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出发安阳郡
傍晚时分，白石进到白季所在的小院，找到了白季。
此时，白季正在为眼前的一碗鸡汤发愁。
离开了剑心，自己似乎就很难生存下去。
明明是同样的材料，剑心做出来的鸡汤虽然也带着一股药味，但是并不刺鼻也不会让人难以下咽。
甚至还有着鸡汤本该有的鲜美。
但是自己呢……
白季屏住气息，也难以忍受那不知从何处直冲自己脑子的一股冲天的刺鼻药味。
“还挺上头……”
白季暗自嘀咕了声，一口闷下。
半天不敢说话，等待嘴中那股怪味的消散。
末了，白季连灌了几口准备好的白水，才看向白石。
“怎么了？”
白石脸上有些犹豫，看起来似乎有话不知怎么开口。
“招不到人？”
白季试探着问道。
白石摇头。
“庄里没钱？”
白石摇头。
“那是……”
“季儿，要不你也去安阳郡走一趟吧？”
白季看着白石，好奇问道。
“咋？”
“我不放心你爹一个人出门……”
白季微微眯了下眼睛，又表情随意地说道。
“不是有贵人同行么？”
“贵人也不会功夫啊……”
“好。”
白石一愣。
好是什么意思？
是答应了？
还是没答应啊？
白季看着脸上满是疑惑的白石，温和一笑。
“我知道了，二叔。明日一早，我就启程。”
“好！”
白石脸色一喜。
“哦，既然我要出门，那招人的事情，就暂且缓一缓，不用太急。”
白石微微一犹豫，点头应道。
“好。”
白石走后，白季看着背影消失的院门双眼出神，默然不语。
二叔的表现，似乎揭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或许二叔知道什么自己哪怕是老爹都不知道的一些小道消息，却又不好明说？
但无论如何，总归是一家人，应该是没有什么坏心思的。
去安阳郡走一遭，倒也不是不行。
想到这，白季连忙起身，前去召集仆人。
既然要去，不如顺带做点事情。
“小黑！小黑！”
到了自家的储货院子，白季大声叫着负责看守这里的仆人名字。
听到声音，一个身影连忙从一间偏房里跑了出来。
“少庄主！少庄主什么事？”
“准备好两车武器，明天一早出发。”
“这……”
白季亮出手令，小黑瞬间点头应道。
“好的少庄主！”
既然要去，不如顺带去卖点武器，为庄子里拉一点营收，岂不美哉？
本来白季打算大规模招收武者，也是需要钱来养的。
那位郡守之女举办成人礼，想来应该会有很多人凑热闹，趁这个机会说不准倒是可以稍微打响一些名声。
一夜时间，悄然而过。
第二天一早，白季带着已经准备好了的两车各式武器，以及随行的三个仆人，就去往了玉河县。
白季并没有直接去往安阳郡。
包括山庄难以自己出去兜售武器，也是一样的原因。
带着超过单人携带武器限额的数量去往别的地方，是需要向王朝报备，并获取通行证的。
而且说去哪就必须去哪，最后去到了地方后，武器的数量也不能有什么变化。
刀剑这些东西不像强弓劲弩甲胄那般，受到严格管控，但是基本的流通，也是需要被王朝知晓的。
而且各地政策可能还会有些许不同，像之前的紫林县般，就需要被征收大额的营业税。
每次出行都需要报备，又需要大量人手，又需要与各地牙门打交道，就导致了山庄难以直接自行出售手上生产的武器。
再好的生产商，没有渠道铺货，都得拉胯。
……
玉河县县令是个发须皆白的老头子，在位多年，无功无过。
难以升迁，却也安安稳稳。
白季打小就从一些散户以及仆人嘴里，听说过不少关于这些县令“无为而治”的笑话。
不过当真正看到的时候，白季才发现——
说的没错。
当然，对方对于这种事物的处理速度，倒是还算快速。
收到白季书面申请的没多久，白季就被接见。
由于不是那些提审之事，见面的地点也就不在牙门公堂，而是在牙门的后院里。
发须皆白的老县令似乎老眼昏花，难以看清白季的书面申请。
白季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正端坐在靠椅上微眯着眼，听着身边年纪也不小的师爷给他念着。
白季耐心等着师爷念完，才对着老县令行了一礼。
“岑大人，共两车武器，停在院子里，您可派人点验。”
公事公办，中规中矩。
白季也没想过走什么后门。
“嗯~”
老县令哼了一声，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我去看看。”
县令看着老态龙钟，然而走起路来，倒还算是稳健。
白季下意识地去搀扶，却被老县令摆手示意不用。
来到院子里，白季给了守着马车的三个仆人一个眼神，三个仆人顿时会意地掀开了盖着武器的油布。
老县令走近马车，伸手在马车上的一柄长刀的刀身上，用手指轻轻滑过。
刀身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冷冽的寒光。
老县令似乎被锋利的气息刺得收回了手。
“你们铸剑山庄的武器质量还是这么好啊……”
白季“唔”了一声，不知道这老县令想说什么。
“好了，看过了。邢二，给他签证吧。”
说着话，老县令转过身。
拍了拍白季的肩膀，转身又走进了之前的房间。
师爷客气地对着白季拱手笑道。
“白少庄主还请稍等，片刻就好。”
看着那背影显得有些岣嵝的老县令，白季眼神疑惑。
这位老县令，似乎话里有话。
可是又不愿点出来。
是不愿？
还是不敢？
摇了摇头，白季不再多想。
船到桥头自然直。
如果真有什么人想对山庄出手，那就来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提前担心的，那是和自己的好日子过不去。
拿到通行证，白季跳上马车，嘴里哼着“好运来”，开始慢悠悠地去往安阳郡。
……
管道之上，行人很多。
江湖人士最喜欢热闹。
一是天性使然，二是人多的地方也更容易出名。
白季一路上，看到了不少穿着劲装江湖打扮人士，都在向着安阳郡的地方奔赴过去。
“听说郡守有意在这次成人礼上招婿。”
“那郡守之女是不是生的太过丑陋？”
“我倒是听说是倾城倾国之姿。”
“别想了，是美是丑，也和咱们无关。”
“听说那郡守之女生性顽劣，怕不是一个贤内助，给我我也不要。”
“嘁~癞蛤蟆吃不到天鹅肉……”
一路上，那些江湖人士彼此闲聊的话语，时不时地传入白季的耳朵。
第七十六章 剑心的美好生活
耿青青百无聊奈地耍着剑秀谷入门的柳絮剑术。
这是剑秀谷每一个入门弟子开始时都需要修行的入门剑术，倒不是针对谁。
剑秀谷传承多年，门内的武学自有她们的一整套晋升体系。
武学是前人总结出来的经验，是大成之精华。
指望刚刚开始习武的弟子，就直接掌握最为精深的武学，别说门派愿不愿意核心武学随意外传，就是大部分的弟子，也是多半没有这个悟性的。
所以多年以来，其实自门派的核心武学里，已经有不少门派前辈，自行领悟推演出了一些稍微低级一些的剑术、身法、功法等等。
因为一脉相承，这些更为低级的剑术、身法等不但更加浅显且容易上手，而且也对后续更加高深的剑术、身法，乃至是最终集大成的武学，都有着一个良好的铺垫作用。
后续学习高级的剑术、身法时，前面学习的低级剑术、身法甚至可以直接被融入进去，起到快速提升的效果。
而且一层层晋升的剑术、身法等，也算是起到了一个门派内的晋升体制作用，以及对于弟子的一层层天然筛选。
除了极少数一眼就可以看出天资绝世的天才，大部分入门弟子，都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不仅仅是剑秀谷，事实上，传承了多年的七大派，几乎都差不多如此。
但是……
基础剑术真的很无聊啊！
尤其是看着那些新入门的弟子，连基础剑术都使不好，耿青青更是觉得自己受到了百般折磨。
想当年，自己和掌门师妹初学时，不过用时半天，就轻松掌握。
两天之后，更是可以使用剑术和负责教授的师父过招。
哎……
一届不如一届。
当然，人群中还是有那么几个好苗子的。
起码那个小家伙带来的女孩，就显然算是一个天才。
唯一让耿青青有些疑惑的就是，这小姑娘明明那天只看一次，就可以学会“惊鸿”。
现在跟练柳絮剑术这种入门剑术时，竟然也是规规矩矩的一招一式，认真无比。
不应该啊……
但凡对于剑术有一些自己的心得，在练习中，都该不自觉地带上自己的个人习惯。
剑术毕竟只是剑术，还是需要灵活运用的。
按理说，她应该越过了最初模仿的阶段了才是。
心下好奇，耿青青却也懒得询问或者多做关注。
那个小家伙还算有意思，可他的这个侍女除了悟性还算不错，人似乎就没那么有趣。
类似的小天才耿青青见过不少，自然难以提起兴趣。
又教了片刻，耿青青干脆把剑一扔。
“那什么……你们自己找人对练，其他人旁观，找找感觉。”
……
“喂！我要和你对练。”
剑心正独自一人坐在一棵桃树的树荫下稍作休息。
在她的脑海中，正回想着刚才耿青青使用柳絮剑术的一招一式。
她是有她的一套剑术打法。
可是少主说过，耿青青是宗师。
一位宗师，哪怕是使用低级剑术，也会发挥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威力。
剑心知道自己难以有像是那天一般，单独受到这位宗师指点招式的机会。
但是自己可以从她的出手间，反推出她的使用习惯。
任何人出手间，都会不自觉地带上自己的个人习惯。
从那之中，自己或许可以一窥这位宗师的武学之道。
而现在看来……
剑心的眼中似乎闪烁着人影。
从刚才耿青青的教学时来看，即便她按部就班的一招一式来使，身体上也会不自觉地有许多细微的小动作。
那些……
似乎都是变招的空间以及准备。
再按照那些可能的变招方向，剑心暗自做着推导。
只是，眼前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剑心从观想中走了出来。
抬头看去，只见一位女弟子挡住了天上的太阳，阴影笼罩了自己。
而这女弟子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眼神中是勃勃的战意。
剑心微微一愣，随后展颜一笑。
她一定是觉得自己的剑术中漏洞颇多，想要给大家做出错误的示范，以此来提醒其他同门吧？
真是一个好人呢~
大家都是同门，理应互帮互助。
既然如此，那当然是满足她啦~
剑心点了点头，微笑以对。
“好。”
说着话，剑心站起身，抽出长剑，对着女弟子行了一个同门的切磋之礼。
“请赐教。”
两人的约战，瞬间让在场许多新入门没多久的弟子兴致勃勃地围观起来。
“准备好了么？”
那主动请战的女弟子抽出长剑，神情兴奋地问道。
剑心点了点头。
“先说好，同门切磋是为了互相进步，打输了可不能找人诉苦。”
看着剑心，这女弟子先打着招呼。
剑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好。”
果然是好人，还知道刀剑无眼，若是不小心伤到，那是不好找别人来出头撒气的。
先行提示，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有心理压力，可真是一个大大的好人呢~
……
远处，暗地里有三个弟子远远地看着，正是之前被白季打脸的三人组。
为首的李珍香看着开始交手的两人，神情振奋。
师父说的话犹自在耳边回荡——
“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门派里鼓励互相竞争，同门切磋也是为了更好的互相提升。”
那个可恶的男子行事鲁莽，不和他一般见识。
可是既然这这个小剑婢独自在谷内，接着同门切磋的借口，想要找她麻烦，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
“我出招了。”
场中的女弟子说着，率先出手。
刚才剑心的跟练她全部看在眼中，招式规规矩矩，一板一眼，完全模仿，毫无灵性可言。
显然也是刚刚入门，小菜一碟。
此刻，她的手中长剑如同毒蛇般袭向剑心，决心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然而，没人想到……
“叮~”
剑心后发先至，两剑相交的那一刻，剑心手腕一抖，长剑剑身拍在对方的手腕上，让这女弟子手中长剑瞬间丢手。
一招，轻松击败。
场下弟子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你这不是柳絮剑术！”
那女弟子捂着手腕，带着哭腔指着剑心指责道。
剑心歪了歪头，也不回对方的话，只是关切地看着对方的手腕问道。
“你的手没事吧？”
在这女弟子还算白皙的手腕上，有一道鲜红的血线，甚是显眼。
剑心用的是自带的长剑，铸剑山庄出品，品质保证。
即便剑心刻意用了剑身去拍，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道出血的伤口。
不回话，只拿自己的伤口说事。
女弟子感受到了成吨的侮辱。
于是带着哭腔对着不远处的耿青青喊道。
“师父，您看她……”
耿青青也不理她，自那短暂的交手之后，耿青青一双清亮的眼神，就在剑心的身上上下打量。
那小家伙有点意思，他的这个侍女……
似乎也不简单啊？
第七十七章 我想要一根箫
耿青青起身慢慢走了过来。
看到耿青青注意到这边，女弟子仿佛看到了靠山，伸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腕，泪眼汪汪地哀声说道。
“师父，你看她……”
耿青青看都不看她一眼，嘴里只是说道。
“第一，你们自己说好，同门切磋是为了互相进步，打输了不能找人诉苦。第二，我不是你师父，你现在刚入门，还没有到拜师的时候。”
走到离剑心不远处，耿青青看了看剑心持剑的手，又看了看剑心的另一只手，伸手对着身后一招，那掉在了地上属于那女弟子的剑瞬间就被她牵引到了自己手中。
“接着。”
看到耿青青抛过来的长剑，剑心下意识用左手接住。
看到双手持剑的剑心，耿青青满意地点了点头。
刚才剑心的出剑，让她看到了有几分自己的剑道在其中。
而且就算只是短暂的出手，耿青青也很容易发现这位侍女那全身均衡的能力。
这一批的新弟子之中，似乎也就这么一个小家伙还算有点意思。
“来，让我看看你掌握地怎么样。”
说着，耿青青起手在一边的桃树上折了一截树枝，手臂随意的下垂。
剑心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双剑，又看了看耿青青手上的树枝，犹豫片刻，还是行了个弟子礼，才说道。
“那弟子就不客气了。”
“嗯～”
耿青青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场下却是一片哗然。
刚刚进入剑秀谷学艺的她们大多还没有建立起对于剑秀谷内部体制的了解，此刻只觉得这位和她们一起学艺的小姐姐厉害到爆炸。
初入门就能直接和教授的师父切磋，这是何等的殊荣？
顿时，几乎所有的弟子看着剑心的目光，都带着满满的羡慕。
不远处，偶尔路过的掌门看着这边的动静，无奈地摇了摇头。
师姐又在胡闹了。
太过于高超的境界，去和刚入门的弟子对练，是不会有什么成效的。
师姐或许自身实力强悍，但是却不会教人。
武学刚刚入门时，是需要自信的。
便在其心里如此想着的时候，剑心出手了。
不动则已，动若惊鸿。
双剑其出的剑心一瞬间甚至发挥出了1+1大于2的战斗能力。
本就绵密迅捷的柳絮剑术，在双剑的同时全力出手下，更是一瞬间犹如一道剑网，瞬间裹住了耿青青身周的每一个方位。
即便如此，耿青青当然也可以轻易击败剑心。
然而抱着指点的心态，耿青青只是见招拆招。
以单一的树枝，完全地招架住了剑心的两柄长剑。
然而，越打，耿青青就越是好奇。
她有种特殊的感觉——自己，似乎在和另外的两个自己交手。
当然，仅仅只是说招式的破解和拆招上。
她现学的？
这种模仿能力……
而身在不远处的掌门原本只是看了一眼，就打算离去。
却在两人电光石火般的几次交手下，她发现自己的目光再难以离开。
此等天赋，她们剑秀谷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了！
……
当耿青青察觉到剑心招式有限后，一招逼退了剑心，便停了手。
作为剑秀谷入门剑术，柳絮剑术当然不会有太多高深复杂的变化。
而她用来破解剑心出招所用剑式，也都是出自柳絮剑术。
只是纯粹地以力量和速度微微压制住了剑心而已，算不得什么技巧。
看到两人停手，掌门连忙走近了这片桃林。
掌门也不废话，直接看着剑心，单刀直入地问道。
“小姑娘，有兴趣做我的关门弟子么？我是剑秀谷掌门。”
这……
剑心眨了眨眼睛。
耿青青也是万万没想到，掌门师妹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意识到这一点的耿青青忽然想了起来，她自己到如今都还没一个弟子呢！
剑秀谷每一辈的弟子在隐退前，都需要为门派培养出至少一个传人。
否则个人就难以隐退，更别说去自由地享受生活。
不行！
这个小姑娘苗子不错，可不能让师妹给抢去。
退休面前，师姐妹平等！
“咳咳……师妹，这可是我先看上的弟子，不然我能主动亲自指点她么？”
剑秀谷掌门！
以及称呼掌门为师妹的授艺师父！
两位大佬竟然在这种时候争抢弟子，让一众新入门的弟子在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更是目光惊骇地看中身为目光中心的剑心。
被所有人目光注视的剑心心下犹豫，可片刻后，还是坚定对着掌门行了个弟子礼才说道。
“谢过掌门好意，只是，弟子不好成为您的关门弟子……”
剑心当然知道关门弟子是什么意思，那就意味着她往后的余生，都难以撇开剑秀谷了。
不同于普通的弟子，获得了更多资源倾斜，掌握了更多剑秀谷核心武学的关门弟子，哪能被允许轻易脱离门派？
那怎么能行？
剑心的拒绝，显然让掌门始料未及。
难道是她念及耿师姐伯乐之恩？
刚想到这一点，掌门就看见，剑心又带着歉意冲着耿师姐行了一礼。
“耿师父……”
“我知道我知道～”
不等剑心说完，耿青青就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同时给剑心抛了个小眼神，她当然知道剑心心中的顾虑。
不就是惦记那个小家伙么，那都不是事。
“没关系，你就当我普通的内门弟子也行。”
收到耿青青眼神的剑心心头一定，语气顿时不那么坚定起来。
“这……”
“嗨！你以后想做什么都好说，放心好了，我都懂。”
“那就……谢过师父！”
看到两人之间那种奇异的默契，掌门瞪大了眼睛，觉得她们私底下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而事已成定局，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能在耿师姐一个得意的眼神下，无奈地摇了摇头离去。
……
午时休息的剑心，听到了师姐来寻的声音。
正是当时代表剑秀谷共同围剿紫林县县令的那位师姐——别霜。
“听说今天早上耿师伯和掌门师伯争你做弟子？厉害呀心心！”
“运气而已……”
剑心温和一笑。
一阵闲聊过后，别霜拉着剑心的手问道。
“听闻安阳郡这两天热闹，我们门内几位师姐妹打算去看看，你想要什么物件没有？我给你带回来。”
“唔……我想要一根箫，还有一份乐谱～”
之前少主说想要自己吹箫，倒是可以趁着在剑秀谷的日子里学一学。
“好！”
第七十八章 少年捕快
白季带着车队入城。
城门口，是戒备森严的两排守卫。
城门楼上，更是一排站得笔挺的守卫，身边长枪弓矢陈列，让城门口来往的大多数人，都在无形中感觉到些许刺骨的凛然杀气。
此时正值上午，城门口来往的人群络绎不绝。
无数穿着各异衣服的武者、游侠、游方术士、奇人异士目不暇接。
其间更是夹杂着无数进城的工商农人。
人一多，自然也就有了争端争执。
噪杂的声音源源不绝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屡见不鲜的争端更是为这里的守卫增添了不少工作量。
艳阳高照，逐渐高升的气温更是让情绪逐渐有些火热。
无论是守卫，还是那些被拦下的人，都是如此。
安阳郡本就是大城，又是临近郡守之女的成人礼，人流量较之平时，就更是大了许多。
不过眼中看着那些来往的各种奇人异士，白家车队里的人倒是并不焦急，耐心地跟在少主背后，眼中满是对于外面新鲜世界的好奇。
都是年纪不大的小伙子，自然还对世界保持着最大的好奇。
白季也是面带温煦的微笑，看着眼前负责盘点他们车队的守卫。
伸手不打笑脸人。
原本心中还算有些燥意的守卫看到白季一脸温和的笑容，心中燥意也就下了七分。
公事公办地接过通行证，开始走到车队旁边盘点。
在白季的示意下，三个年轻的小伙子也是殷勤地掀开马车上的油布，老实地接受检验。
在他们的观念里，穿着王朝这一身制式衣服的人，都需要他们敬畏。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似乎有一处矛盾开始升级。
最鲜见的，就是其中一个声音开始不节制地变大。
“放你妈的屁！赔赔赔？赔你M？老子碰到你怎么了？碰到你几个鸡蛋又怎么了？给老子滚！”
循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五大三粗光着膀子，背后绑着一柄大刀的猛男。
而在其脚下，是散落了一地混杂着泥土灰尘的蛋清和许多还没有破碎的蛋黄。
以及一位抱着猛男小腿的老妇人。
猛男声音大，但是脚下似乎也不敢太过于大力。
毕竟老妇人看起来一把年纪，要是在他稍大一点的动作下要了命，他也不好过。
面对猛男的话，老妇人也不说话，只是抱着他小腿哭。
而面对这种情况，那些负责维持秩序的守卫，却也是不敢太过于靠近，以武力胁迫。
毕竟这猛男身上的气机，似乎要比他们还要厉害。
谁也不想在一些愣头青的江湖人士身上倒了霉。
这些莽夫楞，他们可不想用自己的一生去验证。
而就在这微微僵持之际，入城的人群中，似乎自然地分开了一条道。
越过重重人群，最后，一队穿着崭新制服的捕快，出现在了城门外所有人的眼前。
为首的是个俊俏的少年，面目白净、眉眼柔和、鬓角干净，头顶上带着一顶四四方方的高顶捕快制式帽子，腰间一柄鞘身黑亮中透着红艳的佩刀甚至显眼。
鲜衣怒马，恰逢年少。
这少年整个人就如同话本中走出来的那种主角一般，气质凛冽而又干净。
在其身后步步跟随，行走整齐划一的捕快大队，更是为其气势增色许多。
走到那背刀的猛男近前，少年微微扬起下巴。
猛男的身高很高，这少年需要微微仰头，才能正视他的眼睛。
“你碰到了人家的鸡蛋？”
少年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低沉，音色显得较为中性。
不过声音中倒是平静如水，似乎不偏不倚，不打算偏帮谁。
“是。”
看到这少年前来，当然，主要是其一身得体整齐的制服，以及其身后跟随的一大队捕快，让这猛男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降了下来。
不论之前态度如何，面对自己做过的事情，猛男倒是供认不讳。
“有意无意？”
猛男脖子一梗，想赌气说“有意”。
却在与少年的目光对视了两秒后，气势猛然一窒，却依旧保持着骄傲的姿势。
“无意。”
“那我罚你按价赔偿，你可愿意？”
“愿……意。可是我身上没钱！”
少年微微皱起眉头，两条窄细如同锋刃般的眉毛无形中散发出了些许锐利的感觉。
其身后一大队默不作声的捕快，更是在这种情境下，让那独自承受了全部压力的猛男心中狂跳。
装傻充愣也要看对象是谁。
这来的一队捕快一看卖相就不好惹，为首的少年年纪轻轻就能在这种郡城带队，怕是来历不小。
这时的城门口虽然热闹，但是人头攒动间，大部分的目光都是注视着这边的情况。
一开始猛男的声音只是吸引了小部分人，反而是后来的这一队捕快，希望了全场几乎所有的目光。
看着那猛男的身影，无数道目光中或是期待、或是幸灾乐祸。
而所有人目光中心的猛男在心中犹豫着要不要跪下来求饶的时候，少年缓缓开口。
“那我限你三日之内，凑齐银钱赔付这老人家，你可愿意？”
猛男身后有差不多同样江湖人士打扮的人试图劝说。
“老严你就答应了吧，犯不着和王朝的人闹……”
听到身后的劝说，猛男一梗脖子。
“不愿意！”
向王朝卑躬屈膝的都是走狗！
少年最后微微眯起了眼睛，不再以商量的语气说话。
“拖下去打十板子，限两日内凑齐银钱交付老人家，在此期间老人家一应基础吃穿用度也需要你负责。两日后如不完成，重责五十大板，之后强制派遣工作。”
猛男面色一僵，看着地上犹自抱着他大腿不放的老妇人，想要给她一脚，又是不敢，只得狠狠瞪了她一眼。
接着就被捕快大队中走出来的两个捕快拖拽到了一边，拔掉了裤子打起了板子。
处理完这件小事的为首少年捕快目光在整个城门口四下扫视了一圈，那些自觉有些理亏依旧处于僵持之中的人物，便下意识地躲闪他的目光。
少年捕快的目光在扫视到白季所处的方向时，微微一顿。
在场所有人之中，似乎只有这个人敢与自己对视？
而且，他似乎生的还挺好看？
在人群中，有那么一点鹤立鸡群的意思。
微微对视不过一秒，少年移过目光。
扫视完了一圈后，少年捕快收回目光，带队又回了城门内。
少年捕快走后，刚才安静了片刻的场面似乎一瞬间又被无数声音充斥。
看着那一队捕快的背影，白季饶有兴致地对着负责盘查他们的那守卫问道。
“兄弟，那带队的是什么来历啊？”
守卫瞥了眼白季身上的打扮，对于白季的称呼也就不置可否。
“司公子……你在城内多待一些时日，自然就知道了。”
说着话的守卫表情有些奇怪，白季也懒得多问。
倒是身边的一个仆人目光微微有些呆滞地喃喃道。
“少庄主……那人似乎比你生的还好看。”
白季瞥了他一眼，同样小声回道。
“你月钱没了。”
第七十九章 司星辰
待那一队捕快彻底消失在城门口时，白季才收回了视线。
司姓，似乎不是那么常见。
而且……
那为首的公子，本身似乎就有些奇怪。
他一身的制服，显然要比其他捕快，小上了一号，显得更加纤细精致。
但是偏偏穿在他的身上，还处处显得得体，显然是为他个人精心裁制。
更是在一些袖口裤脚处，做了一些不太显眼的改动，让那一身制服完美地装饰并衬托出了他个人的气质。
这背景，确实不小。
另外，就是那少年一身，除了露在外面的脸和手以外，也就其领口处，偶尔可以看见他的脖颈。
显得有些不协调……
太白了。
是脸上和手上因为常年暴露在外的原因晒黑了？
摇了摇头，白季不再多想。
直感对于信息的天然敏感性，让他下意识地就在对方出现的第一时间扫过了对方的全身，对于这些基础信息的收集，也就在情理之中。
倒不是出自于他的本意。
反正他只是来这郡城找爹以及贩剑的，只要自己奉公守法，对方的职责应该是和自己没有什么相交之处的。
点验完毕，没有差错，白季一行人也就顺利地入了城。
城内相较于城外，就显得一派祥和。
即便是那些脾气暴躁的江湖人士，在经过了城门口处的些许盘问见闻后，也是微微收敛了些许性子。
目前也不知道老爹带着贵人去了哪里，带着两大车武器满城乱跑也不是个事。
白季随意地找了客栈……
客满。
又找了家……
哎~又客满。
在城中晃悠了半天，白季才带着两大车武器和三个气喘吁吁的仆人，来到了一家看起来门庭有些败落的客栈住下。
时间还早，让仆人们自己休息，白季直接出门。
对于他来说，安阳郡的郡城算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对于现在的郡守性情，他也是一无所知。
对于城内的地方规矩、风土人情等等，更是一无所知。
趁着现在出门晃悠一圈，打探打探，顺带着找找便宜老爹，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哎，你听说了没……咕噜咕噜……”
“你也听说了？咕噜咕噜……”
白季离得远，听不清那些人具体说些什么。
只不过在他们的话语中，白季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两个字总是被重复——秘宝。
秘宝？
啥秘宝？
这个时间段，能有什么秘宝？
嗯……
自己好像一无所知呢。
这是个人声鼎沸的酒楼。
大批量涌入的江湖人士，让城内众多酒楼客栈的生意，一时之间火爆无双。
或许是时间还早，白季还没有看到多少喝多了上头打架闹事的。
倒是无数的声音满满地充斥着他的脑海。
不过好在白季虽然听力属于寻常人的范畴，却可以使用直感帮助自己梳理获取重要信息。
在许多桌上的小声哔哔中，白季听到最多的两个字，就是——秘宝。
难道附近有什么宝物要在最近现世？
武学秘籍？
凤血龙元？
龙脉源气？
有可能么？
白季的屁股在板凳上小心挪动，试图靠近最靠近自己的那一桌江湖人士。
“喂！”
然而一个身影挡在了白季通往真相的路途上。
“客官您在这坐了半天，就点了一碟花生米？”
白季仰头对着过来的酒保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地问道。
“咋？”
“不是我们店大欺客，只是您也看见了，这几天生意火爆，我也不能让您一个人霸占着一台桌子耽误我们生意啊，老板会扣我工钱的。”
“那……两碟？”
白季伸出了三根手指，末了收回一根才试探性地问道。
酒保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季，忽然觉得这是不是对家派来闹事的。
看着酒保逐渐不善的脸色，白季也很识趣。
“走走走！我这就走！”
说着，端起那一碟还算实诚的花生米，起身就走。
出了门，白季回头看着一片热闹的酒楼大堂。
心中暗自难过——
我常常因为囊中羞涩而和你们格格不入。
走出门两步，到了路边的一处阴影里，白季走到那缩在阴影中的一个小小身影面前，轻轻蹲下，将手中的瓷碟放在了这身影的面前。
被声音惊醒了的老妇人先是看见了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的瓷碟，抬眼看去时，只见满大街人来人往的背影，一时之间，也找不着恩人了。
白季并非临时起意来到这家酒楼，只是因为在酒楼附近看到了那个老妇人的身影。
城门口时，那位被打了十个板子的背刀猛男在那些捕快走后，最后对着那老妇人看了一眼的目光，让白季有些在意。
既然恰好路过，那不妨就看看。
而如今，观察了片刻后，白季也懒得再等。
如果那猛男耐不住性子，早就来了。
到现在还没来，可能就是打算等到晚上。
白季可不打算在这里傻等到晚上。
至于酒楼里，那些江湖人士所说的秘宝……
可笑，能被这么多普通江湖人士知晓的秘宝，能有什么好？
低级的，白季看不上。
高级的，白季拿不到。
溜了溜了。
如果真的有秘宝出世，少不得一场争斗。
趁着要发生争斗，自己卖点武器打个广告岂不美哉？
看着白季离去的身影，对家酒楼二楼上一间包间中的人收回了目光。
最后，这目光又看向了在街角阴影中妇人身前的那一小碟花生米，微微摇了摇头。
在窗外射进来的光线中，这身影一身黑红相间的制服有些显目。
酒楼一楼中，下意识地清扫了下桌面就打算去迎客的酒保忽然一愣。
他觉得自己清扫了个寂寞。
等等！
我碟呢？
连忙追出门的时候，酒保难以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看到那持碟跑路的身影。
吃碟花生米还要顺走一个碟，这辈子也吃不上三个菜！
亏他还长得人模狗样！
呸！
……
日落西山。
蹲守了一天的司星辰收回目光。
那位似乎犹有怨气的江湖人士并没有出现。
也可能是在等待晚上？
但无论如何，她需要先回家吃饭了。
不然爹爹又要派人满城找她。
司星辰不愿意听到满城里都回荡着一个名字——
小姐。
她不叫小姐，也不叫郡守之女，她叫——司星辰。
至于这里……
司星辰瞥了眼那位犹自蜷缩在角落里的老妇人，心里想着。
等晚上吃过饭再来吧。
第八十章 夜
郡守府邸，在金碧辉煌的自家大厅里，看到穿着一身捕快制服打扮成男人模样的女儿回来，上首的男人无奈地摇头，宠溺地笑道。
“你还舍得回来？”
看到女儿脸上和手上又涂得乌漆抹黑，男人摆了摆手。
“先去洗漱干净了再来吃饭。”
“我不！”
司星辰爽利地摇头拒绝，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怎么？晚上还得出去？”
“嗯。”司星辰点了点头，“最近城里来了很多江湖人士，我怕他们闹事，得看紧点。”
“好！宝贝女儿长大了，知道为我分忧~”
男人只是宠溺地笑着，对于女儿的行动不打算做出什么干涉。
司星辰乖乖一笑，接着低头扒饭，眼神中却是闪烁着不同的光彩。
她知道父亲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意义，这个城市太大了，大到以她一个人的能力，无论做什么，亦或者不做什么，都与大局无关。
甚至因为自己是女儿身，无论做什么，亦或是不做什么……
对于这个城市，对于这个帝国，对于整个世界来说，都无足轻重。
可是……
她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她叫做司星辰。
她想让别人提到她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个名字，而并非是安阳郡郡守之女。
父亲的宠溺以及关爱，固然是让她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可是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日子对她也是一种牢笼。
她每日近距离地观察那些江湖人士，接触他们的生活，就是企及有朝一日可以加入他们。
可以在这个江湖上，闯下属于她司星辰的一段传说。
而并非按照父亲给她定下的轨迹，活在一个名为郡守之女的躯体牢笼之中。
上首，看着低头扒饭的女儿，男人眼神中满是溺爱。
尽管女儿从来没有明说，但是当父亲的，哪能不知道女儿的心意。
可是，她所向往的江湖，不过是一道臭水沟子而已……
“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看着女儿，男人笑呵呵地说道。
“那些烟花？”
司星辰抬起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男人摇了摇头，一脸神秘。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女儿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她不会和自己说出来。
自己也有自己的考量，却也不会和女儿明说。
这是一种默契。
也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他觉得自己可以获得最终的胜利。
只有让女儿自己看清这个世界真实的面目，她才会放弃她的那些不太成熟的幻想。
快速地吃完，司星辰随手拿过一边准备好的丝巾，擦了擦嘴，起身拿过自己的佩刀就走。
“早点回来！”
背后，男人大声嘱咐。
“知道了。”
司星辰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大步出门。
……
同样是在这座郡城之中，太阳落山后，部分白日里进城的江湖人士也就自发地聚集到了一起。
在一家酒楼的大包间中，热闹非凡。
座中有一位赤着膀子，右肩上纹了条蛟龙的男人正眉飞色舞地说着。
“你们是没看到啊……老严今天那叫一个汉子！面对那王朝的爪牙，说不屈服就不屈服，整整挨了好几十大板愣是一声不吭，眉头都不皱一下。来，老严，我敬你一碗！”
坐在他身旁几位的老严扎着马步，小腿微抖，却不敢让自己的屁股落实在凳子上。
此刻听到其他人的抬举，面色傲然地端起自己面前的大碗，同时顺势站了起来。
“都是兄弟，什么敬你敬我的！来，大家一起干了！”
一圈喝完，老严也不愿意坐下，趁着机会就直接说道。
“大家聚集在这里，想必也都是为了那个传说来的。”
老严道出关键，在场所有人也就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在这一片安静中，老严继续开口。
“我知道，大家伙都想独吞秘宝，可是我有句话说在前头，大家伙听听。觉得有道理的，你们就考虑考虑。觉得没道理的，你们就当我放了个屁。
这秘宝的消息走漏的突然，得知消息的肯定不止我们这里的这些人。
大家当然都独吞，但是我们得考虑一个事情。
我们有机会么？
剑秀谷、应龙府那些所谓的大门大派实力强悍。
血衣门、银月宗那些邪派也是人多势众。
我们呢？
你是海沙帮，我是狱刀门弃徒，他们是铁剑门弟子。
大家都是散修或者小门小派，谁都看不起我们。
所有……兄弟们，我们得联合起来。
在见到真正的秘宝之前，我们得是一个整体。
谁也没见过炎黄秘宝长什么样。
要是只有一份，那就各凭本事。
要是有许多份，那咱们能均分就均分。
不过无论如何，让在座的所有兄弟见到最后的秘宝，才是我们最大的目的。
联合起来，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老严说完，场下一片安静。
大部分人的眼中，都是若有所思。
还是之前那位光着膀子身上纹了条蛟龙的男人率先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同意！”
“我也同意！”
一时之间，似乎所有人都同意了这个提议。
“可是……总得有个发号施令之人吧？”
人群中有人提出了核心关键的问题。
一时之间，所有人又是面面相觑起来。
联合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来到这，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的。
然而重点不在是否联合，而在于谁能够掌握这份拧在一起的力量。
“我提议让老严来！就凭今天他在城门口时候面对王朝那些爪牙的气节，我就服他。”
“有一说一，确实。”
“放屁，对着王朝的人撂几句狠话，被打一顿板子就行了？我去我也行。”
“就是，你要是打那些爪牙一顿板子，我倒是佩服你是条汉子。”
一时之间，又是争吵了起来。
刚才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
……
结束了一场没有结果的争论后，老严偷偷出了门。
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他知道自己未必能拿到指挥权。
但是目的也算达到了。
本来不算有名气的自己能有个出面露脸说话的机会，已经是自己做出最好的预算了。
这顿板子挨得不亏。
接下来，就是那个老妇人了！
黑暗中，老严眼中闪过一道精芒，脚步放轻，轻轻离开了酒楼。
……
白季看着窗外渐渐黑了下去的天色，犹豫了下，终究放不下心中的那份记挂。
犹豫半响，还是离开了客栈房间，向着白天记忆中的那个酒楼走去。
第八十一章 你和老子客气NM呢？
夜间的风有些微微的凉意，顺着衣服的缝隙，直接钻了进去。
白季在清冷的夜风中抖了抖身子，以他如今9点的体质，自然不会觉得冷，反而只会觉得畅快。
可是那位老妇人呢？
她顶得住这一夜的凉意么？
白季赶到了那条街道。
安阳郡是大城，最近人流量又实在巨大，加上并没有执行宵禁，此刻街上也就还有零星来往的行人。
白季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蜷缩在寒风中缩在墙角里的老妇人。
在远远的地方，白季犹豫了下，也不愿再等，打算直接上前。
同老妇人这般的可怜人，天下间还有很多。
他当然管不过来，可此刻总是亲眼看到并记住了。
不管一管，白季觉得今晚上自己怕是能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不说别的，带到一个客栈里住下，让她吃点热乎的，也算是一点心意。
然而，视野中出现的另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让白季瞬间止住了前去的冲动——
是白天那个背刀猛男？
而且，随着背刀猛男的出现，原本似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街角的一处黑暗中，似乎也传来了微微的异动。
白季察觉到此，心念一动，瞬间变了打算。
如同正常路人般，白季继续行色匆匆地前行似乎打算奔着什么地方而去。
与此同时，那背刀猛男也不复白天的洒脱，显得有些贼眉鼠眼地向着老妇人所在的角落靠了过去。
在路过看中的那处黑暗角落时，白季在微弱的路边灯笼光线下，看到了一抹黑红相间的制服一角——
是那个叫做司公子的捕快？
白天白季就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没想到这晚上了他还在这钓鱼？
倒是挺有耐心。
然而似乎看到了那背刀猛男对着老妇人的靠近，这叫做司公子的捕快显然有些按捺不住。
显然是在现在出面和继续观察之间两难。
毕竟如果那背刀猛男还没做出什么事来，他出去了也是没用。
如果做出什么事情了……以那猛男和老妇人之间的修为差距，怕是等不到他出面制止就已经迟了。
白季却不犹豫，直接一转脚步对着这个角落走了过去。
既然那猛男已经来了，他也就犯不着出面了。
至于这盯梢的捕快，也就不用出面打扰别人的心意。
白季突然转变的动作，让黑暗中藏身的司星辰心中一震。
她也见过白季，对于这个微微有些鹤立鸡群的人，还算有点印象。
难道他们是同伙？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司星辰只见到这个长得还算好看的男人对着她做了个“嘘”的动作。
司星辰正犹豫间，却见白季自顾地挤了进来，同时身体一个劲地往里挤，嘴里还说着。
“往里面去点，腾个地方。”
他也藏在这里干嘛？
对了，白天似乎他也在这里盯了那老妇人一会。
难道，他其实和自己是同一个目的？
司星辰脑海中思绪万千，白季却是率先开口小声说道。
“很早就来了？”
司星辰“唔”了一声，没有多说。
“你们捕快都像你这么敬业的？”
听到白季看似闲聊般的语气，司星辰心中难以捉摸的清白季的打算。
不过他还是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紧紧地盯着街对面那个老妇人处。
如果有什么变故，她会在第一时间跳出去制止，想来只要发出警告，那个狱刀门的弃徒，也不至于强行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出恶事。
察觉到这捕快的目光以及注意力，白季语气轻松地劝道。
“放轻松点，这里其实不需要你了。”
“嗯？”
直至此刻，司星辰才第一次将目光，放在了近在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
街边的灯笼，和天上的月光所交织在一起的光辉，让司星辰可以在这个夜间稍微看清这个男人的脸。
而在这张脸上，那一对在这个夜间显得尤为清亮的眼睛最是让人印象深刻。
司星辰的目光便和这双眼睛对视了片刻，意识微微空灵了片刻，又微微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为什么？”
这是司星辰对白季正式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声音一如白天那般的有些微微的低沉沙哑，而且相较于白天时大声的说话，此刻因为小声，声音更是显得有些柔和。
白季心头又泛起了白天时那一闪而过的奇怪感觉，不过也没有多在意。
“他不会害那个老人家的。”
白季直接点出了司星辰心中的顾虑。
“为什么？”
司星辰第二次问道。
察觉到声音中的认真，白季随口解释道。
“要是他真的是那种粗鲁残暴之人，白天也就不会由得那妇人抓着自己的腿半天不放……说白了，这事是他自己闹大的。”
“他故意的？”
“嗯，之前我还以为他白天就会来呢，没想到还是拖到了晚上……”白季点了点头，小声的自己嘀咕了句，又对着街对面抬了抬下巴，“你看着就好了。”
司星辰不再说话，将目光投向了街对角。
……
严居民小心地靠近了白天的那个老妇人。
为了自己的目的，让这老妇人不能早早回家，他心头当然有些过意不去。
只是白天人多眼杂，他不敢出面。
此刻到了晚上，他才好过来妥善安排这老妇人。
不然真的露宿街头一夜，他怕这老妇人就没了。
走到近前，严居民小心地踢了踢老妇人的jio。
“喂，醒醒！”
老妇人迷茫地抬头睁眼，看到这个熟悉的凶悍身影，浑身瞬间一僵。
这月黑风高的晚上，他想干嘛？
“起来，我带你去客栈住。”
老妇人摇了摇头，往墙角又缩了缩。
看到老妇人磨磨唧唧，严居民一瞬间脾气就上来了，对着老妇人瞪大了眼睛低声吼道。
“老子让你起来听见没？给老子去客栈住！”
一边说着，严居民直接蹲下身子，把几两银子往老妇人手里一塞，又强行把老妇人架了起来。
“不是都说了你在城里这两天的吃穿用度都是我包了么？你不长耳朵？”
“我……我……”
老妇人嗫嚅了半天，“我”不出来什么。
“这钱是给你的鸡蛋钱，你住客栈的钱老子另付，跟你没关系，懂？”
老妇人听明白了猛男的意思，犹豫间看向了猛男的脸。
“真的？”
“老子能骗你？”
严居民眼睛一瞪。
老妇人又如同受到惊吓般躲闪了目光。
随着严居民走了几步，老妇人还是犹犹豫豫地说道。
“谢谢……谢谢你。”
严居民气恼地把老妇人的手臂一甩，眼睛瞪圆。
“你和老子客气NM呢？老子做事要你谢？”
……
看着两个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司星辰眨了眨眼睛。
事情的发展有点超过她的预期。
“怎么会这样？”
司星辰喃喃自语。
第八十二章 王八蛋白岩不是人
事情结束，白季钻出了藏身之处，转身就准备走。
他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至于身后那个捕快嘴里的轻声细语，管他屁事？
“喂！为什么？”
还就那个打破砂锅问到底？
白季不耐烦地转身，“有什么为什么，你以为他会怎么做？把那老人家杀了？至于么？”
“我看到的很多江湖人士似乎……似乎……”
“没脑子？”白季直接了当地替对方说了出来。
“是……”
白季摇了摇头，“片面。”
说完后，白季转身就想走。
白天看到这捕快，还挺有气势。
晚上一看，刚出道的小青年一个。
“你等等！”
司星辰见白季要走，连忙几步跟上。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司星辰快步跟随，一边侧着脸看着白季。
白季脚下一顿，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对方。
“你就是这么请教别人问题的？”
“哦……”
司星辰反应过来，退后半步，行了一礼，“请赐教。”
白季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这近距离看起来身形看起来有些纤细的捕快，忽然想逗逗他。
“人说传道授业解惑的是谁来着？”
司星辰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白季，“你想要我叫你师父？”
“唔……也不是不行。”
白季点了点头。
对于大部分正经人来说，师父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出口的词汇。
师者如父。
司星辰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面色一凝，肃然说道。
“我可以叫你师父，不过只能在这种私下之时……”
说着，司星辰照着弟子礼就要拜下，嘴中也是恭敬道。
“师……”
白季连忙制止。
他可不想收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青年拖后腿。
“算了算了……其实我也不确定，要不我晚上也就不会来了。
这种事吧，也没什么好说的。
别怀有偏见，时刻保持清醒和中立。
世界上不是只有坏人和好人。
任何人都会做好事，也都会做坏事。
世界非黑非白，人也都是复杂的。
给别人贴标签是对这个世界建立认知最快的方式，但最终会阻碍你更清晰地看清这个世界。
就事论事，就人论人。
言尽于此，告辞！”
干脆利落地说了一堆废话，白季转身就走。
他来这也就是简简单单的贩个剑找个爹，不打算被牵扯进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再走时，那司捕快果然没有再追上来。
回到自住的客栈，白季终于可以在洗漱过后，美美地睡上一觉。
……
第二天一早，白季直接安排三个仆人在自己看好的地方，支起了摊位。
经过了昨天的一番探查，白季已经摸清了这郡城里的规矩。
如今的大夏帝国对于地方的控制力度已然极为薄弱，几乎各处都有地方官自己的政令，每到一地，都需要摸清当地的情况。
这也是白家铸剑山庄难以自行将武器贩卖至大江南北的原因之一。
好在这里的郡守不像紫林县的县令那般浅薄，正常营生，他也不会要求办理什么证件。
这是一处十字路口，此时正值清晨的闹市，人来人往，极是热闹。
白季拿起准备好的锣鼓，猛然一敲。
顿时吸引来了来往路过的人群。
又拿起自制的大喇叭，白季清了清嗓子后，对着喇叭里面就开始喊了起来。
“安阳玉河，安阳玉河，白家铸剑厂倒闭了！
安阳玉河，最大铸剑厂，白家铸剑厂倒闭了！
王八蛋王八蛋白岩庄主，吃喝嫖赌吃喝嫖赌。
欠下了欠下了五十万两白银，带着他的二房跑路了！
我们没有没有没有办法办法，拿着武器抵工钱工钱。
原价都是四五两、七八两、十几两的武器，统统三两统统三两。
白岩王八蛋，王八蛋白岩，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人！”
……
贩剑找爹，一举两得。
听到大街小巷都传颂着自己真名的白岩，总不至于还能缩着吧？
白季身边，三个仆人一时之间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的少主。
这可和他们的计划不一样啊？
武器是这么卖的么？
“你们这质量行不行啊？”
路过的那些淳朴行人，哪里见识过这种另类凶残的营销。
这时已经有人上前问到核心问题。
白季随手拿过一根短矛，又对着身后一伸手喊道。
“盾来。”
“少庄主……”
入手是一个质地稍轻手感凉凉的事物，白季也没多想，拿着短矛用尽全力就朝手里的事物刺了下去。
嘴里还不忘继续吹着。
“大家看啊，这都是我们的师傅纯手工打磨，匠心独造，世间罕有……”
说着话的白季，忽然觉得由双手之间传来的触感有些许不对劲。
似乎，矛头折了？
“切~”
人群也就在这时轰然散开。
白季低头看了看手上接过的事物，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方向。
一个穿着一身青色衣衫，头顶上用一根发带箍住头发，打扮地潇洒利落的……公子？
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虽然换了身打扮，但是从对方的脸上，白季还是认了出来对方——是那个司捕快。
看到对方的一瞬间，白季就大致清楚了。
昨晚没有满足现在过来找茬了是不？
“哎哎哎，别走！”
当下，白季却也不管他，直接去挽留那些要走了的围观路人。
“是的！你们没猜错！”
白季举起自己手中从司捕快处接过的事物，那是一小面臂章。
“我今天要卖的主要是这个东西，这是我们的大师出手，世上唯此一件，现在只卖十两银子！欲购从速啊！”
顿时，汹涌的人群一瞬间挤了上来。
“给我给我！”
“我买我买！”
白季身边的司星辰见状，连忙一把将白季举在手中的臂章夺了回去，同时拉着白季就逃离了人群。
离开了摊位，跑到了一个街角里。
司星辰才微微喘了口气，转过身看向白季，眼神中满是新奇。
“你这些手段我倒是都没见过……”
白季翻了翻白眼，“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有事没事？没事我回去卖东西了。”
“等等！”
司星辰拦住白季的去路，同时对着白季伸出右手。
“认识一下，交个朋友。我叫司星辰。”
白季面带无奈地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
“白季。”
在报上自己名字的时候，司星辰就微微有些期待着看着白季的反应。
见到白季对这个名字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既有些高兴，又有些低落。
高兴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低落的是这个名字依然无人知晓。
“我今天休假，左右无事，出门闲逛，没想到就碰到你了。”
“那还真是巧呢～”
白季说着话，就往回走。
“你来自玉河县？”
司星辰连忙追上白季的脚步，用平淡的语气掩饰心中的好奇。
她知道，自己昨天急了。
没人愿意对陌生人推心置腹，可平素里她遇到的那些江湖人士要么就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讳莫如深，要么就是五大三粗、油嘴滑舌，看着就心生厌烦。
眼下，这位看起来还算顺眼的少年郎，倒似乎是一个不错的讨教对象。
兄弟们，我要上架了
这周五，也就是16号，中午12点准时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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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雾海奴
“是啊。”
“玉河县铁钩子山的铸剑山庄？”
“啊~”
“你们那真没了？”
“假的。”
“你们的白庄主也没欠下五十万两白银？”
“没欠。”
“你也姓白……”
“我是他儿子。”
这……
司星辰微微一怔，愣在原地，片刻后才收了收嘴巴跟了上去。
两人随口聊着，往摊位上走。
这条大街上人来人往，最初时的那群人已然留存不多。
在白季的安排下，之前在城门口说白季坏话的仆人就苦着脸承担起了拿着喇叭喊话的重任。
在新奇劲爆的营销手段下，人来人往的行人有不少都被吸引了过来。
再加上铸剑山庄出产的武器本身质量过硬，都是行走江湖的人士也不缺乏眼力，很容易打开销路。
一时之间，就连跟在白季身边的司星辰，都加入了收钱的行列。
另外两个收钱的仆人一边收钱，一边对着眼神。
“少庄主刚来就勾搭上了哪家的公子？”
“没想到少庄主还好这一口……”
“不过有一说一挺俊的。”
……
在繁忙的热闹中，白季偶尔瞥过身边的那位有些奇怪的司捕快。
对方脸上灿烂的笑意让白季下意识地心头一跳。
目光在对方的胸前一扫而过，白季有些疑惑。
看这一马平川的样子，也不像是女孩子啊……
难不成我得放宽性别取向？
察觉到白季的目光，司星辰脸上尤带着灿烂的笑意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有了那么短暂的一刻对视。
“怎么了？”
白季让开视线，“你很喜欢这种生活？”
司星辰动作微微一顿，又继续收钱。
同时点了点头应道。
“是很新奇。”
“你昨天在那蹲守了那么久，就是为了防止那个男人作恶？”
“是……也不是。”
司星辰低头间，一缕未曾收束好的发丝垂下，被她下意识地用手撩了回去。
“我……想了解他们。”
“没什么好了解的，无非都是人罢了。人什么样，他们就是什么样。”
“可是人……似乎很复杂？”
面对司星辰近乎自语般的轻声问题，白季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有时间的时候，我带你去看一看这个江湖。”
“真的么？”
司星辰眼睛发亮。
两人一边低声说话，自然对于其他事情的注意力也就淡了。
当一阵喧嚣在耳边响起时，白季和司星辰才共同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也正是这时，他们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右手边的地方，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中心处，是两个肤色有些泛紫，身材壮硕，个头高大，身上微微散发着一股奇异怪味的人。
以他们为圆心，身周一米多的半径内，没有其他任何一个普通行人愿意靠近他们。
是雾海奴！
《武侠》中的世界并非是奴隶制的社会。
除了少数触犯法律，被贬为奴隶的一些犯人外，就只有一种人，只要在人类社会中出现，便会被不自觉地贴上奴隶的标签。
据说当初在正常人类和他们相遇之初，爆发了激烈的战争。
那些身体强悍的雾海奴给正常人类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是最后显然是战败的那一方。
从那以后，这个人口不多的种族，似乎就成了人类贵族所独有的一种奴隶。
这种说法的来源已经无可考察，但是如今的事实就是——
雾海奴成为了一种贵族身份的象征。
他们的主人意味着有一定的势力。
而他们本身，则是最低贱的奴隶。
这也才有了后来那些雾海奴自建国家的事情。
当然，眼下，这些都与白季无关。
这两个雾海奴的主人似乎对他们管教不严，还可以由得他们自由出门。
而此刻，两个雾海奴的目光都是直勾勾地盯着白季他们身前摊位上的武器。
尤其是他们的嘴角，甚至都有口水要滴了下来。
而其实真正引起白季注意的，是自家仆人的驱赶。
这两个雾海奴的靠近，让那些本来打算购买武器的客人都远离了开来，显然不是白家仆人想要看到的。
“走走走！别在这待着！”
站位靠前的雾海奴面对捏着鼻子驱赶自己的仆人不为所动，只是看起来憨憨地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
里面有银钱碰撞的声音。
“我们有钱……”
这雾海奴不但人看起来笨笨的，就连说话，也是一种缓缓憨憨的语调。
“不卖不卖！你们快走吧。”
仆人只是挥手驱赶，甚至不想靠近。
白季看着只能从身高上能分辨出来的两个雾海奴，叹息了一声。
“卖。”
白季拉开仆人，靠了过去。
“要哪一种？”
听到白季说话，当先的雾海奴顿时开心地裂开嘴笑了起来。
“我要一柄短刀！”
“我也想要一柄短刀。”
两个雾海奴争先恐后地立刻应道。
从摊位上拿起两柄短刀，白季直接递给了他们手里。
而接过短刀的两个雾海奴，也是连忙先把自己手中的小袋子递给白季。
“呐，都给你！”
说完，两人才拿着自己手中的短刀，欣喜地上下打量。
接过钱袋，白季随手往身后一抛，司星辰连忙接住。
“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蹦！”
“我叫蹦蹦蹦！”
两个人先后说道。
那些围观不愿靠近却也没走的行人顿时哄笑起来。
“哪有这样的名字啊……”
“笑死个人……”
白季叹息了声，不再多说，只是对着两人摆了摆手。
“好了，你们去吧。”
“好！”个子稍矮的雾海奴径自打算离去。
却被高一点的雾海奴一把拉住，对着白季弯腰低头道谢。
“谢谢！”
“谢谢！”
两个雾海奴尽管离开了，那些行人却也不愿再靠近。
“走吧走吧，他们竟然卖给雾海奴东西。”
“就是，我才不要用和雾海奴一样的武器。”
看着离去的两个高大的背影，以及一路上避之如虎的人群，司星辰眼中有些好奇地又回看向了白季。
“你生意没了。”
“待会还会有的。”
“你可怜他们？”
“他们也是人……”
“唔……”
司星辰点了点头。
不出片刻后，果然如白季所说。
在这一批人群离去后，后来的行人依旧有不少人被一直喊话的白家仆人吸引了过来。
他们再一次忙碌了起来。
然而，在人群中，一个穿着一身捕快制服，不时跳起探头的小个子身影，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在看到白季摊位上一袭青衣的司星辰时，这个身影眼睛一亮，连忙一边喊一边钻了过来。
“司捕快！司捕快！出事了！”
第八十四章 摊牌
司星辰看向来人，一双清亮的眼神里满是冷静的神色。
“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昨天您在门口看到的那个卖鸡蛋的老妇人……死了。”
司星辰的瞳孔猛然一缩。
“死了？”
怎么可能？
难道是那个狱刀门弃徒知道当时她在，所以没有当场动手？
还是只是一个单纯的意外？
或者有人栽赃嫁祸？
无数的念头第一时间在她的心中一闪而过。
同时嘴里也没闲着。
“死在哪里？怎么死的？”
“同福客栈客房里，死因是被捏碎了喉咙。”
“带我去！”
司星辰当机立断，同时对着身边的白季一抱拳道。
“日后再见。”
“你去忙你的。”
白季摆了摆手。
发生命案了？
老妇人很可怜……
那背刀猛男估计是被盯上了……
白季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几个念头。
可是……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惩奸除恶，替天行道这种事情，自然有专业的人出手。
司星辰走了。
白季也就不用再费心招待他。
一把从仆人的手上夺过喇叭，白季亲自上阵。
“王八蛋白岩，白岩王八蛋，他不是人！”
正开心地喊着，白季忽然发现一道阴影笼罩了自己。
“季儿……”
来人声音低沉，杀气凛然。
白季抬头看了过去，正主来了。
贵人也是跟在正主身边，笑容温和地看着白季。
挤出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白季爽朗笑道。
“爹，你来辣？”
“我再不来，不得欠五百万两白银？”
“不至于不至于……”
“我还吃喝嫖赌？”
“哪能啊……”
“我还是王八蛋？”
“那确实……咳！不是。”
白季连忙改口，“我这不是有事找您找不着么？这一急之下，才出此下策。”
“什么事？”
白岩斜着眼瞥着白季。
“事关山庄未来生死存亡的大事。”
白季面色凛然，义正言辞。
无论如何，招收打手的事情，还是得和白岩知会一声。
“你能有什么事？”
白岩显然不信。
“您和我过来说。”
白季拉着白岩，想去往一个角落里说话。
却被白岩一把甩开了衣袖。
“等等！”
只见白岩一把夺过白季手中的喇叭，交给之前喊话的仆人，同时对着那仆人嘱咐道。
“从现在开始，庄主是季儿了，明白么？按你刚才的话，继续喊！”
仆人犹犹豫豫地接过喇叭，又看了眼白季。
片刻后，在害怕的表情下鼓起了全身力气开始大声喊了起来。
“王八蛋白季，白季王八蛋，他不是人……”
白季挑了挑眉毛。
有区别么？
父子两和贵人一起，悄然离开了这处摊位。
直接在附近的酒楼开了个雅间，白季和白岩安稳坐下。
贵人殷勤地给父子两斟茶。
“我让二叔帮山庄招了一点点人……”
白季开门见山地说道。
“多少人？”
自从季儿如同变了个人后，白岩也就学会从季儿的话里找出关键点来。
白季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个？这点小事你自己决定。”
白岩抿了口茶水，老神在在地说道。
“一百个……”
“噗~”
白岩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季，“你说什么？！”
白季摸了把脸上的茶水，面无表情地重复道。
“一百个，这是初期的计划。”
“你知不知道山庄总共多少人？”
“五百多？”
见白季心中有数，白岩才疑惑道。
“最近订单很多，忙不过来？”
白季摇了摇头。
“他们不事生产，就是作为武力储备。”
“你疯了！”
白岩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季。
“我没疯。”
白季依旧面无表情。
看着白季似乎不是开玩笑的样子，白岩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
面色才逐渐凝重下来。
“你知不知道我们铸剑山庄能一直传承到今天靠的是什么？”
“缩头乌龟？”
白岩一窒，讷讷无言，半响后才点点头同意道。
“话糙理不糙。事实上，功法并不难弄到，就连一些低级的武学，只要有心，我们就未必就搞不到。至于武装势力，只要舍得花钱，都不是问题。可是季儿啊，那些有武学，有武装的势力，有几个走得远了？”
“时代变了爹。”
“不论时代怎么变，局势都是一样的。你也应该知道，最近有人在针对我们。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我知道他们的目的……”
“矿脉？”
“你也知道？”白岩欣慰地点了点头。
“就是矿脉，我们山庄后面那一片矿脉，就是我们的命根子。季儿啊，觊觎我们家后面那片矿脉的人多了去了。要不是铁血劵书，我们早就没了。所以啊，咱们不能出错，更不能给别人发难的借口。只要咱们安安稳稳的，劵书在一天，我们就不会真正出事。”
“可如果……”白季盯着白岩的眼睛，“劵书在，王朝不在了呢？”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所以才更要未雨绸缪。”
白岩这才意识到，白季心中真正的想法。
一边的乔贵人更是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这是个没人想过的问题。
大夏帝国传承多年，尽管他有很多的缺点，尽管他数次风雨飘摇，尽管他如今陷入了权力下放的尴尬境地之中。
可是，暂时还没有人想过他会消亡。
或者说，即便想过，也并不会觉得这个过程，会发生在他们还生活的这个时代。
所有人都习惯了他的存在。
不得不说，即便大夏帝国有很多的缺点，但起码生活在这个帝国里的大部分民众，暂时还都可以体面地过活。
民众的要求很简单，能够安安稳稳地过着普通的小日子，就是他们最大的幸福。
可是……
“可能么？”
白岩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即便抛开这点不谈，爹……您觉得王朝还能护住我们多久？”
白季继续追问。
“这……”
白岩一时有些迟疑。
“我得想想。”
白季身体往后一仰，舒服地靠在了靠椅的靠背上。
“不用您想，我就是和您打个招呼。”
“你！小畜生！”
白季脸色一沉。
“怎么和庄主说话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是庄主了？”
乔贵人这时也是收敛了心中的震惊，悄悄俯下身子在白岩耳边轻声提醒道。
“刚刚~”
好补！
白季看了眼乔贵人，觉得这个后妈越来越顺眼了。
第八十五章 老夫聊发少年狂
蹦和蹦蹦蹦回到了自家主人的府邸。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后，矮个子的蹦蹦蹦看到某个方向飘起的炊烟，忽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
“哥，你说我想给主子禀报个重要的事情，行么？”
“是什么事情？”
高个子的蹦好奇问道。
“我觉得现在府里的米不是很好吃……”
这……
高个子的蹦眨了眨眼睛。
“虽然我觉得你的事情不是很重要，但是作为你的前辈，我这就去帮你禀报一下。”
眼角看到院子外路过的管事，蹦连忙追了上去。
“管事大人、管事大人……我有个重要的事情向您禀报。”
“哦？”
穿着一身蓝色锦缎的管事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说话的雾海奴，至今他都没能认清府里的雾海奴谁对谁。
“我觉得现在府里的米不是很好吃……”
面色本就有些微黑，嘴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管事眉头青筋微微跳了跳。
就知道这些雾海奴不会有什么正事！
心中恼怒之下，管事挥手对着蹦的右脸就扇了过去。
“滚！”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蹦捂着自己的右脸，语气平静地说道。
“管事说他知道了……”
“哦~”
蹦蹦蹦喜滋滋地应了声。
管事扇完巴掌，心下一动，向着自家的主厅走去。
那里是少场主会客的地方。
最近府里来了不少奇人异士，少场主似乎也想讨好他们，管事觉得这是个博得少场主欣赏的机会。
来到大厅，管事看到了落座在一众奇人异士之中的少场主。
藏在门边，在少场主偶然目光扫向这边时，管事冲着少场主小心地招了招手。
“怎么了？”
少场主出了门，皱眉问道。
“少场主，我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向您禀报。”
少场主眉毛一凝，下意识地瞥了眼里面的大厅，才回过头低声说道。
“说。”
“我觉得现在府里的米不是很好吃……”
“啪！”
“滚！”
蹦在院子门口看到了同样捂着右脸的管事。
“少场主说他知道了。”
……
结束了短暂的争端——当然，是白岩单方面的暴躁后。
白岩意识到了季儿确实大了。
儿大不由人。
反正山庄总是要交到他手上的，与其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被他霍霍，不如现在趁着自己还在，且看他能弄出什么名堂来。
“我们走了。”
白岩起身，一把牵过乔贵人的小手。
“随便你了，没事别来找我。”
“你们干什么去？”
白季好奇问道。
既然亲眼看到了白岩，白季也就算是放了心。
不知道二叔是因为什么担心，可眼下白岩还好好的。
至于往后……
大家都是有自己独立意志的人，哪能管得住？
知道他的大概动向，也就可以了。
白岩朗笑一声。
“老夫聊发少年狂……”
“嘶~”
这老爹竟然想闯一闯江湖？
这一把年纪了，也不怕闪着老腰？
忽的想起一事，白季连忙问道。
“您该不会也听到了那个什么秘宝的消息了吧？”
白岩一愣，看向白季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你也知道炎黄秘宝的事情了？”
炎黄秘宝？
这……
时间不太对吧？
而且就算是炎黄秘宝……
“爹，你这身子骨就离那些纷争远一点，别去乱掺合了，知道么？有什么宝物，基本也和你没什么关系。”
“知道知道！”白岩烦躁地摆手，“我要你说？”
“不是我说您，出门在外您自己要小心，刀剑无眼，别没事瞎凑热闹，知道么？”
“知道了知道了！”
白岩不耐烦地摆手，同时就对着门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为了宽季儿的心，白岩还顺口解释了一句。
“我和剑秀谷、应龙府的那些弟子在一起，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走出门后，白岩咂了咂嘴。
感觉到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地位这方面，是不是反过来了？
“小兔崽子……”
暗自骂了句，白岩昂首挺胸，拉着贵人的手就离开了酒楼，骄傲地像个沙场上得胜归来的将军。
……
夜，白季正在一边守着正炖着的鸡汤，一边研读着那本《冲天剑典》。
经过长久以来的研习，其他进度没有什么变化，唯独学习进度已然在进进退退之间，抵达了7.5％的傲人进度，可喜可贺。
武器差不多卖完了，爹也找着了，自己的目的也基本达到了。
明天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唔……似乎好像还和谁有一个约定？
害！不记得了，管他呢。
然而一道穿着黑红相间制服的人影，突兀地打破了独属于白季的这一份寂静。
“白季！”
白季看向直接推开了自己房门的那个身影——司星辰？
他这么晚来这干什么？
“明天你帮我做个人证吧？”
“哈？”
白季张大了嘴巴。
一道迅猛袭来的意识让白季有些后悔。
怎么那天晚上就没管住自己的腿呢？
说不想卷入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真就被卷了进来。
白季心中极有逼数，自己目前的修为绝对算不得优秀。
而恰好这个时间段各种大事的苗头都还在酝酿中，暂时不会出现什么大的激烈冲突。
为了应对将来动荡的局势，这是自己平稳发展的最好时期了。
发展发展山庄，给自己好好补补身体，讨好那么几个有可能遇到的宗师……
这日子多好。
干嘛想不开卷入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里面去？
“我能拒绝么……”
白季可怜巴巴地看着司星辰。
然而面对司星辰那一对清亮澄澈的眼睛，白季不得不叹息了声。
“说说，发生什么了？”
司星辰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拉过白季面前圆桌边的圆凳，与白季相对而坐。
“昨晚那位老人家死了，有人看到了那狱刀门弃徒带她进了客栈，接着他又独自出来。再发现时，那老人家就已经死在了客栈客房里。
死亡时间，杀人动机，作案空间都指向他才是凶手。
可是……”
司星辰没有继续说，白季明白他的意思。
看到了那一幕的他，估计很难相信那背刀猛男是凶手。
白季当然也不信。
但是……
“除了我俩外，还有证据么？”
“没有。”
司星辰眼睑低垂，语气有些低沉。
“那为什么不找应龙府呢？”
这种事情，他们最在行了。
作为押送烟花的他们，也是必然来了这郡城。
“这……”
司星辰面上有些犹豫。
“这事……不好请他们。”
“为什么？”
“立场……”
第八十六章 文书推演（第一更）
（卷首语：他为我打开了一扇门，告诉我江湖、王朝、生活，应该是这个样子。
从此，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他让我叫他师父……
我叫了他一声呆子……）
郡守府邸，男人站在高高的阁楼上，俯视着城里的万家灯火。
他的目光似乎穿越了空间，穿过了壁障，看到了那些正发生在城里各处的苟且之事。
在其身边，是一个穿着厚实绒袍，雍容华贵的妇人。
“明天就是星辰的成人礼了……”
妇人轻声说道。
男人微微抬起下巴，目视远方。
“这个时候，咱们的宝贝女儿，也该收到我为她准备的礼物了。”
这个夜间，也注定漫长。
……
白季房中，司星辰面色犹豫。
半响后，还是做出了决定。
她用眼睛捕捉到了白季的眼睛，定定地问道。
“我可以相信你么？”
对着眼前人的目光，白季发现自己竟然再难以说出什么插科打诨的话语。
“当然可以。”
“好。”
司星辰右臂一挥，自其中滑落出一卷文书来。
白季端开两人面前圆桌上的些许茶具，司星辰顺势将文书摆放在了桌子上。
被卷成卷轴般的文书在司星辰轻轻一抖间，如同被铺开的地毯般，柔顺地在桌面上展开。
白季下意识地起身，和司星辰并肩站到了同一个方向。
用纤细修长的手指点在文书卷轴最上方的小字上，司星辰开始给白季轻轻读述出来。
“混江龙史文进：老严出事了，你们都知道了吧？”
……
借着文书卷轴上极尽详细的描写转述，白季和司星辰仿佛看到了文书上出现了一间微缩般的房间。
房间的梁壁在他们的眼前如同抽丝剥茧般地被剥离，只留下了那个存在于记录中的房间内部。
两人就仿佛站在整个房间外的天空视角，可以亲眼看到当时这一幕所发生时的全部场景——
杂声鼎沸的酒楼包间。
二十多个打扮各异的江湖人士共聚一堂。
一面大圆桌边坐了十来个，其他人或站或倚或坐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
只是此刻，所有人的脸上或阴或阳，阴晴不定。
彼此偶尔互相扫过的眼神，也充满了不信任的色彩。
三分钟之前……
“老严出事了，你们都知道了吧？”
右肩上纹了一条蛟龙的男人站在圆桌边上，双手杵在桌面，目光扫视过圆桌上的每一个人。
坐在圆桌上的，都是那天和严居民争夺发号示令之人位置的家伙。
能聚集在这个房间里的，大多都是无门无派或者一些不出名地方小门派的武者。
除了少部分无所谓的，其他大多是谁也不服谁。
当然，其中有两个人，同严居民一样，是支持者最多，最有可能获得支配权的。
所以……
严居民出事，这两个人，少不了嫌疑。
其中一个被史文进用眼睛盯着，脸上有一颗黄豆大的疣子的男人，眼神不善地与史文进对视着。
“你小子TM说话就说话，看着老子干什么？严居民那混球自己心胸狭隘，不愿意放过一个老妇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那混账在那老妇人死前还对人家做过些什么呢……”
场下顿时响起一片猥琐的哄笑。
“你！”
史文进脸色涨红，盯着那男人的眼睛仿佛要爆出来一般。
“你什么你？那混账不愿还账，杀了人家，现在被官府抓了。你在这急个什么？莫非他是你爹，你小子这么维护他？”
“滚NM的！”
史文进额头上青筋暴跳，就欲起身发难，却被身边的旁人拦住。
“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就算我们相信这事和他无关，可现在问题是，他人不见了。”
“就是……明天就是秘宝出世的时间了，他爱怎样怎样，别连累我们就行。”
“那明天的行动，我们听谁的？”
那些人又在商量起了“大事”。
史文进猛然一拍桌子，让整个房间暂时为之一静。
“行动个屁！对兄弟背后捅刀子！今天是老严，明天没准就是我。这还没见到秘宝呢就成这样了，见到以后还得了？老子才不和你们这些龟孙一起行动，我单干了！”
说着，史文进冷哼一声，两步走到门边，一脚踹开了房门，大步而出。
……
阁楼上，看着万家灯火，男人轻轻出声。
“仅仅只是一条人命，就让他们彼此间互相猜忌、离心离德，这就是那些所谓的江湖人士……”
“是老爷你派人出的手？”
男人摇了摇头，嘴角拉起一丝轻蔑的笑。
“不需要我出手，他们自己，就会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秘宝，争得头破血流。”
……
“是他们动的手么？”
司星辰有些疑惑地小声低语。
“不是。”
白季斩钉截铁。
司星辰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用一对澄澈的眼睛看着白季。
白季的目光在对方几乎精致到完美的容颜上一扫而过，又下意识地瞥过对方的胸前。
暗叹了一声——
“可惜了……”
“这些人不会是凶手……”
白季对着文书卷轴上轻轻一挥手，那原本仿佛存在于两人眼前的微缩场景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在最后时刻踢门出去了的混江龙史文进。
白季的手指点在记载了这全部信息的最后一行字上，也就是史文进离去时的记载。
“他的嫌疑反而最大！”
“为什么？”
司星辰有些不理解，明明是他一直帮着那狱刀门的弃徒严居民说话。
“获利……”
白季看着司星辰的脸，轻轻说道。
“从头到尾，都是这个混江龙在撩拨所有人心中的怀疑。
如果是为了夺权，那么这是一场没有胜者的栽赃。
可如果就是为了挑拨大家之间的不信任，给他们的合作带来缝隙呢？
很显然，他成功了。”
文书之上，混江龙离去时留下的话语，如同一柄最为锋利的尖刀，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与其他人之间产生了最为致命的隔阂。
“那他的目的呢？”
“他的目的？”
白季摊了摊手。
“信息不足，难以猜测。”
……
阁楼之上。
一阵风吹过，男人忽然一声轻笑。
“这个时候，我倒是挺希望星辰能有一个她信得过的朋友，为她点出全部要害。”
“为什么老爷不愿意亲自和她说呢？”
男人偏头瞥了眼自己的夫人，语气宠溺地无奈笑道。
“你明明知道，还要问我……我们和她点明，总是差了那么一层效果。”
“还是老爷了解星辰，知道她看不得这些苟且……”
……
白季房中。
司星辰眼神中有些悲伤。
“江湖都是这样？”
白季摇了摇头，轻轻一笑。
“江湖经常这样，但江湖不会总是这样。”
说罢，白季的手指在文书上缓缓下移。
文书卷轴很长，记载的不只是那些散人一方。
“剑秀谷别霜：林师兄，你要去帮那位狱刀门的弃徒么？”
第八十七章 陷阱（第二更）
面对剑秀谷师姐的询问，林牙面色犹豫。
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说的话，他是想去的。
可是……
“眼下，保证秘宝不失，才是我们最紧要的事情。”
相较于那些散人之间一片轰乱，正道这边的相聚，就显得融洽平和了许多。
场下，除了剑秀谷、应龙府外，事实上还有另外的不少人。
七大派尽管名声响亮，但那也只是就整体实力和传承而言。
在这个江湖上，总有那么一些野路子出身的武者，最终混成了德高望重的前辈。
此刻说话的就是一个白面无须，面上时常带着三分笑意的一位前辈——
西山剑柯正德。
“柯前辈说的是，林师侄啊。就算那位狱刀门弃徒是无辜的，可现在还没到审讯的时间，而秘宝出世就在两个时辰后的凌晨。我们要以秘宝为重啊。”
“这秘宝无论落在我们这里的谁手里都可以，就是不能落到那些邪道妖人的手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是，若是秘宝落入那些妖人之手，恐怕就不止是一两条人命那么简单了。”
凌汛凑在林牙身边，小声地提醒道。
“师兄，来时师父提醒过让我们尽量顺从这些前辈的意见……”
林牙捏着拳头，终究不知是被哪句话说服，叹了口气，“我知道。”
而就在这时，众人聚会的门外传来了“砰砰砰”的声音。
门内众人一瞬间眼神一凝，神情微微紧张起来。
“是我，刚才外面有人给了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给师父。”
一位身穿七星袍的男人起身说道。
“是我的徒儿。”
众人面色顿时平复下来。
“进来。”
身穿七星袍的男人郎声说道。
接过进来的徒弟交予的信封，身穿七星袍的男人还是将信封放在离众人尽可能远的地方，用佩剑挑开了信封。
见没有任何异象发生，也还是等时间过去小片刻后，才靠了过去抽出了内里的信纸。
看完信纸的男人面色一怔，脸上涌起难言的神色。
见此，身边有其他人迫不及待地抢过信纸。
“那些邪道的人抓去了一些平民，我们不去，他们就要一个时辰杀一个？”
抢过的人惊声轻呼。
“抓的是谁？”
“随便抓的。”
“地点在哪？”
“云家别府。”
场面一时之间陷入了寂静。
这显然是一场针对他们的陷阱。
不然不会恰好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
“那些邪道妖人太无耻了！”
“一群畜生！”
有人咬牙切齿。
然而却与事实无益。
去么？
去的话，遭了陷阱埋伏，秘宝就等于是拱手送于他人。
不去的话……
谁敢说不去？
所有人面面相觑。
他们是正道啊……
某一刻，似乎所有人又达成了统一的意见，争先恐后地说道。
“去！”
“和他们拼了！”
“这些卑鄙小人！”
林牙、别霜等年轻一辈没有说话，眼神中泛着淡淡的哀愤。
角落里，白岩拉着贵人的手，为自己能够参加这等江湖盛事而激动。
“同去！”
……
阁楼之上，妇人轻轻说道。
“这些名门正派倒还算有些正义之士。”
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
“胜利的那一方就叫做名门正派，名门正派的名头又让他们不得不做出了这个选择而已。说到底，还不过是一些自私自利的伪君子。”
……
白季房中。
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些名门正派态度之中问题的司星辰有些低沉地说道。
“他们似乎不太愿意……”
“胜利者终将被胜利裹挟……”
白季摇了摇头，不愿意在这种问题上多说。
他更为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他们抓了平民……似乎，就得归你们管了吧？”
司星辰无奈地摇头轻笑。
“所以他们没有抓任何人。”
“这是个谎言？”
“而且是一个陷阱……”
说罢，司星辰继续指着文书卷轴上最后的一片文字记录。
……
云家别府大厅。
“不知道是哪位好汉干掉了那个老东西，竟然可以直接让我们少了一个对手。”
“不错，那些散人虽说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过手段多样，人数也不少，还是有些麻烦的。”
一群长得奇形怪状的人物中，坐在末尾的一个面容俊朗，只是气质看起来有些羸弱的青年郎君，就显得有些显眼。
青年郎君旁边一位独眼龙踢了一脚青年所坐的椅子，吓得这青年浑身一颤。
独眼龙语气轻佻地说道。
“小子！怕什么？刚才你对你家管事的时候不是很凶么？”
隔了一个座，涂着紫色眼影，穿着暴露的中年微胖妇女有些不悦地瞥了一眼独眼龙，才对着青年风情万种地说道。
“弟弟别怕，有姐姐在，他们不敢欺负你……”
“呕！”独眼龙故作夸张地呕了声，又一脚踢翻了青年所坐的椅子。
“我就欺负他了怎么了？”
“你欺负他我会心疼的……”
中年妇女夸张的语调，引起了在场一片的哄笑。
而被踹到了地上坐着的青年也只是瑟瑟发抖地点头称是，不敢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一直听闻云家马场所产出的骏马闻名天下，却没想到接班人是这么一个脓包哈哈哈！”
“要不你家那马场也别浪费在你手上，不如直接送给老子得了。”
“只要您同意让我加入你们，马场就送给您了……”
面对独眼龙的调笑，青年只是面带着讨好的卑微笑意应道。
“滚啊！老子才不想有个那么大的累赘呢！”
青年又被踢了一脚。
一个只敢窝里横还向往江湖的怂包少场主，带着一个脑子拎不清的竟然跑过来说“米不好吃”的管事，还有两个傻乎乎的雾海奴，外加一些负责生活起居的蠢笨仆人。
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藏身地点了。
……
“他们好像没有做什么准备……”
这是最让司星辰疑惑的地方。
“那是因为他们也在陷阱里面。”
白季眯起了眼睛。
司星辰扯了扯文书卷轴，示意下面没有更多的内容了。
也就没有再多插足的势力了。
“就藏在这些人里面。”
白季的目光在文书卷轴上由上至下地一扫而过。
“如果不是亲身藏于其中，他难以对细节把控到完美。”
“是谁？”
“不知道。”
白季一摊手，仅凭着这么点信息，就让他推导出一切，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
司星辰在白季的脸上，以及文书卷轴上来回看了两圈，又想起了自己最初的问题。
“好像所有人都不相信是那位狱刀门弃徒杀的人。”
白季轻轻一笑。
“因为所有人都不在乎那个老婆婆。”
“嗯？”
司星辰侧脸看着白季，眼神中满是求解的意思。
“他们多自卑啊……自卑到哪怕仅仅是和你们作对，都能够在彼此之间获得威望。而自卑与自傲往往接踵而行。他们害怕并敌视你们，也轻视乃至无视那些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会有人去冒着被你们通缉的风险，去击杀一个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的人么？”
“可老婆婆还是死了……”
所有人都不在乎那位老婆婆的生命，可是她在乎。
所有人都不在乎那位狱刀门弃徒是否是真的凶手，可是她在乎。
所有人都不在乎真相如何，可是她在乎。
“你知道不会是严居民杀的，我也知道不会是严居民杀的，他们也知道。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活着的老婆婆没人在乎，死了的老婆婆就有了大用。”
空气一时有些沉默，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我的人。”
司星辰解释了句，就对着门外说道。
“进来。”
进来的捕快恭敬地将一卷文书送交到司星辰手中，倒退着又离开了房间。
“有新的消息。”
第八十九章 哦豁，被抓了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一位穿着一身褐黄色布衣的中等身材男子，最后一个被扔进了空旷且狭小的地下室里。
点亮着微弱烛光的房间里，依稀可以看清每一个人的脸。
“这么巧啊……大家都在这。”
最后进来的男子半哭半笑地说道。
“我就说这里是个陷阱，不能来吧！”
“现在说有个屁用，刚才你也是点头了的！”
“现在好了，被人一锅端了！秘宝没了，我们也不知道会怎样。”
“要我说啊，都怪傅和通，就他第一个说要来的！”
“放你M的屁！”
互相攻讦之间，要不是大家的四肢同样酸软无力，甚至都打了起来。
在场的，大多都是武境三四重的武者，连武境五重的武者都极少。
更别说武境六重了。
武境六重，是一道分水岭。
大部分如果能到武境六重，几乎就可以肯定有一项属性至少达到了20点，踏入了超凡境界。
超凡境界的个人专长加成极为强悍，和非超凡属性相比，完全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可以说，六重之前，武者之间的交手并没有绝对的胜负。
六重之后，同为超凡武者，事实上也没有绝对的胜负。
可如果是六重以上和六重以下的武者交手，那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可言的。
无论是偷袭、言语、暗算、诡计……
这些外力都是虚妄。
而这次秘宝出世的消息紧急，各门各派除了一些恰好在附近的高手，都难以快速赶过来。
而又因为这是王朝的郡城，因为王朝与江湖之间的关系，凡是六重乃至是六重以上的江湖武者，平时一般都离这种城市较远，防止双方起了摩擦误会。
一时之间，交手的几方中，竟是连一个武境六重的武者也没有。
所以，也就没人可以靠自身的力量，解了迷迭香的药力。
“这次可是栽了！”
有人唉声叹气。
角落里有两个穿着一黑一白两件衣服颜色截然相反的男子，几乎是一先一后地接踵说道。
“这次真是青楼客满……”
“坐以待毙咯……”
“话说他们为什么只是关着我们？”
“谁知道那些妖人打的什么主意！”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侠士察觉到这里的不对劲，前来探查。”
“哎……”有人语气沮丧，“来了有什么用，就算有侠士发现这里的不对劲，他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救出我们这么多人么？”
角落里的白岩忽然来了精神，“既然有侠士能够找到这里，那本事一定极大，怎么可能被轻易发现抓住？可能么？”
“害！别说了！哪还能有什么侠士。”
一片声音中，安静坐在一起的林牙、凌汛以及剑秀谷的年轻弟子沉默不语。
会有侠士来此么？
……
“我说寇老大，那些人我们该怎么处置啊？迷迭香的药力有时间限制，最多不过一个时辰。他们要是恢复了功力，我们可不是对手啊！”
“就是！要我说，一刀一个，砍了算逑！”
“我觉得不妥，一下砍了这么多人，我们怕是就得背上死仇了……”
“他们的武学是不是都很厉害啊？”
就在这时，角落里响起的一个细小声音，让寇敌一眼扫了过去。
是那个马场少场主云蓝！
好小子！
这又是给了自己一个绝妙的提示啊！
“逼问他们的门派武学！”
寇敌的目光中闪烁着精光。
“虽然不能全杀，杀几个用来杀鸡儆猴还是可以的！只要能够逼出他们的门派武学，就有无数地方能够保得住咱们！”
“而且咱们要是再夺了炎黄秘宝，不出多久，我们就是最顶尖的势力，谁敢和我们作对？”
“离秘宝出世还有一个多时辰，趁着这个时间逼问，抓紧点时间！”
“对！没错！”
……
白季的目光，在那个角落里，看起来一脸茫然的云蓝身上一扫而过。
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
不过当前的紧要事情，还是得先脱离这种险境。
面对一屋子的武境三、四、五重的武者，白季觉得自己就算是再如何拼命，也难以讨到半分好处。
还是得先行潜伏下来，以期逐个击破。
这么想着，白季缓缓地后退。
【你正在使用“藏息”、“轻身”。】
【环境因素加成中……】
“咔嚓～”
声音不大，但是在白季的耳中显得极为刺耳。
会发现么？
不会发现么？
白季一时停止了动作，像个雕像般安静了下来。
直至有人在自己的屁股上用硬物戳了两下，白季才眨了眨眼睛，恢复了活动。
动作缓慢地回过头去，白季只看到了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正嬉笑着看着自己。
哦豁……
白季心中一叹。
“司妹妹，靠你了。”
接着，白季主动揭开了自己的面罩，对着眼前的妇女灿烂地笑道。
“别杀我，我是名刀流弟子，可以教你们听刀术！”
看到白季的脸，这涂着紫色眼影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显然眼睛一亮。
擦了擦口水，中年妇女一把拎起了白季，带着他飞下屋顶，落到地面上去。
站稳之后，对着白季的屁股轻轻抓了一把，才推了他一把。
白季身不由己地往前跌了两步，站稳后面带讨好的笑容对着眼前一圈打扮各异、显得奇形怪状的江湖人士笑着。
“好汉们晚上好……”
“才三重修为？”
“艹！又是一个小白脸！”
“名刀流的弟子？”
白季承受着众多目光的打量。
“就你一个人？”
为首的寇敌轻声问道。
“就我一个……就我一个……”
白季点头哈腰地笑着。
“为什么来这里？”
“没钱吃饭了，听说云家有钱……”
“什么时候名刀流弟子混得这么落魄了？”
“前几日门内有人想不开去剑秀谷闹事，现在被剑秀谷的人到处追杀呢……”
“确实有这事……”
寇敌身边的一个男子似乎消息灵通，凑近寇敌轻声确认道。
寇敌上下打量了白季两眼。
“你真愿意教我们？”
名刀流的存在其实还挺奇怪，说是名门正派，却一天到晚和剑秀谷作对。
说是邪魔外道，又和在场的大部分人尿不到一个壶里。
但是对于他们的看家本事“听刀术”，眼馋的人倒是有不少。
“愿意！愿意！不愿意命不没了么～”
寇敌凌空点了点白季，有些佩服般地笑道。
“你小子倒是识时务。”
“还行……您过奖了。”
……
他被抓了。
收到消息的司星辰眼睑缓缓垂下。
既然如此……
“出发！”
司星辰冷冽地一挥手。
身后，大队已然准备好了的人马铁骑，顿时如同钢铁洪流般，缓缓向着云府开进。
骑在马上，穿着一身猩红甲胄的司星辰心中只是来来去去地回荡着一个念头——
和某人说好有空想去看一看的江湖，怕是不能如约了。
……
阁楼之上，男人满怀笑意。
他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