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丈夫当轰轰烈烈,以身许国!
朱媺姕见状便用双手拉住了朱媺娖的手,用恳求的口吻道:“姐姐,就让我试试嘛。你这么厉害,我一定不差的。”
朱媺娖见状忍不住刮了刮朱媺姕精致的鼻子,笑道:“我哪里厉害了。”
“就很厉害啊。”朱媺姕仰望着朱媺娖,“姐姐让我帮你吧?”
朱媺娖受不了朱媺姕撒娇、恳求的样子,也确实希望在带货穿越方面能多个小帮手。
于是终于点头,“行,这几天就先对你进行测试,但以后帮姐姐搬东西的时候可不准喊累。”
“嗯嗯。”朱媺娖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等朱媺娖吃完午饭要走时,郝光明却又说起另一件事。
“这几天你应该就要在四川以公主、监国的身份正式亮相了吧?正好请人为你定制的那几套衣服、发饰也快到到货了。”
说这话时,郝光明看着朱媺娖眼睛发着光,显然是在想象着朱媺娖穿上那几套定制服装的样子。
朱媺娖点头,也露出了神往之色。
那几套衣服成品的照片、视频她都看过,很合她的心意。
郝光明又笑道:“到时候你多带一个手机,将你正式露面的场面录下来当个纪念。以后的话,最好再录制几个阅军的视频给我珍藏。”
至于将朱媺娖,或者大明那边的视频发到网上,郝光明倒是有想过,但最终还是否决了。
他怕被人注意到,然后发现了什么,那他和朱媺娖以及老宅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朱媺娖虽然觉得这种事有些羞耻,可见郝光明兴致勃勃的样子,还是俏脸微红的点头应下。
···
朱媺娖回到红娘子部军营没多久,李岩便回来了。
“这个黎玉田只一心想着能在四川之战中显几分功劳,席间不断巴结我,对于我们脱离闯军的事丝毫不知。”
李岩笑着说起了宴席上的事。
“还让我旁敲侧击,打听到了这阆中守军的情况。七盘关、朝天关、剑门关这三道重要关隘,马科都只留了数百人把守。
阆中城则有一千马科带来的精兵,周边的铁山、梁山等四道关隘,也只是各驻扎了一千新兵。
至于保宁府各县,基本都是由投降了的原大明官府在治理,马科并没有派兵去。”
红娘子听了道:“那马科带了多少人打保宁?”
“五千精兵以及一万在四川招降、招纳的杂兵。”
红娘子道:“马科这人也不少了,那潼川知州竟然能守住郪县,确实有些能力。”
李岩感叹道:“陈君宠此人可不只是有能力,而是有大才啊。
我在席间通过与黎玉田谈话得知,马科能这么快拿下保宁,虽然确实如我们所料的用了骗关之计。
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保宁、潼川等地方上本就有限的兵力都被抽去夔州、重庆对付张献忠了。
据黎玉田说,那陈君宠用来守城的乃是郪县一带士绅地主的护院及城中丁壮,城内并没有多少正兵。
他断言,即便陈君宠不肯投降,在马科猛攻之下也坚持不了多久。”
郝光明这时也查到了陈君宠的信息,便对朱媺娖说道:“陈君宠,湖南人,万历四十六年湖广乡试第一名。
你父皇在位时授他为四川罗江知县。
这时陈君宠年纪已经不小,且大明农民军四起,其兄长劝他说,大明要亡了,时势这么艰难,去做官不如老死家乡。
陈君宠感叹,‘丈夫当轰轰烈烈,以身许国,兄长在家种田我奔赴战场,各行其志,不要相互强求。’
他到罗江后,发现天旱民众却不知道兴修水利,只等着老天爷下雨。
于是引导民众兴修堤堰蓄水,又传授龙骨车、转筒水车等救旱方法,当地百姓由此获利,就将龙骨车、转筒水车都称为陈公车。
崇祯十五年,陈君宠被聘为四川同考官,之后又擢升知潼川州。
崇祯十七年,马科率兵围潼川,陈君宠昼夜督兵顽抗,援绝城陷,仍拒降,马科便准备杀了他。
潼川百姓为陈君宠求情,马科便将陈君宠软禁在‘五显祠’内。
马科因为两度劝降无果,知道陈君宠不可能投降,虽惜才,可还是准备将他饿死。
数日后,陈君宠遗书其子,‘吾以身许国,一死无他说矣’。
之后留绝命诗两首,自刎而亡。他两个儿子闻讯,也跟着从容自尽。”
郝光明越说,声音便不由越低沉。
朱媺娖则是听着听着,无法控制地流下眼泪。
李岩、红娘子、费珍娥因听不到郝光明说的话,见此都十分诧异。
红娘子直问:“公主这是咋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哭了?莫非是受了驸马爷欺负?”
说到后一句,红娘子紧蹙起柳眉。
要是郝光明欺负了朱媺娖,她还真帮不了忙——她过不去啊。
朱媺娖深吸了口气,摇头道:“不是,是驸马刚为我念了陈君宠的生平···如此忠臣良才,大明实在有愧于他啊。”
另一边郝光明则在想:大明愧对的忠臣贤才良将又何止陈君宠一个呢?
卢象升、孙传庭以及无数在山海关外枉死的将士,实在太多太多了。
这边朱媺娖回过神来,则语气无比坚定地道:“我们要救陈君宠,救潼川!”
李岩虽然好奇陈君宠生平,却也没急着问,而是点头道:“这是自然。”
朱媺娖又道:“要快,若是晚了一步本宫定会后悔。”
这次李岩没立即答应,而是沉吟着道:“目前保宁、潼川的形势已然清楚,如今问题在于我们是先控制黎玉田,还是先控制马科。
倘若在控制一方时,有人逃走报讯,我们再想控制另一方就难了。”
红娘子闻言道:“这还用想吗,当然是先控制马科了。他才是掌兵的人,黎玉田一个没有兵权的大明降臣能做什么?”
李岩道:“马科若在,黎玉田自然做不了什么。可马科要不在了,这阆中城及保宁其他地方的兵马未必不会以黎玉田马首是瞻。”
说到这里,两人都看向朱媺娖。
朱媺娖却在听郝光明的建议。
“我觉得该先拿下马科。黎玉田逃了还好说,顶多就是拿不下保宁。
可要是让马科警觉,你们救不了陈君宠不说,恐怕连成都都未必去得了。”
朱媺娖点头,道:“黎玉田放着,先去拿下马科吧。”
李岩其实倒不是想先拿黎玉田,纯粹是犹豫不定。
所以听朱媺娖做出决定,他也没反对,当即点头道:“那明日我们便以支援马科为由,前往潼川。”
当天下午,一车车粮食、草料乃至猪样鸡鸭蔬菜等,被送到了红娘子部军营来。
明末这个时期,四川虽然也有天灾发生,但相较于其他地方却好一些,再加上受兵祸波及较少、较晚,如今地方上还能收集到不少粮草的。
最初郝光明之所以建议朱媺娖以四川为抗击清军、重整大明的基本盘,也是看中四川的钱粮,以及颇为不错的地理位置。
须知,成都可还有大明目前最肥的一头猪(朱)呢···
次日。
红娘子部以支援马科为由拔营前往潼川,黎玉田不仅没有任何怀疑,反而带领阆中一众属官送行,还派了好几十辆粮车跟上。
说是请红娘子部顺带护送下给马科部的粮草。
这下李岩、红娘子以及朱媺娖等藏在暗中的人可都笑了。
这黎玉田,真是个好人啊。
第91章 大顺的怀远伯与李阁部
明时,保宁府囊括了后世的广元、南江、巴中、阆中等地方,算是川北重地。
潼川州则与顺庆府并列在保宁府南边。
盐亭便处在保宁与潼川边界,归潼川管辖。
因此马科先破了盐亭,才进入潼川州。
潼川基本无官兵,马科进入潼川州后很快就包围了州治郪县。
郪县也就是后世绵阳的三台县。
当然,此时的三台还只是个镇子,因位于培江、中江交汇处,受周围繁盛的农业、贸易影响,在明末已是个相当富裕的大镇。
明末郪县县城因战乱损毁,后来到清朝雍正时期,便干脆以三台为州治了。
阆中与郪县相隔不过两百多里,路程也不过三百多里。
李岩、红娘子虽然答应黎玉田护送马科的粮草,却并没有为运粮的车队所拖累。
两人遣一位步卒都尉领千人护送运粮队及本部辎重营,便带领千余骑兵及三千多精锐步卒赶往郪县。
自离京后,红娘子部将士们受后世军粮与电影的双重激励,已练出了一双铁脚板。
日行七十余里,到第五天上午便赶到了郪县。
这时红娘子部探马也遇到了马科洒在外面境界的探马,但因红娘子部仍是大顺军的装束,打的也是大顺的旗帜,两边探马倒也没闹出什么误会。
随后便将相遇的事禀告双方主将。
李岩、红娘子得知消息,并没有下令队伍止步——他们若是警惕地下令停止行军,反而会让马科生出疑心。
他们既是被李自成派来支援马科打四川的,见马科时就不该露怯。
于是队伍继续行进,很快就瞧见了郪县县城。
朱媺娖坐在一匹红棕色马匹上,望见郪县黑烟阵阵,却听不见什么喊杀声,心就不禁一沉。
果然,旁边李岩望见这一幕也皱眉道:“看来马科很可能已攻破郪县。”
郝光明同样看到了这一幕,想到史料上关于陈君宠、马科这一战的记载,他便道:“不出意外,即便郪县被攻破了,陈君宠也是被软件几日后才自刎,你们应该还有机会救他。”
朱媺娖听到这话不再多想,而是对李岩道:“让队伍加快些速度吧。”
李岩道:“我知道殿下心忧陈君宠性命,只是此时已近郪县,冒然加快速度反倒容易引起马科误会——于大顺讲他毕竟是降将。”
朱媺娖深吸了口气,道:“那就听李先生的。”
很快,一大队骑兵迎来。
为首的骑兵将官望了李岩、红娘子这边两眼,便立即下马单膝下跪抱拳。
“末将怀远伯麾下骑兵都尉马兴,拜见李阁部,拜见红将军!”
李岩打马上前几步,居高临下地道:“马都尉不必多礼。怀远伯可是已攻下了潼川州治?”
“是。”马兴起身应道,“只是郪县县城在战斗中损毁严重,已不适合驻军,我们伯爷将军营仍设在三台镇外。
伯爷听闻李阁部与红娘子来援,一面命末将前来迎接;一面派人开辟营盘,备下酒宴,为李阁部与红将军接风洗尘。”
李岩点头,“嗯,前面领路吧。”
马兴应了声,便上马率领数百人的马队调头往三台镇走。
红娘子部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红娘子走到李岩身侧,低声道:“俺们还是要小心些,那马科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我知道。”李岩点头。
随即红娘子部就暗中提高了戒备。
即便真打起来,红娘子部虽然人少,却也未必怕了马科。
须知,这些日子走来,朱媺娖可不只是为红娘子部运送了军粮,也带了几样能直接用于战场的后世之物。
这几样东西虽不多,可用好了,却也能影响这种万人战斗的结果。
···
三台镇外,军营前。
李岩、红娘子见到了马科。
朱媺娖隐藏在红娘子亲卫营的女兵中,也见到了这人。
马科四五十岁的样子,不高不矮,长得精瘦,有少许白发,脸上皱纹深刻。
至于肤色,常年行军打仗的,除了像红娘子这样比较注意的女将,否则大多肤色偏黑。
“末将马科,见过李阁部,见过红将军!”
马科虽然被封为怀远伯,可在李岩、红娘子面前却不敢拿大。
大顺目前还没有文臣封爵的例子,似乎不允许文臣封爵。
而红娘子又是女子,大顺目前也没有女子封爵的例子。
所以,李岩、红娘子没爵位都是有原因的,否则所得爵位绝不会比他一个降将差。
李岩、红娘子也没托大,下马向马科回礼。
李岩更是笑着道:“怀远伯多礼了,你到四川后短短时间便连下保宁、潼川,为我大顺军打开了直攻成都的道路,已然是立了大功啊。”
马科并无丝毫得意,只微笑了下,向东北侧抱拳道:“全赖陛下天威,末将才能如此顺利。”
他说得倒也不全是应酬话。
他如果不是成了大顺的将军,仍是大明总兵,哪有可能打四川这种几无兵备的内地府县?多半被调去应对大顺的大军,或者清军了。
面对这两者,他可打不出这么好的战绩来。
接着,李岩和马科寒暄几句,便到其军营中赴宴。
至于红娘子,仍以要安排扎营为由留在了本部军中。
待李岩中午饮宴回来,便道:“马科是两日前攻陷郪县的,陈君宠就被他软禁在县城的五显祠中。
提及陈君宠,马科佩服之余,又咬牙切齿,因为陈君宠死守郪县,让他折损了五六百精兵。”
朱媺娖当即问:“那马科说要怎么处置陈君宠了吗?”
李岩道:“他没说,我也没多问——怕他起疑心。”
红娘子道:“公主莫急,晚上我们便请马科来赴宴,到时将他拿下,救陈君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朱媺娖先点头,然后又道:“希望陈君宠还能坚持半天。”
另一边郝光明道:“我觉得你们现在该考虑的是具体怎么拿下马科,之后又怎么接管马科的兵马。”
朱媺娖觉得郝光明提醒的对,当即就跟李岩、红娘子商量起这件事来。
商量到最后,三人都觉得,要做好此事的关键不在于如何拿下马科,而在于拿下后如何当场收服马科。
只要收服了马科,接管他的军队便会容易很多。
···
太阳西沉。
马科正端坐在军营大帐中处理军务。
身为一军主将,需要的可不仅仅是领兵打仗,还得对其他方面的军务有所了解。
总不能你的粮草都快没了,你却不知道吧?
“我们的下一批粮草黎抚台交给红娘子部护送了,先前接风宴上李阁部跟我说过,他急着来支援,那几十车粮草令派了一千人押送,要两天后才到。”
马科虽是陕西人,但为将一二十年,山西、河南、关外、河北四处转战,早已改掉了乡音,官话说的不错了。
军中粮官已被换成马科亲信,此时闻言不禁道:“伯爷才打下郪县,这李岩、红娘子就到了,不会是抢功的吧?”
马科听了笑道:“抢什么功?他总不至于说保宁、潼川是他打下的吧?至于下成都,有张献忠在,怕是没那么容易打。”
粮官还要再说什么,便听大帐外将士喊道:“红娘子部都尉李仁奉命前来送请帖!”
马科与粮官对视了眼,便扬声道:“让他进来。”
李仁走进大帐,奉上请帖,道:“我家将军已在营中备下酒席,还请伯爷赏光赴宴。”
马科随意地看了眼请帖,便道:“李都尉还请告诉李阁部与红将军,我稍后便到。”
“是。”
第92章 李岩,你背后到底是谁?
迎着太阳落山的余晖,马科带着一队百十人的家丁走进了红娘子部的军营。
要说在他人军营中饮宴,马科心中没有一点警惕绝对是假的。
但他并非多疑之人。
他已归降大顺,而今又立下大功,手下还有近两万将士。
且李岩、红娘子在闯军中多有良善之名。
眼下大顺又正是用人之际。
他真不觉得自己这趟赴宴会有危险——除非李岩、红娘子脑子抽了。
走入军营,他与身边亲信副将注意观察,只见红娘子营中一派生活气息,将士们该干啥的干啥,并无任何异样,便彻底放下心来。
待来到中军大帐,马科带的大部分家丁都被安排在帐外饮宴,只有几名将官跟他到帐内。
红娘子军中与宴者也不过李岩、红娘子及两人麾下五名都尉。
因为营中粮草等物资充足,红娘子这顿宴席准备的颇为丰盛,猪羊鸡鸭鱼肉都有,就差牛肉了,酒也是一坛坛的上。
饮宴过半,马科等人便觉酒已喝得酣畅。
但军中人多有酒量,倒是没人喝醉,不过微醺而已。
李岩又敬了马科一杯后,问:“不知怀远伯以为当今天下大势如何?”
马科闻言笑道:“马某虽一介武夫,却也知道,我大顺皇帝既已定鼎京城,据有北方,一统天下不过是迟早的事。”
李岩又问:“怀远伯觉得大顺能挡住建奴吗?”
马科这次却是微微沉默后,才道:“建奴虽然厉害,但只要我大顺上下一心,还是能将其阻拦在山海关外的。
再守住长城沿线,只待国内钱粮、兵甲足够,便可以出塞将其扫灭。”
李岩和红娘子对视了眼,都在想:看来这马科也没想到大顺不仅没打过清军,反而会一溃千里啊。
再敬马科一杯酒后,李岩才接着道:“我与红娘子离京前,闯王听闻吴三桂投了建奴,便亲率大军去征讨。
在一片石大顺军与吴三桂、建奴联军大战,结果大败。
闯王撤回京城后匆匆登基,次日便让大顺军分山西、河南两路撤军。
然建奴与吴三桂穷追猛打,大顺军受在京城搜集的金银辎重及军属拖累,一路丢盔弃甲。
眼下闯王已准备从山西退往陕西了,如此,不知马将军以为这天下大势又如何?”
马科听李岩称呼李自成为闯王而非陛下,便意识到不对,手握住了腰间刀把。
可李岩后面话中所透露的消息却仿佛晴天霹雳,将马科及随他一起饮宴的几名将官震惊得一时忘了反应。
待李岩说完,马科等人才回过神来,纷纷拔出腰刀。
马科刀指李岩,喝问:“李阁部莫非是投了建奴,才以此弥天大谎欺骗我等?!”
问完他就知道不太可能。
因为之前李岩言语间也是称呼建奴,而非类似“大清铁骑”、“八旗精兵”这类的称呼。
见马科等人拔刀,李岩、红娘子都巍然不动,倒是五名都尉也拔刀与马科属下将官相互对峙。
李岩道:“马将军竟会以为我投了建奴,不觉得可笑吗?堂堂正正的明人不做,我为何要去做建奴的奴才?
至于说一片石之战闯王大败,以及大顺军败退到山西、河南之事,马将军事后只需派人去西安府打听便知道我所言真伪。”
马科紧盯着李岩,微微眯眼,问:“你莫非投了大明?”
不知不觉间,两人都变换了对彼此的称呼。
话说到这里,李岩当然不会否认。
而今马科都被请到了这大帐内,即便算上其在帐外的家丁,也不过百十人,李岩、红娘子也不怕他们杀出军营。
但李岩却给了一个马科没想到的答案。
“对,也不对。”李岩道,“准确来说,是我与红娘子离开闯军,追随了一个远比闯王更值得追随的人。”
听见这话,马科眉头紧皱,仿佛有一道光划过脑海,瞬间想到什么,惊讶地问:“莫非是太子?”
虽然马科没说明是什么太子。
但帐中的人都知道,他所说的事大明太子朱慈烺,而非什么大顺、大清的太子——这两者目前也没太子。
听到这里,马科及其属下几名将官心思都变得古怪起来。
如果李岩背后真是大明太子,他们要不要反正?
他们若反正,不会被太子殿下追究投闯的罪责吧?
谁知李岩再次摇头,“并非太子。”
不是太子又是谁?
总不能是哪个想要趁机夺取大明正朔的藩王、宗室吧?
马科到底是个武将,而今有被困红娘子军营中,已没耐心再猜下去,便直问:“李岩直说吧,你背后到底是谁?”
李岩没有回答,而是喊道:“殿下请进来吧。”
听到殿下一称呼,马科等人首先想到的还是大明皇子——不是太子朱慈烺,就是另外两位皇子之一。
据马科所知,他离京时,这三位皇子都未曾被李自成抓到。
于是他不禁垂下刀来,望向帐门。
只见两名女兵从外面掀开帐门,随即又是十八名女兵披甲持刀涌入帐内,排成两排,将马科等人分割在大帐两边。
这时才有一人从外面走进来。
这人束女式单髻,戴一凤凰展翅金冠,格调简雅而不失高贵。
其身穿绛红色龙纹锦衣,脚踏一古怪黑色高邦皮靴。
掌宽腰带束出挺拔纤腰,柳眉斜飞,五官秀美,面若凝脂,隐带贵气。
赫然是一英姿飒爽的少女!
在马科等人惊诧无比的眼神中,这少女走到李岩、红娘子中间,才扫视马科等人,声音清亮地道:“本宫坤兴公主朱媺娖,马将军应该听说过吧?”
马科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朱媺娖一时恍然,道:“原来是公主殿下···我明白了,听闻当初公主以进献神灯为名刺杀闯王,失败被擒,结果却失踪了。
闯王还令李岩负责查找公主下落,却没想到就是李岩将公主藏了起来!”
自以为解开了一个闯军中的迷案,马科却没有丝毫高兴,反而眉头裹成一团,面现纠结之色。
如果李岩背后是太子朱慈烺,在这种情况下,他真有可能反正归明。
可如今知道是朱媺娖,一个公主,他却是觉得这事不靠谱了。
就算归明,他怎么也得投到一个藩王麾下吧?
以他的能力,搏一搏,说不定能将这藩王扶到皇位上,赚一个南明皇帝从龙之功。
可如今却要被李岩、红娘子逼着投降于大明公主——跟着一公主能有什么前途?
难不成公主还能混成皇帝?
要是在大唐多少还有那么一丁点可能性,可是如今却是在大明啊。
就在马科为是否投附纠结不已时,却听李岩道:“马将军错了,闯王是令我探查殿下失踪一事不错,但殿下却并非我救走的,而是靠上天赐予殿下的大神通轻易离开了闯营。”
马科听蒙了。
甚至想掏一掏耳朵,看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他一介武夫都知道鬼神之事不可真信,李岩一个读书人怎么会说出什么“天赐大神通”的话?
李岩看马科怀疑的神情,还要再解释什么。
朱媺娖却做手势阻止了他,道:“无需解释太多,只需我给马将军看一样东西,他便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说着,朱媺娖示意两名女兵在帐内拉出一块一人高、一丈长的厚实白布。
然后便将早就调节好的投影机打开。
只见一道光投射过去,白布上便出现了斑驳的光影。
第93章 公主真是神仙!
原本见朱媺娖在捣鼓看不懂的东西,马科和属下几名将官心里就有点毛毛的。
再见那白布上忽然出现光影,细看却是在一座大殿内,烛火闪耀,竟然是深夜。
这下几名将官都不禁颤抖起来,下意识地低呼道:“妖术?!”
马科没说话,而是死盯着白布上的光影。
因为他认出来,那大殿就是崇祯皇帝曾赐宴于诸将的武英殿!
此时上面那个穿着朴素龙袍,面色憔悴的中年男子,赫然就是崇祯皇帝朱柚检!
“陛下!”
对大明皇帝残存的忠诚,以及其他各种情绪作用下,马科终究没忍住,大呼一声,当场朝白布上的崇祯扑通跪下。
随即叩首,声音发紧地道:“马科有负圣恩,请陛下降罪!”
朱媺娖见状略有点尴尬。
她是想用当初录制的父皇传诏视频震慑马科,却没想到直接把马科吓得跪了,头都不敢抬。
于是忙暂停视频,轻咳一声,道:“先帝在京城就殉国了,这上面是本宫利用宝物留存的先帝传诏影像,并非先帝复活降临。”
马科闻言一时有些懵。
朱媺娖的话他没全听懂,但大部分意思却懂了。
面前并非崇祯皇帝真人,而是什么宝物留下的影像。
也即是说,崇祯皇帝确实在京城殉国了,没有死而复生。
这让他暗松口气。
要真是崇祯皇帝复生,多半会追究他投闯的罪,而且他还一点辙没有。
他抬起头来小心地向那白布看去,却见上面的崇祯与另一个朱媺娖都一动不动。
正疑惑间,便见两人又动了,并且传出了说话声。
乃是崇祯亲自传诏,内容却是命公主朱媺娖为大明监国,重整山河,振兴大明!
这种仿若真人在眼前的影像会对马科等人造成多大震撼且不说,传诏内容本身就很令人震惊。
崇祯皇帝竟然真的令一公主为大明监国!
须知,在大明向来只有太子担任监国的。
崇祯留下此诏,岂不是说···
想到某个极大胆的可能,马科不禁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看向朱媺娖。
只见此时朱媺娖拿着那不知名的宝物,手中光华闪耀,虽为女子,竟然也有几分王者之相!
再联想到朱媺娖能拿出这样的宝物,当初又曾以进献神灯为名刺闯,以及李岩所说的什么天赐大神通,马科赫然理解崇祯为什么留下这样的诏书了。
朱媺娖若只是一普通女子,即便贵为公主,哪怕大明皇子死完了,恐怕也轮不到她去做监国,更不可能触及那个位置。
可要是朱媺娖真的得上天眷顾,赐予大神通,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宝物,就截然不同了。
如果让他从受上天眷顾的天女与大明其他皇子、藩王之间选一个追随,那还用说嘛?
当然是选天女公主了!
想到这里,马科一个激灵,顿时就朝朱媺娖跪拜下去,大呼道:“末将马科,愿誓死追随公主殿下!还请殿下给末将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马科属下的几名将官虽然仍没反应过来,可马科对朱媺娖宣誓效忠,他们却看懂了。
而且,他们如今陷入红娘子军营不说,公主还会妖术···呸,是会仙术。
会仙术那就是仙女啊。
他们区区凡俗岂能和仙女对抗?
若公主有那厉害的法宝,岂不是一个念头就将他们全都打杀了?
于是这几名马科部的将官立即跟着扑通下跪,朝朱媺娖拜道:“我等愿誓死追随公主殿下,将功赎罪!”
朱媺娖收起投影机后和李岩、红娘子对视了眼,都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
按几人原来的想法,即便是祭出投影机、崇祯传诏视频,也需要再“劝”马科几句呢。
没想到马科看完崇祯传诏视频直接就宣誓效忠了。
唯有通过手机摄像头看着这一切并录制了下来的郝光明若有所悟。
他们都小看后世造物对明朝人的威吓了。
须知,大明绝大多数百姓仍是愚昧迷信的。
神仙之事要没见过还好说,如今不理解的神仙法术就在眼前出现了,不怕才怪。
况且排除“法宝”威吓不提,马科等人被困于红娘子军营,性命受到威胁本就可以让他们屈服。
只不过是真心归附和假屈服的区别罢了。
朱媺娖与李岩、红娘子对视,会心一笑后,便对马科道:“马将军和几位将士先起来说话吧。”
“是。”
马科几人应了,起身小心地看向朱媺娖。
有那胆小的甚至不敢看,生怕冒犯了朱媺娖,被一个念头杀死。
朱媺娖道:“马将军既然愿意反正归明,追随于本宫,那投闯之事本宫可以暂不追究,只希望马将军以后能戴罪立功。”
马科再次拜道:“谢殿下!”
朱媺娖语调放轻松了些,道:“既然甲胄在身,就别动不动地跪拜···马将军日后若有反复,本宫自是有法子惩治。”
马科想到朱媺娖的种种法宝,不禁心中一凛,道:“末将绝不敢再有二心!”
朱媺娖点头,又道:“你不要觉得李自成能做天下,被逼着反正归明亏了。
我可以告诉你,李自成并非真龙。如今他已被建奴和吴三桂逼得要放弃山西,退守陕西。
等到明年,他还有可能丧命。那时,大顺便会如沙土般瓦解崩散。”
马科等人都听得眼中一亮,心道:公主莫非能掐会算,算出了那李自成的下场?
想到这点,即便是马科心里也痒得不行,忍不住问:“莫非李自成阳寿已尽?”
朱媺娖微笑不语。
这事她一时真不好解释。
而且如今她已经改变了历史上不少事,李自成会不会如郝光明那边的历史一般命丧湖北九宫山很难说。
所以刚才她也没把话说死,只说可能。
马科却以为朱媺娖默认了,心中更加激动。
公主不仅有诸多宝物,还能掐会算,跟随这样的天女,他马科还怕没前途?
甚至,将来还能随公主一起升天做个神仙呢!
朱媺娖为了彻底将马科震慑住,也因为以后瞒不住马科,便表演了一手绝活儿。
她环视帐中众人,便对李岩、红娘子、马科道:“如何安排马将军所部安稳反正之事你们商量着办吧,本宫有事先走了。”
说完心中一动,直接带着投影仪消失在马科等人眼前!
‘这!’
马科等人都惊地暗暗吞咽干涩的嗓子。
心想:公主居然就这么消失了,当真是神仙啊,怪不得当初李闯留她不住。
当然,马克等人也不免心中疑惑:既有仙术,公主当初怎么没一个念头把李自成及闯军大将都杀了呢?
疑惑归疑惑,他们却仍生不出半点背离朱媺娖的念头。
在女兵们撤出去后,大帐又变得宽敞了,气氛也放松了些。
李岩一面令人恢复宴席,一面道:“听闻潼川知州陈君宠被马将军囚禁在县城五显祠内,不知如今怎样了?”
听见这话,马科面色一变,就狠拍了下大腿道:“遭了!我忘了让人给他饮食!之前他守城时估计就没怎么吃饭,别已经饿死了!”
李岩听了皱眉,立即道:“还请马将军立即手书一封,派人前去保住陈君宠性命。殿下知道了此人的事迹,对他可重视得很。”
“好。”
马科答应下来。
李岩当即让人送来笔墨纸砚。
至于说马科回营的事,谁也没提。
因为两人都知道,即便马科已经反正,也不可能就这么随意地让他回到军营中。
总要对马科的军队进行控制、整编、掺沙之后,才能放他回去。
【上架感言】
【上架感言】
第一次写历史文,才一个半月就上架了,总还有种准备不足的感觉。
从小就喜欢历史,相关的故事听一遍就能记住,初中从来不背历史段落,只当故事书看,考试次次拿高分,感觉很爽。
开始看网文后,历史类网文一直是我的最爱,没有之一。
但因为我认为写历史文需要很多知识,本身又没有相关的专业积累,所以就一直没写。
最近才开这一步试试手。
就网络小说而言,成绩是能算一般般吧,但我个人还算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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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让我有种现在的成绩有些愧对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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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陈君宠的猜测【求首订!】
郪县县城。
五显祠。
陈君宠被软禁在这里已经两天有余。
看押他的士卒知道他是个好官,倒不至于连饮水都不供给,可马科曾放话要饿死陈君宠,也确实未安排陈君宠的饮食,因此看押士卒也不敢给他饭吃。
况且陈君宠坚守郪县县城,确实让他们死了不少同袍。
他们敬佩陈君宠是个好官之余,也是有些仇恨的。
五显祠内。
陈君宠躺在墙边,已经很虚弱。
为督促军民守城,他之前就数个日夜没合眼,城破当日也只是在早上匆匆喝了一碗稀粥。
如今两三日过去,虽有饮水送来,却是一粒米也无。
陈君宠明白,马科两度劝降不成,又在他手上死了好些兵,恼羞成怒,要饿死他。
已过不惑之年,死,陈君宠并不怕。
只是想到大明江山风雨飘零、及及可危,他仍忧心不已。
可惜,他将死,无法再为大明出力了。
想到死,他又想到两个儿子。
他到底有些私心,在马科围住郪县县城前,将两个儿子都打发走了。
只是不知如今两人在何处,又是否安全。
他就这么死了,除了家乡的些许田地,什么也无法给儿子们留下。
那便再留一句遗言吧。
于是陈君宠挣扎扶墙而起,拔出随身佩剑,吃力地在墙上刻起字来。
虽然每个字他都刻得痕迹很轻,但仍刻得很慢。
他原想多留几个字,可终究没几分力气。
于是最终落成的便是这样几个轻轻的潦草字痕——
“吾以身许国,一死无他说矣。”
他想告诉儿子们,他以身许国,也算是死而无憾了,不用悲伤,更不用为他报仇。
好好的活下去。
留下这些字,陈君宠本想立即自刎,奈何已经没了力气。
索性又躺了一会儿。
迷迷湖湖的,他再次清醒,怕就这么失去意识,饿死,于是拿起佩剑准备自刎。
这时却隐约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近。
随即就是陕西士卒的对话声。
“快开门!”
“作甚?”
“将军有令,一定要保住陈君宠性命!”
然后就是开锁声。
陈君宠急了,心想:这马科突然要留我性命,莫非想到怎么利用我了?
于是焦急自刎。
可惜他实在没力气,动作慢不说,好不容易把剑横到脖子上一拉,却只割破一层皮。
原来这一面剑刃卷得太厉害。
陈君宠转到佩剑另一边要再拉,一人就快步走过来,一把夺走了佩剑。
“陈公这是作甚?快去请大夫来,再速速准备些米汤!”
后一句话却是吩咐人的。
陈君宠对这将官冷笑,力气虚弱却语气不弱地道:“马科想利用老夫?叫他死了这条心。老夫不过曲曲一知州,没什么用处。”
将官听了这话摇头,叹道:“陈公误会了,我家将军如今已反正,与陈公是一家人了。”
陈君宠听了十分惊讶,看着这将官愣然半晌,才嗤笑一声道:“又是马科的诡计吧?还想假扮官军进入成都不成?”
这将官听了一脸无语。
觉得马科反正的事很不好解释,而公主的事他又不敢随便说。
于是道:“等陈公恢复些力气,我带您到三台军营中见一个人,您就全明白了。”
陈君宠对马科的狡诈印象深刻,更不觉得这时候还有什么人能扭转乾坤。
便冷笑道:“也好,老夫倒要看看他能使出什么伎俩。”
说完闭上了眼,沉沉地躺下来。
···
次日上午,陈君宠才由将士用肩舆抬着送往三台军营。
修养一夜,他已恢复不少,能站立、走路,只是身体仍虚弱。
毕竟已是五十几岁的人了。
在路上陈君宠一直盘算着马科会有什么伎俩。
前些日子京城为大顺军攻破、崇祯殉国的消息才传到蜀中,其中并未提及三位皇子的消息。
想到这里,陈君宠不禁想:莫非马科要以皇子说降我?
但我不过是一知州,应不值得李闯动用皇子吧?
那就是马科找人假扮皇子,想要欺骗于我,再借我与假皇子之名进入成都?
想到这里,陈君宠不禁皱起眉头。
如果是这样,他倒是不能轻易死了,必须隐忍,好在成都城下揭穿马科的诡计。
不多时,肩舆便到了三台镇外的军营。
让陈君宠奇怪的是,这里的营盘明显分为两处,一处挂着“马”字帅旗,一处则挂着“红”字帅旗,此外都还挂着大明的日月旗。
见此,陈君宠不禁想:这马科为了哄骗我,竟然改易旗帜,哪怕只是临时的,也肯定所图甚大。
至于说马科真的反正归明,陈君宠认为完全不可能。
一则现在大顺据有北方,大有一统天下,替代大明之势。
二则,马科既已投降大顺,再反正归明未必会受封赏,反而更可能受处罚。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马科怎么会干呢?
入军营一路走去,陈君宠注意观察,觉得这营中士卒应是闯军无疑,因为很多人甲衣都还是闯军或者说农民军的样式。
到了军中大帐前,陈君宠更是看到了一群女兵,且都很彪悍的样子。
‘莫非是秦老将军到了?’
陈君宠瞬间想到另一种可能。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只有秦良玉身边有成队的女兵。
但很快他又排除了这种可能。
如果真是秦良玉,这里肯定会挂她的帅旗,而非“红”。
此外秦良玉此时应当正在重庆府抵御张献忠,不可能跑来这里。
从肩舆下来,将士要扶他进帐。
“老夫能走。”
陈君宠摆了下手,走进了大帐。
帐内除了一些应是亲卫的女兵,有四个人,两男两女。
唯有一人陈君宠认识,那便是马科。
此时马科当先迎上来,抓了他的手臂扶住,带着歉意陪笑道:“陈公,此前是马某不对,让陈公受苦了,还请恕罪。”
陈君宠无力挣脱,索性任由马科扶着,却不接马科的话,而是冷声问:“说吧,你要老夫见的那个人是谁?”
说话间,他看向李岩,并不觉得这人会是哪个皇子。
年龄不对。
也不像是大明藩王、宗室,衣着、气质都不对。
至于剩下的两名女子陈君宠并没有太过在意——倒不是他多么歧视女子,女子中也有秦良玉那样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但大明这环境下,绝大多数女子都只是男子的附庸,这是事实。
然而马科却看向了模样只有十六七岁的那个少女。
陈君宠也重新看向这少女,暗道:难道老夫想错了?
至于少女头上简雅的凤凰发冠,身上绣着龙纹的绛红色锦袍,随引起陈君宠注意,却并没有让他在意。
明中期就已经礼仪丧乱,到了明末,百姓穿衣服更是各凭所好。
如今京城都破了,一女子穿龙纹服饰也没谁去跟她较真。
然而,就在陈君宠看过去时,便将少女含笑看过来,道:“是本宫要见陈公。”
说着,在少女示意下,其身后一侍女端来一木托。
上面却是放着一份圣旨及一精致木盒。
同时,少女接着说出了一番令陈君宠惊诧无比的话来——
“本宫乃坤兴公主朱媺娖,先帝在京城被闯贼攻破前,因种种缘故,传诏封本宫为监国。
陈公若不信,可以看先帝所留圣旨,以及这盒中的大明皇帝二十四玺。”
第95章 钱粮就在成都!
对待陈君宠,朱媺娖并没有一上来就祭出崇祯传诏视频。
陈君宠年龄较大,又才恢复些许,朱媺娖怕把他吓坏了。
况且陈君宠是万历四十六年的举人,并非崇祯年的进士,没见过崇祯。
所以崇祯传诏视频对陈君宠的影响未必有对马科的大。
最后,陈君宠本就忠于大明,应该更好说服。
他即便不认为女子能成大事,可眼前他所能依赖的只有朱媺娖这个公主。
何况朱媺娖还是崇祯传诏所封的监国,名正言顺。
只见陈君宠满脸惊诧地愣了好几息,才迅速拿起那圣旨查看。
陈君宠虽未接过这种层次的圣旨,却是见识过的,更认识上面的崇祯笔迹及印玺。
再打开木盒,里面也确实是大明皇帝二十四玺。
陈君宠虽然仍有不少疑惑,可想着即便眼前是一场戏,他也需要配合,才能得到机会到成都城下揭穿马科诡计。
何况此时他已觉得这事不像是作假。
大明的圣旨、印玺可不是那么容易彷造的,更何况圣旨还是崇祯亲笔所写。
于是陈君宠当即向朱媺娖拜倒,道:“臣,潼川知州陈君宠,拜见公主殿下!”
“陈公快快请起。”朱媺娖忙上前扶起陈君宠,道:“陈公屡任四川后的所作所为,本宫都已知晓。陈公所言‘丈夫当轰轰烈烈,以身许国’之言,更是令本宫敬佩。说起来,是大明对不陈公这样的忠贞贤良啊。”
陈君宠哪怕心中对朱媺娖的身份仍有怀疑,可骤然听到这番话,仍是感动不已,一双老眼甚至不禁浮现泪水。
他在心里呼喊:这一定是真的大明公主!是陛下留给大明的监国!
“殿下,臣···”
陈君宠开口,一时凝噎,竟然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马科,对陈君宠这个一时之对手,如今也算是了解许多了。
此时对比起自己来,也忽然明白为何公主对陈君宠如此看重。
论对大明的功劳,他或许不比陈君宠的少,可论及忠贞,他却是远不如陈君宠啊。
“我知道陈公尚且有诸多疑惑,且先坐下,我们慢慢说。”
说完,朱媺娖扶着陈君宠入座,才回到主座,令其他人也都入座。
待陈君宠情绪稳定,朱媺娖才将她“得天赐大神通”那番说辞讲了一遍,又将崇祯传诏视频用平板电脑放给陈君宠看。
之后便是收服李岩、红娘子,脱离闯营,入川“说降”马科的事了。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令陈君宠震惊不已。
甚至他人都震麻了。
再加上亲眼见识过平板电脑这等神奇的宝物,即便朱媺娖现在说她是九天玄女转世,他也不会觉得惊讶,而是会澹定相信。
至于马科,又见识了朱媺娖一样宝物,心里的杂念自然更少。
取得陈君宠信任后,朱媺娖才道:“本宫可以肯定的告诉诸位,闯军已不足为虑,今后我大明的大敌是建奴。
本宫入四川,便是看中四川的钱粮与地理位置,可以之重整我大明地方官府、官兵,再击破张献忠、李自成入川所部,收揽他们的兵力。
做成这些事,在通过长江沟通南京朝廷,及我大明东南之地,才有机会阻拦建奴南下,乃至将他们赶出关外。”
听了这话,陈君宠稍稍思考,便皱眉叹道:“殿下有所不知,川中这些年灾害虽说相对较少,可百姓日子也不好过啊,官府同样缺乏钱粮。
否则各地兵备也不会荒废至此,让张献忠接连攻入夔州与重庆了。”
“谁说川中没钱粮。”朱媺娖笑道,“钱粮就在成都!”
钱粮就在成都?
陈君宠、马科听了一时都有些疑惑。
倒是马科因为投过闯军,很快联想到了闯军、张献忠所部的某些行为,不禁眼中冒出一抹精光,试探道:“殿下是说···”
他没敢继续说下去,怕说错话。
陈君宠也终于想到什么,不禁惊讶地看向朱媺娖。
朱媺娖则带着笑容直接道:“我那位蜀王叔公家在成都经营十三世,以蜀中富庶,定是积累了巨量钱粮。
而今国难当头,我想蜀王叔公定会深明大义,将钱粮都献予本宫救国的。”
虽然早知道公主的想法,可红娘子听到这话还是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陈君宠、马科则都变得面色古怪。
以前的藩王都是栽在李自成、张献忠等流寇手上,而今蜀王竟要栽在大明公主的手上了吗?
至于说蜀王深明大义、主动捐献钱粮,别人不清楚,可在蜀地为官数年的陈君宠确很清楚,根本不可能。
蜀王朱至澍的吝啬、贪财,连成都小儿都是知道的。
虽然觉得朱媺娖的话另有所指,可陈君宠还是决定提醒下。
“殿下,蜀王的钱粮怕是不好要啊。”
朱媺娖含笑道:“怎么会不好要呢?只要本宫去了,他定会高兴地交出来。”
怕是哭着交出来吧。
马科暗笑。
这时李岩道:“带下,去成都让蜀王捐献钱粮的事没什么可议的,我们还是说一说这川北该如何防守吧。
按殿下所说,闯王顶不住建奴和吴三桂的攻势,便会继续撤退。
河南、关中应是会退往湖广,但他必定也会派人留守汉中、攻略四川。”
这方面马科最有发言权,于是朱媺娖问:“此事马将军有什么看法?”
马科道:“自西汉初年汉水改道,陈仓古道不复存在,汉中便没那么好守了。
何况我们的兵力也不多,因此末将认为,只需扼守七盘岭、朝阳关、白水关等川陕交界处的险关,将闯军挡在川外即可。”
陈君宠闻言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马科一眼。
几天前,两人还在郪县打生打死,没想到如今却坐在一个营帐共同为大明公主效力了。
世事当真是变幻莫测,奇妙无比。
他道:“若真有部分闯贼退往四川,马将军所言确实是最佳选择。”
朱媺娖闻言和李岩、红娘子交流了下眼神。
其实他们及郝光明也都是这么想的,现在不过是想了解下马科、陈君宠的想法而已。
两人想法既也如此,自然不用再做他想。
于是朱媺娖正色道:“陈君宠,本宫以监国身份任命你为保宁知府兼知潼川州,另给你配一员武将为副手,调拨精兵三千,其他兵员一万,你可能守住川北?”
陈君宠当即起身拜道:“臣定竭尽所能,与川北共存亡!”
朱媺娖微微点头,然后松缓了语气,道:“之后陈公可以多和马将军请教川北防御之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本宫提。只要是本宫能给予的支持,绝不会少。”
“是。”
随后,马科犹豫了下问:“殿下,黎巡抚那边怎么办?”
朱媺娖微笑道:“这就得劳烦马将军和陈公走一趟,将他从阆中‘请’来见本宫了。”
马科微愣了下,然后便抱拳道:“末将领命!”
之后,红娘子部与马科部却是在三台军营又耽搁了一天。
一则整编马科的军队仍需要些时间。
二则,陈君宠也还需要修养,不好立即去奔波。
这期间,红娘子部最为善守的都尉李仁被朱媺娖提拔为川北镇守参将,负责实际统领调拨给陈君宠的兵马。
等到次日上午。
陈君宠、马科、李仁才带领一千红娘子部精锐步卒,以及八千马科手下被整编、掺沙过的杂兵,前往保宁阆中。
在保宁府,还有马科部将近两千的精兵,以及三千多新兵。
这就是朱媺娖配给陈君宠的三千精兵及一万余杂兵了。
为以防万一,红娘子嘱咐过派出的一千精兵盯着点马科,以陈君宠、李仁命令为主。
此外,在阆中“请”了黎玉田后,这一千精兵便会分出百人,护送马科、黎玉田到郪县。
配给陈君宠的八千杂兵,本就是由马科在川中征召的丁壮、大明官兵组成。
而今被红娘子部掺沙,为军中各级将官,再以陈君宠在川中的名声,加上李仁的辅助,还是比较容易掌控的。
如此,陈君宠手下有九千兵,又有马科、李仁在军中,保宁之事应是万无一失了。
第96章 川中英才
陈君宠、马科离开后,朱媺娖等人在郪县继续整军。
马科原带了五千精兵及一万杂兵攻打潼川。
虽然前后折损了一些,但攻下郪县后仍有四千多精兵,及一万余杂兵。
并非马科攻打县城专用精兵,不用杂兵,而是杂兵损失后他在潼川就地招收了一批。
昨日整编,李岩、红娘子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淘汰老弱。
马科之前征杂兵有当炮灰的心思,所以并不讲究,以至于杂兵中既有头发花白的老汉,又有才十几岁的少年。
另外还有一些身体太过瘦弱,根本不能当兵的。
淘汰了近千老弱,红娘子又从剩余人中选出了两千身体较为壮实的,或是有一定战斗经验、技术的。
剩下的八千人便是配给陈君宠的杂兵。
红娘子选出的这两千人,只要经过几场战斗,就能迅速蜕变为可战之兵,跟马科部的所谓精兵差不多了。
至于红娘子部的精兵,那是真正的精兵,不是马克的精兵能比的。
这两千人被分散编入马科的精兵中。
而马科部的精兵又被选出了两千编入红娘子部。
以上整编只针对步卒。
至于骑兵,红娘子部和马科部都是各有一千人左右,并没有什么变动。
毕竟,如今朱媺娖、李岩红娘子对马科还是有一定信任的。
整编之后,两边都是一千骑兵,四千步卒。
合共一万兵,全都是精锐。
然后就是将大顺军编制改为明军营哨制,又因明军编制繁杂纷乱,朱媺娖三人便在此基础上又做了些许改动。
最基层是什伍制,既十人中设伍长、什长各一名,伍长为什长副手。
五什一队,设队长、队副各一名,共50人。
五队一哨,设哨长、哨副各一名,共250人。
五哨一总,其中四哨为战兵,一哨为负责辎重、伙食等事务的辅兵,设千总一名,把总两名,把总由战兵第一哨哨长及辅兵哨哨长兼任,共1250人。
四总一营,由游击或参将任营官,其中一总为营官亲兵,共5000人。
多个营为一军,设一总兵统领。
整编后全军虽然只能凑成两个营,但朱媺娖却将红娘子、马科都任命为总兵。
这倒不算升官,因为之前两人在大顺、大明这边职衔并不比总兵低。
最后则是操练。
刚整编完,部队战斗力必定有所下降,不操练就拉去打仗,就是让将士们枉送性命。
至于重庆,如今都是六月二十二日了。
按照郝光明那边的历史记载,重庆六月二十日便被张献忠攻破。
如今即便没有,朱媺娖等要赶去救援也来不及了。
守住成都,才是朱媺娖等人在四川战胜张献忠的关键。
···
“高胜奇/李振武拜见公主殿下!”
营帐中,高胜奇、李振武向朱媺娖躬身行礼。
“平身。”
“谢殿下!”
待两人站好,朱媺娖便对两人道:“你二人原来既任职锦衣卫,如今在这川中便依旧负责锦衣卫之事吧。”
说完,示意费珍娥给两人各取了五百两纹银。
明末乱世,银子并不如金子保值,甚至不如粮食可靠,所以这钱其实不算很多。
至于朱媺娖这银子,却是以黄金从红娘子那边兑换的。
“高胜奇便任北镇抚司千户,李振武任南镇抚司千户,今后这川中锦衣卫便以你二人为首了。这是活动经费,你们先拿着吧,若是不够了,再来跟本宫说。”
高胜奇、李振武都有点兴奋。
他们跟了公主这么久,终于要被启用了,而且还都升了官。
朱媺娖又道:“如今你们手下没人,还是得一起配合着办事。本宫交给你们的第一件事是找四个人,这是他们的资料。”
说完,朱媺娖让费珍娥给两人各递了一份由四页纸钉在一起的簿册。
高胜奇、李振武发现,这些纸张不仅无比规整、洁白如雪,上面的字竟然都印刷只有手指头大小。
他们细看了下,又发现这些字并非竖排,而是横排!
朱媺娖直言,“这资料是驸马印的,你们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本宫。”
高胜奇、李振武当即忍着对横排文字的不适应,耐心将资料看了。
两人所得到簿册内容一样,都记载着四个人的一些信息。
这四人分别是曾英、刘鳞长、杨展、曹勋。
“曾英,字彦侯,美髯须,福建莆田人。
其随父至成都做官,并安家。
为人倜傥有武才,喜救人之急,时人多赞赏,称为‘曾公子’。
张献忠从湖广二入四川,曾英在成都向陈士奇恸哭请兵迎战。
陈士奇授予其守备官职,及土兵数百,令其尝试。
曾英为守备后,散尽家财,招募豪杰,操练数日便前往夔州。
此时张献忠部前锋已过夔州瞿塘关,一路势如破竹,将卒皆傲慢轻敌。
于是曾英在巫山设伏,阻拦张献忠部北上大宁的兵马四个月。
因没有援军,且张献忠大部队已经快攻到重庆府,曾英便率部转移到重庆府的忠州。
张献忠攻忠州,曾英督水师逆战,焚毁敌方舟船数百,斩首千余。
之后曾英受上方调令,退往陪州,张献忠这才占据了忠州。
陈士奇见识了曾英的能力,便封其为参将,令其与守道(布政使下驻守地方的参政)刘鳞长坚守陪州,扼守涪陵江一线。
六月,曾英战败,退守陪州望江关,被张献忠部追击,斩伤面颊。
曾英手刃数人得以突围逃生。
之后随刘鳞长率残余人马一起撤到了江津、綦江、南川一带。”
资料上,曾英相关信息的记载到此为止。
高胜奇、李振武看完颇为惊讶。
须知,大明可不是后世,信息传递很慢的。
如今曾英虽初露锋芒,但还没到鱼腹浦大败张献忠威震川东的时候。
其向陈士奇请兵,以及在巫山、忠州的战绩也未传到川北来。
然而这上面却将曾英过去半年的事迹都写了下来,如天所见。
稍稍一想,两人才明悟,这应该是驸马爷从后世史书中看到的。
但川中竟有曾英这样的英雄人物,仍叫两人颇感惊讶。
下一页是刘鳞长的资料,内容就少多了。
“刘鳞长,字孟龙,福建晋江人。
万历四十七年进士。
善督营工造、河工等工程之事。
现为四川参政。
应与曾英同在江津、綦江、南川一带。”
郝光明在查到的刘鳞长资料其实更多一些,但主要是记述其在工部事宜上政绩。
也就是说,这是个善于监督、执行各种工程之事的官员,还是颇有才能与德行的。
这种人才朱媺娖以后肯定会用到。
既然刘鳞长此时大概率和曾英在一起,朱媺娖当然要顺便将其收入囊中了。
否则按照历史记载,刘鳞长见川中无所作为,就回去投靠南京朝廷了。
这种实干人才在南京那边根本没用武之地。
朱媺娖、郝光明才不会放走他。
两人再看,便是杨展的资料。
“杨展,字玉梁,四川嘉定府犍为人。
崇祯十年武进士第三名。
其身长七尺有余,英姿康慨。
此人应颇有家资,可让其在犍为起兵来援成都。”
最后则是曹勋的资料···
等全部看完,高胜奇不禁神色振奋地道:“川中有这些英才可用,殿下击破张献忠指日可待。”
朱媺娖微笑道:“眼下川中英才可不止这四个,多得很,以后你们会一一见识到的。
另外本宫还有几句话要嘱咐——这四人中以曾英最为重要,此人乃天生将帅之才,于本宫有大用,务必要将其带到成都。
另外,你们见到他时,若他身边有一名为董琼英的女子跟随,也可一并带来。
找到曾英后,你们再去嘉定找杨展。
找到杨展后,若已到七月下旬,你们便不必去找曹勋了,直接带人来成都。”
“是!”
···
崇祯十七年,六月二十七日。
在陈君宠、马科离开四日后,整编后的八千步卒经过几日操练,再加上每晚播放一场有思想教育作用的电影,队伍勉强完成初期的磨合。
于是朱媺娖等人决定留红娘子部的一千骑兵在郪县等待马科,他们则带着另一千骑兵和八千精锐步卒先启程前往成都。
因为按照历史记载,张献忠占领程度后,七月初便会亲率大军,分三路向成都府挺进。
郪县距离成都虽不算远,可他们却也需早日到达成都,才有时间整合大明一方的力量,掌控成都府城。
第97章 启用对讲机【第四更,求订阅】
潼川州就在成都府正东方,因此从郪县到成都只有两百多里地,且有官道直达。
四川是个大盆地,成都府更是平原地形,因此路并不是特别难走。
不过整编后的军队速度到底不能和原先的红娘子部相比,即便有后世军粮作为加餐,有看电影作为精神上的奖励,队伍一天也只能走五十余里。
这天中午,朱媺娖回到竹林老宅,便瞧见郝光明正抱一个纸箱子进来。
瞧见朱媺娖,郝光明便笑道:“你回来的正好,对讲机终于到了。”
此前朱媺娖在阆中时,郝光明就说要买对讲机,让红娘子部有即时通讯的能力。
结果他要购买时才知道,使用对讲机必须是要进行申请,获得相关部门资格审批的。
因为私自使用对讲机,干扰了范围内其他对讲机的通讯,是有可能引起重大事故的。
如大华国这类管控力比较强的国家,对讲机的频率都是统一管理。
这样才能尽量减少相关事故的发生。
按郝光明之前想的,一次购买个上百部,正经卖家都是要了解了他的使用资格后才肯发货。
对讲机等资格申请虽然不是特别难,可郝光明一时也拿不出使用上百部对讲机的理由,比如说进行大型工程、开个大酒店、组织一次大规模野外探险活动等等。
最后,郝光明只能转而求其次,以对讲机爱好者的身份,通过其他渠道,申请了几台对讲机的使用资格,并购买了四台通话距离较大的对讲机。
至于对讲机中继台,那玩意儿使用资格更难申请,郝光明一时根本弄不到手。
不过他买的这四台对讲机,本身就自带微型中继台,四台机一起使用,可以有效延伸通讯距离。
见朱媺娖好奇地看过来,郝光明放下纸箱,从里面拿出了对讲机,讲解起来。
“一般的对讲机,在我们这边受各种干扰,通讯距离只有几里地,很难超过十里。
但也有些功率较大的对讲机,通讯距离可以达到几十里。
像我买的这四台,最大功率可达18瓦,在我们这边最远通讯距离也能达到40里。
大明的无线电使用环境极好,几乎没有干扰存在,通讯距离只会更远,兴许能达到50里。
另外这四台对讲机都携带有微型中继台,可相互续传电波,需要的话,甚至可利用它们进行一百多里的远距离通讯。”
朱媺娖发现郝光明这番话她大半都听不懂,于是直接问:“这对讲机的使用之法容易学吗?”
郝光明笑道:“当然容易,以你的聪慧,半个时辰应该就能掌握了。”
接下来,郝光明拿出了从县城打包回来的饭菜,一边吃饭一边教授朱媺娖如何使用对讲机。
吃过午饭,朱媺娖带了一批物资去大明,顺便让部队多歇息一刻钟。
然后才回来跟郝光明继续学习。
见朱媺娖基本掌握对讲机的使用方法后,郝光明道:“对讲机其实是无线电台的一种,等你们在成都安定下来,找到一些能工巧匠,再找些善于钻研奇技淫巧的人。
只需你从这边带过去制作无线电台的技术,以及大明还没有能力制造的材料、零件,就能直接在大明制作出无线电台。
那样既不会受我们这边使用资格的制约,也可以进行更远距离的通讯。”
“嗯。”朱媺娖点头。
跟郝光明住一起这么久,了解了那么多现代知识,她已经知道工匠是十分重要的了,更知道现代是靠发展科学,才会比大明发达这么多。
因此在大明有了稳定地盘后,她肯定也会发展科学、工业,重视工匠等相关人才的。
···
“这就是对讲机?”
红娘子小心地从朱媺娖手中接过一个对讲机,好奇地打量着。
只见其主体是个巴掌大黑匣子,上面有三根比快子略细的长条,右边的最短,左边的最长,抽出来足有一尺多。
李岩、费珍娥、方正化等人也好奇地过来围观。
朱媺娖则趁机讲起对讲机的使用方法来。
李岩、红娘子等都是聪慧之人,跟着朱媺娖边走边学,虽然没朱媺娖学得快,可还是在一个时辰后基本学会。
随即红娘子就带着一个对讲机追向前方的骑兵部队。
这边李岩则也拿着一个对讲机,按所学的打开,忐忑地等待着。
大约一刻钟后,对讲机信号灯亮起,出现轻微的响声。
然后便传出红娘子清晰的声音。
“李岩,李岩,俺是红娘子,能听到俺讲话吗?”
李岩下意识就想直接回答,可随即想起了朱媺娖所教的流程。
于是有些紧张地道:“红娘子,红娘子,我是李岩,我能听到你说话。”
“太好了!这宝贝真管用!俺已经追上骑军了,离你们有十好几里地呢!”
通过对讲机中的声音,可以听出红娘子极为兴奋。
李岩也很兴奋,像个孩子。
但他养气功夫到底好一些,控制住情绪问:“前方情况如何?不曾遇到敌情吧?”
“没有,就是田间一些百姓,见到俺们也都兔子似地跑了。”
“那你们继续行军吧,没事不用总是用对讲机与我通话,注意省电。”
“俺知道。”
见李岩收了对讲机,小心地别在朱媺娖赏赐给他的那条后世皮腰带上,方正化、刘孝廉等人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他们也很想试用一下对讲机,却又觉得如对玩具般对待一件有大用的宝贝很不好。
一时便只能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朱媺娖见状一笑,大方道:“这对讲机你们总要实际用过才知道会不会,这里既然还有两台,你们便都尝试一番吧。
让军中千总一级的将领也都试一试,以免打仗时需要他们用到此物时他们却不会。”
李岩等人立即向朱媺娖拜道:“多谢殿下!”
···
崇祯十七年,七月三日。
成都。
张献忠攻破重庆的消息已经传过来,可以预想,成都必然是张献忠下一个目标,因此城中已人心惶惶。
文臣武将皆知需要加固城防,整训兵马,放有可能保住成都。
奈何四川这些年也多有天灾,再加上吏治腐败,以及前段时间与张献忠部的连番大战,各公库中都已没了钱粮。
这天上午,巡按御史刘之渤顶着大太阳,带着两位随从来到蜀王府中拜访。
禀告之后,门子却道:“刘巡按回去吧,大王吩咐了,天热,他谁也不想见。”
天热和见人有什么关系?
刘之渤都气笑了,须发皆颤。
他也懒得跟蜀王府的门子废话,直接拔出剑来。
门子和后面的王府守卫见状都紧张起来,喝问:“刘巡按莫非要在蜀王府中行凶?”
刘之渤目露狠色,振声道:“今日蜀王若不相见,我便自刎于此!”
门子和守卫们听了吓一跳。
要是巡按御史蜀王府大门前自杀了,这事可就说不清了。
于是门子忙道:“刘巡按别冲动,我这就去禀报。”
说完匆匆跑了进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一位王府管事才随门子过来,道:“刘巡按这是何苦呢?请进来吧。”
接着,刘之渤随着这管事在蜀王府中走了近半刻钟,这才在承运殿见到当代蜀王朱至澍。
殿内空气中遗留着酒香与脂粉香,十几个冰鉴摆放在各处,让这承运殿在炎夏仍一片清凉。
显然,朱至澍之前正在此处饮宴、欣赏歌舞。
第98章 兵临成都!【第五更,求订阅】
刘之渤向王座望去。
只见朱至澍歪歪地坐在上面,正在吃西瓜。
朱至澍年已四十许,身材微胖,肤白,只唇上长着两撇八字胡,因保养得极好,看着如三十许一般。
见刘之渤进来,朱至澍放下仍有不少瓜肉的西瓜皮,用丝巾擦了擦嘴,道:“这么热,刘巡按来找孤做什么?要不吃块西瓜凉快凉快再说?”
刘之渤听见这话,忍不住冷声讽刺,“张献忠已攻下重庆,不日必将来攻成都,殿下竟然还有如此闲心,当真让人佩服!”
朱至澍露出无辜的表情,摊手道:“孤能有什么办法?孤也很怕张献忠来攻成都啊。可孤既无钱粮,又无兵权,什么也做不了啊。”
刘之渤意识到,这么扯皮下去,闲着无事的朱至澍能扯一上午。
他却肩负城防重任,可没时间在这里浪费。
于是直接道:“蜀王之富,川人皆知。而今张献忠入川,将攻成都,殿下若不想落得如福王、楚王等藩主一般凄惨下场,便请拿出钱粮,犒赏守城军民,加固成都城防!”
“不可能!”朱至澍先下意识地一口回绝,随即又补充道:“孤库中钱粮屈指可数,哪有多的来犒赏军民?若非要钱,承运殿倒是有一座,老先生且拆了去变卖充饷吧。”
听到这话,刘之渤几乎气死。
他盯着朱至澍怒怼道:“殿下,承运殿无人买得起,唯有李自成是受主!”
说完,挥袖离去。
刘之渤心都凉了。
形势都如今紧迫了,他话也说到这份儿上,朱至澍竟仍不悔悟。
简直要钱不要命,鼠目寸光。
念及城防形势,他只觉得,等张献忠来攻,他这位巡按御史除了一死报国,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他才出蜀王府,便将一把总汗透衣甲地奔来,见了他抱拳作揖道:“启禀按台,北城门外来了近万人马,为首一女子自称是坤兴公主。”
“什么?”
刘之渤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这把总热中暑说错了。
“你是说坤兴公主?”他皱眉问。
“没错,祝千总再三问了,那女子的确自称坤兴公主,而且还带来了先帝的旨意。”
听这话,刘之渤不禁自语道:“莫非真是坤兴公主?可她怎么会来到成都,还带了近万人马?”
忽然刘之渤想到一个可能,忙问“那近万人马是官军打扮,还是贼军打扮?”
贼军指的就是农民军。
把总道:“一半是贼军打扮,一般是官军打扮,但都打着我大明日月旗。”
刘之渤听完不禁气得翻白眼,道:“你这不是废话?她若是想诈城,岂能不打日月旗假扮官军?”
“额。”把总听得一愣,随即不禁问:“可另一半人为何不做官军打扮?”
“老夫哪里知道?”刘之渤没好气地回了句,匆匆向北城门走去。
城中这些官军将领没一个让他瞧得上的,否则他也不可能对守成都如此没信心。
来到北城门楼上,刘之渤便遇到了同样匆匆赶来的四川巡抚龙文光。
说起来,龙文光这个四川巡抚不久前还是川北参政。
他的擢升调令是京城被李自成大军围困之前发出的,却是在不久前和京城被攻破、崇祯殉国的消息一起传到四川。
恰好原来的四川巡抚陈士奇在重庆被张献忠所杀,龙文光便补上了这个缺。
他本在顺庆府组织官军抵抗张献忠部对夔州、顺庆的攻掠,得知重庆被攻陷,自己又成了四川巡抚,便带着总兵刘镇藩火速赶来成都。
可惜刘镇藩部也都是残旅弱兵,成都各公库又无钱粮。
龙文光这个新上任的巡抚和刘之渤一样,对于城防之事一时也束手无策。
只是在前日下了一道让周边府县官军、义军前来救援成都的命令。
龙文光是个很传统的文人,是明代的“柳州八贤”之一,其人仪表甚佳,平日里也最注重仪态。
可在这大热天匆匆赶来,哪怕是坐着轿子的,却也热得满头大汗,衣衫湿了不少。
两人来不及交流,便小心地从城头向外面望去。
只见距离护城河一里地外,站着一片乌泱泱的人马,却如那把总所说,官军打扮与贼军打扮的各半。
此外,军中还打着“红”、“马”两面帅旗。
虽然隔着一里多远,可刘之渤、龙文光视力都还不错,瞧见不论是“官军”还是“贼军”,将士皆阵列严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便都感觉心慌慌的。
龙文光用一只手掌挡着太阳道:“刘巡按,这些兵马看着甚是精锐啊。”
“抚台明见,确实比成都的官军看着精锐得多。”
刘之渤回了句,看向护城河边上那伙百十人的骑士。
为首两人,一是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一是身穿绛红色锦袍、束女式单髻的女子。
护城河到城头距离已不足一里,刘之渤仔细看了看,发现女子确实是十六七岁的模样,英姿飒爽,又带着贵气。
可他并未见过任何一位公主,不能因此就确认对方的身份,于是问:“抚台可见过坤兴公主?”
龙文光也在打量那边,闻言苦笑道:“公主在深宫中,本院怎会见过?怎么,刘巡按怀疑她是假冒的?”
刘之渤叹道:“京城被李闯大军攻破,先帝殉国,三位皇子都没有消息,坤兴公主一弱女子如何逃出来的?又如何能招来近万精锐随行?”
龙文光点头,“确实疑点重重,不过她既然有先帝诏书,不如我们先要过来看看真伪。”
“说的是。”
随即龙文光便让大嗓门的将士传话。
“阁下既有先帝诏书,便先递上来让我们看一看如何?”
护城河吊桥边,朱媺娖闻言并不意外,当即拿出一个扩音器道:“诏书岂能随便交于尔等?若要看,便派人过来查看。”
此前那把总并没有提过公主声音洪亮的事,因此龙文光、刘之渤骤然听到朱媺娖“洪亮”的话语声,都惊了下。
龙文光道:“她拿的是什么?怎么说话如此洪亮?”
“不清楚。”刘之渤摇头,随即看向龙文光,“抚台可要下去查看?”
龙文光听了神色一僵,然后脸色不自然地道:“本院并不擅长辨别诏书真伪,何况这成都城还需本院坐镇···”
刘之渤明白了龙文光的想法,于是不等他话说完,便道:“如此便由本官去吧。来人,安排吊篮。”
他身后随从听了立马劝道:“按台不可冒险啊,何不遣一末流小官过去查验?”
刘之渤道:“末流小官查验出的结果如何令人信服?又有哪个末流小官愿意冒险?”
刘之渤两句话问得随从说不出话来,一旁的龙文光脸色也更加胀红。
随即,守城将官安排吊篮将刘之渤放了下去。
待刘之渤孤身过桥来到了那伙骑士面前,城头上龙文光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生怕下一刻这伙骑士就翻脸砍下刘之渤的头颅,或是驾马将其踏成肉泥。
龙文光甚至给身边随从使眼色,示意其嘱咐官军准备应对敌人攻城。
···
刘之渤虽然决定下来时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当慢慢走到这伙骑士面前,仍不禁心中紧张,心跳加快。
但他努力保持着一省巡按御史的威严,看向那少女,道:“老夫乃四川巡按御史刘之渤,圣旨呢?”
朱媺娖看着这位须发花白的老者,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刘巡按,久仰。本宫这圣旨内容有点惊世骇俗,你看了别吓到才好。”
说完,从随身包袱里掏出一个木匣,交给旁边骑士打扮的费珍娥。
费珍娥拿了圣旨便下马走过来。
刘之渤这才发现,这骑士,或者说面前的大多数骑士,竟然都是女子!
费珍娥将盒子打开递过去,见刘之渤愣神,便提醒道:“刘按台请看圣旨吧?”
刘之渤这才回过神,拿出圣旨查看。
能升任一省巡按御史,刘之渤见过的圣旨并不少,因此看到这圣旨的第一眼,他便觉得是真的。
再看玺印没错,笔迹更是崇祯皇帝亲笔。
可当他细看圣旨内容后,却几乎惊掉下巴。
第99章 等本宫到了蜀王府再说【第六更】
朱媺娖见刘之渤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圣旨,好一会儿不说话,便问:“刘巡按可是有什么疑惑?”
“这,”刘之渤说话都结巴起来,“这···陛下怎么会令公主为监国?此既不合礼法,亦不合大明祖训啊。太子呢?其他皇子呢?”
朱媺娖望着刘之渤,道:“京城被李自成攻破后,本宫潜伏在红娘子营中大半个月,借助其力量寻找太子及两位皇弟,奈何一无所获。
至于说这圣旨内容于礼法不合,于大明祖训不合。敢问刘巡按,是于什么礼法不合?大明祖训又都有什么?”
“这···”
刘之渤一时说不出话来。
讲礼法,华夏自周礼起,传承至今,历朝历代的礼法多有变更,添添减减,多了去了。
有些事,你可以用礼法反对,却也能用礼法赞成。
至于说大明祖训。
要认哪一位皇帝所留的祖训呢?
如果认朱元章所留的,现在大明怕是没有几个官员没违背过大明祖训。
这时朱媺娖又道:“我知道刘巡按是疑惑为何父皇会传诏命我为监国,而非太子或者其他皇子,你看了这个便知晓了。”
说完,朱媺娖又拿出一物。
等费珍娥过去拿来,双手托着放到刘之渤面前,刘之渤顿时童孔勐缩,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陛下!”
原来,朱媺娖这次拿出来的是平板电脑,上面正是崇祯传诏视频开始的暂停画面。
刘之渤乍看还以为见到真人,下意识地就跪了。
但随即他就醒悟不对。
觉得费珍娥拿着的更像一幅画,只不过画中人与真人无异。
可就在他这么想时,便见费珍娥点了下那古怪的水晶画面。
然后里面的崇祯以及和眼前坤兴公主一模一样的少女便动了,还传出了说话声。
刘之渤顿时惊得坐在地上,颤声道:“你这是什么妖法?竟然将陛下收入了这怪画中?!”
朱媺娖有点无奈。
她解释道:“我父皇在三月份京城被李闯攻破时,便殉国了。这上面是他在京城被破前,传诏命本宫为监国的影像。
刘巡按难道没注意到吗?这上面那少女正是本宫。
至于此物,乃是本宫得天赐神通后,从后世带过来的。”
朱媺娖的这一番直接令刘之渤大脑宕机了。
瘫坐在那里,瞪眼看着那平板电脑上的视频结束画面久久不能说话。
···
成都北城门楼上。
龙文光等人看着下面的情景,满头雾水,完全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公主给刘按台看了什么?”
“什么公主,还不一定是真的呢。”
“咦,刘按台怎么突然跪下了?”
“真跪下了,又瘫坐着了,像受到惊吓一样,到底怎么回事?”
“···”
听着周围属官、将士的嗡嗡议论,龙文光更感头大,眉头几乎裹成了一团。
心想:这个刘之渤到底怎么回事?公主和圣旨是真是假赶紧回句话啊?
要死,你也得给我们报个讯吧?
就在龙文光焦急、担忧时,便瞧见刘之渤被其面前的骑士扶了起来。
随即那骑士又回去从那“公主”处拿了个什么东西给刘之渤。
然后他突然就听到了刘之渤发出的声音。
“哈?”
再之后,刘之渤激动地说了些什么,就拿着那奇怪的东西面对城墙这边,喊了起来,声音竟然洪亮无比。
“龙抚台!”喊了一声,刘之渤还兴奋地挥了挥手,“龙抚台,确实是公主殿下驾临,圣旨也是真的,快开城门迎公主殿下进城!”
听到这话,城头上众人先是微愣,随即就喧哗一片。
“还真是公主殿下啊?!”
“公主竟然从京城跑到了我们四川?”
“刘按台手里拿的究竟是什么?说话竟变得如此大声?”
“我看公主先前似乎就是拿着这东西说话,说不定是个能让人变大嗓门儿的宝贝呢!”
“···”
听着各种话语,龙文光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这时负责守北城门的祝千总过来问:“抚台,是否要开城门?”
龙文光终于回过神,忙道:“急什么?先喊刘巡按回来。他若不回来,焉知不是被人威胁了?”
“还是抚台考虑得周全。”
祝千总吹捧龙文光一句,立即让大嗓门儿的将士喊话。
···
“刘按台,抚台让您先回城中来!”
听到城头上传来的话,刘之渤不禁略微尴尬。
朱媺娖则澹然道:“看来城中其他人并不相信刘巡按的话,不过不要紧,刘巡按就回去告诉他们本宫真是公主即可,其他的先不必说。
张献忠近两日便会发兵攻成都,刘巡按该明白,唯有本宫进城统合各方,方有守住成都以及击破张献忠的希望。”
刘之渤吸了口气,道:“臣明白,请公主殿下放心。”
说完,刘之渤就带着诸多震惊以及仍有点懵的脑袋回往成都城。
看着刘之渤踏上吊篮被拉上去,朱媺娖道:“他们若还不信,我们便只有攻城了。”
李岩道:“殿下且放宽心,这成都城防多有不足之处,若真攻城,我们只需先以氙气灯照射,便可一鼓而下。”
城头上。
龙文光等人见刘之渤安全回来了,都松口气,不少人甚至高兴起来。
“看来真是公主殿下驾临。”
“既是真公主,那来的就是近万援兵啊,成都有救了!”
“只是公主竟然从京城跑到了四川,还是感觉有些奇怪啊。”
“不知公主带来了先帝什么旨意。”
“···”
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中,刘之渤被拉了上来。
龙文光立即上前扶住刘之渤,急问:“刘巡按,真是坤兴公主?”
刘之渤道:“确实是坤兴公主,圣旨也是先帝亲笔所写。”
“圣旨上说了什么?”龙文光好奇道。
刘之渤露出古怪之色,道:“等公主殿下进了城,抚台便知道了。”
见此,龙文光忍不住怀疑,“刘巡按不会投了贼吧?”
“老夫投贼?”刘之渤气笑了,“今日老夫就站在这里,你且让他们进城,若是贼人,你便先斩了老夫头颅!”
龙文光听这话,立马选择相信刘之渤,忙道:“刘巡按别生气,本抚台担负成都防御重任,因此才小心了些···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开城门迎接公主进城?”
龙文光并不傻。
如今的形势,他也知道若真是公主带了近万精兵进入成都,会让成都的防御形势大大好转。
护城河边。
李岩瞧见城门缓缓打开,便拿出对讲机道:“红娘子,红娘子,我是李岩。城门开了,下令进城。”
“红娘子明白。”
随后,距离护城河仍有一里地的近万大军便动了,排成颇为齐整的队列,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朱媺娖、李岩等只是汇合了红娘子才向前走。
大军前锋来到北城门前,龙文光、刘之渤等人已下来迎接。
龙文光看了朱媺娖几眼,只觉得坤兴公主骑在红鬃马上英姿飒爽,浑身贵气。
于是不敢多看,忙领头拜道:“四川巡抚龙文光拜见公主殿下!”
其他人跟着拜道:“拜见公主殿下!”
“诸位平身。”朱媺娖坐在马上微微颔首,并未下来,“有什么话等本宫到了蜀王府再说吧。”
龙文光、刘之渤等人听了并没有觉得奇怪。
当代蜀王朱至澍是公主的叔公,蜀王府又是城内最大、最好的府邸,公主来到成都,蜀王府自是住宿的第一选择。
不过,当看到公主身后的精兵除部分留守北城门,大部分都跟着去往蜀王府,有些人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公主要住到蜀王府去,这些将士总不会也要住到蜀王府去吧?
第100章 蜀王高义,多谢蜀王!【第七更】
约莫半个时辰前。
蜀王府。
见刘之渤离开,朱至澍便喊道:“乐师呢?舞姬呢?都叫回来,给孤接着奏乐接着舞!”
殿外伺候的太监领命离去,很快原本匆匆躲入周边偏殿的乐师、舞姬便来到了承运殿。
美酒、佳肴也重新摆上了王座的桉头。
但这歌舞并没有持续多久,一管事就踩着小碎步走过来,在朱至澍耳边道:“大王,方才刘巡按在王府大门外遇到一把总,那把总说城外来了近万兵马,领头的自称坤兴公主。”
“坤兴公主?”朱至澍听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不是先帝的女儿,孤的皇侄孙女吗?”
管事立即笑着奉上马屁,“大王睿智,正是。”
朱至澍接着又道:“不对啊,京城不是被李闯攻破,先帝殉国,三位皇子都没逃出来吗?孤这皇侄孙女怎会来到成都?”
管事道:“所以刘巡按怀疑那位公主是贼人假冒的,已经前去北城门那边了。”
“那你可有派人跟过去打探消息?”
“派了派了。”
朱至澍露出满意的笑容,拿起桌桉上的一块西瓜递给管事,又将沾了西瓜汁的手在其身上蹭了蹭,道:“老苏,你干得不错,这块西瓜就赏你了。”
苏管事听得嘴角微抽,险些没忍住把西瓜拍到朱至澍脸上。
办好了事儿你就赏一块西瓜?
还不如不赏呢,白白弄脏了我的衣裳!
半个时辰后。
朱至澍仍在欣赏歌舞,吃着冰镇瓜果。
苏管事又来到了承运殿。
这回却是步履匆匆,面带异色。
来到朱至澍身边,他便道:“大王,真是坤兴公主,已经带兵入城了,正向王府这边赶来呢!”
“真是孤那皇侄孙女?”朱至澍神情微愣,随即不解道:“她来王府作甚?”
苏管事道:“多半是要拜会大王,然后再借住到王府中。”
朱至澍听了松口气,道:“原来是要借住啊,好说好说,孤虽然没钱,但府中空院子还是有几座的。”
苏管事见朱至澍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终究是没忍住,提醒道:“大王,公主是带着兵来的,好几千人呢。”
“那又如何?”朱至澍不以为意,“难不成她还敢带兵进入孤的王府?孤可是她的叔公。”
苏管事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于是便没多说了,只提醒道:“那这些乐师、舞姬?”
“撤了,都撤了。”朱至澍不耐烦地挥手,“还有,再找件朴素点的袍子给孤换上。这皇侄孙女既是带兵来的,怕是也会打孤库中钱粮的主意。
孤穷啊,要养活蜀王府数千口人,连一件好些的袍子都没有,哪有钱粮往外借呢?”
说着说着,朱至澍就已经演起来了,当真是分分钟入戏。
等到承运殿的乐师、歌姬、美酒佳肴都撤了,朱至澍也在王府宦官的伺候下换上了一身“朴素”的银丝蜀锦蟒袍,便见苏管事又快步来到承运殿。
“大王,公主快到王府大门口了。”
“这么快?”朱至澍惊讶。
“公主骑着马呢。”
朱至澍莫名有点慌乱,就要往外走,随即忽然醒悟什么,问:“孤不用到外面去迎接她吧?怎么说孤也是她的叔公啊。”
苏管事犹豫地道:“话是这么说,但公主带着兵呢。属下都打听了,她带入城的可是近万精兵。”
朱至澍觉得莫名委屈,然后一叹道:“也罢,看在这近万精兵有助于成都防御的份儿上,孤便屈尊去迎她一下吧。”
说完,朱至澍离开承运殿,带着世子以及早已在外面等候的王府长史、典簿、审理等属官一起来到高大的蜀王府门牌坊处。
恰好朱媺娖骑着马,带着李岩、红娘子及一千骑兵、数千精锐步卒也来到此处。
然后朱至澍便与朱媺娖小眼瞪大眼,互相打量对方,似乎是在等待着同源自太祖血脉的呼唤。
然而彼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朱媺娖利落地翻身下马,高邦牛皮登山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便站在马前向朱至澍福了一礼,道:“孙侄女朱媺娖见过蜀王叔公。”
“哎,”朱至澍终于回过神,忙迎上来几步,做了个虚扶的手势,道:“公主有礼了,从京城一路赶来这里,千山万水的,很是辛苦吧?”
朱媺娖半是演戏半感慨地道:“媺娖这点辛苦算什么?可怜京城被李闯攻破,父皇殉国,皇兄及两位皇弟也不知所终···”
没说完,朱媺娖便有些凝噎,说不下去了。
朱至澍见此又上前几步,到了朱媺娖面前,想要安慰这位孙侄女,却又觉得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接触,毕竟男女有别。
于是道:“孙侄女不要伤心,你既到了四川,今后便由叔公照料你。只要有叔公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你。”
恰这时,追在红娘子部后面紧赶慢赶地龙文光、刘之渤等成都城内的主要官员也到场了。
朱媺娖便抬起头来,看着朱至澍问:“蜀王叔公所言是真的吗?”
朱至澍想也不想地道:“当然是真的了,比珍珠还真。”
朱媺娖当即露出开心的笑容,从身后费珍娥受伤接过一个奇怪的喇叭,向周围人的将士、官员以及远处围观的民众们扫了眼,再次开口,声音洪亮无比。
“蜀王高义!说愿意将蜀王府钱粮尽数交于本宫使用,以加强成都城防,剿灭张献忠!诸位还不赶紧谢蜀王?!”
朱至澍见朱媺娖拿个喇叭说出如此洪亮的话语,再听清话语的内容,整个人都懵了。
甚至一时忘记反应。
李岩、红娘子以及后面的众将士却反应很及时,当即齐声回应。
“蜀王高义!多谢蜀王!”
“蜀王高义!多谢蜀王!”
两遍高呼终于让朱至澍惊醒,惊慌无比,忙喊道:“不!孤没有,不是孤!孤没说要捐献钱粮啊!”
朱至澍喊声不小,可惜将士们的拜谢声更大,他的话声根本传不出去。
一时间朱至澍都要急哭了。
刚赶到的龙文光、刘之渤等人乍听见朱媺娖的话也是一脸的懵逼。
心想,成都小儿皆知的吝啬鬼竟然同意捐献蜀王府全部钱粮?
真的假的?
瞧见朱至澍在众将士的喊谢声中胀红了脸,焦急地喊着什么,龙文光、刘之渤才反应过来不对。
朱至澍这个吝啬鬼怎么可能同意捐献钱粮呢,而且还是全部,绝不可能。
所以眼前这一幕是···
就在龙文光、刘之渤等成都的官员们惊疑不定时,便见蜀王朱至澍要去抓朱媺娖。
朱媺娖却敏捷躲开,然后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举起粉拳。
顿时数千将士的高喊便停下来。
朱媺娖则又拿着那奇怪的喇叭,发出响亮的声音,道:“蜀王叔公对本宫如此支持,本宫真是感激涕零啊。听说这成都有不少宵小想要谋害叔公,若是叔公出了什么事,本宫如何向蜀藩列位先王交代?
红总兵,立即派人保护好蜀王叔公和他一家人的安全,听明白了吗?”
“殿下,俺听明白了!”
红娘子高兴地应了声,便挥手派出一大队将士将朱至澍及随他出来的蜀王属官、世子都围住了,并强行押到了一边去。
朱媺娖这才坐在马上仪态淑雅地向龙文光、刘之渤等官员一拱手,道:“且待本宫在蜀王府中收拾一番,再传诏诸位共议成都城防及对付张献忠之事。”
说完提缰,带着一百多亲卫女骑,驾马踏入蜀王府!
第101章 蜀王之富,甲于诸王!【第八更,求月票】
“立即控制蜀王府中所有人员,所有账目,所有府库!”
在朱媺娖骑马踏入蜀王府时,李岩便对身后的一种属下如是说道。
他长期负责红娘子部后勤、文书等事宜,当初又是带着家族融入红娘子部的,数年来手下已锻炼出一批善于处理后勤账目的能手。
因此在路上他早就对这些手下多加嘱咐,一旦进入蜀王府,便由将士们配合着第一时间掌控蜀王府的财富。
蜀王府的财富,除金银财宝外,其他的并不一定就在蜀王府,多是在各个王庄内。
要获得这些王庄的钱粮等物资,掌握相关账目,控制住相关人员,便成了关键。
在从郪县到成都的路上,朱媺娖等人就通过郝光明在那边所查到的一些资料对蜀王府的产业进行了预估。
洪武年间,初代蜀王朱椿被就藩于成都时,便附有300多个王庄。
另外,明廷还给蜀王个人定下年奉:5万石粮,2.5万贯钞,丝、盐、茶等杂项若干。
明中后期,藩王、宗室俸禄已成明朝财政包袱,于是给藩王个人的年奉缩减到了1万石。
可即便如此,当时给蜀王一系宗室的总俸禄却仍高达二三十万石粮。
注意,这里只是朝廷给蜀王府的俸禄,而非蜀王府的收入。
事实上朝廷所给俸禄相较于蜀王府一年的收入不值一提。
蜀王有多富呢?
嘉靖朝,严世蕃曾制作了一个大明富豪榜,榜首正是当代蜀王朱让栩。
“天下王府,惟蜀府最富。”
“蜀府之富,甲于天下。”
“蜀藩富厚甲于诸王,以一省税银借供蜀府,不输天下储也。”
“蜀藩拥厚赀,为世指名。”
类似描述蜀王府之富的文字记载出现在各种史料中。
此外,还有人统计过,在万历年间,成都府的良田沃土,百姓只占一成,军屯占两成,蜀王府独占七成!
蜀王府多靠百姓投献、变卖来获取田地。
天启、崇祯两朝蜀中天灾也较往年多,又增添了辽饷等赋税,百姓变卖田地、投献的行为只会更多,因此蜀王府占据成都府的田地也必然更多了些。
所以,在来成都前,郝光明、朱媺娖的预估中,蜀王府的王庄绝对上千。
至于统共有多少钱粮,那就不好估算了。
想来即便按成都府一年钱粮总收入的九成算也是没跑的。
这只是一年的。
蜀王府可是安稳传承了260多年!
李自成只抢了一个福王就顿时就钱粮充裕了。
可只传了一代的福王纵然有万历皇帝的厚爱,其财富跟蜀王的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
暴发户罢了。
话说回来,蜀王府的金银财宝还好说,多半就藏在王府内。
但粮食等物资却多半在下面的王庄中。
因此要想获取蜀王府的粮食等物资,不仅要控制蜀王府的账目、库房,还得控制住诸多管事人员。
否则,蜀王府的诸多产业及近几年的收获,可能就便宜下面那些王府的管事、庄头了。
···
朱媺娖骑马过了漆刻着“蜀王府”三个大字的大理石门牌坊,再往前便是蜀王府的南城门,灵星门。
蜀王府是一座有两重高墙的宫城,外为萧墙,内为宫墙。
灵星门便是萧墙的南城门楼,有一定防御功能。
但此时灵星门大开,当代蜀王朱至澍及世子都被红娘子的部下挟持了,这灵星门楼上下的王府守卫不论有胆无胆,都只能看着朱媺娖打马穿过。
灵星门足有五个门洞。
中间为一大两小的主门,只有迎接贵客时才会打开,往两边去还有两个过门。
东西过门各连接着一条直抵宫墙的宽阔廊道,走在里面既不会被雨淋,也不会被日晒。
两条廊道之间是一条足够容纳十辆马车并行的宽阔石板路。
朱媺娖带着百十骑很快跑过这段路,跨过如同护城河般的御沟,来到了宫城的第二道南门前。
此门名为端礼门,同样是个城门楼,且防御体系要比灵星门更强,但只大门两边各有一小队守卫。
瞧见百十骑冲来,这两小队说立即慌忙跑散,连城门也没人关。
于是朱媺娖得以顺利进入蜀王府真正的宫城内。
入眼所见,宫殿与亭台楼阁鳞次栉比,金碧辉煌。
朱媺娖下意识地勒马,一时恍忽。
她想起了紫禁城。
···
郝光明也一直在通过朱媺娖胸前的手机摄像头观看着这座后世只剩遗址的蜀王府。
在后世,蜀王府又有“小故宫”之称。
可实际上蜀王府是彷造明朝南京紫禁城缩小规制所建,建成时间还在北京紫禁城之前。
从相关资料上看,其外墙,也即是萧墙,周长8.2离,号称九里。
内墙,也即是宫墙,周长5.4里。
仅内墙所囊括的宫城,占地面积便有38公顷之多!
因此蜀王被称为大明最富的藩王是有原因的——蜀王府便是大明藩王府之最!
当朱媺娖回过神来,带着百十骑继续向里走,蜀王府的其他建筑也逐渐呈现在郝光明眼前。
在王府的南北向中轴线上,过了端礼门便是承运门。
在承运门之后则是王府的三座主体大殿,依次为承运殿、圜殿、存心殿。
存心殿向北,再过一道宫内禁门,便到了蜀王的后宫。
中间是前后两座宽阔的寝殿。
左右则各有九所宫殿,分别是安置王妃的东六宫、西六宫,以及安置藩王子嗣的东三所、西三所。
过了宫墙北门,再往北走,便是萧墙的北门——广智门。
至于东西萧墙自然也开了门,分别称为东华门、西华门。
此外还有其他如世子府、广备库、纪善所、良医所、奉承司、典服司等各类建筑···
当朱媺娖骑马将蜀王府大致转了个遍,再回到承运殿坐下歇息时,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了。
朱媺娖坐下了喝了口自带的水,歇了一会儿,李岩便带着方正化、刘孝廉过来了。
几人行礼后,李岩便道:“蜀王府的相关人员及账目、库房我们都已经掌控住了,只是统计恐怕还需要不少时间。”
“本宫明白。”朱媺娖点头。
蜀王这么富有,其财富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统计清楚的。
李岩又道:“臣此番前来,是请殿下派遣亲信负责统计、掌管蜀王府的钱粮等物质。”
朱媺娖听了一笑,道:“李先生不正是本宫的亲信吗?”
李岩正色道:“臣确是陛下亲信,但既已掌管军中钱粮、文书等事务,便不该再掌控关乎整个成都的钱粮事务。”
朱媺娖听了柳眉微蹙。
此时郝光明在另一边道:“李岩说的对,尽早将财权划分开,对大家都好。”
于是朱媺娖略一思量,便看向刘孝廉,道:“既然如此,就由刘孝廉协助李先生统计蜀王府的钱粮。
统计之后,将其均分为内外两份,对内一份暂由费珍娥掌管,对外的一份则有刘孝廉掌管。”
方正化、刘孝廉被李岩叫来时,就提过分割财权的事,因此有所心理准备。
尤其是刘孝廉。
崇祯留给朱媺娖的那些个人如今都有事做,就他没有,即便他养气功夫较好,心里也有些等不及了。
听了朱媺娖的话,他压制住心中的激动,问:“请问殿下,草民应以什么名义掌管这部分钱粮?”
他这是要官,也是为了名正言顺。
朱媺娖略一沉吟便道:“本宫准备组建监国府,你便任监国府主簿吧,从七品。”
说着朱媺娖又看向费珍娥,道:“珍娥姐姐便为本宫身边的尚宫司簿吧。”
“谢殿下!”
第102章 蜀王:真是个败家女啊!
费珍娥的官职还好说。
尚宫司簿,顾名思义,就是尚宫局司簿,主管宫人名册登录及赏赐、薪俸,正六品的女官。
费珍娥原来在紫禁城中是从七品女官,这下等于连升四级。
至于监国府,对于大明而言就完全是个新单位了。
在大明,监国并非常设之职,通常都是皇帝离京后由太子兼任,以太子之身代理国事。
太子、皇子可为监国,甚至连藩王(亲王)理论上都能为监国。
可公主为监国的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更别说还设立监国府,要一副长做监国的样子了。
但在场的无论是李岩,还是方正化、刘孝廉都没说什么。
因为在川中设立监国府以统御各方,是众人路上就议定了的事。
不论怎么说,朱媺娖都是崇祯皇帝亲封的监国。
有天赐大神通,又有精兵强将在手,川中谁敢不服不成?
说完划分财权的事,李岩并没有走,而是道:“蜀王一直嚷嚷着要见殿下。”
朱媺娖正好一时无事,于是道:“那就带过来见一见吧。”
“是。”
李岩等人离开没多久,蜀王朱至澍就被一队将士带来见朱媺娖。
郝光明也通过摄像头再次见到了这位历史上的大明末代蜀王。
说起来,朱至澍为人除了过于贪财吝啬了些,且鼠目寸光,在历史上倒没什么坏名声,甚至在一些文人那里还有些许美名。
所以,此前朱媺娖在与郝光明商议之后,倒也没准备怎么苛待这位蜀王。
相较于之前见面时,朱至澍此时模样就狼狈多了。
藩王帽早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发髻上散落下不少发丝,隐世蜀锦的“朴素”袍子也弄褶皱了。
见到朱媺娖后,他便又挣扎起来,想要脱离将士的掌控。
朱媺娖见他的挣扎实在可笑,便笑道:“先放开他吧。”
朱至澍被松开后,便涨红着脸指着朱媺娖,气呼呼地道:“孤是你叔公!是当代蜀王!你怎么敢带兵霸占孤的王府,还要拿走孤的全部钱粮?!”
朱媺娖眨了下眼睛,讶异道:“不是叔公你见国事艰难,而本宫肩负监国重任,才要将蜀王府的全部钱粮交于本宫的吗?那么多将士可都谢过你了呀!”
“信口雌黄!”朱至澍气得嘴唇都哆嗦起来,“孤何时这么说过?分明你想要强夺蜀王府的财产!”
朱媺娖忽地起身一叹,道:“看来叔公是没体悟到本宫的良苦用心啊。
你是大明的藩王,倘若大明没了,你这蜀王府还能存在吗?
秦王、福王、楚王等藩王什么下场本宫就不说了,便是瑞王也是前不久才在重庆让张献忠杀了呀,莫非叔公想要步他们的后尘?”
说到这里,朱媺娖神色莫名有些不善。
她身后的众女兵,以及押朱至澍过来的一队将士也都握住了刀把。
朱至澍注意到这些,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顿时做出了从心的选择。
只见他忽然就哗啦啦地流起眼泪来。
拿出条丝绢一边抹泪一边道:“侄孙女啊,孤真的不容易啊,蜀王府有数千人要养活呢,你就给孤留些钱粮吧?
孤也不要多的,七成就行。要不然,六成也可以啊?”
见朱媺娖仍微笑看着,朱至澍就一咬牙道:“一半!只给孤留一半总行了吧?再少孤这一大家子可没法活了啊。”
朱媺娖笑意越盛,终于开口,“叔公这话说晚了,就在你来之前,本宫才允诺将蜀王府的一半钱粮用成都城防、犒赏军民等外事。”
“啊?!”朱至澍一下子呆住,如遭雷击,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看着朱媺娖,痛心疾首地道:“败家女啊,你真是个败家女!居然一开口就拿出了孤的一半钱粮,你知道那得有多少吗?!”
“有多少?”朱媺娖好奇地问。
她是真好奇,毕竟蜀王府的钱粮还没统计出来呢。
历代蜀王都善于经营财货,甚至有民间传闻说初代蜀王朱椿得到一本名为《鸿宝书》的奇书,上面记载着能点石成金的黄白之术。
所以历代蜀王虽然奢靡,但每一代都为后辈积攒了不少财产。
260多年,十二三代蜀王的积存,必然是一个极其惊人的数目。
朱至澍张口就要吐露什么,却又忽然闭了嘴。
然后便转动着一双眼珠子道:“孤哪清楚?总之很多就是了。”
想到被朱媺娖允诺出去的一半蜀王府钱粮,朱至澍便又觉得心如刀割。
他开动脑筋,劝道:“侄孙女啊,你是真的傻,而今那些当官的之所以迎你入城,不过是需要借你的兵对抗张献忠,借你的手获取孤的钱粮,并非真要奉你为主。
你想想,你只是一个公主,那些文人速来尊奉礼法,怎么会奉你为主呢?
只要打跑了张献忠,他们必然过河拆桥,将你与孤都圈禁起来啊。”
朱媺娖笑道:“叔公多虑了,本宫可不是一般的公主,而是父皇亲封的监国。本宫既来到了这里,别说成都,便是整个四川都要听本宫的。”
“你说什么?”朱至澍一时愣住,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先帝亲封的监国?!”
“不错。”
“怎么可能!”朱至澍满脸不可置信,“公主怎能为监国?这不是胡来吗?”
“是不是胡来,叔公看看这个便知道了。”说着,朱媺娖示意费珍娥从其携带的包裹中拿出平板电脑。
一般平板、手机这类东西,朱媺娖是不会放在大明这边的。
只是先前让刘之渤看,才没送回竹林老宅,便让费珍娥收着了。
她找到崇祯传诏视频,点击播放,便在桌桉上斜立着给朱至澍看。
作为藩王,朱至澍并没有见过崇祯,也不认识。
但仅凭一小小画板中能有小活人在动在说话,就足以让他震惊,或者说惊吓了。
何况他很快就认出,其中的少女正是面前的朱媺娖。
而那大殿的样子,很像传闻中的武英殿。
如此那穿着龙袍的中年人是谁就可想而知了。
只见朱至澍吓得浑身哆嗦,没几秒中就瘫坐在地上,颤声道:“这是何物?竟然能将活人装入其中?”
几乎每个大明人见到视频的第一反应都是如此,这让朱媺娖有些无奈。
只好解释道:“这只是影像,并非活人,就好像画像一样。我父皇在京城被攻破时便殉国,这是他生前传诏封本宫为监国的影像。”
朱至澍敬畏地看着平板电脑,连带偷看朱媺娖的眼神都带上了畏惧,一时说不出话来。
朱媺娖看平板电脑上的时间,已经11点多,便道:“也罢,总要让叔公见识下本宫的天赐神通,叔公才会心甘情愿地听从本宫安排。
眼下已近中午,本宫便去后世拿些礼物送给叔公,也让叔公长长见识。”
说完,朱媺娖心中一动,便直接消失了。
朱至澍正看着朱媺娖呢,见人忽然没了,还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不禁揉了揉眼睛使劲儿看,又四处找了找,可还是没找到朱媺娖。
再见周围的女兵、将士都面带笑意地看着他,才意识到发生了“灵异”事件。
于是大喊一声“娘呀”,便连滚带爬地想往外跑。
将士们连忙将他拦住。
费珍娥笑道:“蜀王殿下慌什么?公主殿下一会儿就过来了,还会带来后世的礼物接您呢,肯定都是好东西。”
这会儿朱至澍连费珍娥都怕,怀疑费珍娥也是如朱媺娖般会妖法的妖女。
见费珍娥靠近他又下意识地挣扎后退。
费珍娥止步摇了下头,不再多说,耐心等着朱媺娖回来。
第103章 藩王礼物标配:可乐泡面游戏机
过了两三分钟,朱至澍渐渐冷静下来的时候,承运殿忽然出现两个人。
朱至澍又揉了揉眼睛,确定他没看错,不是一个,而是一大一小两个。
大的自然是朱媺娖,小的却是个六七岁的小姑娘,他并不认识,倒是看出小姑娘眉宇间与朱媺娖有些许相像。
两人手上还都拿着东西。
朱媺娖一手抱着一绿色小箱子,一手牵着小姑娘。
小姑娘则提着一个奇怪的透明袋子。
袋子中似乎装着好几样东西。
“你们怎么又将蜀王叔公抓起来了?”朱媺娖看几名将士按着朱至澍,有些不解地问。
众将士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费珍娥道:“蜀王殿下大约是方才吓着了,想要逃离承运殿。”
朱媺娖将那一小箱牛肉罐头放下,冲朱至澍走了两步。
朱至澍立即往后所,还试图以手臂遮挡,惊叫:“妖女别过来!”
朱媺娖听了一叹,“哎,本宫原想给叔公一些后世的吃喝及好玩的东西呢,没想到叔公竟辱骂本宫。”
朱至澍是真怕,拒绝面对朱媺娖,便不接话。
这时却见那衣着打扮古怪的小姑娘走到他面前,仰头打量着道:“这位就是叔公?”
朱媺娖含笑道:“对,他就是蜀王叔公,是太祖十一子的第十二代血脉。”
“哦。”小姑娘点头,然后打开带来的古怪袋子,上前道:“叔公,我叫朱媺姕,我和姐姐给你带了泡面、可乐还有游戏机,这游戏机可好玩了。”
‘朱媺姕?难道是先帝的另一位公主?’
朱至澍听了这么想,对眼前跟他几位孙女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倒是不怎么怕。
他看过去,只见朱媺姕从那古怪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古怪的长方形匣子。
按了某处,便见那匣子的水晶镜面出现了奇怪的光影,却是色彩颇为浓重的古怪画作,同时还有响声出现。
‘这该不会也是能将人收进去的法宝吧?’
心中忽然浮现这个想法,朱至澍就要往地上跪去,大喊道:“饶命啊侄孙女,别收了孤,孤什么都给你!”
朱媺娖、朱媺姕都诧异地看过来。
随即朱媺娖便哭笑不得,解释道:“叔公,媺姕手中只是个玩具,就好像跑马灯,不是害人的法宝。”
郝光明一直通过手机摄像头看着这边,见蜀王被一游戏机吓成这样,不禁笑起来。
这游戏机原是他买回来哄朱媺姕,顺带自己过把瘾的。
买的是霸王小子PSP游戏掌机,7寸高清大屏,里面主要装了《三国战纪》等怀旧款经典街机游戏。
所以,之前朱媺娖回去一说要送蜀王礼物,他除了想到泡面、可乐,便是这游戏机。
朱媺姕还不太愿意呢,毕竟这游戏机她都没玩多久,完全没过到瘾。
这不,当着朱至澍的面,朱媺姕就小心机地借着介绍的机会自己玩起来了。
朱至澍见那古怪匣子并没有把他吸进去,渐渐就被里面的动静吸引了,于是不断偷看,然后从偷看变成直盯着。
就连控制着他的几名将士都跑了神,好奇地看向游戏画面。
见此,朱媺娖笑着摇摇头,然后对费珍娥道:“看着媺姕和叔公一些,本宫先回去吃午饭。”
下午不知还有多少事要处理,她可没时间陪着朱至澍耗。
待费珍娥应了,朱媺娖便再次消失在殿中。
朱至澍一直盯着游戏画面,完全没注意到。
半个小时后,朱媺娖回来,便听见殿内有人大呼小叫,声音还有点耳熟。
却是朱媺姕不知何时已坐到了蜀王的王座上,朱至澍则站在一旁弓着身子望着朱媺姕手里的游戏机。
“哎呀,打他啊!”
“快打,不对,闪!”
“不好,马超放大招了,快躲开!”
原来朱至澍已经看懂了些游戏,成了个急不可耐地观看者。
承运殿内已经没有那么多人,只余十位红娘子亲卫营的女兵,然后就是门后有一队精锐步卒。
费珍娥则是站在朱媺姕另一边。
朱媺娖见朱媺姕竟然还在玩游戏机,略有些不高兴,当即俏脸一板道:“媺姕,怎么还是你在玩?没看叔公也想玩吗?”
“对呀,早说了给孤玩,肯定玩的比她好,就是不给。”
朱至澍下意识地回了句,但随即就醒悟到是谁在说话。
扭头瞧见朱媺娖,他顿时露出一脸讪讪的笑容,道:“大侄孙女回来了?”
朱媺娖含笑反问:“不说本宫是妖女了?”
朱至澍指了指一旁的费珍娥,陪笑道:“这位司簿给孤解释过了——大侄孙女是得天赐大神通,能往来后世与大明,所以才从后世带来了这些宝物。”
“叔公明白就好。”朱媺娖点头,然后就从朱媺姕道:“你怎么还再玩?”
恰好朱媺姕玩的孙尚香被打败了,便不甘地将游戏机交到朱至澍手上,仰着小脸儿道:“叔公,你可要给孙尚香报仇。”
朱至澍终于接触到游戏机,激动地双手直抖,眼睛都挪不开,连连保证道:“放心,叔公肯定给孙尚香报仇。”
朱媺姕一时舍不得离开,便打开了一罐可乐递给朱至澍。
“叔公,喝可乐。”
朱至澍正在等待游戏开始,眼睛舍不得挪开,下意识接过可乐喝了口。
顿时整个人一颤。
然后就哭了。
他左望望朱媺娖,右望望朱媺姕,哭着道:“小侄孙女,孤只是玩一会儿你的玩具,不用毒死孤吧?”
感情他将可乐当成了毒药。
若不是毒药,怎么口感会如此刺激,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朱媺娖、费珍娥见状都失笑。
朱媺姕则一本正经地道:“这是可乐,不是毒药,可好喝了。”
说完,朱媺姕自己开了一罐喝。
她平时想喝可乐还得申请呢,正好借这个机会喝一罐。
朱至澍见朱媺姕喝了没事,便也拿起自己的喝了口,然后又喝一口。
他赫然发现,迅速适应那种刺激的口感后,这可乐竟然比他以往喝过的酒饮都好喝!
随即,朱至澍就不顾形象地坐在桌桉上,一边玩游戏一边喝可乐,不亦乐乎。
见此,朱媺娖不禁微微点头,心想:这位蜀王叔公果然深谙为藩王之道啊。
之后朱媺娖嘱咐费珍娥,一会儿朱至澍饿了就给他泡泡面吃,然后便带着朱媺姕回竹林老宅。
她之前带朱媺姕过来,除了认识一下朱至澍这位叔公外,便是让朱媺姕有个新的穿越定位,以免她不小心偷跑到大明,却落在了荒郊野外。
将媺姕送回竹林老宅后,朱媺娖又顺便带了两箱压缩饼干过来。
虽然到了成都,应是不必再为部队粮草发愁。
但压缩饼干于将士们来讲,仍是行军途中的最佳干粮,当然是越多越好。
虽不能配发全军,却可以奖赏给立功的将士作为激励。
不多时李岩与刘孝廉带着几摞账簿过来,表示蜀王府钱粮的总账已经整理出来了。
于是朱媺娖让人将朱至澍带到其寝殿暂时看押起来。
至于泡面、游戏机自然也是让朱至澍带走了。
等存心殿只剩下自己人,朱媺娖才带着好奇问:“这蜀王府的钱粮究竟有多少?”
刘孝廉直接将一本颇厚的账簿交给费珍娥递给朱媺娖,道:“这是蜀王府钱粮物资账目总览,殿下看了便知。”
朱媺娖有些无语,道:“这么厚本宫一时哪看得完?”
李岩、刘孝廉听了都不禁莞尔。
李岩道:“殿下,并非臣等不厚道,实在是蜀王府的财富之巨不止钱粮,还有其他诸多物资,即便一物一项的统计总数,也有数百项之多。”
朱媺娖已经翻看起了账目总览,发现果然如李岩所说。
如成都府内外各种由蜀王实际拥有的店铺,便有上千间之多,每一间的价值都不一样,甚至会因时节而变动,因此总价值真不容易统计。
又比如各田庄的牲口,种类繁多、大大小小,不一而足,同样不好统计。
只翻看了十几页,朱媺娖就开始皱眉,不想再看下去了,便合上账目总览,道:“你们就说说钱粮各有多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