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夫人的佣人们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没有歌词的浅唱。
歌声从蔷薇花园深处似有似无的飘到叶霆耳边。
已经脱离稚嫩的成熟女声透露着浓郁的哀伤和孤寂，带着令人沉醉的磁性。
咔擦、哗啦——
铁门沉重的门锁被人从内部打开，一圈圈卸下铁门锁链的声响盖过似有似无的歌声。
来者从内推开大门，向叶霆做出邀请的姿态。
“久等了先生，我是这里的管家，请随我来。”
一身笔直黑色燕尾服的管家开口。
叶霆手中手杖一抖，慌乱的看着面前这位管家和刚刚马车离开的方向。
“你、你你不是驾车离开了吗？！”叶霆语无伦次的后退两步。
这位管家的容貌——
赫然与先前的马车车夫毫无差别！
管家听到叶霆的话似乎也是一愣，随后苍白的脸上露出微笑：“先生您是有什么落在马车上了吗？那稍后我会替您转告车夫的。”
能看出他笑容中的真诚，只是由于身体状态的缘故笑容显得诡异而僵硬。
“不，不是这个意思！”叶霆慌张摆手，“我我是指你为什么和他、为什么都长得一样？”
“先生您真会开玩笑，怎么会有完全一样的人呢？”
“请随我来，进去晚了错过今天的宴会可不好，想来先生您一定饿了。”
“哈、哈哈那可能确实是我太紧张看错了。”
叶霆打了个哈哈略过这个话题，不动声色的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额头，故作冷静的大迈步进入庄园。
管家也没有对擦汗这个动作显得太意外，只是在叶霆身后重新锁上庄园大门，之后走在前方带路。
体型、容貌、状态、声线……
邮差、车夫、管家三个人除了服装完全没有差异，如果换套衣服不同时刻出现任谁都会觉得这是同一个人。
但现在你居然告诉我他们自己不知道？
有趣。
叶霆承认他得到那个回答时心底配合的咯噔了一下。
深入花园的叶霆看上去逐渐冷静下来，步伐比先前稳健很多，对庄园的好奇战胜恐惧：
“管家，稍后可以帮我找一套纸笔吗。然后可否解答我几个问题？”
“为客人服务十分荣幸，先生这是纸笔。”
前方管家停步，从完全看不出放置了物品的外套中拿出一本别着钢笔的笔记本交到叶霆手中。
手掌大小的笔记本上空无一字，内里是已经泛黄的粗糙纸张。
手中没空的叶霆只能咬下钢笔笔盖，将笔尖在纸张上划过一笔试试手感。
粘稠的暗红色墨迹从笔尖渗出！
纸页上凝固的墨水像是干涸的血迹一般，完全不是任何笔画字迹，更没有按照叶霆先前动笔的痕迹着墨。
叶霆瞳孔陡然一缩，手中钢笔摔落在地，但钢笔中远超容量的暗红墨水已经沾染叶霆满手！
右手白色的手套顿时变成恍若从血池中捞起一般。
墨水浸透手套，带来一种十分不美妙的触感。
“管家这？！”
面前的管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但此时他抬起头，上下眼睑被固定的双眼眼白完全消失，没有丝毫光线透露的黑色眼眸面向叶霆。
不止管家这一道目光。
从庭院各处，先前在管家带领下看上去无人、走过时也相安无事的地点，充斥着恶意的视线隐藏在黑暗和阴影之中。
救救我……救我、救救我们……
或者……你也来吧？
混乱的呓语在管家和他对视的瞬间充斥在叶霆头脑之内。
叶霆捂住额头，咬牙忍住大脑中的嗡鸣和回响，表情逐渐显露出痛苦的神色。
只剩手中歪斜着，卡在地面缝隙的手杖支撑着他大半身体重量。
咔——
质量并不太好的手杖很快出现一道裂纹，管家从行礼动作转为站立，看着叶霆狼狈的挣扎等待着他倒下的一刻。
咚！
手杖正中管家额头中央。
前一刻还一脸痛苦的叶霆此时站直身体，扯下已经报废的右手手套啪一声丢在管家脸上。
红色手印在管家苍白的皮肤上留下的痕迹格外明显。
足以将人击昏的力道却只是让管家身体一晃，额头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你的脸倒是很适合作为画布。”
叶霆歪头端详着管家脸上简直完美的手印。
以及管家身后，陆陆续续从庄园的各处阴影中走出的佣人们。
男男女女，粗略一看近百人分散站在花园道路之中。
也不知道他们先前究竟是如何隐藏在那些理论上完全无法藏人的角落。
但不论男女，他们的容貌都如同一个模子中刻出的一般，除了服装毫无差异。
就像是……尸体做成的人偶。
或许是叶霆那句询问导致触发某种行动机制，此时管家选择将叶霆带到他们的群体之中。
“您很有天赋。我代表夫人向您提出招募，如果您愿意留在这座庭院的话。”
为首的管家机械开口。
“放心，夫人这里的待遇绝对会令先生您满意。”
叶霆站在原地，不急不慢的从衣襟中抽出备用的手套换上，随后双手撑在手杖之上站定。
“如果我不愿意呢？”他问道。
“不会有人待我们比夫人更好了。”
“您会愿意的。”
“只要成为庄园的一员。”
“这是我们这些人最好的归宿。”
“……”
并非只有管家，不同的回应重叠在一起，从容貌同样的佣人们口中说出作为应答。
周围的温度无端下降不少，只是在某种限制下暂时无人行动。
远处庭院的灯光熄灭，夜晚的黑暗开始向着此处蔓延。
“你们是谁。”
叶霆从怀中抽出黑色信笺，优雅的用手帕撑开邀请函，将它摊开在手中。
“至少我现在是这里的客人，所以请回答我。”
看到邀请函的管家身体陡然僵直不动半秒，僵硬的脸上显出被冒犯的怒意，最后还是开口应答。
“夫人的佣人，仅此而已。”
“呵。”
得到回答的叶霆面对着管家，用邀请函抵在唇边，本就比较高挑的体型甚至略微高出管家半分。
“虽然我的家族已经没落，但我可不想看你们这些下人的脸色。”
他如此说着。
叶霆走上前站在管家对面，撑着手杖微微仰头，俯视对方双眼。
那是贵族从血脉里透露的高贵——
即使再沦落到如何悲惨的地步，如果触犯到相关禁忌，依旧会毫无保留的显露而出！
于是在叶霆轻蔑的目光下，管家一点点低下头。
看不清管家的表情，也听不出语气有什么不甘愤怒的变化。只是如同最开始那般伸手。
“尊敬的先生，我带您去赴宴，请随我来。”
31.很难不心动
晚九点，城堡内一层。
大厅已经被布置成了舞会厅，烛光和灯光将此处映照得灯火通明。
红毯从城堡门口一直延伸到厅堂内高台，数张摆放着各类美食的英式长桌靠在城堡墙边。
一楼半设置的交响乐队奏着不知名的歌曲，同样面目的侍者端着酒水来往走动着。
享受这场宴会的只有五人，不难看出其余四人那饱经风霜的面容。
没有人前往舞池，桌上的食物对他们的吸引力远比宴会其他的内容要大得多。
即使已经换上相对整洁的装束，也无法改变他们之前只是那座城市中的普通流浪汉的事实。
真不容易。
叶霆端着一杯香槟独自站在宴会一角，轻轻摇晃着杯中酒液。
先前在庭院短暂露出的锋芒已经看不到一点，站在这里的只有最开始那个畏畏缩缩不谙世事的青年。
虽然从其他宾客的状态看来这些吃食应该问题不大，但他暂时没有动嘴的打算。
先前庭院中遭遇的围攻像是完全没有发生过。
至少叶霆招呼来一位佣人询问，佣人只表示十分疑惑，说自己从下午开始便一直停留在城堡之内，在这之前没有见过他。
以及在谈话最后，佣人对叶霆的加入表示欢迎。
叶霆承认之前在花园中他的行为有赌的成分，不过这不是赌赢了嘛。
如果猜测出错……
他其实早就做好转身就逃的准备啦！
咳。
风险和利益并存，至少叶霆已经得到暂时应对这个威胁的处理方式。
他可不是坐等所有危机都累加到一起，等到爆发时才后悔没提前寻找解决方法的那种人。
目前的得到结论是——
眼前这些同一面目的佣人以及那位应该是半个头目的管家，都是曾经来到这里，并且在随后加入这座‘庄园’的人。
他们对自己的面貌变化不自知，呈现出的容貌是最符合当前月薇夫人喜好的面容。
他们原本的身份和名字被剥夺，此时只剩下‘夫人的佣人’这一个身份。
他们是上级鬼物之下的衍生，所以就算解决掉管家也无法令这个威胁消失。
提及与‘身份’有关的问题会触发他们的‘邀请’，像是叶霆先前所经历的。
同时限制也是在‘身份’上。
邀请函能让叶霆得到暂时的安全期，他们无法违逆比他们身份更高的人。
例如‘客人’，再例如‘贵族’。
压制随时间减弱，随身份级别增强，一旦低于他们就会遭遇先前庭院的‘强制招募’。
再说，以一人对百鬼，还是那种身体素质好到硬吃一棍的……
叶霆就不相信从F级难度到E+级别难度提升会如此离谱！
所以绝对有不用战斗的方式！
哒、哒、哒、哒——
耳边的交响乐从某一刻停止，佣人停止走动，城堡大厅安静到异常，只有桌面上的烛火悠悠晃动着。
高跟鞋踏在地面上的声响迈入，清晰可闻，撞碎突然到来的安静状态。
“怎么，是庄园的饭菜不合客人您的胃口吗？”
吐气如兰，声线若水。
只是听见便让人对其主人遐想纷纷的女声。
端着香槟的叶霆回头。
叮——
同样的高脚杯杯壁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响，像是信号一样重新开启了大厅，悠扬的交响乐再次回荡。
叶霆愣在原地，双眼直愣愣的看向对方。
来者却只是举杯轻笑一下，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红唇在酒液的沾染下更显动人。
“啊……”叶霆张张口，却像是智商突然下线一样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意识到这点的叶霆陡然涨红了脸，强顶着尴尬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
啪啪-
站在叶霆对面的夫人拍拍手，招来侍者重新给两人上酒。
月薇夫人。
只是看到她便能够肯定她的身份，因为在这座庄园内不会有比夫人更耀眼的人。
三十多岁的异域美人，却有着一头与本地人相差挺大的纯黑波浪长发，与她的白肤形成鲜明对比。
身上的漆黑长礼服完美勾勒出她成熟的身体曲线，暗红色的宝石点缀在各处，笔直的双腿在裙摆下若隐若现，像是熟透的葡萄一般诱人。
那是经历过时光打磨的成熟风情，没有青涩，但依旧保持着最浓郁的炽烈。
露出的高挑脖颈间，绯红的匕首家徽闪着宝石光泽。
“噗，不用紧张，我从管家那里听说了您是来自其他地方的没落贵族，于是想来找你好好聊聊。”
她语气中对叶霆的称呼悄然变化，从主客身份拉近一步。
沉迷于食物的其他宾客顿时流露出嫉妒的神情。
如此众多的美食对他们的吸引力，也在月薇夫人出现的一刻落入下风。
啊，一下被孤立了呢。
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其他人的叶霆毫不意外的暗自道。
月薇夫人的温柔美丽不只是让异性心生好感，估计就连同性都难以对其生出厌恶。
但被她吸引的人之间估计会有着不小的矛盾。
按照副本这个时代……
不论她出现在哪里，她都一定是宴会中最美丽最闪耀的交际花。
“夫人您过滤……不过誉了。”
叶霆咬到自己的舌头，顿时涨红脸自惭羞愧的低下头，没去接侍者端来的高脚杯。
“在您的慷慨面前没有人能自称贵族。”
仿佛终于想起贵族该有的礼仪，并且想努力补救一下先前的尴尬，叶霆在月薇夫人面前单膝跪下。
月薇夫人轻笑着伸出右手。
“冒犯了，美丽的月薇夫人。”
叶霆将那只白皙的手捧在自己掌心，身体向前行了个吻手礼。
与月薇夫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她的手温暖而柔嫩，即使没有任何首饰的装点，也已经是一件精细的艺术品。
淡淡的玫瑰香水的气息铺面而来。
“夫人，请问能否为我提供一件礼服，让我以更加正式的自己来与您相谈。”
“当然可以，腼腆的小绅士，相信一件完美的礼服能让你更加出彩。”
听到月薇夫人这句话，叶霆脸上的刚刚消失的红晕再次出现，更是不敢直视面前的美人。
月薇夫人拍拍手。
一位女佣从一旁到来，向着二人鞠躬行礼，叶霆仔细的留意到她双手上类似针线留下的痕迹。
“她会为你测量并且制作礼服的，那我们下次再见，小可爱。”
月薇夫人端着酒从叶霆旁边经过。
“另外，记得晚上十二点后不要出门。”
这句话轻到几乎变为他耳边的呢喃，月薇夫人刻意控制了声音，只让叶霆一人听见。
叶霆回头，只看见月薇夫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随后转身深入厅堂。
32.这魅力犯规了
这……
这什么？
我这是被调戏了吧？绝对是吧！
副本难度是在这方面吗，简直……
好！
叶霆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跟在女佣身后绕开大厅，完全看不出他内心弹幕刷屏的状态。
他突然有点想念许绍青，如果许绍青在这个副本中，从管家那些人的容貌看，叶霆估计许绍青应该比他更符合月薇夫人的胃口。
没准还可以试试美男计之类的方法。
有人牵制住月薇夫人，他的行动空间也会大很多。
心情复杂.JPG
但线索的分析叶霆自然也没落下，他可不会忘记这可是还在生存副本中。
月薇夫人右手没有戒指，这座庄园应该不存在男主人，基本可以确认这个庄园的掌权者是她。
贵族身份这个伪装应该恰巧刷了一波好感，至少在人前绝对不能抛弃。
先前的接触感觉不出来月薇夫人是否是活人……
体重温度呼吸一类都正常，估计要触发某种规则才会出现变化。
以及那句提醒……
“记得晚上十二点后不要出门。”
月薇夫人的呢喃伴随着她身上的淡淡玫瑰香气，似乎依旧萦绕在叶霆耳畔。
先观察一下吧。
这次宴会可不是只有他一位客人。
宴会厅之后是通往各处的回廊，如果没有女佣带路叶霆估计会废上一些时间探索。
以黑红为主色调的绒毯铺在地面，让两人的走动基本没有声响。
一直在回廊中行走近五分钟，通往二楼的旋梯才出现在叶霆眼前。
但明显不是通往二楼的主道路。
叶霆有些疑惑的看向身边提着灯的女佣，不知道她这样有些绕行的带路为了什么。
“这里是距离衣帽间最近的道路，夫人交代过要为客人您定制礼服，客人请随我来。”
……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叶霆睁眼，双眼无神的看向天花板。
瞳孔在水晶吊顶的光线下涣散，脑海中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赴宴第一天女佣带他去衣帽间的时候。
他跟着女佣上楼……
然后……
然后呢？
【当前进度：3/7】
视野中的系统面板无情的显示着叶霆至少失去意识24个小时以上，虽然因此任务进度有向前迈进，但他可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很痛。
除了手脚和头部，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火烧般的疼痛，应该有什么药物压制着痛感，令叶霆的思维也有些迟钝。
但纵使如此，他身上的疼痛依旧不比全身严重烧伤好上太多。
这疼痛停留在身体表面，痛觉之后是足以令人抓狂的分离感，像是自己身体内外被分离成了两个不同的部分。
分明疼痛到无法忍耐的地步，但身体和意识都诡异的没有出现任何应激反应，就连想惨叫的本能都没有。
很痛。
真的很痛。
疼痛刺激着叶霆的思维，让他完全无法思考。
叶霆本能的用双手扣紧身下的床单，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动作。
身体似乎因为饿了一天加上药物作用十分虚弱，完全提不起力气。
衣架的长杆从他背后正中穿过，让他的姿势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平躺状态。
裁剪衣物用的皮带像是测量身体数据那样束缚在叶霆身体各处，同时将他固定在床上动弹不得。
叶霆感觉自己此时就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果然，连这个表情都很可爱呢。”
淡淡的玫瑰香气飘来。
咔哒——
床铺另一端的房门被人推开，一身黑色英伦长裙的月薇夫人进入房间，坐到叶霆床边，伸手拭去他眼角的一两滴泪水。
“夫、夫人……这是……”
月薇夫人检查着床上皮带的情况，叶霆身上顿时传来一阵异样，被放大数倍的疼痛感抽离他的思维。
“不要动啊，衣服快长好了，这个时候受伤的话可是会让我觉得招待不周的。”
“还、还要多久？”叶霆咬着下唇颤抖开口。
月薇夫人从床边柜台上端起一碗已经刻意放凉的浓汤，轻轻用勺子搅动两下，勺子和碗沿碰撞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你已经清醒的话，大概还要三个小时吧，先来吃点东西如何？很快就不痛了，不过现在不能吃热的，来，张口。”
她捞出一勺放到叶霆嘴边，看着叶霆有些呆愣的吃下露出笑容。
“怎么还在看我？”
听到这句话的叶霆脸上瞬间泛红，顿时别开目光，装作先前什么都没发生。
“可以的，想看就看吧。张口，啊——”
月薇夫人脸上露出像是小女孩一样的得意神色，又带着几分宠溺的哄着叶霆。
这让她那已经完全成熟的风韵更添几分异样的韵味。
甚至月薇夫人刻意让身体再凑近叶霆几分，喂汤的手臂衣袖有意无意的扫过叶霆脖颈。
“你想看多久都可以的……已经很久没有人陪我了。”
她俯身在叶霆耳边呢喃。
叶霆双眼失去焦距，借着吞咽浓汤的动作看着月薇夫人吞咽几次。
叮——
浓汤见底，月薇夫人放下手中碗勺。
“总是这么腼腆可不太好，等身体好些了大胆一点，来找我吧。”
咔哒-
月薇夫人解开床铺下方的皮带锁扣，解开床铺上动弹不得的叶霆。
没有束缚，只要叶霆愿意，他随时可以离开。
“男士让一位女士等太久可不是太礼貌的行为。”
成熟高贵的黑色身影转身，带起一阵香风离开房间，带上门。
叶霆仰面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先前月薇夫人坐着的地方，看上去有些依依不舍。
果然……
这魅力太犯规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答应月薇夫人告诉她自己会留下来。
确认佣人和月薇夫人都已经离开。
叶霆几下扒开身上的裁衣皮带从床上坐起，拉伸了一下有些迟钝的身体。
那碗浓汤确实让他好受不少。
看他动作的流畅度，身上的疼痛似乎丝毫没有造成影响。
房间内有一面试衣镜。
叶霆走到镜面前，很快便明白了身上疼痛感的来源，以及月薇夫人口中那句‘衣服快长好了’究竟是何意。
他向月薇夫人讨要的礼服……
以眼前这种完全不符合常识的扭曲姿态呈现。
镜面中一套黑色调的英伦贵族礼服将叶霆的身形衬托而出，手感不是任何他熟悉的材质，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妨碍行动。
除了礼帽、鞋子、怀表、手杖和手套等这些外物部分单独放在一旁——
身上的这套礼服主体完全无法脱卸，像是这礼服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完美取代他原本的皮肤。
叶霆微微眯眼，从床铺一旁取过新的黑色手杖挥舞两下。
开始了啊。
开始，有趣起来了。
镜中叶霆嘴角缓缓上扬。
33.永不停止的宴会
【检测到特殊状态，加载中……】
【月薇夫人的邀约：满足她or被她留下，你选择哪个？】
一直十分沉默的系统终于在月薇夫人离开后弹出提示，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
但给出的两个选项……
后面的不用说是必死结局，前者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以说是在死线上反复横跳。
如果选择不去，月薇夫人那一句‘让女士等太久可不礼貌’可已经算是赤裸裸的警告了。
叶霆老实在房间中待了三个小时，一直等到月薇夫人口中的时间节点经过。
【当前进度：4/7】
怀表的指针指向十二点。
因为足足失去意识两天，叶霆此时完全没有感到困倦，倒不如说是这次副本中最为清醒的时候。
还有三天。
收拾好身上的装束，确保邀请函还在自己身上，他没有选择听从月薇夫人的那一句不要出门的警告，开门离开房间。
如果一味听从她的指示……
估计不需要七天，以那个女人的手段就能把任何人吃的渣都不剩。
门廊的落地窗显示着叶霆此时应该在城堡三楼。
或许是为了不让他人打扰叶霆休息，门廊左右视野范围内没有任何佣人。
城堡依旧灯火通明，与叶霆记忆中的一楼不同，三层的门廊宽度接近两倍，不同房间的间隔布局形成大量的空隙。
房门窗户之间，门廊两侧的墙面上挂着不同人物的画像，有老有少，有单人也有多人。
最长的一幅……
叶霆撑着手杖在门廊中部站定，抬头看向墙壁之上。
挂在两侧的装饰红绸下是长度近两米的画框，画作中描绘着某一场盛大的宴会。
坐在长桌周围的人粗略计数近三十人，还是在忽略掉画作中的佣人的情况下。
熟悉的家徽标记能在每个人身上找到，项链、手套、宝石……
勾勒家徽的颜料与周围并不一致，即使眼前的画作大部分因为时间泛黄褪色，这些家徽似乎依旧保持着最开始画上的状态。
月薇家族吗？
叶霆看向他来时的方向。
墙面上那些单人的画作大多都能在这幅画上找到对应的人物，只是年龄上有所差别。
门廊两侧，插着花的高脚桌和不同的雕塑间隔摆放。
墙面上的画作与这些雕塑所描绘的人物并不一致，似乎是不同时期的家族成员。
从离开房间到门廊末尾。
所有叶霆能看见的其他房间都已经上锁不让进入，只有这些雕塑和画像可以观察。
雕塑人物的时期比画像更前，但两者人物没有任何一人重叠。
如此推算，月薇家族发展史之中有一段很反常的空缺时期，不知是否存在着他没有看到的雕塑或者画像。
以及……
没有。
没有月薇夫人。
眼前这些画作和雕塑被保养的很好，应该是每天都有人打扫，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纤尘不染，花瓶整洁的几乎能当作凹凸镜使用。
即使如此，也挡不住那种被时间侵蚀的痕迹。
百年？近千年？
总之是一个远远超过人类正常寿命的时间。
就算月薇家族有不得将当前的庄园主人挂上墙壁或制作成雕塑的习惯，也远远超出了正常应该有的时间间隔。
从门廊中央能望见庄园内那一片蔷薇花园。
白色和红色的蔷薇间隔绽放，盛开的花朵点缀在藤蔓和绿叶之间，将花园的间隔和内里装横掩埋在花藤之下。
像是永远都不会凋谢一般，维持着它们最为美好的模样。
月光之下盛放的蔷薇花朵——
白如雪，红如血。
叶霆看着自己在落地窗内的倒影整了整礼帽。
即使没有听见那似有似无的哼唱，他依旧向着蔷薇花园的方向行了个标准的贵族礼。
“很寂寞吧？”
自然没有人回应他。
眼前的落地窗倒影内，除了门廊的基础装饰和他……
空无一物。
没有雕像，没有画作，花瓶内盛放的鲜花也不存在。
叶霆正后方，描绘着家族宴会的画作在他行礼的同时开始变动。
光影由单一变为复杂，人物褪去画作的质感变得立体，火焰摇摇晃动……
画作中的一切逐渐由平面转为鲜活。
在叶霆看不见的身后，无声的宴会在画作中进行着，服侍的佣人们换了一批又一批，从一侧离开再从另一侧出现；
食物也像是不会重复一般不停更换着，永远保持着丰盛。
每一位主人公的脸上都看不到任何不悦，尽心尽力的沉醉在这一场宴会中。
他们的年龄随着行动开始增长，画作内时间的流逝远比看上去的动作要快得多：
最年长者死亡倒地，身体加速腐蚀变为枯骨；最年幼者从幼童变为迟暮……
宴会依旧进行着，身边人的死亡没有引起任何躁动，最后只剩下主座原本最小的孩子举着酒杯，带着笑容化为白骨。
咔哒！
宴会画作前的水晶吊顶陡然熄灭！
门廊两侧画像中的人物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消失，空荡荡的画框悬挂在各处，像是一开始就没有人物被描绘在这些画作内一般。
只有最中央的宴会画作中，皮肉已经腐烂的枯骨渐渐累加……
一层、两层、三层……
咔哒、咔哒！
门廊灯光逐一熄灭，黑暗从中央向着两侧迅速蔓延，最终侵蚀至整个城堡三楼！
黑暗中的门廊显现出原本的状态，和叶霆所见的落地窗中的倒影一样。
没有雕像，没有画作。
不同轻重缓急的脚步声出现在走廊各处，如同宴会完结后散场的盛况。
但不论是主人还是仆人都无法观测，却又似乎切实存在着。
脚步声各自停留在三楼各处不同的房间前，最后消失。
……
原本驻足在落地窗前的叶霆早已经不在原地。
良久。
咔哒-
管家从门廊另一侧楼梯处上楼，神色如常的打开三楼门廊的灯光开关，例行在三楼各处巡视检查一圈。
挂画和雕像都已经恢复如常，和叶霆最开始走到门廊观察时没有差别。
咚咚咚——
管家最后在叶霆房间门口停步，敲了敲门。
门内没有回应。
管家很有耐心的重复三次敲门，确认依旧没有回应，这才从腰间取下备用钥匙打开房间进入。
房门没有从内部上锁，房间中也完全没有任何人影。
看不出表情有什么变化的管家进入房间，没有对叶霆在十二点后的消失有任何表示。
他只是像是他的职务一样开始整理房间各处，顺带收走散落一地的裁衣皮带关门离开。
34.尝试赴约
城堡二楼。
叶霆撑着手杖，几乎光明正大的站在一处阳台上，抬头看向他先前站立的地方。
他完完全全从侧面目睹了城堡三楼的变化。
怀表上的时间指向凌晨四点。
是的，就这么短短探索三楼的时间，实际上已经过了四个小时。
他最开始发现不对就是怀表时间的流逝速度，再然后才是窗内倒影。
于是他趁着一切还未发生，脚下抹油当场溜走，提前一步来到至少看起来相对安全的二楼。
但依旧受到波及。
或许房间内也能获得暂时的安全。
可惜他在看到管家出现后就完全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危险度……
叶霆觉得自己头上标着一个大写的危。
这个阳台是叶霆在这段时间内能找到的最好站位。
他身处的地方算是在三楼的视线死角，一个从心理学上不引人注意的偏僻阳台，又能让阳台上的人抬头刚好观察到三楼情况。
身后有窗帘遮掩，只要没有人拉开窗帘基本不会意识到有人在外面。
管家的移动看起来还在正常范围内，并没有出现类似鬼邮差和车夫那般直接锁定他出现的情况。
脚步声被地面上各处的地毯冲淡，管家手中提着的裁衣皮带成为新的声响来源。
听着皮带锁扣的碰撞声下楼远离，叶霆掀开窗帘从阳台走出。
二楼门廊。
门廊布置几乎是三楼的复刻，只是没有那些诡异的雕像和画作，似乎只是作为通道使用。
比三层总面积大上不少的建筑面积，让门廊的通向构造也比三楼复杂许多。
客房、主卧、会客厅、书房、衣帽间、裁衣间、储藏室……
叶霆不急不慢的巡视着二楼各处，完全不像是来此做客的人。
加上此刻那一身贵族礼服，比起客人，他更像是本就属于这个庄园的家族成员，在这座庄园内进行着不知道重复多少次的查看。
二楼大部分房间基本都是敞开的状态，除了一些看上去就是私人空间的房间、和应该是安排给客人过夜的客房，一目了然的布局让叶霆的探索省事不少。
此次宴会中的其他四人也被安排在二楼。
叶霆把耳朵贴在一扇门上，甚至从门内听见了不小的鼾声，不由得为城堡的隔音点了个赞。
两相对比，他先前经历的确实是来自月薇夫人的‘特殊待遇’。
依旧没有看见任何一位佣人。
白天数百位佣人此时不知道究竟在城堡的什么地方，刚刚的管家也似乎只是昙花一现。
“夫人？夫人您在吗？”
叶霆最终停留在二楼应该是供家族成员居住的私人房间前，在门廊内不断来回，不时出口敲门询问。
他看上去有些紧张，握住手杖的手因为用力略微发白。
但或许是此时身上服装的缘故，让他被掩藏很久的贵族气质占了上风，依旧保持着相对良好的状态。
“夫人我来赴约了……夫人您在吗？”
从居住区一端到另一侧，从会客厅到最末端的储物间，叶霆几乎每隔五分钟就换一扇门询问。
但就连月薇夫人身上那一股熟悉的玫瑰香气也没能闻见。
那分明应该残留很久的淡淡香气，但在整个二层叶霆没有闻到一点。
像是月薇夫人一直以来并未居住在这一片家族成员的居住区。
不在呢。
叶霆有些懊恼的站在楼梯口，看着他先前走过的二楼门廊，打开怀表表盖。
五点二十三。
快天亮了。
庄园里薄薄的雾气开始凝聚，让周围湿润不少，按照雾气聚集的速度，不难想象等到天亮时会有一场能见度极低的浓雾。
楼上楼下没有任何动静，庄园里也是，就连虫鸣也没有一声，安静到近乎死寂。
叶霆下楼。
不过刚刚迈出一步，叶霆的脚悬在空中半秒后收回，重新退回二楼楼梯口。
从他的站位能看到一楼的部分门廊，看上去就和城堡二楼一般平静。
那张画描述的是宴会……
叶霆转身，用手杖勾下悬挂在门廊靠内一侧上端作为装饰的红色绸带。
哗啦——
像是舞台揭幕一般，长达数米的红绸从门廊上端展开落在地面。
绸带入手，看似是普通布帛的材质却带着反常的冰凉，就连叶霆的体温都没能让这段绸带恢复正常。
好在强度还算合适。
叶霆从末端卷起绸带缠在手中，同时将绸带分段打上绳结，一直到达先前阳台处。
扑！
一声落地的轻微闷响，叶霆松开绸带从地面上起身，拍了拍手套上的尘埃。
完美着陆。
叶霆从一侧灌木丛中捡起自己的礼帽戴好，抬头看着从二楼栏杆一直垂到地面的简易绳降索，对着这条受苦受累的绸带略微躬身。
按照贵族的习惯。
这条绸带经过他这么一弄，怕是接下来只有丢弃一个下场。
城堡一楼，外侧。
叶霆踩着灌木草铺经过，在城堡周围绕行，透过窗户看向城堡内的布置。
门廊正常、厨房正常、洗衣间正常……
一直到宴会厅。
城堡一楼占地最大的宴会厅内依旧灯火通明，只是撤走了食物以及乐队。
桌上的蜡烛也已经熄灭，随时供取用的碗碟收在一旁的柜台中。
此时的宴会厅内没有任何宾客，似乎在安静的等待着下一场宴会的开始。
但比起其他地方，叶霆能察觉到很细小的一种违和感。
这种空旷太‘刻意’了。
像是玩捉迷藏的时候你知道有人藏在某些地方，但你暂时看不到他们。
叶霆看着宴会厅内与三楼那张宴会画作极其相似的布置，下意识寻找着大厅内当初的取景点。
……
什么都没有发生。
……
叶霆选择压低自己的礼帽穿过灌木丛离开。
……
宴会厅内。
被红毯掩盖的地砖边沿，某种异常的硬物在灯光下反射出一抹血色消失。
……
早晨，六点三十。
意料之中的浓雾弥漫开来，让明明已经亮起的天色依旧模糊。
叶霆站在蔷薇花园中的一条通道之中，切割的平整石块错落着铺成地面，两侧是由蔷薇藤蔓攀满的拱门，一直延伸到雾气深处。
浓郁的雾气让周围的能见度不足三米。
但盛开的红白蔷薇在雾气中也毫无褪色，透亮的露珠凝结在柔嫩的花瓣之上。
“明明说好十二点之后不要出门的，怎么出来了呢？”
身后，月薇夫人略带嗔怪的声音响起。
35.当然是选择满足她啦
“夫、夫人。”
叶霆回头，完全不敢直视对方，上一秒还平静的脸迅速涨红。
很近。
月薇夫人的胸口几乎贴到叶霆的后背，他转身低头恰巧正对月薇夫人胸口肌肤。
带着玫瑰香气的呼吸在叶霆耳边撩拨着。
月薇夫人今日的装束是一身低领的黑色英伦长裙，薄纱构成的拖尾略长于脚跟，飘逸而又不显赘余。
“怎么出来了呢？”她再次轻声询问。
叶霆闭眼深呼吸几次，让自己不在月薇夫人面前显得那么局促，同时稍微后退半步留出一个礼貌的空间。
“夫人，您让我躺了两天后再睡一会我可待不住，即使是贵族也是要保持身体健康的。”
“不过很抱歉让您担心了，我没有受伤也没有出现意外，倒不如说很久没有这么好过了。”
月薇夫人看着面前的叶霆露出一个勾人的微笑。
“那接下来的时间……可要陪我好好聊聊？”
关于十二点后的话题就这么轻轻揭过。
月薇夫人没有怪罪叶霆，也像是完全没听出叶霆那句应对中的试探一样，自然的换到了下一个话题。
“夫人。”
“嗯？”
听到面前青年突然郑重的语气，月薇夫人停步。
“很抱歉，因为家族没落，我拿不出什么来回报夫人的邀请……”
“就用这个来吧。”
叶霆突然上前一步。
本就和月薇夫人相差不多的身高在他的前行下高过对方，叶霆牵起月薇夫人的手，将一朵还残留着露珠的红色蔷薇别在月薇夫人的领口。
那是一朵已经精心去除小刺和叶片的蔷薇。
血色蔷薇绽放在月薇夫人胸前——接近心脏的地方。
叶霆后退回原地，向着月薇夫人抚胸行礼。
“请原谅我擅自进入您的花园，我离开房间也只是怕夫人您不愿意等待太久。”
“或许对您来说这片花园里的花并非什么罕见之物，但这一朵已经是我在这里能为您挑选出的最好的礼物。”
“露水代表着朝气，蔷薇代表着美丽，我衷心希望您的美丽能够像这朵露水蔷薇一样长久绽放。”
叶霆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一番话，脸上依旧有些局促的神情和紧闭的嘴唇说明着他的紧张，最后只能用礼帽狼狈遮掩表情。
“噗-哈哈哈哈哈哈——”
月薇夫人失笑，抬头看着叶霆的表情还是没能忍住，索性最后放下所有矜持，捂着小腹大笑起来，笑的花枝乱颤。
她依旧美丽动人，倒不如说比起先前的高高在上，这般的她更多了几分生动的复杂性。
面前不知所措的叶霆几乎要把下唇都咬破。
“我该说你是腼腆好还是大胆好，总是能做出一些让我意外的事情。”
月薇夫人并没有摘下那朵花，反倒是带着几分爱惜的调整了一下它的姿态。
露水凝固在柔嫩的花瓣之上定格，不再晃动滴落。
“不逗你了，可爱的小绅士~来陪我走走。”
叶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像是终于放下心来一样长出口气，跟在月薇夫人身后半步。
浓郁的雾气显然不能干扰月薇夫人，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无比熟悉。
月薇夫人走的不急，似乎有意带叶霆浏览这整个蔷薇花园。
这是月薇庄园中最‘精致’的地方。
“看过我的庄园，想留下来吗？这里只有我一人，不会限制你任何自由，作为留下来的交换，你可以随意使用这座庄园的一切。”
叶霆停下脚步：“……夫人，我只是受邀前来的客人，这……”
“不要想多，不是要你入赘，你不必更改你原本的姓氏，也不必现在回答。”
“还有时间……”
“我还有很多时间。”
月薇夫人呢喃着，却在语音落下的瞬间从叶霆眼前凭空消失。
余音带着淡淡的香气扫过耳畔，略微散开的雾气内无论何处都见不到她的去向。
“夫人？夫人？”
原地叶霆茫然无措。
他站在蔷薇花园的中央，这是一片由蔷薇圈出的不大的空草地，中央摆放着一张精致的白色茶桌。
座位的设置经过刻意调整，能让人从此处看到大半蔷薇花园。
不论是午时还是月下，都是一个令人惊喜的停留处。
但在夫人消失的下一刻，白色的茶座迅速腐蚀生锈，触目惊心的锈迹在桌身各处蔓延，让整张茶桌从最开始的精致转为污秽。
叶霆睁大双眼，下意识往后退却。
手中手杖在地面磕到一个坚硬的物体，叶霆一个踉跄低头。
那是……
一只人的手指骨节！
脚边草地枯萎腐败，露出土地之下掩埋堆叠的森森白骨！
虚幻的美好破碎、花香再也掩盖不住腐臭。
此处并非先前所见的蔷薇花园，而是一片埋葬不知多少人骨的混乱坟地。
精致的设施过道转为一块块已经破碎不堪的墓碑，被扭曲的藤蔓缠绕侵蚀。
【你……葬此处……遗忘】
【死亡……结局】
【嗨，墓碑前的先生……加入……舞会吧】
字迹破碎不堪的各类碑文落入叶霆眼中。
不知多久没有人打理过，也没有人见到此处真实的状态。
在这个连死亡都被时间遗忘的废弃坟地之上，白色和血色的蔷薇花相间盛放，像是这个世界给予此地的最后一丝灿烂。
锈蚀污秽的茶桌立在这一片墓葬正中。
叶霆伸手，拿起悄然出现在桌面上的白色邀请函展开。
【亲爱的先生/女士：
我诚挚邀请您加入夜晚的舞会。
不知道您是否也这么觉得，十二点后的夜晚是花朵绽放的最美丽的时候，宴会厅已经准备好欢迎您的到来。
对了，请不要对其他人感到意外，他们都是和您一样享受着这场舞会的人。
我不希望因此发生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所以请做好准备融入他们。
——月薇夫人敬上】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家徽印记。
不过这份邀请函背后——
诡异的暗红墨水写着另一句邀请，仿佛主人刚刚落笔完成，连最开始的字迹墨水都没有干涸。
但从月薇夫人消失开始，桌边一直只有叶霆一人。
【邀请我共舞一曲吧，相信你会找回你失去的自信的。
然后，不要保留的展现给我。
——月薇】
36.白骨舞会
蔷薇花园在叶霆离开花园范围后便恢复正常，只是叶霆没有再进入。
他已经见过花园的‘真实’，眼前的表象再逼真……
都无法掩盖那土地下的白骨乱坟。
甚至再想的严重一点，这片庄园的一切都可能并非看上去的那样。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一天的探索。
除了让他基本摸清庄园布局之外，也让叶霆知晓了一点：
如果月薇夫人不出现，他是找不到她的。
系统面板上【月薇的邀约】没有变动，这一封邀请函指向下一次她出现的场所。
夜晚十二点后的城堡大厅。
即使昨夜已经察觉那里有危险存在，可惜他没有选择。
庄园的边界看似无人守卫，但叶霆已经尝试过，不论是翻墙、请求管家开门、从栅栏缝隙越过等等，任何离开庄园的方式都会被阻止。
只要踏出庄园一步，身体就会瞬间失去控制，在这种力量下以最快捷的方式倒退回庄园内部。
至于是否会造成人体的伤势……似乎并不在这种力量的考虑范畴内。
【当前进度：5/7】
怀表的指针再次指向十二点。
城堡三楼房间，叶霆站在试衣镜前合上怀表，将一块白色手帕仔细折叠放入礼服领口。
随后他从一旁的花瓶中摘下一朵血色蔷薇别在胸口，拿起手杖在镜面前站定。
略微向下倾斜的视线，即使镜面中是他自己的映像，也依旧显得淡然而高高在上。
那是一般平民绝对无法养成的气质。
似乎对自己的仪容感到满意，叶霆一甩手杖，取下衣架上的礼帽扣在头上，口中哼着无名的小调出门。
门外一位女佣等待已久。
“先生，您是从后台赴宴还是……”女佣躬身行礼。
“不，走大门吧。”
叶霆打断她接下来的询问，至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这位佣人一眼，甚至看起来对墙面上的画作兴趣远远超过面前的‘活人’。
“请随我来。”
女佣完全没有任何违抗，只是默默提灯走在前方带路。
一楼，城堡大门。
叶霆一人从外界的甬道走入，先前的女佣已经在完成任务后被他遣走。
今晚的城堡大门敞开着，已经更换的崭新红毯顺着甬道铺开，就像是在刻意等待着从外界到来的人。
不过此时走上甬道的只有叶霆。
可以听见宴会大厅中传来的乐声，和各种不同的交谈声脚步声混杂。
叶霆随音乐应和哼唱，走动行为却又不显太过跳脱，完美的卡在高贵和随性的中和点进入。
连着他身上完美贴身的英伦贵族礼服，即使说这条甬道是为他刻意开启也不会有人感到意外。
“不……我不要待在这里……”
“这是什么，让我出去！！！让我出去！！！放开我你们这些……啊！”
咒骂和惨叫打破完美的舞会氛围。
宴会中传出一阵嘈杂，似乎有不少碗碟在这个混乱下碎裂，让内部的参与人员陷入不知所措的慌张。
叶霆走近，最终停步在宴会门厅前。
“救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佝偻的中年男人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似乎终于看到希望，从白骨下艰难伸出手伸向门口，双眼中带着极度的恐惧和哀求。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刻，恐惧转为绝望，挣扎和咒骂最后淹没在惨叫之中。
已经来不及了。
毛骨悚然的一幕在出现在叶霆眼前。
中年男子身体逐渐异化为某种家畜，数十具人类的白骨俯身在地面上，像是野兽一般啃噬着尸体。
它们没有血肉，囫囵咽下的肉块透过它们的骨骼再次落在地上，让家畜的尸体被破坏成看不出原本模样一片的马赛克。
人骨的手指上挂着碎肉和鲜血，显然这一场死亡也是由它们一手造成。
更多的人骨分散在宴会厅之中。
它们身穿着各式不同的晚礼服，像是避嫌一样远离这一片血腥；
还有的则是举着酒杯旁观着这一幕的发生，和活人别无二致的对话声从不同的骨骼身上传出。
受到邀请的可不只有叶霆。
这里的宾客……
也不止有收到邀请函来参加宴会的客人。
叶霆抽出衣襟上的手帕，拭去溅到脸上的一两滴鲜血，白色的手帕染上腥红。
他低头，看着手帕上的血迹皱眉，撑着手杖踏入宴会。
白色的方巾被他轻轻丢在尸体的头颅之上，盖上那一双凝聚着恐惧的双眼，手帕边角逐渐被血液浸染。
“愿你的灵魂进入天堂。”
他小声自语。
咔擦、咔擦——
令人寒毛乍立的啃噬声盖过宴会厅中的音乐。
来自人骨的视线从宴会厅中各处看向叶霆，看向这一位光明正大到来的生人。
不论看向何处，对上的都是人类头骨空洞漆黑的眼眶。
“我只是来赴宴的。”
走到宴会厅中央的叶霆笑着，如此说。
“各位不必在意我，尽情享受这一场舞会吧。不要因为一些意外而破坏了各位今晚的时光。”
青年贵族摘下礼帽，向着四处逐一躬身行礼，表示自己的到来。
身后的啃噬声停止。
前一刻如同野兽一般的白骨从地面上站起，鲜血被它们的骨骼吸入其中，最终呈现出如同石质的白色。
它们恢复身份，不同的礼服在它们身上出现，让这些白骨重新进入这一场舞会。
没有任何宾客感到意外。
舞会地面被鲜血染红，破碎的骨骼碎肉散落各处。
哒、哒、哒、噗叽、哒——
如同前几日晚间的复刻，所有的一切为庄园主人的到来噤声。
高跟鞋落地的清晰响声从正门步入宴会。
人骨宾客自觉散开在宴会厅边沿，以此表示它们的恭敬。
除了叶霆。
“怎么一日不见，你的变化这么大？”
月薇夫人的在叶霆身后停步。
淡淡的玫瑰香气逸散，诡异的盖过此处的血腥气，就像是血腥味主动退让一般。
在这座庄园内，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高过她。
“夫人不高兴？”
宴会厅中央，优雅而随性的青年贵族转过身，微笑着与他身后的月薇夫人对视。
“你提了多次让我不要腼腆，我以为这是夫人想要看到的变化。”
“不，这很好。”
月薇夫人回以微笑，向着他递出右手。
叶霆后退一步，随后庄重而正式的单膝跪在月薇夫人身前，地面的鲜血浸上他的黑色礼服。
他右手持手杖背在背后，用左手轻轻托起月薇夫人的右手，抬头与月薇夫人对视。
“美丽的夫人，可否邀请您与我共舞一曲？”
“当然可以。”
两手相握。
37.死亡华尔兹
叶霆起身，将手杖插入腰带，另一只手绕过月薇夫人的波浪长发，环抱住她的后腰。
哒-
二层乐队的白骨指挥见状一敲乐谱架，明快而流畅的圆舞曲重头开始。
月薇夫人今日又是一套崭新的礼服，黑色的拖尾纱裙以腰为分界细细一握。
看不出材质的黑银材质组成星光状的点缀，在礼裙周身随她的动作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朵蔷薇被月薇夫人作为头饰带在耳边，和叶霆胸口的蔷薇相对。
如果说有什么一直没有更换……
月薇夫人胸前，绯红的匕首家徽在灯光下闪耀着宝石的光泽。
周围所有白骨宾客都并未在这时候去打扰他们，将整个舞台留给二人。
哒、哒哒、哒——
月薇夫人闭上双眼，完全按照叶霆动作的牵引迈步。
叶霆的动作一开始略显卡顿，但不过三四个节拍之后就已经与月薇夫人完美契合。
说不上究竟是谁在迎合谁，又或许是两人都在配合着对方。
慢步、快步、升空旋转、下腰……
周围白骨宾客最后一点针对叶霆的议论也消失不见，安静到只有圆舞曲回荡在大厅内，和中央二人于此之下旋转的脚步声。
鲜血在二人脚下溅开，脚边的碎肉骸骨被二人不断践踏。
这是一曲在鲜血上舞动的诡异华尔兹。
“……你不怕死？”
月薇夫人红唇微涨，微微睁开的双眼看着叶霆显得有些迷离。
“不怕。难道夫人您想害我？”
叶霆近乎调笑的语气。
扣住夫人左手的白色手套从指尖开始塌陷，像是叶霆手上的血肉凭空剥离，逐渐化为白骨，供活人佩戴的手套勾勒出骸骨的棱角。
他动了动指尖，让松垮的手套从手上脱离落地。
“不是还为此试探过我吗，可爱的小绅士。这可不是常人能够接受的邀请。”
“但我也不是常人啊。”
叶霆抬高左手停步，让身前的月薇夫人在他的‘庇护’下随音乐原地旋转，黑纱编制的裙摆散开，地面上的血迹溅上她白皙的双腿。
“如果夫人喜欢这样，那我就变成夫人您喜欢的样子。”
他右手轻抚上月薇夫人的脸颊，拇指在她的红唇上轻轻一点，化为白骨的右手戴着的手套脱落，沿着夫人白皙修长的脖颈滑下。
【警告：玩家角色受特殊能量侵蚀，若受损达到50%以上，副本成功结束时将强制扣除积分修补】
【警告：玩家角色受特殊能量侵蚀，若受损达到50%以上，副本成功结束时将强制扣除积分修补】
【警告：玩家角色受特殊能量侵蚀，若受损达到50%以上，副本成功结束时将强制扣除积分修补】
圆舞曲的和弦一转，宴会厅内灯光瞬间尽数关闭。
啪啪！
一片黑暗中，月薇夫人旋转着迈着舞步离开，抬手轻拍两下。
灯光再亮起时，叶霆搂过的舞伴已经是一位女性骸骨，近百具骸骨宾客在刚才的黑暗中加入舞会，男女成对起舞旋转。
月薇夫人化为一只黑色的蝴蝶在人群中飞舞着，舞步优雅而明快，被她随之交换的舞伴无人拒绝。
但最后随着夫人放手迈步向下一位，白骨的礼服消失，失去光泽的白骨坍塌在地面，被其他宾客舞步冲散。
叶霆只是站在中央，随那具女性骸骨组成暂时的舞伴。
不过他一直闭着眼，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没有正视身前的舞伴一次。
直到夫人绕过大厅一圈，在旋转中重新回到舞池中央。
手指白骨反手扣住夫人的温暖而白皙的小手，叶霆睁眼，引导着月薇夫人的舞伴交换在他身上停止。
“为什么不跟来？”
“夫人的表演很精彩，我自愧不如，而且您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真的不害怕？”
“怕什么？怕夫人您离开？放心不会的，我不会再让您更换舞伴了。”
重新开启的灯光只有舞厅中央最为明亮。
灯光下的贵族青年和月薇夫人足矣令其余所有宾客都黯然失色。
只有二人的礼服是异于常人的黑色，若夫人的长裙褪去薄纱，叶霆的礼服褪去挂饰——
比起这一场盛大的华尔兹，两人更像是出席在某人的葬礼。
地面上碎骨和鲜血反射着不详的暗淡光泽。
纵使已经舞过几曲，但地上的鲜血没有半分凝固粘稠，依旧维持着像是刚刚脱离人体的炽热，并且逐渐漫过叶霆鞋底。
这早已超出一个人全身的鲜血量。
这座城堡本身在渗出鲜血，从地面、墙壁、吊顶、砖缝……
如同城堡本身在哭泣一般，歪歪扭扭的血色泪痕最终汇集在地面。
【当前进度：6/7】
“我算是达成夫人的要求了吧，将最好的自己完全展露给您，夫人您可满意？”
四肢血肉已经遗失，叶霆失去知觉，也因此感受不到任何疲累和痛觉。
窗外的天色一直保持着黑夜，像是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晚不断重复，不会再有下个白天到来。
“还不够，可爱的小绅士~~再陪我一会？”
“当然，夫人想让我陪您多久都可以，不过如果太久，夫人您可要给我一些奖励。”
“我自己还不够？”
叶霆微笑不答。
【当前进度：7/7】
“说来这么久了，你却从来没介绍过你自己，这可不是一位贵族该有的行为。”
“这很重要吗，夫人？夫人您不是有称呼我的方法吗。”
“很重要。”
“那就请夫人您帮我起个名字吧。我的家族已经没落，不如让我随这个名字和夫人一起重新开始？”
“……”
月薇夫人闭上双眼，舞步也变得轻缓很多，似乎陷入很久没有过的思考之中。
她的左手扣住叶霆的右手骨骼，在面前的青年贵族已经空空荡荡的身体前停步，将自己的红唇贴近叶霆耳边。
一个很亲昵的动作。
月薇夫人眼角一滴黑色的眼泪滑落，轻轻咬了咬叶霆耳垂。
“只是可惜，舞会要结束了。可爱的小绅士，看来你也陪不了我太久呢~~”
夫人松开手，表情恢复最开始叶霆见到的高贵淡然。
哐当、滋、啪！轰哐当——
乐队的演奏终止，各种珍贵的乐器落地碎裂，发出不堪重负的破碎噪音。
破损的乐器与白骨混杂。
月薇夫人身后，叶霆身体骨骼从右手自上而下崩塌，支撑他骨骼行动的力量随着夫人的离开消失。
“不，会再见的。”
听到声音的月薇夫人回头，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骨骼的坍塌被灰黑色的残影滞留，叶霆用左手摘下礼帽，帽檐挡住双眼。
不再是那优雅而随性的贵族气质，取而代之的是混乱的疯狂。
他站在夫人身前，
嘴角咧开的笑容嚣张且肆意。
38.#C市粗口#
【当前进度：7/7】
【目标已完成，副本成功】
【结算中……】
【游戏积分+300现积分：-200】
【抽取角色道具中……获得E级道具：血肉皮衣（特）】
【获得特殊道具：月薇家徽】
【角色重组中……角色重组完毕，扣除积分200*2现积分：-600】
【副本结束】
【正在回归：五、四、三、二、一】
随着系统提示的落幕，叶霆的身影在月薇夫人眼前化为白色数据流消失。
滴答-
从他衣角滴下的血滴这才落在宴会大厅地面，溅开的血液在月薇夫人裙摆上留下零星的痕迹。
月薇夫人站在原地，看着叶霆消失的地方双眼微眯，露出一个勾人的魅惑笑容。
修长的脖颈间空空如也。
现实。
“##￥@@￥#￥……%￥%……￥”
#C市粗口#
意识刚刚恢复的叶霆从床上一个激灵坐起，看着结算界面就是一通大骂。
即使用演技避开了危险程度更高的环节，他还是差点死在副本中。
但最后的结算……
你却告诉我我™忙活这么半天什么都没得到，甚至还亏了一百积分？！
唯一得到的两件奖励还是他自己从副本中‘要’来的。
“……”
良久，叶霆一手撑着脸冷静下来。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最后的结果已经落定，至少他现在还没有能力去更改什么。
只是希望得到的抵得过他动用能力的代价吧。
#C市粗口#
【失败惩罚：游戏积分-500、？】
【备注：不对劲，苏醒失败本来可以回收的鬼哪里去了？】
【提示：如果做不到……就由你来还吧】
副本开始前的这几条提示，系统几乎明摆着针对他。
如此看来，应该是他在现实副本中对鬼的不太正常的‘处理方式’，触发了交换游戏系统的某种惩罚机制，才导致自身随后进入这样一个副本之中。
危险程度完全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应对的。
叶霆眼角一抽。
月薇夫人绝对不是人类，而是某种更高级的诡物，比他目前正面见到的所有诡物都要危险——
仅仅是不一定正面对上月薇夫人的生存任务都会达到E+的难度，月薇夫人本身会是什么程度？
C级？B级？甚至……A？
叶霆有一种会再次见到月薇夫人的预感。
但那个时候的副本绝对会遇上一些无法回避的情况，不会像这次还能苟一定的时间。
蔷薇花园、三楼门廊、白骨宾客、佣人、城堡本身、血肉皮衣、月薇家徽……
拔自己头发.jpg
果然，现在的我还是……
太弱了。
叶霆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将这些一想就头秃的遭遇全部暂时封存在脑后。
随后开始检查起这一次副本的正式收获。
床头的游戏设备上多出一个与周围风格极度不符合的礼盒，长宽都在一米左右，高度接近二十厘米。
礼盒以某种黑红色的材质镶嵌出华贵纹路，和叶霆在副本中第一封邀请函上见到的暗纹几乎一致。
英伦贵族古典的风格完美融入到这略带诡异的纹路之中。
叶霆搬过礼盒。
咔哒——
礼盒上的暗金封扣开启，礼盒中静静躺着一份礼服套装。
手杖、怀表、手套、礼帽、皮靴、礼服主体……
与叶霆在副本中被强制穿上的礼服套装完全一致，只是此刻没有生长在他的身上，而是以折叠收纳的方式出现。
【道具：血肉皮衣（特）】
【已绑定角色：庭叶一】
【等级：E】
【作用：①穿戴，提供不俗的外貌加成，同时不影响行动】
【②穿戴后提供微弱的身体数值加成和防御力（并不能防止子弹谢谢，这不是防弹衣）】
【③穿戴后将会使某些副本中角色对你的好感度升高】
【备注：外观为一套黑色的英伦礼服套装，可使用血肉修复血肉皮衣的完整性，由月薇夫人亲手制作】
【当前状态：完好无损】
看到备注中提示的叶霆眼角一跳。
月薇夫人可真是待他不浅。
叶霆取出礼服，随意用有限的条件进行着一系列的测试。
礼服的防御力大概能防住成年男人用普通钢刀的用力一划；
皮衣修复的速度和范围受到他提供血液的多少影响；
手杖的硬度和钢铁差不多，重量刚好趁手，能够当小型棍棒应对不时之需。
但这些东西就这么出现在现实中……
他每次进入副本不太可能都携带着这么大一个礼盒，一直穿戴在身上以礼服的外表又有些太过嚣张，不符合他平时的习惯。
而且就算忽略这些，还有一个很尴尬的问题——
叶霆并不会穿英伦贵族的礼服。
这种英伦贵族的设计，对于他这种习惯卫衣长裤的现代宅男简直过于不友好。
而且这件衣服并不能像游戏中装备那样一键穿戴。
……算了。
至少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这一件礼服有和没有差不了太多。
副本中获得的还有另一件物品：
一条一直缠绕在他右手上的绯色项链。
【特殊道具：月薇家徽】
【道具归属：月薇夫人？】
【等级：E（？）（可成长）】
【作用：①以月薇家族血脉驱动，可以在有限的范围内重组构筑】
【②月薇家族成员的身份证明之一】
【③？？？】
【备注：外观为小型的绯色月薇家徽吊坠，被月薇夫人常年佩戴（谁这么大胆敢抢月薇夫人的项链，啊草，勇士我敬你一杯）】
在离开副本前最后的华尔兹中，叶霆偷偷将这件物品从月薇夫人脖颈间夺走。
啧。
又不能用。
叶霆摇头，遗憾的将这条并不能使用的绯色项链和礼服一起折叠收好，一并塞到床铺之下。
从卫衣衣兜内摸出手机。
【未接来电：许绍青*10】
【藤讯OO-青子：霆哥？霆哥你在吗？】
【青子：霆哥？】
【青子戳了戳你*6】
【青子：霆哥你在线了给我回个消息啊】
叶霆看着手机提示一愣。
或许是前几次的副本都并未浪费现实时间，此时的环境又是在他无比熟悉的自家卧室中。
所以叶霆这次离开副本时，从最开始就没有太在意此刻现实的时间点。
但……
这一次不对。
就算抛开他刚刚测试血肉皮衣的时间，从手机上许绍青的未接来电和时钟计时来看，这一次现实中的时间足足浪费了近三小时。
这一次和前几次副本……有什么不同？
叶霆坐在床上陷入沉思，开始在脑海中倒放从副本结算到现在的所有事件。
39.要不起
【警告：玩家角色受特殊能量侵蚀，若受损达到50%以上，副本成功结束时将强制扣除积分修补】
【角色重组中……角色重组完毕，扣除积分200*2现积分：-600】
这里的*2应该是来自他以死亡换取游戏资格的那条负面状态。
副本中角色和现实中本人的相关联系叶霆暂时很难说清楚，二者绝非简单的被操控和操控，粗略总结一下：
游戏角色在副本中相对独立，但同时也和玩家现实中的身体有着不浅的联系，存在相互反馈；
而且似乎根据玩家所经历的副本的不同，这种联系也会出现变化。
不过……
“看来就算是在副本中，也不能轻易死了啊。”
叶霆表情复杂的得出结论。
第二日，早十点。
叶霆从床上打着哈欠起身，顶着没完全清醒的晕眩感拿起床头的电话回拨。
没等拨通，叶霆直接将手机丢到床尾。
“嘟嘟嘟——霆哥你没事吧霆哥？！”
电话拨通，另一端许绍青迫切的询问声以一个贴耳绝对会令人头疼的音量传出。
叶霆懒得在一个电话中还把音量调大调小，不如这样来的省事。
顺势捡回手机下床。
“哈啊——没事，昨天那个本有点费神，你霆哥差点被榨干，回来就直接睡过去了，手机忘了开声音这才看到。哈啊——”
叶霆连着打了两个哈欠，慢悠悠的往卫生间挪。
“其他的过来说，帮我带份早午饭。”
电话另一端许绍青明显松了口气，并且随之打了个哈欠。
众所周知，打哈欠真的会传染。
“好嘞，霆哥我尽快到。”许绍青挂断电话。
一个半小时后。
咔哒-
一头及腰黑长直的高冷美人打开门进入。
一身白色风衣搭配高筒靴显得英气十足，长围巾遮住半脸，露出的双眸画着恰到好处的淡妆。
她提着包装好的烤鱼外卖进入，从冰箱里取出两罐快乐水分别放在自己和叶霆面前。
“轻姐？”
看到来者装束的叶霆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嗯。”许衔轻应声。
“绍青直播间水友催他女装，于是我出来帮个忙。他也醒着，如果有什么重要信息我会转述。”
因为是在现实，男性的女伪声比起游戏中令雀的声音要差上那么几丝味道。
已经见过许衔轻‘本体’的叶霆不由得感到有些不太自然。
但他没敢提……
许衔轻取下围巾，将烤鱼外卖拆开包装，没有使用附带的一次性餐具，而是从叶霆家中碗筷柜里取出碗碟筷子放好。
叶霆乖巧的坐在桌前等待开饭。
许绍青的取巧方法应该是有用的，这一次副本许家二姐弟在一起，是一个四人的F级解密本。
中间副本过程还算顺利，已经开始习惯交换游戏风格的两人最终成功通过，获得游戏积分奖励。
现在许衔轻有600游戏积分，许绍青由于没有再兑换延缓副本时间的道具，此时的剩余积分为750。
另外许绍青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
新人玩家的前五次副本积分是翻倍计算的，这一点应该是系统没有明面说明的‘新手福利’。
往后除非像是几人遭遇的现实特殊副本那样，明面上的副本奖励和惩罚基本会处在同一水平线，奖励略高于惩罚。
像是叶霆这般一开始就欠下积分……
许衔轻对座，听到这一点之后的叶霆逐渐露出仿佛突然被鱼刺卡住、却又不好开口的难看表情。
敏锐察觉到不对的许衔轻选择暂时略过这个话题。
这可是她专门选择的刺少的鱼啊。
还是鱼腩。
叶霆对此不作任何表示。
在许衔轻先行共享情报后，完全不客气的抢走烤鱼两面鱼腹的叶霆这才开口。
他将之前关于惩罚副本、角色关系的推论尽数交代。
至于上个副本的其中细节叶霆绝口不提。
只是表示有时间尽快抽空整理一下副本中事件，方便三人中今后有人遇上相关人物可以早做准备。
因此叶霆再次得到一个信息。
这种由玩家总结的副本相关经验，只要确认是E级往上、且包括E级的副本，就可以交给游戏商人评估价值，并且托游戏商人出售赚取积分。
叶霆选择将此事交给许家姐弟全权处理。
因为积分是负数的缘故，他至今无缘任何一位游戏商人，见都没见过更别提谈这种交易。
真是一群不知道提前投资的商人。
在心底为此愤愤不平的吐槽几句，叶霆放下碗筷。
“项圈不错。”
许衔轻突然开口。
“挺适合你的，下次直播也带着吧。”
嗯？
叶霆下意识转动脖颈，却完全没有异物感，直到手触碰到脖颈右侧才感受到锁扣。
看到这一幕的许衔轻也放下碗筷。
“怎么了？”她眉目间带上一抹的焦急之色。
咔-
叶霆摘下项圈。
【特殊道具：月薇家徽（改）】
【道具归属：月薇夫人？、庭叶一（已绑定）】
【等级：E（可成长）】
【作用：①以血液驱动，可以在有限的范围内重组构筑，组成武器后附带吸血效果】
【②月薇家族的身份证明】
【③？？？】
【备注：外观为一条纯黑色的男士项圈，中央菱形金属片上雕刻着月薇家族印记，一旦距离间隔超过三米，会在一分钟后以佩戴好的状态出现在脖颈】
【负面状态-失血：你会因供养家徽定期失去血液，放心不多，定期失血有益血液循环】
“夫人……你可真是待我不浅……”
刚刚换回身体收拾残局的许绍青一愣，耳边恰巧飘过叶霆这一句语气复杂的自语。
“夫人？霆哥你有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
叶霆：“？”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拒绝三连.jpg
轻姐！轻姐你快出来把青子换回去！(╬▔皿▔)╯
一个差点破碎叶霆二十四年来单身生活的误会，最终以叶霆写好月薇庄园的相关信息，并且直接怼到许绍青脸上告终。
为此许绍青又赔上一位游戏限定up角色。
即使外观再美，也更改不了月薇夫人是诡物的事实。
他，叶霆，要不起！
40.咸鱼小镇
【副本加载中……加载完毕】
【副本名称：咸鱼小镇】
【目标：破除咸鱼诅咒/副本中仅存活一人】
【玩家：8人（4v4）】
【副本解密难度：F+】
【成功奖励：游戏积分+200，一条食用后可以疗伤的美味咸鱼】
【失败惩罚：游戏积分-150（此副本中游戏角色死亡即视为副本失败）】
【备注：该副本每击杀一位玩家，游戏积分+50】
【提示：①小心队友②小心‘爱好和平’的镇民们】
副本信息加载的同时，叶霆失去对于身体的感应，切换到上帝视角。
镜头从远处拉近，入眼的是一片苍茫雪景。
导入吗……
雪地刺眼的白色反光让叶霆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
【这是一个偏远的小镇】
镜头在小镇上空平移而过，俄式风格的小镇建筑，依着一条半冰冻的宽敞河流一侧修建，一直绵延近千米。
河流另一侧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雪松林，远处的雪山将小镇围困其中。
只有一条歪歪扭扭的公路修建在小镇另一端，显示着这个小镇或许与外界还有着往来。
小镇在靠近河流的方向留出一大片空地作为广场，广场中央一个足有两层楼高的咸鱼冰雕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最高的楼房不过五层，是广场旁的一座一看就是中心的尖顶塔式建筑。
【这里的居民热爱和平、十分友好】
裹着某种不知名毛皮的镇长从塔楼中走到阳台，看着广场的咸鱼雕像，露出一个极端威猛的姿势抱胸俯视小镇。
风雪呼啸，但镇长身上毛皮只裹住半身，隆起的健康肌肉大胆的暴露在外。
甚至还有不少胸毛迎风飘荡。
怎么看这个满脸横肉的外邦壮汉都与‘友好’二字不沾边。
呜——
镇长从塔顶掰下一个足有半人高的号角，鼓起腮帮吹响。
吼！吼！吼！吼！
镇上各处随即传出高低起伏的吼声。
小镇上的居民在号召下纷纷从房屋中走出，从街道汇集到广场。
分明不多的人数硬生生踏出了兽潮般的气势。
不论男女，在这里粗犷和原始浑然一体，每个镇民看体态都绝对是打架的一把好手。
叶霆嘴角抽搐两下。
这个副本的风格……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虽然有时候能看到不对劲的备注，可副本居然也……
他早该有预料的。
【物资匮乏的他们以捕鱼和狩猎为生】
哗啦——
一条足有门板大小的鱼从河水中被镇民垂钓而出，在手臂粗细的鱼竿上奋力的挣扎着。
但垂钓起这条鱼的镇民只是单手提着鱼竿，叉腰大笑。
他是第一！
哗啦！哗啦！哗啦！
这位镇民的笑声像是触发了某种连锁反应，他身边和他一起钓鱼的镇民不甘落后，纷纷提起鱼竿，数条大鱼破水破冰而出——
最大的一条体长甚至超过三米！
看起来这条河流绝对容纳不下这么多大鱼生存，更别说周围的环境处于冰天雪地之中，但一切就这么不符合常理的发生。
轰隆！！
雪松林中传来一阵震动，数颗高大的雪松在雪地里倒下，雪花纷纷扬扬的激起一片白色烟尘。
随后，一只足有卡车大小的白熊被镇民们困住手脚，从雪松林中抬出。
每个打猎的镇民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色。
反观那只凶恶的大熊，居然能从它的熊脸上看出几分人性化的委屈。
【咸鱼是这里的信仰】
艹！
叶霆满口老槽憋得他非常难受，副本导入却还在继续。
时间由白天来到夜晚。
呼~~~~
数十道由松木搭建的篝火堆在广场周边同时点燃！
小镇上其它地方的灯光已经刻意关闭，让此处的火光显得尤为明显，暖色的火光将雪地映照出一片通红。
镇民们欢呼着，背后背着巨剑一般的咸鱼干，围绕着篝火和广场中央起舞。
这是充满着野性的舞蹈，伴奏完全是由人声吼出，只有一处有镇民用冰块砸成类似鼓点的节奏，混合在人声内响成一片。
镇民起舞的中央，一位中年大汉披着一件用鲜血写满祭祀纹路的毛皮披风，头戴某种大型鱼骨，跳着与周围人相异的舞蹈。
他手中举着鱼脊骨组成的法杖，法杖上的鱼刺在他的动作下碰撞作响，口中一直不断大声念叨着一些晦涩的语句。
祭祀。
这是这一场宴会的中心。
而作为庆典食物的并非什么烤鱼烤肉，而是……
列车车厢大小的魔性仰望星空派。
仰望星空派摆放在距离广场中央咸鱼冰雕不远处，各种腌制成咸鱼干的大鱼鱼头插在派上，将原本平整的派表面插得凹凸不平。
派上的咸鱼头散发着生无可念的感觉，张大着鱼口，无神的干瘪双目望向天空。
咚咚咚！
咚咚咚咚！
越听越是带劲的舞步声响。
但随着愈发明显的节奏，叶霆眼前的违和感也愈发浓郁。
滋——
违和感到达极致，咸鱼小镇的动态闪烁一瞬。
在那顷刻之间的画面，炽烈的火光变为幽绿，将周围小镇的一切映照的阴森异常。
起舞的镇民身体肌肉异常的隆起扭曲，在幽暗的绿光下模糊成一群诡异涌动的人形阴影；
周围的俄式建筑诡谲的扭曲滋生，看不清具体的庞然阴影在镇上涌动着。
咕噜噜——
耳边传来仿佛在深海之中的水声嗡鸣，以及令叶霆瞬间失去意识的巨大压力。
【你们是一场海难的幸存者】
【欢迎来到咸鱼小镇】
最后的导入语句在叶霆已经模糊的视线内闪过。
咸鱼小镇，白天。
哗啦——
几位镇民在河边洒下一张渔网，随后直接坐在河边的雪堆之上，拿出腰间例行的铁质酒壶互相示意，吨吨吨灌上几口。
“你们说今天会有啥收获！赌一把？”坐在中央的一位壮硕青年问道。
“嘿，不赌！”
“去去去没啥意思，渔网一下去哪一次空手回来过。”
“没意思没意思。”
旁边的镇民意见极度统一，青年提出的这个建议在他们看来不如喝酒。
青年倒也不恼，将自己守着的渔网部分绑在脚上。
随后他往旁边的石块上一躺，枕着自己身上的毛皮闭眼。
没一会儿鼾声大作，青年在天寒地冻中依旧睡得香甜，还不时咂咂嘴，也不知梦里到底吃到了什么。
哗啦啦——
哗啦！
河水中的渔网边缘被扯动两下。
41.海难组
湍急的水流冲刷着河道，从河水中传出的力量越来越大。
青年感受到脚上渔网的力量，从睡梦中惊醒，擦掉嘴角的晶莹，刚想起身却不料脚下一滑。
“啊！”
噗通！
青年被渔网狼狈拖下水中。
“有！有大货啊！噗！快噗——快来收网！”
他在水中扑腾几下，终于抓住岸边的石块稳住身体，有些狼狈的咳出几口河水。
岸边的其它镇民嘲笑归嘲笑，手中救援和收网的动作却也不慢。
在几人合力之下，青年被从河水中捞出，渔网从末端开始一点点回收向岸边。
但最后出现在渔网中的并非任何一种大鱼，而是——
四位衣衫破烂的人。
像是经历了什么灾难，渔网中的两男两女身上的衣物都破碎不堪，只剩下最后一点粘连的布条，遮住他们身上的重要部位。
四人都已经失去意识，又因为在冰冷的河水中不知漂流多久，体态又并非咸鱼小镇居民这般壮硕，状态十分糟糕。
失温、擦伤、骨折、淤青……
“快！快救人！”
刚刚上岸的青年反应最快，直接两三下扯开渔网，随后一手夹起一个人，头也不回的向镇上跑去。
看他的动作，似乎完全把这几位相对瘦弱的溺水之人当成了他平日里打捞上来的鱼来看待。
咸鱼小镇，诊所。
“啊、啊嚏！”
叶霆完全是被冻醒的，下意识蜷缩起身体，身上草草盖着的毛皮在他的动作下滑落。
发现自己身上完全没有衣物，叶霆脸色涨红，迅速将地上的毛皮捡起紧紧裹在身上，随后继续在床铺上蜷缩着瑟瑟发抖。
环视周围。
确认没有人发现他刚刚的尴尬之后，叶霆松了口气。
这里应该是一个类似于诊所的地方，至少叶霆看到了不少医疗用品以及器械，只是似乎不少药品已经落灰。
一共八张病床分布在四周，此时一侧躺着他们四人。
许衔轻、他、还有两位不认识的队友。
另外两人分别是一位看上去有些颓废的大叔，和一位身材娇小到和初中生差不了太多的女生，此时她皱着眉头，略显幼齿的容貌惹人怜惜。
按照这个体型，就算不认识他们，叶霆也能确认这两人不会是这里的镇民。
青子没在？
叶霆是四人中最先清醒的人。
进入副本前，叶霆和许家姐弟二人还是采取了同时进入的取巧方式，只是现在诊所只能看到许衔轻一人。
许绍青在不在这个副本中暂时还不能确定，毕竟这里只有四人，看来在分组上他们应该是其中一支队伍。
而这次副本是八人的PVP模式。
【你们是一场海难的幸存者】
看来这就是他们队伍的来历背景了，只是不知道另外一队……
叶霆如此想着，其余三人也在此时幽幽转醒。
“呜。”
“咳咳。”
“草啊……”
或许是因为PVP模式，又或者是几人的进入方式特殊，总之此时并没有出现类似静止空间的状况。
但诊所内除了他们目前也没有其他人。
“啊！”
那位少女也发现了自己的情况，裹着自己身上的毛皮发出一声尖叫，以警惕的目光看向四人中叶霆和那位大叔两位男性。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大叔捂着脸念叨着，但分开的指缝怎么都不像是能遮住目光的状态。
“流、流氓啊——！”
少女一把抓起自己身后的枕头精准无比的丢到大叔脸上。
许衔轻摇头，先行打破诊所中这有些混乱的一幕：“令雀，F-3.”
“姬……姬绑硬！F-5.不准想歪！叫我小姬！”
少女满脸通红的说出这一句。
其它三人最开始还有些迟钝，不知道为何少女突然这样。
直到那位大叔噗呲一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hentai！”小姬啐了一句。
大叔掩饰的咳嗽两声：“咳咳，抽风的戏宝，F-6.”
“庭叶一，F-3.还，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最后的叶霆从毛皮中举起手，小小声的介绍自己，另一侧的令雀也一切如常。
至少戏宝和小姬完全没有看出叶霆和许衔轻二人现实中认识。
砰！
诊所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位同样壮硕的女护士端着几碗鱼汤进入。
“哎，你们都醒了啊！刚好来吃点东西！”她的声音是和外表完全不符合的精致声线。
砰！
餐盘被她往桌子上一放，里面的鱼汤几乎浮空而起半秒，才在重力作用下落回碗中。
鱼汤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其上悬浮的热气让快被冻僵的叶霆咽下一口唾沫。
看其它几人的状态也差不多，只是表现与否的问题。
小姬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起身，但随后警惕的看着戏宝缩回毛皮之中，看着护士楚楚可怜的开口。
“那个……在用餐之前的话，医生，能不能给我们找几件衣服？”
“啊，是我疏忽了你们不是镇上人，你们等等啊……毕竟很少有外人到镇上来。”
护士一拍脑门，从诊所旁边的一侧衣柜里抽出几件清洗干净的白大褂和长裤，分别放到几人的床头。
以几人的体型特别是小姬，穿上这些宽大的服装绝对绰绰有余。
“诊所里剩下的白大褂你们将就一下，先不要走动，等我再去拿几件御寒的毛皮来。”
护士离开诊所。
拿着白大褂的小姬继续警惕的看向诊所中的两位男性。
叶霆已经很自觉地背过身去，给许衔轻和小姬两人留下空间。戏宝也讪笑两声，学着叶霆的动作背身。
三十分钟后。
“呼、呼哈——”
算是勉强缓过一口气休整好的四人排排坐在病床之上，喝着鱼肉被炖到软烂的鱼汤。
咸鱼和鲜鱼还有某种兽肉组合在一起的汤羹咸鲜味十足，里面放着一些应该是副本中特有的植物。
喝下一口汤羹从胃里暖到心里，让几人被冻成冰块的状态好上不少。
咚咚咚！
诊所的大门突然被敲响，随后一位中年男人走入，身后跟着先前的那位女护士。
这位中年男人的体态很熟悉，看容貌并非镇长。
叶霆搜寻着自己的记忆，最后确认来人是先前导入画面中那位跳着祭祀舞蹈的祭司。
“看着几位都还状态不错，我就放心了。”
祭司松了口气，但随后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看着他的叶霆四人一时间不敢动作，汤碗端在手中，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但很抱歉……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各位客人。”祭司沉重开口。
42.翻车组
【你们是搭乘同一辆便车的旅客】
【不幸的是，你们的车辆发生了侧翻，司机当场身亡】
【而刚好下车休整的你们逃过一劫】
【只是车显然不可能再启动了，你们只能在附近寻求帮助】
【欢迎来到咸鱼小镇】
同样的导入内容之后，许绍青看着继续出现的系统提示。
画面中从祭典夜晚转到某个白天，只穿着秋季服装，在寒风中发抖的四位角色来到咸鱼小镇中最显眼的建筑之下。
咚咚咚-
画面中的少顷山河敲门。
“您、您您好？有、有人在、在吗？”他明显被冻得不轻，说话的同时牙齿止不住的打颤。
等等为什么是我啊？
许绍青看向画面中的其它三人，顿时发现他好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大概或许是因为系统都看不下去，将他这个相对气质要温和一些的人放到这个队伍中。
剧情中的交流也自然相对合理的落到了他身上。
其它三位同行者分别是暴走族装扮的一对情侣，看起来就非常不好相与；和一位非常大众脸的小哥。
霆哥？
姐？
都不在？没排到一起吗？
不对，不一定，别告诉我霆哥他们有人在另一队啊……
壮硕的镇长开门，似乎才刚刚睡醒。
但当镇长看到门外站着的四人时，几乎能看到他头上震惊之下出现的叹号。
“几位客人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太冷有什么进来再说。”
镇长招呼着将四人引入宅邸之中。
“等等我去给你们找找大衣，条件有限但还是先给你们穿上，还请不要建议哈。”
噼里啪啦——
上帝视角的景象啪一声变为一片黑暗，取而代之的是耳边逐渐清晰的柴火灼烧的响声。
许绍青恢复对身体的控制。
火炉中的柴火摇晃燃烧着，四人围坐在温暖的火焰旁，身上在冰天雪地中冻僵的僵硬感开始逐步缓解不少。
楼上某处传来动静不小的响动，也不知道镇长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找大衣，以至于弄出这种动静来。
但至少此刻，大厅中只有许绍青四人。
“富婆饿饿，F-4.”
暴走族情侣中的青年开口，毫不在意有旁边几人的存在，双腿叉开，以一个大哥大的姿势靠在椅背上，长舒口气。
“富婆饭饭，F-3.”
暴走族女青年十分自然的倚靠在富婆饿饿的手臂之上，同时亲了一口对方脸颊。
“古月胡，F-5.”
大众脸小哥的游戏角色名和他的外貌一样平平无奇，就连声音都不太引人注意，混合在普通人群中估计基本不会有什么人会注意到他。
哪怕此时许绍青已经与他面对面，都觉得他的长相实在是过于没有特点。
“少顷山河，F-8.”
许绍青开口，下一瞬心下暗自一愣。
他居然是……这一队中资历最高的吗？
砰砰砰砰——
镇长有力的脚步声从楼梯下到客厅，他怀中抱着那种不知名的白色毛皮制成的皮衣，砰一声往几人身后的木桌上一丢。
“来，都是没穿过而且洗干净的，绝对御寒，几位客人将就一下哈。”
“谢谢大叔了，不知道怎么称呼？”
许绍青像是先前剧情导入那样与镇长交流着，看不出什么异常。
“我们是搭乘同一辆顺风车的旅客，但路上出了点意外，车和司机都……”
“然后我们沿着公路一路走，不知怎么的就来了这里。感谢大叔的收留了。”
许绍青叹息一声，做了一个默哀的手势。
镇长立刻拍拍面前这位青年的肩膀表示安慰。
“这里是咸鱼小镇，叫我余镇长或者镇长就行！一般人可是没渠道来到这里的哈，接下来几天可要让我好好招待你们！”
许绍青在肩上不轻的力道下苦苦咬牙支撑，却还是要保持微笑。
“噗。”
一旁的富婆饭饭完全不看气氛的嘲笑着许绍青，看着他的方向眼带调笑，贴在富婆饿饿的耳边不知道说着些什么。
同时，她用脚漫不经心的挑着地上的兽皮，最后厌恶的踩上两脚。
一旁的古月胡默不作声的捡起兽皮，完全不在意已经被富婆饭饭踩踏过，独自走到一旁穿好。
镇长立刻收回手，挠头道：“嘿，抱歉哈。我忘了你们外来人的体质没我们镇上好。”
“没、没事。”
许绍青趁富婆饭饭没再动脚的空挡，眼疾手快的拽过一件皮毛穿上。
“呸，小白脸。”
大哥大姿势的富婆饿饿啐了一口：“对战模式还和NPC打个鬼的交道，直接把对面找出来……”
“哥哥不气~~”
富婆饭饭贴在他身上，将毛皮先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然后替富婆饿饿更衣。
看富婆饿饿饭饭情侣二人组的表现，显然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模式，比许绍青的杀心要重得多。
一直到四人都穿好皮毛，替几人到上热茶的镇长表情突然严肃。
本就长相粗犷的镇长，此时一严肃，看起来和穷凶极恶的凶犯没啥差别。
就连富婆情侣二人一时间都不敢造次。
“几位客人，仔细想了想我决定还是告诉你们，可能对你们来说是一个不幸的消息，抱歉哈。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他的语气异常沉重。
“来到我们镇上的客人，都会染上一个诅咒——”
“咸鱼诅咒。”
“七天内你们会逐渐变得非常咸鱼，到最后甚至会到达那种不愿意动弹任何一下的地步，完全是不可抗力。”
“没有人知道这个诅咒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不是没有解开诅咒的情况。”
“总之，几位客人，我只能代表镇上的人祝你们好运了哈。”
与此同时。
咸鱼小镇，诊所。
听到祭司口中差不多消息的叶霆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手中端着的汤不断颤抖。
再香的鱼肉此时也没了滋味。
看样子这是副本隐性的失败条件了啊。
叶霆心下暗道，暗中观察着同队其它几人的行动。
“那这位祭司，你能提供给我们什么线索吗？”
将白大褂完全穿成长裙的小姬从床上跳下，丝毫不怯生的来到祭司身前询问道。
“啊？这位小……”
祭司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女似乎有些发愣。
小姬头上肉眼可见的垂下三条黑线，毫不客气的一脚踩在祭司的脚上。
即使对方脚上有皮靴，导致此时小姬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也不妨碍她做出这个动作。
“我不小了哦~”
“本小姐今年二十一，这位祭司大哥哥！”
最后的三个字咬的格外重。
43.要好好相处哦
一番颇有些尴尬的交谈，确认咸鱼小镇的祭司暂时给不出太多有关咸鱼诅咒的线索，小姬才表示暂时原谅他，放他先行离开。
明显被触碰到逆鳞的小姬跳回病床上，叉腰目送祭司离开诊所，脸色不佳。
“祭司他要去筹办咸鱼祭典的事情，最近可能忙过头了导致……还请几位客人不要在意。”
女护士给叶霆几人分别添上一碗新的肉汤，尝试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咸鱼祭典？”令雀开口。
“祭典就在三天后的晚上，是我们咸鱼小镇每年例行的活动，如果几位对祭典感兴趣的话，相信镇上的大家都会很欢迎你们来参加的。”
女护士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虽然本意如此，但在叶霆几人看来这个笑容仍旧透着十足杀机。
抽风的戏宝明显想到导入中的画面：“真是……独特的习俗。”
“是非常独特！”
却没想到这句话像是触碰到什么关键点，女护士拍胸自豪的强调到。
“咸鱼之神庇护的可只有我们镇子上的大家！所以为了回报祂，每年的咸鱼祭典必不可少！”
“不仅是为了歌颂祂已经赋予我们的，也是为了今后咸鱼小镇的发展和下一波的咸鱼腌制！”
“是绝对完美、绝对不允许出错、绝对需要精心筹备的祭典！绝对！”
她一连重复好几次绝对这个词，然后敲了敲装鱼汤的汤罐。
“因为有咸鱼之神的力量，所以我们镇出产的咸鱼有着各种神奇的功效——”
“比如现在几位客人手中喝的就是其中一种，可以快速恢复伤势。”
“要知道你们刚刚被救起来的时候，伤势最重的腿部骨折，加上失温症状已经快丢掉半条命了！”
女护士指了指叶霆。
突然被‘点名’的叶霆茫然从手中鱼汤里抬头，最后发现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又默默喝了一口鱼汤。
“不过看你们现在都没事真的……太好了。”
“护士小姐。”戏宝抬头打断女护士的自我感动。
“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冒犯到你们的信仰，所以我先说一下，算是给你有个心理准备。”
女护士陷入短暂的懵然状态。
“我们的咸鱼诅咒，会和你们的那个……咸鱼之神相关吗……唔呜呜呜！”
没等戏宝问完，女护士一把将他扑倒在床上，用一只手死死捂住他的口鼻，另一只手做出嘘声的动作。
三十多的大叔在她的体格下依旧显得脆弱了些。
抽风的戏宝此时正像他的角色名那样，双眼瞪大，脸色在窒息下迅速涨红，泛着不自然的红紫色，四肢在女护士身下胡乱的正挣扎着。
“啊，抱歉客人。”
女护士这才回过神，松开戏宝。
“虽然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关联……但是、但是咸鱼之神绝对不能冒犯！万一你们的诅咒在祭典上痊愈呢！”
“你这话要是让其它镇民尤其是祭司还有镇长他们听见，可是要被沉河的！”
戏宝咸鱼摊在病床上，也不知道他是否听到女护士的警告。
“活、活过来了……”
即使叶霆几人的伤势在疗伤咸鱼的作用下没有大碍，但拗不过女护士以谨慎观察为由，让几人停留在诊所好好养伤，等到明日确定没有意外后再去她家暂住。
许衔轻询问她镇上最近有没有和他们一样的外来人，得到的是不确定的回答。
“啊，这我不知道，但刚刚去找祭司来的时候好像看到镇长家在接待客人？那也是你们的同伴吗？如果是我会让他们来探病的！”
“不不不！”戏宝连忙摆手，推开许衔轻。
女护士皱眉。
“啊对了，咸鱼祭典不能打扰，客人们要好、好、相、处哦。”
她以与先前迥异的警告语气说完这句话。
咔擦——啪！噗通！
用来盛汤的木勺被她的右手捏成碎片，不少木屑掉入汤中，剩余的残渣散落一桌。
看到叶霆的汤碗见底，女护士热情的接过汤碗，用手做出勺状直接伸入汤罐之中，有些费力的盛好一碗肉汤和木屑的混合。
“客人喜欢喝的话，那我回头再多做一些！啊，相信我，即使没有疗伤咸鱼也是很美味的！”
她将汤碗放回叶霆手中。
漂浮在肉汤上的木屑在汤碗中上下沉浮着。
女护士一切如常，像是完全没有察觉这逐渐诡异的场面，用手盛汤的也不是她一样。
咕咚！
叶霆和戏宝几乎同时咽了口唾沫。
“我刚刚已经喝饱了……只是刚想说就……”
叶霆有些不好意思的将面前的汤碗放在汤罐旁边，双手合十对着女护士道歉。
“以及刚刚……令雀姐应该是想问，有没有和我们一样的海难生还者，可能镇长那边不是我们认识的人，就不需要让他们来探病了。”
“啊，这样，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所幸女护士并没有强求。
“如果从河水中来的……我们只打捞起了你们四人。”
叶霆听到女护士口中的河水抬头，眼前一亮，然后就随之黯淡下去。
如果不是同队玩家，系统提示都是同样的背景，估计其他三人真信了叶霆的鬼话。
但不可否认的是，叶霆这句话将先前女护士的警告、和那个可能会导致对面偷家的话题全部揭过。
“请节哀。”
兴许是察觉到此时几人的气氛不太对，女护士以要帮忙筹备咸鱼祭典为由告辞。
她让几人好好在诊所休息，并且承诺不会让闲杂人等进入诊所。
啪！
等女护士离开有一会之后，戏宝一巴掌拍在叶霆肩头，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叶霆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
小姬果断换到距离戏宝最远的床铺，抱着枕头冷眼旁观着这一幕。
【提示：②小心‘爱好和平’的镇民们】
这一句系统提示的威胁性，在刚刚已经十分明确的展露在叶霆几人眼前。
就算要击杀玩家，也不能让任何一个镇民看见吗？
这一次只是戏宝和令雀推推嚷嚷一下，还能够以理由绕过。
但如果是玩家之间互相厮杀、达到威胁生命的级别，又被镇民看见……
后果可想而知。
在戏宝和小姬看不到的视线死角，叶霆和许衔轻眼神互相交汇一瞬。
达成共识.jpg
44.首杀？
直到此时所有副本角色都已经离开，叶霆从诊所窗边看向小镇。
诊所就在广场旁不远，能看到镇长居所的后方。
或许是因为即将举办的咸鱼祭典，镇上的‘节日特色’很浓郁。
在街道上空像是彩旗一样悬挂着一排排的小咸鱼，咸鱼口中叼着一串串彩灯，随寒风在空中残念的晃荡着。
房顶房檐上作为咸鱼的晾晒地，密集的咸鱼基本将房屋砖瓦原本的颜色完全掩盖。
所幸咸鱼排列的很整齐，不至于引起强迫症的不适。
叶霆权当这些咸鱼是某种新型瓦片。
这么一想，那种不知道如何吐槽的欲望果然下降很多。
每家每户门前也悬挂着咸鱼，应该是每一家都将自家的最大的咸鱼拿出来展示，在街道上一较高下。
至少叶霆一眼看过去没有比人小的咸鱼。
以他的力量搬起来估计都费力，但在咸鱼小镇的镇民的眼中这似乎是很一般的东西。
叶霆想了一下在副本中争斗被发现，随后被镇民追上用咸鱼砸平的场景。
当然主角不是他自己，而是用面目模糊的小人替代。
但即使如此，叶霆也不由一阵恶寒。
另一边。
小姬抱腿坐在床上，看着房间中几人保沉默的各干各事。
她自己也没什么交流的欲望，双腿在床沿下意识地晃荡着。
五分钟……
十分钟……
小姬按耐不住，丢开手中的枕头跳下床，来到诊所门边开门。
诊所并没有上锁。
只是在门外不远处，应该是用作临时检查室的小屋中一位镇民抬头，有些疑惑的看向门内走出的小姬。
想来应该是女护士叫来作为守卫的人。
“我出去一趟。”
小姬言简意骇，顺手扣上诊所大门。
那位镇民点点头，上上下下打量着小姬的身体，似乎在确认她的伤势情况。
小姬不爽的皱眉。
镇民没有询问小姬到底要去干什么，也没有多加阻拦，只是坐在检查室的原位，目送着小姬走远。
诊所内。
“唉这……唉？”
在窗户旁目睹这一幕的戏宝愣住。
他还等着看小姬的笑话，毕竟那位女护士都说了让他们好好养伤，连守卫都请来了。
但这？
“小庭！小庭这……刚刚，刚刚小姬是不是就那么走出去了？”
不太愿意承认现实的戏宝看向邻床的叶霆，手悬在空中摇晃，有些不知所措的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啊？”
应该是从窗外景色刚刚回神，叶霆扭头，茫然的看向抽风的戏宝。
抽风的戏宝再看向一旁抱胸倚靠在窗沿边的令雀。
令雀神情漠然，散开的黑色长发沾上几片雪花，连着她身上的白色皮毛更显冷冽。
她注视着镇长家方向，眼神在戏宝看来简直比那咸鱼冰雕都还要寒冷。
“这……算了。”
他双手颓然的放下，受挫的缩回床上的毛皮被褥中。
十分钟后。
终于也按耐不住的戏宝一把揭被而起：“我出去调查一下咸鱼诅咒的事！”
话还没说完，抽风的戏宝已经冲到诊所门口。
那位镇民只是像先前一样确认了下伤势，没有阻拦，目送着戏宝跑远。
闲杂人等退避。
叶霆在戏宝关门的同时下床，打着哈欠拉上诊所四处的遮光窗帘。
看上去就是因为疲惫，想要一个好好休息的环境，外界的雪地反光还是太亮堂了些。
窗帘的遮光性很好，应该用的也是那种不知名的皮毛，不仅不透光，拉上之后连房屋内温度都上升不少。
两人只留下一扇窗户提供有限的光源和空气，以方便行动。
“怎么说？”
昏暗下来的诊所中，许衔轻看向叶霆，用唇形问道。
“解密吧，F级难度一般都会有明显提示，或者是指引，应该比厮杀容易。”
“目前已知的节点是三天后的咸鱼祭典，估计那时候会出现什么变化。”
叶霆以不会惊动外界的声音小声回应，脸上的疲惫之色瞬间消失，开始在诊所各处检查翻找。
这里的科技程度并不高，就连手机的普及都没能做到，联系主要靠有限的电话和吼声，更别说什么监控设备。
初略检查下来正如叶霆所料，至少能确认他们不会有来自副本NPC的远程监视。
“如果有机会去确认一下另外一边。”
“先找找有没有能用的武器，了解一下地图威胁性，至少遇上敌人不至于暴毙。”
“估计不是所有人都想着解密，PVP玩家得到的可是额外积分，咳咳。”
叶霆从一张床铺底下翻出一根不知何时遗失的针管，铺面而来的灰尘让他有些难受。
这针管绝非正常人使用的大小，拿在手中足有他小臂粗细。
叶霆：“？”
正常人一针下去大概连命都没了……
针头并非是铁质，而是以本就细长笔直的骨骼制成，骨骼中央钻空成管状，尖端异常尖锐。
鱼骨？
叶霆手指在这特殊针头上略微一弹，反馈的声响说明着这针头的硬度和韧性绝对靠谱。
针管的连接处只是用某种动物的筋捆绑了一下，他没费多大力气就将手掌长度的整个针头拆卸。
将针管伪装处理后藏回原处，卸下的针头被叶霆丢给同样在搜索的许衔轻。
“武器。”
“叶霆你呢？”
叶霆点了点自己脖颈的黑色项圈。
他已经测试过。
重组构筑的极限是小臂长短的短剑。
另外，或许因为家徽图案是匕首，它重组为匕首类武器的效率最快，也最为顺手。
白色皮毛大衣很是简陋，又是相对松垮的衣物，十分方便藏匿。
至少许衔轻将针头往自己大衣腰间一别，骨针完美融入在毛皮之下。
几人清醒的时间已经是中午，在女护士送来的特殊鱼汤作用下到也没感到饥饿。
诊所有一层阁楼，叶霆在一个药柜后看见上楼的爬梯。
但阁楼却是上锁的状态，如果用强硬手段闯入难免被发现。
只好暂时放弃。
下午，诊所挂钟指向五点十一。
哐哐！咔！
诊所大门的把手被人急促的摇晃两下，随后直接按到可活动范围的极限。
小姬推开大门。
睡梦中的叶霆从病床上坐起身，窗边的许衔轻也转头看向她。
小姬应该一路奔跑着回到这里，她娇小的身体上本就过度松垮的白大褂和毛皮大衣，此时更是已经有掉落的趋势。
顾不得自己踩到衣服下摆，门边的小姬勉强喘匀气息站定：
“戏、戏宝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