道。
“而且,郑会长是要去徐州守孝,可不是一年半载能回来了,若真遇到什么难题,怎么求教?书信求教?这一来一回的,黄花菜都凉了。”有人嗤鼻道。
“况且,代理会长一说,咱们商会里可没这规矩。”又有人帮腔。
连兴旺额头冒汗,对方攻势强悍啊。
“咱们商会里没有这一说,那是因为以前没遇到过这种事嘛!咱们也不能拘泥嘛,别的商会还是有代理会长的,而且做的也挺不错,我相信郑公子能够胜任。”连兴旺硬着头皮道。
“呵呵,现在讨论的是不是谁能胜任,而是谁更能胜任。”叶佳瑶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投票决定,谁票数多,谁担任会长一职。”郑福贵看眼下的情形,是不能再继续争辩下去了,刚才他数了数,自己这边在人数上还是占了那么一丁点微薄的优势,只要能胜,一票之差足以。
叶佳瑶也一直在观察那些一直不曾发言的人,这些看起来是墙头草的家伙,其实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谁都不知道,现在投票的话,很有可能还要输。
叶佳瑶建议道:“在投票之前,还是让两位呼声最高的竞争者就自己对继任商会会长以后会怎么做,发表一下想法吧!毕竟这是事关每一个会员的利益,大家了解一下即将上任的新会长有什么想法,也便于做出判断。”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郑福贵也不好拒绝。
郑三多急于表现,立马站起来:“那我就先说说我的想法。”
大家好整以暇,等待郑三多的发言。
叶佳瑶则关注陆小天的反应,见他微微蹙着眉头,显然也在动脑筋。
“咳咳。”郑三多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这人说不来那些花俏的东西,也不会哄人,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秉承我父亲一切为了商会的宗旨,把为会员谋福利放在首要位置,充分听取大家的意见和诉求,尽量做好与官府的沟通,与会员们的交流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