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不受欢迎惹闲气
刘玉兰把人一一介绍给了刘玉峰，刘玉峰看着妹妹的几个孩子高兴又感怀，连连点头，直说，“好好，都是好孩子。”
“走，走，我们去家里坐。”刘玉峰一手拉着刘玉兰，一手拉着王家宝，“车子就留在这里吧，大舅家就在后巷，走几步就到了。”
“行，刚子，把东西拎上。”刘玉兰被拉着走在前面，转过头吩咐杨志刚拿礼物，她来时都准备好了，两罐麦乳精，两瓶酒，一包红糖。
刘玉峰走到门卫处，又对守卫员交代了一声，“老胡，建国回来了和他说一下，让他赶紧回家，家里来客人了。”
王苗苗跟在他们身后，默默听着他们谈话。
刘玉峰住的就是筒子楼，三楼，开门进去一眼就能看到底，三十多个平方，里面被隔了两个房间，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和客厅。他们这么多人一股脑儿进来，真的有些挤得慌了，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王苗苗找了一个靠里面的位置坐了下来，就不想动了。
刘玉峰很热情，让他们坐，给他们拿糖，拿糕点，倒水。
刘玉兰就跟在后面说不要，“大哥，别忙活了，我们就坐一会儿，一会还要去二哥那里。”
刘玉峰听了脸垮了下来，“急什么，来了怎么也得吃个饭再走。”
“不用，我们人多，太麻烦了。而且这里也转不开。”刘玉兰一看她大哥沉脸不高兴，急忙又解释，“我今天带他们过来，就是来认认门，家宝和苗苗考上了高中。”
“是嘛。”刘玉峰惊喜，没有大人不喜欢好学的孩子，外甥和外甥女有出息，以后妹妹也能享福了。
“嗯，两个孩子争气。”刘玉兰说到两个孩子，唇角的笑意真实灿烂了起来。
两人就着王苗苗王家宝的事情又聊了一会，之后又有些冷场，毕竟又许久不见面了，客套话说完了，更深沉的话，也不知从何谈起。
“大舅，这是我上班地方的电话，以后弟弟妹妹在J市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我。”杨志刚见场面渐渐有些冷场，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纸条递给刘玉峰。
刘玉峰接过，刚刚听妹妹说，这是他大外甥女婿，已经订婚了。
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字，“你在武装部上班啊，好，挺好的。”外甥女婿有能力，妹妹也能跟着享福。
想不到那乡下骗子没多大能耐，生的几个孩子倒都是好的。也是像他们刘家人，不然……哼……
“这是我办公室的电话，你拿着，你妈以后有什么事，也要及时找我。”刘玉峰也写了一张纸条递给杨志刚，语重心长又略有所指道，“你妈要强，你是大女婿，有什么事上心一些，及时通知我也行。”
这样双方留了联系方式，感觉关系又紧密了一些。
“大舅放心，我会照顾好妈和爸的。”杨志刚点头保证。
听到他说了爸，刘玉峰看了王保兴一眼，扯了个牵强的笑容，没接话。
王保兴自见了刘玉峰开始就一直不自在，见到他看他，立刻回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可惜那笑比哭还难看，而刘玉峰也没看，他已经转过了头。
“爸，谁来了啊……”大门口一个人影闪了进来，一个精神小伙子走了进来，是刘玉峰的大儿子刘建国。
刘玉峰和刘建国都在市政府上班，一个是秘书科科长，一个还只是小科员。
“哟，是小姑啊。”刘建国看到刘玉兰，又环视了一眼屋里的人。
这语气，让王苗苗感到了不舒服，那般漫不经心，甚至带着一丝瞧不起。
“建国，快过来认认人，你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刘玉峰还没介绍完，就被刘建国打断了，“知道了，弟弟妹妹，还有那个你常常挂在嘴边的乡下骗子……姑父？”说到姑父的时候，他唇角的讽刺意味更强了。
“你……”刘玉峰脸色一下沉了下来，虽然他瞧不上妹婿，可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就下别人面子吧，他儿子是怎么回事？太不懂事了……
“爸，我还有事要忙，你自己陪客人吧。”刘建国转身就走，看着这一堆人就烦，“对了，我妈一会就回来了，我不希望你为了个外人，一而再再而三，闹得自家家犬不宁。”
“建国！”刘玉峰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他眉头拧得死紧。
屋子里一片死静，最后还是刘玉兰开口，打破了尴尬。
“大哥，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刘玉兰对于刘建国的无礼，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好似已经习惯了他无礼的对待。
“不，不，别走。”刘玉峰回过神来，急忙挽留，正想为儿子的无礼解释一下，门口传来了一个尖锐的中年女声。
“不走，你留他们一家子住下啊。”刚刚离开的刘建国才走到楼梯口就碰到了他妈，只能跟着回来看看情况。
前阵子，他爸妈为了一台缝纫机已经打过一架，根源还是为了小姑。从小到大，他爸他妈为了小姑的事没少吵架，这次还动手了。
为此，他真的对小姑没有好感。
“刘玉峰，你有这个能耐吗？儿子的分配房三年了都没能落实下来，一大家子还挤在一个小房间里，你还想着充老大，接济这个接济那个。有那闲钱就不知道动动脑子，往对的地方使吗？干了十几年了，还只是个小科长，你看看和你同样一批进去的人，还有哪个没有高升。再过几年，你儿子都能爬你头上去了，到时，看你丢不丢人。”孙秀丽狠狠讽刺了自家没用的男人一通。
刘玉峰被她一通挤兑，涨得脸红脖子粗，“你，你……”说了几个你都没能回怼过去，一看就是个没有花花肠子的老实人，难怪多年都没能高升。
“你什么你……我哪句话说错了不成。哼……”孙秀丽怼完刘玉峰转头看向刘玉兰，似笑非笑道，“小妹，你怎么还好意思上门来？”
“我怎么不能来，这是我哥家。”对于她的嘲讽，刘玉兰显得很平静。
62大打出手揭往事
刘玉兰目光平静地看着她的大嫂，无畏无惧。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被羞辱几句就哭着跑了，脆弱不堪的小丫头了。
王苗苗的暴脾气啊，实在受不了了。刚刚刘建国阴阳怪气说着那些话的时候，她就想起身怼回去，被她爸拦住了。
现在看着那大舅妈也不是个面善的，果然没说几句就开始怼她妈了。
她再也忍不住站起身道，“妈，大舅也看过了，我们回去吧，这里空气实在糟糕透了，一股子酸臭味，我待着难受。”
孙秀丽正想发飙，就被王苗苗打断，听了她的话更是气坏了，“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和你妈一样……”
“我妈怎么样轮不到你评判。”王苗苗不想听到那女人的出口恶言，直接打断了她说话，并转而向刘玉峰道，“大舅，既然这个家里有人不欢迎我们，我们就不多待了，本来我们过来也只是为了看望您，其他无关紧要的人……我们就不伺候了。”
“妈，爸……我们走吧。”王苗苗蹙眉，脸上难得不见笑容。
杨志刚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闹剧，他作为外来女婿，有些时候不好轻易插手岳家的事，看到小姨子用简单粗暴地方式打断她们谈话，他觉得很过瘾，也实用。
跟讨厌的人有什么好说的，浪费口水。他直接站起身笑道，“大舅，我们就不打扰了。”
杨志刚走到门口，大门口被刘建国挡住，他立定现在他面前，气场全开，面无表情道，“请让一下。”
刘建国只感觉被人俯视着，一股压力袭来，让他不由自主让出了位置。
杨志刚侧身，“妈，爸，走吧。”一副保驾护航的模样。
刘玉兰没做迟疑，起身走了出去，路过刘玉峰时只轻声说了句，“大哥，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刘玉峰神情落寞，满腹心酸，不管是多年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没能保护好妹妹，他愧对爹娘啊……
“玉兰……”刘玉峰追了出去。
“刘玉峰，你给我回来。”孙秀丽尖着嗓子阻止，她追出去，站在走廊通道上喊着，“今天你要踏出这栋楼，就别回来了，这么想着你妹妹，直接跟她过去啊。刘玉兰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小小年纪就能跟个野男人跑了，活活气死娘，你……啊……”
“爸…你干什么打妈。”
刘玉峰揪着孙秀丽的头发就往墙上撞，他气疯了，“孙秀丽，你个毒妇。我妹妹她为了救我爸才被乡下男人骗了，她都这么可怜了，你还要败坏她名声，处处针对她，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刘玉兰一群人并没有走远，就站在楼梯口看着，王保兴脸上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看，眼里闪烁着羞愧的目光。
王苗苗见此，心里咯噔了一下。
刘玉兰却是面无表情，不管孙秀丽骂她还是刘玉峰给她辩解，她看似都没有情绪波动。
刘建国自然不能看着他妈被他爸打，出手拉开了两人。
孙秀丽头发被扯散了，正要发飙。却见刘玉峰蹲在地上嚎嚎大哭，“爹，娘，儿子对不住你们啊……没有照顾好小妹，还让她被自家人作践。爹啊，我对不住你啊，你生病我却没能在你身边，还让妹妹卖了自己筹钱给你看病，我不配当你儿子，不配当妹妹大哥，我没用啊……一辈子被个女人欺压着……”
“爸，快别哭了，你丢不丢人。”刘建国快要气疯了，这一闹，全筒子楼都知道他们家破事了。这要闹到单位里，可别被人拿了把柄扣帽子啊。
刘建国拖着刘玉峰和孙秀丽回家，关了门，屋里还会传来哭闹争吵声，却听得不太分明了。
“走吧。”刘玉兰率先转身走了。
一路沉默地回到大院，上车后，杨志刚迟疑道，“妈，现在去哪？要不我们找处旅馆先住下来，下午再去二舅家？”
“行吧。”刘玉兰看似很平静，其实肯定会受些影响。
车子很快开到了J市旅馆，定了两间房。男人一间，女人一间。
“都进来吧，我知道你们有疑问，今天话都被露出这么多了，再瞒着你们也没意思，省的你们瞎猜。”刘玉兰开门进去，让他们也都进来。
王苗苗看着她和王保兴情绪都不是很好，提议道，“妈，要不你先睡一会，这事以后再说也不迟。”
“你妈说进就进吧。”王保兴紧蹙着眉头，叹气不止，倒是率先说出来了他当年做的那些难以启齿的事，“你大舅说的没错，当年我确实做的不地道，趁人之危了。当年我来J市给你们太爷爷买药……”
从王保兴和刘玉兰口述中，他们知道了当年的事。
当年，刘玉兰的父亲突然发急症，住院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还是不够做手术，刘玉兰急得不行。听了在一个医院的病友家属的提议，可以嫁人换彩礼钱来救她爹。
刘玉兰当年毕竟刚刚初中毕业，平时被保护的太好，社会经历太少。再加上被医院追款催的急不忙慌，就同意了这个提议。
那个妇人当然不是个好的，她就是看刘玉兰长得好，正好有人托人向她打听好看的姑娘，有户人家家中有个傻儿子，愿意花钱买个黄花大闺女回去当儿媳妇。
而王保兴当年正好来J市医院给他爷爷买药，听到了两个妇人的对话。本来他也没打算多管闲事，可又意外看到了刘玉兰，得知她就是那个将要被骗被卖的姑娘。
他一时动了心思，自己刚刚失了媳妇，是不是可以买了她。于是，他找上了刘玉兰，说他就是要和她相看的人，问她要多少礼金肯嫁他。
刘玉兰张口要了五百，王保兴咬咬牙立即回家筹钱，到处写借据，总算凑够了钱当礼金。
钱交了，可刘姥爷还是死在了手术台上。刘姥姥原本失了丈夫就伤心，又得知自家闺女为五百元把自己卖了，顿时一口气提不上来晕倒了。
王保兴怕节外生枝，早在给钱的时候就很有心机的把结婚证给领了。
63往事不堪解心结
结婚证已经领了，刘姥姥想不认这个女婿都不行，可到底意难平，直接发话不要把他带到她面前去。
刘玉兰的事成了刘姥姥的心结，她日日郁郁寡欢，埋怨自己没有看好闺女，害了闺女，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而家里遇到这么大的事，当时刘玉峰和刘玉祥都不在家。
刘玉峰那时正在外省，一家科研院里闭关做研究，等他得到消息，又请假赶回来时，父亲已经去世，母亲缠绵床榻，妹妹被骗嫁人，家庭巨变，他深受打击。
父亲过世，母亲病了，他没能孝敬父亲，怎么也要回来伺候好母亲。刘玉峰当即决定回J市，几经操作，他调动回来在市政府当了个小科员。
而刘秀丽原本就是外省人，家里有些小权利，因为刘玉峰，不得不跟着他离开家乡，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生活，她自然是不高兴。
当初答应嫁给刘玉峰就是看重他在研究院的身份，嫁给他后也一直生活在自己娘家，刘玉峰倒整得像个上门女婿了。
可谁知他会放弃那么好的工作，回来当个小科员，累得她背井离乡，她能不怨吗？
要不是她当时已经生下刘建国，她真不一定会甘心过来。
刘玉兰跟王保兴回到上黄村，才知道她嫁了个什么人，死了妻子带了个女儿，还欠了一屁股外债。
平时受婆婆弟媳的奚落欺负，还要干自己从来没有干过的农活，还那高额的债务。
她觉得自己上当了，原本就对王保兴没有多少感情，心中又生了怨，让她苦不堪言，短短时日变得性格偏激易怒暴躁，在村里的名声也越来越差。
等她大着肚子，拎着中秋礼去看望母亲时，才知道母亲已经过世一个月了。
而孙秀丽对于这个小姑子自然没有好话，一顿讽刺奚落，还把母亲的死归结在了她的身上，明显就是看不上这个乡下穷亲戚。
而刘玉祥当时正在外省上大学，父亲病来的太突然，当时压根就没人想到通知他，也是知道通知了他，他也帮不上忙，回来还会耽误学业。
父亲过世了，他才紧赶慢赶回来送了父亲一程，又匆匆忙忙回学校参加毕业考试。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如今，他在J市锅炉厂当车间主任，娶妻文静是锅炉厂会计，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刘建民和王苗苗他们一样大，15。小儿子刘建党12岁。
“我听到母亲过世的消息后，心里原本的怨彻底成了恨，恨你也恨我自己，是我害死了我的母亲，我知道……”刘玉兰一手揪着胸口的衣服，哭得不能自已。
“玉兰，我都不知道。我……”王保兴手足无措，想要上前安慰她，却伸不开手脚。拘谨，愧疚，心疼，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他蹲在地上，狠狠敲打自己的脑袋，“都是我不好，趁人之危，你大哥说的对，我就是个骗子……”
王苗苗听完这一切后，心里很是复杂，母亲刘玉兰，她真的觉得她真的太苦了。从一个天真善良的小公主成了满腹怨念的农妇。她的美好被毁了，而凶手却是她自己的愚蠢和最亲密的枕边人。哦……还有那两个联合起来想要拐卖她的妇人。
至于她爸，唉……她都觉得不齿。真的是趁人之危，更是骗婚，没跑了。
借钱送礼金，钱还要妻子和他一起还，这还算是礼金吗？
难怪他在家里没有话语权，被刘玉兰欺压得厉害也不敢作声，他是没有底气啊。
可就算如此，他也是她爸，不能让两人再如此自责下去。
王苗苗上前一把抱住刘玉兰，“妈，哭出了就好了，你还有我们呢。我相信姥姥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你生活在自责里，她肯定会心疼的。她最疼爱你，不是吗？”
“嗯，你姥姥最疼我，可我却让她失望了，害了…她……”刘玉兰抽咽着难以自语。
“妈，你不能这么想。”王苗苗一边给她安抚着背，一边开解，“姥姥她是心疼你，心疼你为了姥爷不顾一切，说不定她自己也在自责，自责没有照顾好你。她那么疼爱你，肯定不会希望你活在自责和痛苦里。”
“这话我相信，你姥姥最疼我了。”刘玉兰估计是回忆到儿时的美好，微微笑了下。
“是啊。”王苗苗继续安慰，“姥姥去陪姥爷了，他们在天上相聚，也是一种幸福。而他们离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果你生活的不幸福，他们在天上能安心吗？”
刘玉兰沉默了。
“还有爸，虽说他趁人之危不对，而也是因为喜欢你。”王苗苗虽然很不想为她爸开脱，但不得不啊，“再说，好歹他也算救了你，没有他横插一脚，你说不定就被卖给傻子当媳妇了。也生不出姐姐，我和弟弟这么聪明可爱又懂事的孩子了……”
刘玉兰心中一动，对啊，没有他，她说不定还要惨。如果没有他今天提起，她都不知道她还险先被卖了呢……想到结婚以后，他任劳任怨，任打任骂，有好的从来只会先顾着自己……
有些时候人就是如此，想一个人的坏时，脑海里就都是他的缺点。想一个人的好时，有满脑子都是他的包容与付出……似乎带着滤镜般。
刘玉兰看着王保兴，见他蹲在地上，抬着脑袋，眼眶红红，巴巴地看着她，好不可怜。
王保兴刚刚直懊恼地捶自己脑袋，被女婿女儿儿子三个人拉住，才堪堪停止了自残。
听到小女儿开解自家媳妇，听到她帮他说了好话，他简直要哭了，不知还能不能得到媳妇的原谅。
王苗苗见刘玉兰态度软和了些，觉得还给他们夫妻俩一些私人空间，于是她作势摸了摸肚子，委屈道，“唉，也不知几点了，我肚子都饿了。爸，妈，你们在屋里休息一下，我们去买些食物回来吃。”
刘玉兰一听闺女饿了，立刻坐不住了，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站起身道，“既然饿了，那我们先去饭店吃饭吧。”
64和和美美一家人
刘玉兰一马当先就要出门，王苗苗有些小蒙，她妈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啊？妈，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们去买回来也行啊。”王苗苗又挣扎了一下，她可是希望能借此机会，让爸妈两人说说心里话，和好呢。
“不用这么麻烦，一起去多好。”刘玉兰目光微闪了一下，她哪能不知道苗苗的意思。只是，都老夫老妻了，还在儿女跟前，她才不好意搞这么个掩耳盗铃的事呢。
“还蹲着干嘛，地上有金子捡啊。没听到苗苗说饿了吗？”刘玉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嫌弃道，“真是没一点眼力见。”
说完傲娇地扭头就走……
王保兴多在意她啊，从她的神情就知道她这是原谅他了。这也是他们夫妻多年的相处之道。
瞪他那一眼，让他顿时神清气爽，又充满了能量。
他扯出一个憨憨的笑容，立马站起身一个箭步，挤掉刘玉兰身边的王苗苗，亦步亦趋跟着刘玉兰的脚步走，“玉兰，慢些走，有台阶呢……”
“哼，要你废话。”
“嘿嘿……”
王苗苗看着两人的背影傻眼了。
“盼娣，咱们也快走，饿坏了吧，都12点半了。”杨志刚看了眼手表，上前悄悄牵起王盼娣的手，“当心前面的台阶喔……”
“哼，要你废话。嘿嘿……”王盼娣学了学她妈的口气，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王苗苗……
“姐，快走啊，你不是饿了吗？”王家宝看着傻傻的姐姐，催促了一声。
“哼，要你废话！”说完，好似扳回了一城般，抬头挺胸大步跟了上去，“最后一个锁门呢。”
王家宝傻眼……想到什么又傻笑了一下，听话地关好门，小跑着跟了上去，“姐，等等我。”
中午，他们一家人有幸见识到了J市国营饭店的豪盛，比红星镇上国营饭店里的菜色好了太多。
难得出门一趟吃大饭店，刘玉兰也豪气了一回，六个人点了八个菜，饱腹之余嘴上也流油了。
王苗苗吃到了撑，主要是被两对腻歪的人塞了一肚子狗粮，化悲愤为食欲，不就吃多了么……
杨志刚和王盼娣这小两口就算了，平时一起吃饭时就是你给我夹一筷子菜，我给你盛一碗汤的没完没了。今天她爹也不知怎么开了窍，一顿饭献尽了殷勤。她妈不过给回夹了一筷子菜，他就笑得跟个傻子似的，简直没眼看。
不过，她爸妈能和好，她还是很欣慰的。
吃过午饭，刘玉兰带着一家人逛起了J市的供销社。到了那里，她直奔手表柜台，“苗苗，看看哪个喜欢，我们买了。”
“啊？真的？”王苗苗惊喜不已，一把抱住刘玉兰，“谢谢妈。”
“谢我干嘛，这可是你自己赚的。”刘玉兰唇畔带着笑，又和王家宝和王盼娣解释道，“这买手表的票和钱都是上次苗苗考了第一名得的奖励，你们两个没有，可不能嫉妒啊。”
“妈，你想多了，我们肯定不会。”王盼娣赶紧表态，她现在手里有钱，倒真不会嫉妒妹妹，她想要，相信杨志刚一定会买给她的。
果然……
“妈，盼娣的手表有我呢，等我搞到票了就给她买。”杨志刚直接大手一挥，包揽了下来。
“行，盼娣能遇到你，是她的福气。”刘玉兰笑得更灿烂了，这个女婿找对了。
“妈，你别看我，我肯定不能嫉妒我姐啊，她可是我亲姐。”王家宝见自家她目光扫过来，赶紧开口。他自从成了王苗苗的书迷，对她的话是言听计从。他还指望姐姐开后门让他提前看画本呢……
“知道就好，你们几个好好的，妈就高兴。”刘玉兰笑得更开心了，“苗苗赶紧选一个吧。”
说是这么说，其实也没什么好选的，这个年代物资紧缺，能买到就不错了。就像他们红星镇供销社，小地方，手表这种大件就没有货，要买还要预约排队的。不然刘玉兰也不用等到J市再来买，早就买给王苗苗了。
王苗苗也没什么好挑的，上海牌手表，老牌子，挺好的。
付了一百二十块钱，手表就直接戴在了她手腕上，喜得她时不时要抬手看上一眼。
看得次数多了，又免不得要感怀一下。在现代一般人都不戴手表，有个手机走遍天下了。手表几乎都是奢侈品，成功人士炫富的标配。
手表买好了，他们又慢慢悠悠把供销社的柜台都逛了个遍，难得来一次，总要长长见识。有喜欢的都是，能买的也都买了。
杨志刚就给王盼娣买了一条嫩黄色的丝巾和一双小皮鞋。
当然他也不好意思只给准媳妇买，要给丈母娘和小姨子也买。
王苗苗对颜色鲜艳的丝巾不感兴趣，托姐姐姐夫的福，她要了一双回力球鞋。脚上穿着上次买的小白鞋，这次又买了一双回力鞋，这样鞋子换着穿，才不会脚臭或是长脚气。
刘玉兰拗不过准女婿挑了一条蓝色的丝巾。
杨志刚又给小舅子也买了一双回力球鞋。喜得王家宝嘴甜，喊了好几声姐夫。
而刘玉兰这次把家里的布票都带了出来，把布票花了个精光，买了各式各样好看的布。马上就要秋天了，秋衣秋裤也要准备起来了啊。这里的布，款式和花样肯定比镇上多，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啊。
三个男人陪着三个女人逛了一下午，最后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她们后面回到了旅馆。
王苗苗一看手表，已经下午四点半了，“妈，快四点半了，我们还去二舅那里吗？”
刘玉兰看了又看手里的布，和王盼娣讨论着那块给谁做，听到王苗苗的问话，也没多想就道，“肯定要去啊，你二舅五点下班，我们这个点过去正好。你去喊一声你爸他们，我们收拾一下就走。”
“好的。”王苗苗开门出去喊人，一家人坐上车，向着二舅刘玉祥所在的锅炉厂驶去。
王苗苗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二舅家是什么情况，会不会欢迎他们呢……
65热情招待心中定
刘玉祥所在的J市锅炉厂离市中心稍稍有些距离，开车过去花了半个小时。
看门的大爷看到一辆军用吉普车吓得赶紧跑出来询问情况，得知是厂子里的车间主任刘主任家亲戚过来，登记一下也就放行了。也是因为杨志刚的工作证好用，倒是让王家这一趟得了不少便利。
厂子很大，家属楼就在厂子最后面，三排筒子楼。此时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车子一路开过去惹了不少人的注目，刘玉祥家在第一栋的三楼。
车子在楼前停了下来，刘玉兰下车……
“小妹。”刘玉祥回来路上自然也看到了这辆显眼的吉普车，还在暗想是什么人，就看到熟悉的人从车上下来了。
刘玉兰听到声音回头，“二哥。”
刘玉祥笑着小跑上前，“小妹，你这是？”
“我们一家人过来看你，让孩子们过来认认他们二舅家的门。”刘玉兰笑道。
“好，那好，这是……”刘玉祥看着陆续下来的人，俊男靓女，一时也分不清谁是谁，只听到他们都喊他二舅，他连忙点头应着，“好，好，都好。我们先回家，回家再说。”
刘玉兰正想往楼里走，被刘玉祥喊住了，“小妹，二哥家不在这里了。”
“啊？那搬哪去了？”刘玉兰疑问。
“那边……”刘玉祥指了指第三栋楼道，“去年就搬过去了，你说你多久没来二哥家了。”
刘玉兰傻笑了下，“那，刚子，你把车子开过去，我们就走过去，也没几步路了。”
“好的。”杨志刚利索上车开着车走了。后面刘玉兰给刘玉祥一一介绍几个孩子。
刘玉祥听到两双胞胎考上高中十分高兴，还道，他家大儿子也考上了一中，以后可以和家宝相互照应了。
得知杨志刚是王盼娣的定亲对象，又给他们道喜，还埋怨定亲宴没有通知他。
王苗苗跟在后面微微笑观察着这个二舅，目前感官还好，只是不知家里的舅妈性子如何。她妈说和她不熟？是性子很清高的一个人吗？
刘玉祥前面带路，把人带进了二楼中间一户屋子，“文静，快出来，家里来客人了。”
文静正在准备晚饭，听到声音从小厨房走出来，“谁来了。”
看见呼啦啦进来一群不认识的人，她脸上表情有些僵硬，最后看到丈夫身边的刘玉兰，才道，“是小妹啊，快请进。”
王苗苗看着眼前的二舅妈，并不热络的情绪，才知道什么是不熟了。看来也不是太欢迎他们啊，不过，也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只是很平常的招待着他们。
王苗苗暗暗松了口气，这就很好了，她要求不高，能相处着相安无事就行。
刘玉祥家是新搬过来的，因为他升了职，文静也是厂里老员工，他们才得以分配到了这间五十平的大屋子。屋子被隔出了三个小房间和厨房，卫生间，客厅。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家里东西摆放井井有条，看来文静是个很贤惠的女人。
“我去食堂再打些饭菜回来吧，家里的不够。”文静和众人打过招呼后就不再多言，借着打菜出去了。
刘玉祥却是喊了一句，“多买些肉啊。”
“知道了。”回答的声音依然平淡无奇。
刘玉祥见他们还都站着，连忙招呼他们坐下，“坐，都坐。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的。”他打开一旁的柜子翻找了一下，取出一盒桃酥分给众人，几人推辞不过，只能拿着。
“爸，谁来了，外面的车子真帅气。”两个男孩子一股脑儿冲了进来，看到一屋子人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站着不动了。
“建民，建党，快过来，还记得你小姑不？还不快叫人。”刘玉祥招手让两男孩子过来，又一一介绍了大家认识。
“建民，你和家宝都考上了一中，以后就是同学，在学校要相互照顾，知道不？”建民比双胞胎还小一个月，家宝在家一直最小，现在突然有了两个弟弟很高兴，立即摆出哥哥的架势，“二舅，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建民弟弟的。”
“好好……”刘玉祥拍拍王家宝的肩膀，有些欣慰。
杨志刚又借机把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了刘二舅，希望他多多照看一下弟弟妹妹，有事可以打电话给他，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过来处理的。刘玉祥自然也给他留了厂里的电话。
刘玉兰带他们过来认认门，也是因为市里离上黄村太远了，怕两孩子突然有事，一个人也找不多帮助。
文静很快就回来了，一顿饭不算太丰盛，量却足足的，气氛却还挺不错。而本以为很清高的文静，从头到尾也没有摆脸色，但也没有多热络。
王家宝倒是和刘建民，刘建党两兄弟有说有笑熟络了起来，到底是同龄的男孩子，心里还只知道玩呢，话题也三句离不开玩字。
王苗苗默默啃着馒头，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谈话，忽然听到了她的名字，才茫然抬头……
“想什么呢？你二舅妈说，星期天遇到下雨不方便的时候就别回上黄村，来你二舅家住。还不快谢谢你二舅妈。”刘玉兰挺高兴的，没想到对他们并不熟络的二嫂会主动提出这个建议。
“啊？谢谢二舅妈，二舅。”王苗苗赶紧放下馒头，慎重道谢。
“不用客气，你好好读书，以后……呃……”文静突然想起现在没有大学，又止住话头，生生改口道，“挺好的。”
“是啊，苗苗，不用客气，你二舅家想来就来。你二舅妈就喜欢聪明好学的孩子。”刘玉祥笑着夸奖道，“全市第一名啊，上省高，真厉害。”
王苗苗腼腆地笑笑不说话，原来是她的学习成绩让她二舅妈另眼相看了，她有些受宠若惊啊。
转头看向文静，发现她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王苗苗立即回了个微笑。
哎哟，她二舅妈这一笑让她整个人鲜活了起来。这么个清冷，不善言辞的性格，倒是像本就如此，并不是针对什么人。看来，一开始是她错怪她了，人家就是……呃……这算内向？
66开学报名宿舍挤
J市省高是一所历史悠久的老教学楼，一进校门就看到一棵古树参天，枝繁叶茂，树荫下摆着一圈桌子，桌子前围着一群人，看来就是报名的地方了。
杨志刚没有把车子开进来，校门口巷子小，也开不进来。
他正和王保兴一人扛着一袋子粮食，王家宝和刘玉兰一人拎着一个大包裹，王苗苗和王盼娣两人一人提一个小袋子走在前面。
拿录取通知书登记报名，用粮食换粮票，领宿舍钥匙，一条龙服务。
王苗苗他们来得比较早，分到宿舍202，二楼上去第二个房间。
房门已经被打开，看到里面的情况，她忍不住蹙了眉头。
刚刚在外头看校园的房子，感觉还好，想不到学生宿舍却……
不大的屋子里被挤得满满当当。左边一排四张高低床，看来一个房间要住八个人。右边一排大衣柜，对应八张床位。中间一排八张桌子……简单明了。
如今，房里已经进来了四个学生，下铺四张床位已经被占了，屋里学生连着大人，有十来人人，吵吵嚷嚷，挤挤挨挨，王苗苗看着，忍不住头疼。
“爸，我和妈两个人进去，你们先去楼下等吧，里面太挤了。”王苗苗接过王保兴手里的大包裹，这个包裹还是王保兴交了粮食从刘玉兰手里接过来的。
刘玉兰那边也接过王家宝手里的包裹和王盼娣手里的袋子，挥挥手让他们下去，自己跟着王苗苗挤进了宿舍。
“苗苗，你选哪个床位啊？”刘玉兰进了房间也忍不住皱眉，太吵了，而且那些家长，东西乱放，桌子上铺的到处都是。
“住一号床吧，靠里面清净一些。”一号床在最里面靠窗。
“你好，我叫王苗苗，想住在你上铺，可以帮忙把桌子移一下吗？”因为桌子一排堵在中间，而王苗苗因为靠床那边都挤满了人，所以走靠衣柜的那面，如今到了尽头，发现过不去了。
“哦，对不起。”两张桌子上放了一些东西，看来是那个女孩的，她腼腆道，“我叫刘英，你，要怎么搬？”她把桌子上的物品一股脑儿扔在床上，看着桌子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
王苗苗放下手中的包裹，笑道，“我们一起吧。哪张是你的桌子，横过来放在你床头，另一张并排摆，这样我们这边就有过道走路了。不然，以后每次过来衣柜这边，岂不是还得绕路啊……”
“对啊，你真聪明。”刘英个子小小，长得清秀，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很可爱。
两人齐心合力，很快把桌子搬好，桌子并不大，一张不过八十公分，并排放在窗户底下，右边还留出了一个八十公分的过道，而衣柜是双开门，单扇门不过四十公分，开关门一点不受影响。
旁边的家长看到她们的操作，高兴地喊了句，“哎哟，这办法好，我们也给改一下吧。”
于是几个家长合力，把房间来了个大变样。这样一来，每张床铺中间就是一个空间，看着倒是宽敞了很多。
刘玉兰看着闺女的方法被大家采用，笑得一脸慈爱。心道：她闺女果然聪明。
九月的天还很热，屋里人又多，王苗苗待了一会就觉得气闷了，赶忙打开窗户通气。
床是木板的，一米二乘一米八大，这个天也只要铺上一床棉席就可以了。把东西都整理好，王苗苗就和刘英告辞了，他们还要去一中呢。
一会儿功夫，宿舍里又陆续进来了三个人，吵吵嚷嚷地，她也没心思认识同学，等她回来，她们都安顿好了再说吧。
走出宿舍楼，王苗苗长舒了一口气，对以后的生活质量，她表示堪忧。
三个女人一台戏，八个女人在一起，呵……
一中离省高不过两条街，房子比省高新，宿舍情况也比省高好，一个房间才住四个人，房间里还有个小阳台。
王苗苗嫉妒了，早知道如此，她也考一中得了。
在一中又碰上了二舅他们，家宝和建民没能分在一个宿舍，有些遗憾，不过也在隔壁隔，还分到了一个班级里，也不错。
不管一中还是省高，都是星期六下午二点放假，星期天休息一天，星期一继续上课。就这么一天时间，回家一趟，其实只能在家里待大半天。
不管从红星镇来市里，还是市里回红星镇的车子，都是早上九点一趟，下午三点有一趟。
太赶了，王苗苗听见这情况都不想回去了，她悄悄拉了拉刘玉兰的衣角，有些烦闷道，“妈，太赶了，时间都耗在了路上，我哪还有时间画画啊……宿舍里都是人，我也不方便在她们面前画，被人知道了不好。”
刘玉兰一听这情况也蹙起了眉头，心里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要不你一个月回去一趟？”
“唉，要是能在外面租房子就好了。”王苗苗顺势提了提，她看到学校的宿舍情况就有这个想法了。
“不行，一个人住在外面太危险了。”刘玉兰听到这，立刻否决了。
“不是还有弟弟吗？”王苗苗又争取了一下。
刘玉兰鄙视地看了一眼走在前面跳脱的儿子，“他顶个屁用。要不，你去你二舅家住吧。”
“我不要，多麻烦人家啊，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王苗苗摇头拒绝了。心里暗叹，看来是没戏了，果然她这个提议不会被同意，只能熬一下了，“我还是一月回去一趟吧，平时星期天就待在学校画画。”
刘玉兰也没有强求，住在二哥家，一次两次还行，常常去住，时间久了，不知二嫂会不会有意见，还是算了吧。
刘玉兰想了下，掏出十块钱和一些粮票塞给她，“既然打算一个月回去一趟，那这些你收着，星期天就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别亏待了自己。”
“谢谢妈。”王苗苗没有客套，出门在外，有钱傍身才有底气啊。
中午，两家人又一起吃了个饭，饭桌上，王苗苗把每月只回去一次的事情说了下，惹来王家宝一个被抛弃而万分委屈的眼神。
67校园生活开启了
王苗苗被他看得有些小心虚，之前还说要帮他补习来着，她现在独自决定不回去，是不是不太义气了，“要不，你也一个月回去一趟，平时星期天你就过来找我，我给你补习？”
“我不要，我要回家。”王家宝听到王苗苗的话，立马表态，摇头如捣蒜。他疯了才会自己上门让她蹂躏。
王苗苗郁闷，这个懒弟弟，真不识好歹，“现在不补课也可以，反正看你下次考试，如果没有达到我的要求，哼哼……”
收到姐姐威胁的眼神，王家宝只能朝她谄媚地笑笑，求她放他一马。
可惜……王苗苗怎么可能心软，她还指着蠢弟弟发愤图强，以后事业有事，光耀门楣呢。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弟弟，加油哦……”王苗苗眼中晶亮，回以一个鼓励的笑容。
刘玉祥看着两人的眉眼官司，忍不住笑出声道，“家宝确实需要努力，建民也是一样，两个男孩子考试都考不过女孩子。苗苗，以后建民的成绩，你也帮舅舅盯着，好吗？”
“好啊……”王苗苗爽快地答应了，一只鸭是赶一群鸭也是赶嘛。
“啊……爸……”王建民哀嚎，看向王家宝的眼神充满怨念，他不敢怒目王苗苗，怕被他爸揍。王家宝却是咧嘴笑了，对他挤眉弄眼，好兄弟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哈哈……”刘玉祥高兴极了，对王苗苗道，“那你留在J市时，就来舅舅家住吧。”
“二舅，不用。”王苗苗连忙摇头，拒绝之意挺明显，又看向她妈，眼神让刘玉兰帮忙说话。
刘玉兰接到信号，笑着对刘玉祥道，“二哥，不用麻烦，苗苗她懒得很，又不喜欢坐车，不然也不会一月只想回去一趟了。”
刘玉祥见她们真的不愿意也不再强求，只想着以后星期天，他多来市里几趟，给她带些好吃的。“那行，苗苗，你不用客气，把舅舅家当自己家，想过来了就过来，舅舅舅妈和两个弟弟都十分欢迎你。是吧……建民……”
“对，对……”刘建民嘴上说着对，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好，谢谢二舅。”王苗苗笑着应了，却不会真的把这话当真。
吃过午饭后，大家就各自散了，几人把王苗苗送到学校后，也要回家了。
王苗苗站在校门口，看着亲人离开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酸涩。
在校门口默默站了会，“同学，麻烦让一让。”
王苗苗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是一位老伯推着一辆板车要出来，而王苗苗正好站在转弯的地方，有些堵他路了。
王苗苗连忙闪身让开，也顾不上多愁善感了。她边走进学校，边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自由自在的校园生活啊，她来了。
以后得空还可以在市中心转转，可比天天待在上黄村家里，吃了睡，睡了吃，不然就是画画强吧。虽然日子过得也舒坦，但千篇一律的生活，总也会厌倦的。
适当的娱乐生活还是很有必要哒，要不然就不是想过的悠然咸鱼生活，而是真要当条死鱼了。
王苗苗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在校园里，她要把这座学校参观一下，摸摸路，最主要想看看有没有图书阅览室。
中间的那棵大树边，还陆续有人过来报名，不知要忙到几时。
“苗苗，你回来啦。”刘英看到迎面走来的人，赶紧笑着打招呼。
王苗苗看到熟人，自然笑脸相迎，“是啊，回来了。这位是？”
刘英身边还有一位身材高挑的女生，和她看起来挺亲密。
刘英赶紧给两人介绍，“这是我以前学校的同学李佳佳，在我们一个宿舍。这位就是住我上铺的那位新同学，王苗苗。”
“你好。”王苗苗很自然的打招呼。
李佳佳看着眼前靓丽夺目的女生，眼里闪过一丝嫉妒，虽然转眼即逝，却还是被王苗苗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她心里一紧，有些不耐。
“哦，就是你啊。”李佳佳娇笑着道，“我正好有事找你呢，我和英子是多年的好朋友了，想上下铺住在一起，我想和你换个床铺，可以吗？”她今天来晚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床位，靠门的上铺，全宿舍最不好的位置了。
王苗苗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笑容，“不可以。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好朋友相处了。”说完，她朝刘英点了点头，迈步离开。
“英子，这是什么人啊，你还说她脾气好挺和气？”李佳佳气得脸都要变形了，“换个床铺都不肯，太小气了。怎么办啊？英子，她不肯……要不，你和我换吧。”
“啊？佳佳，不是我不愿意跟你换。唉……我有恐高症，上铺肯定是住不了的……”刘英弱弱地声音响起，看似柔弱却也坚定。
所以，她是知道她不是为了好朋友想住在一起才找她换床位？刘英……呵……
“那怎么办啊？反正我不要住门口上铺那位置。”李佳佳娇气又有些蛮横道，“你给我想办法。”
“这个？”刘英犹豫了一下，提议道，“我旁边那位置，郑红梅，我看她家挺困难的，你不如……”
王苗苗和她们相背而行，渐行渐远，渐渐也听不清她们的谈话声了，不过，后面的话，她猜都能猜出来。
唉……报名才半天，就有狗P倒灶的事了。还是快点找找有没有图书馆吧，不然天天待在宿舍里，她得郁闷死。
王苗苗快步逛了一圈，把几栋大楼的功能摸了个透，图书馆也找到了，面积不大，图书也不多，更惨的是问过管理员老伯得知，里面没有课桌之类让人学习的地方，只能借阅。
唉，也是她想当然了，这里又不是后世那些功能齐全，高大上的大学。
王苗苗盛兴而去，败兴而归，捧着借来的两本书怏怏回了宿舍。
回到屋里，发现李佳佳坐在了刘英旁边的下铺，王苗苗路过时，还听到了她得意地笑声，“英子，有些人吧，长得倒是人模狗样，性子却是小气吧啦不合群，真是不可深交，对吧？”
68女人一多是非多
王苗苗只当没听见，径直走到窗台前自己的桌位，把手里的书放下。正打算把自己的东西再好好理理，却听耳边传来了轻柔却让人堵心的话……
“苗苗，你别生气啊，佳佳有口无心，不是在说你……”
王苗苗听着这话，心里烦不胜烦，本来以为刘英是个小可爱，原来是个朵小白花。她看走眼了……
她转头看着她，眼里似笑非笑，漫不经心靠在小书桌道，“你都说她不是在说我了，我又为什么要生气呢？李佳佳，你刚刚那句话是在说我吗？”
王苗苗转头看向李佳佳，眼里带着些清冷的笑意，脸上看不出有任何不悦。可就是这般表情，那副姿态，有股说不出的威势，让人不容小觑。
被人当面对峙，李佳佳也没想到王苗苗会这般直来直去，但真的承认刚刚说的是她，她也觉得不合适，她是任性冲动也不怕惹事，但也不是白痴，还没正式开学，就和同学关系弄僵，事情闹大，甚至还是她主动挑起，被她爸知道了，肯定要被教训。
李佳佳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当然不是在说你。”说完，她看向刘英眼里有着责怪，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两人心知肚明，说说小话就好了，干嘛要多嘴道歉，道歉也道得不伦不类。
“是嘛，那就好。”王苗苗听了扬起一个更大的笑容，真诚地对刘英道，“刘英啊，你和李佳佳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怎么一点默契都没有呢。听你刚刚的说词，前后矛盾的，很难不让人想歪啊。下次可不能再这般搬弄是非了哟，让人误会了李佳佳同学，多冤枉啊……”
李佳佳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更加暗沉了一些，她看着刘英，眼里有着探究。
“呃……是嘛，可能是我表达有误，佳佳，苗苗，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刘英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弱弱地道歉。
三个人的小官司被其他几个看在眼里，各自心里怎么想，王苗苗一时也看不出来。
“好了，大家都是同学，有些话说开了就完事了。”住在李佳佳上铺的任彩虹从床铺下来，走到衣柜前站立，面对大家道，“大家先听我说几句，现在我们202宿舍的人都全了，大家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先来，我叫任彩虹，来自红河镇红河中学，这次被分到了一班，父母都是老师，在中学时一直都是班长。我说完了，你们谁接着介绍一下自己？”
王苗苗听了她的话，微微一笑道，“我来吧，我叫王苗苗，来自红星镇红星中学，也是一班，家里人都是伟大的农民。很高兴认识大家，希望以后两年，我们同住一屋能和平共处，相互帮助，共同进步。”这都是她的真心话，所以，请大家别再闹幺蛾子了哟。
“你是那个王苗苗吗？考全市第一的那个？”任彩虹看着她，眼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是啊。”王苗苗笑着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谦虚的意思，反正她就是第一名，以后也会常霸第一名，所以不要惹她。
不管什么时代，对于强者，总会有人嫉妒有人恨，但更多的人是崇拜，是仰望，是顾忌……反正就是不要轻易招惹。
“很高兴认识你。”任彩虹脸色变了变也就收敛了，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到底是一直当班长的人，表情管理还是挺到位的。
有了一二，后面的人也接着介绍了起来。
刘英和李佳佳都是市里人，李佳佳的父亲是知青办副主任，刘英父亲是他手下科员，难怪两人关系这么微妙呢。李佳佳分到了一班，刘英二班。
王苗苗发现她听到李佳佳被分到了一班，表情很是微妙。
和李佳佳换床铺的郑红梅被分到了二班。
还有两个下铺，一个上铺的同学，刘雨，陈玉萍，邓三妹都是三班。
省高实行精英教育，新生录取人数不会太多，每年只招四个班160人，她们这个宿舍在三个班有人。
“同学们，下午好，请大家迅速到各自班级报道，请大家迅速到各自班级报道。”校园里突然出现大喇叭的声音，还一连报了三遍。
“我们走吧。”任彩虹发话。
几人也没有拖拉，快速向教学大楼走去，高一一班就在一楼左侧，和老师办公室相邻。
走进教室就看到一位中年秃顶大叔站在讲台边上，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唇畔勾着笑容，看着倒像是个没有脾气的学者。
“老师好……”
“同学们好，大家先顺便坐吧。”
双方见面很友好，是个不错的开始。
已经是高中生了，大家年纪也都不小了，都懂得避嫌，所以，大家就算选位置也是男生和男生，女生和女生坐在一起。
刚进班级，李佳佳就拉着任彩虹坐在了一起。
王苗苗见此只是笑笑，自己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王苗苗同学，太好了，我们还是一个班。”一个清悦的声音响起。
王苗苗抬头一看，得，她也遇见熟人了。“是啊，周虎同学。”
周虎很高兴，直接走过来坐在了她身后。他看着她的后脑勺头发上的小花结露出了发自内心愉悦的微笑。真好，他们又能在一起两年了。
“呀，王苗苗，周虎，没想到能和你们分到一个班。”又一个熟人？
“你是红星二班的？”王苗苗见女孩眼熟，但叫不出名字来。
陆雪梅笑道，“对啊，我之前和你弟弟王家宝同桌，想不到想在可以和他姐姐同桌了，真幸运，我叫陆雪梅，你们好。”说话间她已经在王苗苗身边坐了下来。
王苗苗见她眼底清澈，笑靥如花，虽然长相一般，却因为那毫无城府的笑容，增色不少，让人有股亲近之意。希望她这次没有看走眼……
“很高兴认识你，我弟弟之前多谢你照顾了。”
“没，没有啦……他都不用我照顾……”说着这话，陆雪梅小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红晕，眼神有些害羞，有些失落……微微躲闪起了王苗苗探究的目光。
69清汤寡水有些惨
王苗苗目光闪了闪，这是看上她那个蠢弟弟了？呃……说起来她那弟弟的皮相倒是真不错，是挺招人稀罕的。
没办法，谁让他是她双胞胎弟弟呢，姐姐貌美如花，弟弟也不会长得磕碜了。
“是嘛……他没惹祸就好。”虽然小姑娘思慕蠢弟弟，但她可没有做红娘的打算。
“好了，安静。”讲台前原本还笑容可掬的老师突然板了脸，用一根长尺敲打着讲台。
教室里很快安静下来……
“同学们好，我是一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我姓徐。”徐振东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徐字后接着道，“以后两年将有我带领一班……”
王苗苗认真听着班主任源源不断的长篇大论，从中了解到省高建校已有百年，学校实行排名分班制，这次考进来的前四十名就是现在一班的在座各位。
以后，每月有一次月考，排名掉落，那不好意思，请你离开，给那些考上来的同学让位置吧。
哎哟喂，有些残酷啊。难怪徐老师一再强调他是一班的班主任，照此说法这一班四十个人能不能全部和他相处两年还不一定呢……
王苗苗顿时感觉在座的同学们各个都斗志满满起来。
班主任讲完话就是推举班干部。
“大家谁有想法的，可以踊跃发言啦。”徐振东又变成最初笑容可掬，一切都好说的状态。
在这个班级里，都是各校出来的尖子生，一个班级里当过班干部的是绝大多数，徐老师一发话，却一时没人发言，场面有些安静了。
王苗苗看了看大家，举手笑道，“既然大家都还没缓过神来，我就先来说说吧。”
“好，这位同学请上来说。”徐振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苗苗微笑着起身走向讲台，“大家好，我是来自红星中学的王苗苗，以前在学校也没有做过班干，我这次就竞争一下学习委员吧，以后同学们有什么学业上的困惑可以来找我，我们可以相互探讨，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其实，王苗苗是不想当什么班干的，费力不讨好。不过，她是第一名考进来的，如果她不争取班干，怕老师对她有意见，觉得她没有和同学们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精神。好学生，可不是光学习好就行……
果然，徐振东听到王苗苗的表态很高兴，“不愧是全校第一名，给我们一班带了个好头，同学们对于王苗苗同学任职学习委员有意见吗？”
“没有……”任彩虹说得特别大声，听到王苗苗只想当学习委员，而不是和她争班长，她心中狠狠舒了口气。毕竟王苗苗是第一名，如果和她竞争，她的胜算真不会太大。
不出所料，王苗苗以全年级第一的成绩胜任了学习委员的职位，没有一个人和她竞争。
有了王苗苗好的开头，班级里举手的同学踊跃了起来，任彩虹抓住机会率先表态要竞争班长，然后又有三个人上来竞争，个个也都能说会道，王苗苗在底下看得津津有味，她最后把票投给了任彩虹，毕竟两人在一个宿舍，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要和平相处啊……
班干部很快竞争出了结果，任彩虹不负所望，胜任班长。王苗苗没想到周虎竟然出来竞争了副班长，而且还胜任了。
而刚刚看着很没头脑的李佳佳，居然胜任了宣传委员。唉，把她爸的名号一摆出来，不看僧面看佛面，多数人还是给她面子的。知青办副主任，啧啧……
周虎默默看着前桌女孩的背影，轻轻握了握拳头。他想，既然她成了班干，他也不能落后。而且，成了班干是不是就能和她有更多的相处机会呢……
开学准备有条不紊进行着，选班干，发新书，打扫教室……
等王苗苗百无聊赖地听着几个班委开完会，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食堂的饭菜依然不能有太多期待，看着眼前的清汤寡水，王苗苗对未来两年的生活感到了无比心酸。口腹之欲都没保障，她做什么都没动力了啊……
“苗苗，快吃啊，你不是饿了吗？”陆雪梅看着王苗苗神情恍惚的模样，忍不住担心问，“是不合口味吗？”
王苗苗醒神，边吃边笑道，“没有的事，我只是在想徐老师说的演讲稿的内容，以前从来没写过，一时不知道从何写起了。”
她可不能被人知道她挑食，嫌弃这清汤寡水。不然，被有心人利用，传出什么嫌弃食堂饭菜不好吃，不尊重广大农民群众的劳动成果，养尊处优，小资做派……等等不好的流言出去，那就冤枉了。
别以为她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现在所处的时代，还是处处谨慎一些为好。
“要，要我帮你写吗？”周虎听她这么说，赶紧鼓起勇气毛遂自荐。
王苗苗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笑着摇头道，“不用，徐老师看重我，我怎么也要把这个任务做好。你放心，我已经有思路了。”
妈的，处处都是坑，以后绝对不会和他们一起吃饭，她还是喜欢独来独往。
陆雪梅喜欢她弟，对她多是恭维讨好，周虎不要说了，这少男少女的情怀，她却只感觉自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只想逃离。
王苗苗快速扒饭，“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准备演讲稿了。”说完，也不等他们回答，站起身笑着对他们点点头，捧着饭盒转身离开了。
演讲稿是明天开学典礼上，她作为入学全校第一名，代表新生的发言。这个简单，夸一夸领导，学校，老师，同学，再代表同学表一下决心就可以了。
她还是要先解决一下吃饭问题，天天吃这个她肯定受不了，不如出去买些点心备着？
那就需要额外的花销，总不能每次都问老妈要。看来还是需要努力学习啊，学校每次月考除了重新排名次，对一二三名也有奖励。
第一名可有五块钱呢，她必须拿到手。
这么边走边想着，王苗苗已经去水房洗好了饭盒，且洗漱好，还打了一壶热水，回到了宿舍。
70一夜无眠真闹心
宿舍楼最西面就是水房，厕所和晾晒房，洗漱洗衣什么的，都在那里。因为一层楼的人数很多，所以也很拥挤。以后还是要安排好时间，避开高峰期去。
“王苗苗同学，你不是说你父母都是农民吗？”李佳佳酸不拉几的话突然出现在王苗苗身后，“你该不会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李佳佳看着王苗苗一连拿出来的生活用品酸了，水壶，瓷缸，饭盒，书包……可都是新的。她家条件算是不错了，可她的东西也没有准备的这么齐全，也不是全新的啊。
王苗苗看着小姑娘一脸嫉妒的怪样，心里倒也不生气，心思一转笑道，“我这些东西啊，都是这次考了全市第一名，学校和公社奖励我的。李同学？你全市第一名是肯定没有了。那学校呢？学校第几名啊？考了学校第一难道没有拿到奖励吗？”
李佳佳目光闪烁了下，看了一眼坐在床头看书的刘英，不知想到了什么，长哼了一声，转身回自己床铺去了。
王苗苗疑惑，略有所思看了看两人，李佳佳回到自己的床位不再理人，刘英见她看向她，露出了一个甜美无害的笑容。
王苗苗也对她笑了笑，这两人估计有问题。可是，也不关她的事。所以，她只当无事过去了。
省高宿舍是有电灯的，不过不是很亮，也不知道是多少瓦的，而且走廊有好几盏都是坏的。晚上七点就会熄灯，有等于没有。
学校也是七点就会关校门，不让随意进出了。
开学第一晚，王苗苗就失眠了。八个人一个房间，自然会有动静，不是这个人翻身，就是那个人打呼，木板床还要嘎子嘎子地响。
九月天气还很热，房间又不通风，还有蚊子在耳边不断嗡嗡……怎么睡！
早上起来，王苗苗就动起了心思，这样下去肯定不是办法。
“佳佳，你知道市里哪有蚊帐卖吗？”王苗苗看着李佳佳笑意盈盈，完全不顾她一副见鬼的表情，“我们宿舍里有蚊子，我都一晚没睡好，我想买顶蚊帐挂上。”
她问这话的时候也没有避着别人，大家听了，都希冀地看着李佳佳，显然被蚊子折磨的受不了的人不止她一个。
要问为什么李佳佳和刘英同样是J市人，她只问李佳佳？原因嘛，比起那朵小白花，她更喜欢李佳佳这种直来直去，情绪放在脸上，心思简单的人。
按说，像李佳佳和刘英这样是J市里，家离得近的人，每天回家也是可以的，不用住校，不知两人为什么会选择住校。
王苗苗不知道，李佳佳家里人口多，一家十口人挤在不足五十平的屋子里，她从小的梦想就是有个属于自己的床。
“供销社应该是有的，不过需要布票，你们身上有票吗？”
一句话出来，众人都沉默了。
她们是出来上学的，肯定不会带布票。
“明天就是星期六，可以回家了，咱们各自回家取不就得了，不用买啊。”刘英突然笑着道，“大家忍一忍吧，再忍一晚就好。”
“对哦，明天就可以回去了，我都想家了。”任彩虹笑着接话。
李佳佳却是看了刘英一眼，目光有些说不出的阴郁，没有接她的话，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品走了。
刘英默默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看她离开后才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看向王苗苗，对她露出苦涩一笑道，“我都不知道怎么得罪佳佳了，她都不理我。”
王苗苗心想，我又不是和事佬，管你们之间有什么事啊。
王苗苗不想管，可有人却爱多管闲事，爱打抱不平得很。
“是吗？你们吵架了？”任彩虹听到刘英的抱怨追问道，“我们可是同一宿舍的姐妹，应该相互照顾才行，有什么事说开就好了。我去找她问问……”
说着，她就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品转身想去找李佳佳了。
刘英一看，顿觉不对，急忙道，“任同学，不用去了，佳佳也没说什么事，可能是我多想了，她只是不想理我而已。”
听她这么一说，任彩虹更加不高兴了，“怎么可以无缘无故不理人呢，我去找她。”
刘英一看顿时更急了，下床追了出去，拉住任彩虹，“不用去。我和佳佳的事，我们自己能解决。谢谢你啊，任同学，你真是个热心肠。”
“应该的，我们是同一宿舍的姐妹，你有什么事可以找我，被欺负了不要怕，我给你做主。”任彩虹听到她的恭维，很是受用，完全忘了，之前听到李佳佳的父亲在知青办做副主任，还在言语之间巴结过李佳佳。
王苗苗听着她们的对话只想呵呵哒，这些人太搞笑了，变脸比翻书还快啊。
李佳佳洗漱回来，发现一会儿功夫，刘英和任彩虹两人变得有说有笑，看到她回来，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她不明所以，也没有追究。心里正不痛快呢，也不想理人。
李佳佳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任彩虹了就不高兴了，完全忘了刘英刚刚说让她不要管的话，生气地质问道，“李佳佳，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刘英和你说话，你不理她。”
李佳佳被她一顿指责弄蒙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又看看刘英。
刘英也吓坏了，刚刚明明答应不用她管的，怎么说话不算数呢，她连忙向李佳佳解释，“佳佳，别听她胡说，我没有。”
解释的苍白无力，听得真是让人极度不舒服啊。
任彩虹不高兴了，“什么我胡说，不是你刚刚和王苗苗同学抱怨李佳佳同学不理你的吗？王苗苗同学，你说？是不是？”
真是无妄之灾，王苗苗顿感头疼不已，她拿起洗漱用品，装作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快步往外走，“啊？什么……你们也快些洗漱吧，别上课迟到了啊。”
王苗苗趁机拔腿跑了，她不知道，屋里三个女人在她离开后不久就发生了肢体冲突。
等她磨磨蹭蹭洗漱好回来，三个女人已经被带走，宿舍里桌椅被狂风过境扫荡过一般，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71刘英离开受处分
“这是怎么回事啊？”王苗苗看着屋里的情形，暗自扶额，这是要坏事的节奏啊。
“王苗苗，你回来啦。”郑红梅被吓坏了，看到王苗苗回来，似看到了救命稻草，激动地拉着她诉说刚刚的混乱。
宿舍里三班的刘雨，陈玉萍和邓三妹三人，一看情况不对，早已经溜走了。
听郑红梅的叙述，在王苗苗走后，李佳佳就质问上了刘英，还没说几句，刘英就开始哭了。任彩虹就和李佳佳吵了起来，两人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扭打了起来。
动静肯定大，不知谁去叫了宿管阿姨，三人被带走了。
“她们也不知道被带去哪了，怎么办啊？”郑红梅哭丧着脸，不知所措。
“你洗漱好了吗？”王苗苗不答反问。
郑红梅点了点头，“好了。”
“嗯。”王苗苗直言不讳道，“那你现在该干嘛就干嘛呗。宿舍里的状况也不要动，就这样。我也要去吃早饭，然后上学了……”
王苗苗边说边去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带着饭盒水壶，走了。
郑红梅看着她的动作，目瞪口呆。见她都走出去了，才反应过来，立马收拾东西也关门走了。
早饭吃了一个馒头，喝了一碗萝卜汤，真正的清汤寡水，咸味都没有。
来到高一一班教室，任彩虹个李佳佳都没有在。
“苗苗，听说你们宿舍出事了，怎么回事啊？”陆雪梅看到王苗苗过来，立马询问。
她一问，原本还在说话的同学都停了下来看着王苗苗，等着吃瓜。
王苗苗不由哀叹，正想怎么回答应付过去，却听到了身后徐老师的声音，“王苗苗同学，跟我来一下。”
“好的。”王苗苗垂头丧气，还是逃不过来，她就知道会把她牵连出来，那几位真是不让人省心。
和徐老师前后进入校长办公室，正好看到郑红梅出来了，里面除了惹祸的三人，还有三位老师，分别是校长，教导主任和二班的班主任。
“王苗苗同学，请你详细讲述一下刚刚宿舍里发生的事。”教导主任板着一张晚娘脸，让人看着就发怵。
王苗苗非常乖顺道，“好的，老师。”
她也没有隐瞒，实话实说，更加没有添油加醋和做出自己的主观判断。
屋子里，李佳佳微微抬着下巴，一脸不服与气愤。刘英低垂着头，默默抽泣。任彩虹紧皱着眉头，似乎很是懊恼。
王苗苗复述完过程，就让她回教室了。而李佳佳，刘英，任彩虹三人，一个上午都没看到她们回教室。
教室里再有人追问她宿舍的事，王苗苗只笑着道，“我来省高是来学习的，不是来传八卦的。”一句话，她的身边安静了下来。
中午吃饭时，王苗苗特意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吃饭，可惜，食堂就这么大，看着在她对面坐下来的两人，她有些无奈。
“苗苗，这位置好，以后我们就固定在这边集合吧，省的找不到人。”陆雪梅轻快地笑着，还以为王苗苗先过来是给他们占位置呢。
王苗苗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默默吃饭。
周虎全程没有说话，他似乎知道王苗苗不太想理他，可他只想默默守在她的身边，离她近一点，看着她，就满足了。
吃完饭回到宿舍，发现打架的三人已经在宿舍了，任彩虹和李佳佳正在把弄倒的桌子椅子摆放整齐，而刘英却正在打包行李。
“刘英，你要搬宿舍吗？”王苗苗不解。
刘英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一眼任彩虹和李佳佳，露出讽刺的笑容，最后看向王苗苗，略有所指道，“我要回家了，不住宿舍。本来我也不需要住宿舍，要不是为了……呵，不说了。我家里可不像某人家要大大小小十口挤在五十平的小屋子里。”
“刘英，你闭嘴。”李佳佳气急败坏，眼睛瞪得老大。
刘英却看着她讽刺一笑，“别再用命令的口气跟我说话了，我跟你可不是上下级关系。你也不过是仗着你爸官职比我爸高，就处处趾高气昂，欺负我罢了。以后，我不会再让着你，哼……”
李佳佳被她说的脸色煞白。
刘英像只骄傲的孔雀站在那里，那还有刚刚见面时的柔弱。
“英子，好了没，走了。”宿舍门口一位中年大妈走了进来。
“妈，好了。”刘英立刻又变成了一朵小白花。
“嗯，走吧。”刘英妈妈帮她拿起两个大包裹，路过李佳佳时笑道，“佳佳，这次的事是英子不对，不过，她也受到处罚了，你就别再往心里去了，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刘英跟在她妈身后，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李佳佳。经过王苗苗她们时，她轻声道，“王苗苗，任彩虹，在一班等我哦，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王苗苗却看到李佳佳煞白的小脸更加惨白，似乎受到了一万点暴击，支撑不住她的身体，完全垮了下来。
“她什么意思啊？”任彩虹低声问王苗苗。
王苗苗心里有了些猜测，却摇了摇头，“不知道，管她什么意思。下午的课快要开始了，我们快走吧。”
王苗苗回到自己桌边，简单收拾一下，没有理其他人，率先离开了。
“诶，王苗苗，等等我啊…”任彩虹看她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走了，连忙追了出来，本来还想等李佳佳的，却见她失魂落魄，喊了两声都没理她，她也就不等了。
任彩虹追上了王苗苗，很八卦道，“我今天看到李佳佳和刘英的爸爸了，两人进了校长办公室，不知说了什么，出来后，校长就做出了处分，刘英记了一次小过，并且离开宿舍。我觉得吧，这事确实一开始是刘英说话含糊其辞不对，但李佳佳可是先动手打人的，居然一点处分都没有，真气人。凭什么啊……”
王苗苗静静听着任彩虹唠叨抱怨，一路回到了教室。
在下午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李佳佳踩着点进了教室。脸上还是那种倨傲的表情，甚至感觉更甚，哪还有一点刚刚的失魂落魄。
王苗苗摇摇头，沉下心思学习，没有再关注她。
72出门闲逛遇江衍
刘英的床铺空了出来，可意外的，并没人想要搬到这个位置来住。
王苗苗见此，也乐得清静。一个人独占一大块空间，感觉很棒。
很快就到了星期六，下午二点后就没有课了，想回家的同学可以走，不想回家的也自由活动。
一下课，王苗苗回宿舍放下书包就出校门去了一中。
还好她来得及时，王家宝还没有走，王苗苗交代他给她带蚊帐。
王家宝有些小别扭，再次询问，“姐，你真不回去吗？”他们两个从小一直一起上下学，突然不一起，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不了，我要待在这里赶紧把画册画完。”王苗苗看懂了他的意思，难得心中有了一些小愧疚。
王家宝一听画册，顿时没了分离的小伤感，催促道，“那你快去画吧，别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呃……
王苗苗离开一中却并没有回省高的打算，她沿途闲逛了起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逛的，绕着学校走了一圈，认认路而已。现在买东西只能去供销社，一路上连个小商小贩也不见。她知道有黑市，但她初来乍到，肯定不知道在哪里，想去却找不到地。
去供销社买了一包桃酥，正好她妈给她留了一桶麦乳精补充营养，可以搭配着吃。
路过国营饭店发现还没到饭点，不开门。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看到了一家新华书店，王苗苗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市里的新华书店可比镇上的书店大的多，在里面，她惊喜发现自己画的连环画册在这里居然已经开始有卖了。
“同志，这个画册有人买吗？”王苗苗看着架子上还有很多的画册有些忐忑询问。
售货员见此以为她想看，即刻拿了两本推荐道，“有啊，销量很好，刚进货回来五天就卖了一半了。你看看这画册画的，是不是很新颖，故事情节也很有意思……”
王苗苗笑着摇头，“我第一二册已经有了，等出了第三册我再来买。”
“好吧，那你可要快点来，已经有很多人和我预定了。”售货员很热情。
王苗苗得知画册卖的好，心里很高兴，她也怕自己画的画册没有销量，那一个月二十的工资不就没有了。
在书店里消磨了一会，看看时间已经四点，她打算去国营饭店吃顿好的，然后，打道回府，回学校挑灯夜战……
“我不要回去，小舅舅……就算你今天送我回去，我明天还会回来的。”
王苗苗正往国营饭店走，突然看到前面两人正在拉拉扯扯……喔，不对，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正对着个兵哥哥耍无赖。而这个不拘颜笑，一丝不苟的兵哥哥，她还认识呢……
“不行，你现在就回去。回去后我会让程琦看着你，你再敢胡作非为，我不介意打个电话给你爸。”江衍面无表情，对于她的无赖行径已经见怪不怪了。
程雪一听这还得了，她就是为了躲她大哥和爸爸才跑来找小舅舅的，谁知小舅舅变了，以前对她有求必应，现在居然……
也不想想，自己说的以前还是十年前的事，她还只是个小娃娃，半大不小的小伙对一个小娃娃能有什么抵抗力。
“呜……小舅舅，你变心了。你再也不是疼我的小舅舅了，我好可怜啊……”程雪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只顾着自己哭嚎，“妈妈，小舅舅也不要我了，他们都不要我了，我可怎么办啊……呜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直接去天国找你吧……”
“闭嘴！”江衍面目表情的脸再也绷不住了，额头青筋直跳，恨不得把她捆起来扔进垃圾桶。大街上这般耍无赖，被人看到了影响多不好。
抬头无奈环顾四周，正好和王苗苗狡黠的眼神对上。他认识，刚子的小姨子。一身紫色碎花连衣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露在外面的手臂小腿洁白无瑕，天鹅颈上小脑袋微微仰着看着他，一头乌黑长发高高束起，显得青春洋溢。齐刘海把她额头的伤痕遮住，衬得小圆脸更加可爱讨喜。
王苗苗嘴角噙着笑意，眼里透着愉悦，正看好戏看得津津有味，不想被正主抓了个正着。
有些尴尬，只得没话找话了，“小同志，这里可是公众场合，你该注意一下形象哦，这样可就不漂亮了。”她好心提醒着。因为，四周也有人正顿足看着他们呢，确实影响不好。
程雪眼里泛着泪花，听到王苗苗的话，转头四周看了下，赶紧羞愧地站起身来，一边笨拙地拍着屁股上的灰，一边看着王苗苗。
发现眼前的姑娘和她不过一般大，自己却在人家面前丢了人，小脸不由涨得通红。
可王苗苗的内心却是一个老阿姨了，看着小姑娘可爱，眼眶哭得有些红肿，不免对电线杆一般杵在一旁，面目表情，硬邦邦的兵哥哥有了一些责怪，“同志，小同志是女孩子，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干嘛要吓唬她。”
江衍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有些不悦地瞄了他一眼，又掏出手帕递给程雪让她擦泪痕。细心又温柔……
他不由眉头微挑了下，紧抿着的唇角微勾，清冷的声音响起，“王苗苗？我是你姐夫的战友，江衍，你可以喊我一声江大哥。”
王苗苗，这名字他可是如雷贯耳了。这些日子，刚子为了讨好媳妇在这小姨子手里可是吃过不少亏，他从刚子那里听到了她不少事情，一个鲜活的影子也慢慢印在了脑海里。
王苗苗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她讪讪笑了下，也不会不识时务当面反驳人家，“江大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真是……幸会啊……”
哎哟，怎么感觉这招呼打得好别扭呢。
程雪一边擦眼泪一边听着他们说话，听到她家高傲的小舅舅居然主动介绍自己，对方还是个漂亮的小姐姐。
她顿时来精神了，灵动的眼珠子咕溜溜转着，不知在想什么鬼主意。
“漂亮小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相逢即是有缘，我们一起啊……”程雪上前一步挽住王苗苗的胳膊。
73相互熟悉被赖上
被个漂亮的小姑娘称漂亮小姐姐，王苗苗内心再强大也忍不住欢喜了一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她笑得眉眼弯弯，“我叫王苗苗，你喊我苗苗就行。我正要去饭店吃晚饭呢，还有，你也很漂亮，漂亮的小妹妹。”
“吃饭？”程雪眼睛一亮，转而对江衍道，“小舅舅，我们饿了，你请我和苗苗姐吃饭吧。”
这单刀直入的要求，也太不客气了，王苗苗连忙看着江衍摇头，“我不用，我自己去吃。”
江衍明锐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光，依然板着一张人神共愤的俊脸，从容不迫道，“相逢即是有缘，一起吧。”
说完，率先朝着饭店方向抬步而去。
程雪一听，喜笑颜开，拉着王苗苗就跟了上去，“我叫程雪，苗苗姐喊我小雪吧。”
王苗苗无奈地被小姑娘拖着走，想要拒绝都不行了。
江衍直接要了一个小包间，三人坐下，他把菜单推给王苗苗，示意她点菜，王苗苗哪好意思，摇头不应。
江衍笑道，“我和刚子曾是多次出生入死的兄弟，你既是他的小姨子，就不用和我客气，都是自己人。”
“话虽这么说，但是……客随主便，还是你来吧。”王苗苗笑得很客气。
江衍挑眉，眼眸一闪，没再强求。
“苗苗姐，你怎么会一个人出来吃饭啊？家里人呢？”程雪挨着王苗苗坐着，好奇地打听情况。
王苗苗并没有觉得被冒犯，这小丫头挺可爱的，她也乐意和她聊聊，不然都不说话，场面肯定会尴尬。
“我在省高读书，今天下午休假，我出来打个牙祭。”王苗苗对她眨了个眼，小抱怨道，“食堂饭菜实在太难吃了。”
程雪眼睛一亮，感同身受地抱怨道，“我们学校也是，饭菜特难吃，老师还不准浪费，吃不完就得罚跑步，打扫厕所。”程雪念的是军区自己建办的学校，里面有些军事化管理。
她就是高中不想再在那里念了，才跑出来的。
“啊？这么惨，你太可怜了。”王苗苗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批判道，“那学校也太没人性了，饭菜烧的难吃，还怪人家吃不完，真可恶。”
“嗯……”程雪可算找到了知音，“我为了不被罚，只能每次求他们少打一点，可他们就是不听，他们都被我哥哥收买了，不顾我的意愿，要把我当猪喂。我实在太苦了，天天被罚跑。”
小姑娘说着，眼眶又红了，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江衍听着她的话，额头的青筋又忍不住跳动了几下。什么吃不完饭要罚跑，跑步本来就是学校的常规化训练，小丫头想逃避训练，尽找一些借口。
王苗苗却是相信了，怒瞪了江衍一眼，安慰程雪道，“唉，真是难为你了。你上几年级了？等初中毕业换个好一点的高中就不用受那种折磨了。”
“苗苗姐，我都上高一了，学校还是那所，直升，我是被逼着上的，太难了。”程雪苦哈哈，气得恨不得捶胸顿足。
“呀，你也上高一啊？几岁了？怎么看着比我小好多。这小脸，全都是胶原蛋白，怎么保养的……”王苗苗羡慕了，手不受控制摸了一把程雪的小脸蛋。
“我今年十四，上学早。”程雪兴奋道，“姐姐也是高一，那我转到你们学校，和你做同学好不好。”
“这个？你和我说了都不算吧？”王苗苗看了江衍一眼，虽然不想打击她，但是，她感觉这个想法只能是个想法而已。
“唉……”程雪也看向江衍，两眼都是祈求，眼泪含在眼眶里转悠，看着就惹人怜。
可有些人就是个铁石心肠！
王苗苗见程雪都这般委屈的祈求了，对面的人居然还是无动于衷，心里也觉得那人太不解人情了些，她想了下，站起身走到江衍身边的位置坐下，看着他欲言又止……
江衍挑挑眉，“你想说什么？”
“你这样……不好。”王苗苗略有些踌躇，又看了一眼程雪，见她目露期盼，鼓起勇气道，“小孩子也应该受到应有的尊重，他们的意愿也应该适当考虑一下吧？不要总觉得你们是孩子的长辈，就有权利给孩子做任何决定，孩子也应该必须听取你们的建议。其实这样很不好，会遏制孩子的人格独立性，不要总是拿家长的权威去制止和恐吓她，她也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事情……”
江衍默默看着她，明明也还不大，却会为另一个不认识的人努力争辩，江衍给她递上一杯茶水。
王苗苗顺手接过，咕噜噜喝光，“谢谢，我说到哪了？”
“说到她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事情。”
“对，就是这个理。”王苗苗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说太多了，刚刚怎么就冲动了呢，要惹人厌烦了吧。
看了眼江衍，见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反感的表情，再看程雪，正满眼崇拜看着她呢……
王苗苗觉得很尬，“来，小雪，和你小舅舅好好谈谈，他是个通情达理的大人，你好好和他商量……”说完直接让出位置，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
“小舅舅，我现在就想和苗苗姐待在一起上学。”程雪眼巴巴看着江衍。
王苗苗觉得她的话有些不对，连忙提醒道，“也不用和我在一起，只要学校好，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破规矩就不错啊。”
程雪转而看向她，“苗苗姐不愿意和我当同学吗？”
“呃……”王苗苗尬笑，感觉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小麻烦，“愿意。”
她要是说不愿意，她相信对面的女孩肯定要哭给她看。
“苗苗姐愿意呢，小舅舅。”程雪原本跃跃欲泣的表情立马变成了娇笑连连。
江衍看着两人，看到王苗苗明显有些小懊恼的表情，心里难得的有了一丝莫名愉悦。
他没有多想，只觉得是小姑娘可爱罢了。
对于自己的外甥女，他头疼地拧了拧眉头，“这事我要和你爸爸商量一下才行。”
“耶……小舅舅，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程雪赶紧利索拍马屁，“小舅出马，所向披靡。”
74恋恋不舍被分离
“别拍马屁，赶紧吃饭。”江衍斜睨了她一眼，不为所动。菜已经上来，他点了红烧肉，玉米排骨汤，香辣茄子，清炒土豆，三个人四道菜，足矣。
一顿饭，只听见两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一般。
江衍几次忍不住蹙眉想制止这种吃个饭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坏习惯，最后都额头跳着青筋忍下来了。这两个不是他手下的兵，不能训。
王苗苗也没想到和这个小丫头会有那么多话题聊，和她一起说话聊天，感觉心态都年轻了好多。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一顿饭吃得再磨蹭也总有吃完的时候。
“苗苗姐，你等我啊，我马上就去找你。”
“嗯……我等你来找我……”
王苗苗实在忍不住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这场景，怎么感觉那么怪呢。
“行了，再不走直接送你回京城。”江衍也被这个外甥女搞得无力吐糟了，他也想要尊重她的意见，但是，怎么办得到，这种孩子就该武力镇压。
“呜……苗苗姐，我真的要走了，你要等我哟……”程雪一看小舅舅脸色很不对了，只能委屈地松来了王苗苗的手。
“好的，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天黑了路不好走。”王苗苗对他们挥挥手，并眼神示意江衍快带她走，她也受不了了。
江衍收到她这一眼示意，心情蓦然好了很多，对她点了下头，拉着程雪头也不回走了。
而程雪被他拉的踉跄，还总想回头再和她挥手道别，王苗苗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
还没有走远的江衍耳朵突然抖了抖，眼角唇边微微闪过一丝笑意来。
王苗苗手里提着桃酥，哼着小曲儿回宿舍，路过宿管阿姨的门前被叫住了，“是202室的王苗苗同学吗？”
“是的，阿姨。您有事？”学校的宿管阿姨还是要礼貌巴结好的，毕竟是现管，她指着她行方便呢。
“你二舅今天来找你，给你带了一盒子东西。喏，拿走吧。”阿姨把东西递给王苗苗，王苗苗立即道谢，嘴甜的很，让老阿姨开心不已。
走到宿舍，发现门居然半掩开着，推门走进去一看，李佳佳正在一个人挂帐子。
“你怎么回来了？”王苗苗放下东西，走过去帮忙，“我帮你扶着，你打结吧。”
“谢谢。”李佳佳显然没想到王苗苗会回来，神情闪过一丝紧绷，然后若无其事道，“你没回家？”
“嗯，我家离得远，回去一趟要来回折腾，我有些晕车，所以以后都一个月回去一趟。”当然，都是借口，她就是懒得折腾。
“哦……”
两人一时沉默了下来，蚊帐很快就装好了。
李佳佳突然想到什么，说道，“那你的蚊帐怎么办？我家里有布票……”
“我让我弟弟给我带过来了，我弟弟在一中，谢谢你。”她没想到李佳佳也会主动好心，王苗苗有些受宠若惊，“你吃晚饭了吗？”
善意是相互的，也是可以传染的。
“吃过了，谢谢。”李佳佳今天经过了大起大落，性子倒是安静了很多。
二舅的饭盒打开，是一盒子煮好的水饺，不过，她今天吃的太饱了，肯定不能强撑，留着明天早上用开水捂热了吃吧。
王苗苗把饭盒打开，又找出自己的饭盒盖子，把饭盒里的水饺小心夹出来，一个个整齐摆在饭盒盖子上，再放在窗台口晾干，免得馊了。最好是放在冰箱或是水井里，可惜，条件不允许啊……
原本今天就打算挑灯夜战画画册的，可是没想到宿舍还是有人不回家。
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拿出画画用具开始画了起来，她这个小空间反正没人，相信李佳佳也不会特意走过来看她在干什么。她们关系还没有那么好。
李佳佳确实看不到，因为王苗苗面朝墙壁而坐，她站在自己床前只能看到王苗苗的背影和一点点桌上的东西。
但她还是好奇问道，“你在干什么？不学习吗？”虽然看得不清楚，但隐约看到桌上没有课本。
“嗯，我在画画。”王苗苗大大方方把纸朝她扬了扬，不过，纸上只有寥寥几笔而已，也看不出什么来。
李佳佳有些惊讶，“你可真有闲情逸致，不怕月考考不好吗？”
“不怕，考不好就去二班呗，反正能毕业就行。”虽然她自己想赚那第一名的五块钱，但不用和别人说。
“是嘛，真好。我不行，月考再考不好，怕是……”李佳佳显得有些愁怨，“她们肯定要笑话我的。”
王苗苗不可置否，没有回答她的话，她依稀猜到了一些，可这种事，她不好问，也没兴趣知道。
王苗苗不想知道，可有人心情不好，正想吐露心声呢，她只能被迫听了一耳朵。
和她猜测的没错，刘英和李佳佳的成绩被调换了，原本刘英才是上一班的成绩，而李佳佳只能上二班。她因为虚荣心硬逼着刘英换了身份。这番操作，学校居然没有发现。
不过，也许就算发现，他们也并不在意，毕竟一月一次月考，你的成绩总不能次次都调换吧。
刘英被换了成绩也不是很在意，毕竟她完全可以有信心能考回来。但李佳佳毕竟做了亏心事，有些敏感了，总疑神疑鬼，感觉刘英会出卖她。
所以今天，刘英又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李佳佳就坐不住了，动了手，只是想教训她，让她别乱说话。
谁知有任彩虹掺和，事情闹大了。
两家父母过来时已经私下达成了协议，刘英顶错，李佳佳的父亲将会在几天后的一项升职考核中给刘英父亲便利。
王苗苗手上动作不停，听完她的叙述随意问道，“你和我说这些，不怕我捅出去吗？”
房间里骤然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笔划过纸的沙沙声。
“不怕……”不知过了多久，李佳佳的声音才悠悠响起，“你会吗？”
“不会。”王苗苗没有多加考虑就脱口而出了，她本来就不是个多事的人，躲懒还来不及呢。
“我知道……”
75添置东西好生活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王苗苗那天点着蜡烛画到了十二点，第二天起床，没看到李佳佳的人。
这一天她没有出去，一直待在宿舍里画连环画，一连画好两本，她才伸个懒腰停了手。
王苗苗是个喜欢把事情做在前面的人，把事情都做完了再享受悠闲时光，才能游刃有余，悠然自得。
看手表已经下午四点，王苗苗想了想，拿起昨天二舅放饺子的饭盒，带着一本书，又去了国营饭店。
自己点了土豆肉片和蛋汤，就着吃了一碗饭，饱饱哒。又用饭盒带走了一份红烧肉。
拎着饭盒回到省高差不多五点，她没有回宿舍，直接走到进门口的大树下坐了下来，拿起书翻看。
“姐，你知道我要过来，在这里等我的吗？”王家宝进了校门就看到了坐在树下的王苗苗，实在太显眼了。
王苗苗收起书，看了下手表，五点二十，“是啊，怎么样，一路上辛苦吗？”
王家宝笑道，“有什么辛苦，坐车子，一路上晃晃悠悠，我都睡了一觉。”
王苗苗点了点头，小伙子精力充沛，看着确实不错。
“姐，你的东西，要我进去帮你装吗？”王家宝取下背上的大包裹，就地打开取出东西，一边絮絮叨叨，“还有妈让带的鸡蛋糕，我们俩一人一份，还有你的信，对了，妈说以后信还是让对方寄到你学校吧，这样转来转去不要耽误事了。姐，我看了一下，里面有两份画册，姐……”
王家宝喊的谄媚，尽是撒娇的意味，他长得好，倒是不突兀，小奶狗一只，还挺可爱。
王苗苗接过信封，里面有一封信和两本一样的画册。“这一本本来就是给你的，以后对方都会多寄一本过来。”王苗苗把其中一本递给王家宝，这是上次她看家宝喜欢，特意让对方多寄的。
“真的，谢谢姐。”王家宝一蹦三跳，兴奋极了。
“好了，你也快回去吧。”王苗苗把饭盒递给他，交代道，“这是二舅家的饭盒，他星期六送了一份饺子过来。我买了一份红烧肉，你一会回去找建民，两人一起吃吧。”
王家宝一听有红烧肉吃，顿时急不可耐了，“姐，那我走了啊。”
王苗苗看着弟弟欢快离开的背影微微一笑，唉……还是孩子性，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成男子汉哟。
拎着东西回到宿舍，里面已经有人回来了，帐子都挂好了两顶。
王苗苗和她们打过招呼，也加入了挂帐子行列。
一个人弄得满头大汗，总算搞定了。王苗苗气喘吁吁坐在帐中，发现倒也是个隐秘的空间。要是能搞张小桌子，坐在床上写写画画倒也方便。
王苗苗动起了心思，掀开帐帘，正好看到李佳佳拎着东西回来了，“佳佳，跟你打听个事。”
“什么事？”李佳佳放下东西，看着她。
“你知道哪里可以买到小桌子吗？就是可以放在床上用的，小矮桌。”王苗苗眼睛亮晶晶，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李佳佳一听，知道她想要什么了，“你下来，我带你去。”
王苗苗立即翻身下床，穿鞋子，一气呵成。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宿舍门，留下202室的其余人面面相窥。
“她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不知道……不过，可以放在床上的小桌子啊，我也想要一张。”
“要不，等她们回来问问……”
“李佳佳那么高傲，会告诉我们吗？要不，问王苗苗？她看着好说话一点……”
……
王苗苗和李佳佳不知道，宿舍里的话题已经围绕着两人展开了。
一路上，一开始两人走得比较沉默，王苗苗自己有求于人，自然要更主动一些。
于是，她开始找话题聊，还好，李佳佳也是个能唠的。王苗苗提个话头，她就能说一大堆。
两人穿过几条巷子，来到了一家平房，大门敞开，里面有两个人正在做工，“这里是土产门市，我家人口多，床都是在这里打的，我跟着我妈来过两次。”
“张师傅在吗？”李佳佳开口问做工的人。
“在屋里，你们进去吧。”
王苗苗跟着李佳佳熟门熟路进去了。
“张师傅，我们想要打张小桌子。”李佳佳熟门熟路进去打着招呼。
“哟，你是？”张师傅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他这里人来人往人太多了。
“我是知青办李国强的小闺女。”
“哦，我知道了，你和你妈来过。”稍稍一提醒，张师傅人精，马上想起来了，“你要打什么，我给你算便宜一些。”
“小矮桌，可以放在床上的。长70宽40高35。”这是她们俩刚刚商量好的，李佳佳很熟练地说了出来。
“行，你们明天这个点过来拿。”张师傅爽快道。
“谢谢师傅。”王苗苗听着高兴极了，“这桌子多少钱，我们今天就付了吧。”
王苗苗怕夜长梦多，明天也不用李佳佳再跑一趟，她来取就可以。
王苗苗付了钱，拿到收据，高兴地和张师傅道谢。
两人回到宿舍，快速去水房那边洗漱一番回来上床，已经快要到七点，又要拉灯了。
躺在床上，王苗苗盘算着还要再添个手电筒才行，一到七点就拉灯，外面走廊黑漆漆，晚上要上厕所还得起来点蜡烛，太费事了，还不安全。
也是学校太小气，7点就拉灯，也太早了点吧。
又是一个清晨，天刚蒙蒙亮，宿舍里就有了动静，晚上拉灯太早，她们又舍不得点蜡烛，所以，好学的同学们只能选择早起。
一日之计在于晨，清晨的校园里很快热闹了起来。
王苗苗也没有赖床，跟着大家一起起床洗漱吃早饭，然后去教室早读。
王苗苗以为程雪很快就会转校过来，可一连等了三天，都没见人影。她心里不免有些小失落，难道长辈那里工作没有做通，来不了了？
王苗苗想的不错，程雪转学确实有些手续要办。现在的人口受到严格控制。程雪想要过来必须这边有监护人，江衍只是她的舅舅，并不是爹妈，这转移监护人的手续花了几天时间，能办好，已经是有能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