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罗佐的一些回忆
山火是怎样蔓延的？
火焰是灼热的，燃烧着，将一切都燃烧殆尽。
通红，满眼的通红，令人窒息的味道，还有血液在地面流淌。
“跟你说件很可悲的事，就算是觉醒者，也没有办法消除心中的恶，明明，他们都把消灭恶作为心中的荣耀。”
“荣耀？荣耀是什么？”
“你不是问过我吗？无人区最深最深的地方里有什么，我告诉你了，那里有一座监狱，监狱的名字叫黑塔，我去看过，哦，对了，艾雷克是跟我一起去的。”
“当我到达那里的时候，我被那栋建筑所震撼，知道吗？黑塔不是黑色的，是白，是世间最纯洁的白色。”
“你说，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好奇，想去看一看，那栋建筑里，究竟关着什么东西。”
“我不懂，薇薇诺，你能不能告诉我，好奇算是恶吗？不是对吧，对吧，不是吧！？”
薇薇诺微微睁开了双眼，一睁眼，就是满眼的通红，身体的所有感觉在这一霎那间恢复，被火燃烧的灼热，还有皮肤撕裂的痛楚，无不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啊！——”
薇薇诺叫了出来。
这时候她才发现，她还被捆在了新的地方，眼前的纵火者的还没走，小伊沉着脸，站在火的另一边，手里还拿着一根火把。
这是研究院特制的火把，可以持续燃烧很长一段时间。
“文小伊，你疯了吗！？你放开我！”薇薇诺挣扎着，她晃动着手上的锁链，朝对面喊道。
显然，小伊并没有理会薇薇诺，恶最原始的力量，就是勾起人类的恶意，所有恶意都会被无限放大，包括嫉妒也是，小伊已经沉浸在她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里，烈火焚烧，烧毁了薇薇诺。
薇薇诺能清楚地感觉到，周围的氧气在一点点减少。
“觉醒者是会死的哟，薇薇诺。”一个温柔的少年音响起，薇薇诺下意识向四处望去，却发现周围除了小伊，并没有其他的人。
“啊，你别露出这个表情，我给你，给你就是了。”那声音继续说道，这时候她才发现，他是在她的脑袋里说的这些话。
“薇薇诺，明天就要剑术考试了，你怎么躲在这里啊？”那个男生还在说着，可这些话对她而言，是无比的陌生。
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怎么不记得了。
“如果一把剑打不出效果，那就用两把试试？这样的话，你一定可以赢的！相信我！”少年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就好像，好像隔一层透明的薄膜，只要轻轻一戳，就能看清一切。
“薇薇诺！你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薇薇诺猛地睁大眼睛。
“喂，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可能……支撑不住了，如果可以，请帮我告诉她，她不会死的，她会活下去，活得比谁都优秀和精彩。”
“好。”
最后一句，才是她熟悉的艾雷克队长的声音。
烈火燃烧了一切，包括那段被忘记的回忆，薇薇诺忽然就想起来了，那原本应该死去的生命，那段痛苦而又绝望的往事。
原来，是你啊。
“罗佐。”
轻声低喃像是呼唤。
小伊将最后的火把丢到薇薇诺的身边，原本铺好的燃烧物在这一瞬间被点燃，火焰将薇薇诺包裹起来，她在最后，露出了一个凄美的笑容。
恍惚之间，她好像能看见一个少年，在向她走来。
“罗佐，那个人，是你吗？”薇薇诺眼前一片模糊，就快要看不见了。
罗佐轻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你终于想起来了吗，可惜啊，那天，他为救你而死了。”
……
她经历过烈火的焚烧，活下来不是一个奇迹，这种事只有她自己清楚，她跟所有人一样，也被恶侵染了。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的体内并没有发生恶化，而她的伤势，也无法自己恢复。
无论过去了多久，她都还维持着从废墟里醒来的状态，浑身的痛楚，无时无刻都在陪伴着她。
“薇薇诺。”林扬非嘴里念着这个名字，他不动声色地从背后拿出逃生指南，不用他说，逃生指南就自动浮现出薇薇诺的信息来。
都是一些公开的信息，那张证件照上美艳的脸，还有金白的秀发，曾经都是如此的亮眼。
在确定薇薇诺的身份后，林扬非才说道：“二队的前副队长，他们想要杀了你？”
“不，算是一些私人恩怨吧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既然你们已经搅进这件事了，那接下来的行动，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薇薇诺严肃而又认真地开口道。
林扬非看了一眼默冰，默冰依旧抱着那个胚胎，没什么表情和反应，他再次看向薇薇诺，问道：“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薇薇诺举起三根手指，缓缓说道：“现在，最要紧的就这三件事。一，联络总部汇报这里的情况；二，帮我杀了神会分部里的那些被感染者；三，孵化这个恶的胚胎。”
“前两件事我还能理解，第三件……为什么是孵化，而不是消灭？”林扬非有些疑惑地问道。
薇薇诺看了默冰一眼，说道：“这个胚胎是我好不容易发现的，我想要通过胚胎的成长，而研究出解决恶的办法，你难道不好奇吗？恶的诞生。”
“好奇是好奇，可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林扬非直起身子，他揉了揉肩膀，说道，“你说的事我不能完全答应，因为联络这种事，一旦进入无人区，就没那么容易跟外界联系了。”
“如果有研究院的通讯装置，那就可以去补给站碰碰运气。”薇薇诺抬着头看向林扬非。
通讯装置……
你别说，还真的有！
林扬非回想起，卡尔纳拼命给他塞东西时的场景，他好像还拿着什么说过：“这是通讯用的，比较复杂，需要跟基础装置连接，我给你准备了说明书，到时候你照着看就行，保姆教程，包看包会。”
林扬非赶紧拿过背包来翻着，找了半天，才找到个和印象中差不多的东西，他拿出来问道：
“你说的是这个吗？”
第二十五章 扩散期（三）
时间的流逝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会觉得很漫长，有时候又会觉得很短暂。
罗佐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凝视着窗外，夜已深，窗外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无人区的每一个夜晚都是这样的，把危险倒入黑暗里，黑暗就不会容许光明的存在。
一阵风吹起了窗帘，也吹飞了桌上的文件，几张文件飘扬起来，在空中转了一个圈，落到地上，仔细看去，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名字，几乎所有的名字，都被划上了一道横线，像是被从名单上删除了一样。
一只手捡起了地上的名单，一张一张的，重新放回桌子上，拿了个重物压着。
“队长，夜里凉，还是别开着窗了吧。”那双手扶在椅子上，罗佐回过头看了一眼，又转了回去。
小伊低头看着罗佐，看他没什么反应，才说道：“队长，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是关于薇薇诺的……”
还没等她说完，就听见罗佐冷冷的声音说道：“你听到过黑夜的声音吗？”
“啊？什么？”小伊有些疑惑。
罗佐依旧凝视着窗外，但脸上的神色明显有些失望，他抬起手来摆了摆，跟小伊说道：“出去吧，今晚不要来打扰我。”
“可是……”小伊犹豫了一下。
罗佐转过头严厉地说道：“我说，出去！”
“是。”小伊低下头来，她转过身离开了，可这件事，是必须要跟罗佐汇报的，她站在门口，思考着，挣扎了好久，才缓缓开口道，“队长，薇薇诺不见了。”
“什么？”罗佐紧张地回过头来。
小伊又重复了一遍：“薇薇诺不见了，这么短的时间里，她的伤应该是好不了的，重伤之下，却消失了。”
“有人救她？”罗佐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可又立刻否定了他自己的猜想，就现在的情况下，整个神会分部都快被他掌握了，不可能有人会出手救下薇薇诺。
罗佐吩咐道：“去查，尽快！”
“是。”小伊低下头应道，她一回答完，就快速地离去了。
罗佐扶了扶眼睛，或许，是有什么地方被他遗漏了，又或许……
今夜，注定有人无法入睡。
过了一会儿，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罗佐皱起了眉头，他确实对小伊有些厌烦了，虽然他本不该有这种情绪，所有人都是他的目标，他不该对目标有额外的情绪波动，不该干涉这些人的行动，但他那天还是没有忍住，跑去看了薇薇诺一眼。
罗佐忍住了自己想要吼人的冲动，说了一声：“还有什么事？”
门外的人没给他回复，就自己直接打开了门，这一举动让罗佐更加不爽，他刚想发火，就看到了走进来的威。
威看见罗佐的神情，还有些惊讶：“你这是……在生气吗？”
“没有。”罗佐转回头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他没让威继续开口询问，就说道，“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你上次你让我收集的无人区居民的资料，我全部收集好了，文件就放在你桌上，对了，还有你上次申请发放下去的试剂，也成功通过审批了，过两天应该就能发放完。”威将手里的文件袋，随意地丢在了罗佐的办公桌上。
他凑近罗佐，一脸八卦地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是谁惹到你了？是小伊姐，还是薇薇诺？”
“都不是，威，我放你两天假，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罗佐抬起手，手中的白光涌起，这代表着纯净力量的骨魄，看起来是多么的美好。
一把手枪在罗佐的手上凝结而成，威拍了拍他的肩，应了声：“这么好，给我放两天假啊？！行嘞！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罗佐站起身，冷冷的夜风吹过他的脸庞，是说不清的情绪在流转，他缓缓转过身，看着威离去的背影，举起了手中的枪。
……
无人区很大。
但它最让人难受的地方，并不是它的大，而是方向感的迷失，在这里，很容易走着走着就走错路了。
所以，一般一个居民区都是聚集起来，在一个地方，而护卫队的行动，一般都会配一个拥有认路能力的队员。
只有少数的人，不需要其他人的帮助，也可以在无人区里独行，而林扬非，并不属于那群少数人，但你说好巧不巧，他正好拥有一本可以指路的逃生指南。
有的时候，林扬非也会想，这书这么好用，别叫逃生指南了，干脆叫万能指南算了。
转念一想，这名是他老爸取的，又是他老爸的保护灵，改名这事，还是算了吧。
荒漠一片，除了枯死的植物和沙子，什么都找不到，他们现在在找补给站，听薇薇诺说，只有补给站里才会设有临时的联络台。
“这一路过来，我们也穿过不少城区，一个人都没有见到，我记得，无人区里应该是有居民的吧？”林扬非东张西望，看着周围的荒凉颓败的景色。
没有人，再没有其他动物，那这里就一点生气都没有了。
薇薇诺瞟了一眼，她又将帽子带上了，来遮住她干枯的头发和丑陋脸庞，她回道：“是啊，以前有，只可惜，现在没了。”
“嗯？”林扬非察觉出什么，就疑惑道，“被感染者杀了吗？”
薇薇诺摇摇头，说道：“你这一路过来，应该见过那种变形的恶化怪物吧？”
林扬非想了想，确实有过，那时候，默冰还误会成了人。
等等……
或许那不是误会。
“对，那些怪物就是原来的居民，有一些一变异就死掉了，那些人的尸体就应该还留在家里，剩下的就跑到大街上，四处游荡，神会那边的人也不管，就这么放任着，反正这里也没其他生物了，就算怪物遍地走，也没什么关系。”薇薇诺的语气里，带着一些悲伤。
那事发生的时候，她自顾不暇，也没有能力阻止。
林扬非疑惑道：“你也说了，没什么关系，既然对无人区没有影响，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薇薇诺忽然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就是所谓的补给站了。
第二十六章 扩散期（四）
事情一旦开始恶化，情况就不可能变好，只会越来越糟糕下去。
苦难者依旧在挣扎，每一天每一天，都是这样。
黑暗里的声音偶尔还是会出现，带着极致的诱惑，前来诉说着，接受的人沉沦进温柔的陷阱里，不接受的人，就会被染黑的手臂，不断拖拽下去。
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那么一点小邪念，不能我只有一个人错了，如果大家都跟我一样，那我就不是异类。
只要站在我这方的人足够多，我就是对的，管他什么真理，管他什么对错，只要有人支持我就行。
就这样想着啊……想着，想着……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响起，怀特抬起头应了一声，他放下了手中厚厚的医学资料，身为一名不那么正规的医生，要做的也还是不断学习。
这次敲门的人有些急躁，都没耐心等来怀特，就踹开了门。
“哟。”怀特惊叹了一声，他看着自己已经摇摇欲坠的门，双手抱臂，满脸嘲讽地说道，“呵，这不是我的老熟人，艾雷克队长嘛，你怎么变得这么没有耐心起来了？”
“根据神会第三分部，无人区管理范围规定，现对所有无人区居民开始发放健康试剂。”艾雷克没有理会怀特，而是直接翻开自己手中的本子，一板一眼地说道，“姓名，怀特，职业，医生，年龄，29，现居住地，无人区，确认，符合发放规定。”
“喂喂喂，什么试剂啊？这东西我一个医生怎么完全不知情？”怀特刚想上前去看，就被几名护卫队成员按倒在地。
“开始发放。”艾雷克不带感情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队员们听到他的命令，就开始行动起来。
怀特拼命挣扎着，他大声喊道：“艾雷克！你到底在干什么！？你这是在逼迫！逼迫！你懂不懂！这是违反护卫队执行规定的！艾雷克！”
“注射。”艾雷克依旧没有理会他的话，冷冰冰的命令砸下来，砸得人喘不过气来。
“艾雷克！我告诉你！我要去白衣举报你！你赶紧放开我！艾！雷！克！我当初就不该救你！”怀特医生没有放弃挣扎，只见针头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听见他最后的那句话，艾雷克的眼神一动，某个点似乎被触发了一下，他抬起手说：“等下。”
“队长，不方便。”那个队员回答道，他直接违背了艾雷克队长的命令，针头刺破皮肤，针管里面的东西在疯狂往血液里窜去。
下一秒，那个队员就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
艾雷克蹲下身，将针拔了出来，扔到一边。
“我受过一次重伤，是你给我做的手术。”艾雷克的语气依旧冰冷，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怀特浑身巨痛无比，他喘着气，忍着痛苦，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其他队员看这情况，纷纷让了开来，没人再敢干涉艾雷克的行动。
怀特捂着自己的手臂，被针头戳出来的伤口在不断流着血，明明只是一个小伤口，血却怎么止都止不住，他艰难地说道：“你倒是现在记起来了。”
“你走吧。”艾雷克看着他，突然说道，“离开无人区，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在那之前，你不觉得应该先跟我说一下，这到底注射的是个什么玩意，会这么痛。”怀特医生满脸苍白，他的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这看起来，就一点都不健康的样子。
艾雷克说：“不知道。”
“不知道！？”怀特医生惊了，他只觉得手臂越来越沉重，整个人都开始不对劲起来。
艾雷克冷冷地回答道：“我只是，在完成我的任务。”
……
只是，在补给站前，站着一道虚影。
虚影转过身来，是戴着眼镜的男子，这人林扬非也认识，就是在神会分部里碰见的那个人。
罗佐的目光穿过所有，锁定在薇薇诺的身上，不知为何，他的脸上也满是悲伤。
薇薇诺走上前去，光剑在她的手中出现。
“我终于，找到你了，薇薇诺。”罗佐的声音依旧温柔。
反倒是薇薇诺挥起剑来毫不犹豫，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憎恨：“我会，杀了你的，罗佐队长。”
光剑斩落，虚影消散。
“我们得快一些了，他们可能会马上赶过来。”薇薇诺动作干脆利落地收起光剑，推开门往屋里走去。
林扬非和默冰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屋子。
屋里很脏很乱，和上一个见到的补给站一样，都堆满了厚厚的灰尘，一看就很久没人来过了。
幸运的是，每个补给站的内部设施基本都修建得差不多，所以，薇薇诺直接往目标房间走去。
“你去把电源打开，来，通讯装置给我。”薇薇诺朝林扬非伸出手来，林扬非把通讯装置交给了她。
默冰抱着胚胎不好做事，所以就在一旁看着，林扬非和薇薇诺兵分两路，同时行动，这样的效率会快一些。
当电源重新接通，滋滋滋的电流声响起，光亮再次回到这栋不大不小的屋子，在接通的同时，林扬非听到天花板上一阵响动。
他赶紧跑出去查看，只见一道明亮的光束冲上天空，光芒向外延伸开来，只是光芒出现的时间很短，没一会儿，就消失了。
林扬非走了进去，没走多远，就跟迎面而来的薇薇诺碰上，她扶着帽檐，将手里的通讯装置丢了回来，一边急匆匆地走着，一边说道：“通讯信号发出去了，赶紧离开吧，此地不宜久留。”
“等等，你不是想杀他们吗？他们现在来找你，不就刚刚好。”林扬非眼神一动，疑惑地问道。
薇薇诺摇摇头说道：“现在还不行，那两位队长加起来，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如果，加上我和默冰呢？”林扬非在她背后说道。
薇薇诺身影顿了一下，又继续向外走去，她说：“加上你们也不行，觉醒者是会死的，一句忠告，年轻人，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去赌。”
生命吗？
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啊。
第二十七章 爆发期（一）
昏暗的天空，沉闷的大地，尘土在漫天飞舞，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艾雷克的离开。
怀特艰难地挣扎着，他撑着凳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最后挪到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后，加速的心跳才慢慢地缓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把这口气吐出来，如果不是缓这一下，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休克了。
“感觉要死了。”怀特医生小声嘀咕道，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光是艾雷的行为，就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是他，又感觉不是他。
他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那根被遗落在角落的针管，他感觉自己行动起来没有大碍了，就站起身，把针管剪了起来。
可是，这个针管里流淌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药物，看上去像是一种活物，或者是更恶心的存在。
怀特医生能感觉出来，这里面的东西，跟那黑暗里的东西有些相似，只看一眼，就能让人汗毛耸立，更别说什么注射了，一想到这里面的东西进入自己的体内，就觉得一阵恶心不适。
“你走吧，离开无人区，是你最好的选择。”
艾雷克的话在他耳边响起，或许，他现在是该离开这里，虽然不知道护卫队里发生了什么，但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规避危险就是最安全的举措。
怀特将针管收了起来，他走进屋里，将一些必需品装进包里带上，如果想要离开无人区，就必须拿到他的证明材料，用来证实他的身份。
可是……
他的证明材料全都放在他的家里，要回家的话，怀特转过头，看见外面还算是晴朗的天气，一咬牙，还是决定要回去一趟。
而另一边。
威推开罗佐办公室的大门，走进来说道：“这是今天的任务完成情况，全无人区的居民，基本上都清理完毕了。”
“威，问你一个问题。”罗佐从文件中抬起头来说道。
威递交着文件，随口回复道：“嗯？你不会是想问我，是不是对小伊姐感兴趣吧，你放心，以前我对她有点儿意思，不过现在，还是你交代的任务最为优先。”
“不是，我是想问，你能听见黑夜里的声音吗？”罗佐扶了扶眼镜，镜片反着光芒，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威摇摇头：“没有，什么都没听见。”
“也不是你吗？”罗佐小声地自言自语，他站起身，拿过自己的制服外套，一边走一边说道，“神会要是有事，就你和小伊先帮忙处理一下，如果没什么意外，我会晚一些回来。”
威一脸疑惑，他转过身大声问道：“你要去干嘛啊？”
罗佐朝后摆摆手，说道：“找人。”
找一个，能听见黑夜声音的人。
“应该，就快要出生了吧。”罗佐摘下眼镜，眼镜之下，黑色已经侵染了眼白的区域。
最初的恶化，不是艾雷克，而是从罗佐身上开始的。
那已经是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
“你有没有思考过，生物跟恶最直接的区别在哪里？”
这句话，是薇薇诺问的。
她问的时候，他们正在废弃城区里找安定之所，根据薇薇诺的建议，在这段时间内，都不要跟神会那边有过分的正面冲突。
所以，这个地方就要选的越偏僻越好。
“我想过一个答案。”薇薇诺缓缓开口道，“是繁衍，恶的出现与诞生，一直都是一个无解的谜题，我很困扰，如果能让恶不再世上出现，再现在的无人区会不会是另一种样子。”
林扬非回答说：“这种问题我也会去思考，但不会被困扰，还有，你应该明白的，最接近源头的，其实就是你们在学院学习到的那门课程，古老语。”
“你说古老语，那门课我当年考了五十四，分数全班最高，简单的词汇和句子，我都能看一些。”薇薇诺理所当然地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林扬非顿时觉得能体现出卡尔纳的优秀来，当年他考试可是能拿满分的，也难怪院长会一直在暗中关注他。
“对了，你在无人区里这么久了，有没有见到一块石碑，上面有用古老语写成的诗句。”林扬非也就是顺便问问，如果真要去找，估计还得开启逃生指南的自动导航功能。
薇薇诺连想都不用想，就直接回道：“没有，我在无人区里巡查这么久，就没有见过你说的石碑，哦，你说的这个，应该是墓园那边有一块。”
看来，确实是除了卡尔纳，其他人都没有往这方面去探究的想法。
就现在的情况，林扬非还是没法判断，这到底是不是神会的故意而为。
因为最明显的感觉，就是神会一直在隐瞒着什么。
走在前面的默冰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怀里的胚胎突然啼哭了起来，就跟普通的人类婴儿一样，拥有着最原始的情感，会哭会闹，会寻求帮助。
“它怎么了？”林扬非走上前，好奇地问道。
默冰摇摇头，他显然没应付过小孩子，手慢脚乱的，完全不懂该怎么做。
薇薇诺伸出手来，做出一个要抱孩子的姿势，她沉默了一秒后说道：“还是把它给我吧。”
默冰看了林扬非一眼，林扬非轻轻点点头，他才交出了恶的胚胎。
孩子一放到薇薇诺的手里，只见她熟练地哄着，胚胎很快就不哭了。
“真神奇，它最初不是很怕你吗？”林扬非惊叹道。
“对。”薇薇诺点点头说道，“所以我也一直都搞不懂，它到底会对外界的事物，或者人产生一种什么样的反应，你应该能感觉到吧，它是有情绪的，那本应该是人类才会拥有的东西，却在它的身上出现了，恶，就是这么神奇。”
放眼望去，这里只有一些小的建筑，大约两三层楼那么高，位置偏僻不好找，应该能在这里藏身一阵了。
“感觉……你也没那么讨厌恶嘛，那时候还说得那么义愤填膺。”林扬非推开大门，房间里基本的设施齐全，就是又脏又破，还好没带何颖月来，这环境人类不好生存。
薇薇诺撇了他一眼，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有时候，深刻的认识是为了更好的毁灭。”
第二十八章 爆发期（二）
一路上，怀特医生什么人都没有碰见，平时偶尔还能遇到的街坊邻居，现在一个身影都没有，就好像一瞬之间，全部都消失了一样。
贴在他大门上的处罚单早就失效，也不知是哪场大风一吹，就把那张处罚单吹走了，一淹没到黄沙里，就再也找不到了。
他推开家门，没有犹豫，赶紧进屋开始收拾行李，无人区环境恶劣，再加上离开的路程不断，所以要多准备一些衣物和食品。
而这间陪伴他这么久的小屋，就要被他舍弃在这里。
“咳咳咳，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这东西还能不能用，喂喂喂，听得见吗？听得到我说话吗？”
忽然，公共广播里传来罗佐的声音，正在收拾行李的怀特一听见这个声音，就停下了动作。
广播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伴随着滋滋滋拉的电流声，罗佐说道：“有些人可能不认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罗佐，是白衣护卫队三队的队长，也是神会分部的成员，今天对你们发放健康试剂，是我下达的命令。”
“是罗佐队长？”
怀特有些疑惑，忽然，他感觉心跳又加快了起来，那种濒临死亡的难受之感再次涌现上来，他可没什么觉醒者的特权，要是出点事是真的会死的，这么一想，他也不敢耽搁，就赶紧继续收拾了起来。
罗佐的声音还在广播里出现着，他说道：“如果没有意外，各位无人区的居民们，你们应该都听不到我说这些话了，不过没事，我要找的人，你应该还好好的，就在广播的另一边。”
怀特将该带的东西打成包裹背在背上，带上了足够的水，他越过广播，往门外走去，时间不多了，现在的情况太诡异，只能逃了。
“砰——”
房门重新关上，将广播的声音隔在里面。
“别担心，没事的，如果你能听见黑夜里的声音，那就来神会分部，只要你来找我，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罗佐的声音还在不断地从广播里传来，这个广播原本是为了通知方便，神会分部安在每家每户的，有的地方就连街道上也有。
有些广播的音响就挂在路灯上，路灯早就不亮了，所以一到晚上，这路上就黑漆漆的一大片，也不是没人来修，以前白天一修完，晚上继续坏。
后来神会里的人一分析，可能跟黑夜里的恶有关，反正大半夜在外面走的只有护卫队，骨魄大多自带发光效果，后面干脆就不修了，这些路灯才慢慢被荒废掉了。
一个黑色的身影现在路灯下，正抬着头，仔细地听着广播里的话。
“黑夜并非一层不变，恶也是如此，恶天生就该被消灭吗？或许，我们应该寻求一种新的突破，你应该明白，侵染不是一种毁灭，而是一种共生，为了更好的明天，为了不再战斗的未来世界，我们应该为此奋斗！”
薇薇诺冷哼一声，她伸手戴上自己卫衣的黑帽子，阴影遮住了她丑陋的面容，只见她默默地转身离去。
黑夜的声音。
你有听见吗？
……
三个人沉默地坐在桌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婴儿，诡异的婴儿此刻正躺在一坨黑色的东西里，没有一点儿反应。
按照默冰的感受翻译过来就是，它现在正在睡觉，没空理会林扬非他们。
还真是一件尴尬的事。
只不过，薇薇诺拿它在手的时间多一些，也没见她有什么进展和突破，可见时间并不能决定一切。
“算了！”林扬非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说道，“反正光这么看着也没用，我出去透透气，默冰，一起吗？”
“嗯。”默冰也站了起来。
林扬非跟薇薇诺打了一声招呼，转身向门外走去，默冰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
薇薇诺转过头，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门被打开又关上，屋里再次陷入了更加诡异的沉默。
林扬非一出门，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跳上断裂的阶梯，上面的灰尘被震得扑扑往下掉，碎石打在钢筋上，会蹦得老远。
“你想说什么？”居然是默冰先开了这个口。
林扬非还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倒是被你看出来了。”
“直觉。”默冰简单地回答道。
林扬非吐槽道：“你们现在恶也有直觉这一说了吗？”
默冰：“……”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的直觉很准，我刚刚确实有话想跟你说。”林扬非往前走去，这里有一条笔直的道路，要是向前望的话，是望不到尽头的，林扬非耸耸肩，无奈地说道，“可是，刚刚这么一打岔，我就忘了要说啥来着……”
默冰：“……”
两人一直往前走，越走越远，背后的小屋在视野里渐渐地变成了一个黑点，林扬非才忽然停了下来，默冰也跟着他停了下来。
林扬非转过身，一脸严肃地说道：“默冰，我觉得有点奇怪。”
“什么？”默冰连疑问都问得这么淡定。
林扬非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就跟你说的一样，是一种直觉，我就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人类，才是这个世界创造出的最完美的物种。”默冰忽然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扬非记得，这是补给站那个尸体写的，那时候……默冰好像没有进去那个房间，那他就不应该知道这句话的存在。
林扬非赶紧追问：“你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不知道。”默冰摇摇头，他说，“就是刚刚那一瞬间，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的。”
“难道说，这里的环境能影响到人，还能影响到恶？”林扬非拖着下巴，冷静地思考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再去一趟神会分部。”
默冰说：“我想，也许只有你，在这里是不受任何影响的。”
“假设，把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设定为敌人，那我就不应该插手薇薇诺跟神会之间的事情，我应该是第三方，要冷静地观察着场面上的局势。”
“或许，要再跳出来一些呢？”
“什么意思？”
第二十九章 怀特的遭遇（一）
疼痛时不时袭来，偶尔有种撕裂的快感，其实，怀特自己也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和毁灭性。
荒凉的土地在他的面前铺开，即使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无人区带给他的，还是一种虚无的距离感。
如何回到奥罗拉？
他曾经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迎面吹来的风越来越大，在这里，风里往往会藏着一些微小的沙砾，刮得人皮肤生疼。
“接下来，应该是往这里走……”
怀特的手上拿着破旧的地图，这份地图是无人区最原始的版本，很多地方都是糊的，可后来，神会也没更新这份地图。
虽然过时，但也能勉强用上一用。
然而，就在这时，怀特听见一个女生微弱的呼救。
作为一个医生，他下意识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在绕了一圈后，终于，在一片沙地上发现了一个已经身陷流沙的人，那人就只剩下一条手臂，还高举着，在怀特呼喊她的时候，她还在不断下沉。
情况危急！
怀特赶紧丢下行李，冲了过去，还好，坑不大，他一伸手，能直接抓到那人的手腕。
“喂！你没事吧？还有意识吗！？”
沙子在不断吞噬着，因为这里是沙漠，所以流沙也是存在的，但这种事在无人区非常少见，这里和普通的沙漠地区有些许不同，诡异的天气变化，给土地带来的，就是另一种更为颓废的感觉。
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力气，他竟然真的拉动了那个人，一点一点地，她真的在不断往上升起。
有希望！有希望了！
“不要放弃啊！”怀特向后缓缓挪动，他青筋暴起，一边咆哮着，一边将那人从流沙里拉了出来。
还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沙子从手臂上掉落，被风轻轻一吹，就飞扬起来，伴随着手臂，那人的脸也一点点地露了出来。
怀特看了一眼，顿时觉得浑身一寒，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从皮肤上冒了出来。
那……根本就不是一张人脸！
扭曲的黑暗覆盖在她的脸上，就是从那可怖的空洞里，发出了机械而又冷静的求救声。
“啊！”
怀特一惊吓，就直接松开了手，可那手已经以一种奇怪的握法，死死地缠在他的手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那女生的另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他的脚踝，留下了一道青紫色的印记，一股大力传来，怀特正向那流沙坑滑去。
她想让自己跟她一起死？
为什么！？
怀特把手插进沙子里，先延缓了一下被拖动的速度，其实，人在极度恐惧中是很难冷静思考的，大脑一片空白，才是一种常态。
那女生的力气也不小，就算他在反抗，也没办法活下来，这样下去，他迟早也会被流沙吞噬。
死亡，一直都是人类最不肯面对的事。
“我还……不想死啊！”怀特大声地喊道。
有人听见吗？
会有人听见他的声音吗？
一道白色的身影猛地转过头来。
……
神会与薇薇诺之间的战斗不可避免，剩下的，林扬非就成了唯一的变数。
很显然，神会和薇薇诺都没有重视林扬非的存在，相比于神会那边的人，薇薇诺会更友好一些，也只是友好一些，仅此而已。
等林扬非回去的时候，薇薇诺还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林扬非说，想要观察观察恶的胚胎，薇薇诺没说什么，林扬非就把婴儿抱走了。
婴儿还在睡着。
“感觉薇薇诺还挺在意这个胚胎的，你也说了，这个胚胎和普通的恶没什么不同，那她为什么那时候，给我一种害怕失去它的感觉。”林扬非看着怀里的婴儿，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
默冰说：“你觉得胚胎有问题？”
“有一些吧，但我也不确定，要知道万事留一手准备，总归是有好处的。”林扬非低下头，他看着手里的恶，是那么弱小、可怜又无助。
金色的眼瞳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默冰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前方。
“怎么了？”林扬非看见默冰的反应，有些疑惑道。
默冰说：“有人来了。”
空气中流动着不用寻常的气息，连林扬非也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妙，他赶紧往后退去，还没等他回屋，就看见薇薇诺冲了出来。
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大道的尽头。
“他们来了，我们被发现了，得赶紧走！”薇薇诺紧张地说道，她拉过林扬非就往另一边走去，护卫队里有些人，觉醒时觉醒了探查的能力，所以找到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之前薇薇诺也是东躲西藏，换了不少位置，才没被神会那边的人抓住。
林扬非赶紧叫默冰跟上自己。
金属摩擦在地面上，发出刺耳尖锐的噪音，令人头皮发麻，引擎震动着，一辆摩托飞驰而来，停在了那道白色身影的旁边。
“是你传的消息吗？”来者摘下头盔，露出了艾雷克冰冷的面庞。
那名队员点点头应道：“是，就在这里，发现了薇薇诺的踪迹，应该就在不远处，有些痕迹很新，如果没找到，那她离开的时间也不会很长。”
“上车。”艾雷克冷冷地下达命令，他把头盔重新戴上，摩托车身微微倾斜一些，让那名队员上了车。
引擎重新启动。
“这次，不要让她跑掉了。”艾雷克的耳机里，传来了罗佐的声音。
艾雷克回答道：“接到命令，正在执行。”
追杀，一刻都没停止过。
林扬非他们三人在街道上狂奔着，时不时还转变个方向，薇薇诺好像跟默冰一样，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可感知的范围并没有默冰那么广。
再加上逃生指南的指示，愣是甩掉了身后的追兵，他们三人靠在墙壁上，微微喘着气。
“默冰，你再看看，怎么样了？”林扬非转头对默冰说道。
默冰闭上眼，感受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说道：“背后没人跟着了。”
话音刚落，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风吹动衣裳哗哗作响，他直接就落在他们的面前，是单膝跪地的帅气姿势，薇薇诺脸色一变，耳边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都说了，这次，不会再让你跑掉了，薇薇诺。”
第三十章 怀特的遭遇（二）
“砰！——”
一声枪响。
光明穿透黑暗而来，银色子弹在空中高速飞行着，骨魄附在子弹上，会留下一道浅浅的白色轨迹，像流行坠落一样好看。
光芒在怀特的面前闪过，直接打在了怪物的头上，女生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腐蚀的声音随之传来，骨魄的力量依旧如此强大，杀起恶来毫不留情。
紧紧抓着怀特脚踝的手放松下来，怀特这才长舒一口气，鞋子踩在沙地上的声音响起，有人在向他靠近。
“多谢你救我一命。”怀特转过头来，看见是他熟悉的人，纯白的制服没染上一丝灰尘，温柔的面容在微笑着，他惊叹道，“罗佐队长。”
没错，来的人是罗佐。
罗佐扶了扶眼睛，他点点头，伸出手说道：“我刚刚还在奇怪，是谁把行李扔在了荒漠上，这就听见了你的求救声，你没事吧？还站得起来吗？”
怀特抓着罗佐的手站了起来，疼痛再次袭来，他咬着牙闭着眼忍了一会儿，才说道：“没事，我没事，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了恶。”
“我看你不太舒服，要不要回医院？”罗佐关切地问道。
怀特笑了笑，他摆摆手说道：“也别回去了，我自己就是医生，没事，小问题，我休息一下就好了。”说完，他就向自己的扔行李的地方走去。
罗佐看着他的背影，握着枪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对了，罗佐队长。”怀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
罗佐的表情没有变化：“嗯？怎么了？”
“我感觉最近神会啊，还有艾雷克队长的行为都很奇怪，特别是试剂那事，不懂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并没有经过我的审批。”怀特也想着，也就罗佐队长看起来跟以前一模一样，还正常一些，刚刚还救了自己的命，能提醒一句是一句。
罗佐听了后，思考了一会儿后，认真地点点头：“知道了，多谢了，怀特医生。”
怀特挠挠头，说了句：“没什么，你们护卫队也很不容易，整天就跟这些怪物战斗，说实话，我以前啊，还觉得你们太傲了，看你们很不爽呢。”
“这事我听说了，艾雷克还给你开了处罚单。”罗佐笑了笑，他靠近怀特，一脸友善地问道，“所以，怀特医生，你在黑夜里是不是听到过什么声音？”
黑夜里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
怀特医生有些惊讶，他回答道：“是，我曾听到过。”
罗佐的眼睛一亮，他开心地说道：“人类，才是这个世界创造出的最完美的物种。”
你听，是不是能听见心跳、呼吸和生命的存在？
“什么？”怀特没听懂罗佐的意思，他有些疑惑，只觉得罗佐突然开始变得神神叨叨的。
罗佐抬起头来，他说道：“怀特医生，不好意思，你可能需要跟我走一趟了。”
……
罗佐缓缓站起身来。
林扬非转头看向默冰，用眼神交流道：“不是没人了吗？”
默冰摇摇头，小声地回答道：“不，他不是人。”
还没等林扬非有什么反应，薇薇诺手一甩，光剑直接在她手里出现，她看着眼前的罗佐，不屑地说道：“一个虚影，你以为你能留得住我吗？”
“确实，单单只有虚影的话，确实留不住你。”罗佐点点头说道，他说话总是和和气气、温温柔柔的，再加上他那可爱清秀的脸，怎么都没发把他和恶联想在一起。
像萤火虫一样的白色光点从罗佐的身上泛开来，不断地向上飘去，熟知护卫队套路的薇薇诺自然明白虚影这个举动的意义，她目光一凛，人立刻就冲了上去。
信号。
虚影在向大家发信号，如果不尽快解决掉的话，那他们的位置就会彻底暴露。
只是，这次和薇薇诺想的不太一样，虚影的动作很迅速，可以完全躲开她的攻击，只见他侧身一闪，手一翻转，一把手枪出现在他的手上。
“为什么你能使用武器？”薇薇诺显然是很惊讶的。
罗佐扶了扶眼镜，他温柔地笑着，并没有做出回应。
薇薇诺转过头，对林扬非说道：“快，消灭他！不然神会的人就要来了。”
林扬非皱起眉头，现在的他们确实不能被神会抓到，他举起手，心中意念一动，保护灵在回应他，骨魄的力量就这样涌现出来。
莫名其妙的，大地发生了震颤。
和之前一样，一把长弓出现在他的手里，想要打中罗佐还是非常的容易，只要有逃生指南，他就拥有了让武器空间转移的能力。
林扬非拉开弓，他的目标，是罗佐的虚影。
就在这一瞬间，一栋高楼轰然倒塌，数千百公斤的水泥块和钢筋从高空砸了下来，大地又发生一次巨震，另一栋高楼上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罗佐队长，真有你的。”薇薇诺一边快速躲避着从天上砸下来的大型石块，一边讽刺地说道。
为了抓住她，竟然提前启动了高楼的毁灭装置，这装置是很多年以前安的，那时候居民纷纷从这里搬走，所以留下了一个个鬼城，为了方便重建，研究院就在这里安了不少毁灭装置，为的就是更好拆迁。
要知道，当初这项目可是第二研究实验室负责了，大家都知道，那个实验室有时候会下手过重，但没想到会这么重，拆个迁整得跟地震一样。
罗佐回道：“今天，你和你的帮手都得死。”
“话可不能这么说。”林扬非声音在他背后响起，罗佐惊讶地回过头，白色的箭矢飞来，穿透了他的身体。
虚影伴随着箭矢一起消失，罗佐惊讶的是，他根本没有察觉林扬非靠近，更神奇的是，只有交手起来，他才从林扬非的身上感觉到一些奇怪的气息。
罗佐猛地睁开双眼。
他急忙站起身，对身边的人说道：“小伊，给我拿一下前两日的那份文件。”
“是。”文小伊点点头，她说，“刚刚艾雷克队长汇报说，他已经赶到了。”
“那就，交给他了。”罗佐轻声说道。
第三十一章 寻找黑夜
有一种人类，天生就能听到它的声音。
它又来了。
总是出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空旷的荒漠，冷到窒息的寒意钻进屋内，月亮明明还悬挂在天空上，却看不见那洒下的月光。
黑暗里仿佛传来锁链撞击的响声，大地在有规律地微微震颤，心脏也跟随着节奏在跳动，沉重的钢筋从高处落下，整块大理石的地面被砸得粉碎，世界在黑暗中崩溃，狂风席卷着黄沙，在空中掀起无尽的浪潮。
“人类早就该完了，这种生物就不配存在着，打开监牢的大门，叫上灾难和绝望，一起迎来毁灭。”
听见这句话从罗佐的口中说出来，怀特微微一愣，罗佐推开窗，感受着外面的凉风，他看着黑夜说道：“你是不是曾听过这句话。”
怀特对这句话的印象深刻，听见他这么一说，惊讶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也听到过。”罗佐转过身，他背对着窗外的黑暗，怀特原本想提醒他，这样是很危险的，可一看见罗佐那温柔的笑容，他就莫名觉得安心。
眼前的人是护卫队的队长，根本不需要他担心，他是这么想着的，可完全忘记了，这人也曾躺在他的手术台上奄奄一息。
怀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疑惑道：“所以，你是要我帮你找个东西？”
“对。”罗佐点点头，他扶了扶眼镜说道，“我之前在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黑夜里其实一直藏着某种东西，只是我们都没有发现。”
“你说的，那是什么？”怀特医生疑惑道。
“如果一定要解释的话，那就跟黑塔有关。”罗佐摊开手说道，对于护卫队最高的机密，他毫不避讳地告诉给了怀特。
这下，怀特更懵了。
罗佐在一旁的床边坐了下来，他耐心地跟怀特解释道：“黑塔，是神会隐藏在无人区最大的秘密，一座不存在的监狱，其实，这个世间所有的恶，都从黑塔里诞生，我调查了黑塔很久，然后，终于发现一件很恐怖的事，被关在黑塔里的那个东西，正在试图逃走，它将自己一部分的力量，藏进了黑暗里，只有找到这部分力量，将其消灭，才不会让恶继续扩大，危害人间。”
“所以，我听见的东西，也都是恶说的。”怀特医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罗佐认真地点点头，他说道：“对，恶会引诱人类在夜晚出门，然后杀掉人类来增强自己的力量，所以神会一直都规定，天黑以后不准离开自己的房间，除了护卫队的成员，普通居民不允许在外游荡。”
“我明白了，消灭恶也是在拯救人类，你放心，我会帮你的。”一想到那个可怕的恶，怀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爽快地答应了。
罗佐温柔地笑了笑，他继续说道：“要知道，黑暗里的那个恶还很弱小，也没什么成熟的意识，只要找到，是很容易就能消灭的，因为才刚刚诞生，所以，我们暂时也把它称之为，恶的胚胎。”
……
阴霾天空逐渐暗沉下来，无人区的整个景色倒映在林扬非眼里，就好像能把世界都装进来。
他灵巧地躲避着落石，实在躲不掉的，也被默冰解决了，林扬非对他说道：“多谢。”
“不用。”默冰语气平淡，没什么感情，他护着孩子，转头看向远方，说了一句：“他们来了。”
“罗佐队长是认真的，他说跑不掉，我们就跑不掉了。”薇薇诺拍掉身上的碎末，从另一边走过来。
引擎的声音响起，他们站在荒废的街道中央，看着摩托车由远及近，车上的人都穿着护卫队的白色制服。
摩托车的速度很快，一个急刹摩擦地面带出些许火星，停在了他们面前，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艾雷克的大长腿，他摘下自己的头盔，放在摩托车上面。
“队长。”薇薇诺仰着头，就这样看着艾雷克。
艾雷克的脸跟冰一样冷，他没什么表情，只是像例行公事一般地说道：“根据神会分部发布的第一百三十二条指令，消灭前白衣护卫队成员薇薇诺，以及……恶。”
他说最后一句字时顿了一下，薇薇诺露出一丝笑容，她笑得很诡异，也很难从她的神情中，琢磨出她现在的想法。
“等等等一下，也就是说，你连我们也要杀咯？”林扬非突然走上前来插话道。
艾雷克不带任何感情地应道：“按照指令，是的。”
“这可就过分了呀，我本来还想当一个旁观者呢。”林扬非无奈地耸耸肩。
薇薇诺还想说些什么，被林扬非一个抬手拦了下来，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林扬非，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林扬非站在最前面，与艾雷克对峙着，只见他抬起眼眸，某种气场发生变化，他用庄严而又沉稳的语气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先解决你了。”
“你在搞什么？”薇薇诺小声地问道，这种看起来无比装逼的言论，说起来倒是气势十足，就连艾雷克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林扬非抬起手，指着艾雷克，金色在他眼瞳中迸发出来，强烈的气息瞬间膨胀开来，就好像天空沉了下来，一股巨大的压力顶在他们的头上，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古老而又神秘的声音传来，他说：“你。”
“我？”艾雷克不由自主地回答道，以他的性格，肯定是不会答应林扬非的话，可不知怎么了，在这强烈的威严之下，他无法不应答。
“你叫艾雷克是吧？”金色绽放开来，林扬非上前一步，只有单个眼瞳的变化，使得他的面容看上去特别诡异，不可言明的圣洁之感，让他们都感到有些害怕。
“是。”艾雷克回答道，他承受不住这番威压，向后退了一步。
林扬非张开嘴，可是这次，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滴血红色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撕裂的刺痛直接穿透了他的神经。
“卧槽！”林扬非赶紧捂着自己的眼睛，恐怖的气压在这一瞬间消失。
金色的眼瞳也恢复了原状。
第三十二章 转化期（一）
威推开神会分部的大门。
明明是黑夜，神会分部内却灯火通明，热闹得很。
很多人都站在大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威走进来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威，你看到队长了吗？”小伊走了过来，一脸关切地问道。
威摇摇头说道：“没看到，他下午出门以后，就没有消息了。”
“可是……”小伊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她看向大厅，那里的人还在互相交谈着，没有注意这里的情况，她凑在威的耳边小声说道，“队长不在的话，那今晚的会议谁来主持？”
“也是。”威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让他来肯定是不行的，他没有足够份量的身份，也没有一定的实力，想要让所有人都服气，只要要队长级别的人来。
小伊看着威眼神的变化，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赶紧摆摆手说道：“不行不行，我不行的，我镇不住他们。”
“现在联系不上队长，总得要有个人来……”威环视了大厅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一个角落里。
小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冰冷身影，她喃喃道：“你是想要，艾雷克队长吗？”
“他是队长的第一个目标，应该已经转化成功了吧？”威摸着下巴，一脸犹豫地说道。
小伊摇摇头：“不知道，之前从表面上看，他跟以前没有任何区别。”
“我们从表面看，也跟以前没有区别，其实，从本质来说，我们还是我们，并没有什么改变。”威看着艾雷克的身影，若有所思地说道。
小伊叹了一口气，她说：“可是，我们还是变了呀，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所谓的人性之恶，我们一个都没逃掉，你不好奇吗？艾雷克队长的恶……会是什么？”
“像他那种人，只要他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威向艾雷克走了过去，他说，“很多人刚刚加入，还在动荡，今晚总得有人主持大局，我去问问艾雷克队长。”
“行，我再去试着联络联络队长。”小伊说完，就跟威走向不同的方向。
黑色是很漫长的，有时候会长到，感觉怎么过都过不完。
“艾雷克队长。”威朝艾雷克打着招呼。
艾雷克转过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
在面对艾雷克冰冷，威也有些退却，果然，在面对罗佐和艾雷克两位队长时，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压力。
罗佐是温柔的陷阱，只要你一不小心，就会掉进他的陷阱里，万劫不复；而艾雷克则是一座冰山，冰山之所以是冰山，就是那无法靠近的距离和冰冷的气息。
“今晚罗佐队长不在，在场又有很多新的转变成员，大家的内心的恶刚被激发出来，需要有人引导，不然很容易就引起骚乱，这样会让罗佐队长为难的。”威一脸诚恳地说道。
艾雷克看了他一眼，回道：“罗佐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艾雷克队……”威有些着急，心想着糟糕，也许是艾雷克没完成他的恶，还没开始转变。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艾雷克又开口说道：“不过，我会做的。”
……
在压力解除的这一瞬间，死神的镰刀就已降临。
艾雷克伸出手，光点快速汇聚而成一把把刀刃的形状，薇薇诺的光剑在下一秒刺破空气而来，原来，在林扬非的短暂的压力之下，所有人都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好了准备。
跟历史如此相似，在神陨落的那一刻，所有生物一拥而上，去划分神留下的剩余价值。
艾雷克手指一动，刀刃在空中转变了方向，朝薇薇诺就飞了过去，另一把光剑在她手里出现，这次的她没有隐瞒，而是直接就用尽全力。
战斗本来就是要赌上一切，若是有一点点隐瞒，就有可能跟胜利失之交臂。
默冰上前扶住了正要倒下的林扬非，借力给他，让他还能维持着站着的姿势。
“没事吧？”默冰问了一句。
林扬非捂着眼睛，血从他指尖的缝隙中流淌而下，他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小声说道：“没事，小问题，就是觉得，这个无人区……越来越有意思了。”
光剑打在刀刃上，另一把剑的光芒在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的痕迹，艾雷克的衣袖裂了开来，露出了他的手臂，手臂上一道清晰的血痕，让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艾雷克没有去看自己的伤口，只是看着薇薇诺的腹部，有一道发着银光的刀刃插在了上面。
薇薇诺向后一翻，拉开了与艾雷克的距离，但她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办法，她跟在艾雷克身边这么长的时间，自然是知道自己与他之间的实力差距。
艾雷克擅长中远距离作战，而自己擅长近战，这一点艾雷克也明白，所以，刚刚才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她的光剑没法给他致命的伤害。
“喂，你们还能不能打？”薇薇诺将刀刃拔了出来，扔在一边，刀刃很快就化为光影散去，她捂着腹部的伤口，艰难地转头问道。
林扬非自然是没法指望的了，他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好，而默冰就不一样了，他刚刚一直处于围观状态，所以，就他一人还保存着百分百的实力。
林扬非在默冰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默冰才抬起头，他将婴儿塞到林扬非的怀里，转过身，缓缓地朝他们走来。
他应道：“能。”
薇薇诺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她直起身，看着艾雷克说道：“不要碰到骨魄幻化的武器，帮我限制住他的行动。”
“好。”默冰停在薇薇诺的身边，用淡然的眼神看着艾雷克。
艾雷克的目光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他就像一个机器，没有任何感情的，执行着上司的命令。
“队长，我记得我以前好像说过，我很喜欢你。”薇薇诺松开手，两把光剑在空气中慢慢消失，她抬起头来，被帽子遮挡住的目光，终于这样展示出来，她说，“我要收回这句话，现在，我只要你死。”
“你可以试试，薇薇诺。”艾雷克回答道。
还是那个熟悉的答案，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第三十三章 转化期（二）
只要你在黑夜里侧耳倾听，就能感受到生命的悸动。
“你听到了吗？它出现了。”罗佐出现在怀特的背后，他抬头仰望着星空，无人区的夜空是很绚丽的，大概是深夜无人的关系，所以也没有人用心欣赏过。
怀特闭着眼睛，他似乎能感受到，感受到些许不同，在一片黑暗中，就那么一下，心跳猛地停顿，生命的气息在远方出现。
他抬起手，指向远方说道：“应该是在那里。”
“行，我们出发吧。”罗佐没有犹豫，直接就往他指的方向走去。
两个人的身影在黑夜中穿梭着，偶尔会有一些交流，对于试剂的事，罗佐给了怀特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前进的目标是一个废弃的老城区，这里是无人区第一批建立起来的城市，那时候，还没到蒸汽时代，所有的建筑风格还维持着老旧的模样。
无人区里有一条规定，就是普通居民不得随意走动，怀特以前没来过这里，当他看到那些旧时代的建筑，竟然还有一丝激动。
“它在这里吗？”罗佐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他疑惑地问道。
城市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就好像死去一般，只维持着一个巨人的空壳。
怀特闭上眼睛，再次去感受，他也是到现在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特殊的天赋。
天赋是命中注定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人类早就该完了，这种生物就不配存在着，打开监牢的大门，叫上灾难和绝望，一起迎来毁灭。”
他再次听到这句话，这句话里总是带着一种覆灭的绝望感，不是人类的绝望，而是讲述者的绝望。
就好像一个不甘死去，却又无法改变命运的生物，在对人类做出最后的宣言。
嫉妒。
没错，他感觉到了说话者的嫉妒，嫉妒着自己之下的生物，又羡慕着，这种生物的存在。
“我听到了，在那儿。”怀特转过身，指向一个街巷的深处。
罗佐眼前一亮，他都能想象到，自己找到胚胎时的场景，一定会开心笑出声来，他潜伏在罗佐的身体里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转身往街巷走去，嘴里还喃喃着：“您终于要回来了，伟大的神明啊，你们还是失败了。”
怀特疑惑地看着罗佐的背影，虽然心中留有疑惑，但他还是跟了上去。
街巷就是这样，楼房挡住了星光，越往里走，就越黑，黑暗无法阻止他们的脚步，罗佐的眼睛已经被纯黑色所覆盖，这样的形态能让他在黑暗里畅通无阻。
隐隐约约间，他好像能听见婴儿的啼哭，那是恶的新开始，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那小小的存在上。
罗佐停下了脚步。
他看见街巷的最深处，摆放着几个不合时宜的垃圾桶，垃圾桶大约有一米多高，又大又圆，这里早就没有人生存了，风化了这么多年，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臭味。
罗佐走上前去，缓缓地打开了盖子……
可是，里面是空的。
……
头也开始痛了。
果然是自己承受不住的力量，林扬非擦干自己脸上的血泪，他使劲按着太阳穴，就是为了减少一些疼痛。
这是使用伪神力量的副作用，他凭借着觉醒者之躯，想要硬抗下来。
他心里清楚，自己是无法参与战斗了，但默冰走上前去，他就放下了心。
从任何程度来说，他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信任默冰的人。
林扬非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挪得离战场远了一些，眼睛也在痛着，既然无法战斗，那就心安理得的休息。
艾雷克也没有要管他的意思，一甩手，光点从他身上冒了出来，不断往上漂去，一点一点在他身后汇聚起来，很是好看。
怎么会被恶侵染了呢？
大概是谁都没有想通的事，是啊，恶说到最后，就只是一种意识集合体啊，只要有人，就会源源不断的产生恶。
就算恶的源头是神，那它诞生的原因，还是在人的身上。
“人啊。”林扬非自言自语地感叹了一声。
艾雷克的耳机里传来“滋啦滋啦”的电流声，似乎有人在说话，但他又听不清楚，艾雷克冷冷地将耳机摘下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就现在的情况，他已经不需要再接收罗佐的命令了，想要跟薇薇诺战斗，也是他自己的意愿。
很多人都以为，他是个没得感情的工作机器，只会执行上级安排下来的指令，又奈何他的武力值全无人区最高，也就没人敢对他说些什么。
或许会有人抱怨他的不通人情，可绝对没有人质疑他的实力。
对于艾雷克来说，完成指令只是工作效率最高的一种方式而已，他不喜欢过于复杂的思考，也不喜欢对外界的刺激有过多的情感变化。
单纯的简单与直接。
这就是艾雷克的思考方式。
其实，所有的记忆都留在他的脑子里，记忆虽然存在着，但他却不习惯有太多的反应。
光点化为刀刃，数量比刚刚多了不止一倍，光亮照亮了街道，让他们的存在在黑暗里显得更加亮眼，艾雷克抬起手来，跟薇薇诺差不多的长剑出现在他的手上。
“哎呀，都跟你说了，那个艾雷克是个天才，他什么都会用，要知道，他可是奥罗拉第一个武课全课程优秀毕业的人呢。”
薇薇诺突然想起来了一些旧事，那些回忆就像是一部老电影，放在脑海里，时不时就会出现，然后回忆一下。
回忆是真的，回忆里的情感是真的，薇薇诺倒是还有空问了一句：“队长，你不是说，用其他武器打架是没有意义的吗？”
“嗯。”艾雷克冷冷地应道，他到现在为止，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是，光剑这个武器对他来说，并不算没有意义。
很奇怪对吗？
一个副队长的故事。
艾雷克心里清楚得很，他从一开始，在这个故事里就没有戏份，可是，在无数个朝夕相处的日夜里，在无数个充满暗示和暧昧的语句里，他还是开始在意了。
就包括，在那个昏暗的地下房间里，听到了薇薇诺的告白。
第三十四章 转化期（三）
空荡荡的。
这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罗佐一脸惊讶地愣在原地，心里太大的落差让他有一瞬间的呆滞，他举着垃圾桶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就这样傻傻的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罗佐才反应过来，他心里大概列出了几种可能：
难道是怀特医生的感觉错了？
又或者是，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指引者。
当然，还有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那就是，有两名或以上的指引者。
除了怀特，还有其他人来过这里，抱走了恶之胚胎。
“见鬼！这是什么啊！？”忽然，罗佐听到了怀特的惨叫声，他赶紧转回头去，看见有一个长得像人一样的黑色怪物，正向怀特扑了过来。
他赶紧朝怀特那边冲去，要知道，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是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的，再加上月黑风高，怀特也不像罗佐那样能看清一切，所以他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上去跟等死没什么两样。
罗佐心里非常着急，恶之胚胎没有找到，怀特不能有事，他现在再凝聚骨魄还需要时间，可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不能让自己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功亏一篑。
只听见罗佐一声大喊，他整个人的身形都变成了恶的模样，这是只有他才能做到的转换。
他以最快的速度飞到怀特的面前，帮他挡住了所有的攻击，怪物的爪子抓在他的身上，划出了一道道的痕迹。
他将怪物包裹起来，一起滚出了街道，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恶，根本扛不住罗佐的吞噬，有惨叫声不断传来，像个人一样，体验着被杀的感觉。
很快，罗佐就将怪物消化完毕，原本很大的一团恶越来越小，最后，全部凝聚在一起，变成了个人的形状。
恶的表皮渐渐剥落，最后，罗佐的面貌又重新出现在怀特的面前。
怀特睁大着双眼，他似乎不敢置信，自己一直信任的罗佐队长，居然会是由恶变化而成的。
“罗佐队长……你……”他睁大着双眼，一脸惊恐。
罗佐队长从口袋里掏出他那象征性的眼镜，毕竟，自从变成了恶，他就不再是近视眼了，还带着的原因，就只为了伪装。
他朝怀特温柔地笑了笑，说道：“刚刚是为了救你一命，迫不得已，你应该知道了，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你究竟，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怀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在这里，他也没办法求救，所有的一切都在罗佐的掌握之中。
“目的？我没什么目的。”罗佐耸耸肩，他朝怀特走来，每走近一步，怀特就退后一步，他说道，“就还是跟刚刚一样，帮我寻找黑暗里的声音，可以吗？”
怀特张了张嘴，一脸惊恐，没有说出话来。
“看来……是不行啊……”罗佐一脸可惜，他抬起黑色的眼眸，一个虚影出现在怀特的身，对付一个普通人，都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只需要简单的手刃，就能解决问题。
看着晕倒在地的怀特，罗佐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将他抗在肩上，转身向神会分部走去。
一道黑色的身影伫立在老城区的高楼之上，看着罗佐的背影消失在夜空里。
“罗佐队长。”薇薇诺轻声念道。
……
“喜欢”到底是一种什么情感？
好像很少有人可以说得清楚，感觉是一种不由人控制的情绪，会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这种东西，就连艾雷克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有一点他可以确信，今天，他必须要杀死薇薇诺。
这是现在对他们来说，威胁最大的人了。
默冰渐渐融化下去，恶的特质之一，就是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存在形态。
艾雷克抬着的手指轻轻往下一滑，瞬间所有的刀刃都向薇薇诺飞了过去，他眼神观察着默冰的行动轨迹，液体向他窜了过来。
恶跟觉醒者近身战斗，其实是一件很吃亏的打法，毕竟，无论是擅长远程还是近战，骨魄都是从他们身上诞生的。
这种拿自己命跟别人极限一换一的战术，并不可能真的应用在战斗里。
这一点默冰和薇薇诺知道，那艾雷克就更知道了。
所以，他只分了一点心在默冰身上，薇薇诺挥起光剑抵挡，她虽然受了一些伤，但行动起来还是依旧敏捷。
话说回来，艾雷克和薇薇诺一直都是无人区公认的第一和第二，他俩也因为上下级的关系，一直都没有正面战斗过。
现在这一幕，要是放在以前，不知得有多少队员想看。
有一道刀刃忽然在空中转向，直接就朝默冰飞了过去，钉在了默冰前方的水泥地上，这一下自然限制了默冰的行动。
而另外的刀刃就向薇薇诺飞去，薇薇诺在空中翻转了一个圈，打掉了所有的刀刃，刀刃被击碎后散开，化为像萤火虫一样的光点，在空中飞舞。
她还没来得及落地，眼光就瞥见艾雷克的光剑向自己飞来，她心一惊，这是已经预判好的招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把光剑出现在她的手上，剑指地，借着这一下的力量，让她的身体在空中强行转了一个方向，往另一个地方下落。
她单膝刚跪地，艾雷克的下一招就迎面而来。
“要在我最擅长的领域击败我吗？”薇薇诺冷哼一声。
她倒不是不屑，而是实实在在的了解艾雷克的能力，以及他曾经的辉煌历史。
在这种时候，默冰的存在就发挥了巨大的用处。
液体浸湿了他的衣裳，在悄无声息之间，默冰的半张脸出现在艾雷克的背后。
他伸手抓住了艾雷克的手腕，在没有碰到光剑的情况下，限制了他脚上的行动，不得不说，这是让艾雷克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其实，在很早的时候，默冰就开始行动了，他刚刚的行为并不是帮薇薇诺转移注意力，而是在给自己打掩护。
“队长。”
薇薇诺轻柔的呼唤声响起，她举起光剑，朝着艾雷克刺了过来。
第三十五章 转化期（四）
神会分部迎来了一位“客人”，怀特医生。
大多数人都认识他，白衣护卫队成员或多或少的，有接受过他的治疗。
“罗佐队长！”
看见罗佐出现的小伊很开心，她兴奋地上前迎接，结果，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怀特。
罗佐松开抓着怀特的手，整了整自己已经凌乱的衣领，越过小伊走了进去。
“好好安置一下，别动他。”罗佐温柔地吩咐道。
小伊低下头，应了一声：“是。”
大厅里，所有人都转头向他看来，人们的目光都凝聚在罗佐的身上，他却一眼看向站在台阶上的艾雷克。
鞋子踏在地上，发出有规律的脚步声，大厅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似乎所有声音都被虚空吃掉一样，他向前一步，在他面前的那个人自觉地给他让开一条道。
艾雷克冷冷地看着他，就这样，罗佐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就来到了大厅的中央。
光点在艾雷克身上浮现，骨魄的汇聚是需要时间的，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刀刃已经来到了罗佐的眼前。
有人一声惊呼。
而罗佐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冷静地抬起银色手枪，扣动扳机，一枪一枪地打在艾雷克的刀刃上。
光芒碰见光芒破碎，此时的无人区里，已经没有所谓的正义和纯净可言。
“艾雷克，我们谈谈。”罗佐站在原地未动一步，他举着枪，枪口缓缓转移，移到了艾雷克心脏的位置。
艾雷克冷冷地回应：“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你没有选择。”罗佐轻轻勾起了嘴角，一声干脆利落的枪响，子弹带着银光，朝艾雷克就飞了过去。
艾雷克刚想防御，可身体却突然僵硬起来，他想抬起手，手臂就像绑了千万斤铁石，怎么抬都抬不起来。
他惊讶地抬头向罗佐看去，就看见了他胸有成竹的表情，子弹准确无误地命中在心脏的位置。
威一脸震惊，他上前一步惊呼道：“罗佐，你……”
罗佐抬起手来，阻止了威要说的话，他竖起一根手指头，慢慢地放在嘴上：“嘘，别吵，他不会有事的。”
毕竟，他也不仅仅是个人类了呀。
艾雷克手上的沉重感突然消失，他下意识去看心脏，却发现子弹打在他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
“就只是一个子弹的形状，放心，我没真用骨魄来对付你，现在整个局面都在我的掌控之下，艾雷克，你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吧，我说了，你没得选择。”罗佐随性地摆摆手，银枪在他手里消失。
艾雷克的面容又冷了几分，他心里明白，罗佐没在夸大其词，他确实有实力掌控一切。
“我对你的情况很好奇，谈谈如何？”罗佐微笑着，他用着温柔的语气，看上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谁能想到，他才是幕后的掌控者。
“好。”艾雷克俯视着他，冷冷地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来。
听见他的回答，罗佐露出了孩童般天真的开心笑容。
小伊穿过人群，站在罗佐的身边，她小声说道：“怀特医生已被安置在三队的休息室里了。”
“嗯，知道了。”罗佐回答道。
“客人”他会好好招待，只是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
……
光剑停在了离艾雷克心脏几厘米的距离停下。
薇薇诺惊讶地抬起头来，看见自己的光剑被艾雷克死死抓着，血从他的指缝中缓缓流出，剑却难再前进一分。
“嗯，我在。”艾雷克突然开口道，他似乎实在回应她之前的呼唤，但不带感情的语调，又像是在挑衅。
骨魄从他的皮肤浮出，默冰察觉到了危险，就赶紧撤退，远离了艾雷克。
艾雷克感觉身上的束缚消失，他的一只手就空了出来，也就是这个机会，和薇薇诺的近距离，原本就准备好的刀刃出现在手里，直接朝她打了过去。
薇薇诺一脸震惊，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艾雷克会在这一刻反杀，刀刃的背部打在薇薇诺的脖颈处，光点在力的冲击下，直接渗透进她的皮肤里。
“队……”薇薇诺连第二个字都来不及说，就直接晕了过去，光剑伴随着她意识的昏厥而消失，艾雷克上前一步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腰，没让她直接摔在地上。
艾雷克转过身，看着林扬非说道：“你们输了。”
“行吧。”林扬非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他举起双手，做出了投降的意思。
在林扬非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艾雷克竟然下意识地害怕了，他害怕那只金色的眼瞳，就好像能看透他的一切，将他拆成一块一块，放在阳光下解剖的感觉。
所以，当他看见是正常的眼睛时，就松了一口气。
林扬非都做出表示了，默冰更不可能再打，他汇聚成人形，默默地站在一边。
林扬非站起身来，他脸上只有一道淡淡的血痕还没有擦干净，他对艾雷克说道：“事实证明，你确实比较强一些。”
艾雷克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从口袋里拿出耳机，重新戴在了耳朵上，按下启动的按钮，信号将重新连接神会分部。
没几秒钟，就有人接了起来，耳机里是小伊的声音：“情况如何？”
“任务成功，准备返回。”艾雷克冷冷地回答道，没有多余的废话，就真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任务机器。
小伊的声音传来：“小心一些，罗佐队长在分部等你。”
“嗯。”艾雷克应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他电话刚挂断，就听见林扬非声音响起，他说：“你可不算完成任务，那个胚胎，我可没打算交给你们。”
艾雷克转头看向林扬非，吓得林扬非这刚放下的手又举了起来，只见他一脸爽朗热情的笑容，这情绪怎么看怎么奇怪。
艾雷克的目光扫了一圈，这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在所有人都在场，并且没有离开的情况下，那个胚胎不见了，默冰明明将胚胎交给了林扬非，可他现在高举双手投降，根本不像有胚胎的样子。
“你别找了，反正你也找不到，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有一本暂时没字却很好用的逃生指南。”林扬非一脸友善地说道。
第三十六章 变异期（一）
艾雷克跟在罗佐的背后，两人一起离开了大厅。
小伊原本想跟，被威一把拉住，她回过头，看见威在跟她轻轻摇头，这其中的意思，小伊自然是懂得的。
这两人的身影一消失，大厅里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大家又开始议论纷纷，小伊和威也没心思再管他们讨论的内容，反正不用想，也能猜到肯定跟罗佐和艾雷克有关。
罗佐和艾雷克一前一后离开了神会分部，他们走在一条荒凉的小道上，外面的空气是冰冷的，风也有些凌冽。
“我们这么熟，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你是所有人里，唯一一个把恶念控制的人，说实话，无人区里发生了太多让我惊讶的事，让我不得不感叹，不愧是恶的起源之地。”罗佐倒是不拐弯抹角，也没有可以隐瞒自己的真实。
艾雷克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认为人有恶念是一件坏事。”
“确实不是。”罗佐抬起头，他仰望着天空，有时候，他就想化为一颗星星，就这么挂在夜空中，什么事都不做。
很奇怪吧。
他明明是纯粹的恶，在跟罗佐的尸体融合以后，就有了各种各样奇怪的想法。
这也不可否认，恶会影响人，人也能影响到恶。
“但你能被我压制，就说明恶念确实影响到了你，你刚刚想杀我，我也能理解，毕竟你跟他们都不一样，你有自己的想法。”罗佐继续说道。
艾雷克停下了脚步，罗佐意识到，也跟着一起停了下来。
艾雷克说：“就像我刚刚说的，我并不讨厌我的恶念，甚至，我该感谢你，让我明白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但身为一名白衣，我的职责就是消灭恶的存在。”
听到这句话，罗佐轻笑了一声，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忽然就说道：“曾经，她说消灭恶是白衣的荣耀。”
“不像她说的话。”艾雷克看似没有情绪波动，但他说这句话前，明显停顿了一下。
罗佐微微一愣，他立刻就反应过来，艾雷克不仅理解了他的意思，还接上了他的话，他轻轻一笑：“假面戴久了会摘不下来，无论是你是我，还是她，都一样，不管谁比谁虚假，却还保留着那些真实，还真是讽刺。”
“罗佐，放过她的性命。”在思考了一会儿后，艾雷克缓缓开口说道。
罗佐摇摇头：“我没想让她死，而且跟你们不同的是，明明是我亲手侵染的人，我却没法感受到她的存在，也没法对她进行压制。”
“她比我们想象的都要特别。”也不知道，艾雷克的这句话，是对罗佐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罗佐转过身，他手上的皮肤逐渐消退，在黑暗里化成了一把利刃，他依旧用着他那温柔的语气，缓缓说道：“艾雷克，那我就杀了你吧，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不。”艾雷克能察觉到死亡的威胁，他身上光芒大盛，骨魄的力量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
艾雷克说：“我不愿意死。”
……
林扬非有一个传统优点，叫做“自知之明”，在看了他和薇薇诺的战斗之后，又想了想自己和默冰现在的处境，肯定是打不过的样子。
所以，他就干脆放弃治疗，直接投降算了，按照艾雷克的性格，估计也不会为难他们。
果然，跟他想得完全一致。
艾雷克在知道恶之胚胎消失后，并没有采取什么过激措施，而是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将他们带回了神会分部。
这次的神会分部，看起来比上次要热闹一些，至少还能看见零零星星的工作人员，都穿着白衣护卫队的制服，但没和艾雷克打招呼，估计是三队的成员，他们一个个都走得很匆忙，快步小跑而过，队员之间也没有过多的交流。
艾雷克将他们带到大厅，稍微等了一下，就看见一个女孩穿过二楼的走廊，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艾雷克队长，你回来了。”她尊敬地跟艾雷克打了一个招呼。
艾雷克就只点了点头，他怀里抱着薇薇诺，而且还贴心地用帽子遮住了她被烧毁的脸。
当小伊看见薇薇诺时，明显愣了一下，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这么有故事的情绪表达，让林扬非津津有味地观察起来。
艾雷克转头问道：“罗佐呢？”
“罗佐队长去了一趟资料室，估计再过一下就回来，我刚刚去问了，他说把人带到地下关着，至于这个恶，也一起关着吧。”小伊认真地说道。
艾雷克冷冷地“嗯”了一声，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走了两步，看见林扬非没跟上，就停下来等了他一下。
小伊转身离开。
林扬非在心里感叹道：想一想这人还真好抓，连关押的地方都要自己去。
不过，他也没说出口，就直接跟了过去。
神会地下，那是一个熟悉的地方了，但对于林扬非来说，这可是第一次来，周围的墙壁花里胡哨的，他自然会好奇地多看两眼。
默冰能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表的震撼，从最原始的情感开始触发，但他表面还是平淡冷静。
林扬非起先还会观察一下细节，可无意中，他感觉到体内的伪神力量在波动，为了控制力量，他后面就选择了不看，低头走路。
经过了不算漫长的通道，他们来到了尽头，这里原本只有一间，现在也变成了两间。
林扬非和默冰呆在一个屋里，而艾雷克把薇薇诺抱去了另一个房间，房门被关上，就这个门，其实也关不住谁，能被关得全靠自觉。
只是，这种昏暗的环境，倒是有几分监狱的气氛。
林扬非在门口听了听，也没听到隔壁的动静，觉得没什么意思，他就找了个地方，靠着墙坐下。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林扬非先开口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让薇薇诺输掉吗？”
“不需要。”默冰淡淡地说道，“我相信你。”
林扬非微微一愣，随后笑道：“可以啊，连信任都学会了，你已经是个合格的人类了。”
人类啊，这好像是默冰从一开始，就向往的词语。
那时候他说：
我想，像个人类一样。
第三十七章 变异期（二）
“扣。”
窗户传来一声异响，屋里的灯是亮着的，却没有什么动静。
过了一会儿，一只手从外面推开了窗户，一个头探了进来，四处瞧了瞧，确定屋内没有人看守，这才翻了进来。
来的人是薇薇诺。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过来了。”沙哑的声音响起，她站在床前，双手抱臂，看着怀特的脸，一般人有没有伪装，她可是能一眼就看出来的。
怀特的眼皮抽动了一下。
薇薇诺这才说道：“好了，我就直接明说了，我是来救你的，呆在这儿，你只有死路一条，趁现在赶紧跟我走吧。”
“你为什么……”怀特知道自己瞒不住了，就睁开眼睛，他一看到薇薇诺的脸，就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薇薇诺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几分惊讶，她也知道自己的这张脸已经是无法恢复的了，她看起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觉得奇怪吗？他们舍弃了整个无人区普通居民的性命，就唯独留下你，那只能说明，你对他们来说，有特殊的意义或者是利用价值，你现在仔细思考一下，你是认为自己特殊呢，还是有利用价值呢？”
“等等，你是说，整个无人区的居民都……死了吗？”怀特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他想过糟糕的情况，却没想到，会是全部居民的性命。
薇薇诺轻笑了一声，她摇摇头说道：“不，他们没有彻底死亡，被注射后的人，会慢慢变成像恶一样的怪物，还有觉醒者也是，我调查了整个神会分部，没有一人幸免于难。”
这是一个很难令人接受的事，薇薇诺消失的这段时间，通过各种手段，掌握了不少的消息。
怀特感觉浑身都被抽干了力气，他疑惑地自言自语道：“那我呢？他们能利用我什么呢？难道是找……那个黑暗里的声音？”
“果然，你也是能听见的。”薇薇诺理所当然地应道。
没错，罗佐的第一直觉没错，确实出现了两位指引者，而薇薇诺比他快上一步，找到了恶之胚胎，并且带走了它。
怀特忽然就明白了，他说：“所以，罗佐队长才没有找到。”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你是我能找到唯一的伙伴了，我们必须要把无人区里发生的事，赶紧传递出去，要告诉神会总部和白衣组织，让他们来帮忙处理。”薇薇诺向怀特伸出手，他几乎没有犹豫，就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逃亡。
永无止尽的逃亡开始了。
怀特也穿上了跟薇薇诺一样的黑色衣服，整个无人区的基调就是灰暗的，这样能更好地把自己隐藏起来。
“我觉得你很熟悉，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两个人的身影走在街道上，薇薇诺的怀里抱着胚胎，她听见怀特的问题，猛地停下。
这么久以来，怀特都没认出她是谁。
她是谁？
薇薇诺笑了一下，她转过头说道：“一个护卫队成员，没有名气，你不认识的。”
“不认识啊。”既然是不认识的人，那怀特也没必要继续问下去。
薇薇诺继续向前走去：“别说话了，省点体力，我们应该还有一段路程要赶。”
……
罗佐很快就来了。
和林扬非想的不一样，他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刁难没有为难，也没有试图转化林扬非，而是在跟他们对视了一会儿后，温柔地开口说道：“你是林扬非？”
“居然知道我的名字，你去查过我的资料？”林扬非抬着头看他。
他点点头，说道：“嗯，看过，从资料上来说，你好像跟研究院的关系不错。”
“还行，一般一般。”林扬非挠挠头，他笑着回应道。
也不知道这个罗佐打的是什么主意，所以，现在林扬非也只能先应付着。
罗佐看了一眼默冰，默冰没反应，也没理他，所以他俩对话就自动忽略默冰了。
罗佐找了个地方坐下，说道：“你应该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吧？”
“别，我可不是什么预言家，不知道不知道，话还是说清楚一些比较好。”林扬非摊开手应道。
说不知道是假的，现在就这些情况，跟明牌一样，大家心里想什么，要做什么，大多还是有数的。
当然，装傻这种事，还是要装一装的，毕竟……双方都在博弈，谁要是输了，可是会付出代价的。
“行，那我就直接说了。”罗佐点点头，他直接就应道，“交出恶之胚胎，我就送你离开无人区，无人区的事太过复杂，还是不要参与进来比较好，你未来是要加入白衣组织的，我们谈好了，也就不为难你了。”
“说起来，我本来也不想管的，奈何我半个身子都搅和进来了，你看这胚胎也在我手上，这下子，想不管也不行了。”林扬非耸耸肩，一脸无奈地说道，看样子，倒是有几分可惜的意思。
罗佐依旧保持着他那温柔地语气，他说：“你这算不算是表明态度，不肯把胚胎交给我们？”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剩余的你自己理解。”林扬非笑着摆摆手，很随意地说道。
罗佐站起身，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又自愿被抓呢？让我想想啊，是可能，想要潜入神会分部，偷取机密；还是想要把趁机帮助薇薇诺，把我们都杀了？”
“实话跟你说吧，其实啊，都不是，我就是想来看你们输的。”林扬非笑了笑，他说，“这么告诉你吧，薇薇诺已经利用通讯装置向外发出信号，我想，过不了多久，神会总部就会派人来解决你们了。”
“她向外联系了？”听见这个消息的罗佐一脸惊讶，直接就惊呼道。
林扬非说：“所以，我的理由解释的够充分了吗？”
罗佐没有回答，但能看得出，他脸上的惊讶多一些。
忽然，隔壁房间传来一声响动，罗佐赶紧转身离去，向隔壁走去。
看见罗佐消失的身影，林扬非沉下脸来，他开口说道：“默冰，你可以开始行动了。”
“嗯。”默冰回应道。
第三十八章 变异期（三）
有些人，从一生下来就与他人不同，特别的光环永远围绕着他。
你永远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看了好久的书，他只需要看一遍就能背下来；为什么自己明明很努力了，却考得不如他好；为什么自己一直练一直练的武器，他一拿到手上就能轻松使用。
太不公平了。
所有的普通都跟他沾不上边，就连被恶侵染也是一样。
罗佐拥有着以前的记忆，他能清楚地记得，从上学时期就一直成绩优异的艾雷克，永远站在台上发光发亮的人。
他以前从不嫉妒艾雷克，可现在，有一些了。
“停下！”他看见闪着银光的刀刃向自己飞来，刻在骨子里的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就喊出了命令的话。
可艾雷克就只有一瞬间的卡顿，下一秒，光芒从他身上炸开，恶的束缚被他强行挣脱，罗佐一脸惊讶，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事情。
艾雷克的愿望简单到极致，就只凭借着不愿意死去的想法，就完成了新的蜕变。
罗佐看着他那没有表情的冷酷面容，竟然有些羡慕，羡慕着他只要想着，就能轻松做到。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些可说和不可说的小秘密，包括罗佐也是一样。
看着逐渐逼近的刀刃，罗佐第一次在心里没了底气。
“啪！”
长鞭破空而来，直接就朝着艾雷克飞了过去，艾雷克感受到了凌厉的杀意，就在空中调整了一个方向，让鞭子打在了空气上。
罗佐转过头，看见了文小伊的身影，只见她一脸担心地跑了过来，关心道：“队长，你没事吧！？”
“我没事。”罗佐第一次这么庆幸，他还有一个助手的存在。
看见罗佐没事，小伊这才松下一口气，她拍着胸脯，说：“还好我来得及时，队长没事真是太好了。”
艾雷克从地上站起来，他还想再次进攻，却发现身体又僵硬了，他重新被罗佐强行压制了。
“艾雷克，你是极其特殊的，我必须承认，你有实力能够反杀我。”罗佐看向艾雷克，这句话他是发自内心的。
艾雷克没有回应，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反杀的最好机会。
“队长，有一件事很急，我必须要跟你汇报。”在罗佐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小伊突然插话道。
罗佐看着艾雷克，对小伊回应道：“你说。”
“怀特医生不见了。”小伊低下头，她怎么也没想到，明明已经安顿好的人，等她带着威去看的时候，房间已经空了。
现在，威留在神会分部里，正带人大规模寻找，而她则是过来向罗佐汇报消息。
罗佐猛地转身，他激动地抓着小伊的肩膀，小伊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他大声问道：“他怎么会消失不见的！？怎么会！”
“对不起。”小伊一脸愧疚地说道，“我不知道，房内没有任何打斗痕迹，连研究院设置的房间结界也保持完好无损，应该是没人进过那个房间。”
“等等，你说……结界也完好无损？”罗佐突然抓到了重点，能自由解除和启动结界的，也就只有白衣护卫队里队长级别的人物，他刚刚一直在跟艾雷克战斗，而小伊是他的人，不可能背叛。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薇薇诺，是你来了啊。”罗佐露出一丝有意思的表情。
……
在那时候，没人知道林扬非用黄金瞳看到了什么，他自己不说，默冰也不会问他，现在，他就只是靠在墙壁边，闭目养身休息，这里的隔音效果不好，时不时的，还能听见隔壁的对话。
“出了什么事！？”罗佐一进门就慌张地问道。
只见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坐在桌子边，艾雷克正躺在她的脚边，双眼禁闭，像是已经昏迷了的样子。
薇薇诺举起手，晃了晃，跟罗佐打了声招呼，她说：“嗨，好久不见，罗佐队长。”
“薇薇诺。”罗佐立刻就掏出了他的手枪，银色的光芒缠绕在枪上，就显得很是好看。
薇薇诺举起手说：“别这么紧张，说起来，我们都是一样的，都被恶侵染了，没有谁比谁高贵。”
“不一样。”罗佐回答道。
薇薇诺愣了一下，她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说：“也是，确实不一样，只是这次，该有个结果了，罗佐队长。”
“……”
林扬非睁开双眼，听隔壁的动静，怎么感觉像是打起来了一样。
他心里想着：不会吧，这刚外面才打完，现在又来这里打，薇薇诺其实把该做的都做了，胚胎也被他藏在逃生指南里了，罗佐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还不如安安心心的，等待救援就好了。
可惜，他心里的这些想法，薇薇诺并不知道，而默冰又刚被他派出去调查了，自己一个人在这儿，还真有些无聊。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还是不是传来几句对话，只是这对话分内容，大多被打斗声覆盖，林扬非也听不太清楚。
若是罗佐和艾雷克赢了，自己和默冰以后的处境可能就危险许多，若是薇薇诺赢……
薇薇诺不太有可能赢的，毕竟她之前一直都在逃亡，要真能打过他俩联手，那还逃什么呀，直接冲进神会分部打就完事了。
林扬非听隔壁的动静声小了下来，就寻思着战斗结束了，默冰可能还要过段时间才回来，他得想着，要是罗佐再过来跟他聊天，他得想一些话题，这样才不会把注意力转移到默冰这个空壳上去。
他听见有人打开隔壁的门，缓缓走了出来，脚步声逐渐靠近，林扬非也赶紧给自己做一个心理准备，他深吸了一口气，就听见那人打开了他的房门。
林扬非睁开双眼，准备抬头对他说道：“怎么，这么快就解……”
可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他看清面前那人的身影，有些惊讶地说道：“薇薇诺。”
薇薇诺点点头，她走到林扬非的面前，蹲下身说道：“我来救你了。”
“救……救我就不必了……我倒是很惊讶，你把那两人都解决了？”林扬非不可思议地问道。
薇薇诺说：“没有，一些特殊方法，可能过一会儿就会醒了，我们得赶紧逃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