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一堂课
一大早，宫里就来了一位宦官在苏府等候，正是昨日领着苏瑾进宫的那一位。
国子监先生上任第一天，都是要先见一面自己学生的，哪怕苏瑾教的学生身份不同，也要按照这个规矩来。
来的这位小太监安静的等着苏瑾吃完早饭，并没有丝毫不耐，昨日的情况他都看到了，不管是齐王还是魏公公，都比较看重这位苏爵爷，他自然不敢放肆。
待苏府用餐完毕，小太监才凑上前来，道：“今日便是苏县子上任的第一天，还是早些到的好，不如现在就随我入宫吧。”
苏府距离皇宫并不远，出门坐上马车，很快就到了。
今日倒是有侍卫拦下他的马车准备盘查，但是看到他的腰牌后，很快便放行了。
昨日回府之后，他虽然没有备课，但也大体了解了一下自己的学生们。
当今陛下年轻时并无子嗣，但不知为何，在他登基一段时间后，也就是皇后去世不久，后宫嫔妃接连传来喜讯，先是韦贵妃生下了大皇子，没隔几年，齐王、燕王等皇子接连出生。
可是在几位皇子公主之后，后宫又接连几年没了动静，直到大皇子十二岁以后，后宫却又突然地全面开花，几年内便有十几位皇子公主诞生，如今苏瑾教的这群学生，大多都是些七八岁的小屁孩，还有更小一些的。
合计一下，苏瑾现在相当于幼儿园大班到小学一二年级的数学老师。
放在后世，这群孩子好学一些的加减乘除都会做了，贪玩一些的，也应该学会十以内的加减法了，但在这里就不一定了，苏瑾决定从最基础的开始教起。
教材什么的也不用准备，第一次学数学的小屁孩，给他们数学课本，多半也都叠纸飞机用了。
到了国子监，带路的那位小太监要了他的腰牌给侍卫一看，便带着他直接去了国子监最里面的一个偏殿。
苏瑾也不知这处宫殿叫什么，离得很远就听到了里面的吵闹声，偶尔还有板凳被踢倒的声音。
小太监在门口咳嗦一声，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苏瑾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学生们似乎早就到了，一个个端端正正的坐在小座位上，大多都安静得很，仿佛刚才的嬉闹声都是苏瑾的错觉。
看到进来的不是以往那些爱打人手心的白胡子老头，而是一个长的挺好看，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年轻人，有几个小皇子立马放松了下来。
看样子，班里还是有几个熊孩子的。
之前带路的那位宦官代为介绍道：“各位小殿下，这位是苏县子，以后就是殿下们的魏数课先生了。”
他们是知道今天会有一位新的先生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年轻，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最后方的几个熊孩子立马露出喜色。
苏瑾注意到了他们的表情，这里的坐法似乎和苏瑾上学时候一样，最乖巧的和成绩好的坐在最前面，熊孩子们坐在最后面。
不过这些皇子公主倒是挺守规矩，哪怕这位新来的先生看起来很好欺负，也都安稳的坐在座位上，最后方的熊孩子虽然坐姿不太正，但也算安稳。
苏瑾虽然没有当过老师，但学生倒是当了十好几年，没见过猪跑还能没吃过猪肉吗。
“首先做个自我介绍”，苏瑾走上讲台，敲了敲桌子说道：“我叫苏瑾，是你们的魏数课先生。”
小孩子们第一次见到这么上课的，很是新奇，等到苏瑾说完了，纷纷开始自我介绍，就属苏瑾觉得是熊孩子的几个最为积极，看样子都是很爱表现的。
自我介绍完毕，苏瑾也大体摸清了一些他们的性子。最爱表现的，也是看起来最大的一位皇子是蜀王李至，也是之前看到年轻的先生最开心的一个。
而在场年龄最大的，是一位封号淑宁的公主，表现得最是活跃，在一众小屁孩中似乎很有威望。
找到孩子堆里的头头，就好管理了一些，苏瑾指定淑宁公主为班长，并介绍了一下班长的职责，小姑娘开心的不行，蜀王李至似乎有些意见，被淑宁瞪了一眼又老老实实闭嘴了。
“现在我们开始上第一堂课。”
这里是有个类似于黑板的板子的，将纸铺在上面，写完了再换纸就可以，除了毛笔之外，苏瑾还发现了碳笔。
“大家有没有学过魏数？”
见到先生提问，作为班长的淑宁不甘人后，举手回答道：“学过！”
“好，那先生就先检验一下你们的水平，等会先生挑几个上来，我说几个数字，你们写在黑板上。”
说完，苏瑾看了看下面，有个最小的公主低下头，努力把自己缩小一些，似乎嘴里还在念叨着看不见我之类的，之前介绍的时候，苏瑾就注意到她有些怯弱，似乎叫做绥宁公主，柔柔弱弱仿佛第一次见面的画儿那样。
苏瑾没有为难她，看样子小姑娘估计没有学过多少，于是道：“有没有自愿上来的？”
“我！”淑宁第一个举手。
“好，淑宁公主上来。”
淑宁上台后，没有拿毛笔，而是拿起一根碳笔。
“八十四，六十二，八十六。”
苏瑾随意报了三个数，淑宁都写对了。
“好，淑宁公主魏数记得很好，下一个，蜀王殿下上来。”
最后面同样低着头不知道在玩什么的李至一愣，站起来梗着脖子道：“凭什么是我？”
“蜀王殿下是皇子们最大的，应该给弟弟们做个表率。”
蜀王李至面露恼怒，他哪里学过那些歪三别扭的魏数，于是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道：“我不会！”
以前那些先生碰到他这样，最多悄悄念叨一声孺子不可教也，都不敢大声说出来，对付先生他可是很有经验的。
见此，苏瑾笑了，不就是个熊孩子吗，对付这个年龄的熊孩子什么最有用，幼儿园老师会告诉你，小红花墙啊！
“蜀王殿下不会也没什么的，等会先生会在国子监最显眼的地方贴上小红花墙，淑宁公主这种聪明孩子会得到一朵小红花，而蜀王殿下这种零分的，会贴在一旁，国子监来来往往的学生都能看到。”
“真的嘛先生？”
淑宁公主喜滋滋的问道，以前的先生都说她调皮捣蛋，这位新先生第一次见面就夸她聪明呢！
“不行，你不能贴！”
连打手心都不怕的蜀王李至，第一次感觉到害怕了，下意识的出声。
听到他说不行，淑宁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李至，你说什么！”
蜀王吓得一抽脖子，但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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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没人能拒绝小红花
在蜀王李至眼里，那个原先看起来好欺负的新先生，突然变得可怕了起来。
表现好的贴小红花也就罢了，表现不好的把成绩贴在旁边，一个大零蛋挂在满分卷旁边，这还是人能干的事？
他还要贴在最显眼的地方，来来回回的人都能看到，用不了一天，整个皇宫的人就都知道，他蜀王李至，是皇子公主中最笨的一个！
到时候，他的父皇母妃怎么看他？宫女太监怎么看他？兄弟姐妹们如何看他？那位给过自己零食的王家妹妹怎么看他？
一想到种种后果，蜀王冷汗都冒了下来。
这时候他不敢再质问先生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不能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小红花墙旁边！
看到熊孩子蜀王，一脸决绝的走了出来，拿起碳笔，偷瞄了一眼淑宁皇姐刚刚写的数字，似乎想看看能不能抄一下。
蜀王闭上眼睛，暗暗祈祷着先生一会还是说刚刚的三个数字，却迟迟听不到声音。
疑惑的睁开眼睛，李至发现那位新先生正一脸温和的看着自己。
“好了，我们今天的测试先到这里”，那位先生开口说话了。
“首先，我要表扬一下淑宁公主，她不但回答问题积极，还答对了所有的题。”
虽然只有三个数字的题，听到先生的夸奖，淑宁还是骄傲的扬起了头，小辫子都要翘起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蜀王殿下，虽然他可能学会的不多，但还是勇于承认，而且勇敢的站了出来。”
蜀王李至脸上的羞愤忽然顿住，这位先生不但没有责备自己，居然还夸我了？
看到下面弟弟妹妹们脸上的羡慕，天不怕地不怕的李至，突然脸红了起来。
“介于我们是第一次考核，这次就先不做惩罚了。”
听到先生说不做惩罚，蜀王脸上布满了喜色，而淑宁却不开心了。
“先生，你说过要给我贴小红花的！”
听到下面小萝莉的不满，苏瑾一笑道：“虽然我们不做惩罚，但奖励还是要有的，不过是在大殿门口。”
“今天先生主要是想认识一下你们，一会在殿门口建一块小红花墙，绥宁公主留下来帮先生一块弄好不好？”
刚悄悄抬起头的绥宁公主，突然听到先生叫自己的名字，脸上有一丝茫然，然后立马站了起来。
“我、我吗？”
指了指自己，绥宁的声音里有一丝慌张和不确定。
“对，先生一个人可能做不好，绥宁公主留下来帮忙好不好？”
“好、好啊！”
确定了是自己，绥宁慌忙的点了点头，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帮什么忙。
“先生，淑宁也要留下帮忙！”
作为刚被委任的班长，见先生居然没有叫自己留下，淑宁连忙自告奋勇的出声。
“我也要留下！”
蜀王李至闷闷出声。
看到下方还有皇子公主们跃跃欲试，苏瑾赶忙制止。
“今天是第一堂课，所以我们才不做惩罚，不过下一次可不会这样了。”
看他们刚刚的反应，苏瑾便大体知道了他们的水平，恐怕可以认全一百以内数字的，也就淑宁一个，而绥宁他们，可能都没学过。
除了他们年纪小不愿学之外，或许以往的先生们也没把魏数当回事。
再次敲了敲黑板，苏瑾开口道：“今天我们就是先认识一下，下次上课之前，你们要把一到一百这些数字认全，如果谁考核不及格，那就真的要把名字贴在外面了。”
听到先生这么说，大家迅速冷静了下来。
一般一两天都不一定上一节课，只要好好背几遍，认全一百个数还是很简单的。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各位殿下可以回宫了。”
一般一堂课是一个时辰左右，中间可以休息，但今天本来就不是苏瑾的课，所以就提前放学了。
本来以为他们会像自己上学时候那样，一听下课便一窝蜂的跑出去，可这些小皇子小公主们，纷纷在大殿门口停住了，他们的都想看看先生说的小红花。
苏瑾也看出了他们的想法，也不介意，小孩子都是有好奇心的。
走出大殿，后面跟着三个小尾巴，苏瑾吩咐殿外侯着的宦官去取了红纸过来。
苏瑾还是学过一点折纸和剪花的，虽然不太精通，但一个小红花还是很简单的。
见到先生将红纸折叠了几下，然后拿起了剪刀，只是这把剪刀并没有前方的尖锐部分，这些小皇子小公主们都在一旁好奇的看着，不知道先生要干什么。
先生将红纸折叠以后，又开始剪了几下，蜀王李至有些不解，这自己也会啊。
很快，他便看到先生将叠纸打开，一朵精致的小红花出现在他的手上。
见此，小屁孩们眼睛亮了起来，这对他们来说太神奇了，以后自己学会了，再剪坏母妃的东西是不是不用挨打了？
苏瑾将小红花交给淑宁保管，淑宁接过后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捧着，虽然这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可是这小红花只有自己才有啊！
见弟弟妹妹们凑了上来，淑宁公主连忙警惕的盯着他们，生怕他们抢了自己的小红花。
大殿的墙壁擦的干干净净，根本不用收拾，苏瑾画出一片区域，在中间划了一条线。
左边，苏瑾写下了三个字，荣誉榜。
右边则是空着，可大家都知道那里是留着干什么用的，他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右边。
之前苏瑾吩咐小太监，让他找人去雕刻一个带着淑宁公主名字的木牌，小太监做事很得力，很快就拿着木牌回来了。
在淑宁公主期待的目光中，苏瑾将那块带有她名字的木牌贴在荣誉榜最高的地方，然后将小红花贴在她名字后面。
虽然只是一块普通的木牌，再加一朵纸做的小红花，可迎着弟弟妹妹们羡慕的目光，淑宁公主心里喜滋滋的，比昨天得到父皇赏赐的那颗夜明珠的时候，还要高兴。
看到皇姐的名字出现在荣誉榜上，本来只是决定敷衍背一下魏数的李至，暗暗下定了决心，自己一定要学好。
如果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右边，跟旁边的皇姐一对比，那也太可怕了！
带着羡慕的眼光，一众皇子公主纷纷在宫女的带领下离开，苏瑾拿出两张纸递给蜀王李至和绥宁公主，上面是他写的需要他们记住的一百个数字。
“拿回去好好记住。”
绥宁接过，狠狠地点了点头，李至也接了过去，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特殊待遇。
见到淑宁公主也盯着自己，苏瑾一拍额头，小孩子就怕别人有的东西自己没有，不过他有办法补救。
“淑宁公主是魏数学的最好的，一定要多教教弟弟妹妹们。”
淑宁握着小拳头做出保证。
“先生放心，淑宁一定能教会他们的！”
第63章 太难了
“父皇，父皇…”
一道小巧的身影，飞奔向御书房。
“公主，您慢点。”
身后，几位宫女将襦裙提起一个小角，着急的跑在后面，生怕前面的小人儿摔倒，却又不敢拉住她。
那道身影在书房门口被拌了一下，还好被魏公公及时拉住。
“殿下，您当心一点。”
魏公公小心的将公主扶起，又不留痕迹的瞪了一眼后面的几位宫女，吓得她们冷汗直流，还不等魏公公再说什么，那位小公主直冲冲跑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进的，尤其是陛下在里面的时候，哪怕是受宠的皇子也不行，不过几位公主是不同的，她这样冲进去，也没人敢说些什么。
老皇帝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装作没有反应的样子，但那道身影扑过来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接住。
“这么急着跑过来，有什么喜事啊，跟父皇说说。”
看到女儿满脸喜色，老皇帝笑着问道。
“今天那位新来的先生，夸滢儿聪明了呢！”
少女迫不及待的炫耀，包子脸上喜悦之情溢出。
“新来的先生？”
老皇帝很快反应了过来。
“是那位教你们魏数的苏先生吗？”
“嗯！就是苏先生！”
少女点头加重了语气，道：“先生今天不光夸滢儿聪明，还奖励了滢儿小红花呢！”
似乎是怕父皇不知道小红花的重要性，少女又带着骄傲的语气说道：“今天只有滢儿回答对了先生的问题，只有滢儿自己有小红花！”
老皇帝看着女儿脸上的骄傲，哈哈大笑。
“那弟弟妹妹们，没有回答出来吗？”
少女狠狠点头，但又想起了什么，道：“先生说，他们以前没有学好魏数，不怪他们，等下次上课的时候再检查。”
“先生还说，下次谁的考核不及格，就要将名字和成绩贴在外面，成绩好的也要贴出去，现在那个荣誉榜上，只有滢儿自己呢！”
听着自己闺女骄傲的语气，老皇帝开怀大笑道：“好，滢儿最聪明，等会父皇把你喜欢的那件红珊瑚奖励给你！”
“谢谢父皇！”
少女笑得更开心了，在老皇帝脸上亲了一口，把老皇帝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先生今天都让你们干了些什么啊，很父皇说说。”
淑宁就等着他这么问呢，把今天上课的内容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先生让我们做了自我介绍，觉得滢儿最聪明，让滢儿做了班长呢！”
说完期待的看着老皇帝，等着父皇问她班长是什么，老皇帝果然没让她失望。
“哦？那班长是怎么回事？”
淑宁讲了一下班长的指责，最后自己总结道：“就是让滢儿管着弟弟妹妹们！”
“那你想当这个班长吗？”
“想啊！”
“除了这个，今天还发生了什么？”
少女咬着手指头想了一会。
“今天先生让李至回答问题，李至不愿意，最后先生说要把他名字贴在外面去，把他吓坏了呢！嘻嘻~”
想到蜀王之前的表情，少女捂着嘴偷笑。
对着这个儿子平日的表现，老皇帝也是知道的，没少为此头疼，恨不得每天抽他一顿。
“哼，这个臭小子！”
“不过最后，李至还是听了先生的话，先生没有责罚他，他还主动留下来帮先生整理小红花墙呢！”
听到父皇生气了，淑宁又为弟弟辩解了一句。
“他还治得了那个调皮蛋？”
老皇帝很好奇，这个儿子从小皮实，天不怕地不怕的。
“对啊，李至现在可听话了呢！”
“那你说的那个小红花墙是什么？”
听到父皇发问，少女脸上又露出喜色。
“小红花墙，我刚刚说了呀，就是贴着小红花的地方，现在只有滢儿自己有小红花！”
少女又想到了什么，惊叹道：“先生可厉害了呢，他用一张红纸，这样这样叠了几下，又用小剪刀剪了几下，就变成了小红花！”
少女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说的眉飞色舞，仿佛小红花是自己剪出来的。
“对了，先生最后还给了李至和绥宁妹妹一张纸，让他们背过那些魏数，还让滢儿教他们呢！”
少女又想起自己还没说的东西，连忙补充。
“绥宁啊…”
老皇帝的声音有些唏嘘。
…………
…………
就在父女二人在书房说着悄悄话的时候，苏瑾已经回了苏家。
“咦，少爷你回来了。”
一进门，正好被托着腮在门口发呆的画儿发现，小丫鬟欣喜的跑了过来。
“少爷今天怎么样，有没有累到？”
“没有，今天很轻松的。”
苏瑾倒是没说谎，他现在当然轻松，今天又没有教他们什么东西，也就布置了让他们识数的作业。
本来以为一堆小皇子小公主会比较难管教，没想到一朵小红花便治好了班里最大的刺头——蜀王李至。
如果李至知道先生说他是最大的刺头，心里一定很委屈，最大的刺头明明是淑宁皇姐啊！
不过想来也是，皇家礼教森严，这些皇子公主，最多对先生有些逆反情绪，平日里也不会太过分。
更何况他在第一时间，将班里的大姐大——淑宁公主，发展成了自己的同盟，让她维持班里的秩序，顺便监督弟弟妹妹们，没有哪个学生轻易招惹他。
平日里，淑宁公主便是一堆小萝卜头中说一不二的存在，现在和班里的大魔王——数学老师联手，简直是全班最大的一股势力。
画儿跑去厨房，吩咐厨子们做了几道少爷最喜欢的菜，然后服侍少爷净手，便坐在桌子旁双手托腮，静静听着少爷今天的经历。
听到少爷轻易制服了一群皇子公主，小丫鬟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苏府厨子不少，看到是少爷身边的丫鬟吩咐做菜，连忙加快了进度。
灵儿跟着灵雨去逛街了，还没有回来，午饭是苏瑾和画儿吃的。
菜一端上来，苏瑾就很满意，都是他爱吃的，小丫鬟把他的口味暗暗都记了下来，连少爷什么天气多夹了什么菜，都在小本子上记得清清楚楚。
御书房，向父皇炫耀完，被夸奖了一顿，淑宁心满意足的走了出去，后面几个宫女抱着老皇帝刚刚奖励的东西，几个侍卫在后面抬着一株血红的珊瑚。
吩咐侍卫在后面跟着，淑宁向母妃的宫殿跑去，等会她还要跟母妃炫耀一遍呢！
皇宫一处宫殿里，蜀王李至难得的趴在书桌上奋笔疾书。
“66，69，96，99…魏数太难了，唉…”
“为什么你们几个长得这么像啊。”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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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糕点、新茶
京都群玉院产业庞大，近几日又单独拿出了一处院子，成立了群玉戏院京都分院。
之前在武定府传过来的故事，一般都是由群玉院的说书人，直接在群玉院讲述的。
不过随着听众增多，渐渐引起了一些贵客的不满。
平日里他们多在此听个小曲，伴着美酒听听故事，出手倒也大方，可自从群玉院又招收了一批说书人之后，客流量就开始大了起来。
群玉院平日里是不设门槛的，王公贵族可以进，街头小贩也可以，只是平头老百姓们看到这里的价目后，都会自觉离开。
可是最近群玉院的故事太诱人了，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过如此有趣的故事，再加之街头巷尾或是茶楼小馆的说书人，都不会这些故事，大家都开始厚着脸皮来此听故事。
这人一多了，问题也就来了，不说别的，只说这喧哗的声音，便足够平日里的常客不满了。
他们常来群玉院，便是因为其特别的生意方式，群玉院不做皮肉生意，养的全是清倌人，哪怕砸再多银子，管事也不会强迫群玉院的姑娘做她们不愿意的事。
群玉院也是靠这个火起来的，群玉院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文人骚客，看上哪位姑娘，能否一亲芳泽甚至收入房中，全靠个人本事，看自己能否打动哪位姑娘。
所以不管是纯情公子，还是老流氓，都将来群玉院当成一件雅事。
可是近日，群玉院每天都被一群泥腿子们，挤得满满当当。
这怎么能行？平日里在里面不被高看一眼也就罢了，现在让我们和泥腿子们挤在一块？
要知道在群玉院一桌酒菜的钱，都能在不远处的怡红院包两个姑娘呢！
所以最近的群玉院，客人虽然多了，收入却减少了，倒是城里的其他青楼妓院，赚了个盆满盆满钵满。
怡红院的老鸨，整天笑的像一朵老菊花，平时那些白天对怡红院不屑一顾，晚上才会偷偷摸摸过来的贵人们，现在白天也来找几个姑娘了。
群玉院的管事对此愁眉不展，最后只得听了灵雨的建议，在附近开了一家群玉戏院。
京城令陆大仁，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在一个衙役的提醒下，擦掉了脖子上的胭脂。
“呦，陆大人，您玩的可还尽兴？”
怡红院老鸨扭着臃肿的老腰走了过来。
“什么尽兴不尽兴的，本官近来整顿京城的风起，到此来视察一下！”
陆大仁板下脸来，呵斥一声，不满的在老鸨肥大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是是是，您瞧我这张破嘴，大人视察工作怎么样了，我们怡红院可是一直听从您的指示。”
老鸨陪笑的在自己脸上拍了两下，使了个眼色，旁边一个伙计递上来一个木盒。
“这是这个月新出的糕点？”
陆大仁不动声色的接过。
“我们怡红院每个月都会出一款糕点，每次都要唠叨大人帮我们品鉴一番。”
陆大仁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后露出笑容，不过转而不满道：“怡红院这糕点是不错，就是每次的分量少了点。”
老鸨心里不满，却神色不变的道：“大人也知道，每个月怡红院的糕点都不多，大户人家还要送更多，各处分散出去，也就剩不下多少了。”
陆大仁仿佛没有听出老鸨的意思，淡淡的道：“你这意思，是说本官小门小户的，就配吃那么几块吗？”
“哎呦，大人瞧您说的，我这不是怕大人吃不下嘛！”
“恰好本官最近胃口比较好，以后自然还会更好！”
老鸨听了眼睛一缩，堆笑道：“那就先在此恭贺大人了，不过怡红院的情况您也知道，实在拿不出更多了。”
说道又补充道：“要不这样，下次我们怡红院进了新茶，先让大人您来品尝一下可好？”
陆大仁将小盒交给后面的衙役拿着，又道：“这个月就这样，下次嘛，本官新茶要喝，糕点也要多吃几块！”
“毕竟，本官又不会白白吃你家的糕点！”
似乎想到什么，老鸨又拿出一个小盒递过去。
“说来，还真有件事要麻烦大人，不管成与不成，这些都算我孝敬大人的！”
听她这么说，陆大仁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什么事你先说，要是做不成，本官也不会白白拿了你的糕点。”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被这群玉戏院闹的，这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说不定下个月，我怡红院连这些糕点也拿不出来了。”
“群玉院？”
“不是，是群玉戏院，群玉院自家的生意，我们也不敢碰啊，就是那些说书的，太招人烦了些！”
想了想，陆大仁接过那个盒子，没有说什么，递给后面的衙役，转身走出了怡红院。
老鸨面带笑容送他出门，待完全看不到人影后，不满的嘟囔几声。
“王妈妈，他姓陆的多大能耐，敢收这么多？”
身后那人好奇的问道。
“哼，他姓陆的当然没有多大能耐，怕老婆怕成这样，成天来老娘这里转悠，还视察工作！”
老鸨变了嘴脸，似乎对陆大仁颇为不屑。
“那还给他这么多？”
“他虽然不算什么，但最近传言，他靠上了大人物，可能就要升迁了，今日看他的意思，传言不虚啊。”
“可他姓陆的，会认真办事吗？”
虽然还心疼自己的银子，老鸨却并不担心。
“拿了东西，就要好好办事，这是规矩，凭他姓陆的，还不敢坏规矩！”
后方小厮虽然还有疑惑，但明智的闭口不言了。
走出怡红院的，陆大仁又接过两个盒子，在怀里取出一块银子递给衙役。
见者有份，虽然跟着他的是自己知根知底的亲信，但陆大仁还是每次都赏赐一些。
衙役也知道陆大仁的习惯了，每次自家大人去哪家青楼妓院喝茶，他都会跟着。
对于自家大人每个月都各处拿糕点的事，衙役虽然羡慕，但也不会多问，他知道自己每次都能喝点汤的原因，都是因为自己嘴紧。
到了陆府门口，陆大仁想起自家那位黄脸婆，再次让衙役看了一下，确认了自己身上再没有什么痕迹以后，才叹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苏瑾今日没有去国子监，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就有下人禀报，说是齐王来了。
来到客厅，正好看到在里面来回踱步的李瑜，见他过来，李瑜拉着他的手臂就往外走。
“走，苏兄，今天我带你喝茶…”
第65章 花魁
“好好的出来喝什么茶，家里没茶叶了吗？”
被李瑜拉着走出大门，苏瑾才反应过来，不知道对方又抽哪门子风了。
“嘿嘿，苏兄可知晓，最近有什么好日子吗？”
李瑜回头一笑，苏瑾总觉得他的笑容有那么一丝的…猥琐。
“中秋？还有好久吧。”
苏瑾一想，最近的节日也就是中秋节了，可现在是月初，离中旬的中秋还有好几天啊。
“你来京都这些时日都做什么了？这都不知道！”
李瑜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别卖关子了，快说！”
“按照以往的传统，京都又到了选花魁的时候了啊！”
确认了对方真的不知道，李瑜才给他解释。
每年八月上旬，京畿地区都会举办一场为期十日的盛会，选花魁！
自八月初六伊始，至中秋之夜，将会迎来一场佳人们的狂欢盛会。
当然，这些佳人不包括尚在闺中的大家闺秀，而那些已经嫁做人妇的，这几天就更与狂欢不沾边了，毕竟谁看到自己老公拿着家里的银子围着外面的女人打转，都不会高兴吧。
这场狂欢的主角们，是青楼准备竞选花魁的佳人们，当然，最狂欢的还是男人们，往日里那些难以接触到的青楼名妓，这几日会给他们一种自己有机会一亲芳泽的错觉，并为此投入大把银子。
而有机会竞选花魁的名妓，这些时日也是捞金的大好时候，哪怕大多数的银子都被自家老板拿走，但留下来的依然可观，甚至有名妓在竞选花魁期间便攒下足够赎身的银子。
这个时代逛个青楼妓院，不会像以后那样在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小巷子里，偷偷摸摸的进行，涉及风尘的故事，在这里被人们认为是风雅趣事，而非下流肮脏。
而每年最为风雅的几件趣事之一的花魁竞选，更是大家争相参与的。
这里的花魁竞选，最主要的还是看名妓的吸金能力，哪怕是花魁，终究也是要赚钱的嘛。
这十天的时间里，各大青楼均放开了迎客，让自家姑娘们在准备好的台子上表演才艺，若是有人喜欢，便买花送上去，姑娘们得到的花，就代表着他们的名气。
这期间如何让自家姑娘收到更多的花束，便要看各大青楼的炒作能力了，哪怕是炒作，也要在其中加入文雅的部分，以提高自家姑娘们的身价，而最好的方式，便是让姑娘们平日里相好的才子写诗夸赞了。
盛会的前九日，多半是在调动氛围，最关键的便是中秋节当日，尤其是中秋节的晚会时间。
中秋之前，青楼里出台表演的，多半是些自知没有能力参选花魁的姑娘，在这话题正热的几日，卖力表演总能拉到一些人气，花魁只有一个，各大青楼的头牌也就那么几个，大多数客人能够接触到的，还是这些名气弱一些的姑娘。
只要在这几日吸引到一些名气，那些自知得不到头牌姑娘青睐的客人，自然会把注意力挪到他们身上。
之前花魁竞选主要是拼银子的，可近几年官府开始参与了进来，中秋夜盛会的评委，更是有着国子监的博士先生参与，他们中的一些，自是希望将这盛会变成一场风雅盛会。
评委们多半是些上了岁数的，年轻才子虽然也有，但发言权不大，岁数大了的老儒生对姑娘们的年轻身体没有那么大的热衷，这时候一首好的诗词，对青楼的重要性就大大增加了。
这几天，各大青楼都在拉拢颇有才名的学子书生，好吃好喝好玩的奉养着，就是为了他们可以为自家姑娘写一首不错的诗词。
李瑜拉着苏瑾出来，多半还是有着玩闹的心思。
“要是哪家青楼，听说作出苏公子集的苏公子光临，恐怕要乐坏了。”
“你说你一个皇子，正事不干，跑出来逛青楼算什么事情？”
得知李瑜的想法，苏瑾哭笑不得，他居然想拉着自己去青楼赚钱？跑青楼去点了人家的头牌，不但不用花钱，甚至还能赚回来点，这件事是正常人该有的想法吗？不过想想似乎还挺刺激。
可再刺激也不行啊，苏瑾现在干的可是教书育人的活，要是让自己学生们知道，自己老师是个逛青楼不给钱的人，那他们会怎么看他？不说班里的几只萝莉公主，就算蜀王李至，也会觉得墙上的小红花没有那么鲜艳了吧？
“苏兄此言差矣”，李瑜假正经道，“我们皇室也是要与民同乐的啊！”
然后嬉笑道：“你就不想让你家灵雨竞选个花魁吗？之前她便是京都的花魁，要是再次夺冠，你养着不是更刺激？”
看到他挤眉弄眼的样，苏瑾差点一脚踹上去，没好气道：“选个花魁，你齐王殿下打声招呼不就行了。”
近几年花魁竞选的主办方就是官府，有没有黑幕，苏瑾也不知道。
没想到李瑜苦笑一声：“这事我还真的插不上手，这件事没人敢插手的，起码今年没有。”
“怎么回事？”
看到他的样子，苏瑾倒是好奇了。
李瑜看了一下四周，凑上前低声道：“今年父皇也会到场参加。”
苏瑾一脸黑线，他们家什么情况，老皇帝八月十五还跑出来看花魁？
“苏兄记得保密，到时候父皇不会露面。”
感情还是偷偷去看的，不知宫里的嫔妃们听到后作何感想。
“走吧，去群玉院看看。”
出都出来了，也不知群玉院参加花魁竞选的是谁，如果可以，自己倒是要帮帮场子。
“去什么群玉院啊。”
李瑜拉住了他，道：“我不是说过，等你来了要带你去逛青楼的嘛，不正经的那种！”
苏瑾甩开他，自己什么时候要去不正经的青楼了。
李瑜也就开个玩笑，接着道：“群玉院已经有几年不参与花魁竞选了，虽然也会报名参加，但不会宣传，只是走个形式。”
李瑜不说还好，一说苏瑾更不愿意去别的青楼了，他要去看看自家群玉院怎么回事，若是真不参与，他今年就准备做个看客好了...
第66章 坏了规矩
“公子？”
群玉院三楼的某处窗台，正在拿着碳笔描绘的女子，忽然发现画中的人似透纸而出，与一人谈笑间走进了一楼大厅。
那女子连忙收拾好未完成的画作，正欲推门，忽又觉得不妥，回到梳妆镜前整理了一下额前一缕杂乱的秀发，唇上抿了一口胭脂，细细打量一番，方才推门而出。
走出房门，发现管事正带着二位年轻公子到了二楼坐下，群玉院也搭起了台，管事带他们去了最便于观赏的一处座椅。
见到灵雨姑娘过来，管事起身退下。
“公子今日怎的有了闲暇过来？”
不同于在武定府的时候，苏瑾来了京都，并没有来过几次群玉院，所以灵雨才有这么一问。
“听他说近日快到了选花魁的日子，过来瞧瞧。”
既然对方问了，苏瑾便老实回答，他确实是来看一下群玉院怎么安排的。
管事送了酒水干果等东西过来，灵雨便示意对方回答。
“公子，我们群玉院近几年，是不参与花魁选拔的。”
“哦？这是为何？”
管事为难的看了一眼灵雨，没有开口。
灵雨接话道：“灵雨前些年被选为花魁，不久便去了武定府，说来倒是坏了规矩，所以自那之后，群玉院便不参与花魁评选了。”
按照规矩，当选花魁后，是需要给自己的支持者们一些回报的，哪怕是最守身的清倌人，也要在支持者中最少挑一位，或是谈谈诗词歌赋，或是泛舟共游一番。
虽然没有明确规定必须要这么做，但各大青楼也一直遵守着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哪怕是真的只是闲谈一番，但有机会被花魁选出，便表明对方已是合乎心意的了。
被选出的人，一般是有一些机会更进一步的了，这不成文的规矩，也给了恩客可以一亲芳泽的一丝希望，才会让他们甘心的掏出大把银子，或者拿出压箱底的诗词，来支持这家青楼和青楼的姑娘。
当年灵雨当选花魁后，便直接去了武定府，留下一众支持者懵逼的聚在群玉院。
偏偏灵雨当年的支持者中，有不少是几家颇有实力的公子，还有些名声不小的才子，给群玉院闹出了很多麻烦，若不是朝中有人压下，现在京都还有没有群玉院，都未可知。
自那之后，群玉院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了，虽然没人明着找麻烦，但也没人帮着群玉院的姑娘赋诗宣传了，再加上其余几家青楼的暗中挤兑，群玉院再想出一名花魁，简直太难了。
虽然群玉院如今名声依然响亮，但花魁竞选却没了他们的事，作为京畿地区最大的青楼之一，虽然每年都有参选名额，但都一无所获。
听完解释，苏瑾便理解了，不过他看灵雨并没有再次参选的心思，也就暂时熄了帮忙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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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京都的花魁评选正进行的如火如荼，苏瑾也在国子监上了第二节课。
这些皇子公主们似乎对小红花的热情很高，一共十余位小孩子，苏瑾挨个检查一遍，就连似乎一点基础都没有的绥宁公主和蜀王李至，也能完整的写出一百以内的每个数字。
苏瑾高兴之下，给了他们每人一朵小红花，又怕小红花泛滥了不值钱了，他规定只有三次表现良好，集齐三朵小红花，才会在小红花墙贴上一朵，而且表现不好的会扣一朵。
听到先生新宣布的规定，淑宁笑的见牙不见眼，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能霸占着小红花墙荣誉榜榜首了。
一堂课时间是一个时辰，不说下面皇子皇女们能不能坐得住，起码苏瑾站着是很难受的，国子监允许中途休息，有些上了岁数的老博士，一堂课甚至会休息半个时辰。
宣布课间休息后，这些孩子没有急着冲出去，而是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小红花藏好，生怕弄丢了或是被谁偷了去，藏好以后才一窝蜂地跑出去玩耍。
倒也不是全部跑出去了，苏瑾面前还有两位萝莉公主，一个是看着便比较内向的绥宁公主，另一个则比较意外，淑宁公主居然也坐在教室里。
“你们两个怎么没有去玩耍？”
听到先生发问，正趴在桌子上研究小红花的绥宁公主似害羞的低下头，没有说话，淑宁则傲娇的一仰头。
“我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了，才不会和和他们一块胡闹呢！”
是，作为这里最大的一位公主，淑宁刚过了生日不久，现在已经九岁零好多天了，这么说倒也没问题。
而一旁的绥宁公主，只有五岁，话不多。不，不是不多，苏瑾就听到她说过两句话，一句是介绍的时候，说了一句“我是绥宁”，要不是苏瑾耳力比较好，都听不见，另一句是苏瑾让她帮忙做小红花墙的时候，一句不敢置信的“我、我吗？”，这次声音稍微大了一些。
除了这两句话，小姑娘每次都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座位上，直到下课后，走在最后面离开教室。
苏瑾总觉得这个小姑娘心理似乎有些问题，不过在这里不好多问。
见到先生不说话了，淑宁又凑了过来，问道：“先生，你会讲孙悟空吗？”
绥宁也一下子抬起了头。
“你怎么知道孙悟空？”
按理说未成年的公主是没有机会出宫的，群玉戏院又没有把分公司开到皇宫里来，她们是怎么听过孙悟空的？就算丫环宫女们听过，他们也不敢当着公主的面嚼舌根啊。
“我在长乐姐姐那里看到的！”
淑宁语气里有一丝得意，上次她偷偷看了长乐姐姐的书，不过只看了一点，听说是在武定府带回来的，上次她问过父皇，先生就是武定府来的。
起先苏瑾想班里没有叫长乐的公主啊，但旋即反应了过来，长公主李汐，封号就是长乐！
“先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见到先生没有回话，淑宁不满的晃了晃他的胳膊，门口候着的小太监赶紧低下头。
“你看到哪里了，我会讲。”
“真的吗？”
淑宁瞬间惊喜了起来，连忙说道：“我看到孙悟空大闹天宫了，下面呢？”
“下面啊...”
听到先生开始讲故事，绥宁有些疑惑的支起了耳朵...
第67章 五仁月饼
八月十五，秋已过半，是为中秋。
“少爷，木匠大叔已经把模具做好了！”
一大早，画儿便拿着几个奇怪的圆形模具跑了进来，苏瑾也难得的起了个大早。
苏瑾接过看了一下，还是比较满意的，只是画儿不理解，中间那个五仁是什么意思。
“别的东西都买好了吗？”
画儿指了指房间，道：“都买好了呢，就是没有找到少爷说的花生，问了好几家店铺，老板都说没听说过呢。”
苏瑾一拍额头，自己也是糊涂了，花生现在还不知道在美洲哪块密林里藏着呢，话说这个世界有美洲的吧？
“没关系，用别的也可以。”
画儿说谎了，她一早起床，为了帮少爷买这些东西，带着丫鬟护卫们，跑遍了大半个京城，都没有找到少爷说的那个花生。
“少爷，我们这是要做什么啊？”
画儿不明白，少爷应该是要做什么吃的了，只是不知道做什么需要这么多的东西。
“做月饼。”
“月饼？”
画儿有些期待，用到这么多好东西，这种月饼一定很好吃的吧？
除了画儿，其他几个丫鬟也参与了进来，灵儿趁着哥哥不注意，偷偷沾了面粉抹到哥哥脸上，然后偷笑着跑远，被林赵氏抓回来打了几下屁股。
林赵氏打得不疼，就是吓唬她一下，不一会儿灵儿又开始拿手指偷沾一点蜂蜜跑开了。
桌子上摆着满满的东西，除了面粉米粉之类家里常见的的东西，还有一堆诸如杏仁、桃仁、核桃仁、麻仁、蜂蜜、黑芝麻、葡萄干、梅子干之类的东西。
厨子们也都来帮忙了，苏瑾吩咐他们去将坚果烤熟，丫鬟们则在制作饼皮。
一切准备妥当以后，将果脯切丁切条，将坚果敲碎，炒好的面粉放入坚果盆中，用铲子将坚果和熟粉翻拌均匀，加少量凉白开直到翻拌至抱团。
取面团放手心摁扁包上馅料，用虎口慢慢收口，捏紧，粘上糯米粉后，将包好的饼球放入模具中，用手轻轻按一按，然后扣过来压一下，月饼胚子就做好了。
人多了做的就快，一个个月饼胚子很快成型，四周精致的雕花，配上中间方正的五仁二字，看起来那么的亲切。
按理说这么多好东西，做出来的月饼应该会非常美味才对，但苏瑾记起了后世五仁月饼的大名，还是准备了豆沙都口味的馅料。
月饼胚子制作好之后，就可以进行烤制了，最后一步很简单，交给厨子们烤熟就好了，不用苏瑾特意盯着。
等到烤箱里香味开始弥漫，偷吃蜂蜜怕被抓到的灵儿又悄悄藏到了哥哥身后，如果林赵氏还想打她屁股，哥哥就是她的护身符。
月饼熟的很快，十到二十分钟就可以烤好，灵儿老老实实跟在哥哥后面，她知道这样肯定可以吃到第一个。
果然，将月饼凉了一会后，苏瑾掰下一块递给灵儿，又将剩下的分给其他人。
想到后世五仁月饼的赫赫威名，苏瑾现实观察了一下某只小吃货的表情，才放进嘴里尝了一下，灵儿吃得很开心，应该不会难吃的。
一口咬下，令他意外的是，这月饼竟出人意料的好吃，干果酥香、果脯酸嫩，还伴随着蜂蜜和冰糖的香甜，哪里是传说中难以下咽的味道！
苏瑾觉得那些说五仁月饼难吃的小伙伴，一定是没有吃过正宗的五仁月饼，不过也可能是吃得太正宗了，产生了阴影。
为什么太正宗的吃了会有阴影？很简单，以前中秋送礼，一般都会有五仁月饼，收到的礼品根本吃不下，就会留到下一个中秋再送出去。
久来久之，五仁月饼成了中秋礼品的一个符号，可能你今年收到的五仁月饼，就是你去年送出的前年存货，月饼拿出来都可以砸核桃吃！
不过这是老一代人的记忆了，新一代的五仁月饼，在五花八门的各式月饼里面算不得惊艳，各种小作坊大量生产导致质量不好，慢慢便积累出了五仁月饼的赫赫威名。
月饼出炉后，灵儿立刻爱上了这个东西，可惜哥哥不让她多吃。
苏瑾特意多做了一些，今日白天还有课，他要带一些去给学生们尝尝。
不过也不知是否能带进去，皇宫里对食品安全的审查力度异常严格，皇子公主们也是不允许随便吃东西的，以前也没有教书先生没事找事，将吃的带进去，估计他是第一个了。
不知负责皇子公主们课业的几位老博士在干什么，最近给苏瑾安排的课程越来越多了，李瑜前几天悄悄地告诉他，自己在花魁选举活动现场，好几次看到过那些老流氓，啊不，是老博士。
苏瑾是没有意见的，他闲着也是闲着，多让那些学生学点东西也好，他绝对不是因为，前几天几位老博士邀请他一起当评委，才答应给他们替课的！
门口负责接待他的，依然是以前带路的小太监，按理说苏瑾自己过去就可以了，可小宦官还是会经常来此接待，苏瑾也从未问过他的姓名。
“这位公公，今日带了些吃食，不知能否带进去？”
苏家做的月饼，被分成了四份，自己家肯定是要留一份的，除了带进宫来的这些，还有两份分别送去了群玉院和齐王府。
小宦官略作为难状，又道：“按理来讲是不可以带进来的，不过魏公公吩咐过，苏县子应当优待一些。”
苏瑾也不想让他为难，先去找老皇帝请示一下吧，说来让其他朝臣羡慕，这段时间他和老皇帝见过不少次了，这次的月饼，就给老皇帝准备了一份。
“这样，我们先去找魏公公，正好我给陛下也带了些东西。”
小宦官欣然答应，他自己是不敢做主的，拿过苏瑾的腰牌，在前带路。
宫里巡查的侍卫，见到腰牌后没有为难他们，检查了一下食盒里没有兵刃后，便放他们进去了。
魏公公照例是在御书房侍奉陛下，小宦官禀报后被他瞪了一眼，而后朝苏瑾走了过来。
“苏县子，里面请。”
“不用禀报吗？”
“陛下吩咐过，苏县子可以随意进出御书房。”
不只是御书房，老皇帝说过他可以随意通行皇宫，但苏瑾还是有些13数的，起码后宫他就不敢去。
魏公公推门进去，小宦官在外候着，进门之后，果然又看到老皇子坐在那里批阅奏折，苏瑾每次看到的老皇帝，都是这么一个状态。
过了一会，太皇帝才仿佛发现了他，询问苏瑾有什么事，苏瑾老实回答。
掀开食盒，老皇帝眼睛一亮，乐道：“嘿，月饼...”
第68章 老不修
不等魏公公提出试吃，老皇帝拿起一块月饼掰成三瓣，一瓣给了魏公公，一瓣给了苏瑾，剩下的塞到自己嘴里。
不管老皇帝是否真的放心，苏瑾拿起月饼首先咬了一口，之后他便觉得身边似乎少了一道窥探的目光。
“不错，就是这个味。”
模具做的不大，月饼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老皇帝很快吃完了自己那一块。
没等魏公公发问，老皇帝道：“这月饼，果然是分着吃才美味啊。”
苏瑾明知故问道：“陛下以前吃过？”
老皇帝哈哈一笑道：“朕不但吃过，自己都会做！”
又道：“你这月饼，比我们当年做的好多了，师兄当日都把月饼烤糊了，哈哈。”
看到案牍上的奏折还有不少，苏瑾提出要带去国子监一些月饼，送给皇子公主们一些，之后便要告退。
老皇帝不介意的一摆手：“无妨，叮嘱他们不得浪费！”
苏瑾走出御书房，魏公公才开口道：“陛下，您应该让老奴先试毒的。”
老皇帝没有在意，而是道：“有些毒，你也试不出来，而且那孩子不会害我。”
“苏公子秉性纯良，自然不会有异心，可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
“你是觉得有人可以跑去苏府下毒？”
魏公公沉默了一瞬，道：“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好了不说这个，月饼取出一半，送去楚王府...”
见苏瑾提着东西前往国子监，小宦官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他从魏公公的态度中，便可觉察到陛下对这位苏县子的恩宠，不然也不会时常去宫门口候着。
十以内的加减法，学生们都掌握的很好，一些学的比较快的，手中已经积累了两朵小红花了。
放课之前，苏瑾拿出了月饼给他们吃，他没有让这些皇子公主们带回去，自己的月饼没有问题，但是转手之后就不一定了，皇宫里的事情，谁有说得清呢，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小孩子对于甜食的热爱程度更甚于大人，连绥宁都捧着手里的月饼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但她只是拿在手里没有吃。
其余学生都吃完告辞了，只有淑宁绥宁两位公主没有走，几次上课淑宁都缠着先生讲故事，眼尖的她，刚刚在分发月饼的时候，发现先生的食盒里还有别的东西。
绥宁从来都是最后一个走的，此刻正盯着月饼在仔细的看着，不时的摸一下上面的五仁二字，苏瑾不担心她，据他了解，绥宁公主没有值得别人下手的地方。
至于淑宁，那就更不用担心了，谁都知道淑宁公主和永乐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两位，再加上不是男儿身，没有触犯陛下心头肉的必要。
“先生，盒子里的是什么啊？”
淑宁凑上前，期待的问道，弟弟妹妹们都走光了，这里就剩自己和绥宁妹妹，先生的礼物一定会有自己的一份的。
“你倒是眼尖”，苏瑾说着打开了食盒。
“这是上次跟你说过的冰糖葫芦。”
做月饼的时候冰糖还有剩余，苏瑾便做了一些糖葫芦，上次淑宁央求着想吃糖葫芦，这次他带了进来。
“真的？”
淑宁惊喜的接过，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
“果然像永乐姐姐说的那样，酸酸甜甜的，真好吃！”
绥宁自然也有份，小姑娘愣愣的接过，没有直接吃，而是和月饼放在一块，小心的包了起来。
服侍她们的小宫女，见自家殿下还没出来，跑进殿里来查看，苏瑾便让她们领着两位公主走了。
“殿下，你怎么能吃外面的东西呢！”
淑宁的宫女很是着急，可又不敢阻拦她。
“你不告诉母妃，不就没人知道了嘛！”
说完觉得不保险，又露出两个虎牙威胁道：“就你知道我吃了糖葫芦，如果母妃知道了，我就当是你告密了！”
说着还握起小拳头进一步威胁。
牵着绥宁的另一个宫女则在一旁羡慕的看着，什么时候自家殿下也能这样啊。
苏瑾在国子监碰到了几位老博士，几个老不修，喝着茶讨论着今年花魁的几位热门人选，见到苏瑾连忙招呼他坐下。
苏瑾和他们几位已经很熟了，他们几个没有老儒生的架子，说起话来也荤素不忌，苏瑾倒也乐于加入进来。
“小友晚上可不要忘了，晚上评委席给你留了位子！”
王姓博士嘿嘿一笑，给他倒了杯热茶，苏瑾有爵位在身，但官职不高，说起来几位还是他的上司，但几位老者对此并不在意。
“那小子就谢过王老了。”
“你怎的就感谢老王，我可是也出了大力的！”
一旁的张博士佯装不满。
“嘿，我都不愿意说你，昨夜在翠韵楼，你借着苏小友的名头找了他们家的头牌姑娘。”
老王马上拆台。
“那是谁跟翠云姑娘说，要把苏公子介绍给她认识的！”
听到旁边的老王拆台，老张也开始揭他老底了。
剩下的那位于博士，笑呵呵的看着，没有参与进来，没有他们二位性子跳脱，可苏瑾知道这是一位老闷·骚，据老王所说，老于近些年还刚刚纳了一房小妾。
“我说，你们究竟借着我的名声在外面干了什么？”
正在争吵的老张和老王，立马安静了下来，纷纷说自己刚才在胡说，可苏瑾怎么看都不像。
“苏小友没有准备支持的花魁吗？苏小友若是看上哪个，尽管吱声，我老王定让你抱得美人归。”
老王博士一本正经问道。
这也是苏瑾和他们相处得来的原因，他们三位当初跟随苏煊学习过一段时间，说话做事让苏瑾倍感亲切，只是第一次见面看起来一本正经，有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再之后苏瑾就无法直视他们的性格了。
“花魁大赛不是不允许作弊吗？你们怎么帮忙。”
苏瑾倒也好奇，为啥老王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
“苏小友这是什么话，我老王岂是徇私舞弊之人？”
老王一口不满的语气，之后老张又补充道：“到时候我等与小友眼光相同，多多夸赞小友喜欢的姑娘几句，这有何不妥？”
确实，今晚的评委中，就数这几位老不修门徒最广，威望甚高，他们夸赞的女子，肯定加分不少。
老张解释完以后，老王又道：“之前老于不也靠着这个，拐回了一个小妾吗？”
说完还啧啧两声，引得老于警惕的盯着他。
“于博士的小妾，王老你这一脸回味是怎么回事？”
听完苏瑾的话，老于看他的眼神更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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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中秋之夜
看到于博士的眼神，老王叫屈道：“老于，咱们相处也这么多年了，我老王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本来于博士只是配合开开玩笑，再说自己新纳的小妾每天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可一听老王的话，忽然感觉不对味啊。
你老王什么人，年轻时候偷看寡妇洗澡，可都是你带的头！
虽说如此，于博士也没有太过在意，自己虽然身子骨不好，可老王还不如自己呢，上次小解都能把鞋子尿湿，还特意踩进水盆掩饰一下。
这么想着，老于就不担心老王了。
苏瑾对于老个老不羞没有打起来有些失望，刚刚他和张博士可是没少添油加醋。
老王抹掉头上的汗，开始抱怨他们俩看热闹不嫌事大。
到了国子监全都放课的时候，三个老头忽然正经了起来，苏瑾调侃他们外人面前道貌岸然的样子，三人也并未生气。
相约晚上再相见后，苏瑾便离开了国子监。
“此子倒是有几分先生当年的样子。”
苏瑾走后，张博士开口道。
王博士先是点头，而后又道：“先生当年可没挑拨我和于兄打架。”
于博士沉闷开口道：“先生当年说过，让我们以后不要住在你隔壁！”
“老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家小妾都三十多了，你还纳回家跟个宝贝似的，我老王还能惦记？”
“三十多怎么了，会照顾人就行，起码我就不怕尿湿了鞋子还没人管！”
“你这是污蔑！虽然我老王威风不比当年，但也是能迎风尿三丈的汉子！”
很快，大殿里又传来了二人的吵闹声，还伴着时不时的几句挑拨...
回府以后，林赵氏正在给灵儿打扮，自己也拿出了新衣服，就连琴棋书画四个小丫鬟，也换上了新装，笑语盈盈站在那里等着少爷夸奖。
四个明眸皓齿的娇俏丫鬟站在身前，苏瑾被闪的有些眼晕。
“你们这是要去哪？”
“少爷不知道吗？今晚都城可是很热闹的呢！”
少爷的问题，自然是画儿来回答了，哪怕谁想这时候表现自己，也要注意分寸。
苏瑾当然知道晚上会很热闹，可看了下头顶的大太阳有些无奈，晚上的盛会，有必要中午便开始打扮吗？
不过这句话他终究没有问出来，看她们的表现，肯定是觉得有必要的。
中秋节在大魏本来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日，起码在京都之外不是，可在京都，中秋之夜与花魁竞选联系在一起，就成了一个特殊的日子了。
中秋夜是一场金钱的盛宴，不过与后世那些购物节不同的是，大把花银子的是男人，不过按结果来看却又差不多，这些银子大都是花在女人身上的。
只要能赚钱的节日，对于商人来说便是重要节日，不管是酒楼青楼，还是街头小贩，对于中秋之夜都无比重视。
更何况这也是官府创收的重要日子，花魁大赛由官府操办，客人们打赏的花束，也是官府准备的，甚至花都不用准备，一两银子一朵，直接送银子显得俗气，如果换成某某公子送某某姑娘一万束花，是不是就显得文雅了许多？
官府对于打赏的银子抽取两成，说是用做会场花销，剩下的青楼再拿走一半，最后的四成才是卖力表演的姑娘赚取的赏钱。
官府虽只抽两成，但所有姑娘接到打赏的两成，还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的。
这场盛会虽然本质上是场金钱盛宴，但文人们还是要给它加上文雅的成分。
雅从何来？自然是才子们为佳人所作的诗词了，佳人们借才子之名提高身价，才子们亦借此扬名，各持所需，甚至事后才子们还会得到意外收获，握笔杆子的且能够握得住的，终究是占便宜的一方。
所以，中秋之夜不但是花魁之夜，也是一场盛大的诗会。
随着花魁盛会影响力的不断扩大，之前祭月、赏月的活动开始被人们淡忘，倒是赏花灯等娱乐活动开始盛行，近些年开始有了全民参与的苗头。
但这里的全民，仅仅指的是京都人民，甚至不是整个京畿地区，或许一些州府的府城也会学着京都，有一些庆祝活动，但普通人民，饭都吃不饱呢，哪有空出来庆祝。
午饭过后，灵儿挤在哥哥的摇椅上，询问着月宫嫦娥的故事，琴棋书画四个丫鬟也搬来了小板凳，每次听到画儿炫耀少爷讲的故事多好，其余三个羡慕坏了。
看着小丫头和四个小丫鬟期待的眼神，苏瑾也不好扫兴告诉他们真相。
他能怎么说，告诉她们月亮上没有广寒宫，上面也没有嫦娥，也没有吴刚和桂树吗？至于玉兔，没有嫦娥自然不会有人养兔子。
或者告诉她们，她们离着月亮有几十万公里，月亮上坑坑洼洼难看的要死，甚至月亮都不会发光，他们看到的月光，其实是月亮反射的是太阳光？
迎着几人期待的目光，苏瑾实在说不出事情的真相，再说了，原先世界的真相，也不一定是这里的真相，他都能穿越过来，谁知道月亮上是不是真的有嫦娥？还是等以后造出望远镜再说吧。
如果告诉她们真相，替天蓬大元帅打抱不平过的画儿一定会伤心的，喜欢嫦娥玉兔的灵儿也会难过，苏瑾可做不出这种事。
但不说出真相怎么办呢？换个故事呗，她们听过嫦娥玉兔的故事，但不知道嫦娥奔月啊！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上有十个太阳同时出现，晒得庄稼枯死，民不聊生...一个名叫后羿的英雄，力大无穷...”
讲嫦娥奔月，就要从后羿射日开始，几个小姑娘听的津津有味。
“有一天，后羿碰到了王母娘娘，他向王母娘娘求取了一味仙药，据说服下此药便能立地成仙...”
“......”
“啊，原来嫦娥是吃了后羿的仙药啊！”
嫦娥奔月的原始版本苏瑾不知道，他听过的，是嫦娥偷吃了仙药的那一版，听完以后，画儿立刻给嫦娥打上了坏人的标签。
其余的丫鬟也都为后羿鸣不平，只有灵儿在关心仙药好不好吃。
“好了，别再说嫦娥了，等会月亮出来，她可是会听到的。”
画儿立刻紧张兮兮的捂住了嘴巴。
太阳落山，中秋之夜，终于到来了...
第70章 花灯
天色虽晚，京都城南的夜市却热闹非凡，只因今晚的花魁竞选，便是在此处进行。
苏家离城南不远，因此没有乘坐马车，一行人徒步向夜市走去。
出门不久，苏瑾便碰到了李瑜，看对方的样子，显然是专门在此等候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旁边还有一人。
“汐姐姐。”
灵儿飞奔过去，之前在武定府她们便很熟络了，灵儿可是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李汐笑着接住灵儿，此时她上身穿着米绸色刻鳞针箭袖染织图案短袄和暗粉掺针绣黝紫交织绫，下身是浅啡刻鳞针媒染长裙，披了一件普蓝湘绣还原染料薄氅，头发绾起，精致的云鬓里点缀着一只步摇，耳上挂着抛光墨玉耳珰，细腰曼妙系着粉黄如意流苏束腰，上挂了个绣双喜纹杭缎香囊，脚上穿的是金丝线绣攒珠底靴。
苏瑾微微有些愣神，不是因为对方所穿衣物太过华贵，而是自己见过对方这一身打扮，就是在武定府见她换的第一身女装。
李汐眉眼含笑看了他一眼，却没有上前搭话，而是和林赵氏聊了起来。
自从来到京都，苏瑾还没有见过李汐一面，之前对方深居宫内，苏瑾并没有和她见面的机会。
“你妹怎么出来了？”
苏瑾对于碰到李汐，只是觉得有些意外，但并不惊讶于对方可以出宫，毕竟之前她连武定府都去过。
李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思一番：“你是不是在骂我？”
“我要是骂你，你听不出来的！”
“父皇已经恩准汐儿开公主府了，以后不用住在宫中，现在暂居齐王府。”
李瑜没有过多纠结“你妹”是不是坏话，回答了苏瑾的问题。
“哼！”
苏瑾低头一看，李瑜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尾巴，龇着虎牙不满的看着他。
“你怎么也出来了？”
李瑜身后的小尾巴，正是淑宁公主，这算怎么回事，当哥的带着未成年妹妹去看花魁大赛？大魏有什么出名的骨科医院吗？
“哼，我一直就在这，先生都没有看到我！”
一开始苏瑾确实注意到旁边有个人影，但这处地方灯光并不亮，苏瑾还以为是谁家孩子跑出来了，再加上注意力被李汐吸引了，没有发现淑宁也跟着来了。
发现苏瑾正在用看禽兽的眼光盯着自己，李瑜赶紧解释道：“她是跟着汐儿出来的，我可没这么大胆子带她出宫，而且是父皇同意她出宫的。”
虽然对于先生没有看到自己很不满，但淑宁也没有胡闹，而是跟在后面，和灵儿叽叽喳喳聊了起来，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很快熟络了起来。
走在夜市上，苏瑾算是明白了画儿她们为什么这么期待今晚的活动。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象过，古人的夜生活居然可以丰富成这样，之前武定府的七夕夜他没有出去过，可是看现在的京都，热闹程度比起后世那些繁华的夜市也不遑多让。
临近会场，整条街道灯火通明，宽阔的主路竟显得有些拥挤，一些马车纷纷绕路，根本不能通行。
路上行人络绎不绝、摩肩接踵，两旁还有一些手提肩挑的小贩，看样子也是前往会场的方向，沿路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走在后方的淑宁和灵儿，此刻跑到了最前方，好奇的看着路边叫卖的各种物件，灵儿农村长大，淑宁自幼没有出过皇宫，现在都化身没有见识的小破孩，见到什么东西都好奇的看一会。
好在二人还算有数，不会离着他们太远，再加上身旁护卫够多，苏瑾也不会担心她们碰到危险。
说起来苏瑾也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对这夜市的东西也很好奇，才走了几百米的距离，两个小丫头加上琴棋书画四个丫鬟手里，就满是各样小吃了。
苏瑾注意到，在他们买东西之前，都会有人去那些摊位买一些尝一下，估计是老皇帝给淑宁配的护卫了，苏瑾越发觉得老皇帝是个女儿控了，李瑜身边可不会有这种配置。
“呀，好漂亮的花灯！”
“哥哥我要这个！”
前方，淑宁和灵儿的声音同事传来，正在和李瑜闲谈的苏瑾抬头一看，原来前方是几处猜灯谜的摊位，摊主将灯谜贴在花灯上，猜对灯谜便可以得到花灯。
眼前的这处摊位，已经围了不少的人，苏瑾上前，正好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摘得一盏栩栩如生的金鱼灯，送给身旁的佳人，书生的衣衫似乎有些陈旧，看起来家境贫寒，可身旁的女子接过花灯时柔情似水的样子，显然并不在意这一点。
摘得花灯，按照规矩是要再给摊主补上一个灯谜的，书生写出一个灯谜后悄悄将谜底告诉摊主，这摊主并没有在意失去一盏花灯，倒因为得了一个灯谜而喜笑颜开。
当然了，若是猜对了谜底，但补不上灯谜，那也无妨，花灯还是可以拿走的，但很多人还是乐意遵守这个规矩，毕竟看到别人为了猜出自己灯谜而抓耳挠腮的样子，也是个不错的体验。
而灵儿，现在正指着一盏金灿灿的小猪灯，向哥哥求助呢。
小猪状花灯，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金元宝，微风吹过，微卷的尾巴和四肢随风摆动，仿佛正在奔跑。
这个小猪花灯正是摊子上最引人注目的花灯之一，不少孩子都盯着这盏花灯，看到灵儿指着花灯求助的样子，刚刚摘得金鱼花灯的年轻书生似乎想帮忙，可身旁女子注意到了灵儿向哥哥求助，轻轻拉了一下情郎的衣袖。
女子在书生耳旁低语几句，男子笑着点点头，但并未离去，似乎还是想出手相助的样子。
难得见到妹妹主动想要的东西，苏瑾自然不想让她失望，走近了那处摊位旁。
见摊位旁边来了一位气质不凡的公子，摊主马上过来招待。
摊主四十几许的样子，不像街边小贩的样子，反而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看样子卖花灯只是因为兴趣，苏瑾便听说过一些极爱灯谜的人。
走近一看，苏瑾一笑，花灯虽然绝妙，但这灯谜却是简单。
只见上面写着：古月照水水长流，水伴古月度春秋。留得水光昭古月，碧波深处好泛舟...
第71章 灯谜
又看了一眼其余的灯谜，苏瑾道：“摊主为何将如此简单的灯谜放到最好的花灯上，而将困难的灯谜贴在普通花灯上？”
摊主一笑，道：“公子可是已经有答案了？”
“不错，谜底为一个湖字。”
摊主将花灯摘下，递给正在眼巴巴看着的灵儿。
“公子摘得我最好的花灯，自然要再出一个配得上花灯的灯谜。”
说完又取出一盏兔子花灯，雪白毛绒绒的灯身，三瓣嘴长耳朵，再配上红红的眼睛，丝毫不输之前的小猪灯。
“公子请。”
摊主将之前年轻书生的灯谜贴在兔子灯上，示意苏瑾给他补充新的灯谜。
苏瑾注意到摊主手上的一只白玉扳指，致密细润，颜色晶莹剔透，温润淡雅，便知摊主身价不菲，今日出摊，多半只是因为兴趣。
既如此，苏瑾只好提笔给他补上了，自己还是记得几个灯谜的。
“一月复一月，两月共半边。上有可耕之田，下有长流之川。四口共一室，两口不团圆。”
摊主接过，轻轻念出，道一声好谜。
“可用告诉你答案？”
摊主略一思量，道：“不必，谜底我已知晓。”
书生向旁边的姑娘说了几句话，对方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淑宁羡慕的看着灵儿抱在怀里的花灯，盯着摊位上的兔子灯，轻轻扯了一下先生的衣袖。
苏瑾自然知晓她的意思，可他对面前的摊主印象不错，褥羊毛逮着一个褥有些不好意思。
摊主注意到他的为难，笑道：“公子尽管解谜，就是拿走钱某所有花灯，钱某亦求之不得。”
见摊主语气诚恳，苏瑾也知他是喜爱灯谜之人，倒也消了心底的那丝羞赧。
见苏瑾身旁的人跟着不少，摊主又拿出几只精致的花灯，依次贴上灯谜。
苏瑾先是看向兔子灯上的灯谜。
“云破月来花弄影，是一个能字。”
摊主摘下花灯递给淑宁，小公主开心的接了过去。
见李汐盯着一组丹凤朝阳花灯，虽没有开口，苏瑾也知她喜爱。
“小小身儿不大，千两黄金无价，爱涂满面胭脂，常在花前月下。”
略作思量。苏瑾道：“此谜为一个印。”
摊主又摘下花灯，指向其余灯谜道：“公子尽管作答。”
“多一点又冷，少两点又小，换了一画便是木，挟直两边便是川。此为水。”
“少年白头老来黑，有事秃头闲戴巾，凭你先生管得紧，管的头来管不得身。此为笔。”
“......”
见到苏瑾一个又一个的猜出灯谜，身旁渐渐有许多人围了过来，以为此处灯谜简单，大家纷纷交钱猜谜，那位摊主自然来者不拒，但看其表情，似乎不愿生意这么好。
苏瑾见好就收，身旁琴棋书画四个丫鬟也都各自抱着花灯喜笑颜开。
见苏瑾停下作答，摊主吩咐收摊，道：“还请公子出谜。”
众人见摊主收摊，而且也没有几个可以答对的，便纷纷散去，只有几人留下，等着看苏瑾出的灯谜，其中就有那个年轻书生。
苏瑾拿起笔，回忆了几个灯谜写了下来。
“上无半片之瓦，下无立锥之地，腰间挂个葫芦，晓得阴阳之气。”
“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
“乌龙上壁，身披万点金星。”
“......”
“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为短品，也是妙文。”
摊主挨个小心收起，后方书生思量片刻，上前问道：“摊主不打算知晓谜底吗？”
摊主一笑道：“既是好谜，自当细品。”
书生转而向苏瑾搭话。
“在下太原人士狄文宣，敢问兄台姓名？”
苏瑾之前便注意到了这个书生，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书生家境似乎普通，但身旁的女子不像是普通人家所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但具体情况自己不知，也不好多问。
“在下武定府苏瑾。”
对方主动打招呼，苏瑾自然不能无视，而且他对这个狄文宣印象不错，要不是身旁女子拦着，他之前是想替灵儿拿下那个花灯的。
寒暄一番，狄文宣似乎想起了什么，解释道：“之前筠儿阻拦，是因为看小姑娘对兄台颇为自信的样子，若兄台不善此道，再让在下出手相助，望兄台不要介意！”
狄文宣口中的筠儿，便是他身旁的女子，名叫柳青筠，他见苏瑾注意到了之前的一幕，便主动解释，倒是个细心的人。
苏瑾哪里会有什么介意，人家那姑娘是在给他这个当哥哥的留下表现机会，有没有什么坏心思，他才不至于那么小气。
其实柳青筠还有一些不足外人道的想法，便是看苏瑾几人颇为不凡，存着让心上人结识一番的想法。
狄文宣犹豫一番，低声道：“兄台最后一个灯谜，谜底可是猜谜二字？”
苏瑾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对方居然这么快猜出了谜底，这可是老流氓纪晓岚难倒群臣的谜语，当然可能那些群臣有些不想表现的比自己主子聪明的心思，但狄文宣能够这么快得出谜底，也是不凡了。
见他们在此笑谈，之前那个摊主走了过来，搭话聊了几句，原来摊主的名字叫钱诚，平日里喜欢字谜，今天是因为夜市热闹出来摆摊，没想到真的有所收获。
倒也是个趣人，听对方所言，刚来京都不久。
“前方便是花魁盛会，几位不如凑个热闹？”
摊主顺势邀请道，他见苏瑾和狄文宣颇对胃口，也有结识一番的想法。
没曾想狄文宣有些尴尬道：“在下并未受到盛会邀请，几位请便吧，日后在叙。”
苏瑾正欲开口邀请对方同往，可他的神色，还是没有说出来，倒是钱诚开口了。
“这有何难，会场门口便有在下几幅字谜，狄小友只要可以答出，自然有资格入场，或是现场赋诗一首，也有资格入场。”
不等狄文宣开口，钱诚又道：“若是时间仓促，拿出自己曾经所作的诗词，也是可以入场的。”
“太好了！”
柳青筠摇了摇狄文宣的胳膊，她之前便想进去见识一下，但知道狄文宣没有受到邀请，所以没有开口。
狄文宣也面漏喜色，他哪里会不知晓她的心思。
倒是苏瑾听着有些奇怪，按钱诚刚刚所言，对方的来头似乎真的不小啊...
第72章 盛会
花魁盛会的现场，有不少人围在入口处，看能不能找机会进去，但大多人都无功而返。
其实受到邀请而来的人，都不到与会！人员的一半，大多数都是闻名而来者，要想进去，只需证明两样东西，你的财力或者才力。
甚至有些才子，明明是被邀请参会的，却还是要去证明一下自己的才华足够进去，而财力则更容易证明了，现在没有什么名牌奢侈品，只需要亮亮银票便可。
狄文宣答出两道字谜，带着柳青筠拿到了入场名额，李瑜的一个侍卫拿着令牌过去说了几句话，他们一行人便全部放行了，在外等待的人群也没有表现出不满的，谁都知道这些人他们惹不起。
入场以后，狄文宣倒是有心情开玩笑了。
“早知道李兄和苏兄可以随意进出，狄某也不必费力猜谜了。”
笑闹几句，苏瑾发现这倒是个有趣的人。
京都城南有一个开阔地带，京都的大型活动都在这里举办，平时是不设防的，只是今日被围了起来。
外面的百姓虽然好奇，但也知晓里面不是他们可以参与的，而且外部同样热闹非凡。
若是身家不够丰厚的，在入场口买几朵花也可以进去，这点就类似于最低消费了，但是一两银子一朵的花，还是很多人不舍得买的奢侈品。
虽然这里的贫富差距，整体来讲比后世还要大，但大家最多也就在心里抱怨一下，大多人都是已经习惯了的。
这也是近几年书生地位稳步提升的原因，开了科举以后，普通书生也就有了做官的机会，看门口那群人的眼神，就会更加明白为何升官发财是连在一起的四字成语了。
入场之后，里面的表演比外面还要丰富几分，各类杂技看的灵儿挪不开眼睛。
“苏小子你怎的才来，走，老夫给你留了位子。”
苏瑾还没反应过来，旁边一人拽着他的胳膊就往一个地方拉，结果...没有拉动。
苏瑾回过神来，看到了正在掩饰尴尬的老王。
“王博士。”
李瑜和李汐赶紧见礼，老王是教过他们的，连一旁的钱诚也跟着见礼，只有狄文宣不明所以，只觉得眼前的老者身份不一般。
老王等三位博士确实有身份，以前也做过官，似乎官职还不小，只是不知为何，辞官后进了国子监教书。
向狄文宣解释了一下，苏瑾跟着老王后面，向国子监的一处地址走去。
近几年随着孔府的没落，国子监在文坛的地位愈发高涨，今日会场最好的一处地址就留给了国子监。
跟着老王走过去以后，苏瑾发现张博士和于博士也到了，还有其他几位国子监的博士先生。
其余几位苏瑾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并没有上前寒暄，跟着老王坐了下来。
除苏瑾之外，李瑜李汐也都混到了前排座位，其他人坐在了后排座椅上，老于博士发现了淑宁公主后，又安排了一套桌椅，淑宁拉着灵儿坐在了苏瑾旁边，也没人说什么。
除了苏瑾相熟的三位博士，最前排还有国子监德高望重的几位大儒。
另一处看台，就是朝廷一些官员的位置了，参会的多是京兆府的官员和礼部户部的几位官员，当然，品阶都不会太高。
除此之外，还有一处更高一些的看台，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苏瑾估计老皇帝和到场的朝廷大佬们，应该就在里面了。
除了那个高处的看台，苏瑾他们坐的是最好的位置，身后还有一些国子监比较出众的学子，坐在先生们更后方一些，见此苏瑾有些不自在了，自己的位置太显眼了些。
三位老博士看到他有些尴尬，在一旁嘿嘿直笑，估计他们早就知道。
本来国子监博士不过芝麻绿豆大的官职，他们三人和那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坐在一起，是因为他们还有银青光禄大夫的官职在身，虽然是个文散官的官职，但那也是堂堂从三品的职位。
最前方的座位有时也会有年轻人，但那多半是新科进士，而且只能坐状元榜眼和探花三位，或者是让人足够信服的才子，以苏瑾苏公子集的名气，和三字经开蒙教化之名，坐在这里也说得过去。
坐下之后，苏瑾便注意到有不少人暗自打量他，身旁的几位大儒，有几位没有见过他，听身边的人说起后，对他还比较友善，但没有席位的读书人，看着他就比较碍眼了。
等大家坐好后，苏瑾发现各大青楼的管事们也开始到场，各大青楼当家的姑娘也都到场，一时对面莺莺燕燕，让苏瑾看得有些眼花缭乱的。
随着姑娘们到场，气氛开始热烈了起来，高处看台走出一人，宣布花魁盛会开始。
姑娘们到场以后，那些盯着苏瑾的视线也纷纷挪开，在场气氛没有变化的，只有一桌，淑宁和灵儿正在悄悄讨论着手里的花灯和桌上的美食呢。
各大青楼，除了群玉院是来走个形式之外，其余的都在觊觎花魁之位，青楼的姑娘们抽签来轮番表演才艺。
出场的第一位一开口，苏瑾便笑了，对方所唱的词，正是他抄来，不对，是他做的第一首蝶恋花。
老王悄悄的调侃道：“你若是喜欢，这个今晚就可以带回去。”
大会的唱词不是随便唱的，只要唱哪位才子的作品，便表明对那位才子有钦慕之情，老王倒也不是胡说。
第一个出场的是怡红院的一位名妓，似乎是叫什么兰，苏瑾没有注意听，不过其唱腔不错，再加上是第一个出场，估计盛会后身价可以上涨不少，但花魁估计是没戏的。
果然，一曲唱完，那位姑娘得到了不少打赏，但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大家都知道，压轴的都在后面。
一连几位上台的姑娘，苏瑾居然听到了三首苏公子集的作品。
不过他没有在意这些，随着氛围逐渐热烈，一阵孤独感又涌上心头，他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桌上的美酒，不仅孤独感涌上心头，他渐渐有些头晕目眩之感，并不是醉酒的那种感觉，而是一种灵魂将要离体而去的眩晕感。
看台的另一边，灵雨美眸紧紧盯着对面的苏公子，不知为何，她感觉眼前的苏公子，越发的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第73章 两首水调歌头
随着花魁盛会进入后半场，氛围愈加浓烈。
所谓秀色可餐，赏着美人，饮着佳酿，不少人都生出了几分醉意。
酒壶已空，苏瑾一招手，后方侍者马上又新添了一壶，老王在一旁暗暗惊奇，这位苏小友真是海量啊！
其他人如何感想，苏瑾并不知晓，他如今脑海中一片混沌，自从那股孤独感兴起，似乎有一股巨力在不断撕扯着他的魂魄，若有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正如提线木偶一般，机械的饮着杯中美酒。
场中一片叫好声，似乎又有一位才子，观佳人歌舞之后，突来灵感，即兴赋诗一首。
而在会场的另一面，一个书生状的年轻人，正在和一位中年人说着什么。
“叔父，我等果真要如此吗？”
中年人呵斥一声，道：“你不要忘了苏家曾经对我们做过什么，切不可有妇人之仁！”
年轻人争辩道：“苏家曾经种种，与苏瑾何干，况且是我族先辈...”
年轻人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本可以堂堂正正的证明我诗才不弱于那苏瑾，为何要假别人之手？哪怕不如他，我亦不会有怨言！”
中年人淡淡的开口：“今夜你之词文必得魁首，然我等不可有背负骂名的风险！”
年轻人脸色巨变，低吼道：“叔父做了什么！”
“只是在那苏家小儿杯中下了一些迷药。”
“怎可如此，先祖曾言，君子...”
中年人爆喝一声：“你闭嘴，先祖规矩不用你来教我！”
“可叔父怎可使用如此下作手段！”
“一些迷药，只会勾动他的醉意，不会有人查出什么，今夜定要打掉他的名声。”
年轻人直接打算冲向会场，却被人按住。
“少爷乏了，你们对他回去休息！”
年轻人挣扎道：“收手吧叔父，不可如此啊叔父！”
年轻人最终还是被拖走，中年人冷笑一声，紧紧盯着坐台上的一道身影，目光森然。
“安排好了吗？”
“回二爷，已经安排妥当。”
国子监看台的后方，同样有一道记恨的目光盯着最前方一道身影，摸了摸怀中的一封书信。
又一杯酒饮下，苏瑾身体一晃，险些没有坐住，让后方那道身影目光猛的一亮。
场上，似乎最后一名佳人已经表演完毕，接下来是才子们表现的时刻，不少人已经蠢蠢欲动。
还没等他们有什么动作，国子监看台后排一人站起身朗声道：“在下有一词，请向苏公子讨教！”
安静了一瞬的会场，大多数人的目光向他看去。
“苏公子？是那位苏公子集的作者吗？”
“苏公子今日也到场了？”
台下不少人窃窃私语，灵雨内心却忽然感到不安，目光紧盯着看台上的一道身影。
之前出声那人自人群中走出，向四周抱拳行礼。
“在下弘农学子宋之问，有一首词想向苏公子讨教。”
说完向看台上的苏瑾行礼，可苏瑾只是盯着酒壶，并没有什么动作。
“那就是苏公子，生的好生俊俏啊。”
“只是太过无礼了些。”
“可他似乎是喝醉了？”
“定是如此，那姓宋的生的如此丑陋，定是想借此机会，为自己扬名！”
“竟有人如此阴险！”
“哼，丑人多作怪。”
台下众多大家闺秀，与青楼名妓窃窃私语一番，在她们眼里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定是那个丑陋的宋姓书生见那位俊美的苏公子醉酒，想借此机会踩着对方扬名。
可文人相轻，在众多书生眼里，却是不知名书生向苏公子发起挑战，但苏公子目中无人。
见苏瑾没有答话，宋姓书生心中暗喜，面色却不变，打算直接定下基调。
“中秋佳夜，在下所作一首水调歌头，请苏公子品鉴！”
听到水调歌头四个熟悉的字眼，苏瑾眼中露出一丝清明，脑海中的撕扯感似乎消弭了不少。
“...闲来阅遍花影，惟有月钩斜。”
苏瑾没有出声，那宋姓书生直接朗声读起词文。
“...肠断江南春思，黏着天涯残梦...”
“...容易众芳歇，莫听子规呼。”
一首词朗读完毕，宋姓书生自信的束手而立，对自己买来的这首词很是自得。
“这书生的诗才，倒是不俗。”
听完之后，几位老儒生暗暗点头，确实是难得的一手好词。
老王等人关切的看向苏瑾，对方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见苏瑾没有反应，众人也都盯着他，这位苏公子是真的醉了？这盛会刚开始一半，才上了几个菜啊就喝成这样。
“在下一首水调歌头，请苏公子品鉴！”
宋姓书生再次大声道，苏瑾的目光再次清明了几分，后方的狄文宣本欲起身，却被柳青筠拉了一下，对他轻轻摇头，示意不可坏了规矩。
见苏瑾没有反应，灵儿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
“哥哥...”
苏瑾身体一震，抬起头来，先是给了灵儿一个宽慰的笑容，之后盯着面前的书生。
“宋之问？”
宋姓书生忽的有些心虚，对方不是喝醉了吗？他明明听到有人说在苏瑾酒壶中下了迷药啊？
“你要同我比中秋词？”
“非是比较，只是在下的一首水调歌头，想请苏公子品鉴一番，当然，苏公子若有诗词，我等亦洗耳恭听。”
宋姓书生心里感到不妙，可看对方确实有醉意，壮着胆高声道出。
“水调歌头，倒是巧，我这也有一首水调歌头，今日赠与诸君品鉴！”
苏瑾起身，似乎酒意上涌，身体踉跄一下，画儿在后方想要上前搀扶，却被他甩开。
李瑜目光森严的盯着下方的宋之问，苏瑾平日里便一直克制酒量，今日喝成这样，他本能的感觉到了问题。
最上方的看台，刚刚有人批判了几声苏瑾无礼，被老皇帝冷淡的目光盯了一瞬，心虚的低下了头。
苏瑾拿起酒壶，痛饮一口，眼中露出一丝癫狂，举杯高声道出。
“魏四十八年中秋，盛会欢饮，大醉，作词一篇，诸君共勉！”
众人不解，却很快听到了对方高亢的声音：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第74章 明月几时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只两句，一股豪放之气便压得众人安静了下来，不少书生脸色涨红的一共举起酒杯。
而那道声音仍在继续，起身离席，苏瑾举起酒壶的手臂微动。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走出坐席的他，脚步有一些漂浮，站在台上盯着四周，继续诵出：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众人似乎看到了一位将要乘风归去的谪仙人，对人世间的留念。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正欲归去的谪仙人，还是选择了留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环视了一眼四周人群，苏瑾声音少了一丝癫狂。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首词完毕，全场鸦雀无声，苏瑾看向下方呆愣住的宋之问。
“这首水调歌头，比你如何？”
说道不等对方回答，朗声一笑，转身向场外走去。
狄文宣神情激动，拉着柳青筠起身跟上，李瑜李汐等跟着离席，淑宁愣愣的跟在后面，刚刚先生起身的时候，眼光好可怕，但看了一下会场呆愣住的众位博士先生，她脚步忽然轻快了起来。
走出会场，苏瑾身体一个琅跄几欲摔倒，却被苏剑和紧跟过来的狄文宣扶住。
“少爷你怎么了？”
画儿着急的挤了过来。
“扶我回去。”
苏瑾闭上眼，苏剑连忙将他背起。
“将今晚接触过苏兄酒壶菜肴的，全都给我抓起来！”
李瑜沉声吩咐道，后方立刻有几个商贩打扮的人消失。
会场一方，一个中年人狠狠地一拳捶在墙上，之前的年轻人看到捂着手直抽冷气的叔父，漏出一丝微笑，而他手中，正拿着一份刚刚抄录的水调歌头。
国子监看台后方，不少才子脸上浮现出茫然之色，被一首词震慑了心神。
“今日过后，这中秋词，也不好做了啊...”
一名才子喃喃出声，眼中满是震惊之色，虽说文无第一，可面对这么一首中秋词，谁也没有挑战的信心。
“苏公子之名，马上就要传遍天下了。”
国子监一位奉养的大儒出声道，眼中满是钦佩，自己虽然名满天下，但面对这么一首传世佳作在眼前问世，也难免生出一丝嫉妒。
之前还对苏瑾的样子担心的老王三人，对视一眼，朗声道：“好一首水调歌头，苏公子第一才子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第一才子？”
不少人心里暗暗惊奇，这苏公子虽然因一本诗集名声不小，可他什么时候成了第一才子？
不少人虽然不忿，可面对如此一首大气磅礴的诗词，却也不敢生出不服的想法。
只有不少青楼的老鸨欲哭无泪，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劲，哪怕自家姑娘得了花魁又能如何？近几日城中的热门话题，恐怕就只有这个苏公子了。
最高处的看台上，老皇帝目露满意之色，起身准备离席。
“陛下，这盛会最精彩的部分还没到呢。”
见老皇帝起身，一名官员劝阻道，能和陛下一同相处的时间可不多啊。
“爱卿觉得接下来还能更精彩吗？”
那人哑口无言，确实，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对于花魁名落谁家，大家并没有之前的热情了。
走出会场，老皇帝坐上车架，正准备回宫，忽然想起了什么。
“那个宋之问，你去查一下。”
不提会场上的人生百相，苏瑾被人一路背着回到了苏府。
平日里活泼好动的灵儿难得的安静了下来，她也看出了哥哥有些不对劲，画儿急匆匆的跟上苏剑的脚步，大眼睛里满是惶恐，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少爷。
“怎么回事？”
苏三观察了一下苏瑾的情况，冷然的盯着众位护卫。
被他盯着的几人额头冒出冷汗，最后还是苏剑开口。
“是我失职了，我怀疑少爷的酒有问题。”
苏剑在袖中拿出之前苏瑾喝空的那只酒壶，递了过去。
苏三轻轻一嗅。
“曼陀罗、坐拿草、洋金花...”
苏三缓缓道出几个名字，苏剑等人听了冷汗直冒。
“既然加了曼陀罗，对方为什么还要添加坐拿草来解毒？”
“因为对方不敢把事情闹大。”
苏剑沉默一瞬，画儿在一旁喂少爷喝了些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苏三带着护卫们走出房门，门外等候的几人围了上来，忙问里面情况。
“少爷中了些迷药，已经无碍了。”
听完众人松了口气，狄文宣等人提出告辞。
“既是少爷朋友，天色已晚，不如在此歇下吧？”
林管家顺势邀请道，之前狄文宣送了柳青筠回家，自己又返回了苏府，见此他点头应了下来。
李汐带着淑宁回了齐王府，未出嫁的公主按说是不能在别处过夜的。
很快，齐王府的侍卫带了几个人过来。
“送酒的侍者和厨房帮工跑了两个，其余的都在这里了。”
侍卫有些羞愧，接到命令他们立刻悄悄封锁了会场，没想到人还是少了两个。
“没关系，他们跑不了！”
苏三淡然开口，盯着眼前被绑着的几人，仿佛在看死人。
林管家连忙将这些人带去了别院。
“那个宋之问呢？”
侍卫回答：“被人带走了，看样子是皇宫里的人。”
苏三神色一凝，又恢复正常。
灵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刚在哥哥房间出来的画儿在流泪，眼圈红红的跟着流泪。
既然老皇帝插手，李瑜就不方便查了，苏三派人出去抓消失的两个人，李瑜则留在苏府陪着狄文宣说话。
没等花魁盛会结束，灵雨便匆匆赶了过来，后面跟着几个人。
“灵雨姑娘，这是...”
“这是给公子斟酒的侍者，另外一个我不清楚。”
灵雨是当时第一个发现苏瑾不对劲的，苏瑾离场的时候，她发现一个侍者神色匆匆的向外走，马上带人跟了上去。
在外面对几人进行审问的时候，房间里的苏瑾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你还在，对吗？”
愣愣的看着眼前，房间里传来了诡异的声音...
第75章 狄文宣
之前乞巧节的夜晚，苏瑾便体验过这种感觉，当时他只是觉得自己思念家乡，再加上之后被巧巧的一席话吸引了注意，所以没有太过在意。
但这一次，那种孤寂的感觉更加强烈，再加上感受到的发自灵魂的撕扯感，让他明白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种孤注一掷的、想要把他拼命撕碎的两道巨力，让他差一点没能支撑过去，说起来，还多亏了那个宋之问。
在苏瑾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还要多亏了他将自己喊醒了，在灵儿喊了一声哥哥后，其中最激烈的一股撕扯感，突然消失，紧接着，另外一股力量也逐渐减弱。
“你带上他放心的去吧，我会照顾好她们的。”
没人回应，苏瑾再次轻声开口，他似乎听到一声不甘的嘶吼声，旋即消弭无形。
之后，一阵全身心的轻松感传来，苏瑾沉沉睡了过去。
————
————
“吱~~”
一阵开门声响起，画儿端着暖水盆，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之后又轻轻地关上房门，尽量不发出声音。
“吱~~”
又是一道轻轻地关门声，画儿松了口气，生怕打扰到少爷。
“你在干嘛？”
“给少爷擦擦脸...”
“当啷~~”
话还没说完，脸盆忽的掉到脚下。
“少爷~”
正当苏瑾以为自己把小丫鬟吓到了，手足无措的时候，画儿猛地转身扑到了苏瑾怀里。
“怎么了这是，我好好的呢。”
画儿一边抽了两下鼻子，一边泪眼汪汪的盯着苏瑾。
“少爷你终于醒了。”
苏瑾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睡了很久吗？
“我睡了多久？”
小丫鬟抹了抹眼角，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
“快六个时辰了！”
画儿认真的样子，让苏瑾看了有些牙疼，刚刚他生怕听到自己如原身那般在床上躺了好几年。
“呀！我还要去告诉老夫人，少爷等会，画儿再去打一盆水过来。”
刚松了一口气，苏瑾便被画儿的一声惊叫差点又吓到，不等他说话，画儿便快步跑了出去。
虽说脸盆掉在了地上，但由于是铁盆，再加上底部落地，盆里还剩不少的水，苏瑾捡起脸盆匆匆洗了把脸，他知道等会没空洗脸了。
果然，苏瑾刚把脸擦干，一行人就推门而入，林赵氏走在前面，李瑜等人跟着进来。
“瑾儿，你感觉怎么样了？”
见林赵氏几欲落泪，苏瑾连忙安慰她，画儿端着个小脸盆，走在最后挤不过来。
再三保证自己真的没事了，林赵氏才松了口气。
“你和你朋友们先聊，饿了吧？娘去让厨房他们准备些你喜欢的吃食。”
苏瑾的卧室，是他挑的一间比较小的房间，他总觉得空间小一些才睡得踏实，这么多人进来，房间已经有些挤了，林管家连忙招待大家前往客厅。
“先生，你好些了吗？”
淑宁又跟着李汐过来了，她走在最后，有些担心的问苏瑾，将一个小盒子偷偷递给他。
“已经好多了。”
苏瑾习惯性的准备摸摸头，但旋即反应过来，转手揉了揉身旁同样一脸担忧的灵儿。
“这是什么？”
苏瑾看着手里的盒子。
“这是淑宁喜欢的一颗明珠，淑宁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玩这些东西，今天把它送给先生了，先生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淑宁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先生一直躺到了中午呢，她记得宫里有些老嬷嬷或者嫔妃，很多都这样躺着再也醒不过来了。
到了客厅，林管家招呼大家坐好，苏瑾打眼一看，自己平日里相熟的几个都来了，连昨日才相识的狄文宣也在，只是他身边的柳青筠不在。
灵雨有些疑惑的看了一下苏瑾，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面前的公子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变了，她也说不上来。
苏家厨子动作很麻利，一桌菜很快便端了上来，只是这次没有上酒。
灵儿坐在苏瑾旁边，平时画儿的位置被淑宁占了，小丫鬟只好坐在灵儿旁边，好在都是熟人，对于一个丫鬟可以上桌，都没有觉得不适，第一次在苏家吃饭的狄文宣也没有在意。
吃过饭，灵雨带着巧巧回了群玉院，花魁盛会刚刚结束，群玉院还是很忙的。
李汐也拉着一脸不情不愿的淑宁回了皇宫，若不是情况特殊，她昨晚就该回去了。
狄文宣见苏瑾无碍了，本来也打算告辞，却被留了下来。
昨日只是闲谈几句，苏瑾感觉狄文宣是个可交之人，今日正好有空，加深一下感情。
“狄兄似乎刚来京城不久？”
大魏的官话居然是普通话，也是苏瑾那个祖父提倡的，但各地的口音还是不同的，而狄文宣说话，不像是久居京都的样子。
“叫我文宣便是”，狄文宣先道，之后才解释：“我来京都是为了参加参加明年春日的会试的。”
“没想到狄兄还是举人。”
苏瑾倒不是觉得狄文宣考不中科举，而是看他衣着打扮，实在不符合自己印象中举人的身份。
狄文宣有些尴尬道：“进京路上遇到了贼人，行礼银两都没有保住。”
苏瑾有些明了，便问道：“不知文宣所居何处？”
这一问，对方更尴尬了。
“昨日乃是狄某抵京的第一日，恰巧碰到了...碰到了太原旧识，之后便在街上遇到了二位。”
看样子对方口中的旧识，便是柳青筠了，看来对方不像苏瑾以为的那样，已经是小两口。
见对方很快神色如常，李瑜调侃道：“文宣和这位旧识，关系非同一般啊。”
“我与青筠自幼相识，只是后来柳叔父入京为官，狄某家道中落，已经多年未见，未曾想能在京都遇到。”
见他说的坦荡，李瑜也收起了调侃的心思。听他的语气，狄家以前是比柳家还要强一些的。
见此，苏瑾便打算揭过此事，转而道：“不知文宣乡试成绩如何，会试可有把握？”
“狄某不才，乃并州乡试解元，会试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那文宣来年春闱之前打算如何？拜访一下你那位柳叔父吗？”
狄文宣正色道：“狄某断不会如此，等日后高中进士，再行拜会！”
李瑜听完面露欣赏，偷偷给苏瑾使了个眼色。
哪怕他不提，苏瑾也是打算帮衬一下的。
“我苏家近来应声颇多，苏某不经算术，不知文宣可否帮忙代做一下账房？苏家藏书颇多，也请狄兄帮忙整理一番。”
不等他拒绝，苏瑾又道：“虽然有些唐突，还请文宣务必祝我！”
狄文宣哪里不知道对方是在帮他还给他留面子，整理藏书分明是看他身无分文，提供一个住处和温习的书册。
平日里他是个骄傲的人，可现在万万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得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躬身一礼。
“那狄某这些时日，倒要叨扰苏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