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四象门的麻烦
四象门的门派所在是在一座荒野的山上。
绿意盈盈，山清水秀。
四象门轻功天下第一。
传说想要拜师四象门，就得先从一段起码二三十丈的绝壁攀上去，他们才有可能考虑要不要收归门下。
过去游戏中就有许多玩家为此费尽了心思——
想拜师啊？登壁去。
我需要轻功才能登得上去。
那你去学轻功啊。
学轻功需要拜师四象门。
想拜师啊？登壁去！
？？？
不过这一点难不住白季等人。
当然，他们也不是来拜师的。
正打算施展轻功，忽而有一道身影如同清风般背负着双手从山上飘然而下。
山上来的，轻功又如此通神，必然是四象门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四象门的人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特意前来迎接。
白季等人一时就没有动作，安静地等待着来人的落地。
来人脚步轻轻在地面上踩了两脚，就止住了身形，像是没有受到半点重力的影响一般轻松。
白季看清了对方的脸。
记忆闪现间，过去游戏里的一个人物出现在脑海之中。
眼前这张脸，如果再沧桑苍老一点，衣服妆容再落魄不羁一点，那就完美合上了记忆中的那个形象——大盗十三盗星。
此刻，这个应该是十三盗星的男人没有看白季等人，只是眼神缥缈地看着远方。
“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
二府主上前一步，拱手道。
“盗星前辈，既然您知道了那也就不用我等多费唇舌了，只是不知道贵派的考验方式，是如何？”
十三盗星没有看二府主，而是看向了白季。
“你可知道我们四象门守的，就是一个‘信’字。”
白季拱了拱手。
“晚辈知道。”
“知道就最好……”
十三盗星又撇过目光。
“对于你的武功，我没什么好考核的，我们四象门也不以正面交锋为能。我只希望，你能够做到一个‘信’字。”
“前辈尽可提出要求。”
十三盗星眼神缥缈，语气飘忽。
“不是我有什么要求，而是你还欠着别人承诺。”
白季凝神思索。
十三盗星看到白季的模样，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我们七大派所奉守的品质都绝非刻意表现就能够通过的，你心里记得，那就记得。要是不记得，我也不会提醒你。”
说罢，十三盗星转过身，摆了摆手。
“去吧，在你完成你的承诺之前，我不会再见你。”
“这……”
白季抿了抿嘴，然而看着十三盗星已经转过了身的背影，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对方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现在的他就是没有获得他承认的资格。
而且……嘴上是说着不说，其实这种态度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提示了。
否则应该直接拒绝了他的要求，而非要他完成承诺后再来。
那么，究竟是什么承诺忘了呢？
一路走来，他许过不少的承诺。
但从没有一个是彻底忘了的。
只是有的限于行程，有的限于局势，有的限于实力……从而暂时没有完成。
眼下，十三盗星所说的，究竟是哪一件？
哪一件事和他有关呢？
十三盗星……似乎是某个老丫头的师父？
一念及此，白季再看着他的目光，就带上了几分了然。
自己还没把那老丫头的事情告诉十三摘星，他似乎自己就查到了那老丫头的处境。
师父自然是挂念自己的徒儿的。
他所说的，应该就是古兰那老丫头的事情了。
自己答应了她什么么？
当然有。
说好了遇到任何好玩的事情，有趣的人物，好看的风景，都会叫上她的。
事实上，白季也一直没有忘过。
在自己东奔西跑的时候，也经常叫她出来看热闹。
每一次大事情的时候，都没忘了她。
只是……
或许还不够？
起码在十三盗星的眼中，还不够。
他要的不是顺便，而是专门。
专门为了给古兰的承诺，而去寻找那些名山大川、风土人情、奇志趣闻。
“谢过前辈。”
白季对着十三盗星拱手弯腰，转而离去。
待白季走后，十三盗星才回过头来，看着白季离去的背影，嘴里喃喃自语。
“为师不能缓解你的痛苦，只能看看这小子，能不能帮到你什么了……你所继承的力量太过于恐怖，如果你的意志被冲垮，世间必有大难……哎~”
一想到他感受到的那股野蛮、黑暗，充满了报复气息的汹涌意志，十三盗星心头就不自觉得有些发颤。
那绝非人力所能敌的水平。
或者说，绝非大宗师可敌。
至于武林神话……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未曾有一个现世出手，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实力究竟如何。
或许全都老死了也说不定。
相较于古兰所承受的那些，眼前那位开始活跃的人王岛岛主，甚至是蠢蠢欲动的大楚和大圩人，都算不得什么了。
一旦古兰被那个意志所同化，那么不知道多少年以前……可能是神话时代的往事，就即将再次重演。
而这一次，可再没有什么天下无敌的人物，来力挽狂澜了。
将天下的命运都放在古兰那丫头一个人的身上，实在是命运不公。
她所承受的东西，对于常人来说完全的不可思议。
……
对于深处原因浑然不知的白季在离开了一段距离后，又对着二府主问道。
“丐帮的兄弟怎么找？”
丐帮不同于另外六大派，他们没有一个固定的门派所在。
只要哪里穷苦的人多，哪里就有丐帮的聚点。
但就是不知道，丐帮的帮主身在何处。
“直接去找丐帮的兄弟么？”
二府主有些好奇。
刚才听十三盗星一番话，他还以为白季要先行去完成那个他自己的承诺。
“嗯。”
白季点点头。
“先去看看丐帮怎么说吧，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那好……这几天的时间我也托人打听过，丐帮的帮主以及主力应该都在东北与大楚相接的边界位置，那里近来时局紧张，他们在那里一是帮忙守城，二是骚扰大楚。”
白季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就先去边境。”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丐帮的行动
古兰的事情急不得，这是白季唯一确定的事情。
正如十三盗星自己所说的那样，人是没办法骗自己的。
他如果心里不记得，就算是外人提醒了，那也是没用。
对待古兰同样如此，他一直都知道古兰可能正在面对一些另类的麻烦。
无论是从那位送信的穴居人宗师送来项链时候的言行举止，还是通过偶尔有些时候古兰那微微的沉默，白季都能感觉到她正面临一些比较难堪的处境。
甚至还是一个不能依靠别人，只能靠自己冲过去的处境。
外人……比如像自己这样的，就只能一天中偶尔有那么一小会的时间，陪她聊聊天，陪她看看星星……
但也仅此而已。
这也是白季一直以来做的。
所以，他很难瞬间改变自己的行程，来专门抽出时间为了古兰而改变。
毕竟那样，就不自然了。
自己就不是自己了。
古兰想要看到的是一个……说难听点，舔狗一样的自己整天陪着她，还是一个正常的有着自己目标和事情，只是在闲暇时可以和她聊聊自己一路上的见闻、想法的白季？
白季不是古兰，当然不知道她的答案。
但是白季有自己的答案。
他永远不会成为前者。
他做任何事情，一定是自己想要去做，才会去做。
而非考虑到别人的喜乐，委曲求全自己，来哄别人开心。
他从不希望有人整日里戴着面具，只是为了搏自己一笑。
换位思考之下，他起码觉得别人也不会如此。
或者说如果有这样的人，他会自然而然地敬而远之。
朋友就是朋友，不该掺加什么利益关系。
生意就是生意，就别掺加什么兄弟之情。
或许在十三盗星看来，白季做得不够，但是在白季自己看来……
他不需要改变。
或者说，起码不是为了获得四象门的七门之誓认可，而刻意做出的改变。
虚假换来的，只有另一份虚假。
刚到了西北，又要奔往东北。
三天之后，鼎城郡，鼎城。
大夏与大楚的接壤土地很长，当然不止平西王的领地一处。
事实上还有另外两处门牙，就位于平西王领地的一左一右，尖锐地伸了出去。
这也是大夏皇帝一直不觉得平西王有什么资格和野心敢反的原因，三面包夹之下，平西王很难做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平西王反后，本该早早到来的三面包夹，迟迟没有动静。
这也是位于鼎城郡的丐帮中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这些出身于百姓之中的贫苦人，对于这种家国大事反而最是热心。
仗义每多屠狗辈。
七大派之中，只有他们浑然不把自己当成是什么江湖门派。
或者说，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江湖还是王朝，都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能够守护一方平安，就是好的。
而眼下，无论是江湖还是王朝，显然都不够好。
他们决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鼎城，忠勇堂。
这是丐帮在此的一个临时聚点。
丐帮中的大部分人都出身贫苦，可不代表他们就与那些有钱有地位有身份的人，就要对立。
他们的眼中只有对百姓来说的好坏，没有半点其他方面的对立。
此刻，白季对面的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矮壮男人，就看着白季，沉声说道。
“江湖上的事情，我们没空多管。你说江湖上可能有浩劫，可是我们的眼前只有犯上作乱的平西王。你们要的七门之誓令牌，我可以直接给你们，但是……你也别想用七门之誓的誓言来约束我们。我们有我们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二府主还没说话，白季就拱了拱手。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可否告知给我们听听？”
矮壮男人盯着白季片刻，随后点点头说道。
“既然大家都是为了大夏百姓，告诉你们也无妨。那平西王第一个做出这等明目张胆叛国的举动，无疑是给了所有的那些心有不轨的各地实权者们一个希望。如果不及时掐灭这种念头，大夏危在旦夕。我们的目标，就是要把他们的这种希望磨灭，让所有人知道——背叛大夏百姓的人，终究万劫不复。”
“你们要针对平西王做出行动？应该不好做吧？”
二府主语气惊奇。
身为之前大夏的三大实权王爷之一，平西王身边的防护实力可不差。
大夏王朝既然能与江湖保持平衡多年，甚至还一直占据优势主导地位，可不仅仅是因为武林人士之间的不齐心。
也不仅仅是因为王朝可以把力量聚集在一起，五指握成拳头打出去。
更在于他们本身拥有的力量，就不是任何一个江湖门派可以比拟的。
大宗师级别的高手，王朝同样有。
而且平西王的身边，也拥有那么一个。
再加上数个宗师，不知道多少的名宿，以及茫茫的守卫大军。
只凭借个人或者小规模的实力，恐怕累死也摸不到平西王的衣角。
而现在面对二府主的惊奇，矮矮壮壮的男人嘴角带着生疏的笑意。
“这就不劳烦各位操心了。”
说着，男人在怀里掏出了一块黑乎乎的牌子，不知道是黑色的木头制成还是沾染了太多的油，显得有些滑腻。
“呐，这就是你要的令牌。拿去吧，然后你们做你们的，我们做我们的，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着，男人起身就要走。
他本来也不在这里，就是听说了同为大夏七大派的应龙府找他，才特意前来相见。
听说应龙府的人只是说这种事情，顿时没了性质，只想尽快敷衍了事。
他们丐帮和另外六大派从来都不一样。
他们没有太多的高手，但是他们也有很多的兄弟，更有一双铁拳和不屈的身子骨。
白季看着他刚走出没两步的背影，忽而问道。
“如果我们也想去呢？”
男人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向白季。
“你？还是你们？”
白季笑了笑。
“我们。”
说着看了眼二府主。
“您没意见吧？”
二府主耸了耸肩。
“现在您是盟主，你说了算。”
白季又好像疑似丐帮帮主的男人。
“那么现在，欢迎我们么？”
第五百六十八章 册封前的热闹
“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做？”
矮矮壮壮的男人再次回到矮桌前坐好。
“大后天，是大楚册封平西王为征东王的日子，届时，他就是真真正正的大夏叛贼。我们已经通知了三千弟兄，只待他昭告天下，就立马杀出，取他项上人头。”
白季微微沉吟。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打得过么？怎么撤离？怎么靠近？后续波动？”
矮壮男人眉头一皱，盯着白季，眼神不善。
“很多人都这么和我说过。”
“所以你的答案呢？”
“我的答案？”
矮壮男人咧嘴一笑。
“如果都像你们这样瞻前顾后，我们还做个屁的事？你们想不到，那狗贼也必然想不到。结果重要么？我们去做了，无论成不成功，这天下就有人得害怕了。他们害怕被我们找上，起码就得维系表面的安稳。这才是我们的目的。至于平西王的死活……能杀固然是好，杀不了也自有王朝的人收拾他。”
白季看了眼二府主，又看向了矮壮男人。
“你们丐帮一直都这么勇的么……”
男人却不想和白季多说什么。
“你要是不愿意去，那就算了，我也不勉强，只是就别在这耽误我们的时间了。”
“当然去。”
白季一口咬定。
随后说道。
“我只有一个请求，把你的人全部交给我来指挥。或许，我们真的能够成事。”
“你？”
男人看着白季，眼神怀疑。
“你有什么本事？”
二府主坐在一边，听到这个可来劲了。
“你不知道他是谁？”
男人知道二府主是应龙府的宗师，说话不会骗人，所以此刻语气里的惊叹也就自然做不得假。
于是面色严肃地对着白季拱了拱手。
“还未曾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说话到现在，男人都没有问过白季的底细。
白季呵呵一笑。
“安阳郡玉河县铸剑山庄，白季。”
男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那个列阵在东，镇边关无涯的铸剑山庄少庄主？！”
白季轻轻点头。
“应该没有别人了。”
男人连忙起身后退，一抱拳道。
“丐帮第二十九代弟子陈长兴，拜见白少庄主！”
白季安然受之，只是好奇地问道。
“弟子？”
陈长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代帮主……帮主他老人家不知道在哪里行侠仗义，一时间找不到他的人。”
白季语气有些惊奇。
“也就是说你们这事没通知你们的帮主？”
陈长兴无所谓地摆摆手。
“帮主就算知道，也会同意我们这么做的。背叛大夏者，终将不得好死。”
白季摇摇头，不想在人家帮派内部的事情上多说些什么。
只是又把话题转回正题。
“所以那些弟兄的调拨问题……”
陈长兴大手一挥。
“没问题！既然是白少庄主，我心服口服，想来那些弟兄也是一样。要我们如何做，你尽管吩咐。”
白季点点头。
“那我们先混到平西王的领地上看看情况，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白少庄主所言甚是。”
一天后，做了伪装的众人来到了平西王王府所在的烈风郡赤风城。
丐帮兄弟众多，又常年做这种伪装身份，潜入探消息的事，帮内有不少精通此道的高手，比半吊子都不如的白季要强得多。
赤风城内极为热闹。
册封在即，无论是平西王自己领地上的子民，还是大楚人，都有不少人赶过来看个热闹。
无论何时何地，喜欢看乐子的人总是不会少的，因此也就鱼龙混杂。
走在街上，看到那些与大楚人有说有笑的平西王领地的本地人，陈长兴显然气就不打一处来。
“无耻！”
平西王也就算了，连他治下的这些子民，也同样忘了他们出身于大夏！
他们的骨子里，流淌着的可是大夏人的血。
如今竟然与大楚人称兄道弟。
白季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抚他不要太过于激动。
县官不如现管。
平西王在自己的领地上经营多年，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的话，他凭什么敢反出大夏？
对于平西王领地上的这些百姓来说，平西王才是他们的天。
是平西王给了他们安定的生活。
他们的要求很低，只要衣食无忧，姓夏还是姓楚，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也不会全部人都能如此想得开。
只是想不开的……要么就想开了，要么就去地下想了。
平西王不会留着那些可能会干扰到他稳定统治的人留下来。
所以如今大家看到的，只可能是这种一副祥和的场景。
就在大家在路边慢悠悠地走着，观察着这座城市的大致情况的时候，忽而有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人物招摇过境。
走在路中间的人纷纷踉跄着让开。
白季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黄黑两色带绒甲胄的女人高傲地坐在马上，像是已经彻底摆脱了当初的窘境和绝望。
白季一眼认出了她，就是当日逃窜时和那位大楚上将军樊权在一起的萧红妆。
不见一段时间，如今的萧红妆为人似乎更加桀骜。
眼神瞥过路边的那些平西王原治下子民的时候，都是满满的嫌弃。
见这女人的目光扫视了过来，白季若无其事地避开目光看向了她身后的队伍，就像是寻常看热闹的人群一样。
然而即便如此，白季还是能够感觉得到，她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大概两三息的时间，远超她看其他任何一个人的时间。
也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
不过白季倒是发现了一些好玩的东西。
在萧红妆身后，还有两人各骑着一匹马儿跟着。
一男一女，年纪看起来都不大，估摸着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男孩面色刚毅，小小的年纪眼神中却满是冷静的思考。
女孩粉雕玉琢，眉眼灵气清秀，若是长开了也不知是怎样的人间绝色。
“那是大楚皇室的三位殿下。”
知道更多的陈长兴在白季耳边轻声解释道。
“萧红妆、萧音奴、萧山。”
萧音奴？
白季眯了眯眼，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第五百六十九章 换个思路
这似乎……是幻音宗的那个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字？
和眼前的小萝莉……
唔~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那个芳名冠绝天下的第一美人是在玩家活跃时代成名的，那时候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
现在提前了这么些年，这天下第一美人还是一只大萝莉，很合理。
可惜不能和她深入了解了……就是不知道这时候的她，有没有接触到幻音宗的人？
说起来，也不知道另一个幻音宗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似乎也挺久没见了。
摇摇头，白季收回纷乱的心思。
眼前三人，除了萧红妆以外，另外两人在玩家活跃的时代，事实上都常有露面，白季也自然认识熟悉他们。
萧音奴没什么好说的，标准的爱好和平人士。
最为出名的一次事例，就是在一场大楚和大夏的小规模军队遭遇战中，以一首安抚人心的曲子，让双方罢手，各自退离。
用处不大，但是她也是一直活跃在大楚与大夏战场的第一线，企图平息争端。
至于萧山，则是一位位高权重心狠手辣的主。
反而是现在看起来张扬的萧红妆，在那个时候名声不显，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眼下，让白季没想到的是，这位在后来玩家活跃时代对大夏子民造成了不少伤害的萧山，竟然是这么一个不算显眼的小比崽子。
似乎，只要自己出手，他就会丢了性命。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白季动也不动，没有半点出手的意思。
就算不提这孩子现在还远远没到展现威胁的时候，当前阶段更大的敌人时平西王。
但经历过应天玄的事情后，白季也知道，世事不是一条固定的线。
人都是会变的。
遇到的事情不同，遇到的人物不同，思想、行事，自然都会出现变化。
自己是一只煽动了翅膀的胡蝶，还不知道会在这个世界上带来怎样的风暴。
别说现在时局变幻不复曾经，就算这个萧山能够再次在如狼似虎的大楚军方站稳脚跟获得权力。
可那时候的自己又该是怎样的实力、势力？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忌惮一个孩子，着实没有半分必要。
在这一刻，白季忽而回忆起了过去山庄举办试剑大会时，他想要提前把应天玄灭杀在摇篮里的时候，耿青青对他说的那句话。
到了这个层次，对于还未起势的后辈出手，确实是下乘之举。
三位大楚皇室的子孙过去之后，整条街上再次恢复了热闹。
这里的子民对于类似萧红妆三人这种的高调行径，这两天已经看腻了。
大致查探了一下这座平西王主城的城市氛围和紧张程度，几人回到了一间丐帮人准备好的安全宅子之中。
一在院子里坐下，陈长兴就是狠狠地一拍桌子。
“都是叛徒！彼此之间毫无间隙，显然从很久以前双方就没有什么血仇。这平西王也不知道多久以前就和大楚人勾结到了一起。”
朱砂一路看过来，这时又听到陈长兴如此愤慨，于是凑在白季耳边轻声问道。
“不就是国家的名字不一样么……干嘛这么生气？”
朱砂似乎是和那位雾海人老者一样的想法。
区别只是在，雾海人老者看过了太多，而朱砂看到的太少。
白季摇摇头，对着她“嘘”了一声。
她这话要是被陈长兴这个愤青听到，那可得炸毛。
这时，陈长兴稍稍缓解心头怒意，对着白季说道。
“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白季微微沉吟，回忆了下一路上看到的所有事物。
“外松内紧。整座城市看起来并不太关注外来人，但实际上有不少暗哨布置在城里的各个要道。”
陈长兴点了点头。
“必然如此，那老东西肯定不想让外人看出他的提心吊胆，所以更不能让他得逞。”
“丐帮的兄弟都到了多少了？”
白季忽而问道。
“到了八百人了，还有两千多人暂时不好进来，不然容易引起怀疑，得慢慢混进来。”
白季闻言，想了片刻，忽而试着说道。
“要不……让剩下的人不用来了？”
陈长兴皱着眉头。
“怎么了？我们这三千兄弟可没一个贪生怕死的，白少庄主你不用担心这个。”
白季摇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或许我们没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对。对方戒备森严，硬打硬拼讨不了好。惨烈的失败也是失败，只有赢家才有话语权。到时候说不定偷鸡不成蚀把米。想想，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是让那些心怀不轨者看到平西王的下场。”
“所以我们并不一定要以武力斩杀他，不是么？很多时候，活着，往往生不如死。”
这下陈长兴完全懵了。
“你准备怎么做？”
“我以前留下过一手埋伏，只是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太多的效果，看起来是大楚的那些情报人员的封锁做得很好。”
白季说的，正是那些夜袭了山庄的大楚人的事情。
之前让魏言派人操作，司星辰暗中派人散步谣言。
但是等来的并没有赔偿款，而只是大楚人的大军压境。
那些夜袭的大楚人至今还在安阳郡的铁牢里关着呢。
眼下，或许是另一个极好的机会。
平西王的册封拥有足够的关注度，无论是对于平西王自己的领民，还是那些大楚人，都是一样。
有关注，就意味着有舆论的操作空间。
当初，在大夏帝都之时，白季就是凭借着这种舆论冲击，强行在不可能的事情中，强行撬开了一条可能的裂缝。
如今，未必不能再如此操作一次。
陈长兴只会莽，面对白季的说法有些摸不清楚头脑。
但是没有关系，想不通的事情为什么要想？
他自有自己的人生处世绝学。
“你就告诉我们怎么做就行了。”
动脑子的事情交给动脑子的人，他就只管动手就完事了。
“很简单，从明天一早开始，我要所有的丐帮兄弟开始在城里散布一些消息……”
“……明天开始，只剩下一天的时间，就算他们反应过来，也没有反制的时间。届时，我会在他的册封大典上，亲手揭开这道谜题。”
第五百七十章 忽悠
金碧堂皇的大厅之中，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端起手中的茶杯轻抿了一口，目光看着外面的天光，嘴里和身边的壮实中年男人说道。
“冯大人，明日的册封大典一结束，您可就得依计行事，我们大楚军方，已经动员完毕，只等你这里开打，我们就即刻发起总攻。”
壮实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
“太子殿下吩咐，本王自然遵命……只是，樊将军似乎对于本王一直颇有微词。”
“这倒不用冯大人操心，樊将军那里，我自会去和他解释。况且大家都是大楚的顶梁柱，樊将军知晓大义，也不会在正事上为难冯大人的。”
“太子殿下愿意出面调和，那就再好不过。等到册封完成，我就顷刻起兵，直逼昌水。”
“届时我会等待冯大人的好消息。”
说着，一身黑衣的年轻男人站起了身。
“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多留了。册封大典上我的几个弟弟妹妹都会出席，还要劳烦冯大人帮忙照看照看，别让他们受了欺负。”
平西王也是站起了身，腰都不折一下地送道。
“这是自然，既然太子殿下还有要事，那就不敢多留了。”
“冯大人止步。”
萧定山扬了扬手，径自离去。
看着大楚太子离去的背影，平西王一张威严冷漠的黑脸微微扬了扬，眼神像是古井寒潭，深邃幽暗。
平西……征东……
可还有人，知道他的本名？
……
趁着还有时间，白季决定做些额外的准备。
试试嘛……反正也不要钱。
这是深夜，一片寂静。
白季如今相当高的敛息与运起轻功后的轻身，让他可以轻易地避开那些大街小巷的明哨暗哨。
他的目的当然不是平西王本身。
如今的平西王府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成铁桶一片，别说他只是一个名宿，就算是大宗师来了，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溜进去。
更别提做些什么了。
他的目标，是那三位大楚皇室的年轻人。
对于如何抛出有关于那些夜袭大楚人被背刺的事情，白季想过很多方式。
但总是觉得就这样跳出去说出这些事情少了那么几分公信力。
效果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然而由他们大楚皇室的人抖将出来，恐怕效果就会截然不同了吧？
做出这个决定后，白季当即付出了行动。
在册封大典的前夕，白季和朱砂一起，悄然摸到了三位皇室子孙的寝宫。
三位皇室子孙尽管身份尊贵，但是在唯实力称王的大楚帝国中，也并没有受到太多的资源倾斜。
所以唯二的两位随行名宿轻易地被朱砂制住后，白季就坐在了安睡的萧红妆床榻之前。
月光洒在白季的背上，被遮挡了些许的光亮让萧红妆有些不适应地动了动睫毛。
下一刻，她暴然而起，伸手拔过床头的宝剑，一剑就劈向了白季。
白季歪了歪头，身体甚至没动，只是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她劈过来的剑身。
“怎么？不管不问就要杀人啊？”
萧红妆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运起气力就要拔出长剑杀贼。
“大半夜私闯到我的房间，还能是什么好人不成？”
白季两根手指一放，用力过猛的萧红妆整个人向后倒去，“咚”的一声砸在了床上。
“嘘~”
白季忽而冲她在唇边竖起了一根食指。
“你的弟弟妹妹还在睡觉呢，可不好吵醒了他们。”
萧红妆眯起了眼睛。
“威胁？”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白季耸了耸肩。
见来人没有出手伤人的意思，萧红妆这才稍微冷静下来，开始思考。
对方能够好整以暇地坐在这里，显然已经是解决了她们随行的两个护卫了。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两个名宿级别的高手，这来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再加上自己的弟弟妹妹也确实年幼，没有什么反抗能力。
真要是被这歹人盯上了，恐怕也没个好。
与其拼个鱼死网破，倒不如看看对方究竟想做些什么。
毕竟以对方的实力，没有强行拿下自己，本身也代表着一种……善意。
“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看不惯有些人的行径，怕殿下不知道，特意来提个醒。”
“谁？”
“冯平西。”
萧红妆眯了眯眼睛。
“你是大夏人？”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热心市民鸡先生。”
？？？
萧红妆眼神微凝，对方语气中带的那三分调皮给她整不会了。
用了几息的时间才调整好心态，疑惑地重复道。
“姬……先生？”
“名字不重要。”
白季轻轻摇头。
“重要的是有人狼心狗肺，我看不下去。”
萧红妆想要看清眼前这个男人的脸。
然而面对着月光的她，被今夜明晃晃的月光照的眼花。
全然看不清整张脸都陷在黑暗之中的对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模样。
藏头露尾，一定是一个其丑无比之人。
“怎么个狼心狗肺法？”
因为对方的神秘与不好惹，萧红妆耐着自己平日里的性子问道。
“大夏待他没有半点不薄，甚至对他几乎自治的行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情况下，他还是连招呼都不打就背叛了大夏。这种叛徒，难道还不是狼心狗肺？
别的先且不说，试问大楚能够坐视这种拥兵自重的王爷出现？他在大夏尚且如此，来了大楚难不成还愿意把兵权和土地交出来？他图什么呢？”
“是啊……他图什么？”
萧红妆呢喃了声，连忙警惕起来。
这时候她可不能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她必须要有自己的想法！
“那又怎么样？我大楚兵强马壮，等拿下大夏以后，他小小的一个边境王爷，难不成还能翻天？到时候还不是想要他如何就如何？”
“可万一……拿不下呢？”
白季轻声问道。
僵持不下的时候，这个身处乱世中心处的家伙，可谓是扶摇乘风起。
过去在游戏里的时候，那个已经更名为征东王的王爷，手下的军队规模那可是急速扩张。
对于大夏人最狠的，也就是那个家伙。
烧杀抢掠，冲在最前。
在此之前，白季都不知道原来那个凶残的家伙是谁。
现在，终于知道了。
原来，就是改了名忘了国的平西王！
“拿不下……”
萧红妆轻轻重复了一遍。
随后猛然一挥手道。
“不可能！大夏垂垂老矣，岂是我们大楚人的对手！只要开战，不出三十日，我们大楚军队必将兵临大夏帝都。”
白季语气淡然。
“这一点我并不否认。”
因为过去在游戏里也同样如此。
只是……
“然后呢？难不成你以为大夏的帝都，就代表了大夏？你攻进了帝都，就征服了大夏？”
“这……”
萧红妆微微一愣。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想说，这个人，靠不住。你有没有想过，他放着好好的大夏平西王不做，为什么要放弃他的那些特权，投靠你们大楚。别说你们大楚才是未来，大夏实力不弱，否则你们上一次的进攻也就不会折戟而回，不用自欺欺人。要知道，你们可还没打起来呢！大夏都没有出现丁点颓势，他就迫不及待地反水。”
萧红妆凝视着眼前的人影，试探着问道。
“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看到所有人被这个家伙玩弄于鼓掌之中。大夏对他不薄，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他是假意投诚，实则在获取了你们的信任后，反手给你们一刀？”
“这个……我哥自然知道。”
“苦肉计你们真的能防得住？或者我们再退一步，他今天既然能够为了不知道的什么原因投靠你们，来日是不是也能为了其他的什么原因投靠别人？你们怎么敢用一个叛国贼的？”
萧红妆嘴角挂着冷笑，发现了致命的漏洞。
“说到底，这些还不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无端猜测。可有半分证据，能够正面证实你的说法？”
“当然……”
白季微微一笑，语气中满是自信。
“还记得当初是谁在昌水城外击败了你们的么？”
一提到这个，萧红妆顿时失去了冷静。
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狂躁了起来。
她压着声音愠声道。
“这个不用你提醒！”
“那你知不知道，曾经有一支大楚人的勇士，夜袭他所在的山庄？”
“这……”
萧红妆眉头一皱。
“还有这事？”
白季挑了挑眉。
不知道。
那也挺好。
知道有知道的忽悠法，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忽悠法。
反正这位大楚皇室子孙一看脑子就不是很好使，胸大无脑的典型。
就硬忽悠就完事了。
于是语气讥讽地笑了声。
“你也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不关你的事，你只要知道，那支勇士全部都折在了山庄里。而且，那还是有一位宗师和好几位名宿带队的队伍。而那个时候的山庄，就只有两个名宿坐镇而已。”
“怎么可能？”
萧红妆微微惊呼。
夜袭这种事情不比战场交锋。
回来以后，樊将军和她聊过很多次他们于昌水城下的那一战。
总结下来就是作为核心指挥的那个大夏人太过于狡猾了！
提前摆开阵势的那种军阵着实不能以纯步兵战力硬碰硬。
而夜袭这种事情，可没有机会给他摆开阵势。
黑暗的环境之中，更是不可能有他精准指挥的条件。
这种情况下，拥有一位宗师带队的队伍，还是主动袭击的一方，怎么可能失败？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会输？”
白季笑着问道。
萧红妆没说话，只是扬了扬脸。
月光下她的脸显得尤其地白净。
“很简单，他们被卖了。那些人是平西王放进来的，他们进入大夏的消息也是平西王给的。他一边像是勾结大楚，一边心向大夏。如果你愿意花一点时间派人调查的话，就能知道昌水城的守军之前是不是见过一支平西王的部下向昌水城的大夏储君汇报过那支大楚勇士的行踪。”
萧红妆的脸上顿时升起了一阵惊怒。
“你说的都是真的？”
白季的声音波澜不惊。
“偌大一个昌水城那么多的守军，这种不是秘密的事情很容易就能打听得到。”
咬了咬牙，萧红妆还是面带忧色。
毕竟这事事关重要，听说似乎还关系到大楚征服大夏的大计。
可是……
也正是因此，才更不能容得宵小鬼魅从中作梗。
万一这个冯平西真的心怀不轨，那可就害了整个大楚的数十万将士啊！
萧红妆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我要在明天再看看。”
白季耸了耸肩膀。
“我无所谓。”
说着，白季站起身来。
“等等！”
萧红妆忽然挽留。
已经转过身的白季侧过头看她。
“怎么？”
“胡言乱语了一通就想走，你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那你想怎么样？”
“留下来！我要你和我一起去寻找答案，既然都是你说出来的事情，就该和我一起去证实。”
白季歪了歪头。
“你确定？”
“我确定。”
“我可来历不明。”
“我不在乎。”
“不要个什么借口么？你身边就突然莫名其妙冒出一个人来？”
“这……”
萧红妆微微一沉吟。
“要不……你明天到我府前，来应聘我的侍卫？”
这……
轮到白季惊诧。
他总觉得这个剧本好像在哪里见过。
“也行。”
白季也不怕，反正有丐帮的兄弟帮他易了容。
而且也就明天一天的时间，随便敷衍下，恶心一把平西王就溜了。
问题不大。
说着，白季又提醒道。
“这事最好不要和别人提起。”
白季防的就是萧红妆身边那两个小家伙。
别看那两个小家伙年纪不大，可是深知他们日后成就的白季知道，千万不能小看他们。
相比萧红妆，那两个小东西可难缠多了。
萧红妆语气有些不耐烦。
“不用你提醒。”
察觉到这份情绪的白季摇头无所谓地笑了笑。
“走了。”
声音落下，一阵轻风吹过，人影就消失不见。
萧红妆连忙追出了门，却发现除了皎洁的月光外，空无一人。
像是从没有人来过一样……
第五百七十一章 出面
“三姐，我们真的在这里等你说的那个人来啊？”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仰头看着自己的姐姐。
“嗯。”
萧红妆点了点头。
小小年纪就一脸冷峻的萧山冷声问道。
“姐，你真的要把他招为护卫？”
“我招个屁！”
萧红妆不耐地摆摆手。
“大半夜的装神弄鬼，要不是打不过他我还能陪他演戏？今天我已经布置下了天罗地网，他敢来就让他准没好！还敢威胁我？”
“那就好……那他说的？”
“他说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改天问问我哥。不过我管他说的真的假的，打一顿绑起来再说！”
“打人不好的三姐……”
“好好好……那我瞒着你打。”
女孩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姐姐。
随着日头逐渐升高，满大街似乎都热闹了起来。
今天的册封大典全城都知晓，而定在中午时分的大典已经快要开始。
只有这里还一片安静。
“三姐……他不会不来了吧？”
……
丐帮的小院中，朱砂站在白季身边，轻声问道。
“你昨天不是答应了……”
白季躺在椅子上晃来晃去，闻言摆了摆手。
“说着玩的。”
正经人谁造了谣还自投罗网的？
造谣最大的好处就是只用造谣。
只要把浑水泼出去了，就不用管了，谣言会自动发酵。
谁家正经人还要陪人验证自己的谣言是否属实的？
除非保持沉默，否则任何一个接触了谣言的人，本身都会成为谣言的养分。
一个人或许可以保持理智，可以谨慎分析，可以发现明显的漏洞。
但是人一多了，就蠢了。
一个人是龙，一群人是虫。
白季不知道那位萧红妆是否真的胸大无脑，但是他不在乎。
昨夜出发的时候，他想的就是反正不要钱，多少试一试。
从头到尾，白季就没指望靠她一个人成事。
他只是怕她们高高在上听不着，把那些在城里散步的谎言再给她重复一遍。
而且怀疑就像是种子，没准什么时候就生根发芽，并且爆发。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上的太阳渐渐升到了头顶。
眼看着册封大典即将到来，陈长兴在一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几次凑到白季身边想说什么。
可是看到白季一点也不操心的模样，又闭上了嘴巴。
终于，似乎是听到了远方的一声锣鼓。
陈长兴还是凑到了白季眼前。
“我说白兄弟，咱们就这么等啊？”
此时是秋天，北方的太阳温暖，白季晒太阳正舒服。
听到耳边的声音，睁开了眼睛。
“走吧，我们去会会他。”
陈长兴有些发愣。
“怎么会？”
白季这时已经站起了身。
“就这么会。”
说着，直接往外走去。
“哎哎~白兄弟还没给你易容呢！”
白季头也不回。
“不用。”
……
平西王府，一派热闹景象。
无论明天如何，今天也是热闹的一天。
来自于大楚本土的不少人，都不远千里赶了过来。
其中不乏一些世家大族，名门豪杰。
平西王是谁？
那是大夏的三大实权王爷之一，和大夏皇帝平起平坐的人。
这样的人物也弃暗投明，证明了什么？
证明了他们大楚蒸蒸日上，征服整个大夏指日可待。
到时候吞并了大夏并且消化完毕以后，再挥军北上，统一整个中原大陆指日可待！
说不定他们这一代的人就能够见证这个大一统的时刻，这怎么能不让他们心生激动。
这一刻，每个人的心中，都是满满的家国气节，豪情万丈。
大楚牛逼！
随着天使拿着圣旨，走到平西王眼前时，似乎一切都将成为定局。
从此，大夏彻彻底底没有了平西王这个人，而大楚多了一个征东王。
看着上面那个仿佛光芒万丈的雄壮中年男人，下面却一直有着小声的议论。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啊？那个平西王啊……好像是假意投诚哎？”
“这话可不能乱讲的！我觉得不可能，这封号都改了，哪是他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
“就是！你能想到的，我们大楚的皇上想不到？太子殿下想不到？轮到你来操这个心？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也就是听说么……”
“其实我也听说了一点……据说这平西王投诚是真，但是野心挺大……他在大夏已经位极人臣，但是还想再进一步呢。”
“这再进还能往哪进？”
“你说还能往哪进？不过我估计皇上和太子也都心知肚明，也拿他当刀子使呢……估计用完就扔了。”
“那倒是……我们的陛下和太子殿下可都英明神武，必然不会被这种人蒙骗了。”
“嘘~小声，谨言。这种事我们几个心里知道就好，可千万不好到处乱说的，我就只和你们说过。”
“其实吧……我也听过一个小道消息，据说这个平西王两面三刀，私底下也和大夏保持来往。”
“是啊，据说为了卖大夏储君的一个人情，亲手把我们大楚的一支勇士给卖了呢！”
“这……不会吧。”
“什么不会？我亲耳听到的！”
“这种话就不要乱说了，谣言止于智者，我们就别讨论这个了吧。”
……
“宣……”
天使刚刚开口，就忽而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
并且喧闹之声越大，像是波浪一样，层层叠叠地传了进来。
“发生了什么情况？”
“外面干什么了？”
听到似乎还有刀兵出鞘以及肉体的撞击声，不少人站起来踮着脚尖眺望。
“今天这个时候还有人敢上门捣乱呢？”
“哪来的不怕死的莽夫？”
随着四起的议论之声，十几个穿着平西王王府护卫衣服的兵卒，自空中高高地飞起，又砸到了偌大的平西王府大院之中。
一时间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白季收回自己的脚，双手背在身后，嘴角挂着平静的笑意，踏步走了进去。
在他身后，陈长兴瞪大着眼睛看着白季的背影，感到世界有些崩塌。
在他最大胆的想法里，也没有孤身三人直闯而入。
而且还是在这种光天化日，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盯着的时候。
他怎么敢的啊？
第五百七十二章 明谋
看到这种情景，天使也是收下了手中的圣旨，看着平西王等待他做一个反应出来。
而王府的护卫长刚刚一挥手，就发现平西王冲他伸了伸手，示意停止行动。
由己度人，这个世界上没有傻子。
对方既然如此高调的出场，必然有他的理由和仪仗。
一言不和就动手是莽夫的行为，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今天的这种日子捣乱。
进来的，只有三个人。
为首的年轻人长相俊朗，气质卓尔不群，背负双手走进来时，仿佛自有一番宗师气度。
在其身边，则是一位面孔空灵，不似人间可有绝色少女。
倒是最后一个跟在两人身后，面色有些不安的矮壮男人，看起来就普通的多。
最后，平西王的目光还是放在了为首的年轻人身上。
显然，他才是带头的。
看着为首年轻人的样子，平西王皱了皱眉，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些许记忆。
似乎和眼前的年轻人有关。
画像！
他见过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画像。
那位铸剑山庄的人，叫……白季。
先在大夏帝都杀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又以一个在当时连三流门派都算不上的小地方山庄实力击败了孙左所带领的三千精锐步兵。
就是这个跳蚤一直在阻碍他的一些计划么？
自己还没找他清算，现在竟然还跑到了自己的面前。
还真是一个……喜欢蹦跶的跳蚤呢！
而身在贵宾席位的萧红妆，在看清了白季的脸以后，霎时浑身颤抖起来。
她永远也忘不掉被这个大夏人带兵追在后面像是条丧家之犬一样逃命的过往。
时至今日，她也总是在梦里回忆起当天的一幕。
而每一次回忆，那汹涌的无力感都像是潮水一样瞬间淹没了她，让她呼吸困难直至绝望。
她都难以回忆起当初的那两天的时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浑浑噩噩，仿佛只知道跟在人群的后面机械地迈动双腿。
而他呢？
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像是一言可决她生死的魔神，强大而又冷漠。
如今……
他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却还是一样的高高在上。
凭什么？
他究竟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已经是大楚的领地了！
附近有多少大楚的军队？
有多少名宿、宗师？
甚至还有大宗师的坐镇。
他怎么敢来的？
……
白季当然敢。
甚至还随手招来了一只靠椅。
坐在椅子上搭起一条腿，白季冲平西王歪了歪头。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认识一下，我叫白季，安阳郡玉河县铸剑山庄的主人。”
平西王沉声说道。
“我知道你。”
白季点了点头。
“那更好，我还以为你这种大人物不会记得我这么一个小人物的。”
“你比我想象中的胆子更大。”
“您也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冷血。”
平西王不愿意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只是平静地看着白季。
“你来这里是想说什么？”
“很简单，今天是您的大喜之日，我特意来向您致以诚挚的谢意的。”
“谢意？”
“当日他们大楚几百勇士深夜袭击我铸剑山庄，若非得到您的提前警示，恐怕我山庄上下都要惨遭屠戮，也就不会再有我后来在昌水城前，大破你们樊权将军带领的两万精兵了。”
闻言，平西王面色不动，心头一沉。
这是，明谋！
他一瞬间就意识到了白季的打算。
然而……
已经迟了。
议论声四起。
“传言竟然是真的？”
“这平西王果然还是心向大夏。”
“其心可诛啊！”
有了提前的舆论铺垫，这时候事情被抖露出来，也就显得不是那么突兀。
有人觉得自己是大楚名门望族，在大楚颇有威望，这时候便站起身来，对着平西王拱了拱手。
“请问王爷，这位少年人所言，是否属实？”
平西王眼神冷冽地盯着白季。
他能解释么？
当然能。
他的人只是去善后的，何来提前警示一说？
可是，有用么？
当然也是没用的。
家国大事，容不得半分怀疑。
这事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大楚皇帝知道、太子殿下知道，甚至就是如今来传旨的天使也知道。
可是……
百姓不知道。
当然，也有一些聪明人，敏锐地发现了白季来此的用意。
“他是大夏人，他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反间征东王，好让我们失去一个助力。”
“没错！不要上了这个奸人的当啊！”
“大夏人想看到的，就是我们需要避免的。”
“阴险的大夏人！”
“可没准这也在大夏人的意料之中呢？就是用这种苦肉计让我们相信他们的平西王？”
“这……”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平西王这时也是盯着白季，沉声说道。
“我那时只是算着时间他们已经得手，派人前去善后，与你说的时间，恐怕是对不上的。如果只是想用这种话来挑拨关系的，我只能说太过幼稚。”
白季耸了耸肩。
“那时你应该还是大夏的平西王吧？就把出卖祖国的话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可真有你的。”
说着，白季不等他回答，就接着说道。
“你和大楚人混到一起，我倒是不怎么在乎，我只在乎一件事情……你们大楚的那些勇士，还要不要了？”
平西王顿时眯起了眼睛。
“你什么意思？”
白季微微一笑。
“没什么意思……既然你都投靠大楚了，不得先递上一个军令状？恰好我手上还留着那些勇士的性命，你把他们赎回来。你得到了信任，我得到了好处。双赢。怎么样？考虑一下？”
图穷匕见。
这才是白季的真正目的。
也是明谋。
再如何强硬的国家，也难以忽视民众的声音。
况且这事也不难，不是么？
赎人而已。
付出一些金钱物资而已。
还是一个考验忠心的手段，何乐而不为？
“贪婪的大夏人！”
“就是啊，把人赎回来，我就认你这个征东王！”
下面再次议论四起。
白季安然坐在台下，静静地看着面色巍然不动的平西王。
半响，平西王才吐出一个字。
“好。”
白季这才放下右腿，慢慢站起身来。
“那我可就等着大楚征东王的赎金了……哦不对，现在还不是~”
说着，白季一转身。
对着陈长兴挥了挥手。
“走。”
门口重整旗鼓的护卫拔出兵刃。
白季捏着刀尖移开。
“怎么？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你们的征东王不至于就这点气量。”
走出院子门口，白季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回头喊道。
“冯啸军，给你提个醒，你会成为所有背叛者的前车之鉴。留好你的项上人头，不用多久，我就会来找你索命的！”
三人走后，天使看了看那些大楚的名门望族，有些歉意地看着冯啸军。
“征东王，这旨意，可能得推迟一些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潜入大楚
走出赤风城的时候，陈长兴擦了擦满头的大汗。
他万万没想到，白兄弟竟然敢就这么光明正大的闯了进去，而且还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梦幻。
白兄弟牛逼！
走出城门后，白季小声地对着身边的陈长兴说道。
“先走，不要联络那些丐帮兄弟，过了风口以后让他们慢慢撤离。他不对我们出手不代表不会拿丐帮的兄弟撒气。”
“好！好！”
陈长兴这时候佩服地五体投地，连声道是。
回去的一路上，也确实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一天后，三人再次回到了铁鼎城。
陈长兴准备召集丐帮中人，认一认白季这个盟主之时，白季却忽而告别。
他还有别的事情。
赤风城一行，白季觉得不太对劲。
大楚人的情绪，显然有些亢奋。
虽说大夏的一个王爷直接投靠，确实是一件很容易让他们感到大楚强盛的事情。
但是这种情绪显然还是弱了几分。
白季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心中更大的激动。
或许……大楚真的要大规模进军了。
当初在游戏里的时候，大楚人同样是以一个闪击战打得大夏猝不及防。
在那之前，虽说两方常有争端，但从来也没有真正地大规模打过。
但是就在那个平平无奇的一天，战阵来的出乎任何一个大夏人的意料。
而魏言战死昌水，也正是在那一战最开始的时候。
这一次，或许自己帮魏言守住了昌水，才导致那一战并没能成为整个两国之战的开端，但是显然大楚人不会轻易放弃。
他们等待这一天，恐怕已经很久了。
在给魏言和司星辰包括佘红泪各去了一封信后，白季便和朱砂一人一马，再度向东出发。
他之所以需要先回到大夏的领地，一是不想让自己的行踪一直被平西王的人盯梢，二也是需要给这三个重要的人物去信说明。
至于二府主……去平西王领地的时候就没带他去，现在更是直接让他收拾回家。
他是宗师，去到大楚的地盘更加引人注目。
而且一旦被发现，那会被不知道多少人围剿，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相反身为名宿的白季以及完全和人类不同的朱砂，就没有这个烦恼。
在这个世界，其实名宿级别的强者，才是活得最舒服的那一批人。
下没有多少对手，上一般遇不到那些宅男宅女宗师。
而且行事也无所顾忌，不用担心道心崩塌。
对于如何混入大楚，白季有一个不错的想法。
这一切，都要从最初的原点开始说起。
衣服一撕，破破烂烂。
脸上一抹，乌漆抹黑。
没有什么身份是比流民的身份更加适合的伪装了。
而朱砂更是不用做任何伪装，甚至白季还把自己的重剑扔给了她拿着。
只要不是当着面从宗师、大宗师的面前走过，在她不愿意的情况下，就没人能够发现她。
……
昌水城。
临近冬天，天气渐冷。
一身白色绒衣的魏言接到了来自于铁鼎城的信件。
看到署名的那一刻，她心头微喜。
多日里对于整个昌水城包括从城防到税收到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劳心劳力，仿佛也在此刻轻松了很多。
然而，随着她的目光在信纸上快速扫过之后，眉头轻皱起来。
“大楚可能已经在做全军战备了？”
这是白季的猜测。
但是魏言相信白季的眼光，既然他这么说，多半是真的。
“这可麻烦了。”
嘴里轻轻念着，魏言站起身来，走向外面。
昌水城的城主府重建，如今她所在的房间是阁楼的三楼。
走到栏杆处，几乎可以看到大半个昌水城。
街上热闹一片，这是座正在恢复活力的城市。
当初死守的那一战，几乎拼光了昌水城里的大半男人。
随着安阳郡的府兵撤离，这里就只剩下了一些新兵。
虽然旨意下来，让她能够拥有更多的募兵名额，但是剩下的兵员招募、训练都需要时间。
而城防事项，也正在修缮整顿。
所有的一切都在井井有条地恢复秩序，但是这都需要时间。
这才隔了多久，就又要打起来了么？
“得调兵……”
虽然只是个白季的猜测，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魏言收回目光，回到案桌之上。
提笔写了两行，忽而顿住了动作。
想了片刻，把已经写好了的信纸拿开窝成一团。
提笔再写时，便将所有事情都揽在了自己的头上。
“儿臣近日里来察觉平西王领地多有异常，似是在调兵遣将，意图不轨。现今昌水城百废待兴，实在无力再次抵抗强敌。还请父皇派兵驻守，以防大楚入关。”
吹了吹信纸上的墨迹，魏言将之折好，招来了副官楚瑜。
“急件，让人以最快速度送回帝都。”
送出信件后，魏言心中又想起了白季的叮嘱。
一直放在安阳郡的那些大楚俘虏，现在也终于要卖给平西王了。
按照他的说法，开始要的赎金可以高一些，还价扯皮的时间也尽量拉长一些。
当然，也要注意对方的态度是否到达了底线。
过犹不及的道理，谁都明白。
具体的事情，可以和那位安阳郡的郡守之女司星辰商量。
心里大概盘算了下，魏言又一次站在阁楼的三楼之上。
她的目光看着东北的方向，像是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个已经孤身进入大楚腹地的男人。
远在昌水的她，似乎也就只能默默祝福了。
祝君，平安归来……
……
安阳郡，玉河县，铸剑山庄。
一身红白裘衣的司星辰正看着一群工匠试验他们仿制成的火炮，忽而就看到许方觉连跑带跳的拿着一封信件冲了过来。
腿脚不便的许方觉快速跑起来的时候姿势一向比较滑稽。
“小主！小主！是白少庄主的！”
闻言，司星辰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了笑意。
接过信封，抽出信纸，一字一句的看完后，司星辰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面无表情地收起了信纸后，司星辰对着以马汉三为首的一群山庄匠人下令道。
“再给你们三天时间，想尽一切办法，我也要看到你们能够开始稳定制造火炮和炮弹。”
大师傅没事也混在这里，偶尔出出主意。
这时候见到司星辰的脸色，察觉到那些人又似乎正在发愣，于是第一个上前一步想要应答。
然而马汉三坚定的声音却是第一个响起。
“保证完成任务！”
司星辰转身快步离开。
许方觉跟在一边，看着司星辰一脸平静的表情，心里直打鼓。
“小主，怎么了？”
司星辰轻声说道。
“要打起来了。”
远在西凉城的佘红泪，同样接到了白季的信件。
心里想着这个家伙总算还没忘了自己，在看了几眼后忽然对着一边候着的诚哥喊道。
“备马！去找爷爷。”
诚哥本来笑嘻嘻地看着自家郡主嘴角挂着甜蜜的笑，冷不丁地被这一喊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
一边下意识地问着，一边脚已经在往外跑。
心里琢磨着是不是那个家伙写了什么不正经的东西过来，惹郡主生气了。
这去找王爷，不会是想要直接出兵揍那个小子吧？
火急火燎地到了王爷府，佘红泪飞身下马。
正老神在在的在躺椅上安详天年的老定军王忽而听到了耳边传来了自己最喜爱的小孙女的声音。
“爷爷。”
定军王悠悠地睁开了一只眼睛，斜眼瞥着自己的孙女。
“怎么了？”
佘红泪脸色有些阴沉。
“东边要打起来了。”
定军王身体一僵，转瞬间就镇定下来。
“那个小家伙和你说的？”
他们的耳目还没那么远，不可能知道大楚的消息。
而如果是确切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也不至于红泪都收到了消息而他自己都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所以显然并非是确切的消息，而只是一个大概的猜测。
面对爷爷的问题，佘红泪点点头。
“是。”
“那小家伙又干什么了……”
定军王笑呵呵地问道。
说到白季，佘红泪嘴角也是不自觉地挂上笑意。
“好像是去平西王的府上闹了一番。”
“他胆子也真大，冯平西没拿他怎么样？”
“没有……他一般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定军王摇了摇头，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想起第一次见到那小家伙的时候。
初次见面的时候这小家伙连自己都骗过去了，属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鬼灵精……”
见到定军王如此轻松，佘红泪也放下了心。
爷爷还在，就可以永远相信爷爷。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佘红泪站起身来。
“等等……”
定军王轻声说道。
“要不要去边疆历练历练？我可是听说，那小子的身边有位郡守之女，那位郡守之女的本事，可不小啊。那小子不在山庄的时候，都是那位郡守之女给他打理山庄，如今也算是蒸蒸日上。你不得抓点紧？”
迎着爷爷有些调笑般的目光，佘红泪脸色微红。
“那我可得加入赵将军的麾下。”
“随你……明天就去吧，顺便也帮我给赵将军带句话——要战便战。”
“是！”
……
三天后，混在了一群流民之中的白季忽而被流民之中领头的一个平时说话多有主见的男人找了过去。
一起被找过去的还有同行的几个看起来还算有些本事的流民。
大家都是从大楚的西边往东南边去，打算去大楚繁华的腹地看能不能碰到什么运气。
当然，一路上时不时有新的流民加入，也有些流民走着走着就散了。
或者是留在了路过的地方，或许是永远地留在了路上。
在这一路上，白季已经见过了很多流民。
可见，无论是大楚还是大夏，即便是在还没有开战的时候，各种天灾人祸也绝不会少。
这一点，两大帝国都是一样的处境。
而等到双方一旦开战，两方交界处地带所产生的流民，只怕会更多。
一路上混在流民的队伍中，白季见识到了不少悲欢离合。
无论是大楚人还是大夏人，这些流民的悲惨生活似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即便是大楚人，白季和朱砂也是心怀不忍。
然而，连大夏的那么多穷苦百姓白季尚且没有那个救赎的能力，又何谈大楚？
而且本身，他进入大楚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大楚国内随便逛逛。
主要就是为了看看整个大楚的百姓意志。
如果发现大楚人全都众志成城，他更要考虑要不要搞点小动作，来让他们暂缓伐夏的步伐。
时间！
他知道魏言需要时间。
他的山庄也需要时间。
能够多拖延一段时间，整个大夏也有更多的时间准备。
而眼下，机会似乎来了？
那个一直在流民队伍中，持有主导地位的男人在找来了流民队伍中一些看起来稍有本事的人后，有些神秘地对着大家说道。
“兄弟们，今天找你们来，其实是我周某人有一个秘密要和大家说的。”
“什么事情你就直说吧！”
“是啊周大哥，这一路上也是你对兄弟们多有扶持，我们都看在眼里呢，我们都相信你！”
男人笑了笑。
“多谢大家伙的抬爱，今天就和大家明说了，其实我另有身份。不知大家有没有听过布衣会？”
“布衣会？”
“周大哥你竟然是布衣会的人？”
一群人群情激奋，像是都听过这个听起来像是一个江湖门派的势力。
白季混在人群里，也伪装出相同的表情。
“是这样的，我们布衣会现在正在发展壮大，需要各路的好兄弟加入我们。我们大楚即将对大夏出兵的消息，我相信大家应该也都有所听闻。”
“是真的？”
“真的要打起来了？”
“未雨绸缪嘛……”
周大哥笑呵呵地摆了摆手，制止了大家的混乱。
“反正王朝也算是提前和我们武林各个门派的掌门通过气，进攻大夏的时候，我们所有武林人士都可以参加，但凡在战争里做出什么功绩的，也全都可以按照军功折算。甚至要是能打下来什么重要的城市，未来分个城主当一当，也不是不可能。”
“今天，我召集大家来，就是想问一问大家伙，愿不愿意跟着我们布衣会干？”
“大家放心，进了我们布衣会的就是兄弟！我们帮主绝对不会亏待会里的任何一个兄弟！”
第五百七十四章 布衣会
布衣会，春风镇分会。
在周大哥说出了他的来历后，自然没有人拒绝他。
似乎，在大楚人的眼中，布衣会是一个相当值得信赖的势力。
于是周大哥带着白季等人来到了一间大宅院之中。
白季混在人群里，一声不吭。
朱砂就在白季身边，旁人却对她视若不见。
到场的还有另外两伙人，都是和白季这伙差不多的样子。
一个领头的，后面跟着五六个面色迷茫的男人。
三个领头的似乎彼此也不算友好，见到面以后互相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周大哥对着白季等人叮嘱道。
“你们都安静点，等会我们分会长就会过来，都打起精神来，跟着我们分会长，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有你们享受的！”
有两个男人当即进入了角色，一声大吼。
“是！”
引来旁边那两伙人的冷眼旁观。
间隔片刻，旁边响起了整齐划一的齐声大吼。
“是！”
声音一致，显然是商量好的。
那两个领头人更是得意地瞥了眼周大哥，眼神中有些挑衅。
气得周大哥脸红脖子粗。
然而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让几人瞬间像是小绵羊一样安静了下来，脸色平静一声不吭。
“这么有气势啊……不错。”
白季迎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到一个大秋天敞着土黄色衣衫，大肚肥油的男人一步一震地走了过来。
事实上白季早就发现了对方的脚步声，只是其他人都没动静，他不好一个人看过去。
大肚男人一边晃悠悠地走进来，一边目光扫过三伙人。
与之对视的人，都是不由自主地避开了目光。
大肚男人的眼神中，满是一种肆意的侵略性和压迫。
白季有样学样，不想表现的太过于突出。
人在大楚，他也不用考虑太多，混就完事了。
来到大楚内部，他主要是想看看大楚各方面势力对于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的看法。
如果可以的话，看能不能顺着那么一两个势力稍微摸到高一点的地方，探探大楚的高层是个怎样的口风。
当然，这只是最好的打算，白季自己都觉得不太现实。
真正的战略意图估计也不会随便让不清楚底细的人知晓。
不过也不影响自己的打算，反正家里的事情有魏言、司星辰她们，自己在大楚内走走看看也没什么。
这些个姑娘们巾帼不让须眉，事情交给她们白季完全放心。
眼下，看到所有与自己对视的人都不自觉地让开了视线，大肚男人满足地笑了笑。
“这次的人还可以，你们三个干得不错。”
三个看起来人高马大行事可靠的男人瞬间凑上前去。
“彭会长，那我们……”
“放心好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们分会的三个堂主了！”
彭会长随意地拍了拍其中两人的肩膀，没有被临幸的周大哥一脸落寞。
“你们三，一人挑两个机灵点的，去洗把脸换一身干净点的衣服，待会我带你们去见见大世面！”
三人一脸喜色，连连点头哈腰。
“好好好！”
说着，三人就各自回到自己带来的队伍当中。
看着回来的周大哥，刚才那两个出声吼到的男人举着胳膊连着喊。
“我我我！周大哥，让我去吧，我干活可快了。”
“我我我！周大哥我贼有眼力劲。”
周大哥巴结的人，显然就是这里的分会长。
而分会长都说是大场面的地方……
龟龟，那想都不敢想哦。
所以大家都很积极。
他们背井离乡，还不就是为了一条更好的出路？
眼下，这不就来了么？
白季这时嘴巴不动，对着旁边的朱砂说道。
“能让他选我去么？”
凤凰的能力就离谱，白季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也就是试试。
朱砂轻轻回了声。
“嗯~”
果然可以。
随着白季都发现不了的一阵波动，周大哥目光在白季等六人身上扫过以后，随手就点了两个人。
“你，你，跟我来。剩下的人在这等等，有需要到你们的时候自然会通知你们的。”
被选中的一个是白季，一个就是另外一个从之前的路上表现就相当积极的人。
而白季一路都没有太多的什么巴结谄媚表现，这时候被选为其中一人，竟然也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其他的人只是艳羡地看着白季两人，知道他们这波肯定起飞。
周大哥嫌弃地捏了捏两人身上脏兮兮的衣服。
“我带你们去洗洗换套衣服。”
白季闻言，些许有些发愁。
虽然他的脸上用不成熟的易容术丑化了一点，但是衣服的掩饰作用也相当重要。
这要给他换个好看的衣服，那不是太引人注目了啊？
哎……原来好看也是一种罪过。
迫不得已，在和另外一个人坦诚相见之时，白季只能尽可能地做出一些驼背弯腰的佝偻之态。
朱砂站在一边，用双手把自己的眼睛捂着闷在墙角。
“羞死了~”
待到换上一身水蓝色的麻布衣服，白季同样还是锁着身子，神情猥琐。
看起来除了干净了几分外，倒也没什么稀奇。
朱砂看着气质突变的白季，语气有些惊奇。
“你现在的样子好怪啊……”
出了门后，周大哥已经等在了门外。
看着收拾干净了的两人，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白季身形挺拔，另一个男人也是虎背熊腰，出去也不算给他丢面子。
“走！彭会长已经在等我们了。”
走出院门，大肚肥油的彭会长扛着一柄三环厚背大刀。
看着被高大哥三人带出来的六个小弟，眼神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挥手道。
“走吧。”
一行人大踏步地走向了外面。
这是在一个小镇里，距离边关有一段距离的地界让这里的人生活一片祥和。
倒是看到由膀大腰圆、大肚油光水亮的彭会长带领的一群人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中间，一个个都避之不及地让到了路边，生怕被波及。
而那些路人畏惧的眼光，显然让带头的彭会长更是昂首挺胸。
一时间，连带着和白季一起的五人，也是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膛，第一次有了人上人的感觉。
……
向着镇外走出了挺远的一段距离。
眼前是一片稀疏的树林。
黄色的枯叶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下层在水里泡着腐烂的树叶，让整片树叶组成的地毯在人踩上去的时候，有一种绵软的踩shi感。
树林里也早就聚满了人。
远远地看到那群人，彭会长对着跟在身后的众人轻声说道。
“到了可都精神点啊，要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别愣在那发呆。”
周大哥凑到彭会长身边，媚笑着问道。
“会长，这么大的阵势，是要迎接谁啊？”
彭会长瞥了眼周大哥。
“小周啊，待会眼招子放亮点。实话跟你们说了吧，今天我们在这是要给我们的总会长接风洗尘的！都给我打起精神，别给老子丢人知道么？谁要是让我在扛把子面前丢了人，我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正在这时，白季身边的一个男人忽而应道。
“是！我们绝对不会给彭会长丢脸的！”
惹的在他前面原本是给他领头的小头目瞪了他一眼。
不过彭会长倒是回头满意地瞥了他一眼。
“他们好有意思啊……”
朱砂在一边对着白季小声地说着。
白季摇摇头。
“正常，看戏。”
一层层套娃，白季倒是想看看那个总会长有多大本事。
下面的这些人再有什么牛鬼蛇神白季都觉得可以理解。
队伍大了，就什么鸟都有了。
最重要的，还是看带头大哥到底是不是个人物。
带头大哥的层次，直接决定了这个势力在大楚能是一个怎样的地位。
当然，如果手下全都是彭会长这样的人……那估计带头大哥也好不到哪去。
心里想着，白季也没有多在意。
他是来打探情报的。
真正的江湖大佬想看看，这些三教九流的也可以接触接触。
反正他的实力可以自由变换，偌大一个大楚，去哪都能混得开。
而一旦战争真正地开打以后，大楚从上到下，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大夏的敌人。
什么样的人都了解了解，准没错。
到了所有人聚集的地方以后，顿时就有其他坐在交椅上的男人对着彭会长打招呼道。
“这不是老彭么？好久不见。”
“哟！彭会长最近发展很迅速嘛……手下又多了这么多新面孔呢。”
“哪里哪里！各位兄弟也都发展的不错。”
“坐坐坐！这是彭兄弟的椅子，特意给你留好了的！”
彭会长爽朗一笑。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白季等九人规规矩矩地跟在彭会长的身后，来到了彭会长坐下后的交椅后方站成了三列。
看着眼前的场面，白季心念一动，忽而在心里对着某个神秘的存在轻声呼道。
“喂，出来看猴戏。”
“来了来了！”
充满活力的声音在白季心头响起。
古兰那个老丫头似乎从来都是这般模样。
然而经过十三盗星那不算是提醒的提醒之后，白季也知道她如今所面对的处境可能会超过所有人的想象。
然而她从来没有把这一面表现出来，每次出来都是这样活力四射的阳光。
“哪呢哪呢？哪有热闹？”
白季不引人注意地将胸口处的项链掏了出来挂在外面。
场面上的所有景象顿时全部进入了古兰的视角。
朱砂疑惑地看了眼白季，她偶尔会从白季身上感觉到一阵奇怪的气息，却不知从何而来。
场上，彭会长不是第一个到的，却也不是最后一个到的。
在他之后，依旧陆陆续续的有人到达。
都是武境三四重的武者，如今已经是名宿的白季很容易察觉的出来他们的境界实力。
一是因为他们实力确实不是很强，二来也是因为他们完全不加掩饰，说话间都有浩浩荡荡的气力宣泄。
都是在刻意地秀他们的肌肉。
显然在他们的圈子里，只有把实力明明白白地展现出来，才是获得别人尊重的唯一途径。
每次来人，都是一阵寒暄。
老大们交头接耳，后面的小弟默立不动。
渐渐的，像是圆桌会议一样的树林空地中的一大圈交椅上几乎都坐满了人，粗略一数至少也有二三十人。
终于，等待了大概一刻钟，在白季身边的大哥都快要站不住，身体摇摇欲坠之际，才听到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声音轰轰隆隆，像是雷鸣般涌动，从极远处传来。
千里传音？
白季和朱砂对视了一眼，眼神中这才泛起一些兴趣。
至少也是个名宿，总算来点有意思的人物了。
不过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发现朱砂。
如果是修为稍微强悍一点的名宿，说不定也能发现些许端倪。
听到这阵笑声，原本安稳坐在座位上的那些“大佬”们顿时一起起身。
动作整齐的像是经过排练。
“恭迎总会长！”XN
还是总会长？
白季更多了几分兴趣。
下一刻，只见一道魁梧的身影在林中穿梭，踩着一棵又一棵的树干借力而来。
像是隔壁的泰山……
“噗哈哈哈！”
古兰更是在白季的脑海中笑了出来。
“噗通”一声落在地上，魁梧的男人一双厚实的大手伸展开来。
“众兄弟不必客气！”
声音粗犷，豪气干云。
说着话，男人目光扫视过了大半圈，看到每一个分会长身后都跟着十来个人，脸上颇为满意。
让白季感觉到有些无语的是，对方扫过自己和自己身边的朱砂时，直接略了过去，和对待其他人别无二样。
显然是没有发现半分异样的。
总会长的水平，似乎也不高？
可是这个势力怎么感觉在那些人的心里还挺有名气？
白季心里有些疑惑。
就听到眼前的男人声音爽朗地说道。
“兄弟们都不错，招来了这么多新的兄弟。进了我们布衣会，大家就是兄弟！别的我也不多说，大家应该都知道边境现在不太平。我这个人实在，不和大家玩那些虚的！咱们的目标就是打天下！跟着大楚军去大夏打下一片大大的土地！到时候我做城主，你们就都是我手下的官！要打天下，自然就得要人多！宗师算个球，国主算个球，只要我们兄弟人多，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淹死他们！招人！都给我去招人！打天下就是要多招人。我话放在这里，能招到五十个人的，我让他当堂主；能招到一百个人的，我让他当分会长；能招到一千个人的，他就和我平起平坐！我老大，他老二！兄弟们！给我招！”
白季在一边，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个总会长铁定是个人才。
传*销这块属实是给他玩明白了。
“来！上酒，我与众兄弟共饮一杯！”
第五百七十五章 大楚武林
说到上酒，站在座椅前的彭会长轻咳了一声，身后的周大哥等人顿时会意。
不动声色间，对着后方的几人踢了一脚，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还不快点去！”
白季动都没动，这种事情他演都不想演。
另外五个人倒是瞬间就跑向了不远处一堆叠在一起的酒坛。
而不止是他们，其他那些分会长的身后也出来了不少人，显然都是提前打好招呼，想要好好表现表现。
一阵喧闹之后，每人的手上都端了一盏浊酒。
“众兄弟们，让我们共饮此杯！”
总会长高举手中酒盏大声说道，语气激昂，振奋人心。
随着浊酒下肚，无数酒盏摔在地上的声音响起。
一时间气势还有点小壮烈。
也就是在这时，不知何处响起了一阵苍老但是中气十足的声音。
“既然酒都喝过了，也就可以解散了吧？”
正中心的总会长眉头一皱，抬头看向天空。
“什么人！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给老子出来！”
身为名宿的他第一时间也没发现对方所处的位置，说话的时候就凶狠异常，以气势来掩盖内心的不安。
“这么想见我？”
苍老的声音中有些调侃的意味。
下一刻，几乎没人注意到的瞬间，一道穿着灰蓝两色杂衣，衣服上满是破破烂烂的补丁的矮个子身影，就出现在了总会长的眼前。
被突然出现的人影下意识地吓了一跳的总会长冷静下来，才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人说道。
“你到底是谁！”
老人头发半黑半白，刚劲的发丝自然地卷起，下巴的胡子虽然是白的，看起来也是同样的刚硬。
国字脸，一身正气。
白季和朱砂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有些慎重。
至少也是个宗师。
“你问我是谁？”
老人嘿嘿一笑。
“老子纵横江湖的时候你小子还没出娘胎呢！你还问老子是谁？”
说着，老人摆了摆手。
“行了，既然你们这个酒都已经喝过了，大家就可以解散了，该上哪去上哪去，别在这待着了。”
当即极有想要在总会长面前表现一番的人猛然站出去了一步。
“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们扛把子面前如此猖狂？”
老人闻言，扭头看了过去。
就在这一瞬之间，在场的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了从自己内心深处响起了一阵虎啸之声。
“吼！”
而那个主动站出去的会员更是仿佛遭遇了实质般的攻击，整个身体倒飞而出，人在空中就咳出了一口鲜血。
没人看到老人的动手。
朱砂也没看到。
或者说，老人压根就没有动手。
这下子，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了眼前这个老人不好惹了。
旁边的那些普通会员不再叫嚣，而总会长也是对着老人恭恭敬敬地抱了抱拳。
“不知前辈名讳，刚才多有不敬，裘某人在此赔罪了。”
“赔罪？”
老人呵呵一笑，摆了摆手。
“不用赔罪，我只是要你们原地解散而已。”
总会长的笑意僵硬在嘴角。
“不知是在下还是会里有谁得罪了前辈，前辈尽管直言，我让他给前辈当场谢罪！”
“没有人得罪我……”
“那……”
“解散。”
“前辈……”
总会长眼睛眯了起来。
“您不要欺人太甚，我们这么多兄弟在此，硬拼起来您可讨不到好处。我敬您年纪大了，才叫您一声前辈，可不是就怕了你。”
老人欣慰地点了点头。
“来啊。”
“什么？”
“动手啊，我站在这呢。”
总会长低头一抱拳道。
“请前辈不要逼我！”
说着话的时候，总会长眼睛小心地观察着老人的反应。
见老人还是自大地站在那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于是在声音落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脚下气力猛然爆发。
整个身体像是炮弹一样砸向了老人。
右拳之上更是泛着土黄色的气力波动，去势汹涌地对着老人砸去。
老人依旧不动。
并且真的任由总会长的拳头砸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
“哈哈哈哈！”
感受到自己一拳砸到了实处的总会长放声狂笑。
他的一拳有撼山之力，时至今日还没有几人敢不闪不避的硬接下来。
“你这是自己找死！可怨不得别人！”
总会长的冷笑还挂在脸上，却发现眼前这个本该被他一拳震碎五脏六腑的老人冲他呵呵笑了笑。
下一刻，一道蓬勃巨力自老人的胸口处传来。
原本就像是砸碎了一块巨石般触感的胸膛瞬间往前一挺，只是瞬间，总会长就觉得自己的手腕传来了“咔嚓”的一声骨裂声。
然而这只是开始。
凶悍绝伦的力道顺着刚刚碎裂连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刚性连接的手臂寸寸向着他本身袭去。
嘴角的冷笑甚至还没来得及转变成惊骇，他整个人已经像是被一个攻城锤迎面撞上一般往后倒飞而去。
撞到一棵树干上的时候去势不减，一人环抱不住的树干被瞬间撞断。
飞出去老远的距离，一路上撞断了三棵大树，这才摩擦着地面，最终才在一棵大树的阻挡下缓缓地停了下来。
靠在树干上的总会长吐了口鲜血，挣扎着起身。
他是体质超凡，虽然手臂有些骨折、骨裂，但是在这倒飞的过程中就已经开始自然修复。
反倒是体内有着对方的雄浑劲气肆虐，反而情况更糟。
之所以不做抵抗任由对方把自己弹飞这么远，就是为了趁机拉开距离。
大宗师！
这种程度的碾压，除了大宗师以外，别无可能！
他要跑！
跑得远远的！
虽然不知道从哪得罪了这么一个人物，但现在都不重要了。
只要能跑得掉，就一切不是问题！
忍着体内如同刀绞一般的剧痛，总会长强行运起气力，拔腿就跑。
见状，老人也并不去追，反而是拍了拍胸脯，像是拍打灰尘一样。
“早这样不就好了，浪费时间……”
说着，又嘴角挂着“和善”的笑意转头看向了四周那些呆如木鸡的布衣会会员们。
“你们呢？”
“解散解散！我们这就解散！”
彭会长挺着个大肚子连声喊道，生怕对方给自己也来这么一下。
他可不是总会长那种体质名宿，这要是挨上一下，怕是当场就没了小命。
一时间，所有那些分会长带着身后的小弟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连声大喊求饶。
“我们解散！我们解散！”
老人呵呵地笑着，目光扫过站在原地不动，在一圈磕头的人群里面显得鹤立鸡群的白季……和朱砂，也是若无其事地略过。
“解散就好……记住了，从今天开始，就没有布衣会这个名字了。要是让我以后再在哪里听到，可就不是这么简单就能了事的了。”
“是是是！多谢大侠饶命！多谢大侠饶命。”
一边说着，这些人一边倒退着跑开。
只是几息之间，就化作鸟兽四散而去。
撤离的人群之中，白季和朱砂像是水中磐石，原地不动。
待所有人全都离去之后，老人才笑呵呵地看向了白季两人。
“小兄弟，打哪来的？”
面对大宗师，白季没有半分隐瞒的意思。
“大夏。”
“大夏？”
老人脸上出现了显见的错愕。
“你也是大夏来的？”
这……
白季也好奇地看着对方。
“前辈也是？”
老人点点头。
“丐帮，铁头。”
白季恭恭敬敬地抱拳道。
“安阳郡玉河县铸剑山庄，白季。”
老人看着白季，眼神中有些探究的意味。
“我怎么没听说过你？”
他虽然是一年多以前就离开了大夏，但是以白季当前的修为水平，就算不说早早的名扬天下，但起码在那时候也该有着不小的名头了。
白季看着老人，也是同样的疑惑。
他敏锐地感觉到眼前的可能就是他们丐帮的那个神秘失踪的帮主。
是不是每一个丐帮的帮主都喜欢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一套……
“前辈莫不是就是丐帮的现任帮主？”
铁头点点头。
“是我，怎么？你听过我的名号？”
白季摇摇头。
“没听过……就是不久前和贵帮的陈长兴陈兄弟刚刚一起去平西王的领地走了一趟，听他说起他们的帮主不知所踪。而前辈既然是丐帮中人，又是大宗师，想来就是帮主了。”
铁头没在意帮主的名号，反而是对陈长兴比较感兴趣。
“陈长兴？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白季脸色有些奇怪。
“他现在是代帮主……之前准备带领你们丐帮的兄弟去打平西王。”
铁头脸色一僵。
“这……”
也太离谱了叭？
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们都在想些什么？
怎么敢的啊？
“那现在怎么样了？”
铁头好奇问道。
“被我劝回去了……嗯~”
“那就好。”
铁头松了口气。
见到这位丐帮帮主对于自家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反而还要靠着自己这个外人来转述，不由得问道。
“前辈……似乎离开大夏很久了？”
“嗯~”
铁头点点头。
“是有段时间了，好像……”
说着，铁头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回忆。
“起码有一年多了吧……对了，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按理说……”
“哦……我半年前还是个菜鸡。”
“……”
铁头盯着白季。
“有多菜？”
白季捏着手指尖。
“二重。”
“……”
欲言又止。
嘴唇动了片刻，最终是收了回去，转而看向了白季身边的朱砂。
“神物？”
朱砂看了看白季，白季替她点了点头。
“凤凰。”
“嘶~”
铁头看看朱砂，又看看白季，又看看朱砂。
觉得上半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么刺激的事情。
平静了片刻后，铁头忽然想起自己原本最开始想问的事情。
“你来大楚是干什么的？怎么还和这些布衣会的人混在了一起？”
“我感觉大楚快要正式对大夏出兵了，想过来看看他们国内是个什么情况，防止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你也察觉到了？”
铁头神色微喜。
“我一年前就感觉到了。”
这回轮到白季无语。
“……”
“那您都查到了些什么么？”
“哦……他们一直都在和民间灌输‘他们要打大夏’、‘他们攻打大夏的行为是正义的’之类的话，但是似乎并没有付诸于行动。”
“粮食方面呢？”
白季问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按理说如果真的想要开战，这方面肯定会有所征兆。
这也是他潜入大楚的目的之一。
铁头摇摇头。
“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
“不应该啊……”
白季皱着眉。
沉思了片刻，白季忽而看着铁头问道。
“不知前辈在大楚的这些日子里面，都探查到了一些什么消息？可否都能和晚辈说说？”
“当然可以。”
铁头拍了拍白季的肩膀。
“走，边走边说。”
……
“所以……布衣会只是附近三个郡里面一个比较出名的帮派？他们大楚没有太多的民间门派，高手大多都被王朝掌控在手里？”
“差不多吧……”
铁头有些唏嘘。
“他们万一真的动起手来，所能够发挥的力量确实要比我们大夏厉害得多啊。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晋升为宗师的……”
话语之中，不乏为大夏的担心。
也有奇怪。
名宿和名宿以下的武者还好。
然而宗师的意志是自由的。
或者说不够自我、超脱的意志，也无法帮助一个人成就宗师。
或许有那么少数几个宗师的个人意志和常人不同，但大多数都掌握在王朝手中，就比较离谱。
“或许，是他们大楚的精神底色如此吧。”
一个种族，一个文明，乃至是一个国家的文明底色，会通过一代一代的教育潜移默化地传递给下一代。
摇了摇头，白季也懒得深究这些问题，事实摆在眼前，就只需要想办法解决就好。
“不知前辈原本打算的是什么？”
“我啊？”
铁头目光缥缈地看着南方。
“听说大楚武林那些规模稍微不错的门派准备在戊戌山集合，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不愿意看到战争出现。我原本是想去那里看看的。”
“那……前辈不介意多带两个人吧？”
（兄弟们，明天我这大规模停电，停一整天……所以明天咕咕咕很合理吧……咕咕咕~）
第五百七十六章 大楚时局
大楚版图同样很大，不比大夏小上多少。
两大帝国同样处于人类世界幅员最为辽阔、土地最为优渥的地带，位置得天独厚。
而铁头口中的戊戌山，则处于大楚的南方。
那里是大楚的边界处，与雾海人所处的土地接壤。
大楚和大夏之间的土地接壤边境自然相当大，两者相对于外界的区别只是大圩与大夏的接壤面积更多，而雾海人则是与大楚的接壤面积更多。
当然，在大部分人的眼中，雾海人就是人类的奴隶，他们的土地自然也就同样属于人类。
只是他们的土地更加炽热，水土也不是一般中原人的体质能够承受的住的，所以没有人移居。
没有人烟居住的土地，也就自然称不上领土一说。
在中原人的土地承载不下所有的中原人之前，都难有中原人会愿意去开辟雾海人的土地，这也是他们即便相对于中原人来说相当弱势，但始终保持了他们种族的独立性的原因。
生于斯长于斯的体魄，让他们成为了他们脚下那片大地的绝对主人。
于是，在一片只有紫色皮肤的土地上，一杆旗帜高高地立了起来。
赤红色的旗杆上挂着一面黑色的旗帜，旗帜之上用奇异的文字书写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而唯有雾海人自己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天元。”
“吼！”
无数的雾海人仰天长啸，恐怖的声浪结成一片，摧枯拉朽。
高高的站在一台红木大车上的精壮男人举起手中的恐怖利斧，对着东北方狠狠地一挥。
“呼卓拉！”
万人齐声高吼。
“呼卓拉！”
无数人举起手中各式各样的武器，有些还算明亮的武器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下一刻，这些雾海人就这么没有任何阵列地走向了东北的方向。
走向了那个……一直欺压他们的国度。
他们要复仇。
在这建立自己国家的下一刻，他们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复仇。
……
大楚，流云郡太子南方行宫。
面相威严的大楚太子萧定山看着眼前的带甲将军。
“不知周将军如此急匆匆地来寻我，所为何事？”
“殿下！”
周将军低头一抱拳道。
“末将发现身处雾海祖地中的那些雾海人，最近似乎有些异常。”
“哦？怎么个异常法？”
“他们似乎变得极端的易怒，而且疯狂地排斥我们中原人，之前合作的一些商队好像……都被他们劫了。”
萧定山皱起眉头。
“劫了？他们不想活了？”
对于中原人来说，他们就是雾海人的天，雾海人的地。
把他们的商队劫了，无疑就是在对于整个中原人的世界宣战。
别的尚且不说，只要把他们的粮食一断，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一批批地饿死。
在这种前提下，他们是怎么敢的？
面对萧定山的疑问，周将军摇了摇头。
“末将不知，但是显然他们不会集体疯了，必然有所图谋。”
说着话的时候，周将军顿了顿，目光看向西边。
那里，是大夏的方向。
“所以，末将猜测，会不会是大夏的人猜测到我们即将大举进攻，从而暗中沟通了那些雾海人，以一些条件换取他们的支持，来对我们的南方造成一定冲击，让我们双线开战？”
萧定山眯着眼睛，半响没有说话。
良久过后，才摇了摇头。
“可能性不大，那些雾海人应该知道这种行为对于他们会有着怎样的危害。无论是我们还是大夏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他们都是讨不了好的。只有在现在这样保持均衡的时候，才没人找他们开刀。一个雾海人或许是蠢的，但是雾海人之中不会全是蠢货，真正的大事上他们只会听从那么一两个声音。”
“那……”
“去查！派人去查！我要一个确切的结果。对大夏用兵在即，我不想看到后院失火。”
“是！”
在周将军走后，太子萧定山的目光看着南边，眼神中有些发愁。
也不知道那些雾海人发了什么疯？
还是说最近有哪个势力不小心又惹到了他们那一根脆弱的神经？
那些雾海人似乎对什么都不看重，然而某些时候又固执的可怕。
心中这么想着，萧定山快步走向了后院。
自从上次的事件之后，樊权将军就一直伴随在他的左右了。
遇到这种事，也可以找他商量商量。
相较于自己的父皇，他更喜欢和这些久经战阵的老将商量一些事情。
父皇高高在上，万事万物都只要一个结果。
但凡有需要他主动过问的事情，一般也就意味着他从别的渠道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已经开始有些怒意了。
所以真正商量其事情来的时候，反而是这些老将靠谱得多。
听完萧定山的叙述，樊权皱着眉。
片刻后，还是说道。
“殿下，恕老臣无理，我还是之前的想法，咱们进攻大夏的时机不到时候，对于大夏国情的调查至今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结果，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操之过急。”
萧定山摇了摇头，目光与樊权对视。
“樊将军，大夏并非是一个羸弱的对手，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他们和我们一样，底蕴十足，拥有恐怖的韧性。
我相信，即便我们能够在战争的初期获得一定的优势，但终究会随着他们的觉醒，而陷入漫长的拉锯战。
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无疑就是他最为虚弱的时候。
再如何强大的巨人，没有一个理智的大脑，都是他最弱小的时候。
现在的那个大夏皇帝骄傲自大、嫉贤妒能，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我当然知道你所说的最好时机还没有到来，可是这也是大夏最差的时候。
樊将军你知道么？我很害怕。我每天都很害怕。
我害怕那个偌大的帝国，哪一天就换了一个主人。
就像上次守住昌水城的大夏储君魏言……
我承认她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可她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这是我们大楚距离统一天下最近的时候，我真的不想再等下去了。”
看着樊权，萧定山眼神坚定。
事实上，他还有更多的话没有说出来。
进攻大夏，不仅仅是为了大楚几代皇室一统天下的野望。
更是因为另外一点——
他们大楚对于民间的高压政策，已经让一些矛盾凸显。
或许有很多的武林高手看起来都听命于王朝，但他们始终是江湖之人。
在长久看不到好处和希望之后，他们可能就是大楚最大的危机来源。
必须寻找一个外部的统一敌人来转移掉这种内部的紧张关系，否则一旦爆发，他们大楚都有可能面对四分五裂的局面。
到时候别说一统天下了，能不能维护得住大楚皇室的统治，都在两说之间。
这才是他和父皇着急进攻的原因。
如果进攻不成，那么他们就要想办法开始对内部的许多势力做出让步的姿态了。
松懈容易收紧难。
一旦这口气泄了，再想把大楚全部的力量整合成一个拳头打出去，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当然，这些事情也只有他和父皇两人心知肚明。
这种最为核心的原因，他们父子二人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萧红妆或者萧山、萧音奴这些受宠的小儿子、女儿，也是同样。
所以此刻，自然也不会和樊权这么一个将军说。
然而仅仅只是表面的原因，对于樊权来说似乎也够用了。
他是一个将军。
他的脑子里只有对敌我双方形式的判断。
他的职责是打好每一场仗，确保每一场战役的胜利，而非战役本身背后所代表的家国意义。
他是剑。
大楚执剑人手中的一把剑。
剑就该做剑的事情，大脑才应该做大脑的事情。
既然确定了这场战役非要举行不可，那自然也就会全力以赴。
“既然如此，那就容老臣去往同月关先做准备了。”
“去吧。”
萧定山挥了挥手。
看着樊权消失的背影，有些苦恼地捏了捏鼻梁。
大楚看似强势一统，可内部自然也有自己的问题。
就像是一个用强力胶水黏在一起的破碎木偶。
如今就看是找来新的强力胶水再次黏上，还是被内部的张力撑开变成一地破烂。
本就是这种麻烦的时候，偏偏那些个雾海人也不让人省心……
哎！
对了，那些武林中一直坚持的顽固派，也同样如此。
那些即便是在大楚高压政策下，也始终不愿意向着王朝低头的武林顽固派。
听说这两天又在那个戊戌山上搞什么武林大会……也不知道准备商量些什么？
要不要派人去看看呢？
可自己能够指使的人又都是一些死脑筋，对于那些武林人士难以打成一片，想来刚上山就可能被人扔了出来。
而那些现在还听从王朝调令但是本就已经心怀二意的江湖高手更是不敢派他们去的，不当场叛变成了对方的人，就已经得烧高香庆祝，哪能指望他们还能帮忙打探到什么消息甚至是无形中制止那些人的一些危险想法。
可总是需要派一个人去看看情况。
毕竟那些顽固派不听王朝的也就算了，可千万不能再横生枝节了。
心中这么想着，萧定山忽然听到了一个明媚的声音。
“哥！”
随着声音，一大两小共三道身影就出现在了萧定山的眼前。
“哥，我听说你到了南边，怎么到这做什么啊？”
见到来人，萧定山脸色微微缓和。
在家人面前，他始终都是那个最为温和可靠的哥哥。
“你们怎么来了？”
“嗨！别提了！那个平西王依我看也是个脓包，被上次那个可恶的小子一顿威胁却什么也不敢做，还乖乖地按照人家说的那么做。”
萧定山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消息我之前就收到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国内那些世家大族的意见我们不能不听。征东王自有他的苦衷，从大夏来投，他急需要一些事情来获取我们子民的信任。事实上，那些俘虏的事情早就有端倪了，就是大夏那位储君的手段。只是被我一直压着。却没想到在那个关键的节骨眼上被那大夏人捅了出来……只能说，那大夏人机会抓得不错。”
“哥……”
萧红妆忽然唤了一声，语气神秘且低沉起来。
“你说，平西王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她当然不会完全听信一个陌生人的话，但是怀疑的种子终究是种了下来。
“你怀疑他？”
萧定山一眼看出了萧红妆内心所想。
“对啊……我感觉，他的投诚是不是有些草率？”
萧定山摇了摇头。
“你知不知道他平西王这个称号是怎么来的？”
“平西……”
“是啊……平西啊……冯啸军的父亲平的是西边，是大夏的西边。
然而被魏冶民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一纸调令，就让平西王和定军王两大王爷带着各自的嫡系彼此互换领地。
那时候大夏中央强盛，两大王爷不敢不从。
于是定军王接手了一个刚刚平定不久但是人心并未平复，且大圩虎视眈眈的西北。
而平西王却调到了我们的对面，替魏冶民做那个看门狗……你说，他愿意么？
老平西王抱恨而终，冯啸军则带着平西王的名头和仇恨成为了新的平西王。
或许很多人都不太理解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可其实他要的很简单——
他就是想要正面击溃魏冶民，打烂他那高高在上的骄傲自大，让他看看自己当初作出的决定究竟是有多么荒唐！”
萧红妆身后的两个小个子彼此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有些惊奇。
他们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较为隐秘的消息。
萧红妆同样如此。
然而萧定山紧跟着说道。
“当然……他的初衷或许是这样，但是在达成了目的后还要怎么想，那也说不准。”
说着，萧定山摇了摇头。
“别管他了……我现在还有一件事情。”
看到萧红妆后，他的心中就升起了一个自然而然的想法。
她的观音卫离戊戌山那一块不远，或许，她正是那个去探查消息最好的人选？
只需要她稍微收敛一些脾性就好。
第五百七十七章 雾海之灾
偌大的戊戌山山顶，旌旗招展。
代表着各种势力的旗帜立于一个个方位，这就是整个大楚武林的半壁江山。
除了一些隐世门派和走狗门派，大楚武林如今剩下的人共同聚集于此。
戊戌山武道台。
这大楚半壁江山的一众掌权者，都围在了偌大的石台周边。
每一杆旗帜，就代表了一个势力。
当然，更有不少看热闹的武者也远远地看着。
江湖人，喜欢的就是热闹。
无论原因是什么，凑上去看看准是没错的。
白季和铁头也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面，毕竟他两都是来自大夏。
这些武林人士虽说反对王朝的强势，但是也不代表他们就会对于大夏人有着多好的观感。
两人要是什么都没弄清的情况下就跳了出去，说不准就得被整个大楚武林的半壁江山一顿围殴。
铁头和朱砂虽然都是大宗师，但是猛虎也架不住群狼。
他们只是来打听消息，或者看到有什么有利于大夏的事情时可以试着在暗处一定程度上推波助澜。
硬刚是不可能硬刚的。
这辈子都不会硬刚。
“这里有至少四个宗师。”
铁头凑在白季耳边，小声说道。
白季点点头，于是更加小心。
身边的兄弟似乎觉得白季亲切，自来熟地搭着他的肩膀。
“兄弟，北边来的？”
白季点点头。
“啊~你咋知道？”
兄弟骄傲地挺了挺胸膛，身上的衣服不说光鲜亮丽，那也是干净整洁。
与白季和铁头两人身上看起来破破烂烂还到处打着补丁的衣服相比，完全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也就你们北边来的会这么狼狈。”
白季抿了抿嘴，忽而神情沮丧。
“哎……谁说不是呢，要不是那边要打起来了，谁愿意背井离乡呢？”
“真要打起来了啊？”
兄弟一脸的好奇。
白季点点头。
“那可不……”
“啧……”
兄弟摇摇头，冲着前方石台周边的那些大佬们点了点下巴。
“兄弟你倒霉，要是再过段时间，说不定就不用跑了。”
“怎么？这有什么讲究？”
“没看见那些大佬么？他们今天聚集在这里，就是为了商讨出一个对策出来的。说实话，今天到场的，都是不希望看到两国之间贸然升起争端的。真打起来对谁都没好处，咱们活得好好的，那些大夏人也活得好好的，你说没事打什么呢？”
铁头这时从白季身侧探出一个头，对着对方竖了竖大拇指。
“这些兄弟有见识，我喜欢你。”
“你？”
大兄弟瞥了眼看起来更邋遢一点的铁头，语气有些不屑。
“谁要你喜欢？”
“……”
铁头看了看大兄弟，又看了看白季。
最终不发一言，缩了回去。
白季站在中间，有些同情地拍了拍……大兄弟的肩膀。
铁头可是大宗师啊。
而且两人都是反战派，即便这大兄弟是大楚人，可是真的把铁头哄开心了，没准也能教他个一招半式。
这不比全靠自己打拼强多了啊？
多好的一个起飞的机会，就被他自己亲手葬送了。
也得亏他自己不知道，不然怕是悔地肠子都青了。
浑然不觉的大兄弟依旧得意洋洋，指着石台边的那些大佬们。
“今天这些大佬齐聚于这戊戌山顶，这事铁定给办得妥妥的，到时候没准兄弟你还能回老家过年呢。”
白季冲对方拱了拱手。
“还未请教兄弟名讳？”
“嗨！什么名讳，就一个名字。俺姓花，家中排名老三，你可以叫我花老三。”
“花大哥，在下易地鸡……恕小弟眼拙，我老家地处偏远，对于这些大佬们全然不认识，不知道兄弟能不能指点指点。省得日后行走江湖之时不小心得罪了谁，那到时候可就全完了。”
花老三嘻嘻地笑着。
“好说好说！”
说着，就给白季掰起了手指头。
“你首先要记住的，就是一句顺口溜——一宫两盟三阁四派五门。”
白季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掰着手指头数着。
半响惊诧了一声。
“嚯！有十五个大势力这么多呢？”
花老三无所谓地摆摆手。
“嗨~你接触不到那么多，像是飞花宫、一心阁、天水阁这些门派的弟子，寻常在江湖上走动的时候你想见都见不着。”
闻言白季踮着脚尖看着石台周边。
“哦~那今天来了没？”
“今天啊……”
花老三也踮起脚尖，指着东南方一角。
那里有一面上面绣着八面飞花图样的旗帜。
“看见没，那就是飞花宫的人。”
白季看过去，只见到三个身穿白衣的女子站在旗帜下面，一脸漠然。
“就三个啊……”
“她们飞花宫是这样的，人少，但是都厉害。随便出来一个，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听说她们的三位宫主，都是宗师呢……似乎大宫主还是大宗师。”
“嚯！”
白季发出由衷的惊叹。
“那可厉害了。”
“那不然能成那个一啊？”
花老三语气得意，说得好像他也是飞花宫的人一样。
“还有那边……”
花老三又指着西南角。
那里有一面绣着金色云纹的白旗。
“天水阁，他们擅长易容变幻，号称是千人千面。谁也不知道他们门派有多少人，谁也不知道究竟哪张脸才是他们阁内传人的真容。而且他们似乎还就以此为乐，经常捉弄江湖上的英雄豪杰，偏偏也没人能抓到他们。”
“那今天……”
白季看着那旗帜下的五个年轻男女，眼神好奇。
花老三摆摆手。
“嗨~谁知道今天的面目是真是假，现在整个大楚武林已经对于他们的阁内传人不感兴趣了。大家伙越是好奇，他们就越是兴奋。”
“……”
奇葩。谷
“这么说，今天都到了啊？”
花老三目光扫过石头周边的旗帜，语气也有些捉摸不定。
“差不多吧……”
这时，花老三身边响起了一个幽幽的男声。
“哥，我们还不过去么？爹可是要我们来参加这个戊戌山大会的……”
“哦哦……”
花老三拍了拍脑袋。
“我差点忘了。”
说着连忙对着身后的几个人招了招手。
“走走走兄弟们。”
白季看着他，满脸不解。
花老三歉意地冲白季笑了笑。
“我都忘了我们花刀门也成五大门派之一了，走了兄弟，回头再聊。”
一行五六个人顿时乌泱泱地走上前。
“老三，你等等我哎~”
在他身后，面容敦厚的一个中年男子举着杆旗子，连声喊道。
又走过一个面相儒雅的男子，对着白季和善地一笑，从容追了上去。
……
“我怎么觉得他们长得都挺像？”
铁头在一边琢磨着说道。
白季点点头。
“那不是像，他们估计全是亲兄弟……”
铁头抿了抿嘴，半响吐出了两个字。
“离谱……”
……
眼见大部分的重要门派都到齐了，似乎是大楚武林中人脉极广的一个紫袍男人飞身上到石台之上。
“大家肯定都知道我们今天聚集在此，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诸位既然愿意来此，也就意味着大家都是想要促成这件事的。今天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我们大家伙，一起商量出一个适合的方案来解决这个问题。我相信没有任何人希望看到我们大楚和他们大夏的百姓血流成河。”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手持爪刃的男人站起身来。
“哎~你这话就不对。我确实不想看到我大楚百姓无畏的伤亡，但是他们大夏人死不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公羊兄这话就未免偏激了，大家都是中原人，没必要闹得这么僵。我觉得就保持正常的贸易和文化往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嘛……多一面镜子，大楚也不至于走歪路。”
“歪路……现在不就是歪路么？那么多江湖弟兄都迫不住王朝的压力，我看呐，还是先解救下我们的那些弟兄们才是最要紧的事情。那些弟兄们估计也不想替王朝做事，只要我们帮他们脱离了王朝的魔爪，王朝不就也难以对大夏动手了么？”
“我同意陆兄的看法，曲线救国也是救国嘛……这一打起来，劳民伤财。那大夏也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我们两败俱伤，大圩人从高原上冲下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你们说的我看都不在理……其实以老夫看来，只要能劝说我们各家的老祖宗联名上书，劝说王朝停止对大夏的进攻，这事自然也就成了。这个天下啊，终究还是他们大宗师的天下。”
“说说说！说个屁！”
似乎有人脾气暴躁。
一个露着半边肩膀的壮膀子大汉猛然往台上一跳。
“我们意见都统一不了，还商讨个屁？不如先打一架，打赢的说了算，这样谁都没意见。”
“这倒也不是不行……说到底还是手上功夫说话才好使，谁拳头大谁说了算，这样最公平。”
“也是……反正我们大家也都有许多年没见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切磋一番。点到为止，别伤了和气。打赢的那一派，就能够作为我们大楚武林的发号施令之人。”
“我不同意！”
又有人蹦了出来。
蹦出来的男人挥舞着一只鱼叉。
“谁都知道你们这些江湖门派高手多，我们这些个苦哈哈建立的联盟能有什么高明的武学，还不就是靠人多混口饭吃？你们这样比武不公平！俺不同意！”
“那不知道韦盟主有何高见？”
挥舞着鱼叉的男人眼珠子转了转。
“除非能让我们上我们的阵法！”
“阵法……”
当即有人嗤笑一声。
“谁不知道你们渔樵盟那些阵法的本事？动辄十几二十个人，你们也真的好意思？”
拿着鱼叉的男人当即就一转身摆摆鱼叉。
“那俺就不同意这个比武。”
……
场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群打扮中规中矩的“江湖人士”中，一个戴着顶斗笠的单薄身影看着场上那些所谓能够代表大楚武林的一群人之间的争端，不由得有些嘲弄般地摇了摇头。
这些江湖人士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亏哥哥还以为这些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结果就这？
一点点江湖上的名望、观念之争，就能够让他们彼此争抢半天。
毫无团结可言。
也怪不得江湖上的大部分人士都被父皇和哥哥随意揉捏。
自己还有必要出手么？
就是看他们在这山上讨论个千秋万载，恐怕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吧？
“姐……那些人好好玩啊~”
萧音奴倒是觉得挺好玩，指着那些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江湖人士咯咯直笑。
萧山冷着脸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看着这些江湖人士的样子，他心里对于未来倒是生出了无数多的打算。
另一个角落的白季和铁头也是同样的想法。
起码从武林上来说，大楚和大夏也没什么两样。
要是没有所谓的七门之誓，他们大夏的七大派聚在一起，恐怕也是同样的场面。
不对……
或许根据就聚不起来。
其他门派不说，明玉堂的人肯定就没有这种兴趣。
剩下的人如果真的聚集起来，或许场面较之这里更加温和，但想必也是一种冷漠地拒绝。
终究是难以成事的。
“前辈，还能指望他们么？”
铁头也是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啊……”
他也只是听闻传言，就过来了。
谁想到到了这里，竟然也是与大夏没有任何区别的一幕。
……
最终，还是打起来了。
也最终同意了两个渔樵盟多人同上的条件，但代价是其他门派如果有众所周知依赖配合的高手，也能够一同上阵。
很公平。
就是不知道那些单打独斗的高手会不会觉得公平。
于是一场又一场。
随着太阳渐渐落山，看热闹的武者们都觉得脚下发软，甚至都走了一小半了，却还是没能分出一个最终的胜负出来。
直至……
山下跑上来了一个年轻的少侠，年轻的少侠高高地举着手里的告示。
白纸黑字的告示在风中飘扬，年轻的少侠鼓起全身的气力高声大吼。
“前辈们别打了别打了！雾海奴打过来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 分开行动与邀请
雾海奴？
白季第一个看向了来的少侠。
而那少侠脸上的焦急之色也完全不似作假，事实上也没人敢在这种事情上胡言乱语。
雾海奴那可是异族。
一时间，就连石台上的比斗也都停了下来。
一位性子急的高手飞身而下，落到那来报信的少侠身边。
“给我看看。”
说着就一把夺过了少侠手中的告示。
快速地上下扫了一遍后，身后另有其他的高手已经等不及了。
“老田，怎么说的？”
查看完了告示的武者回头冲大家点了点头。
“是王朝发出来的，消息属实。那些雾海奴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起了至少数万人侵犯陵泰郡。陵泰郡守卒一时不备，整个郡已经大半沦陷。”
“反了！反了！这些雾海奴疯了么！”
“兄弟们，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楚和大夏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我们先联手把那些雾海奴赶出大楚，才是最要紧的事啊！”
“说的正是，还比个球！走！咱们下山，杀烂那些犯上作乱的雾海奴。”
“走！走！”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
白季趁人不注意捡到了那张被随手扔掉的告示，目光快速地扫过。
果然如同那位田姓武者所说，正是由大楚官方所发布出来的告示。
而且，求助对象就写明了是这些聚集于戊戌山上的武林人士。
白季和铁头混在人群里，拿着告示彼此对了对眼神。
眼神里有些显见的奇怪。
虽然对于自以为正义的江湖人士来说，遇到这种事情万万不会放任不管。
但这是站在他们自己的立场上来说。
然而王朝一方呢？
他们能拉的下来这个脸？
由王朝官方发出这种求救的告示，多少有些……奇怪。
其后，是不是代表着某种必然……或者谋划？
比如想趁此机会收编了这些江湖武者。
比如他们留在此地的兵员确实不足，不得不求助。
如果真的是第二种可能，那么……那些兵员都去哪了？
北方？
铁头虽然看起来直爽，但也同样敏锐。
本身身为帮主，又活了这么多年，就算不聪明却也有足够的智慧。
“跟上去看看。”
“嗯~”
陵泰郡是隔壁郡，还要往南方去一点。
从戊戌山过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总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到的。
于是，看起来轰轰烈烈的队伍，自然而然地散了开来。
各门各派，乃至是同门派之中修为不同的弟子，亦或者有没有代步的马匹，都成了他们赶路上的问题。
有的门派决定一起行动，有的门派留下了那么一两个高手带着二代、三代的弟子慢慢跟上，高手先行。
而且此时时间接近傍晚，这个时代可没有路灯一说，野外黑漆抹乌。
一时间，偌大的队伍分散在管道、客栈等等各个地方。
白季和铁头不急不慌，走在二线。
走在看不见尽头的官道上，看着身边没什么其他武林人士的身影，铁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见他们的样子，就想到了我们自己。要真的遇到同样的事情，恐怕我们也和他们一样，完全组织不起来。”
对于他来说还好，立场更多的是中立。谷
毕竟严格来说，大楚快要成为了他们大夏的最大敌人，而如今雾海奴这个既不是中原人也不是大夏人的异族，能够替大夏无论是消耗还是牵制大楚的力量，对于大夏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他们只需要坐享其成。
而即便如此，走在这条人烟稀少的官道上，他还是不免感到了一阵寂寥。
他尚且如此，那些大楚人本身呢？
这种身边孤立无援的感觉，会不会让他们感觉到世界抛弃了他们？
会不会有人因为这种孤独而退却，而丧失信心，而放弃了去支援同胞的打算。
或许不多，但总是有的吧？
铁头当然不是为了那些未曾谋面的大楚人担心……或许也有一点，但更多的，却是兔死狐悲的共情。
在日后碰到类似的事情时，他们大夏的武者，又何尝不是这个样子呢？
白季闻言，笑着看向了铁头。
“事情总在变化，或许，等您回到大夏的时候，她已经不是这个样子了呢？”
“哦？”
铁头闻言，眼睛一亮。
“难道在我走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面，咱们大夏武林竟然已经融洽、默契到了这种程度？”
白季摇了摇头。
“那怎么可能？”
“那就是我们大夏武林已经出了一个不世之才，一统武林？”
不等白季回答，铁头摇了摇头。
“这怎么可能……”
白季认可地点点头。
“那确实还没。”
“那你小子骗我！”
铁头瞪着白季。
白季耸耸肩。
“我也只是说或许，可能。未来如何，谁知道呢？反正您一时半会也不回去不是么？”
似乎是诚心与白季作对，铁头凝视着白季的双眼。
“等这事完了我和你一起回去，我看你怎么给我交代。”
白季有些惫懒地一摊手。
“要交代没有。”
两人随意地说着话，不远处官道边树林里的一簇篝火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似乎也是察觉到两人赶路的动静，从那林间有声音远远地飘过来。
“不知何方的兄弟路过，要不一起过来休息一下，取些暖意。天色阴沉，明日一早再赶路，也不迟啊。”
……
篝火边，萧红妆缩着脖子，用衣服领子尽可能地遮住自己的脸，同时也把两个小家伙捂得严严实实。
对着自己的手下说道。
“待会我就不说话了，你探探他们的底，看看他们是不是真心去救援我们大楚子民的。”
“是！公主殿……”
“嗯？”
“是！公子！”
……
白季和铁头对视了一眼。
朱砂一般人看不见，而他和铁头两个打扮寒酸，也不像有什么油水的样子。
所以也就没有了那些有钱人的苦恼——
与人交往，面对任何的热情时，总要在心里多考虑一圈——人是不是奔着自己的财来的？
而眼下，对方是对一看就寒酸的自己二人出声邀请，多半是真心的。
第五百七十九章 篝火夜谈
篝火劈里啪啦地烧着。
从官道上靠过来的“两人”也渐渐在林中所有人的视野之中清晰起来。
一身破破烂烂的补丁衣服，两张同样粗犷且胡子拉渣的脸。
一个年轻些，一个年级大些，但都是一样的狼狈。
白季不算高深的伪装在这个夜间也没有多少破绽可言。
悄然瞥了眼两人的萧红妆没敢多看，害怕暴露。
她在大楚的知名度不小，常在武林中活跃，认识她的人还是很多的。
“坐！坐！”
她的副官方大伟笑呵呵地对着白季两人伸手示意。
篝火边的空地都被他们提前清扫过，还算干净。
当然，以两人现在的这种造型，就算是没清扫过，多半也是不在意的。
“好勒好勒~”
铁头瞬间进入状态，一边呵呵地傻笑，一边勾着腰坐下。
看样子，就像是一个老实本分的老农。
大宗师并非是完全不会骗人，而要看是出于什么目的。
让他们为了一己私利或者其他的一些阴暗角度出发，那么他们但凡做出什么违心之举，都要面对修为暴跌的恐怖惩罚。
但如果是抱着玩闹、嬉戏人间的态度，那么偶尔的一些调皮，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当然，还是都要看个人的三观。
自己觉得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白季就完全没有半点这方面的苦恼，该怎样怎样，瞬间入戏。
“谢谢大兄弟了。”
看着两人毫不做作地一屁股坐地上，副官方大伟笑呵呵地说道。
“两位大兄弟打哪来的啊？”
“哦……北边。”
白季出声回道。
他和铁头商量过，大部分的话都由他来说。
铁头只要偶尔应两句别显得那么僵硬就好。
方大伟好奇地看着白季。
“北边啊？北边不是挺好么？怎么跑南边来了？”
白季摆了摆手。
“嗨~别说了，不是说要打仗了么？我们那边附近就乱了，一些土匪三天来六次，能动的都跑了。”
白季一点也没编造，这些是他和朱砂在悄悄摸入大楚的时候，亲眼看到的。
闻言，方大伟的脸色有些僵硬。
小心地瞥了眼萧红妆，方大伟才又恨恨地说道。
“那些趁乱做乱的东西，就该千刀万剐！”
“害！都过去了。”
又小心地瞥了眼白季，方大伟轻声问道。
“不怨么？”
“怨？怨谁？那些土匪？怨他们有什么用？王朝？也不指望他们咯……”
听到农人的话，萧红妆胸膛微微起伏，有些不服气。
不过还是压制下来。
方大伟察觉到殿下的不快，不敢继续说下去，转而说起了他们关心的事情。
“你们这连夜赶路，也是为了救援陵泰郡？”
“嗯……”
白季随意地点点头。
“你们自己的生活还没个着落吧？这还赶着去救别人？”
方大伟有些好奇地问道。
“救呗……为什么不救？我们自己的家没了，不能看别人的家也没了。”
萧红妆微微一愣，小心地看着篝火对面那张在火光中摇曳的普通人的脸。
“你们背井离乡的时候有人帮过你们么？”
意外出来的声音，让白季和方大伟都是一愣。
粗着嗓子，但明显还是女声。
方大伟意外的是公主殿下竟然主动出声。
而白季意外的是这里真正说话算数的竟然是一个女人……嗯，女扮男装行走江湖，也很合理。
想想也没什么毛病。
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白季摇摇头。
“都是同行的人相互扶持着走，哪有什么帮不帮的。”
这是之前白季和朱砂混在难民中的真实写照。
萧红妆抿了抿嘴。
“即便如此，你们现在还是连夜赶路，愿意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大楚同胞而伸出援手？”
白季摆摆手。
“这有啥……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看到附近发生了这种事情，能帮衬点就帮衬点。谁家没有过苦日子啊，互相帮衬着点不都过来了么？”
白季的平淡回应令萧红妆微微动容。
感觉到音奴拉了拉自己的袖口，萧红妆看过去。
只见小丫头一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光，蒙着一层水雾。
萧红妆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又说道。
“我答应……我觉得王朝肯定会给你们一个好日子过的。”
“好日子？”
白季嗤笑一声，入戏太深的他完全将自己代入到了当前的身份角色当中，找到了一些过去在游戏里做任务的感觉。
“好日子可不是靠别人给的，只要那些大人们别想着法子从我们身上榨油水，只要那些绿林豪杰别动不动拿我们撒气，我们自己就能过上好日子。”
“……”
萧红妆微微一窒，又说道。
“都会有的！等到我们拿下大夏以后，国内就会彻底安定下来，到时候你说的这些，都不会再有了。”
“为什么一定要拿下大夏才有？”
白季问道：“他们离我们那么远，干扰到我们什么了？”
“他们是敌人。”
“为什么是敌人？”
“这……”
萧红妆忽然发现，眼前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农人，竟然也有着常人没有的思想。
为什么是敌人？
因为关税？
因为一些工艺品？
因为大楚帝都总是流行大夏南霖水乡的诗歌和服饰？
因为大楚总是少吃的？
因为大夏土地太大了？
太多太多原因了。
大夏璀璨的文明，总是让人向往。
大夏广袤的土地，也让人垂涎。
大夏和大楚太像了。
像的以至于就像是同一个国家。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变成一个，不好么？
征服，得到，统治。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没有一个统治者不希望天下在自己的手上一统。
大燕始皇的丰功伟绩每一个帝王都想要再度上演。
只是，面对眼前这个农人，她忽然不想解释地那么多，那么详细。
而眼前的农人似乎也不想深究。
只是摆了摆手，又说道。
“就算不说敌人的问题……可是我们真的能打赢么？”
“自然是……”
萧红妆自信满满的话被白季打断。
“两个可能——
僵持下来，激烈的战争会耗尽两个帝国的全部潜力，将国家的全部都投入到那个无止境的绞肉车里面，没人能过好日子；
或者，打赢了。
可是赢了之后呢？
赢了之后，只有一个国家，叫大楚。
那些大夏人，也都变成了大楚人。
到时候他们过不上好日子，和我们过不上好日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个看起来普通的农人那意外的远见，让萧红妆一时无言。
这些问题她当然想过，但也只是浅尝辄止。
身为大楚帝国的核心皇室成员，发起战争是为了一定程度上转移国内的矛盾这一点，对她来说不算是秘密。
矛盾转移到哪去了？
无非就是大夏，就是那些大夏的百姓。
可如今，却被一个普通的农人以一个单纯而又简单的角度拆穿。
第五百八十章 雾海人
萧红妆无意于与一个普通的农人讨论太过于深奥的家国大事。
一个农人能够有这种胸怀和见识，已经相当地出人意料，她并不指望地更多。
清晨黑色的篝火灰烬边，一群人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副官方大伟站在一边有些感叹地说道。
“没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夫，竟然也能有这等见地，实在是我大楚之幸啊！”
萧红妆轻轻点头。
“要是我大楚人人都能如此，何愁不兴。”
说着话，两人都摇了摇头。
谁都知道，这注定是幻想。
正如那农夫所说的话一样，都是幻想。
都是大楚人就没有了区别么？
都是大夏人就没有了区别么？
现在的大楚和大夏内部，也做不到如此吧？
怎么可能指望吞并了一个国家后，别的国家就能够做到这一点呢？
所谓的征服，从来都是把一方的压力转移给另一方的过程。
这个过程中没有正义，只有利益。
都不是孩子了，这个道理谁都该懂。
“走吧，我们也去前面看看。”
……
大夏，安阳郡，玉河县，铸剑山庄矿山。
雾海人老者收到了族里的来信，神情凝重。
“我要去一趟大楚。”
一群雾海人围在他身边，默不作声。
对于他做出来的决定，也没有人说出什么意见。
挥手招过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小伙子，老人拉着他叮嘱了许多——
“以后有机会能多找咱们的少庄主接触就多接触一点，他身上的东西你一辈子都学不完。”
“这些人以后可能都要靠你了，遇到事情多想一想，再想一想，千万不要冲动做出什么决定。”
“还有……中原人未必都是好人，但也总有好人。多问问你自己的心，如果相信，就全部相信。”
“未来，可能还有更多的雾海人都需要依仗你，不要害怕，不要放弃。”
“任何时候，你都可以信任这里的白少庄主，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难以解决的话，不妨就问问他的意见。”
一句又一句，耐心而又细心。
几乎把自己能够想到的所有事情都交代完毕以后，老人才拉着小伙子起身，站到了所有雾海人的面前。
“今天，和大家宣布一件事情……从今往后，就是达库继续带领大家了。你们要听他的话，按时吃饭，按时休息，不要闹事。白家对我们很好，我们要还他们的。中原人也不全是坏人，不要仇恨任何人。等到白家人不需要你们了，就回家吧。回到那片土地上，告诉同胞们这里的人是什么样子……这里的文化有多先进……这里的食物有多好吃……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愿意，他们也同样能够做到。”
说着，老人咂了咂嘴，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他还想多说些什么，但是似乎也够了。
还能说些什么呢？
于是拿起一根紫红色的木杖，带上了那本他视为珍宝的历法手抄本。
“我走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察觉到身后依旧一片寂静。
老人转过身去，对着同胞们摆了摆手。
“都去做事吧，别忘了我说的话。”
说完之后，便大踏步着离开，再也不曾回头。
离开了矿山后，老人找到了司星辰。
他知道如今的山庄是这位少女管事。
“小主。”
学着其他人的称呼，老人恭恭敬敬地说道。
“我们的族人在大楚那边与大楚人作战，我需要赶过去，特意来辞行的。”
司星辰有些惊讶，但也并没有制止，只是问道。
“你这里的族人呢？”
老人咧开嘴笑了笑。
“不用他们，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司星辰凝视着老人的双眼，片刻后察觉到了什么，轻声说道。
“还回来么？”
老人也如实相告。
“可能不回来了。”
司星辰与老人并不相熟，此时也好说些什么，只是问道。
“他还不知道吧？”
“那就需要劳烦小主转告了。”
司星辰轻轻一叹，又问道。
“需要转告些什么么？”
“嗯……”
老人沉吟片刻，才说道。
“请告诉少庄主：谢谢他的照顾，他永远是我们雾海人的朋友，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找留在这里的达库，他会想办法的。”
“就这些？”
“就这些……”
“那么，再见。”
“再见……”
谁都知道，再也不见。
……
经过半天的赶路，白季三人来到了陵泰郡。
事实上，在来此的官道上，就已经见到了不少流民。
勉强拦住了那么一两个还算愿意沟通的流民，这才知道整个陵泰郡已经几乎全部沦陷。
和当初白季在大夏丛林便遇到的兽潮不同，兽潮还没发生，只是可能，自然没人愿意走。
而现在，那些见人就杀的莽夫都已经打到脸上来了，再不跑真待在家里等死么？
据这些难民所说，镇守南边的据说一位姓周的将军带着所剩不多的部下，正在陵泰郡最后的一个坚城死守。
雾海人的来势汹涌，甚至没能让大楚有太多的反应时间。
而且他们无论是战术、战略还是什么的，都没有任何章法。
看到人就追着砍，也不在乎是否有陷阱，是否是坚城，对方有多少人之类的。
偏偏那些拿着各种奇怪武器的雾海人一个个像是体力无穷的莽夫，追着砍上两里路都不带大喘气的。
反倒是兵员不足的大楚人需要处处退让。
即便陵泰郡有些江湖武者，可是不成体系的江湖武者遇到数量众多的莽夫也同样只有败亡一途。
区区两天的时间，整个陵泰郡就已经几乎全面失守。
“大侠们，快走吧……之前也有像你们这样从中原过来的武者想要帮忙，结果被砍得渣滓都不剩了。”
和白季说话的难民甚至还主动劝道。
说着，就看了看来时的官道，仿佛看到了那些猖獗的雾海人。
“不说了不说了，我得跑路了，在王朝把兵员调过来之前啊，我看着南方是不能待了。”
看着那些难民向着北方跑去的队伍，白季和铁头站在其中，像是两块逆着水流的磐石。
铁头问道。
“还去么？”
白季点了点下巴。
“去看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