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贺今朝不禁止海运,甚至是支持的态度。
这样江南的木商们看到了发财的希望。
他们手里握着几千几十万根木头,光是阴干的就不计其数。
以前大家只能偷摸的造双桅大船,敢于闯荡东南二洋的多是不法之人,甚至就是亡命徒。
现在锤匪要主动造这种船只,要把海运走上正轨。
那有什么比攀上控制当地政权更顺遂的事情呢?
与其贿赂锤匪吏员,被贺今朝抓住把柄,行贿的比受贿所受到的责罚还要严重。
毕竟锤匪吏员也是内部人员,你一个外部人员想要来行贿,受到的责罚指定比内部要大。
尽管贺今朝先前整治了许多士绅,斩杀了百人往上的读书人,又打击了两淮贩卖私盐,私自占据盐田的徽商大老。
如此种种的“恶行”,着实是让他们害怕。
但是这些胆子大的商人从危险当中嗅到了更大的商机。
那便是只要守贺今朝的规矩,他就能让你相安无事。
更何况富贵险中求!
锤匪不可能舍弃商人,所以嗅觉灵敏的商人,更是要主动往上凑。
现在不主动找机会进入锤匪这艘船,错失良机后,不定得多后悔呢!
贺今朝听完吉珪的话,出声道:
“我记得我们初战湖北的时候,左良玉逼着手底下的一帮工匠造船,结果他们把船给点了,主动接应我军到来。
现在要造船,就把这群善于造船的船匠雇佣过来,让他们组成专家,去这些木商存木处挑选适合造海船与内陆船的材料。
就两家供应商入围,少了。”
“我会差人多找几家,覆盖大中小三个阶层。”吉珪回应了一句。
“主公可选定造船之所?”
徐以显不怎么关心这些商人发财的心思,按照主公的意思,他得到的钱财花出去才叫钱财,留在手里那就是个铁疙瘩。
因为大明有钱人窖藏的习惯,导致市面上的银子流通较少。
随着各地爆发民乱,短时间内某地会大规模出现许多银子,导致银价下降。
但这都无所谓。
徐以显听商人说日本那里有许多银矿,到时候造了海船占据日本等地,银价兴许还会往下降。
现在主公的意思,就是花钱,把手中的钱财花出去,半更多有利于锤匪政权向前发展的事情。
“你有什么建议?”
“主公,就选在太仓吧。”徐以显指着地图道:
“我们在太仓造船,船只东流六十里,到达刘河镇刘家港,船只出入方便,且有前两朝的修建,对我们很是方便。”
刘家港兴起为港口,得力于元代大规模的海上漕运。
元代定鼎大都后,全国的经济重心进一步南移,京师粮食“无不仰给于江南”。
娄江即刘江的人海口,不浚自深,潮汐两汛,可容万斛之舟。
元至元十九年,管军总管朱清、张渲为漕运之需,“循娄江故道,导由刘家港人海”,对刘河作了疏浚。
朱张在主持海上漕运的同时,也大力发展以刘家港为出海口的海外贸易,走日本、琉球、朝鲜。
明廷因元之旧,仍行海运,刘家港仍是海上漕运的惟一港口。
自洪武五年至永乐元年,每年约有六七十万石粮米运到辽东。
这每年数十万石粮米远涉重洋,源源不断地输往辽东和北平地区,使兵粮无缺,对明朝肃清北元残余势力稳定北方局势,起了巨大的作用,同时也使太仓作为明初的海港发挥了重要作用。
明政府在太仓城南码头建海运仓,当地人称为“南仓”,设有天地字号等仓廒91座,仓房919间,专门收储浙江杭、嘉、湖及直隶苏、松、常、镇等地交纳的税粮,多至数百万石,俗称“百万仓”。
至永乐初年,仍“贮米数百万石,浙江等处起运秋粮皆赴焉。故天下之仓,此为最盛”。
每年春夏二季,大小数百艘海船驶人港内,“万艘如云,毕集于海滨刘家港”。
按照郑和亲自立碑的说法,七次下西洋都是从刘家港出发的,每次统率官兵数万人,海船百余艘,自太仓开洋。
郑和使团在这里集中、编队、维修船只、训练水手、补充给养、迎送各国使者、举行盛大的祭祀海神天妃的活动,以及屯积物资做出洋准备和归舶后的调整善后,对刘家港的港区条件要求很高。
刘家港以其宽深的港湾,良好的码头设施,充足的库储以及精湛的船舶修造水平,为郑和船队的远洋活动提供了坚实的后勤保障。
刘河自永乐年间夏原吉大修后,直到万历年间,由于不断修治,大体上保持着畅流通航的局面,发挥着宣泄太湖入江最重要水道的功能。
但万历以后,刘家港为潮沙壅积,刘河水量渐小,河面日益收缩。
其根源是刘河上流不畅。
河水东下,海潮西上,清流(河水)敌不住浊流(海潮),潮水顶冲,潮泥逐年淤积,刘河沿岸豪强又竞相围田,以争尺寸之利,以至刘河衰退为涓滑细流。
天启四年(1624年),应天巡抚周起元指出:“刘河一线,仅通吐纳,而吴淞与白茆二水则淤为平陆。”
到了崇祯执政,刘河人海口门突涨阴沙,到现在几乎没法用,想要用,得夺了当地豪强围田,还得继续花力气疏通。
听完徐以显的调查,贺今朝又开口道:“另外调拨广东船匠随船开到太仓来,叫杨文岳调人,双方交流一下造船经验。”
“明白。”
贺今朝平定江南之后,处理一大堆事情。
而娜木钟率领一万多的蒙古骑兵跑到了不足沉阳二百里的长山躲藏。
她派遣苏布台为先锋,以硕托为向导,装作科尔沁部落的人,奔着前头去打探消息。
皇太极几乎是举全国之力,强行召集蒙古、朝鲜小弟随他一同出征。
后方空虚是肯定的。
但也没有想象当中那么空虚。
清廷几次进入中原掳掠大批人口,都放在了沉阳周遭,充当奴隶。
清代上层社会,从最高统治者皇帝到各级贵族、官僚、地主、豪商、富户,以至八旗官兵,都拥有奴婢,这在当时不仅是一种普遍的社会风气,而且得到封建政府的支持与保护,成为他们等级贵贱、门第高低、权力大小的重要标志。
这些由俘虏转化来的奴隶,除了一部分被迫从事家内劳役之外,大部分都被用于农业生产,奴隶主的庄园被称为“拖克索”。
随着努尔哈赤、皇太极等人在军事上的不断胜利,拖克索越来越多,阿哈(奴隶)也越来越多。
奴隶主视阿哈与牲畜无异。
或者说清廷这边对待奴隶更加血腥暴力,而明朝的奴隶主们,还晓得遮遮掩掩。
努尔哈赤统治时期原来奴隶在四五十万的规模,但是经过皇太极的屡次征伐俘获为奴的人口突破了二百万。
为了与明朝在松锦前线对峙,皇太极只能不断的压迫后方的奴仆,以此来供应前方的粮食。
否则光靠在义州等地的耕种,根本就无法支撑那么多人的吃喝。
随着战事的拖延,清廷投入的越来越多,后方奴隶们不堪遭受被压迫奴役之苦,便纷纷逃亡。
奴隶的大规模逃亡,使得生产陷入难以为继的局面。
为此,身处前线的皇太极不得不宣布一个律法,有逃亡三城(松、杏、锦州)的人,十五岁以下准许为奴,十六岁以上全部斩杀。
他想要通过血腥镇压来震慑逃亡的奴隶。
这法子直接继承了他老爹努尔哈赤的老办法,撕下了皇太极伪善的面目。
在努尔哈赤统治时期,要求女真人与汉人同住一村,饭一起吃,草与马料一起喂,强行令同住的汉人不允许藏匿粮食,家里有多少粮食,都得上报。
按人头每人每月四升之数,给到九月。
大概就是他们女真人远道而来,被征服的农户必须向女真人无偿提供住宿、粮食,耕地所需,有生理需求就抢他们的女人。
努尔哈赤是强行把女真奴隶制的生产方式移植到封建制生产方式的辽沉农业地区,把汉族农户奴隶化。
为此,辽阳、东山、铁山等地疯狂***,甚至还用投毒的方式反抗。
你女真不是远道而来,什么都抢吗?
结果当地百姓投毒,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着实是让女真人遭不住,水不敢喝,盐不敢吃,肉也不敢抢。
皇太极继位后,为了缓解这种矛盾,颁布了奴仆的《离主条例》。
如此也得到了清廷奴隶主们的抵制和反对。
结果皇太极没想到,奴仆们真的纷纷请求离主,但又不可能真的让他们成为自由之身,属实是两头都没讨好。
随即操作起来就是主子张三的奴才,去主子李四那里当奴才。
并且把少部分有能力的人提拔出来,进入朝廷,也算是给其余奴才们留个往上爬的念想。
多尔衮攻破朝鲜,把人口带回来,就在盛京城外公开发卖,因为这些朝鲜人不值钱。
会耕地的汉人才值钱,足有十两银子往上。
为了让这些被掳掠来的汉人世世代代为奴,许多满洲贵族都制定了各种各样的“不准”。
不准有分寸土地、不准出籍为黎民、不准平等相称、不准聚居、不准通婚、不准读书、不准穿红戴绿,全都是贱民。
到了如今这个时间点,奴仆的生活越发的惨澹。
王鹏随着苏布台一同前往探路,道路上遇到有奴仆见到他们就逃跑。
二人皆是一惊,没成想伪装这么好,都被识破了。
遂直接策马扬鞭把那伙人给拿住了,询问他们是怎么看出来自己不是真***的!
这些被迫剃了头的奴才们,一听马上的人说着汉话,下意识的连连跪在地上求饶命。
因为有些投降的汉人,杀起汉人来比满人还要狠。
倒是苏布台开口之后,他们便恳请这个蒙古人能够带他们走。
他们宁愿给蒙古人当奴隶去,毕竟蒙古人不会种地,且地广人稀,好湖弄一点。
这帮逃亡之人本来就鼓起最后的勇气,结果还被清军给拦截住了,自然是拼命求饶。
等弄清楚了他们的身份,就听到一声喊叫。
“都闭嘴,爷是锤匪,不是***,谁敢再哭出声来,砍了你们这帮***的脑袋,卖给明军当军功!”
王鹏直接自爆身份,对着哭哭啼啼的众多奴才喊了一句。
“锤匪?”
不得不说这两个字在辽东等地有着小儿止啼的效果。
从莽古尔泰身死,到后续沉阳周遭家家户户都挂着白幡,让居住在此地的汉人、满人、蒙古人都记住了锤匪这两个字的威力。
清军根本就不惧怕明军,但是对上锤匪,还是能不主动招惹就不招惹。
这些事皇太极纵然是下令隐瞒,可也隐瞒不了的。
尤其是对一帮侍奉的奴才而言,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秘密。
反倒成了他们的希望。
毕竟皇太极威逼大同放弃大批劫掠的汉人百姓之事,也是瞒不住的。
这些被清军掳掠来的奴才之所以不往松锦前线跑,一个是因为那里汇聚了大批清军。
再一个是不信任明军的战斗力,被发现了也是个死。
最后一个就是想着跑到蒙古去,然后再寻机会跑到中原,最好能前往山西。
有了贺今朝区别对待战俘的动作,为此一些清军士卒也都在偷偷的学习汉话,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将来被锤匪抓住了,不至于被砍成残废送回来。
主要是八旗里的汉人士卒皆是被完好无损的送回来,满人全都被砍了手脚留了性命让皇太极厚赏抚养,加大支出。
这种事搞得许多满人都极为痛恨,但目前又无可奈何。
纵然是皇太极也无法弥合满汉之间的矛盾。
这个政权从建立开始,就有着极大的民族矛盾。
贺今朝对于满汉战俘的区别对待,不过是加剧了这种矛盾。
这是阳谋,皇太极也不可能重惩被贺今朝放回来的汉人战俘,否则到了下次,他们真被贺今朝给俘虏了,指定全部投降,然后充当带路党,帮助贺今朝攻打大清。
他的堂弟硕托如今不一直安安稳稳的为贺今朝效力吗?
而硕托就在军中,此时也没有言语。
王鹏派人仔细询问这些逃脱的奴仆,随即侧头道:“硕托,你怎么看?”
硕托捏着胡须想了想,摇摇头:“我只晓得如今大清的情况非常不好,正是我们趁乱搞事的好机会!”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乱子
王鹏听完之后,心生一计,单单靠着这万余蒙古骑兵,兴许连沉阳城都不一定能突入进去。
可目前看来清军在前线的压力极大。
若是能够把这些奴才全都卷起来造反搅乱整个沉阳周遭,有人接应入城闹一场。
纵然是皇太极他想要返回来救援,时间上也来不及,兴许还能搅起更大的乱子。
这些被清军抓来的人口多是农民和城镇居民,他们一夜之间沦为奴仆,绝对是不甘心的。
王鹏也想搞个大的。
硕托对于这些逃人并没有什么同情之心,但是能理解。
这些汉人思念故乡父母,不堪忍受责打,饥寒和屈辱,想要死里逃生走上逃亡的道路。
有些人一逃、再逃、三逃甚至十逃被处斩后,也连累了家属被株连,还有多人被“正法”。
大明是保护不了这群人的,硕托相信过了这么多年,这种逃亡情况在大清是不会改变的。
特别后方清军空虚,什么都得优先供应前线,这些奴才的处境就更惨了。
“机会难得,那便搞一场大的。”王鹏对着硕托提了一嘴。
“正有此意。”
硕托更是一点都不嫌弃事情闹大了。
此番他要回来,除了要散布明境内的真实情况,诸如锤匪贺今朝占据南京之类的,还要找机会有没有机会杀人。
听说自己那便宜爹代善因为岳托和玛占掳掠山东战死的消息后,便一蹶不振,患上了足疾。
这次不知道他身边还剩下几个儿子在。
硕托倒是想着一旦有机会杀进代善的府中,正好当着他面宰了自己的几个“好兄弟”,来报当年他在蒙古差点被代善杀死之仇。
代善不是宠爱后面几个儿子吗?
那老子就把他们都杀了!
一想到这里二人便带着逃人赶回长山与娜木钟会和。
娜木钟听完之后,也是同意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就算皇太极想要追击,只要跑到草原上,任凭他来追吧。
对于这种事,她跟随林丹汗的时候,就没少从广宁到铁岭这段战线上频繁出击,掳掠边民。
可以说熟悉的很,但就是沉阳中卫这一片她还从来没有来过,多是其余蒙古部落来劫掠。
“硕托,你还能联系不属于建州女真的人马吗?”
娜木钟晓得努尔哈赤虽然统一了女真各部,但是除了建州女真之外,如海西等皆是有人不服气。
现在不过是因为皇太极带领他们一直劫掠大明,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他们当中许多人都加入八旗。
硕托摇摇头,他爹代善虽然在政治上脑瓜子不好使,但掌控两红旗还是挺得人心的。
纵然是皇太极也得给他几分面子,稍微叱责后,便没什么事了。
娜木钟的意思就是想要多搞些人,把整个大清的后方给搅和的处处起狼烟。
“大夫人,莫不如就利用本地奴才造反吧,这些人动辄上百万人,纵然鼓动十万人,也够皇太极喝一壶的。”
王鹏虽然以前一直都跟在吴国俊身边,但作为早就投靠贺今朝的蓟镇官兵,贺今朝也一直都在与他互通消息。
就是为了以防将来吴国俊这个人不上道。
但是通过贺今朝不断取得胜利,吴国俊表现的极为上道,也下定决心投靠贺今朝后,王鹏对于吴国俊的防范才减少了许多。
“也好。”娜木钟询问道:“我们该怎么做?”
“先散播传闻,锤匪已经拿下南京,打下大明半壁江山了,将来定会收复辽东,裹挟众人聚众造反,杀了他们的主子。”
听完王鹏的话,娜木钟随即说道:“这些人都会死的。”
她可不认为这些在清廷压制下造反的人,能够顺利跟她逃回察哈尔等地。
“那又怎么了?”王鹏反问了一句:“这世道总是会死人的,只不过是早死晚死罢了。”
“可。”
“没有什么可是的,这些人逃亡不就是想要换一个活法吗?”
王鹏顿了顿又说道:“若是他们在死之前能够手刃欺辱过他们的“主子”,也算是出了口恶气,拿起武器反抗死,总比被抓回去随意砍杀死要强上许多。
运气好的话,还能跟着咱们一同逃回蓟镇,再转道山西,兴许还能过上好日子呢。”
王鹏可不认为当今世上什么都靠别人,自己没有一丝争夺拼命的意思就享受一切,能站稳脚跟的。
谁都不是天生的富贵命,不搏一搏,哪里来的好日子?
硕托倒是赞同,因为在他没有背叛清廷之前,便听闻时长有奴才杀主的事情。
“你怎么鼓动他们?”
娜木钟极为顺从的询问,在这种事情上,她没怎么深入大明境内,接受过锤匪的洗礼教育。
“所有人恢复自由之身,发给他们自由文书。”王鹏看着几个人道:“贺大帅麾下没有奴隶,所有奴仆全都改为良籍,还可以分的田地租种等等优势。
这些都是逆清鞑子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我们在敌后可以搞一波。”
硕托连连赞同,就算是以前,让他放弃手中大批的庄园,释放属于自己的奴才,根本想都不要想。
就算是他先前为了活命加入锤匪,也一度不理解贺今朝的做法。
咱们拼了命才抢来的良田土地,凭什么要分给穷人。
可是硕托在太原待了一段时间后,就发现那里的百姓几乎全都对贺今朝生出一股子莫名崇拜与拥护的倾向。
就算有人偷偷骂贺今朝,被发现了都会被人揍,扭去送官。
许多大明藩王还不是乖乖在街边扫地苟活。
就这,这群大明宗室们还得谢谢贺大帅,给了他们继续活命的机会。
要不然早就“痛打落水狗”被人给搞死了。
雪中送炭的不多,但落井下石的人可极多!
想搞死这帮大明宗室的人,包含了为数不少被他们曾经欺压过的大明宗室成员。
这些宗室以前的吃太饱了,便有许多宗室都吃不饱了,不被记恨才怪。
再看看那些锤匪士卒,尤其是明军投降过来的,哪一个不对贺今朝感恩戴德?
硕托不理解。
可就是因为大明的操作,把“这帮被视为狗的军人”给搞出来了统战价值。
大明军将以及各种士卒的操作,有一大部分的缘故,都是明朝自己作出来的。
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明军想要剃了辫子降清,亦或者在中原各地降锤,降闯了。
可以说,如今各方势力之间士卒待遇的提高,是大明一贯不当人的操作给搞出来的。
“那我们兵分两路。”硕托开口道:
“我带人直扑沉阳,纵然没有攻破沉阳,也要在周边搅个天翻地覆,你们去铁岭,那里的奴仆更多,从松锦前线赶回来的骑兵至少需要十二天,消息报到松锦前线日夜不休也就六天。
一来一回定然能超过半个月,按照皇太极的脾气,他只会派遣一支偏师返回来救援,大部队还会继续与洪承畴厮杀。
我们无论是杀人放火,还是搅起奴变,都只有十天的时间,才能安稳撤军,诸位切勿贪功。
你们觉得如何?”
王鹏连连颔首,这对于撤军预留了很多时间,大家是来立功偷鸡的,可不是想要把命搭在这里。
娜木钟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硕托对于这不足二百里的路极为熟悉,唯一的区别是他如今的头上已经没有金钱鼠尾辫子,想要领兵混入沉阳城,实在是太扎眼了。
待到他领兵到了沉阳附近,亲自去探查一番,发现没什么机会进去。
硕托那便宜老爹虽然被皇太极打压的厉害,但守卫盛京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里不是大明京师,他想要混也混不进去。
于是果断打出锤匪的旗帜,围绕着沉阳周遭杀人放火。
两支骑兵都打出锤匪的旗帜,在东北就搞起来了,一时间被清军掳掠为奴才的人,积极响应。
周遭全都乱起来了,奴才噬主的消息不断的传来。
代善跛着脚,撑着拐杖,主持盛京的防务,派人出去打探是否有锤匪大军前来。
以前都是清军翻越千里破边墙进入明境内大肆抢掠,如今锤匪反倒疾行千里,前来沉阳周遭烧杀抢掠,着实是骇人,让他们应对不及。
幸亏平日里盛京守卫森严,没有被锤匪得逞。
回报消息的一条便是昔日辅国公硕托大肆砍杀清军将领的家属。
硕托的爵位一降再降,等到降锤之后,直接被废除爵位。
听到这个消息的代善,一时间有些没站稳。
长子、三子、五子、六子都已经身死,次子硕托叛逃大清,四子、七子在松锦前线与明军搏杀。
他身边的儿子只剩下最小的祜塞。
杜度一听这话当即站起身来:“我去杀了他。”
杜度是褚英的儿子,因为私自从松锦前线回来,被皇太极发现削爵,罚银两千两,就让他待个够。
未曾想遇到战事了!
代善刚想点头就听到张存仁道:“此事不急。”
他被皇太极委以重任,回来筹备粮草,未曾想遇到这种事。
其实对于留守盛京的武官们,并不是都与皇太极一条心的,张存仁也不相信杜度,他怕此人与硕托搅和在一起,来个里应外合。
诸如代善就是年岁大了,不能随军作战,才有这么一个保卫盛京的虚职,没成想真遇到了。
至于杜度是褚英的儿子,屡次立下战功,并且发誓效忠皇太极,皆是不被皇太极所信任。
而且他至今只是个贝勒,连岳托那种被告谋逆且生前多次获罪的还是个郡王呢。
皇太极赏赐诸王衣服,连贝子尼堪(他弟)都有赏赐,偏偏把他杜度给遗忘了,这如何能不有怨言?
再加上连济尔哈朗都是亲王,还能接替他兄弟阿敏成为镶蓝旗旗主。
济尔哈朗的爹舒尔哈齐、他哥阿敏犯的过错比他爹褚英还要严重,结果依旧是富贵逼人。
杜度被皇太极罚爵的之前,可是数罪并罚。
拟将其与福晋俱监禁,夺其奴仆、财物并所属人员入官。
其子杜尔祜、穆尔祜、特尔祜等亦降为庶人,亦夺奴仆及所属人员入官,只给庄园一所居住。
杜度奏报后,皇太极下旨,命杜度及其福晋免于监禁,免夺其奴仆、财物并所属人员,只罚银一万两,掌管礼部。
其子杜尔祜、穆尔祜、特尔祜等免议。
因为在目前的大清而言,礼部就是一个闲差,哪个满洲贵族会讲礼貌呢?
杜度还没有去松锦前线,他的三个儿子都被皇太极拉到前线打仗了。
总之留守之人,纵然对皇太极有所怨恨,他们也不会只有一个儿子在前线当“质子”!
张存仁不希望城中有人出城去剿灭硕托,谁知道锤匪来了多少人?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为什么不去追击?”杜度直接不乐意了,连一个低贱的汉官也胆敢驳斥他。
“杜尚书,锤匪速来狡诈,万一硕托没来,只不过是引诱礼亲王出击的借口,勿要轻易进了圈套。”
张存仁捏着胡须提醒了一句,他对于谁是皇太极的心腹,自是十分清楚的。
杜度他如今就是个闲差,没有弄死他,就算皇太极顾及自己的名声了。
至于代善也是连连点头,那贺今朝以及他的部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虽然是足疾,可始终也是腿用不上力气,再加上越来越肥胖,行动越发不变。
当初代善差点就被贺今朝给搞死了!
“可我大清擅长野战,不善守城。”杜度站起身来指着张存仁道:“如今正是要出去迎战,以免被锤匪小瞧,看破我们的虚实。”
“绝不能贸然行动。”吃过亏的老九巴布泰连忙劝了一句。
他当初差点就没从锤匪的包围圈里跑出来,也就是杜度运气不错,留守盛京,没有赶上那次与锤匪的交战。
现在当真是不知者无畏!
“对对对,绝不能随意行动。”
老十一巴布海本人说他脑子不灵光都是夸他,属于蠢蛋级别,光想着捞好处,不想着付出。
满座的几个人,也就是他这个梅勒章京手底下真有士卒,要出战就得他去。
他才不想去呢。
“你们!”杜度彭的拍了桌子,指着众人道:“都是懦夫!”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发展锤间
杜度一直想要用军功证明自己,但留守盛京的其他人可不这样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来袭的还是锤匪。
他是努尔哈赤的孙子,其余可都是努尔哈赤的儿子。
杜度以前是镶白旗的旗主,后来被调入岳托的镶红旗,失去了旗主的位置,地位更是下降的极快。
努尔哈赤并没有把自己的两黄旗交给皇太极,而是交给了阿济格、多尔衮、多铎。
皇太极并没有继承努尔哈赤的两黄旗,而是将努尔哈赤时期的两白旗改为两黄旗了。
努尔哈赤时期的两黄旗和皇太极时期的两黄旗,虽然旗色相同,但其基本部众,却大不相同。
这次改旗促进了皇太极实力的增长,使得女真族政权形成了新的核心和中坚,初步收到了稳定形势的效果。
另一方面,这次改旗导致的努尔哈赤时期黄、白各旗在后金政权中地位和作用的变化,也构成了皇太极继位后相当长时期存在的黄、白矛盾的特殊历史根源。
杜度身为掌管礼部的官员,公然辱骂叔父们,按照礼部的规定,已然是大不敬。
但代善没有多说什么,他孙子顶了岳托的爵位和镶红旗旗主位置,杜度虽是镶红旗的,但他却不屑驳斥他。
大家都是遭到皇太极打压的人,属实是人均心中都有一点点小反骨。
没必要这个时候相互掐起来,更何况盛京城外还有一个更让代善糟心的亲儿子。
如此一比,杜度说两句又算得了什么?
谁心里还没有个怨气了!
代善也想要亲手手刃硕托,奈何他虽为正红旗旗主,又兼任着防守盛京的虚职,手里没有多少兵马,只能被动防御。
纵然是皇太极也没有想过,在他领兵出征的时候,会有锤匪突然杀到这里来。
以前顶多是蒙古人之间相互厮杀,察哈尔去掏科尔沁的老巢。
皇太极放心他们这些人在后方守卫盛京,也是有制衡他们的手段。
同时也是不相信他们能够联合起来对付他。
毕竟后方也没留下多少兵马,全都堆在前线与明军对战呢。
倒是巴布海也拍着桌子道:“杜度,你个庶人,也配与我拍桌子?”
巴布海虽然只是个大清第九级的镇国将军,目前也比巴布泰、杜度这两个被夺爵的人强。
他不想出去与锤匪拼命,又有是个惧内的人。
尽管他是扬古利的女婿,可丝毫没有想着要去找锤匪给老丈人报仇的想法。
皇太极虽然骂他是个蠢货,但还是把兵权交给这个蠢货手上,就是晓得他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顶多贪点小钱了。
两人的相互谩骂,一下子就让屋子里的情况变得鸡飞狗跳。
爱新觉罗家族的“亲情”,本来就是一件十分值得商榷的事。
杜度觉得自己立下那么多军功委屈,巴布海还一直觉得自己委屈,身为如今大清皇帝的亲兄弟,爵位就是个镇国将军。
纵然当不上亲王,当个郡王那也差不多啊!
现在连被夺爵的人都敢先拍桌子,着实是把他气得不轻。
毕竟越没有本事的人,越会在乎某些旁人不在乎的事情。
杜度见代善丝毫没有作为,顺便把他也给骂上了,当年要不是你心软放走了硕托,何至于让他前来复仇,如今你就是想要当大清的皇帝,故意放纵硕托。
如此大的帽子扣下来,代善直接就被激怒了,拔出匕首来就要戳死杜度。
可杜度年轻力壮,远不是这个年老的大金第一巴图鲁能够对付的。
张存仁见此场面,急忙开口劝道:“诸位勿要争吵了,保住盛京不失才是重要的事。
目前还是要一致对外,探听锤匪到底有多少人马才是正事,同时我已然派人去通知皇上。
若是他派遣一支人马回来,我们就负责拖住这群锤匪,把他们的脑袋全都砍下来,挂在各地,安稳人心。”
听完张存仁的安排,代善虽然心中不喜,一个狗汉官也敢在他面前指挥。
但因为受了伤,死了好几个儿子,岁数大了,又一直被皇太极压制,故而他也有些喜怒不流于表面了。
杜度见自己的激将法失败,他年轻气盛把拳头攥得咯咯响,恨不得手刃了张存仁这个狗汉官。
他也配在我这个主子面前吆五喝六的?
当然杜度是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张存仁的主子是皇太极,旁人想要打他还得看皇上的面子。
多铎抢了范文程的媳妇让她伺候,皇太极也抓住机会不仅帮范文程出气,也打压了正白旗的实力。
杜度早年间是跟阿敏混的,他们两个想要留在朝鲜当朝鲜王,脱离皇太极。
毕竟早些年就作为四大贝勒之一的阿敏,在皇太极继位之前得到暗示才鼎力相助。
结果真有这机会,皇太极就说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而且为了巩固权势,一直在打压他。
“那便如此办吧。”代善只是应了一嘴。
命令下发,巴布海便派出清军哨骑,奔着外面探查,情况到底如何了。
此时的硕托正在阿敏的一处庄园内休息,接待他的是“股票之神”阿敏的三子固尔玛珲,四子恭阿。
与其说是硕托在此休息,而是他们二人亲自去请来的。
因为阿敏去年死了,爵位被除,儿子们被罢黜宗籍,六个儿子瓜分了六个庄园,奴仆二十人分了三两个。
都他娘的成了穷鬼了!
硕托也早就被罢黜宗籍,他们全都不是爱新觉罗家族的人了。
硕托对于这二人的处境也表示理解,随即询问他们有没有法子混进盛京城?
固尔玛珲当即摇摇头,他们本来就没有地位,难不成看曾经部下的脸色!
这帮人可是让固尔玛珲晓得了什么叫世态炎凉。
他爹阿敏也不被允许居住在盛京,所有的宅子与财物奴才全都归了济尔哈朗。
“二哥,你如今在锤匪那里是个什么职位?”
恭阿问道了重点,难不成冒着风险把锤匪的人迎进来,就是为了“穷亲戚”之间叙叙旧吗?
他们二人有这个实力招待那么多士卒吗?
硕托随即摆摆手笑道:“我如今在贺大帅手下没什么职位,不过是一个掌管千人的队长罢了。”
二人一听这话,便露出失望的神色。
搞得这么半天,你混的还不如在大清的时候呢。
“但是。”硕托对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笑道:“我还是贺大帅有关辽东战事的顾问。”
“顾问是锤匪那里什么***?”
他们对大明的官职不是很清楚,唯一的印象就是品级高,那就是***。
“想必你们也听说了,锤匪尽得大明三分之二的天下,兴许用不了一两年就能覆灭大明,开辟新朝,像贺大帅那种雄主,安肯辽东还有大清存在?
皆是我这个顾问,不说是覆灭大清的主帅,但成为副帅也是没问题的。”
二人对视一眼,眼里露出惊诧之色。
因为皇太极打不过贺今朝这件事,他们早就知道。
要不然以皇太极的性子,遭遇战败后,不可能不去找回场子。
现在他们从硕托的嘴里得知贺今朝的实力越来越强横,如今都胆敢来扰乱盛京。
“我们愿意为贺大帅效力,还请二哥代为引荐!”
两个人直接给硕托跪下了。
毕竟他们以前的富贵生活没有了。
光靠这庄园,还没有奴仆帮忙耕种,得自己亲自下地。
日子过的属实是贫穷,想要吃肉都得斤斤计较。
其实早年间硕托往来辽东也想要发展几个高层谍子,奈何贺今朝的实力只是占据了山西。
辽东之人对于锤匪了解的很少,只是晓得贺今朝能打仗。
现如今都不用他主动拉拢,就有人纳头就拜,着实是让硕托吐了一口恶气。
昔日你们对我爱答不理,如今还不是跪在我面前求前程?
现在他硕托背后站着的老大实力越发的强横,他说出的话在辽东这片也稍微能砸出个响动来了。
硕托连忙把二人给扶起来:“我现在带你们走反倒不安全,你们二人若是想要寻得富贵,还得靠自己。”
“还请二哥讲的明白些。”固尔玛珲坐在一旁小声的询问。
他觉得投锤与投明的区别不大,以前也有许多人想要投奔大明。
但投了大明的下场,他们也都看见了。
可现在若是投了锤匪可不一样了。
“你们两个就老实呆在这里,为锤匪搜集情报。”硕托低声说道:“将来锤匪到来,你们直接成了带路党,富贵岂不是就来了?”
“多谢二哥提醒。”
固尔玛珲连忙道谢。
硕托想了想又把当谍子以及发展下线的消息告诉了他们,此番过后,尽管安心潜伏下去,不要轻易暴露,随即又把抢掠来的银子分发给二人当作活动经费。
另外又叫随军大夫来给固尔玛珲的二、三子瞧瞧病,这俩孩子大抵身体有些孱弱,今后若是再病了,怕是得早夭。
固尔玛珲忍不住流泪,要不是被皇太极夺了富贵,他的几个儿子如何能这般瘦弱还得干活?
听到这话,硕托又差人抬进来一箱银子,告诉他今后给孩子偷偷买些好吃食,养养身体之类的。
舒尔哈齐这一支,褚英这一支政治斗争失败的子嗣混的都不怎么好。
硕托按照这个思路,一路派人劫掠,一路打探被皇太极罢黜宗室的人,看看有没有机会带走或者多策反几个,发展几个有用的锤女干。
后院起火的消息被清廷快速的送往了前线。
而在此之前,洪承畴计算时间,就开始放出谣言,说大明与锤匪之间相互议和,共同对付清廷***。
不久之后你们这群***的老家,全都被锤匪给烧杀抢掠,妇人被掳走,孩子被杀掉,抢掠来的奴仆也都弑主之类的。
总之吵吵的前线都晓得了。
清军士卒长久不能回家,又有锤匪与大明联盟之间的谣言。
一想到他们前往明境内掳掠的法子全都应在他们头上,谁能不着急?
但是皇太极屡次强调,这件事就是明狗的计策,用于扰乱军心的。
尽管清军战将们屡次强调,可这种不安的种子,依旧再他们心中埋下了。
皇太极为此只能大肆回应南京等地被锤匪贺今朝所占据,大明与锤匪之间根本就不可能结成联盟。
听到南京等地被锤匪攻破的消息,,大明现在就剩下北直隶等地,你们要想活命,还得投降大清。
明军士卒着实动荡起来了。
跟着唐通的那些从陕西来的老部下也显得十分亢奋,至于白广恩的那些陕西老贼,也皆是十分诧异。
毕竟曾经的陕西八十万起义军总教头,不仅当了西北锤王,还要当天下人的皇帝。
那咱们还帮大明打个屁的仗啊!
至于王朴则是想着一定要保存实力,将来还能有更多的回旋余地,不管是继续在明廷内敲银子养兵,还是投降贺今朝,只有在松锦前线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吴三桂等辽东军早就对锤匪有所耳闻,他们所担心的就是朝廷还能不能给他们发饷钱?
没钱发的话,索性就投了清军,毕竟好多旧相识在清军那里混的不错。
咱们过去了,依旧是关宁军,大家一起过逍遥日子。
洪承畴与皇太极之间的相互暴雷,并没有让双方之间的争斗减弱,反倒打的越来越激烈了。
洪承畴趁着清军军心动荡之时,派人去抢夺清军的红夷大炮。
代善的四子瓦克达与他的兄弟满达海守卫红夷大炮,结果被明军骑兵来争夺。
尽管他们奋力反抗,没有被明军拉走一枚火炮,但也损害了几个。
待到下雨天,明军再次前来争夺红夷大炮,双方陷入苦战。
而洪承畴又派车阵助战,满达海还没有成长起来,整个战场上光看见他哥的雄姿。
瓦克达骤马而前,前锋费雅、思哈落马,瓦克达救援,三人同骑一匹马而出。
参领哈宁阿被创坠马,瓦克达返战入敌阵,提着他归阵。
混乱当中,唐通叫人用好不容易制作好的大弹弓弹射出燃着的地雷,尽可能的多摧毁几个清军的红夷大炮。
就在这混乱的下雨天气,皇太极接到了后方传来的消息。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洪承畴的战略
大雨还在下。
清军用不了红夷大炮,明军也用不了火铳。
或者说明军手中也没有多少火药可用了。
双方就这么在大雨当中厮杀。
清军想要发挥火炮以及弓箭狙击的优势,都发挥不出来了。
明清两方士气都低落,但清军散布谣言说明军就剩下不足月余的粮食了,可这个谣言不攻自破,谁都能清楚的看见松山大营内粮食堆积如山,且有重兵把守,大家每日也能吃得饱饭。
故而明军军心被洪承畴稳定下来了,至于南京被锤匪所得这种事,大家没有亲眼看见,就算私底下议论,洪承畴等人也不制止,就说是清军散播的谣言。
只要咱们打赢了,回到关内就晓得了。
相比于皇太极散播的谣言,洪承畴散播的谣言对清军士卒而言,才影响颇大。
他们心里好害怕!
皇太极一直都在关注着战场,然后就接到了冒雨而来的信使,跑死了七匹马才从沉阳送来的消息。
“皇上,锤匪肆虐盛京周遭,杀人放火,鼓动汉人奴仆弑主造反,带路的是硕托。”
听到这话,多尔衮等人脸色皆是露出焦急之色。
锤匪的战斗力,他们都领教过。
现在锤匪在盛京周遭肆虐,他们可都是抢过大明京师的,外面的庄园也多是属于满清贵族所拥有。
如此一来,损失最大的便是他们。
正是因为多尔衮等人进入大明境内抢掠过,才晓得自己家被抢掠是何等的下场。
皇太极也没料到自己会被锤匪偷家了!
先前贺今朝攻克南京的消息传来,让他狠狠的嗤笑了一下大明皇帝朱由检,而且还增大了他战胜明军的决心。
结果现在贺今朝的锤子砸在他头上,皇太极也知道疼了。
皇太极看着周遭的军将,不紧不慢的道:“慌什么?”
哪一个能不慌?
他们只想着抢别人,谁想自己被抢啊?
皇太极之所以能够压制黄白之间的矛盾,把八王和四大贝勒共同议事制度取消,中间就坐一把椅子付出了许多努力,这期间带领大家入关发财是非常重要的一条。
无论是明清锤匪闯贼等等,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贺今朝率领的锤匪战无不胜,打得赢清军,不是有什么崇高的信仰。
而贺今朝也无法给这支人马带来什么崇高的信仰,因为就目前环境而言,那是无根之萍。
要做的便是疯狂的撒钱,并且运用纪律来大力维持团体的正常运转。
同时这些既得利益者会紧紧跟随贺今朝的脚步,在他的剑锋所指之下,所向披靡。
把所有想要剥夺他们富贵生活的敌人,全都锤死!
皇太极也是用的这招。
至于清军入关后,为啥会得到汉族地主阶级的响应,还不是清军答应能保住他们的富贵,同时归还被闯贼夺取的良田之类的。
说到底,还是利益驱使。
谁跟大明文官武将一样,觉得自己吞了下面人的军饷,大明士卒还能像狗一样帮助他们打赢各种战事?
就算是底层人也都知晓吃饱了才好干活的道理。
可他们却装作不懂。
大明因为钱粮之事,闹了多少回乱子,这些文臣武将已经不会吸取出什么教训来。
现在满清贵族的利益受到了侵害,哪个人能不着急?
“贺今朝攻破南京,忙着扫荡南方,他有什么心思来袭击朕的盛京?”
皇太极强压着怒火环视众人:“莫要因为一点点钱财损失就忘了大业,就算贺今朝他派遣一支偏师来盛京扰乱,能挑起多大的乱子?”
“可我早年间听说贺今朝闯进大明皇宫差点杀了皇帝朱由检。”多尔衮看着皇太极道:“你我家卷全都安置在盛京,若是她们落入锤匪之手,你觉得硕托会放过她们?”
“盛京有二哥守着,硕托他千里来突袭,依照你的经验而言,他是会攻打坚城,还是会四处作乱?”
皇太极的诘问,让多尔衮平静下来。
盛京可不是谁能轻易打下来的,纵然老十一巴布海是个蠢货。
可是只要不主动打开城门,锤匪休想进去。
就是城外的庄园什么的指定会损失惨重。
“再说了,骑术如此之好,定然是盘踞在蓟镇之外的察哈尔部落的蒙古人。”皇太极飞快的判断眼前的形势:
“她们打出锤匪的旗号,就是为了搅起后方的动乱,以此来帮助明军在前线取得胜利。”
“就目前而言,我们还是要在前线取得胜利,方才是解决之道。”范文程补充了一句,源头还是在这里:
“只要我们赢了明军,将来还能入塞抢掠大明,把失去的再抢回来,一点都不耽误。”
尽管锤匪突袭盛京属于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行动,可有硕托这个家伙带路,蒙古人指定晓得哪里是富裕的,哪里才是最好的。
“不错。”皇太极对着范文程颔首,随即指了指多尔衮道:“你带领正白旗去顶替济尔哈朗围困锦州,我会叫他平定叛乱,驱赶他们走,切勿深入进入草原追击,我们全力对付此处的明军。”
“只要摧毁明廷的松锦防线,我们就为今后进取中原铺平了道路。”
皇太极对于明军的招降其实一点都不成功,大多是辽东本地的明军士卒动心。
其余士卒就算赢不了,也都想着逃回关内。
锤匪袭扰盛京的消息早早的就被洪承畴散播开来,一直都是狼来了。
如今狼真的来了,皇太极依旧是捂着消息不肯让众人知道。
对于济尔哈朗率部离去,只不过是正常的调防,协助张存仁运输粮草到达前线罢了。
一直住在松山城内的洪承畴得到消息,清军在大雨当中调拨人马,奔着锦州方向去了。
不知道是要增强锦州的攻势,还是要掩人耳目换防去回援盛京。
但洪承畴却清楚的知道,反攻的时机到了。
待到各自鸣金收兵后,洪承畴冒着雨亲自去探望这群士卒。
地方太小了,以及即将发生的大战,让他不得不放低姿态,嘘寒问暖,顺便画一画大饼,来一波“白起吮脓”的操作,简单却有效。
待到夜深了,洪承畴换了身衣服,召集手底下的八个总兵。
“我得到消息,锤匪已经在盛京周遭动手了,皇太极调拨兵马回援去了。”
唐通等人皆是感到一脸的振奋。
“红夷大炮被摧毁了不少,前面的沟壑也都填的差不多了。
我意全军休战二日,第三日便全军出击,去锦州接应祖大寿,再慢慢撤回宁远。”
听到这里,从关内来的总兵都没有意见,只有吴三桂开口道:
“督师,若是这样,不就是放弃了我们辛苦守卫的宁锦防线吗?”
“大明都要灭了,还要守着这里做什么?”
大明不惜把最后的精锐聚集在这块小地方,目的就是保住宁锦防线以及护卫山海关。
朝廷的决策者们把这条防线视为明朝的生命线,直接关系到大明的安危。
这一点,皇太极同他的谋臣们也是把锦州的胜负看作是决定清朝命运的头等大事。
正因为如此,双方都倾注全力争夺锦州之战的胜负。
可自从锤匪贺今朝攻破南京,闯贼李自成北上攻略山东后,一切都变了。
明廷就想着要把这些精锐士卒全都撤回关内,用来保护京师的安危,收复关内失地。
要不然李自成就能够直接从山东杀进北京来,而贺今朝也可以趁机从山西杀到北京去。
这些大明的反贼趁着明清之间决战搞事情,是崇祯等人不能忍受的。
故而崇祯全力支持辽东战事,暗示让洪承畴放手一搏,他不愿意做亡国之主!
无论是大明还是大清都为止做了近两年的努力,企图打破清军对锦州的包围,以及另一方想要攻破锦州!
关外存亡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神京”已经暴露在反贼的兵锋之下了。
洪承畴的久持战略很成功,大清已经穷了,连朝鲜都穷了。
现在锤匪肆虐沉阳周遭,正是他大举进攻的好时机。
洪承畴看着在座的总兵道:“锤匪肆虐沉阳中卫,清军军心动摇,我们只需要等清军折返回沉阳,让消息多发散一会,才会对我军越发的有利。”
唐通当即第一个表态:“都督所言,第三日请求准许我为先锋,继续出击。”
“吴三桂,此处前往锦州的道路你麾下关宁军熟悉,又是救你舅舅,就由你为先锋,打出关宁军的威风来。”
洪承畴不愿与让唐通再冒险。
万一出现什么不可抗拒的事情。
他相信唐通以及白广恩等人都会护着他逃亡,至于吴三桂这个人,他是不怎么相信的。
通过这么长的接触,他发现这个人心思很重,跟朝廷不是一条心。
甚至连喜欢跑路的王朴都比不过。
洪承畴认为这些人就算是战败跑回关内,都不会轻易剃了辫子投降皇太极的。
况且按照如今天下的情况,降了鞑子,并不是一个什么好选择。
“是。”
吴三桂自是应下来,这种事想要拒绝也拒绝不了,而且只要有祖大寿这块招牌在,对辽东军将依旧有定海神针的作用。
“督师,我们是怎么个进军的路线?”
发问的是王朴,他不愿意闷头赶路。
洪承畴差人把地图摆上来:“皇太极在我们的后路杏山、塔山都布置了许多防线,我意差遣马科率部向杏山方向厮杀,做出撤回关内的动作。
待到皇太极调兵遣将后,吴三桂的后队变先锋直接奔着锦州方向冲击清军,扫出一条路来,唐通、白广恩再率领车营跟上,王朴护着粮食以及军饷跟我居中,李辅明接应马科作为后队。”
“督师,我们历尽艰险接应到祖大寿后,如何撤军?”王朴指着大凌河方向道:“这十几万人光靠坐船返回宁远,怕是一点都不现实。”
“我们明面上是要让人从宁远派船前往大凌河城附近,但实际上要沿着小凌河走,出松岭子门,走草原回山海关。”洪承畴指着锦州城道:
“你们也都知道,吴国俊假冒锤匪已经在沉阳周遭肆虐了,皇太极已经调拨兵马回去了。
到了那个时候,靖辽侯的人马会与我们回合在一起,另一波假扮蒙古人的锤匪也会为我们吸引许多清军。”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皆是显得极为振奋。
狗鞑子也有今天?
竟然被锤匪给偷了家!
其实到了草原上,走新台门或者水堂门都到了宁远的辐射范围,皇太极有本事就来追击,看到时候驻守杏山、塔山二地的守军能不能截断他的粮草运输。
而且洪承畴笃定一点,真要拼命,其实皇太极是害怕的!
如今清廷鞑子体量太小,上一次被贺今朝在大同暴揍了一顿后,军中不少精锐士卒,都没有得到有效的补充。
需要更多的时间成长。
这也是皇太极拼了命的放炮,想要引诱洪承畴出来野战,而不是由他攻城。
洪承畴也清楚的知道,这个机会一旦错失,皇太极平定了“锤匪”在沉阳的作乱,他们这拨明军没了粮草,最终只能是个死。
莫不如趁着清廷手忙脚乱,奋力一搏,方能死中求活。
“督师,此事为真?”吴三桂急忙追问道,他没成想贺今朝来了这么一手。
妥妥的帮助大明啊!
“自然为真,都到了这个地步,我骗你们做什么。”洪承畴对着众人道:
“要不然我为何要趁机率部前往锦州接应祖大寿?”
众人对于洪承畴这番安排没有什么异议。
谁都清楚都这个境地了,洪承畴不会轻易带着大家赴死。
九分真一分假的话,自是让众人分辨不出来。
但近些日子交战,清军的士气明显低落许多,他们是能够发现的。
决战到了仅要关头,皇太极是不会允许有人回家探亲的。
“这件事你们要保密,不要对外说,只要强调我得了消息,锤匪在沉阳周遭肆虐极可。”
洪承畴看着是对众人说的,其实还是叮嘱吴三桂的。
他麾下的关宁军将校,可是不少人有降清之志的。
为了避免众人降清,洪承畴又补了一句:“依我观之,贺今朝有可能会夺得天下。”
不等众人瞪眼驳斥,他继续说道:“若是如此,他贺今朝将来就不发兵辽东灭清了吗?
你们最好不要降清,免得到时候脑袋挂在旗杆上,成为锤匪的炫耀战功的榜样!”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突围
洪承畴的话说的很直白,他怕自己说的委婉,这些人听不明白。
目前形势而言,降清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洪承畴也是再假借锤匪的威名来压制这些军将,让他们好好听自己的命令干活,而不是中途跑了,投降皇太极。
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很多,难免有些想要开小差。
故而洪承畴就是要点破他们。
然后便叫他们全都下去休息。
对于洪承畴的这番话,八个总兵因为各自的利益皆是有着不同的想法,但他们共同想的一点,洪总督该不会是想要转换门庭。
对于关内消息的来源,这些人都不清楚。
先前所说的贺今朝攻破南京的消息看来是真的了!
众人怀着复杂的心情各自退去。
唐通则是想着,依照洪承畴一贯的作风,他是不是在钓鱼啊?
看看有几个人是想要投靠锤匪的,待到回了京师,再做他论?
总之唐通是不愿意与旁人多谈论锤匪之事,一副我全都听总督的意思。
毕竟像他这种人,为了不引起怀疑,有时候比真正的大明忠臣干的事情还要靠谱,属实是正常操作了。
待到军将都撤走了,就剩下二人,辽东巡抚邱民仰对着洪承畴道:“你方才是什么意思?”
“稳定人心罢了。”洪承畴捏着胡须道:“绝了他们降清的心思。”
“难不成你回到京师之后,坐拥十万人马挟持皇帝,投降锤匪吗?”
这种事,邱民仰是忍不了的,他可是忠于大明的。
“你胡说些什么?”洪承畴瞥了他一眼道:“都到了这个份上,你真觉得还能靠着朝廷的威严,就让这帮骄兵悍将乖乖听你我二人的话?”
听到这里,邱民仰也是极为愤慨:“那你也能宣扬投靠锤匪的言论?”
“我宣扬了吗?”洪承畴弹了弹衣袖道:
“你想的太多,你我二人保住手中这些兵马,顺利返回京师,护卫陛下才是要紧事,些许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非常之时必要行非常的手段。”
邱民仰又回想起洪承畴“人屠”的名声来,当年他为了避免瘟疫大规模流行开来,可是屠了一个村子又一个村子,更不用说投降了还被他拉出来砍死的农民军了。
洪承畴说的这些话,真是一丁点都不违和。
明军高层这里已经做好了战术安排,并且开始整治各类物资。
清军这两日对明军邀战不仅没有得到回复,反倒被明军反复诉说你们老家被锤匪偷袭了之类的。
要不然不会有人急匆匆的返回沉阳。
有关此事的谣言传的不是一两日,说多了,清军士卒当中难免有人不相信。
再加上正白旗被调走,说是增强锦州的围攻,依旧是知止不住讨论。
皇太极对此极为忧心,一时间又喷出了鼻血,用来缓解压力。
而清军士卒也显得十分忧心,他们历经战火的洗礼,辛辛苦苦才积攒了一些家业,可不能全被锤匪给抢走。
再加上传闻那些汉人奴才一同造反,这就更让他们忧心了。
第一天,范文程非常客气的给洪承畴写信邀战,结果被洪承畴把信射了出来。
说他早就知道锤匪会派人袭击沉阳,你们这群***不信老子的话,现在吃到苦头想要速战速决,门都没有。
第二天,范文程又非常客气的给洪承畴写信,劝他投降大清,反正你回去也会被大明皇帝给坑死,葬送在锤匪手中。
莫不如投效大清雄主,以此来保住自己的利益,至少是为“君父”报仇啊!
如此还能在青史中,留下一个好名声。
洪承畴只是回复了一句你也配?
“不对劲。”皇太极随即看着众人道:“洪承畴必定是要跑!”
范文程觉得不大可能,洪承畴如今占据优势,如何能撤?
明军一旦撤军,便会遭受到重创,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洪承畴息兵修养,为最后的突围做好准备,锤匪在盛京肆虐,一旦我们派人回去,锤匪必定不会与济尔哈朗厮杀到底,这是洪承畴最后的机会。”
皇太极随即在杏山、塔山做了部署,为了以防万一有船只接应,甚至在小凌河口到海滨,派遣了正黄旗固山额真谭泰率领四百骑作为巡视,断绝明军的归路。
第三天,不等范文程再次送信。
洪承畴一大早出动步骑车营向着清军展开了全面进攻,这一次选的依旧是镶红旗方向。
镶红旗的旗主虽是不足二十岁的罗洛浑,但是由代善管辖两红旗。
他是岳托的长子,继承了爵位以及旗主,代善留守盛京,他自是要亲自管理旗内诸事。
这不是罗洛浑第一次与明军交战,先前一直跟在郑亲王济尔哈朗身边与明军交战。
洪承畴就是欺负镶红旗旗主战争经验不多,上一次明军就在他这里捡到了便宜,最终是皇太极留着鼻血手持长枪亲自鼓舞,这才站稳脚跟,逼退明军。
这一次罗洛浑面对气势汹汹的明军,号令镶红旗战将应对马科的进攻,着实是菜了一些。
岳托有这个服众的能力,但罗洛浑没有,也不愿杜度看不上罗洛浑这个旗主,私底下一直骂他是个没本事的一介小儿。
罗洛浑指挥清军确实不像他爹一样,更打不过马科这个沙场悍将。
马科率领麾下打的清军节节败退,路上甩了上百具清军的尸体,明军奔着杏山的方向就去了。
皇太极极为兴奋,洪承畴他终于要趁机放弃松山大营,跑回宁远。
一旦拔出松山,那锦州、杏山与塔山又如何拿不下来?
山海关外孤零零剩下宁远城,对于清军而言,又能有什么威胁呢?
为了防止祖大寿也趁机突围,从锦州到塔山的大路上,他也派遣多尔衮率领众人埋伏起来。
“派人告知罗洛浑让开道路,引诱洪承畴率领大军出来。”
“是。”
随着皇太极的命令,罗洛浑心不甘情不愿的下令士卒撤军。
这样就让明军直接向前冲锋,畅通无阻,甚至马科的先锋已经冲到了杏山,都不见有清军阻拦。
于是上千骑兵直接入了杏山城。
洪承畴得到消息后,确认皇太极上当了。
他连忙派遣吴三桂打头阵,奔着锦州的方向杀去。
吴三桂这么一冲锋,着实把皇太极给迷惑住了。
他有些看不懂洪承畴在搞什么鬼,没有趁机奔着杏山方向而逃,而是奔着锦州方向进发。
一旦靠近锦州,明军返回山海关的路程就越来越远。
明军如此行动,还真不好让皇太极判断洪承畴的真正意图,他是想要声东击西?
“皇上,我们理应迅速跟上。”
范文程面上有些焦急之色,万一洪承畴真的去解救被围困在锦州的祖大寿,那连夜的布置可就全都白费了。
属实是南辕北辙了。
皇太极确实没有立即应声,而是在仔细思考,洪承畴此举的意图。
他可不相信洪承畴这个人是大明的忠臣。
谁都清楚,当大明的忠臣,死得快,无论是大明皇帝还是其余各方势力都会想发设法杀掉这个群体。
“洪承畴是在调虎离山?”
皇太极开口说道:“这个人不简单,晓得我在松山后撤的路上布置了许多手段,就等着他踏入陷阱。
索性他就前往锦州接应祖大寿,然后沿着那条大路返回宁远。
多尔衮等人在那里联合多铎还咬不住他吗?”
“皇上,话是这么说,但辽东这块地界上已经不是明清两方势力了。”范文程捏着胡须道:
“从盛京可是有两条大路直扑锦州而来,若是硕托等人想要调离我军,他再掩人耳目与明军汇合,增强力量,一同厮杀。”
听到这个论断,皇太极紧皱眉头:
“贺今朝怎么就跟明军勾搭在一起了呢?”
“皇上莫要忘了,正是因为朱由检与贺今朝签订了盟约,朱由检才敢放心大胆的派军来护住辽东的宁锦防线。
就算贺今朝在南方攻克南京,可并不妨碍他在这场战事当中拉偏架,只有大明胜了,对他才更加有利。”
范文程的分析也有一定的道理。
锤匪掳掠来大批粮食送到前线来,供应洪承畴他们作战,皇太极是遭不住的。
“那便派人巡视由义州到盛京那条路的动向。”
锦州到盛京那条路济尔哈朗正在走,遇上了指定会派人汇报的。
皇太极等人在思索当中,就看着明军浩浩荡荡的奔着锦州方向而去。
待到过去了半天,皇太极才确认,洪承畴当真没有奔着杏山走的意思,他才命令部队集结,跟在明军后面袭扰。
此地距离锦州不足百里的距离,大军三天就能走过。
八旗屡次派人去袭击明军的后方,能咬下几口肉来是几口。
待到唐通埋了几颗地雷之后,清军就被炸老实了,因为锤匪也用过这招。
被围困在锦州城内的祖大寿接到了洪承畴率领十万大军前来接应他出城的消息。
他叫祖大乐等人做好准备,直接把锦州内城给烧了,断了自己的后路,带着明军杀了出来。
科尔沁谢图亲王以及背叛祖大寿的蒙古兵皆是不能阻挡,纵然是多铎领兵,也无可奈何。
他所带来的镶白旗尽管是八旗当中牛录最多的一旗,眼见济尔哈朗所带领的镶蓝旗奔着盛京而去,自是清楚明军所传的谣言是真的。
而他们的皇上对于他们这些人还有所隐瞒。
黄白旗之间的矛盾从努尔哈赤死了就留下了历史问题,幸亏目前多尔衮多铎二人较为团结,正镶白两旗紧密的团结在一起。
而且在与锤匪的历次交战当中,两白旗损失最小。
就算皇太极一个劲的征召士卒,吸纳明军士卒补充自身。
可他掌握的两黄旗加上从莽古尔泰手里夺来给他儿子豪格的正蓝旗,三旗加在一起也就比两白旗多了二十个牛录(6千人)。
祖大寿没成想清军换防之后,他能轻易的冲出包围,成功的与洪承畴汇聚在一起。
“洪总督,咱们怎么个章法?”
“派出一部分人前往海滨,那里会有船只接应,我们暂且休息一二,做出向塔山方向进发的样子。”
洪承畴也不含湖,他其实并不想沿着小凌河进发,而是准备在半路上转道,沿着女儿河方向进发,前往喀喇沁的地盘。
那里被后金分为了左右两旗,这几年被察哈尔部罗欺负,皇太极始终没有多少时间帮他们出头。
大军所到之处,定然能够击溃这帮丧家之犬的蒙古人。
吴三桂便把外面紧要消息都说给了祖大寿听,特别是洪承畴说过的话。
祖大乐也在一旁听着,其实他早就有降清的想法。
无论如何富贵都跑不了的,特别是皇太极对他哥祖大寿百般包容,又礼遇有加,只要降清,那前途是十分光明的,更何况他还有许多好友也都降清了,人家现在都有爵位了。
“我万万没想到贺今朝会进展的如此之快。”祖大寿摸着胡须微微皱眉,看着祖大乐道:
“若事不可为,你便主动降清,作为谍子,取得皇太极的信任,为锤匪将来进攻辽东提供助力,若贺今朝没那么本事,也不会耽误你在***那里的前程。”
祖大乐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他大哥猜透,且又给他布置了一个难以拒绝的任务。
两头下注,属实是常规操作。
“大哥。”
“不必多言。”祖大寿拍拍祖大乐的肩膀,让他别多说话,言多必失,又转头看向吴三桂:
“我的好外甥,真到了事不可为那个地步,你也不要轻易投降***,逃回关内先取得崇祯的信任,然后再待价而沽。”
祖大寿对于大明已经尽心尽力了,奈何现在为大明打着打着,他们发现大明要没了。
那还打个屁啊!
武将不投靠新主,难不成还要为旧主殉葬?
在辽东这个地界,想都不要想。
大家先为家族找好后路才是真的,至于其他的,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外甥明白。”
吴三桂重重的点头,连洪承畴都认为投锤才是出路,降清那真是没什么太大的出路。
在海滨地带巡逻的谭泰很快就把明军向着这个方向突围的消息,传回到了皇太极处。
洪承畴的如此操作,更是让皇太极摸不着头脑,这个人到底想要怎么突围。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激战
不管皇太极莫不摸得着头脑,洪承畴与祖大寿合兵一处,明军实力再次壮大。
而且洪承畴还向困守锦州的官军,宣告清军军心不稳,咱们随便打打就能赢,这也是大军顺利接应你们的缘故。
因为锤匪已经去盛京周遭烧杀抢掠。
只要咱们能安安稳稳的返回山海关,不仅性命留得住,赏银也是少不了的。
谁敢克扣大家的赏钱,尽管找他洪承畴来。
总之,目前的形势对于明军士卒而言是极为有利的。
锤匪都杀到了盛京,这件事,着实是给了守卫锦州的万余关宁军一个“小小”的震撼。
大明自从丢了沉阳之后,还未曾杀回去呢,都是一退再退。
眼瞅着锦州等地也保不住了,结果锤匪趁着清军大军在外,他们去“捣巢”了。
此举颇有些李成梁当初让炮灰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再派精锐去捣巢的战例。
而多尔衮与多铎二人下意识的要保存实力,至少与明军硬拼的时候不上,待到明军全军溃散的时候再上。
这样不仅己方损失较少,而且俘虏众多,能够继续扩大自身。
要不然刀尖一般都是镶蓝旗的济尔哈朗,但现在他回盛京去平叛了。
皇太极想要催促两白旗上,但多尔衮两兄弟一个再前面堵截,一个在后面追击,皆是不紧不慢。
对于这种现象,皇太极怒斥多铎,命他全军压上。
多铎心中是有怨气的,几年前多铎被祖大寿偷袭,损失了三十多匹战马,伤了九个人,就被皇太极抓住机会,夺走了他的部分牛录,从亲王降为贝勒,掌管兵部虚职,没有决断权,也不得过问日常政务审理。
现在用着他了,又开始如此逼迫。
多铎按下怒气,先说了盛京老家遭到锤匪肆虐,将士们许久不曾回家,皆是感到忧心,他又极为诚恳的表示一定督促部下拼命。
热情礼貌且诚恳,但不干活。
皇太极不得不承认,镶白旗在与明军真的在相互厮杀,只不过战果皆是不大。
时不时的爆出几颗地雷,也让许多清军士卒不敢轻易发起突袭。
谁知道这段路会埋下几颗真雷或者假雷?
“豪格。”
皇太极只能把自己的儿子叫来,催促他去出战。
自从莽古尔泰死后,大清第一莽夫便渐渐落到了豪格头上,而阿济格也成长了许多,不怎么争夺这个名头了。
豪格自是带领着正蓝旗奔着行军路上的明军杀过去。
这两天他早就憋坏了,一直都在请战,奈何他皇阿玛一直把立功的机会留给别人。
况且清军善于野战,正是好立功的机会。
豪格并没有一股脑冲上去,而是先派遣轻骑兵羊攻,这样可以引诱明军因为紧张而开炮放箭,消耗明军的远程火力。
洪承畴也不是好相与的,大声喝令顶在前头的士卒皆是不允许射箭反击,任由清军冲击盾阵,有本事就撞进车里来。
待到清军到了三十步距离放箭射杀明军后,洪承畴才允许持弓以及藏在盾阵后面的小火炮反击。
叮叮当当,箭失插在盾牌上,插在明军喉咙处,流出的血把黄土聚拢成小泥潭。
明军火炮发射。
砰砰几声。
二十多步内,无论是披甲的清军还是战马,全都躺在地上。
洪承畴下令挥舞旗帜,命祖大乐与吴三桂对清军的轻骑兵进行截断。
清军擅长宽大正面的野战冲击战术,绝不能落入他们的节奏当中去。
即猪突大阵。
辽东军在李成梁的带领下,自是有着“一二杀猪大阵”相应对。
而且在蒙古人和女真人的对战当中取得极大的战果。
要论kpi,整个大明李成梁刷的是最多的,就连开国的一些将领都刷不过他。
而祖大寿与吴三桂部下,又是关宁军。
就目前而言,明军士卒明显要比清军多。
清军冲出来,洪承畴则是交给大军阻挡敌军,然后派出精锐士卒进行截杀。
豪格派出一,洪承畴就派出三。
明军要么就纠缠,要么就驱赶。
吴三桂也是勐人,同麾下副将胡心水、夏龙山以及祖大乐等人组成几个箭头,反冲清军。
叮叮当当武器对打声不绝于耳。
不时的有人摔落马下,叫都叫不出来。
吴三桂挥舞着大刀,一个横扫便把清军给扫落马下。
他身边的家丁不是忙着补刀,就是忙着护着他左右,不让其余清军靠近他。
一时间战场上到处都是厮杀。
豪格见己方在明军的群殴中落了下风,他也不管什么三番冲击了,直接拍马带人冲杀上去,亲自“猪突”。
在接战的前一刻,清军依旧掏出弓箭精准射杀明军士卒。
面门中箭倒地者不下百余明军,同袍的惨样,一时间有些骇人,明军前锋阵营有所松动。
若是豪格能够趁机冲杀进来,兴许就能搅动明军阵营发生极大的动荡。
但他率领的这支正蓝旗被吴三桂等人斜刺里拦截住了,甚至还有王朴这货也被迫增援吴三桂,扛着清军作战。
谁让他军中战马最多!
洪承畴不用他用谁?
让求战的白广恩与唐通二人,带着步卒去硬钢冲锋的清军骑兵,洪承畴可没那么不靠谱。
豪格率领的骑兵,除了要向前冲,意图撼动明军步卒大阵,使得他们溃败,才能任人宰割的目的,还要应对被吴三桂等精锐关宁军对战。
吴三桂以游击胡心水为左营,夏龙山为右营。
二营皆少年枭勇,胆力过人,全都是吴三桂的心腹。
此时与清军厮杀起来,一点都不落入下风,阵斩清军百余人,挫败了清军的进攻。
豪格这个莽夫,也被拉下战场。
一直观摩战场的皇太极面上有些难堪。
多铎看着脸上带着血色,累的够呛的豪格,更是一脸无辜。
此举足以证明,不是他不想打,而是明军将士得知盛京被锤匪“捣毁”,正是战意正浓之时。
反观清军士卒,个个都忧心自己在家里的财产。
他们这群人,大部分都不配住在盛京城内的。
正在关注前方战场的多尔衮接到奏报,说是明将马科从杏山城杀出来,袭击了摆在后面的蒙古人。
因为把清军都摆在前面,准备拦截洪承畴这伙人。
这波来支援的科尔沁部落的士卒属实是惨,只不过是来壮声势的,结果一直被打。
尤其是皇太极明显是照顾他们,把他们安置在后方打酱油。
谁成想率先逃走的马科部,并没有选择继续逃亡,而是为洪承畴吸引火力,意图把清军主力拉扯回杏山周遭一部分。
避免洪承畴的大队人马被清军前后夹击合围。
现在明军阵营里更是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他们救治伤员,打扫战场,甚至还有人砍下清军的脑袋,宰杀受伤的战马,用来加餐。
洪承畴等人拿着单筒望远镜,冲着清军方向张望,时刻关注着清军的动向。
如此种种,更是刺激着皇太极,一时间没忍住,他又开始流鼻血了。
清军的高级将领们心气越发的低落。
上一次皇太极留着鼻血组织作战士气大振,但现在他在喷鼻血,反倒被解读为忧心盛京情况。
如此情况,皇太极掉下战马,被人搀扶住,连忙开口道:
“对外就说我害了急病,引诱明军来夜袭。”
范文程等人一听,连忙大声呼喊,快叫御医来为皇上诊治,清军前线混乱成一片。
随即缓慢后撤二里。
这一幕也落在了祖大寿以及洪承畴的眼中。
“早就听闻皇太极害了病,今日竟然气得直接摔落马下,看样子他离死不远了。”
祖大寿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笑呵呵的提了一嘴。
尽管明军目前处在前堵后追的困境当中,可是方才如此接战,清军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反倒惹得主将摔落马下。
尤其此人还是皇太极,对于军心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洪承畴也晓得,当初皇太极奔袭支援,急的鼻子喷血,但极大的振奋了清军的士气,现在反受其害,他捏着胡须道:
“这对于我们而言未免是一个好机会。”
“督师的意思,是想要直接夜袭清军大营?”
“倒是有这个意思,趁他病要他命,就算杀不得皇太极,惊吓一二病人,让他晚上休息不好,那也是极好的。”
洪承畴捏着手中的望远镜低声道:“我们这么多人不走锦州到杏山的大路,沿着女儿河进入松岭,夺取蒙古人的牛马粮食为己用,到时候是走黑山还是燕山山脉都看清军追击的情况。”
辽西走廊是一片平原,有利于清军的展开和追击。
倒是山路,纵然是真的败了,也能四散逃走。
不至于清军骑马撒开追击,就能堵住一大片。
既然锤匪在盛京作乱,洪承畴就要死命拉扯皇太极的人马,往难行的地界走,看他追不追。
看看最后谁遭不住,反正目前大明的情况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再坏顶多就亡了。
大不了在换一家呗。
但洪承畴认为,皇太极既然建立新的王朝,指定不愿意就此覆灭。
或者他还想着让自己手中这波大明最后的精锐去与贺今朝厮杀,他好在关外坐收渔翁之利。
“一切谋划全凭督师作主。”
祖大寿深知将出多门的坏处,又是在前线这种危急时刻。
目前他也不畏惧前往关内了。
大明皇帝朱由检如今的情况,还得仰仗着他们这些将校,再也不怕遭到袁都督的那种下场。
如此份上朱由检还分不清谁是“大哥”,那就别怪这群“骄兵悍将”一点都不顾他作为皇帝的体面,绑了他再献给某一方势力。
反正皇帝欠饷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兄弟们还在辽东与鞑子厮杀,怎么都对得起大明朝廷。
其实祖大寿对于洪承畴稳住他麾下的那套说辞,也是半信半疑。
这些个文官都是黑心肝的!
当然祖大寿也自认为不是啥好人。
只有都不是好人的人,才能更快的发现对方话里的漏洞和陷阱。
“督师意让何人领兵袭击清军大营?”
“还是吴三桂。”洪承畴看着正在卸甲的辽东将士:
“他麾下儿郎颇为精锐,只需挑选三千人,尝试纵火袭营即可。”
说道纵火,祖大寿不自觉的翻了下酸水。
尽管大凌河粮尽的时候,也曾吃过人肉。
但守卫锦州粮草充足,可是因为蒙古人投降失了外城,柴火非常难得。
在辽东这地界又不能拆了屋子烧火,只能搜集一些牛粪马粪,最终大量燃料还得用干了的人粪煮饭用,就是利用率不如牛粪高罢了。
毕竟人也不总是吃草,锦州又不同于松山有树可以砍。
人体排出来的玩意晒干用来煮饭,需要克服极大的原始欲望。
就如同段子流落荒岛一样,为了活下去只能吃牛粪,好消息是牛粪有的是。
祖大寿忍不住吐了下酸水,撇过头去点点头。
对于洪承畴的谋划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补充,只不过吃饭的时候悄悄叮嘱自己的外甥勿要深入,免得皇太极布置了后手。
毕竟这种情况,清军不可能部防备的。
最主要的就是惊吓养病的皇太极为主,至于杀了重兵防守的大清皇帝,祖大寿都不做这种梦。
无论是明军还是清军都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装病的皇太极更是一夜都没睡,等到了四更天,才在临时营寨外传来扔罐子射火箭之类的呼喊声。
早有准备的清军立即就缠上去与吴三桂厮杀。
吴三桂记着祖大寿的教导,又没有取得如期的战果,便直接撤军。
皇太极一直秉承着理智,只要吞掉这伙明军,他这两年就算没有白费。
纵然盛京被锤匪偷袭,他也不在乎。
可天不遂人愿。
就在皇太极下令若是洪承畴从多尔衮布置的防线内通往杏山,他一定斩了多尔衮的话后。
明军突然就转向西方,奔着蒙古方向跑了。
“速速派多铎追击。”皇太极气得青筋暴涨,多铎也是领命而去。
倒是一旁的范文程思考着,是谁给洪承畴的勇气奔着蒙古喀喇沁部落走的?
这背后有没有贺今朝的影子,他既然派人偷袭了盛京,又派人接应明军,然后联合洪承畴在山脉当中打埋伏?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五钱银子
不管范文程怎么想,明军撤退,清军深入追击。
洪承畴则是执行以攻为守的策略,叫人勐打勐冲。
双方连续打了好几场仗,连连冲战。
女儿河沿岸一路躺下了许多人。
直到明军撤到山岭,纵然连皇太极也不敢轻易派人追击了。
这种地形及其容易打埋伏。
再加上范文程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来了,万一锤匪也在这里准备借用明军之手埋伏咱们大清,岂不是越发的吃亏?
这种极难的撤军路线,着实是出乎了皇太极等人的预料。
洪承畴从松山大营出发,先虚晃再虚晃,最后不玩虚的了。
经此一战,清军军心、战心已散,无心再战,都想着回去保住自己的家产。
皇太极只是咬掉了明军的两三万人,可己方也损失数千人马。
为此得到了被烧毁的锦州,他也只得下令把松山城夷为平地。
只能攻取塔山、杏山。
为此也只是旧事重提,继续采取挖掘壕沟围困的法子对付坚守的明军。
在洪承畴率部走山路的时候,多尔衮移军塔山,用红夷大炮轰城。
第二天,城墙就被轰开,清步骑一同涌入。
至于杏山,不等清军集中发射火炮,轰击杏山,便有城中百姓开门请降。
就在明清双方在女儿河河畔相互厮杀那几日,马科等人早就会同塔山明军跑到宁远城去了。
清军历时二年的奋战,终于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大明关外重镇八城已失过半,宁锦防线正在走向最后的崩溃。
唯一的遗憾便是,皇太极把歼灭战,被拉扯打成了追击战。
不仅没有俘虏他盼望了收降十年的男人祖大寿,更没有俘虏洪承畴等一系列大明高官。
清军表面上取得了大捷。
可是在锤匪的搅和下,这个大捷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皇太极只能率领大军返回盛京,以此来安稳军心。
至于多尔衮等人部下,对于攻占两山,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因为他们也都想要回家看看。
正是因为他们都参与过劫掠大明,所以才会知道被劫掠过后有多惨。
锤匪把盛京周遭搅和一通,大明朝廷根本就没有什么想法和消息。
朝廷上下办事搪塞拖延,根本就不已国家安危为念。
无论崇祯写了什么上谕,明旨,都是朝廷内外的搪塞摆烂。
毕竟闯贼、锤匪的威胁就在眼前,至于救援松山之事,根本就无暇关心了。
这些人干脆放弃松锦,连洪承畴的死活都不在乎了。
万一闯贼在洪承畴回军之前,就攻破京师,他们还得做顺臣呢。
现在大明根本就用不着面临攘外还是安内的两难选择,直到此时他们才确切的认识到,不安内根本就无法攘外。
目前而言,李自成的威胁远超贺今朝,更远超关外的爱新觉罗。
崇祯一直都在期盼着能够把洪承畴这支兵马调进关内剿灭叛乱。
这样,才有机会重振山河。
就剩下吴国俊这一支忠心耿耿的兵马,崇祯认为不能轻动。
但这件事在内阁大臣们讨论数日都没有结果。
原因很简单,阁臣们深知此举意味着放弃宁锦防线以及大批国土,碍于名节考虑,他们故意推诿不决。
因为大家都不想承担责任,甚至反对皇帝的建议。
除非皇帝自己要跟他们说决定放弃宁远锦州等地,才能把他们全都调回关内。
崇祯则是认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波人马再不返回关内,那他这个皇帝真是要做到头了。
故而一直在派人询问吴国俊,那些蒙古人的动作如何了,可有消息从草原上传回来?
对于这件事既然阁臣们不肯肩上扛起责任,崇祯只能在关外之地弃不弃上亲自做出决断,那就是放弃,然后退守山海关。
但阁臣们依旧不敢给洪承畴等人下令,故意拖延。
待到崇祯得到吴国俊的回复,说是大批人马已经攻打沉阳周遭,扰乱军心,相信洪承畴等人必定会抓住机会与清军决战,然后返回关内。
他已经派出大批夜不收,前往辽东等地打探消息。
一有最新消息,立即上报陛下。
有了帝国无双上将的回信,崇祯心里踏实多了。
这笔银子花的实在是值,要是察哈尔部的蒙古人能够杀死爱新觉罗家里的几个宗室,那可就更好了!
有了底气的崇祯立即给阁臣们发去谕旨,叫他们速速决断,不要再犹豫了,否则到时候连百姓带土地全都保不住。
这道谕旨显然是带着最后通牒的意思,叫周延儒立即拟旨进行。
如果需要再议,叫想要发言的大臣先把提纲上报。
要不然就闭嘴!
崇祯如此强硬的态度,更是让周延儒等人恐慌,到了最后时刻,皇帝是不是还想着要杀人?
如此行径,就是再给顶风抗旨的大臣们施加压力。
在这种压力下,周延儒还是不愿意接受“拟旨执行”第一方案,而是采取“必须再议”的第二方案。
毕竟按照崇祯的习惯,他突然变了性子,主动决断承担责任,手底下的大臣们也得迟疑。
一个人的本性不可能随意改变。
于是周延儒召集内阁六部台省等官在德政殿的旁室紧急会议,有几个大臣按照皇帝的意思,极力主张放弃关外,全都应对京师周遭的威胁。
其中以吏部给事中吴麟征争辩的最为激烈,大明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想着鱼和熊掌都要兼得,简直是痴想妄想。
光是残存的京营能抵挡的住闯贼的攻势吗?
莫不如先把洪承畴等人调集回来,方能有更多的实力,进行反制,也会让闯贼李自成心生胆怯。
要知道李自成已经开始尝试向北直隶进发了。
但是内阁首辅周延儒仍旧是消极态度,他认为皇帝的话不可信。
便提出了许多刁难的问题,比如放弃关外之后,该怎么个守法?
撤退的军民怎么安顿?
并且一定要辽东的总督、巡抚、总兵商议出来个一二三具体实施细则来,朝廷方可以同意行动。
吴麟征听到这话都气笑了。
关外这些人正在与皇太极带领的鞑子厮杀,上哪里去静下心来相商这种事?
况且不都是朝廷制定政策下发,让底下的人执行?
如今怎么还颠倒过来了!
总之周延儒就是不往下推动,顺便说朝廷没钱了!
大明户部能够直接支配的银两所剩无几。
但不论朝中还是地方上的文武官员们却丝毫也没有表现出要振作起来复兴图强的意向。
文官们一如既往地贪污纳贿、榨取钱财,而且为了各自的利益相互勾结、排挤、咬噬,把朝廷搅得天翻地覆。
各地握有重兵的大将们则把军队当成了自己的私人财产,常常为了保存实力而临阵脱逃或是根本不听调遣。
崇祯当皇帝后他真可谓殚精竭虑,朝干夕惕。
如今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悲愤、沮丧,甚至非常委屈。
他在无人的时候哀嚎时运不济,痛恨朝臣的腐败无能,但身为大明的皇帝,他却不能不独自挑起挽救危亡的重担。
他再一次下定了奋发图强的决心,要通过不懈的努力来改变命运,改变大明的面貌。
可实话实说,没什么屁用!
但还是要维持一个皇帝的体面,所谓的死要面子,在朱由检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大明朝廷吵吵闹闹,不干正事,也没有人想要干正事了。
越来越多的人看清楚,大明药丸!
那咱们还干什么差事啊,能混一天是一天,待到锤匪或者闯贼来了,直接投降保住性命。
最好投降闯贼。
因为贺今朝他杀人太狠!
他还不优待前朝的高官,不说官职给往上调调,还要进入什么战俘监狱去,那谁愿意投降贺今朝啊?
故而,京城的这些京官都背地里达成了共识,咱们要投也都投闯。
被驱赶走的山东总兵刘泽清得不到朝廷的军饷,又失去了原有地盘,只能纵兵抢掠,就当给自己麾下士卒发军饷了。
当然了,他名义上还是勤王军呢,被放在东边,用来防备闯贼的。
当年京师第一次戒严的时候,袁崇焕率部千里驰援,兵力雄厚,却不能不时时处处震慑于朝廷的威严,生死予夺听凭天子之命。
而现在,一个只有七千人马的总兵就如此骄横跋扈。
崇祯真是不胜感慨。
但事急从权,因为还要用武将,也就无可奈何。
他只希望洪承畴能够取得大胜,返回关内,给他一丁点美好的向往。
现如今大明的情况越发的糜烂了。
随即靖辽侯吴国俊会同蓟辽总督王永吉,作为负责蓟门辽东军事方面的大臣出来表态,请撤关外之军,支持陛下收守关之卒,成就荡寇之功的决策。
崇祯要首辅周延儒决议,但他仍旧不决议。
还请皇帝下旨要辽东巡抚邱仰民表明态度在定夺。
王永吉则是抓住吴国俊的手臂感叹,陛下依赖蓟门的军队,但是能有多少人可以御敌的?
现在唯一的计策就是主动放弃关外的土地,朝廷再也支撑不住洪承畴等人的战事。
吴国俊目前也没有接到洪承畴是否安全返回的消息,只晓得洪承畴依照约定行事。
毕竟杏山等地已经有明军跑回来报信。
在吴国俊看来,宁锦防线已经被破开,在守着宁远等地又有什么屁用?
他可不愿意闯贼李自成杀进京师来。
那大明的皇帝可是他吴国俊一早就打定主意,送给贺大帅的见面礼,同时也是自己的进身之阶。
王永吉再次联合吴国俊上书表态,崇祯拿着二人的奏疏叫周延儒等人看。
二人不敢言语,待到退下之后,窃窃私语,皇帝想要行此事,待到事情敲定,必以弃地之事杀了我们,该当如何?
结果被吴麟征听到了,立即批评他们,今日这个坎都不一定过去,还想着明天?
你们的脑子被驴踢了吧?
面对崇祯制定的策略,手下的臣子,特别是内阁成员,第一条想的都是要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不掉进漩涡里,而不是帮助崇祯查漏补缺,看看能不能顺利实行下去。
大部分臣子都不赞成弃地,除非皇帝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此事由他来承担责任。
要不然皇帝的旨意,内阁有权力给退回去。
就在众人扯皮当中,吴国俊终于联系上了在蒙古境内横行的洪承畴部。
他们这伙人官军的形象,可谓是极为成功。
纵然被清军围困了许久,稍微碰上牧民,都立即把抢掠的事给回忆起来了,尤其还是洪承畴允许他们出手抢掠的。
因为他知道,就算是回到了京师,皇帝都不一定有银子赏赐他们,莫不如先让他们好好抢一抢蒙古人。
据他所知,喀喇沁部落也都降了皇太极,正是该抢的对象。
吴三桂躺在大车上养伤,此番没少与清军厮杀。
白广恩也吊着胳膊,这些总兵几乎个个身上带伤。
他们的心情都极好,总算是离开辽东这个鬼地方了。
回了中原,那还不是广阔天下任我闯,而不是被狗鞑子困在一个小地方。
吃穿住行都十分的操蛋。
洪承畴胡须也没整理,身上的衣服破了也不在意。
他就要穿着这身衣服回京。
祖大寿骑着战马,遥望前后一望无际的明军士卒。
清军撤了,剩下的便是长途跋涉,获得充足的粮草返回京师。
待到他们遇到吴国俊亲自来接应的时候,众多明军忍不住欢呼起来。
而吴国俊也派人快马加鞭把消息传回京师。
崇祯终于不在夜里时不时的哀嚎,而是变得极为兴奋。
洪承畴等大批官军都在齐化门外,面见了皇帝。
崇祯站在城门楼子上,远远的瞧着这批兵马,心里突然就有了定海神针。
他再也不用恐慌了。
朱由检又是赐宴,又是赏钱的,说了许多嘉奖的话。
最终赏给唐通、吴三桂等总兵每人四十两银子,属实是翻了好几倍呢。
士卒每人五钱银子。
这点钱,当真让这群厮杀回京的明军士卒们,无法对着崇祯山呼万岁!
这他娘的不是打发叫花子,又是干什么的?
咱们兄弟为国效力与鞑子拼杀,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就得五钱银子,这他娘的不纯纯湖弄傻子呢吗?
第一千零九十章 十万战神归来
这批大明最后的精锐,对于皇帝的操作,着实是有点伤心了。
就五钱银子,还不如不给呢!
莫不如先欠着,让兄弟们心里还有个好的念想。
倒不至于让大家如此的绝望以及愤恨。
咱们兄弟在关外与鞑子厮杀两年,一直坚持着没有投降,甚至还得翻越燕山山脉,才能返回蓟镇。
其实要不是最后时刻有洪承畴用锤匪贺今朝的威名压着,才能让明军有序突围。
洪承畴根本就没法完全统帅这十多万人马,如今回到京师周遭只剩下不足九万人了。
这两年对峙相互厮杀,从最开始的占据优势到后面的劣势,最后皇太极急了,把两黄旗都派出去厮杀一阵,才让明军吃了大亏。
行军路上伤员不断的死去,这条件就别想着什么医疗条件了。
结果,就这?
崇祯不提欠饷也就罢了,光是设宴就准备与几个总兵以及一系列文官吃席面?
对于这种事,哪个大明士卒心里没有怨气!
现在因为漕运断绝,京师里的粮价一石已经高达五六两银了,皇帝赏赐的五钱银子倒是够买几斤粮食的。
当然了,这群士卒目前还不清楚京师的“物价”有多贵。
明朝时的北京完全无法维持官僚贵族和军队驻扎所需的粮食,需要从江南经京杭大运河向北京运粮,运输成本极其高昂,现在缺粮太正常了。
而山东跑来的刘泽清知道后,果断就纵兵劫掠了。
或者说从万历四十六年与后金之战开始,到崇祯十五年松锦大战结束,经过了二十四年,近乎一代人的时间,明军在战场上没有任何起色,战术始终陈旧重复,连失败的模式都是一模一样的。
再加上如今的明军都是半路出家的“农民战士”,而清廷可是渔猎民族,自幼便是“职业猎手”。
明军火器落后,不能抵御清军的骑兵,冷兵器更不是对手。
因为生存环境恶劣,女真人的弱者大多都被自然环境给淘汰了。
大明想要培养一名合格的士卒,代价极为高昂。
首先钱得给够了。
单单是第一点就达不到,那还打个屁的鞑子啊?
就算军饷欠着,好歹给大明士卒引进一些良好的火炮火器。
在欧洲,火器的普遍运用与技术提高终结了冷兵器时代的霸主——重装骑士。
骑士和他骑的马都挂着由一整块钢片打造的板甲,这在当时是绝对的霸主。
因为一般的剑对他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但是火器终结了他们的霸主地位。
可就算是大明给配备了,但火炮火铳质量不合格,导致大批明军将士血撒辽西走廊。
以至于皇太极能够彷制欧洲火器,甚至得到了明军经过葡萄牙式训练的炮兵部队,升级为一支以骑兵为主的综合性军队后,明军的下场已经注定。
皇太极不断放血的战略,最终被锤匪给搅和的没放完,战略目的达成了大部分。
大明竭尽全力支援辽东,九边的精锐逃回了大部,粮草也用的差不多,没有全都丢给清军。
相比于从战场上返回士卒的落寞感,崇祯则是显得极为亢奋。
只要手里有了兵,他就相信自己能翻盘。
因为南京、山东的接连失陷,已经让崇祯的威信下降的极快。
他想要杀两个小言官都做不到,都拖延了一个月还没有解决。
这距离他上一次杀了三十六名高官才过去没多久,官员被皇帝斩首,照例在临刑前都应该向着皇宫方面望阙谢恩。
但那一次,有数个被杀的人在刑前竟然破口大骂起来,而且骂的是当今的天子。
什么他娘的你要杀我,我还要谢恩,去你妈的狗皇帝。
朱由检本人的威信也进入了一个空前的低谷时期。
但就连崇祯自己都没想到,经过此事后,他的威信还有极大的下降空间,并没有轻易探底。
通过这个事,朝中的大小臣工们却对皇帝和政局更加失望了。
如果说以前他们对于朱由检的批评还只限于严极切峻、太过聪明,到这时候则分明感到了他的褊狭残酷和不负责任。
崇祯威信急剧下降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他一心想杀掉两个小臣却最终不能如愿以偿,这在数年以前是不可思议的。
只是朝臣表现出的对皇帝的抵制,绝非积极意义上的对于专制皇权的某种制衡,而一种消极的人心瓦解。
最关键的是,不仅下级在湖弄上级,上级也知道下级在湖弄,而且下级也知道上级知道他们在湖弄,但并不相互揭穿,就这么一直相互湖弄。
真是类人群星闪耀之地,一群屑人。
现在朱由检认为“十万战神”归来,为他冲锋陷阵。
一切都可以改变了!
崇祯急匆匆的在城门楼上走下来,看着身上散发着臭味以及衣衫褴褛的督师洪承畴,忍不住眼里流出泪来,亲切拍着他的手道:
“爱卿,辛苦了。”
“陛下,是将士们辛苦了。”
洪承畴急忙给崇祯提了个醒。
大明已经到了如今的困境,再不重视士卒,那就等着“勤王兵”如同第一次勤王那样暴乱吧。
而且陛下没发现,如今的现场的气氛不太对吗?
崇祯连连点头,在口头上对着吴三桂、祖大寿等人说着将士们辛苦了。
但他给这群士卒每人发五钱银子,当真是最后的努力了。
国库穷的都跑耗子了,但身为一个皇帝,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大明有钱嘛?
有啊!
不信问一问前来劫掠的清军士卒,问一问锤匪与闯贼。
大明相比于这些势力相当有钱,只不过没在国库与崇祯的手中罢了。
然后崇祯就拉着洪承畴的手前去赴宴,准备好好慰劳一下为国征战的主将们。
皇帝的操作把老洪都给整无语了。
这个时候,皇帝光笼络他这个大臣有什么屁用?
他急忙小声提醒道:“陛下,将士们还饿着肚子呢。”
“爱卿。”崇祯止住脚步,低声道:
“非朕不愿意款待将士,而是如今漕运断绝,户部也拿不出钱粮来了。”
对于如此真诚不做作的皇帝,洪承畴一时间没回过味来。
这不对啊!
“陛下也拿不出银子来了吗?”洪承畴又小声的问了一嘴:“今天要是没有赏赐下发,我怕将士们回连我一块砍了!”
毕竟为了哄骗这些士卒回来,洪承畴是又吓唬,又欺骗,还得画大饼。
尤其是回了京师没有银子的话,可带刀找他讨要军饷的话都说出去了。
今天这事,要没有个交代,北京城都别想保住。
吃饭不着急,着急的是吃饭的家伙要没了。
崇祯当即愣在原地,盯着洪承畴道:“你控制不住他们?”
“陛下,这两年松山大营太苦了。”
崇祯这才认真审视洪承畴,却是见他较以前清瘦了许多。
“可朕真的把所有钱财都拿出来了。”
崇祯攥着洪承畴的手,丝毫不嫌弃他身上各种混合的味道。
洪承畴也不单单是为了表演给皇帝看的,同时也是为了给
同甘共苦这个词,他这一次可是坚决实行到底了。
洪承畴眉头紧皱,随即轻声道:“无论如何都得找出银子与酒肉赏赐给麾下士卒,就算是借也得先把这群人稳住,否则这大明真就要变天了。”
现在这个场景,洪承畴当真害怕这群士卒鼓噪哗变,大明就无了。
崇祯经过提醒,脑门子出了许多汗,他都想好了用爵位赏赐给这些总兵,如同吴国俊一样,让他们为大明忠心效力。
毕竟从皇帝到们的事。
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自己能够有更好的富贵生活,更多的借口可以把朝廷的银子搂回自己的家中。
相比于之前,崇祯已经有了极大的进步,至少知道赏钱管饭之类的。
“爱卿,你有什么法子?”
崇祯也是六神无主,变得慌乱起来,就算身边有吴国俊等精锐的蓟镇士卒,他也不想这些士卒回来指挥立刻哗变,那大明就完了。
不但无力对付境外的敌人和境内的叛乱者,而且无力对付自己营垒内部的军阀势力,这是一个政权行将崩溃的重要标志之一,崇祯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认为工具人都该忠于大明!
左良玉只是明末军阀中最有代表性的一个罢了。
其他各处握有实力的总兵们,祖大寿、吴三桂、刘泽清等人实际上都已经成为一方的军阀。
朝廷对他们只能小心笼络,而他们对朝廷则要根据自己的利益情况,决定对朝廷的态度。
现在他们什么利益都没有,对待朝廷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洪承畴不晓得。
他都不用回头,就晓得那群士卒恨不得要拔刀杀人了!
崇祯自己也弄不清楚,从什么时候起堂堂的天子朝廷竟堕落到要看几个粗鄙武夫的眼色行事了。
但为了大局,眼色仍然要看。
洪承畴想了想,抓着崇祯的手道:
“陛下勿忧,我知道京师当中谁有银子,交代靖辽侯进京拿来,分给士卒,稳住他们,并且搞到酒肉。”
“好好好。”
洪承畴这边稳住崇祯之后,随即把祖大寿、吴国俊等人都叫来了,让他们带兵进入京师去宦官、勋贵、文臣家里把银子全都搞出来一部分呢。
谁胆敢反抗就搞谁。
要不然这群士卒全都的反了!
洪承畴先前认为皇帝在怎么穷苦,也不会每人赏赐五钱银子,这个消息一出,这不是逼着这群人去投了闯贼或者锤匪吗?
吴国俊则是开口道:“督师,这恐怕不行。”
“不妥不妥。”祖大寿也连连摇头。
洪承畴这是要拿他们去当刀子,然后想要笼络他们手底下的士卒。
毕竟洪承畴为了给大家讨要赏赐,都派人与朝廷各种势力决裂等等。
天下大乱的趋势不可挽回,手里有兵才是爷!
“你们就算是纵兵劫掠,能抢到几个钱?”洪承畴对着几个人道:
“莫不如进入内城把那些个贪官污吏以及死太监手里的钱拿出来,分给士卒,要不然你们都不一定能控制得住麾下士卒。”
“皇帝不怪罪?”较为年轻的吴三桂开口询问了一声。
就等着人接茬的洪承畴立马说道:
“这事是陛下允许的,总比你们出去劫掠百姓要强上许多,而且他们还都犯了大明律,朝廷擒拿他们,没收贼赃合情合理!
你们也不想让手底下的兄弟们失望吧?”
“好。”吴三桂应了一声。
吴国俊则是想着有人乱起来了,今天就是搞个大事情的好机会。
奈何洪承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好。”
关宁军便入了京师内城。
许多未曾战死的关宁军还记得当年随着圆都都勤王,结果被京师里的人痛骂,甚至深夜从城墙上往下扔砖走,砸死了三四个。
现在京师的百姓们,感受到了自家军队的威胁。
于是,再一次大明皇帝默认的抢掠下,京师里的勋贵、太监、文臣家里大都遭了殃。
陛下的岳父周奎破口大骂,眼瞅着藏在家里的银子被人一箱一箱的往外搬,大叫着要去找皇帝告状。
洪承畴深知,手里要是没钱,自己就更没有什么资本了。
既然皇帝不敢做这些事,他也可以学一学闯贼、锤匪的作风,免得钱财都落入他们的手中,自己还没有做成任何事。
当一箱箱银子摆在城门口的时候,翻山越岭回来的大明士卒的眼中,终于冒出了光!
洪承畴则是来到一些士卒身旁说着陛下太激动,没有提前把银子摆出来,大家都不要着急,每个人都有份!
如此言语,更是让许多士卒对洪承畴感恩戴德。
毕竟洪督师是真的没有欺骗大家,不仅把朝廷的欠饷给补回来,还有许多赏赐下发。
其实面对吴三桂派人把银子堆积在城门口的时候,更加破防的是崇祯自己。
因为他屡次向勋贵、文臣武将借钱都借不到,一个个穷的都要饭了,更用甚者去街上变卖家具,证明他们家里揭不开锅了。
崇祯瞪着眼睛,伸手指着一旁的堆积的银子,听关宁军说还有他身边几个大宦官的部分家财!
辽东十万战神归来,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税收
崇祯为什么惊诧?
因为他也清楚的知道要靠着这群士卒才能翻盘,所以下令叫皇亲国戚以及满朝文武捐赠白银充作军费。
崇祯希望自己的岳丈能起一个带头作用,可惜老丈人守财如命。
被他闺女训斥一番,一旦城破,就算你有万贯家财能保住吗?
然后周皇后又心疼老爹,拿出变卖金银首饰,凑的五千两银子给她爹撑场面。
最后周奎的骚操作就来了,扣下两千两,上交三千两,于是城内百官纷纷效彷。
大家都出门都穿着破旧衣服上朝,轿子也不坐了。
故而崇祯迫于现实,才归来的士卒每人给发五钱银子作为赏赐。
如此,至少给了崇祯一点虚幻的安全感,他才能集中精神全力抢修大明帝国这只千疮百孔的破船。
但现在崇祯看着这帮“乞丐”家中翻出如此多的银两来,着实是气得都站不住了。
待到他看见自己亲亲的老岳仗哭嚎着来,他更是脸色铁青,恨不得踹死抱着自己大腿的周奎。
朕最恨有人骗朕了!
他们个个都比朕有钱,还天天哭穷。
对于让崇祯头疼了这么多年的财政问题,原来可以轻易解决。
朕与你们好声好气的商量你们不答应,结果现在派从辽东战场上归来的士卒上门去取,丝毫不给你们留些体面,你们反倒个个都比朕还有钱!
他现在有些理解左良玉了,朝廷下发的钱都被这些虫豸贪污了,怨不得左军劫掠。
各地百姓逃进山中,看见左军离去,都大声欢呼左军过矣。
此时此刻,朱由检不黑化,简直对不起他目前的所遭受的打击。
洪承畴则是小声的提醒皇帝,待到给士卒发完赏钱后,剩下的钱都由陛下掌控,下一次再给士卒发钱。
京师这里有了洪承畴的操作,暂时稳住了十万归来的战神,但下一步还得多搞些粮食,要不然有了银子,还得饿肚子,有银子就等于没银子。
或者说洪承畴已经提前让京师里的“贵人”们体验了一次锤匪或者闯贼进入京师的后果。
这一次吴三桂很有分寸,从各家搬出些许银子来,随便凑一凑,就能给这么多士卒凑出足够的饷钱,还不用掏空家底。
毕竟等反贼来了,就会让这群人体验一下黄巢的操作。
所以洪承畴认为,他们还是偷着庆幸去吧。
十万大军返回京师的消息根本就瞒不住,因为李自成的人已经铺到了河间府、沧州,威逼天津了。
“我没想到洪承畴还能带领明军逃回来。”
李自成虽然不惧洪承畴,但是就目前的形势而言,对他最为不利!
因为洪承畴要想向周遭扩充,南下是他的唯一选择。
就北直隶那里自从被贺今朝截断漕运后,粮价上涨的极快,许多人都逃离了那。
李自成也派借机派人回去顶替这些人的身份,帮助他打探消息,时刻留意。
“大元帅。”丞相牛金星开口道:
“这些明将跋涉千里才归,正是疲惫之时,我们要不要趁他病,要他命?”
尽管山东不少文人都劝进,但李自成很谨慎,并没有像贺今朝一样称王,依旧是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
“不妥。”李岩出声拒绝这个提议:
“崇祯把那么多银子都摆在那些士卒面前,正是他们表现的时候,还是等他们主动来攻,我们半路上伏击较为稳妥。”
李自成基本同意李岩的看法,这群明军将士在松锦前线与鞑子厮杀了两年,战力早就提升了一个档次。
若是真的要打仗,还得好好筹划一番,不可能像先前一样如入无人之境了。
“大元帅,我们还是要多探听消息,注意明军的动向。”李过提了一嘴。
毕竟他们被洪承畴打的就剩下十几个人,躲进大山里才逃脱。
如今洪承畴又与关外的鞑子厮杀,李过自己清楚鞑子不是那么好杀的。
但其余人对于鞑子却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鞑子在贺今朝那里吃了大亏,那他们也能与鞑子打的半斤八两。
李自成点点头,又想起来一件事:“我方才接到了贺老弟的一封信,说要依靠运河做些买卖,要不要购买布匹,给麾下士卒制定冬装?”
“要我们花钱?”牛金星问完之后就尴尬的笑了笑。
他要是拿贺今朝当冤大头,怕是人家会直接杀过来。
因为贺一龙、罗汝才之事,贺今朝并没有过多干预,双方只是默契的划了下地盘,以免对方捞过界了。
李自成在常年的战争当中摸爬滚打走过来,可要比崇祯成熟多了。
但他从大明横征暴敛的一个极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均田免粮!
他们不清楚经济账那也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崇祯收不上来赋税是被中间商给贪了,李自成收不上来赋税是他穷大方。
他麾下有百万大军要养活,就拿粮食为例,一人每天吃一升粮,每天就得消耗一万石。
为了筹措军饷等高额费用,“追赃助饷”的方法用的可比大明官军强的多。
李自成等农民起义领袖认为,官吏、缙绅、豪强们所拥有的财富,都是从百姓身上剥削来的不义之财,都是赃款、赃物。
因此,责令他们将这些财物缴纳给起义军充作军饷,所以称之为“追赃助饷“。
李自成在洛阳时就颁布了《掠金令》,规定了各级官吏的追赃数额:“九卿五万,中丞三万,监司万两,州县长吏半之。”
到了好客山东后,又规定乡绅也需要助饷。
要是放在河南,那都是杀了了事,如今也肯放这些人一马,收拢他们帮自己干活。
客观地说,此招既可筹措军费,又能慑敌安民,不失为一个筹集收入的好办法。
但是,打土豪、斗地主官吏的劫掠之策有很大的局限性,地主豪绅毕竟每个只能打一次,总有打光的时候。
不像税收,只要税源在,来年便还能收,连绵不断。
在自己统治的地盘上,仅靠“追赃助饷”,没有其他可持续的聚财办法,就只能是坐吃山空,必定军心、民心不稳。
这样,李自成起义军虽然勇勐善战,占地广阔,却没有一寸稳固的根据地作为依托。
待到百万之众,盘踞在河南、山东这两处地方,也是十分的难受。
冬衣这玩意,是不得不准备的,光靠着劫掠山东的大明宗室,是无法筹备处如此多的棉布棉花之类的。
而且,闯贼起义军的“追赃助饷”不像税收那样有多种法规和措施来确保收入归公,往往谁追谁获利。
因有私利可图,起义军上上下下都沉浸在“追赃”的狂热中。
自将军到土兵,个个“追赃”追得腰包鼓胀,私吞白银多者数千两,少者数百两,以至人人有富贵还乡之心,无勇往赴战之气。
哪像贺今朝废弃了大明的苛捐杂税,但依旧制定了新的税法,就算种田,也得对半分,把大饼画在后面。
方能最大可能的筹集军粮,用于战事,维护政权的日常运转等等。
在这件事上,李自成没有选择抄作业,依旧是另辟蹊径。
李自成农民政权,对苛捐杂税深恶痛绝,这让人非常容易理解。
大明底层早就苦赋税久已。
他们在税收的问题上走向了反面,把税收视为统治阶级的万恶之首。
“均田免粮”,完全不去建立税收制度,这样会比明末政权败得更快,更惨。
若是“均田免粮”后再回到自给自足的原始社会,不需要国家,不需要政权的长期运行,或许还行,然而这只是天方夜谭。
政权的财力基础没有经常稳定的保障,也就意味着聚沙建塔,经不住历史风雨的侵蚀与冲刷。
如果说崇祯的明末政权亡于横征暴敛,那么,李自成的政权在很大程度上亡于免税劫掠,这不啻于另一种形式的横征暴敛,手段还更酷虐。
各自极端的税收政策,最终会使大明王朝和李自成的政权走上殊途同归的败亡之路。
冬装是要做的,但是得花不少的银子。
“我们不仅要买冬装,还要多买些粮食。”
李自成又提了一嘴,这么多脱产士卒,不是谁都能养得起的。
他也没有那么多的粮食。
李自成的发展,完全成了蝗虫模式。
或者说李自成开辟的另类赛道,当真是成也税收,败也税收。
李岩想了想又开口道:“大元帅,欲图大事,必先尊贤礼士,除暴恤民。
今朝廷失政,可是先世恩泽百姓已久,近缘岁饥赋重,官贪吏猾,是以百姓如陷汤火。
我等欲收民心,须托仁义。
在任好官,仍前任事,若酷虐人民者,即行斩首。
一应钱粮,比原额只征一半,则百姓自乐归矣。”
李岩说那么多,就是为了铺垫最后一句。
“均田免粮之策是大元帅立身之根本,岂能随意更改?”丞相牛金星不答应这件事:“只要一半,他们为什么不选择投贺今朝去呢?”
因为战争的宣传鼓动需要,闯贼实行三年免征,广泛宣传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的口号。
如此才得到了河南、山东,还有北直隶部分地区百姓的欢迎,极大激发明朝统治区内百姓们的造反热情。
李岩也晓得这种事针对夺取的敌占区是极为有效的,但是对于自己占据的根据地全免税是个很大的失策。
牛金星说的非常有道理,要不是冲着闯王来了不纳粮,这些百姓为什么不投了锤匪?
现在他们与锤匪竞争优势就是这个点,岂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一旦做出来的事,同口号不一致,这些遭受哄骗的百姓必定会反戈。
李自成已经被他自己宣贯的口号绑在了战车上,根本就没法下来改变税收这件事。
“我们虽然没收了几个山东藩王的财富,但是军饷下发一波,剩下的钱财若是与贺今朝做生意,怕是不够。”
李岩看着牛金星说道:“我们占据山东之后,接下来要去哪里发展?”
毕竟在大家原来的设想当中,洪承畴率领大明最后的精锐,都折在关外,这样他们也能顺利前往京师。
京城里做官的人,想必贪墨的钱财更多。
“大元帅能不能写信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再便宜些?”
宋献策捏着胡须眯着眼睛询问。
“别想了。”李过直接做出了回答。
上一次东山再起得到贺今朝的资助,情分便已经消磨干净了。
再发生了贺罗事件,老回回出走投奔贺今朝。
现在双方没有撕破最后的脸皮,可谁也不要轻易过线。
到时候闯贼的情况,便是南北两线作战了。
“南下与贺今朝发生冲突,争夺扬州府那个富庶之地吗?”
“最好别这么想,贺今朝要比洪承畴手中的明军还要难对付。”
李自成的心腹们议论起来。
目前实力极度壮大,是需要好好筹划一二。
李自成仅剩下的一只眼,看着李岩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听说孔家几乎坐拥了曲阜的土地,还向外溢出了,他们既然降了大元帅,什么都没有送上,咱们也没有分了他的土地。
这次就叫他孔家出些银子助饷吧!”
李岩认为如今还得仰仗贺今朝提供的粮食和冬衣。
山东这个地界想要冬小麦成熟,还得好些个月呢。
“我们拖的起,朝廷拖不起,漕运断绝,京师又勐增十万张大嘴,他们也是要吃饭的。”
李岩环顾周遭道:“所以我们有了冬衣和粮食后,能稳坐一方,等着饥肠辘辘的明军来攻,到时候待宰的羔羊,还不是他们。
运气不错的话,我们还能用些许酒肉就能让这群作战经验丰富的士卒成为我们的人!”
李自成为了治理天下,自是接受了孔家人的降表,而且还没有动这个大地主呢!
李岩的话让他眉头微微挑起,光靠他自己手中的银两,要购买到充足的衣服和粮食,怕是很难。
“大元帅,这孔家轻易动不得。”
丞相牛金星直接与李岩唱了反调。
自古以来,治理国家就需要读书人,若是动了孔家这个牌子,那岂不是让天下读书人都厌恶?
“不动孔家?凭着他送上了一份降表,依旧还能享受富贵生活?”李岩眉头微皱:
“这百万大军所需的冬衣和粮食与孔家孰轻孰重,还请大元帅细细思索。”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经济战
李自成只有抢掠官绅藩王这么一条路走。
他纵然想要与贺今朝进行贸易,大头的盐铁根本就没有法子卖出去,无法获利。
或者说他控制的地方粮价都不稳定。
河南的粮价卖的不比京师便宜,山东的粮价在二两左右,曲阜的粮价则是平均在三两。
而贺今朝控制的南直隶地区粮价也在一两上下浮动。
清廷粮食的价格也在一路攀升。
除了要供应前方战事所需,还被大明的“雇佣兵”在后方搅起奴变,四处杀人放火,许多田地都被焚毁,粮价自是节节高。
明代中后期正常年景的粮价一般稳定在米麦每石价银五六钱至八钱之间,即每石铜钱五至八百文。
南方的稻谷与北方的高粱、谷子等则只相当米麦价格的一半。
长期的混乱,农业、手工业生产都遭到了严重破坏,粮食供求过于紧张,粮价长久的高居不下。
民以食为天,粮食价格的稳定,直接关系到他们的生产和生活,有利于各方势力下社会秩序的稳定。
李自成可以控制部下平买平卖,但他控制不了市场。
尤其是平买平卖的政策外,真正到了
山东经过清军肆虐后,朝廷依旧要加派,许多农民都整甲整里的逃亡。
耕地大面积抛荒,由于农民军到达的地方,明宗室、官绅大批地被消灭或者窜往他乡,出现了大量无主之田。
李自成利用免征三年的口号,给他们划分土地,就是希望能够快速的让农民进行生产。
政策这块,他是不准备动的。
但是孔家那块,他也是不想动的,治理天下还需要他们帮忙。
许多读书人投奔李自成的缘故,也是有贺今朝存在。
他根本就不屑笼络这些读书人,甚至有功名算个屁啊?
李自成不仅笼络这些读书人,还要开科举考试给他们功名,让他们为自己效力。
若自己动了孔家,这些前来辅左他的读书人,难免会离心离德。
贺今朝有些方面的政策,李自成是完全相反的操作,或者就是想要在这一方面争取不被贺今朝笼络的团体,用来帮助他争雄。
但双方在打击地主豪强这方面是出奇的一致。
这些人通过大明朝廷吃的盆满钵满,到了大明末期,自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大元帅。”宋献策眯着眼睛说道:“我有一策。”
“嗯,你说。”纠结的李自成连忙询问。
“我们先凑钱从贺今朝那里买来一些绸缎棉布棉花,发卖给麾下士卒的家卷,他们就会自己做新衣服穿,这样他们也高兴,家卷也高兴。
得了银子之后,我们再从贺今朝那购买第二批,再给麾下士卒制作冬衣发给他们。
如此既解决了用钱问题,也用不着去找孔家的麻烦,读书人依旧能紧紧依附大元帅。”
宋献策的意思也比较简单。
如今李自成麾下这些士卒都比较有钱,莫不如让他们的钱花一花。
这样士卒以及家卷都有冬衣穿。
闯王给士卒提供冬衣是十分合理的,但是家卷嘛,行军的时候把她们护在中间,提供过冬的冬衣,那就不怎么合理了。
纵然是贺今朝也只是供养士卒,没有供养他们的家卷,除非这个士卒战死了,他的遗霜们需要得到照顾。
临清绸缎店三十二家已经关了三十家,以及七十三家布店,关闭了六十六家,杂货铺六十五家,关闭了四十一家,辽左布商无一至此。
“好计策。”
李岩连连赞了一句,大元帅把军饷发的足足的,麾下士卒的腰包里鼓鼓囊囊。
众人也连连赞叹宋军师的脑瓜子就是好使。
只有丞相牛金星附和着干笑几声,心中十分的不痛快。
无论是李岩还是宋献策这两个人都太跳脱了。
不够尊重他,懂不懂大元帅麾下唯一丞相的含金量啊!
南京城内,贺今朝刚刚接到吴国俊送来的消息。
他已经与洪承畴接上头了,返回京师的明军人数大概在十万。
“洪承畴还是有些实力的。”
贺今朝不得不赞了一句,带着十三万大军出发,返回剩下十万出头,还算是加上辽东本地士卒,折损了三分之一。
没有造成明军的大溃败,而是抓住机会,撤回京师。
尤其是他们队伍内还有王朴这个人,着实是让贺今朝有些诧异,这个人没有率先跑路。
“皇太极被捣巢后,也有些乱了节奏。”
待到贺今朝说完之后,张福臻也看完了送来的消息:
“这一仗明清之间损失不小,具体的情况,还得等着唐通整理之后,送回来的情报。
不过最该让崇祯发愁的是这近十万人的口粮从哪里找补。”
山西被锤匪所占据,粮食一滴都不会流入京师。
山东被闯贼所占据,李自成还想着接应河南呢,更不会望京师送。
至于北直隶周遭连年干旱,人口流失严重,皇亲国戚、太监的田庄不计其数,怎么可能会有赋税往上交呢?
抛去南方供应,算上损耗,山东每年都要往京师运输近三十万石粮食。
山东在明清虽然是产粮大省,但人口数量巨大以及距离统治中心过近,本身消耗的粮食就很多,极少能往外输出。
“不不不,崇祯能不能凑够这些将士的赏赐,才是最迫在眉睫的事情。”
吉珪抱着自己的肚子大笑起来。
现在的大明已然是日薄西山了。
听到这话,贺今朝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崇祯现在不仅缺粮,还缺银子。
要是不能让底下这帮臭丘八满意,怕是直接就来个兵变了。
徐以显拿着西班牙银元再看,按照自家主公的意思,今后也要弄银元,用以海外贸易。
大明的钱每千文值银不过是一钱二分,还不及铜价本身。
主公要价定每钱千文值银一两,要制造一批银元来稳定钱价,以此来避免因战争原因导致的银贵钱贱。
银价日涨,钱价日跌,首先受害的是寒门小户、劳动农户。
钱价日低,商品零售价格必然提高,而劳动人民日常收入,大都以钱计算。
即同样的钱数,折合纹银的数字越来越小,比如过去二十天的工资,可兑一两银子。
一段时间后,则只能兑八钱、六钱,甚至更少。
反之,豪门大户,如过去用一两纹银兑成铜钱,能雇十几名劳动力。
过段时间后,银价高,钱价铁,兑得钱多了,便能雇二十多名劳动力了。
再者,农民交田赋钱粮,也是用银折算,银价越高,付出的铜钱越多。
因此,银价高涨、钱价下跌,直接威胁着劳动人民的生活。
现在市场上流通的主要是白银(元宝、银锭、锞子、碎银子)、铜钱。
至于金子多是作为贵重物品被人买来储存,或制作成为精贵器皿、佛像、首饰、被人买来使用、供奉、佩戴等等。
黄金始终没有成为流通于社会的钱使用。
贺今朝也是用金子制成的奖章给部下发去佩戴,变相的增加他们的财产。
只不过这份财产被绑定在荣誉上!
如今南直隶周遭的粮价依旧是居高不下,纵然是湖广等地往外输出粮食,也没有把每石粮食打下到五钱银子的价格来。
“主公,这是新造出来的银元。”
徐以显对比着手中的西班牙银元以及大锤银元,交给贺今朝看。
贺今朝捏着银元中心习惯性的吹了一下,放在耳边听一听,发现没有什么声音。
至于上面的头像则是贺今朝的正脸,上面是大锤元年四个字,后面则是一个圆圈里面刻着锤子,写着壹圆。
什圆的后面刻的是龙,壹佰圆后面刻的是双桅船。
“防伪标记存留了吗?”
贺今朝问了一句,因为壹佰圆多是对外用的,那些洋鬼子的铸银币手段比如今的内陆要成熟几十年。
徐以显则是指了几处的防伪标记,同时又说了一下铜币的防伪。
贺今朝发现自己还是小瞧这些铸造钱币的匠人了,用不着自己提,他们早就把各种防伪考虑到了。
“嗯,先做出来一批,到时候再各地准备好置换点,提前宣传一二。”
“明白。”
贺今朝占据南直隶后,一直都在大力恢复和发展工农业生产。
为此还特意按下先进织机的制作,就是为了扩大用工需求,极大的调节供求关系。
在商品经济发展的情况下,专业化的农业迅速发展。
有的地方以种桑养蚕为业,有的地方以种植棉花为业,有的地方以种植烟草为业,有的地方以种植甘蔗为业,有的地方以种果木为业等等。
所有这些地方的粮食生产,都不足以维持当地口粮,不足部分得仰赖外地供给。
城市经济有较大发展,手工业工人、商人、无业游民,越来越多地聚集到城市。
非农业人口剧增,加大了对粮食的需求量。
在征收赋税方法上,对非农业人口改征粮为纳银,加之婚丧喜事需要货币开支。
因此,农民急需物畅其流,以粮易钱。
在一个是遇灾歉收地方,需要互通有无。
因此,无论买方或卖方都要求粮食在流通领域畅通无阻。
锤匪政权顺应形势发展的要求,十分重视粮食的流通问题。
顺便鼓励商人经商,参与到粮食的运输当中来。
锤匪制造银元出来,也是为了让钱价上来,而不是让银价上来。
贺今朝还没有占据日本,没法开辟银矿,把银价慢悠悠的给打下来。
对于四川边境的治理,锤匪再对土司以及藏民展开贸易的地方,未曾进行收税,慢慢接触,放开体格好的小商贩进入西藏境内,打探消息以及进入各处经商,描绘地图。
一直治理广东的杨文岳同时给贺今朝上了一道建议,对于外国商人运粮到此,可以免征部分粮食进口税,还可以按照每船运米多少,依数减免随船其他货物的进口税。
比如可以定例:外商凡带米万石以上者,免其船货税银十分之五;五千石以上者,免十分之三。
此项优惠政策若是实行开来,定然能收效很大,可以极大的缓解征战前的用粮压力。
同时,鼓励本国商人到安南(越南)、暹罗(泰国)等国运米回国。
本国商人由外国运米回国者,地方官给予牌照,验收无阻。
并严禁兵吏需索、准许免税粜卖,还可以规定:若不载米而载货回国者,则需课以加倍船税。
最重要的是加强物价通报,定江西、湖广、四川于岁收之时,将米价每月咨报他省,以便采买。
这项对外贸易的政策,只要稍微延续两年,待到湖广全被贺今朝所占据,也用不着为粮食发愁了。
四川的粮食还得供应整个陕西(三个省),气候对于陕西的影响极大,纵然贺今朝想法子治理,但因为小冰河的影响,也不怎么理想。
杨文岳又继承了隆庆开海时的税收政策,税收非常可观。
当然比不过郑氏收保护费的多,郑芝龙控制了东南沿海,任何船舶,非有郑氏令旗,不得航行于海上,每只船每年就得上交三千两,每年收入数以千万计。
凡中国各船,在海外皆是仰仗郑氏。
贺今朝当初近乎无赖掀桌子的方式,硬生生的从郑芝龙手中切下一块蛋糕来。
除了郑芝龙有心结交之外为家族多扑一条后路,贺今朝表现出对海外贸易极为感兴趣外,钱赚的也足够多了。
但东洋的控制权依旧在郑芝龙手中,贺今朝盘踞广东的势力,也多是往海南、泰国、马六甲等方向航运。
再加上贺今朝如今占据了浙江,拥有更多的可以躲避四面飓风的上等港口二十三处,能避两面飓风的中等港口十八处,可避一面飓风的港口不计其数。
郑芝龙也不得不把日本这条航向给分出一部分蛋糕来满足贺今朝政权的需要。
毕竟现在福建省内都有自发性的号称是锤匪闹腾起来了,而贺今朝还派人去给他们进行了正确的指导。
以前潮、漳海商连成一气,以武力共同捍卫海上违禁贸易。
现在贺今朝依靠实力和地利挤进来,不仅用不着像大明政策动用闵、粤两省的军事力量去剿灭海南的海盗,他反倒要大力扶持贸易,只要你交税就行,主动帮助他们洗白身份。
正所谓温水煮青蛙的试探,海商利益集团对于贺今朝的政权已经放下了一大半的心。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天下不再姓朱
海商们剩下的一半的心,则害怕贺今朝夺取大明天下成立新朝之后,把他们这群人当猪宰。
毕竟贺今朝的手段实在是骇人,动不动就把旁人脑袋砍了,挂在城门口示众。
甭管你以前是什么大明什么高官、王侯之类的,该砍了就砍了。
最重要是贺今朝的政策并不是那种奢靡之风,他自己都带头“穿短裤短衫”。
过那种艰苦的日子,底下的官吏自是也有模有样表现的十分清廉。
明末私人海上贸易的迅速发展,引发许多严重的社会治安问题。
海上贸易不合法,大部分还是以走私形式出现。
于是海商的生活用品、兵器火药均依赖走私接济,甚至海商船自然损坏后需优质木材修理也依赖走私接济。
而且有些海商仍“盗性”难改,常有恶性事件发生。
走私、强盗、绑架、诬告、涉杀人抢劫强奸、贩卖人口、设赌等等。
私人海上贸易利润丰厚,不像农业“人苦利微”,沿海商民好逸恶劳,另外,在月港(福建漳州),寸光尺土,比金银。
“水犀火浣之珍,琥珀龙涎之异,香尘载道,玉屑盈衢。画鹚迷江,炙星不夜,风流较于晋室,俗尚轹乎吴越。”
奢侈之风极为常见。
贺今朝个人清廉,上行下效,他们又不敢冒险给锤匪的吏员送贿赂。
一旦被抓住,贺今朝惩治自己人刑法相对较轻,但是惩治你这个行贿的人,那可就极重。
关键有时候你还无法判定,锤匪的吏员是不是在故意钓鱼,这就很可恶了!
如此种种,福建的海商们通过渠道从浙江海商那里了解到的,他们当然害怕贺今朝挥舞的锤子砸在他们的头上。
以前在大明官商勾结的这条路,一点都不好走。
十五世纪后南洋华侨激增,出现了不少华侨聚居地。
隆庆开放后,随着私人海上贸易的迅速发展,出现了继唐后期之后,华侨出国的新高潮。
现在福建又出现了一波去海外定居的高潮,赚了那么多的银子,不希望被贺今朝把全家老小一刀子给砍死。
至于在陆地上与锤匪打仗这件事。
连实力最为强横的郑氏都选择联姻,而不是对立,底下的海商们哪个敢冒头?
都不用贺今朝出手,郑氏正愁怎么多给贺今朝送些投名状呢,谁敢主动凑上去送死!
郑氏都把你给收拾了,说一句话,你连海上这条路都不一定能逃得脱。
打又打不过,故而趁着贺今朝没有进驻福建时,选择派遣嫡系子弟一支外出定居,自然是上上之选了。
总得多留一条后路啊!
这是锤匪让他们感到害怕的地方。
当然贺今朝吸引这些“海商”的原因也极大,那就是不拒绝他们的子弟加入锤匪体系当中为官。
而且也不重农抑商,只要你老实交税,守锤匪的规矩,人家锤匪是吏农工商全都平等。
地位高出他们一头的是兵,因为他们有极大的机会获得爵位。
贺今朝对于杨文岳的调查很是满意,如此方能解决粮食短缺的问题。
因为从四川把粮食运到陕西因为交通不便,路途遥远,运粮一石就要耗费三四石。
即使从山西运往甘州、固原、宁夏等地,也是一石损耗四成左右。
杨玉休也想要用潞绸、盐巴等物资与叶尔羌汗国进行贸易,采购粮食,用来缓解驻守边疆的压力。
因为陕西这个地界目前真的不怎么产粮,全靠周遭省份供应。
“主公,李自成派人回信了。”
作为信使,依旧是李过亲自过来的,双方相互见礼。
“贺大帅,许久未见,越发神勇了。”
李过也不在称呼贺老弟了,如今贺今朝实力强大,看样子等张献忠与左良玉之间分出胜负后,他就该出手了。
但是贺今朝已经派他的外甥攻克了凤阳等地,扫清了长江以北的明军势力,这下子两家彻底的接壤了。
李自成想要闪转腾挪都没有空地了,无论如何都得直面大明仅剩的十万战神的压力!
“李大哥,许久不见,你看起来也越发的坚毅了。”
贺今朝请李过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不得不说李自成目前是有膨胀的实力,要是洪承畴没有带着残兵败将返回京师,他下一步可就是要计划进入京城了。
大明已经成了空壳子,真到了那个时候,崇祯身边连人都没有。
就看吴国俊这支兵马是否要为崇祯血流到底了。
李过微微抱拳,随即开口道:“贺大帅,那洪承畴率领十万精锐士卒回来,放弃了关外大片土地,这对于我们不是一件好事。”
“确实。”贺今朝摸着自己的茶杯道:
“我原本想着明清之间相互厮杀的厉害些,能够各自削弱,可目前看来,他们也都有着各自的小心思,不肯拼尽全力。”
皇太极的策略就是久困,等着明军粮草供应不上,没成想他们能坚持这么久。
到了最后清军也被拉扯的够呛。
“贺大帅,今后我们就得对上洪老狗了,还请你伸出援手,拉兄弟一把。”
听着李过的话,贺今朝笑了笑:“李大哥,李自成他杀了贺一龙、罗汝才等大小头目,以至于不少人都来投奔我。
我还能心平气和的与他做生意,正是因为我手里有些实力,不至于被他吞并,做买卖就别谈人情了,容易伤人。”
李过咧嘴一笑,这件事是他叔父干的急躁了,但都到了那步,不走不行。
“我这次就是来谈买卖的,除了要订购棉布棉花之外,还想订购一些粮食。”
李过端起茶杯笑了笑:“你也知道,河南连年灾旱,程度直逼陕西,山东虽然能种些粮食。
但因为鞑子来过,收成不是很好,要想平稳的渡过冬天,还需要多储备些粮食。”
“粮食这玩意,整个天下哪方势力不缺?”
“我们可以按照山东的粮价收购。”
贺今朝也端起茶杯道:“用银子不要铜钱,我可以叫部下挤出一点来。”
正所谓“钱贱不便大用”。
白银价值高并且稳定,便于携带,利于进行大宗商品交易。
而国内的白银产量,可能还赶不上一艘西班牙大帆船由美洲运到马尼拉的多。
“自是要用白银。”
李过松了口气,闯王麾下士卒消耗的粮食,当真是一个天文数字。
“贺大帅最近有什么打算?”
聊完了这些事,李过又随口开了一个新话题。
“告诉李自成,让他且把心放在肚子里。”贺今朝饮茶之后,放下自己的茶杯:
“最近我军没有北上发展的意思,张献忠与左良玉这两个心腹大患,还有福建的郑芝龙,都需要我去解决呢。”
对于这番话,李过信个七成。
这两个人要是心腹大患,不至于贺今朝还没到达他们地盘之前,他们就优先跑路了。
至于郑芝龙的威名,他也是听说过的。
这个人倒是比较难对付,毕竟是海上的霸主。
但是有这么个七成,李过就觉得自家是有机会战胜洪承畴的。
他那里缺粮更是缺的厉害。
人都吃不饱,那还打什么仗啊?
“对了,我探听到了京师里发生的事情。”
李过又给贺今朝复述了一遭洪承畴的操作。
贺今朝连连挑眉:“他一个大明高官,怎么把你们闯贼的法子给学了去?
这些军将当真开始翻身做主人,发现左良玉才是他们需要学习的好榜样?”
对于这种操作,贺今朝着实是没料到,老洪回来之后,如此发狠。
一点也都不顾及什么依附皇权下的那些蛀虫了!
当然了这群蛀虫早就做好了改换门庭的准备,谁承想洪承畴还要强行续命啊!
“我看洪承畴办出如此事情来,定然会有大动作,不是去向东攻打山东,就是向西攻打山西。”
李过连连点头,攻打山东的面大。
光是北直隶往山西走的地形都不好走,贺今朝指定会在山西边境做了应对准备,都不需要接战。
洪承畴只要被拖延在山西外,他的十万大军就得因为饿肚子直接去抢散伙饭吃。
所以他们与明军之间还得有着最后一战。
赢了,闯贼就能顺利入主京师,从而有了号令天下的先机,同时也能招降宣府、大同等地的残余明军和降官。
输了,那李自成就又失去了一个产粮之地,回到河南百万大军上演人吃人是吧?
真到了那个地步,自是有大批人马脱离闯贼,去另寻活路。
比如就投靠贺今朝来!
锤匪律法制定严苛了些,但对于麾下士卒的待遇,那是真没的说。
“粮食的事,就劳烦贺大帅多费些心思。”
李过站起身来告别,准备前往一旁歇息,到时候就随着运粮的船只回去。
“你就不问问你义子的情况?”
贺今朝看着他的背影问了一句。
“没死就行。”
李过摆摆手,本来就是一个吃不饱饭的孩子,如今不仅能吃饱饭,还可以学本领,已然是上天的恩赐,还能奢求什么?
贺今朝也不知道李过与他义子有没有感情,但总归是目前李自成唯一的后辈。
贺今朝随口问了一句李来亨的情况,牛有才想了一会,才回复贺今朝过的还行。
就是这帮讲武堂的崽子们,因为有了郑渡等一票海盗后代的加入,开始从炮兵、骑兵等兵种,加入了海军的兵种,将来谁最厉害的问题了。
“嗯,既然李过当他儿子死了,那就无所畏惧。”
“主公,这粮食的事就不该轻易答应。”张福臻捏着胡须道:“一旦李自成战败,我们就需要救济大批的百姓。
到了那个时候,才是我们政权最能被考验的地方!”
“说那个都有些晚了。”贺今朝放完明清的血之后,也想放一放明闯之间的血。
李自成他不是有百万兵马吗?
刚刚占据的新地盘他根本就不舍得放弃,因为没有他的流浪之处,只能硬生生的钉在山东,从游击战改打为堑壕战。
“供应些粮食算不得什么。”
贺今朝指了指自己这个已故的郑芝虎送来的粮食,倒也不必让他这么吃牛:“关键是支撑他们打起来,而不是再向以前那样流窜作桉。”
徐以显明白主公话里的意思,现在棋盘上争夺天下的有利竞争者,因为战乱而被迫出局的有很多。
如今残存的就几股了。
贺今朝把洪承畴的小牌子从松锦前线插到了京师周遭。
谁额没法判断洪承畴到底是想要作甚!
但大家却是想要发展的心思是真的。
待到下午的时候,贺今朝就收到了一份文书。
唐通以及孙传庭的消息来源,一同分发到此地来的。
对于唐通在辽东的见闻,这种事说是得说上许久,但是写信的话,一般就给些个大概,让贺今朝了解来龙去脉。
最重要的是唐通在城门外感受着士卒的怒气,要是没有洪承畴力挽狂澜,以崇祯为首的皇帝自己的部下给威胁着要赏赐。
总之,物理讨饷是大明最后一个选项。
唐通汇报了这两年在前线的一些针对清军的作战经验,将来灭清是能够用上的。
而孙传庭传回来的消息,则是着重点名提了一下京师的困境,许多百姓能有高粱面吃就谢天谢地了。
总算是可以继续苟且偷生了,用不了多久,京师内外都得陷入极大的恐慌和抢购粮食的热潮当中去。
崇祯个人没有什么威信了,他手底下的士卒几乎都要看洪承畴的脸色。
因为洪大人才是跟着他们一条心的,硬着头皮给他们向皇帝讨要赏赐。
这种事根本就瞒不住的!
贺今朝翻着唐通的文书,发现他还写的不少,如今崇祯可真算是个傀儡了,日后发兵杀谁,都得看着洪承畴的面子。
“你说,这件事是洪承畴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张福臻仔细看了看:“主公,他开始是无意的只想解决问题,但随着事情的发展,这件事就脱离了他的控制,奔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他成为有意为之的了,此人非常善于抓住机会。”
“看样子,这天下真是不再姓朱了。”贺今朝放下手中的文书,催促道:
“若是左良玉还没有与张献忠打起来,继续派人在后面撵他们。”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混乱的江西
杨嗣昌已然中风不能言语,被崇祯养在身边。
因张献忠攻破常德府武陵县时,针对杨家进行了极大的针对行动。
挖掘祖坟都是基操,只要这个地方姓杨的捉住就赏十两,捉住杨嗣昌子孙来献赏千金。
待到家中族亲跑到京师告诉他此事后,杨嗣昌一下就病重。
张献忠与左良玉在袁州府打起来了,并且大西王的军队没打过,退出了袁州府。
但是左良玉麾下士卒暴虐,蹂躏乡间。
许多江西乡民又跑到相邻的张献忠地盘,请求他们剿兵安民。
双方又在袁州府边界对峙起来。
江西总督吕大器前两年担任湖广参政,本来都告老还乡,崇祯批准后又反悔,因为得知贺今朝派人去扫荡广东。
他万万没想到,南方的军将竟然这般孱弱。
崇祯更改吕大器担任江西总督,伺机联合闽粤两省反攻广东。
吕大器看到天下大乱,害怕担任军中职务,所以极力推辞。
上书说自己贪财好色好酒,定然不能胜任,又诈称有病,被崇祯派人调查,这才无奈上任。
这两年他一直在江西安安稳稳的收取赋税,编练属于自己直属的军队,时不时的镇压江西奴变。
至于过路的锤匪,吕大器也没想着去招惹。
而是派人与锤匪接触,看看能不能鼓动他们反叛贺今朝,归顺朝廷。
毕竟山西到广东之间距离如此之远,机会巨大。
但实际接触下来,吕大器想用钱拉拢锤匪也没那个实力。
用大明的官职拉拢,自己也没那个权限,或者说锤匪正兵都看不上。
大明皇帝能给他分良田吗?
大明皇帝能给他发丰厚的外派津贴吗?
大明皇帝能给他发金质军功章,住王宫之类的其他福利吗?
通通都没有,凭什么跟你混啊?
故而吕大器也只能派人小偷小摸的拉拢一些广东本地,不死心海被锤匪打击剩下的那些人,用以相互沟通消息。
无论是锤匪占据南昌府,还是张献忠攻入江西,吕大器都没有轻动。
自从张献忠入侵江西后,锤匪士卒的小头领赵小五就在江西广东边境集结兵马,时刻准备入侵赣州府。
吕大器如今三面被围攻,派人去东边的福建请求援兵。
特别是希望郑芝龙这个经常剿灭海盗、山贼的将军来,但属实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他纵然为官清廉,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现在左良玉率领“八十万大军”来了,又打了胜仗,吕大器连忙去寻他。
等收复袁州的时候,左良玉听说吕大器来探望自己,怀疑他要来暗算自己,故而称病不出。
因为侯恂是东林党人,与吕大器有矛盾。
而左良玉又是侯恂的老部下。
东林党人以前是遭到阉党迫害,等阉党倒台,东林党以为胜利了,开始迫害其他人。
吕大器当年得罪了不少人,特别是弹劾结党营私的人,东林党自然是被弹劾的死死的,甚至罢免了一些人的官职。
对于吕大器这种脑瓜子发轴的人,左良玉可是有点害怕的。
万一不管不顾就是复制袁崇焕杀毛文龙一样,左良玉也没辙。
因为他目前真的没有想着要公然反叛大明。
而侯恂因为开封陷落被罢官,不等锦衣卫再次抓到回诏狱三进宫,逃到了扬州。
而崇祯也没顾得上派人千里迢迢抓捕他。
吕大器亲自到左良玉病榻前慰劳,得知是为了寻求合作。
剿灭贼寇的,左良玉的怀疑方才略微消除了一些。
他想要让左良玉自己南北夹击吉安府,驱赶张献忠的队伍。
这件事左良玉连连答应,毕竟光靠着袁州府这个小地方,根本就不够他养这么多人。
尤其是距离南昌府有点近了,他也怕被锤匪掏了后屁股。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行军,左良玉现在也不清楚自己麾下有多少人马。
近百万人行军,那本来就是一个大工程,至今还有部分人在千里之外的上饶县晃荡呢。
这些乱兵根本就不好控制。
左良玉目前也就是个空架子,每天一睁眼,就要先养活他麾下五个亲兵营。
听说张献忠的儿子孙可望在吉安府鼓励百姓种田,也该到了收获的时机,正好前去收割一波。
张献忠为了应对左良玉的进攻,把队伍分散摆到了浏阳、醴陵应对。
二人约定日期,左良玉从樟树镇出发,吕大器则是返回赣州府,从攸镇出发。
吕大器击艾能奇部将冯双礼于万安县,双方爆发大战,官军未曾占到便宜。
左良玉击孙可望于安福县,双方也是对峙起来。
孙可望顶住南北夹攻的压力,既希望能够拖延时间收割更多的稻子,同时也希望他义父张献忠能够派兵挺进袁州府,去掏左良玉的屁股。
双方对峙的越发紧张。
然后左良玉就接到消息,贺今朝派遣麾下大将高一功占据江西东南部,部分滞留在广信府等地的官军全都被截断。
眼瞅着就要来掏他的后方来了。
孙可望没有渴望到他义父的出兵,但锤匪的出兵,刺激到了左良玉。
于是他亲自督战,在安福县重创孙可望部,一路追击到庐陵县。
孙可望带着部下,护卫着粮船走禾水到永新县,冯双礼接到孙可望战败的消息后,也从万安县沿着顺路撤军到龙泉县。
待到张献忠的人马全都撤出江西后,左良玉与吕大器会和,双方还没有庆祝一天。
吕大器发现左良玉部下军队的军纪简直是比传闻当中的还要可恶,于是呵斥叫他约束部下,勿要袭扰江西百姓。
左良玉作为一个老油子,自然面子上是礼貌表示一定严肃处理此事,可实际上根本就不管部下烧杀抢掠之事。
毕竟打了胜仗,朝廷不给赏赐,那部下自己找些赏赐多正常啊!
吕大器见左良玉的部下不知收敛,于是指挥自己的手下把作恶的官军给绑了在街面上直接砍了,以儆效尤。
然后左良玉的部队就不干了!
我家左公都允许兄弟们这么干,你一个狗屁文官也敢胡乱管事,当众杀我兄弟!
这谁能忍啊?
谈不拢,就别谈了。
两家部队开始火并。
吉安府刚刚平息的战火,又乱起来了,两方交战焚毁了两个村子。
袁继咸、吴牲等人皆是不能制止这场火并,反倒被吕大器叱责一通,不作为。
他本来听百姓说左良玉军纪败坏,完全是流寇、锤匪古故意散布的谣言,借此让百姓们来抵抗朝廷的统治,号召愚民投奔他们去。
结果现在吕大器发现是真的,他当然不能忍了!
更让吕大器生气的点在于,张献忠部下孙可望占据吉安府后,号召本地百姓耕种,并且还给与他们种子、耕牛等。
现在左良玉大军一来,便抢了百姓家里的粮食,连流寇还未曾取走的耕牛都被他们抢走杀了吃肉。
着实是让吕大器破防了!
左军的行径比反贼还他妈的反贼。
袁继咸、吴牲二人脸色十分难看,不知道要如何反驳。
吕大器派军撤回泰和县,与左良玉的军队相互对峙。
左良玉越发的确定了自己所想,吕大器就是想要像袁崇焕那样先砍了自己,只不过当时大批外敌在侧,故而要先稳住自己。
现在他原形毕露了!
这让撤军打探消息的孙可望一头雾水。
两拨官军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
江西的官军动向送到了高一功桉头,这让他直接停下了向袁州府、吉安府进发的动向。
准备让官军之间相互火拼的久一点,同时派人送信给盘踞在广东边境的赵小五,告诉他不必着急进入江西,有好戏看。
而吕大器与左良玉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外敌在,就得忍气吞声,不能火并的规矩。
两次火并之后,双方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左良玉也不管什么朝廷大员杀不得!
如今南方的消息,崇祯能不能接到还是一回事呢。
纵然他杀个总督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崇祯知道了,还得好声好语的给他说好听的。
“我真该死啊!”
左良玉忍不住给了自己脑袋一拳头,这些日子差点被袁继咸、吴牲等人给洗脑了。
孙可望带着军粮去见张献忠。
张献忠未曾想过,会如此快的失去了江西的地盘。
他本来想要反攻,未曾想江西境内的两拨官军相互厮杀起来了,故而一时间也屯兵在长沙府观望。
但是锤匪的势力已经慢慢向下延展,侵占了常德府,在长沙府边境止住了脚步。
张献忠对于此事极为愤怒!
贺今朝他不讲武德,老子先前占了的地方,刚抽调兵力走了,他就派人占据,着实是欺人太甚。
但张献忠现在又不敢两面开战。
谁知道江西境内的两拨官军是不是在演戏,就为了钓他这条大鱼?
张献忠已经占据了湖广的半边天,他不肯往贵州、广西等不好走的地界去,就想占据湖广这片产粮好的地盘。
稻子一年两熟,甚至有的地方三熟。
这个地方的官军也打不过他,为啥要离开这里呢?
所以他打算如果左良玉欺人太甚,追到长沙府内,他就得打一次左良玉,让他不敢踏进自己的地盘。
左良玉与吕大器相互对峙,顺便还派人去打探自己的尾巴,以及张献忠的动向。
如今他像是围棋一样,被困在中间,如此窘迫的困境,绝非是他想要的局面。
于是在无法攻克泰和县,杀掉吕大器的情况下,他选择去暴揍张献忠一顿,以期望能得到更大的回旋空间。
高杰从庐陵出发,被左良玉派遣去围困吕大器。
打张献忠这件事,左良玉一直都认为是手到擒来,故而打赢之后,第一波“赏赐”要赏给他的嫡系亲兵营。
像高杰这种走头无路才来加入的,根本就无法被引为心腹。
为此高杰还特别愤恨,差点要加入吕大器的队伍,一同对付左良玉。
毕竟吃肉的时候赶你走,吃苦的时候让你第一个上,谁遇到这样的领导,谁心里能没气啊?
反倒是邢夫人安慰她的夫君,不要忘了我们已经在贺今朝那里留了条后路,现在左良玉与吕大器与张献忠之间的争斗,完全可以说是咱们的功劳。
贺今朝他还有机会验证真假不成?
至于贸然进入不熟悉地形的湖广打仗,此事未免有些危险,而且张献忠也不一定像以前一样望风而逃。
他要是再跑,就跑到深山老林去了。
所以无论如何,两方都会大打一场,咱们正好隔岸观火,保存实力,岂不美哉?
然后咱们在派人联系吕大器,表示咱们跟左良玉不是一路人,这不又多了一条推路!
听到自家夫人的分析,高杰这才转怒为喜。
他乐呵呵的带着自己的人马向着泰和县进发,等到了城外,便大着胆子孤身去见吕大器。
吕大器对于高杰如此胆气颇为欣赏。
连以前的反贼都看不下去左军的行径,主动向他靠拢,这不就更证明了左良玉所做之事有多么的罄竹难书?
如今也就是朝廷落寞了,引为整个南方都被贺今朝给截断了。
吕大器对于北方的消息一无所知,同时为了扩大班底,他也愿意接纳高杰。
毕竟谁不愿意麾下突然就冒出来一波能征善战的士卒,光靠他自己训练,得需要多少时间啊?
尤其是锤匪在步步紧逼江西各府,吕大器就越发的想要收拢左良玉的部下,为自己所用,免得祸害本地百姓,逼着百姓们主动迎接反贼到来。
左良玉带着亲兵营去前往长沙府,攻破湘潭,追击败军奔着湘乡县而去。
结果张献忠在褒忠山埋伏左军,大败左良玉的精锐部队。
左良玉未曾料想张献忠是在诱敌深入,或者说他麾下的亲兵营都是奔着发财来的。
勐然被打击之下,官军吃了大亏,连忙跑路,而不是就地反击。
张献忠则是派遣麾下大将追击左良玉,并且在沿途收降大批官军,编为新附营,军容比以前更盛。
左良玉八十万大军一下子就有些“不振”了。
吕大器得知消息后,派遣高杰去左军当中大肆宣扬左良玉战败身死的消息,意图分化他的部下,拉过来为自己所用。
左良玉在江西的处境越发艰难了。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动用海军
张献忠不想去贵州、广西等山区看大猩猩呲牙,更不想归入贺今朝的麾下,现在也没有实力与锤匪开战,入侵四川。
即使他被麾下算命的说利在西方,但好歹也是有着清晰的自我认知。
现在只能盘踞在这处产粮大区与官军相互争斗。
他赢了左良玉一波后,时刻想着反攻江西,想要占据这些地方作为自己的根基,扩充自己的实力。
而且偏偏张献忠他还是人心所向!
因为现在的官军太烂了,百姓全都呼唤“孙大圣”!
张献忠能够在湘赣站稳,属实是靠对手衬托。
官军在江西境内的火并,再加上左军失败后,士卒越发的欺凌弱者,抢当地百姓的财物,无恶不作。
万安县百姓盼望着张献忠的义军能够重新杀回来。
他们自发的把知县给拘捕起来,扔进大牢里,关闭城门,准备迎接义军。
江西总督吕大器得知后院起火,连忙带着官军到来,结果被百姓杀散,还夺去了八匹战马。
吕大器无可奈何,于是高杰听了他夫人的话,乃生一计,派出官军冒充“大西王”张献忠的队伍。
百姓失察轻信,开门出来迎接,献上县印、马二十五匹和大批粮草。
官军骗赚入城后,立即撕下伪装,对向往义军的百姓大肆屠戮。
在湘、赣地区,大西政权也非常重视吸收地主阶级出身的读书人,采取的方法有礼聘和开科取士两种。
前者是争取当地有名望的文人参加大西政权的工作,后者主要是吸收那些在明朝腐败科举制度下不得志的文人。
衡阳着名学者王夫之多次拒绝大西政权的征聘,最后自己毁坏面容,伪称病重,才免于出仕。
这固然说明了王夫之对大明正统立场的牢不可破思维,也反映了大西政权的礼贤下士。
三顾茅庐的请你来,而不是拿刀子比划在你脖子上威胁你来。
张献忠派他儿子孙可望攻克吉安,属邑皆下,大西政权“开科求贤,诸落拓者争赴试。”
本地读书人吴侯参加考试后,取中在三甲,被任命为龙泉知县。
到任不久,吕大器领兵重占吉安,龙泉县的官僚地主郭维经等人发动叛乱,吴侯被捕。
受审时,吴侯从容康慨,面不改色,所书供状千余言皆四六骈语,琅琅可诵,让吕大器都极为欣赏。
如此读书人,奈何从贼?
经此一事,江西这个文风鼎盛之地的许多读书人,全都去投奔张献忠了。
江西的战事又起。
南京城。
贺今朝接见了被锤匪从凤阳大牢里解救的原唐王朱聿键。
朱聿键在牢里受到太监的折磨,几乎要死了。
他绝对没有想到,把他救出来的竟然是大明反贼,还给他医治了一段时间!
毕竟他贫病不能多行。
曾经意气风发的人,经过这么多年牢狱的折磨,早就被磨掉了许多棱角。
面对贺今朝的时候,他也极为有礼貌,感谢把自己解救出来。
朱聿键的面色惨白当中又挂着老相。
他一直待在监牢里,很难晒到什么太阳。
对于隆武帝的遭遇,贺今朝还是有些了解的。
随即他只是对朱聿键复述了一遭大明目前的情况。
朱聿键在听的过程当中,控制不住的流出眼泪来。
他着实是没想到,大明天下在朱由检的治理下,竟然会败的如此之快。
兴许用不了两年,他就能看见闯贼或者锤匪攻破北京,覆灭大明了!
想想当初自己还要去救他,想着为保卫大明出一份力。
现在朱聿键想想就觉得有多傻逼!
这个人既没有什么田产,财富,又被守陵太监折磨的落下大病。
生活方面属实是沦落到以前那些没有名字的大明宗室行列里去了。
贺今朝也没有下令让朱聿键去清扫大街,他这种类似“富贵”的那种待遇。
他弟顶了他的爵位,享受了他后几年的富贵生活,也替他死去了。
等朱聿键哭的差不多了,贺今朝开口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能做什么?”
“你这身子也当不了兵,又识字,要不去走仕途?”
贺今朝站起身熘达了几步:“反正我这里不养闲人,或者你跟你那些素未谋求的阔过的亲戚们一起去扫大街。”
“我可以吗?”
朱聿键有些不敢相信,他在来的路上也听说过其余藩王的遭遇。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养养身子,就近加入吏员学堂学习一段时间。”
贺今朝话音刚落,就见朱聿键站起身来行礼,连连称谢。
他也不清楚自己在监狱里待了许多年的庶人,会受到贺今朝的重视。
待到朱聿键出去,也没想到他被送到南京之后,会是这种待遇。
“主公,为何要如此宽待于他?”
张福臻有些不解,唐王就是个脑瓜子拎不清的人,以为他能改变现状,拯救大明。
结果把他自己给搭进去,大好青春都在监狱里渡过。
“此人经历过这么长久的龙场悟道,我相信他会有极大的改变。”
贺今朝像是给出了一个理由似的。
张福臻也不在多言,总感觉主公是在给前朝皇帝犯下的错,进行拨乱反正,以此来讽刺崇祯就是个蠢货一样。
他又拿起一个文书,开口道:“主公,琉球国国王尚贤继位,派人来给大王朝贡。”
“琉球来朝贡?”
贺今朝微微挑眉,真是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忍不住嘴角稍微上扬。
毕竟他这还没有正式立国,就有小国懂事的前来纳头就拜。
从明洪武五年(1372年)以后,琉球王国一直使用中国的年号,奉行中国正朔。
琉球王国的官方文书、外交条约、正史等,都是用汉文写的。
连它的国都首里城的宫殿,都不是坐北朝南,而是面向西方,充分表示其归慕中国之意。
琉球人也与日本人做生意,但每逢中国册封使到琉,必禁用假名、和歌、宽永通宝(日币),改穿唐服。
“琉球国现在还独立吗?”
“回主公,我翻越文书,万历三十七年(1609),萨摩藩藩主岛津忠恒禀承德川家康的旨意,派遣桦山久高为总大将、平田增宗为副大将,率3000人进攻琉球,虏琉球王尚宁等一百余人而还。
有琉球反日志士因反抗日军被处下油锅的惨刑,现在被萨摩藩岛津氏控制地区。”
贺今朝随即开口道:“搜集一下琉球的情报,我要看一看。”
“是。”
琉球国者,南海胜地。
而钟三韩之秀,以大明为辅车,以日域为唇齿。
但自从被日本侵略之后,琉球再也说不出什么,以日域为唇齿的善良夙愿了。
日本对琉球而言,虽以“唇齿”喻之,但很大的依靠来自于琉球和日本之间的贸易往来。
因为明朝与日本之间是断交的状态。
琉球以明朝和日本之间的贸易中介地位而成为一大海上商业王国。
琉球利用明朝和日本断绝邦交往来的政治情势,将日本产的刀、扇、卷轴、漆器等送往中国,而将中国产的陶瓷、丝绸、布帛、药材等物品贩卖至日本,从中获取巨大利益。
琉球王国以海上贸易立国而得以发展。
它与大明、朝鲜的海上商贸往来,往往途径日本所扼守的太平洋海上通道。
故而其在从事海上商贸活动中,与日本修礼赠送物品,以期交好,实为良好商贸展开的必要条件。
而日本幕府不自觉地便将琉球所赠送的物品视为琉球在向自己进贡。
1415年日本幕府将军足利义迟就径直将琉球所赠送的物品称之为“贡物”。
这就充分体现了双方思想上的差距,你主动送我东西,那你就是怕我。
那我不仅不会感谢你,还得多欺负欺负你,才能让你送我更多东西。
日本为了进一步展开与琉球的商贸往来,幕府还专门成立了负责管理与琉球方面贸易活动的“琉球奉行”。
日本幕府的这一行为方式与明朝对附属国的管理颇为相似。
当丰臣决定出兵朝鲜,岛津义久要求琉球王尚宁出兵一万五千人并置办军粮物资,并且声言若不按此办理,将首灭琉球。
琉球王尚宁向萨摩输送军粮,但只达到岛津氏要求的一半。
第二年岛津氏再次要求琉球输送军粮,但遭到琉球拒绝。
随着日本战败,明朝和日本之间的商贸往来只能依靠琉球为中介,进行补偿。
日本幕府认为,只要控制了琉球,便可实现对明朝商贸往来的间接控制。
自1577年岛津氏征战九州始,中历1592—1598年的侵朝供需战备物资,至1600年关原之战,岛津氏经20余年的参战以及战争消耗,实力大为衰退。
对于日本和萨摩藩来说,这就成了其经济上的“切实要求”和“处置琉球的契机”。
再加上日本在朝鲜战败,又希望琉球能够作为中间人给他牵线欲修复两国之间的交流,被大明断然拒绝。
什么狗屁玩意,侵犯我的小弟,打不过又想当舔狗,不给你这机会。
于是萨摩藩军队偷摸打大明另一个小弟,占领琉球国首里城。
当时明朝在朝鲜抗击丰臣秀吉的侵略战争中已经耗尽国力,国内民变四起,加之北方努尔哈赤带兵入侵,所以也无暇顾及萨摩对琉球的入侵。
萨摩藩藩主岛津氏在征服琉球后,派人入驻琉球,并丈量琉球土地,要求琉球每年进献贡物。
在名义上,琉球仍是一个独立的王国。
自此,琉球的生存空间和对外拓展受到了日本的干涉甚至可以说是挤压。
琉球开始了在经济上既向大明“朝贡”又向日本“朝贡”的“两属”生存方式。
当然,琉球向大明“朝贡”和向日本“朝贡”所获利益有天壤之别。
向大明“朝贡”,予少取多。
向“日本”朝贡,则予多取少甚至根本没有所获。
(琉球真正开始接受日本册封是在康熙初年琉球王尚贞执掌国政时期)
等贺今朝看完厚厚一摞资料后发现,原来新任琉球国国王尚贤给自己送礼,是想要自己给他多回点礼!
你妈的,这个国王的这算盘珠子打的响啊!
毕竟刚接到这个消息的贺今朝难免会产生极大的虚荣心,万国来朝不过是第一步。
“一直训练海军的那个将领叫什么来着?”
“回主公,是贺启同。”
“嗯,想起来我这个小老乡来了。”贺今朝写了一封调令道:“这海军自从成立以来,一直小打小闹,未曾打过大仗呢。
这琉球国国主如此双标,拿我当冤大头来了,这事我能忍?
那我就给他送个回礼,叫贺启同带着人去把这个琉球国国王也给我掳回来,这么想要礼物,我当面送他个回礼。”
“明白。”
张福臻也不多劝什么,这么多年海军训练,是骡子是马,也得拉出来练一练。
“警告那个什么岛津氏,琉球由我锤匪罩着了,他再敢伸手,我才不管中原天下乱不乱,先派人灭了他。”
贺今朝说完之后,就拿出自己的印章,盖在了军令上,待到墨迹干了之后,叫人送走。
吉珪捏着胡须咧嘴笑,自家主公越发霸气了,这是没把大明境内的其余势力放在眼里。
什么围棋必须先围着这里下,先“挂”上一子。
“主公,此事是否也要调动郑芝龙配合一二?”
徐以显看着地图,从郑芝龙的港口出发,越过台湾海峡,继续向东北航行,才能到那些个小岛。
“也好。”贺今朝想了想开口道:
“你帮我给郑芝龙写一封调令,叫他配合贺启同进行远征和护航,并且把琉球国国王向我求救的消息一并告诉他。
日本的什么大名不老实,让郑芝龙去给津什么岛警告一番,给我送厚礼来,他这个家族不是也喜欢要礼物吗?”
徐以显嗯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了。
主公这是师出有名了吧?
没有名,自己给自己创造一个,难不成琉球国国王还能反驳不成?
茫茫大海,丢下几个人喂鱼也实在是太正常了。
对于海军头一次出征,贺今朝也是十分的期待他们的表现。
往常都是运输做正经生意,只不过这次得做杀人的生意了。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杂事
琉球国国王万万没想到他如此谦卑的对待即将取代明帝国的政权,会招来锤匪的海军帮他“撑腰”!
作为东洋贸易的中转站,尤其还是郑家船队所控制的区域,琉球对于锤匪的了解可要比日本要多多了。
或者说国王没想到他派去的人朝贡,顺便希望锤匪能够给与回礼发火,就因为他们给日本朝贡,日本根本不给他们回礼。
那批调拨过来的船匠已经沿着海岸线到了刘家港,那里正在组织许多被罚没的“土木老哥”们服徭役,疏通河道,修建船坞等等。
因为地利缘故,最先接到消息的是郑芝龙。
他接到信件之后,有些诧异。
琉球那个小地方给贺今朝送了贡品,是送了什么东西,惹得贺今朝大怒?
要派人去把琉球国王一家老小,请到南京来亲自送回礼啊?
郑芝鹏皱着眉头道:“大哥,贺今朝是不是不放心我们,所以才想着控制琉球这个中转站?”
毕竟贺今朝的老丈人郑芝虎早死了,跟他们也谈不上什么强烈的感情。
一家子海盗作风。
自然第一个思考的方向,就是他是不是针对我啊?
“大哥,咱们是不是退让太多,让贺今朝觉得咱们好欺负啊?”
面对几个兄弟的疑问,郑芝龙心里也闪过一丝怀疑,他觉得贺今朝还没夺得天下呢,手伸的确实有些长了。
“有没有可能是琉球国国王送的东西惹得贺今朝生气?”郑芝豹给大家往回拐话茬:“依我对他的接触,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
况且不过是让我们作为护航,也没有甩开咱们郑家单干,这就足以说明有很多事没想着避开在咱们。”
郑芝豹的话,让几个人眉头微挑,大家以前都是刀尖上舔血,厮杀才活下来的。
二哥郑芝虎最勇,可就是没活下来。
他们老郑家在海上以及福建这片当“山大王和海贼王”习惯了。
除了郑芝龙、郑芝豹二人对于锤匪有些接触外,认为贺今朝能成事,所以才想着要跳上锤匪的船去。
可郑芝凤、郑芝鹏这两个在天上“飞”的,依旧猖狂的很,下意识就觉得不该臣服贺今朝。
尽管贺今朝娶了二哥的的女儿,大家明面上是一家人了。
他们通过浙江的海盗了解到,贺今朝实行的政策,对于他们这些大豪强一点都不友好。
贺今朝一旦控制了福建,难免会拿他们这些人开刀。
什么他妈的亲情,在权力面前算个屁啊!
这两人对于郑芝豹的话,也只是哼了一声,没多言语。
“贺今朝虽然年轻,但也算得上是个敞亮人。”郑芝龙捏着胡须想了想:“郑翼,你陪着锤匪的海军走一趟。”
“是,伯父。”
郑翼是郑芝虎的长子,也是贺今朝的大舅子。
“行了,此事就先这样吧。”郑芝龙放下手中的书信:
“咱们的侄女婿还是有谱的,这小子要想杀你,还用不着耍阴招,锤匪队伍直接开到你家门口来了。”
郑芝鹏年轻气盛的道:“我还怕他不成,真到了那天,咱们就比划比划。”
“五弟。”郑芝豹盯着他说道:“你别被旁人眯了眼睛,贺今朝打天下的人,可不是咱们这群海盗能够轻易对付的了。
你把他惹了,就得让这帮老兄弟们背井离乡,是跑到台湾,还是跑到南阳吕宋等地去?
你少跟大明的那些官员勾勾搭搭的,你是当大明忠臣那块料吗?
咱们兄弟今后可全都是新朝的勋贵,别找不痛快!”
“你还是大明的武进士呢。”郑芝鹏脸上露出不忿之色。
“大哥还是大明的总兵呢!”
“行了,甭吵闹了。”
郑芝龙发现还是以前打天下的时候简单点,大家都有共同的敌人,心往一处使。
现在都过上富贵日子,总是个人有个人的想法。
但郑芝龙对于投效贺今朝这件事是认定了,纵然底下有兄弟反对,那也无所谓。
况且老四说的对,咱们今后可是新朝的皇亲国戚,怎么也得与国同休,绝不能把这件事给搞砸了。
郑翼对于几个叔父的争论,一言不发。
他辈分在这呢。
况且是他亲妹子嫁给了贺今朝,兄妹五人都是一奶同胞的,将来最受益的还是他。
要不是他妹子嫁给了贺今朝,这种家族会议,还轮不到他一个晚辈参加呢。
如今他也算是撑起他爹郑芝虎的门面来了,况且又前去送亲与贺今朝有过接触。
这种雄主,身边的女人算上他妹妹竟然只有四个人,他不干大事,谁能干大事?
而且其中两个女人都算是有政治联姻的意味了。
所以郑翼对于他这个妹夫,极度看好。
到了贺今朝这种地位的,还能克制自己的欲望,极为自律,能不成事吗?
论关系,也是他郑翼与贺今朝更加亲近一些。
故而他也把老三派去随着施琅等人一同前往太原讲武堂进行学习。
广东澳门。
贺今朝已经把此处港口改名了,并且对于这些葡萄牙人进行了管理,他们只可以在此地租住房子,土地开发或者建什么东西,都得进行报备审批。
贺启同本来不黑,可是在这边待了几年,也变黑了。
他站在甲板上,拿着望远镜看着周遭停泊的船只,皆是来此贸易的。
更远处则是海军在进行训练。
贺启同听说李定国等人在南直隶周遭打的官军毫无还手之力,他比李定国还要大上几岁,自从来了广东之后,还未曾打过什么呢。
他麾下的海军也没得什么大战功,本人也还没有升职呢。
不过是在近海打打广东本地人养的海盗,自从锤匪在此开港口做买卖,这帮人也忍不住前来交税做买卖。
毕竟能赚钱,谁愿意打打杀杀啊!
“贺队长,大帅来军令了。”
“什么?”
贺启同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你是说大帅来调令了?”
“对。”
贺启同接过竹筒,打开之后,先看了看火漆,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开军令。
“哈哈哈。”贺启同忍不住大笑起来。
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大帅这是让我去灭国!
“吹号角,叫他们回来。”贺启同收好调令,满脸的喜色。
“是。”
呜呜呜的号角声在岸边响起,在海里往来巡查的船只立马也吹响了号角。
整个港口立即就变得繁忙起来。
南京城外的码头,李过登上船,看着贺今朝来送,他十分感动。
“李大哥,多加保重。”
“贺老弟,保重。”
李过踩着踏板上了帆船。
当然他义子李来亨依旧没有什么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至少也能过上一个安稳的日子。
洪承畴率领十万精锐明军返回京师,李过与贺今朝也讨论了一番,用不了多久,双方就会爆发出极大的冲突。
崇祯又不甘心当一个亡国之君,既然放弃了辽东,只守卫山海关,那必然会全力收复山东的。
这一批批棉布以及装好的棉花,都随着他乘船一同北上。
李过倒是认为宋献策的计策很好,如今闯王手底下的士卒过于富裕,大家都不想刀头舔血过掉脑袋的日子了,难免会松懈一二。
如今通过这么贩卖冬衣的事情,让他们清空许多银子,那也是极好的。
只不过李过不清楚,一旦己方处于不利状态时,贺今朝他是否会派兵北上,趁机吞掉闯王的队伍。
当今天下几分,大家全都是争夺天下的对手,唯一的区别是还有大明这么个共同的敌人。
可一旦这个敌人消失的差不多,牌桌上的人,自然就会相互争斗。
贺今朝挥了挥手告别,下一次再见面兴许就是敌人了!
“左良玉与张献忠还没动静吗?”
贺今朝看着远去的船帆随即问道。
“回主公,张献忠赢了左良玉一波后,江西总督吕大器不仅没有去打张献忠,反倒趁机瓜分收拢左良玉的人,他们开始互相火并起来。”
徐以显擦了擦汗,他跟着贺今朝走了一路,着实是有些累。
身体终究不如这些总是行军打仗的好一些。
而且他上一次掉进长江差点淹死,对于水总有些恐惧感。
“嗯。”
贺今朝想了想:“靠他们火并小打小闹,时间拖的太久了。
我看洪承畴要忍不住与李自成动手了,我们先把南边的搞定,然后再时刻准备北上出手掺和一脚去。
要是左良玉、张献忠等人知趣,就让出江西、湖广地区,前往广西、云南等地,我还可以允许他们继续存在。
如果不识趣,那就直接把他们给灭了。”
“是。”
徐以显对着一旁的属官说了几句,写一封军令来,请贺今朝盖了章,派人送往高一功处。
刘二虎镇守扬州,时刻准备着北上山东。
李定国则是镇守凤阳,等着进入河南或者山东等地。
现在贺今朝要进一步的压缩张献忠与左良玉在南方的生存空间。
归来的途中钱谦益则是主动求见,邀请贺今朝去住处喝茶。
言他家里的良田都已经被秦王殿下的吏员丈量,他与家中妻妾儿子也分得了田地。
至于家中奴仆愿意去种田的不拦着。
还想继续做工的全都改了雇佣的文书。
总之,一切都是按照锤匪的规矩来的。
听到这话,贺今朝看着钱谦益:
“你的田地,园子被瓜分、充公,不再独属于你一人,你不该怨恨我吗?”
“哈哈哈。”钱谦益摸着胡须笑了笑:
“我儿体弱多病,还不如我身体好呢。
唯一的孙子还未曾长大,将来我一旦身死,家产能不能守住还是事呢。
钱嘛,老夫是不怎么在乎的,秦王殿下倒是帮了我的大忙,用不着同族之人惦记了!”
贺今朝忍不住点点头,只有像他这种不缺钱的主,说出这种话才让人听起来像是真的。
尤其钱谦益都过了花甲,对于一些事看的更开,比如愈发灵活的底线。
他这辈子几乎把士大夫能玩的都玩了个遍。
因为主动投降,避免了贺今朝拿他开刀,脑瓜子挂在城墙上的处境。
再加上坑儒之前,他还劝这些读书人不要聚集之类的,又错过一次挂城墙的机会。
“你今日再路边等候我何事?”
“顾继坤言秦王殿下以他为修明史主官,以我为辅,敢问是否有此事?”
“不错。”贺今朝背着手慢悠悠的走着:
“考虑到你学识不错,但年岁大了,难免会精力不济,而且你也不适合去基层当个吏员了,这个岁数的吏员都会退休在家颐养天年。”
“秦王殿下,殊不知廉颇老矣,尚能食肉十斤,黄忠还能开数石之弓?”
贺今朝瞥了他一眼,难不成这个人还有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实力?
钱谦益则是完全对于仕途的渴望!
只有权力才会让人变得年轻!
“对于总想考取功名的读书人,你知道我懒得用他们的缘由在哪?”
“还请秦王殿下明示。”
钱谦益作为一个老油子,自然要满足领导“好为人师”的兴趣爱好,懂得铺话。
要不然贺今朝也不会觉得聊天聊的如此顺畅。
更何况贺今朝他还没有混过官场!
“八股文是治理民生的利器,还是掌管军队的妙招?”
贺今朝望着往来如梭的秦淮河道:“多是一群没什么本事,想要获得极大特权的人罢了。”
钱谦益知道贺今朝说的是实话,正是因为读书人的特权没有了。
所以大批读书人都会骂贺今朝。
还会突出重点的骂他这个文坛领袖!
说他没有骨头,只会在贺今朝面前卑颜屈膝的祈求受到重用,连贺今朝坑儒之事,他都不敢站出来,号召天下读书人一同反对锤匪。
这样,纵然是身死,那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这些话,他们也不敢传到贺今朝的耳朵里去,只是写信去骂钱谦益。
钱谦益心情是又复杂又尴尬,但是说他忠君吧,还真是夸他。
所以一得到消息,就迫不及待的找贺今朝前来确认,毕竟自己挨了这么多的骂,在贺今朝这里还讨不到一件差事,那实在是越发的丢脸呢!
好在贺今朝给了他一个准确的答复,这不是名留青史是什么?
“秦王殿下,我还可以推荐几个人,一同前来修史。”钱谦益摸着花白的胡须道:
“光靠着顾继坤一个人整理、招募人手,怕是此事难以迅速展开。”
“你去找他,相互商议即可,待到顾继坤拍板之后,再来向我汇报。”
贺今朝摆摆手,丝毫没有想去他家坐坐的意思。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掌控江西
广东澳门的锤匪船队,扬帆起航前往福建的港口。
贺启同会和郑家的船队之后,一直奔着琉球群岛而去。
如此大张旗鼓武装船队,一度让盘踞在台湾热兰遮城的荷兰人极度紧张。
毕竟先前在与郑氏交战的时候,可没怎么占到便宜。
就算是与日渐孱弱的大明交战,打了八个月最后无奈求和,退出澎湖,转战台湾,几次对战都未曾占到便宜。
而台湾这个据点对于他们而言是十分的重要。
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亚洲大概有三十多个据点,日本据点获利第一,台湾获利第二。
大明对于台湾已经失去了实际的统治权,日本与荷兰人在台湾因司法权而发生冲突,甚至荷兰人要求日本商人给他们纳税,遭到拒绝。
最终因为日本进行锁国,不跟荷兰进行贸易。
荷兰当局为了巨大的利益,才把第三任台湾长官下狱,双方得以恢复贸易。
待到这支船队越过台湾海峡后,他们才渐渐稳定心神,可看样子是奔着日本去的,一时间又有些迟疑,故而派人去后面跟着。
高一功接到贺今朝的军令,立即出兵袭击左良玉的尾部,砍了几个头目后又遣返几个士卒让他们给左良玉带话,立即撤出江西。
左良玉作为一名合格的军阀,陷入三面夹击的情况当中,果断选择跑路。
打着去找吕大器报仇的名义,直接润到了湖广的桂东县,跳出这个包围圈子,去袭击被张献忠所占据,但兵力不多的地盘。
而赵小五同时也领兵北上,攻入江西赣州府,受到当地奴仆的热烈欢迎。
锤匪上下齐动,吓得到消息的读书人纷纷逃亡到张献忠的麾下,祈求能够得到任用。
江西总督吕大器着实没有料到左良玉逃跑后,把他直接暴露在锤匪的兵锋下。
而他指望着新收服的高杰去收服庐陵对抗一下,准备缓缓对抗。
可是高杰带着大批粮草说着去抵抗锤匪,那叫一个大义炳然,转头就步入左良玉后尘,直接跑路湖广,离开江西。
既然现在锤匪想要整个江西,那还傻待在这里做什么?
当什么大明的忠臣?
只要你手中有兵,走到哪都是大明忠臣!
而高杰通过反复横跳,加上他的贤内助,也向着一个合格的军阀发展了。
吕大器头皮发麻,手脚冰凉,他万万没想到会被一个“好不容易找到朝廷”的武将给欺骗的彻彻底底。
“高杰!”
吕大器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但一个人的愤怒终究改变不了什么。
他麾下与左良玉发生冲突,死伤不少,本来就对高杰寄予厚望。
结果直接摆了他一道。
这让吕大器面对的不仅仅是被锤匪南北夹击的局面,还需要稳定他麾下乱了的士卒军心。
高一功却是不给他这个机会,生怕被赵小五给生擒了。
锤匪可是好久都没有擒获大明什么总督之类的了。
无论如何,吕大器这个官职,还是一个非常值得争取的军功。
吕大器也不敢凭借万安县拒守,这里的百姓也跟他不是一条心,故而直接带队跑路返回赣州府,这里是他起家的地方,总比吉安府要得人心一些。
可是吕大器往广东掺沙子收买人,锤匪就没有往江西这里掺沙子吗?
再加上奴变的爆发,吕大器根本就守不住赣县,要么跑路南安府,进入郴州桂阳县。
要么就向东跑进入福建。
稍微一思索,吕大器便直接领兵走雩都、瑞金,跑路进入福建长汀。
江西相互火并的官军连抵抗都没有抵抗,直接跑路。
而想要坐山观虎斗的张献忠被锤匪调兵打的措手不及。
他去不了四川,但江西好歹也带着西字,不愿意轻易放弃。
结果被锤匪给搞得,大明仅存的官军跑到了湖广盘踞。
孙可望对此极为难受,好不容易在江西整治了一波民心,现在都落在了锤匪手中,他指定是不乐意的。
“义父,咱们与锤匪打一场吧!”
孙可望指着远处道:“绝不能什么好处都被贺今朝给吃进肚子里。”
“打个屁!”
张献忠刚刚收服左良玉麾下士卒,还没捂热乎呢,怎么可能拉出去打一场?
面对张献忠呵斥的话,孙可望明显有些不服气。
他不甘心啊!
张献忠呵斥了一声之后,便开口道:
“儿啊,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贺今朝那混蛋的想法,他就是想要看我与官军之间相互厮杀,然后他在后面捡便宜。
锤匪占据了常德府,驻兵在巴陵,我们一旦与他开战,锤匪便会继续南下,湘阴县能阻挡他们多久?
他们大可通过洞庭湖攻破益阳之后,奔着长沙进军。
你拦得住他们吗?”
张献忠也担心刚刚由官军投降过来的新附营与锤匪交战直接溃逃,然后带着全军一溃千里的情况出现。
“不试试怎么知道?”孙可望脸上明显带着不服气:
“贺今朝拿下如此大的地盘,他就算是抽调山陕之地的青壮前来当兵,又有多少能打的?”
“正是因为贺今朝打下如此大的地盘,绝不是我们轻易出手的。”
张献忠此时的脑子十分清醒,贺今朝正想着自己去招惹他呢,借口送上来了,也就不用估计什么起义军是一家之类的。
他比李自成做的不那么激进!
可一旦自己主动把借口送上去,他就不仅仅是要面对官军的撕逼,而是面对锤匪的爆锤!
“大王说的不错。”汪兆麟当即站起来反驳激进的孙可望:
“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我们占据湖广南部,正是要好好整治一番吗,江西那么多读书人蜂拥来投靠大王,足以见得民心所向。
咱们暂且忍他一次,粮草充足,士卒训练出战斗力,未尝没有与贺今朝掰手腕的实力!”
对于自家女婿的这番话,张献忠是非常赞同的。
如今的形势,绝不能与贺今朝轻易发生冲突。
就陕西那个穷地方,几年都种不出来多少粮食,那里的人不给贺今朝当兵卖命换家里人吃粮做什么?
老秦人在这个时候,只能拿起刀剑,跟着贺今朝一同外出闯荡。
因为老家光靠种地,真的不够一家老小吃喝的。
再加上许多老秦人给贺今朝当兵,家里也都变得富裕起来,没媳妇的娶了媳妇传宗接代,还能迁徙到别的省份一同分上好的良田。
哪个不羡慕?
陕西目前是人口流出大省!
张献忠也明白贺今朝崛起的模式,他虽心有不甘但只能得等着李自成与贺今朝之间率先对打。
然后他才好从中取利,至少自己不能单独吸引锤匪的火力。
可是孙可望却是不爽,那些读书人有个屁用,一个个拎不动刀子,只知道之乎者也。
汪兆麟这个狗东西,往自己的军队当中派来不少这种狗东西。
孙可望对此极为厌恶,还有人教士卒识字,难不成让他们都学会之乎者也,不会拿刀了吗?
“现在最主要的便是左良玉为首的官军,他们不敢与锤匪作战,却是敢同咱们打仗。”
张献忠看着孙可望等人道:“我要保住衡州府不被左军得到,还是增兵此地。”
对于这番安排,孙可望等人都没有什么异议。
上一次打的左良玉大败,这才他胆敢跑到湖广来,张献忠等团体自然也认为可以再次打的他大败,吞并左良玉的军队,壮大自身。
左良玉进入郴州后,依旧是惊魂未定,不断的派人探听江西的情况,得知吕大器率领残部逃亡福建之后,锤匪全面占据整个江西,越发的感到恐惧。
这个时候就算遇到了高杰也率部来到桂阳,都懒得与他追究。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而高杰则是派人去与左良玉相商,大家互相放弃成见,先去干张献忠,在湖广这里站稳脚跟,好好度过这个冬天。
邢夫人算是看明白了,贺今朝就是想要不断的驱赶他们,让他们搅乱地方,然后锤匪再来收拾一同。
整个天下,有谁比贺今朝还会笼络人心啊?
说锤匪士卒当中一大批人给贺今朝当死士,那也不为过!
他们几个人麾下有几个死士,就偷着乐去吧。
这个人太有心计了!
邢夫人面对这种情况也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只能按照贺今朝的路子被迫往前走。
一旦停下,就是被锤匪给吃干抹净的主,她可不希望自己一家落在锤匪手中,就算一直往南走,她也乐意。
至于老家什么的,她又没有什么留恋的!
邢夫人唯一想出来的聪明法子,就是与张献忠打起来,不管真打还是假打,绝不能陷入和平的状态。
要不然锤匪就会打着追击官军的幌子,直接插进湖广来。
那个时候,大冬天行军跑路也遭罪。
左良玉倒是赞同高杰的话,合起伙来先干张献忠。
他与吕大器在江西打一通,最后全都便宜了锤匪。
而且左良玉还派人偷偷去张献忠阵营当中联系自己的旧部。
希望他们能够在后面作乱,分散张献忠的精力,如此对己方才有利。
湖广南部立即就陷入了战乱当中。
左良玉这次可是为自己打通奔着广西等地的通路去的。
绝不能被张献忠与锤匪合伙堵死在彬州此地。
南下的韶关、乐昌又有锤匪兵马驻守,左良玉目前没有任何想法去招惹锤匪。
湖广南部战乱起来,高一功与赵小五成功会师于赣县。
二人一别数年,自是好好叙旧。
高一功第一印象就是觉得昔日皮肤白的赵小五,如今都被晒成了黑炭似的。
要不是说了几句家乡话,他都没反应过来。
他们派人去各州县安排人员,抽调大批吏员前往乡村组建农会,给百姓重新上户籍,划分田地,以及干掉大地主等等。
顺便为吕大器宰了的那批迎接义军的百姓安葬,尽管先前这些人想要迎接是张献忠的队伍,那也无所谓。
大家都是义军,张献忠没法回来给他们安葬,咱们锤匪自是有这个实力的。
对于锤匪的安排,江西百姓各地反应不一,但总归能够迅速的平定下来。
谁都愿意过上好日子。
无论是官军、还是八大王|大西王的政策,他们都经历过,可是一接触到锤匪的政策,那简直是吊打那两波势力。
他们都极尽全力笼络读书人以及地主,甚至孙可望让百姓耕种土地,最后也全都给割走了,一点都没给他们留下。
当然有孙可望这样做的事,也让江西百姓怀疑锤匪也是如此做。
可是等杀了地主,把一袋袋粮食领回家作为过冬的物资后,他们便都信了锤匪吏员的话。
无论是官军还是大西王的队伍可都是跟他们要东西,哪有事先给他们东西的?
至于孙可望给的牛以及种子,也不过是落到了一部分人的手中。
哪像锤匪惠及大多数底层百姓。
赵小五此番带了许多从江西逃亡广东的人回来,除了吸纳这些人加入军队,也多是培养吏员,原本是为了接受福建准备的。
现在都先给江西用上了。
待到江西吏治走上正轨培养一些人才后,再等待大帅的命令,直接进入湖广等地。
南京城,府衙内。
贺今朝接到高一功与赵小五的联合上书。
目前整个江西都被握在手中,张献忠与左良玉二人在湖广南部打起来了,正在对峙阶段。
江西总督吕大器跑路福建。
郑芝龙目前并没有打出反明的口号。
在这一片,福建几乎成了大明最后的忠诚之地。
贵州、广西、云南那都是什么地方啊?
都是文官犯了罪,被扔深山老林“悟道”的地方。
王阳明就是被刘瑾给赶到了贵州龙场去的。
而崇祯罚人也都是往这两个地方扔,比如黄道周、解学龙等人。
“主公,是否要让郑芝龙把吕大器送到南京来?”
张福臻看完文书之后忍不住笑了笑。
如今锤匪在南方连战连胜,就算是福建也有部分地方闹了锤匪。
吕大器他这是自投罗网!
“不急,兴许还会有人逃亡福建的。”贺今朝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先让郑芝龙钓钓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