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四章谁说我们不杀大明王爷
对于求见的书生,贺今朝不是没有召见过。
不过他们几乎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皆是认为贺今朝会重用他们。
毕竟反贼窝里能有几个读书人?
我辈读书人都上赶着来投奔你,不说出将入相,也得礼贤下士。
结果贺今朝呢?
就是询问他们写如何治理一县之地问策,倒是有些人文章写的花团锦簇,被张福臻叫来一问具体细则,则是之乎者也。
可他们这些连进士都考不上的人拽之乎者也,在张福臻面前简直连提鞋都不配。
张福臻又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去锤匪吏员身边实习,结果个个都不愿意。
因为在大明一旦当了吏员,是很难再当官的!
再加上吏本就是许多“落榜者”的出路。
“吏”虽然在官场“鄙视链”的底端,但从老百姓的角度来说,“吏”仍然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官爷”。
这些来投奔贺今朝的读书人为什么愤怒?
因为他们考不上大明的进士,也能干这个!
锤匪来了,他们还他妈的干这个!
那为什么还要投奔贺今朝,还号称锤匪?
真是没见识的贼子。
然后这些人就见识到了锤匪的作风,一个个被轰出去。
并且被当众大声宣扬,尔等没有一丁点本事只晓得读了几本书,连大明的进士都考不上,就想要来我锤匪这里谋求***厚禄,子孙富贵?
简直是痴心妄想。
张福臻的操作直接正义爆杀!
他自是晓得这些读书人的心性,为了面子,指定会各种往锤匪身上泼脏水。
索性张福臻直接用魔法打败魔法,先往他们身上泼脏水。
有了这个打底,围观群众自是晓得哄笑声极大。
读书人身份高贵,说是文曲星下凡,但在大明真正能考上状元的才是文曲星下凡,要不然天下的文曲星都不够用的。
这种情况下,在贺今朝看来,这个顾继坤还敢鼓起勇气来,怕是真的有点本事在身上。
要不然这些高贵的举人、秀才可丢不起那脸面。
“就他自己来的?”
“回大帅,就他自己。”
“那便叫他进来,引到那个桌子旁。”
顾继坤规规矩矩的被搜了下身,这才被人带到贺今朝的前面,微微躬身行礼。
倒是有些读书人的气概,没有直接跪在地上。
“昆山顾继坤,见过秦王。”
“坐坐坐。”贺今朝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张福臻出手。
张福臻笑呵呵的给顾继坤递了一张卷子,然后叫人拿来笔墨纸砚。
顾继坤显然是有些懵逼,他是想要与贺今朝谈一谈复社的问题,在南京有许多读书人都空有一番报国志向,可却是没有门路,想要劝一劝贺今朝重用读书人。
大明现在连科举考试都得花银子使关系,越来越有王朝末年那景象了。
诸多官军都忙着捞银子,然后等着新朝建立,咱们再歌功颂德。
如果能得到重用那最好,就算不称心也可以隐居不出,就宣传自己是前朝的遗民,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富贵日子,根本就不碍事。
顾继坤先是下意识的看了下考卷,第一个题目自我介绍,然后便是若他当了宜城的知县,该如何治理,并且给出了宜城目前遇到的困境。
宜都这个地方是他来襄阳前一站,在那里逗留了一段时间,自是也有些许了解。
顾继坤便刷刷刷按照要求写了写,然后再看第二道题,底下胥吏该如何治理?
换句话说顾继坤现在写的都是申论。
过了两刻钟,顾继坤才放下毛笔,揉了揉自己微微发酸的手腕。
自是有属官先拿过去给张福臻看。
“秦王,这个人还算是有些见解。”
贺今朝接过答卷随意了了几眼,阅卷多了,倒是也能分辨出来个好坏。
“顾继坤,你能接受去乡下跟在吏员身边实习一年吗?”贺今朝直接开口询问。
顾继坤额了一声开口道:“敢问秦王,我这是被选上了吗?”
“不错。”贺今朝放下手中的试卷道:
“来应征的那么多个读书人,嘴里说的手里写的都是空谈,空谈有什么用?
大明靠他们空谈能保住百姓不饿死吗?
靠他们空谈能消灭我等反贼吗?
靠他们空谈能灭杀关外的***吗?”
顾继坤一时间有些激动,仿佛遇到了知己一样。
甚至连贺今朝自称大明反贼都没有这么激动。
“空谈误国,只有经世致用方能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当中。”顾继坤忍不住激动道:“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张福臻看着顾继坤忍不住有些惊奇,看样子这个屡试不第的秀才当真是个有前途的人才,极为符合锤匪的发展之道。
“自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贺今朝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嗯?”
张福臻又忍不住看向贺今朝,自家大帅这份急智是哪里来的,这种话茬都能接上,而且听起来更加有利于传播?
顾继坤也是满脸错愕,随即大喜道:“秦王所言,当真是短小精悍。”
“顾继坤,现在我给你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贺今朝也站起身来笑道:“你就去宜都担任吏员实习生,好好沉淀沉淀,将来必定能有更大的发展。”
“多谢秦王。”顾炎武当即欣喜的答应下来。
待到一旁的属官带他去旁边的屋子,做一个“官身验”的时候,顾继坤才反应过来,此行并不是来求官的。
只是想要与贺大帅探讨一番,然后举荐几个复设的好友。
“秦王时不时的蹦出惊人语句,着实是让我佩服的很。”张福臻一记马屁送上。
贺今朝心不在焉的颔首,因为他回想起这句话是顾炎武说的了。
毕竟是挺著名的,而且顾炎武也是因为反清复明才改的名字。
是不是说眼前的顾继坤就是顾炎武?
顾炎武也是个屡试不第的人,贺今朝对于这个人的简介了解的不多,谁待着没事会记这种事,能知道个名字和具体的事件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历史书才那么薄,怎么可能把所有人的生平都让你学一遍呢?
张福臻确实觉得贺今朝没搭理他,是不喜欢自己奉承,遂把最新编写的报纸请贺今朝过目。
毕竟己方千里转进湖广,取得了连战连胜,前方大胜此等消息传回后方,也能让他们更加安心,以及省去许多事。
顾继坤做好了登记,得了自己的“官身”,回来说了一下他想要举荐复社成员。
贺今朝自是连连应声,只要不是空谈那种人就可以。
顾继坤便看向贺今朝手里捏着一个像是邸报的玩意,上面写的是介绍锤匪大破逆明官军的战意。
等贺今朝放下手中的报纸,顾继坤连忙把头转向一侧,万一是什么军事情报。
“这是我锤匪向治下百姓发布的报纸,叫他们也知道知道我们前线的事情。”贺今朝主动把报纸的样品递给顾继坤:“你瞧瞧。”
“报纸?”
顾继坤接过来迅速浏览了一番,锤匪官方发布的报纸,而且看那期还不是第一刊。
“秦王治下识字百姓多吗?”
“多是文盲。”贺今朝如实回答道。
尽管他让许多孩童上学,又在乡镇的农会组织夜校进行学习,可识字率依旧没有提上去呢。
可相比于大明的识字率,倒是升上去许多。
顾继坤表示理解,兴许就是吏员给治下百姓读报纸,让他们知晓锤匪大事情。
“秦王,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询问。”
“你说。”
“我家中良田颇多,若是我将来能够在锤匪治下表现突出,是否能保住祖业?”
“祖业是什么?”
“传承下来的良田。”
听到顾继坤的回答,贺今朝站起身来走了几步:“我不屑糊弄你,若是你顾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指定会抽几个人宰了你家里人。
若是表现尚可,自是也可以给你们每个人分家之后重新划定田地。”
听到这话,顾继坤连连摇头道:“实不相瞒,这两年吴中也干旱,家中良田产出不多,且也被昆山豪族叶氏惦记。”
“叶氏是昆山地主大户了?”
“确实。”
待到人被送出门,张福臻捏着胡须道:
“秦王,复社向来有小东林之称,二张合并几十个社团,据传足有上千人参加。
他们反对空谈,并且实际的参加政治斗争。”
贺今朝想起来了,孙传庭曾经传回来过消息。
复社成员为了帮助周延儒起复当大明的首辅,可是前前后后凑了几万两金子走动关系。
这些人大多家境好的很,要不然也没有这种资本。
而周延儒有贤相的称呼,也多亏了这帮人的运作。
总之像顾继坤这种脑瓜子拎得起的,也是少数。
对于复社的人,愿意投靠的贺今朝也愿意用,不愿意投靠的,他也懒得请。
这帮人党争真是个中翘楚,但治理地方,怕是当连一个吏员都不合格。
高一功进入荆州,湘阴王拒不投降,想着要与锤匪谈谈条件,结果高一功根本就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
湘阴王全家被杀。
李定国也顺利攻克江陵,两方顺利会师。
锤匪继续向承天进军。
承天,今湖北钟祥县,大明嘉靖皇帝的父亲兴献王朱祐杭封在这里。
明武宗朱厚照死后没有儿子,朱厚熜入继大统。
钟祥被看作“龙潜之地”,又是献陵所在地,因此升格为承天府,设立承天、显陵二卫防守。
在明末农民起义的风暴席卷大地的时候,大明又移本省总兵驻防,另调他省援剿总兵协防,令本省巡抚和巡按坐镇承天保护陵寝。
尽管这里有重兵镇守,却拧不过人心所向。
当锤匪先头部队乘船抵承天时,本地居民有的在大门上书写“恭迎王师”,有的打开西关城门准备迎接义军进城。
但都被湖广巡抚宋一鹤给派人制止了。
其实他也十分懵逼,事情发展的太快了。
原本左良玉在襄阳等地为非作歹,他上疏弹劾左良玉。
但朝廷显然没有下旨叱责左良玉,甚至连回信都没有。
如此一来,更是让左良玉变得猖狂起来。
宋一鹤暗恨。
所以当左良玉领军狼狈撤到承天,因为士卒没有饭吃向他这个湖广巡抚祈求发放饷钱之事,被宋一鹤断然拒绝。
于是左良玉又纵兵借粮,被宋一鹤带兵击退,甚至还招来左良玉的士卒,扩充人手。
而左军因为身后有锤匪的追击,并不敢持续发狠,只不过抢掠了城外地主,又快跑前往武昌。
就算是乡下土财主,可也架不住这么多人的吃喝。
现在宋一鹤总算是知晓左良玉为何会放弃襄阳那个膏腴之地,带着人跑路。
原因是锤匪不远千里来攻打湖广了!
自从四川陷落后,作为湖广的巡抚宋一鹤就有些担心,锤匪会从四川冲出来攻打湖广。
可渐渐的锤匪占据四川就没了动静,反倒是张献忠在湖广流窜作案,牵动了朝廷的有生力量。
结果张献忠差点被靖辽侯给按死之后,大家都以为会过上很长的平静日子。
没成想锤匪突然杀来了!
宋一鹤是靠着舔杨嗣昌上位的,因为杨嗣昌给皇帝报功,说是宋一鹤剿贼为荆楚第一功。
而宋一鹤因为杨嗣昌的爹叫杨鹤,所以给杨嗣昌写信自己署名为一鸟,一时间成为楚地的笑话。
但效果显而易见,因为失陷藩王的罪过被牵连,又被杨嗣昌给拉了一把才当上了巡抚。
尽管宋一鹤靠舔崇祯第一宠臣保住自己的政治前途,但他也招募乡人练兵防寇,手里有军队,可对上锤匪他也没有多少底气。
最重要的是左良玉直接不听他这个巡抚的调令,不肯调头反打锤匪,让宋一鹤无法判断出锤匪士卒的作战能力。
身为湖广巡抚,就算襄阳丢了,襄王或者其他什么王爷被杀,也无所谓。
可承天府不一样啊!
这里可是大明朝承天继位的地方,绝不能轻易丢失。
那罪过就大了,绝不是宋一鹤被抓紧诏狱关着那么简单,怎么也得菜市口走一遭。
为了应对锤匪的攻城,宋一鹤招来总兵钱中选叫他在承天外围堆砌木栅栏,绝不能让锤匪轻易攻城。
钱中选其实是打算跟着左良玉一起逃跑的。
就算没有跟锤匪打过仗,可他听过锤匪的战绩啊!
绝非他在城外布置几个木栅栏,然后据城死守就能击退他们的。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宴无好宴
贺今朝在与自己的亲卫以及诸多文臣武将吃着晚饭。
他们大多神情轻松,此番一路攻到南京,极为顺利。
明军望风而逃。
今天的羊攻,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吸引视线,差人去背地里偷挖地道。
“秦王,若是我们攻克南京城,除州、和州、扬州以及镇江都得握在手中。”
徐以显端着饭碗用快子遥指整个地图道:
“我们本想缓慢推进,但官军败的太快,两年的战事四个月就要打完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赶路。
我军防线太长,如有一条长蛇。
新占领的地方民心不稳,百姓及其容易被那些旧乡绅哄骗,其中几段若是闹了乱子,会让我军处于不利的状态。”
按照既定计划,锤匪打下南京,消灭叛军在南方的明军主力部队后,贺今朝便会在此处称帝,把南京作为临时首都。
如此一来,便可以缓慢整治南方,留下华北那个烂摊子给崇祯以及清军相互厮杀去。
天知道没了南方的支援,崇祯他还能够撑几天?
就算洪承畴在辽东没有大规模战败,返回关内之后,选择去围攻山西,还是去山东与闯贼夺取仅剩下的产粮大地。
贺今朝也猜不透。
结果根本就不给贺今朝两年的战事磨合,明军溃败的极快,生怕跑慢了,就被锤匪所灭。
几乎所有战果贺今朝以及他的那些参谋们都做了预测,打南京也做了几个方案。
唯一没预料到的结果,就是明军溃败过快,导致己方推进过快,那些培养出来的吏员,完全不够用的。
现在贺今朝能把握住眼前的南京,是极为必要的。
“嗯。”
贺今朝嘴里嚼着菜应了一声。
如今控制了长江水面,无人敢前来截断。
高杰还派遣部下在镇江观战,真要打下了南京,卧榻岂容他人酣睡?
还有应天府周边大批地盘都没有占据。
而且贺今朝围攻南京不着急的一点,也是在等,是否有一心为国的明军将领和文官,赶来救援。
如此,才有机会消灭官军的有生力量。
要不然地方建设也不好搞。
“大帅。”
就在众人商讨期间,帐篷外有护卫进来汇报,说是南京城有缒绳而出来降者,说是有要事禀报。
“那便带进来见一见。”
贺今朝站在地图面前吩咐了一句。
刘二虎则是出去巡营了,大家全都散了,就留下一帮参谋以及亲卫。
田象坤被带进帐篷,直接跪在地上:
“禀大帅,我乃是副总兵田雄侄子田象坤,奉我叔父之命,改邪归正,前来投效秦王,愿为大帅牵马。”
“起来吧。”
贺今朝叫人给他搬把椅子坐下说事。
田象坤倒是受宠若惊,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
此番前来投效,不仅他的小命在这,更是要保证自家的前途富贵啊!
“大帅,我叔父以及参将马得功决定要打开聚宝门,迎大帅人马入城,并伺机擒获史可法以及城中勋贵主要首脑献给大帅。”
田象坤说完之后,便目光灼灼的看向贺今朝。
如此,也算是头一份大功了。
贺今朝转身坐在椅子上:“时间定了吗?”
“听大帅的。”
田象坤面带笑意,这件事就算是成了。
“秦王,此事还需要商议一二,这南京攻破指日可待,不可轻信他人。”
张福臻摸着胡须垫了句话。
“好,有才带他去一旁的歇息一二,我们商量商量。”
田象坤当即表态说他是真来投降,绝非是诈降。
贺今朝也只是颔首,然后他便被牛有才给拽出帅帐,请他去一旁等消息。
“秦王,看样子这才过了第一天,南京城内就有些人坐不住,想要另觅新主了。”
吉珪笑了两声,南京守军当真没什么战心。
要不是城墙过大过厚,洪武时期所修建至今质量还不错,红夷大炮还真轰不开。
再加上三山门这有恶臭传出来,不用想,他们都在准备“金汁”。
所以贺今朝才决定要穴地攻城,炸开一道缺口。
只要锤匪士卒进了南京京城,整个防御体系都得乱。
“正常,谁都看得出来,主公拿下南京易如反掌。”徐以显哼笑了一声道:
“这些人不愿意失了自己的富贵,自是会想法子拿曾经同僚的脑袋当梯子。”
贺今朝对于明军投降的事情早就麻木了,他接收了大批九边士卒。
这些人可都想着要搏一搏,能够立下功勋,趁早转正,分得良田。
结果一路上除了在河南打了一仗之外,几乎没打什么仗。
贺今朝倒是不害怕皇太极再次打山西的主意,那里还盘踞着大批九边将士,时刻准备着杀出去立下功勋呢。
或者说,这些人就是“绿营兵”的底子。
徐以显几个人倒是不觉得田象坤主动投降的事是假的,主公那么说无非就是抻一抻他。
你这个打开城门对于锤匪而言,没有什么太大的助力。
倒是对你们这些人有些好处罢了。
“大帅,有一人缒城而出,想要投降。”
帐篷内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带人进来见一见。”贺今朝坐在椅子上:“很多人都坐不住了,让我猜一猜,接下来还能来几波人?”
“最少三拨人。”徐以显捏着胡须伸出手指。
“呵,你指定是猜少了。”
张福臻哈哈大笑几声,他可不觉得这些文臣武将都一心为大明殉国。
兵临城下后,贪生怕死者不计其数。
众人哂笑几声,随即收好了情绪。
来的也是一个年轻人,进了帐篷就跪在地上:“大帅,我乃猩城伯赵之龙长子赵遇瑞,特来投降大帅。
家父愿联合南京城中大小勋贵,擒获兵部尚书史可法以及黄得功、刘良左等人。”
“你们手中有几个精锐士卒,能自信擒住那些战场上厮杀的老卒?”
听到贺今朝认真的询问,赵遇瑞当即开口道:
“大帅请放心,家父早有法子,会借着宴饮商谈战事的机会,把他们全都迷晕,皆是打开三山门,迎接大帅王师入城。”
“哦,倒是个好法子。”
贺今朝笑着点点头:“有才,请他到另一个帐篷待一会,我与军师们相商一二后续的计划。”
“是。”
牛有才请他出去了,赵遇瑞松了口气,看样子贺今朝会同意他父亲的计划。
“以史可法为首的防御体系,已经来了底下的军将、身边的盟友都来了。”
张福臻捏着胡须道:“看样子大帅今晚是别想睡了。”
果然没有让贺今朝失望,整个南京城的城防就跟闹着玩似的。
大家都选择缒城而出,无论是士子团体还是刘良左都派人来与贺今朝接触。
第二天天亮,当冒辟疆来拜见贺今朝的时候,跟他预想的第一人来投靠的思路,全都落空了。
那些人被贺今朝鼓励一番,尽管放手去干吧。
至于几人能活,几人在火并当中死去,贺今朝并不在乎。
冒辟疆求见的时候,贺今朝正在帐篷内补觉,由张福臻负责接待。
张福臻看着顾继坤给冒辟疆写的信,放在一旁,开口道:“你可愿意为吏,从基层做起?”
“我愿意。”冒辟疆当即表态放下手中价值不菲的折扇:“要不然我就不会来了。”
“好好好,我锤匪自是需要你这等有志气的精干人才。”
张福臻便详细的问了一些问题,又叫属官安排他与张明弼二人前去学习。
“哎,没想到,你我二人竟然沦落到吏员。”
张明弼捏着手中的教材以及条例。
“反正我也考不上举人。”
“我好歹还去广东当过县令呢!”张明弼摇头晃脑,一副后悔的样子。
“做的不称意,你自是可以辞去。”冒辟疆捏着手中的册子道:
“贺大帅来去自由,只要你没干违反乱纪的事情,他是允许辞职的。”
“这一次我傻了才会再离去。”
张明弼等人的年岁都不小了,光是考科举都搭进去十几年,他好歹还考上了,总兵冒辟疆这种屡试不第的人强上许多。
“你且等着我升官吧。”
张明弼自是有当过知县的经验,在政务上处理的比冒辟疆要好许多。
他认定贺今朝短时间内打下如此大的地盘,必然缺乏大量可用的人手,若是表现好了,平步青云也未尝不可。
想当年那李善长不也是一个小吏,做到了宰相的位置?
关键是得跟对了人。
二人心照不宣,嘿嘿一笑,就此分别。
他们跟着分配好的吏员走了,直接下基层学习。
如今锤匪气候已成,越来越多的人想要上车,上车早的受益自是大。
就如同明初一般,没有那么多的进士,许多吏员都往上爬当了***。
第二日。
南京城外依旧炮声轰隆,而凤仪门挖掘地道的手段也在继续。
贺今朝并没有觉得这些人内讧之后主动投降,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攻入南京城的功劳,到时候就抽签,看哪支队伍运气好,就去钻地道正好杀进去,赚些功劳。
贺今朝是不吝赏赐自己的麾下,也愿意给那些陷阵营的人一些机会。
史可法在史德威的护卫下,没有待在城墙上,毕竟锤匪的火炮打的挺准,容易出事。
赵之龙以商议南京防守的名义,把众多头头脑脑全都叫来他的府中吃饭详谈。
各怀鬼胎的众人,自是想要趁机解决其他人,自己手中能够握住最多的筹码,方可与贺今朝邀功。
投名状交的分量重些,那样才能获得贺今朝的赏识。
史可法对于这帮勋贵还是有着天然的相信的。
大明要是灭了,他们这些传世十代往上的爵位,怕是全都没有了。
长久厮混在军营的监军卢九德却是发现,今天来的这伙兵将杀气腾腾,根本就不像是来商讨如何防守锤匪。
怕是来火并的吧!
卢九德急忙把这事与东道主赵之龙说了,赵之龙确是在安慰他,锤匪带给咱们的压力太大,以至于卢公公神情紧张。
黄得功也觉得刘良左今天不是很对劲,即使坐在椅子上,手也一直没有离开过刀柄。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也懒得喝了。
多年战场厮杀的情况,让他觉得一点都不对劲。
赵之龙见众人不喝茶,不吃点心,这不白忙活了吗?
甚至这几个人全都成了哑巴,不怎么开口说话。
“诸位,我们边吃边聊吧。”赵之龙站起身来看着众人道:
“锤匪在外面围城放炮,短时间内是伤不了南京的根基,可长久下去,城内的军心就要散了。”
“有钱粮支撑,散不了。”黄得功率先开口,看着刘良左:
“倒是刘总兵,一直想要厮杀的模样。”
黄得功可是自幼在辽东长大,幼年丧父,十二岁就拿着刀混在官军群里一同厮杀,砍了***两颗脑袋,领了五十两赏银回家的狠人。
故而警惕性极大。
刘良左与史德威都是大同镇左卫人,常年骑着一匹杂色马,故而被称为花马刘。
他家里人同史德威一样,早就是锤匪的人了。
尽管刘良左与黄得功不久前刚刚合作大破张献忠,可他却晓得此人绝不会投降锤匪。
如今贺大帅兵临城下,正是他刘良左到了该表现的时候。
“黄总兵,我看今日之宴,宴非好宴,怕有人想要害了我,抓了史尚书打开城门去投降锤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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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赵之龙手里的茶杯拿不着,摔了个粉碎。
众人都被两个总兵的火药味给吸引了,自是没有人看他。
倒是坐在他身边的史可法看着赵之龙如此模样,开口询问道:“怎么了?”
“无事,无事。”
赵之龙脸上热汗直流,毕竟他也就是个靠着祖上继承了爵位,他甚至都没有亲手杀过人。
此时谋划要晕倒这些骄兵悍将,拿了史可法去找贺今朝请赏,还真不容易。
“怕不是你吧。”黄得功讥讽道:
“你可是山西人,贺今朝便是在山西起家,你家里早就降了锤匪,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血口喷人。”刘良左大怒站起身来。
“行了,你们都各退一步。”史可法也只能摆出兵部尚书的面子,呵斥一声:
“守卫南京城还得靠你们二位呢,若是连你们都内讧了,那贺今朝做梦都得笑醒了,这南京城还守不守了?”
“史尚书,还请随我走,免得有人想要谋划你我的性命。”
黄得功也站起身来看着刘良左道:“他们是同乡,史德威也不值得信任。”
沧浪一声。
宴席间便有人抽刀。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檄文
宋一鹤对承天的守卫十分担忧。
至于显陵卫士卒得知锤匪来袭,呼啸而逃。
甚至还胆大包天拿走了一些祭祀的物件,追击的锤匪士卒一把火烧掉了显陵的享殿。
高一功并没有给他多少时间,直接派兵烧毁了明军布置在城外的木栅栏。
甚至城墙都因为年久失修而被烧穿了。
简简单单一鼓而下。
湖广巡抚宋一鹤自缢而亡,守陵巡按御史李振声、总兵钱中选皆被俘。
李振声也是陕西米脂县人,为官清廉,高一功见在同乡的份上叫他投降。
但李振声自认不事二主,也不可能与反贼为伍,要杀便杀,然后就求仁得仁了。
吓得其余大明文臣武将连连叩首表示投降。
锤匪实在是过于霸道,连同乡之谊都不讲了。
高一功面不改色,既然你要个体面,那我就帮你留个体面。
当地士绅出来迎接锤匪,看见李振声如此大义炳然,祈求能够厚葬,以此来彰显贺大帅的仁义。
高一功认真的盯着眼前这个士绅代表一眼,笑了笑:
“厚葬他?那我锤匪因攻城而战死的士卒就不用厚葬了吗?”
“自是也要一同厚葬。”
“他也配与我锤匪战死的士卒一同厚葬,真是笑话!”
高一功挥挥手,当即就有吏员上前扯住这名士绅,押着他向百姓宣扬。
此人做过什么恶事,尽管报来,情况属实,能够获得挑选锤匪划分田地租种的优先权。
如此一来,那些想要投机的士绅全都瑟瑟发抖。
因为这种事,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应对的了的。
就好比甭管什么人来这当知县,到时候做主的事还得是他们。
知县想要收取足够的赋税交差,也得仰仗他们这些士绅,有的是法子整治知县。
我虽然没办法让你上去,让有的是法子让你上不去。
但现在锤匪根本就不鸟他们这一套。
锤匪自是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尾随者左良玉继续前进。
有这伙溃兵做宣扬,湖广各地愈发的震动起来。
左良玉领军从襄阳逃到武昌,向楚王索要十万人的军饷。
楚王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万历三十一年时指使自己手下,将与他结怨的湖广巡抚殴打致死,而毫无惩罚。
尤其是且在位六十年,王府当中钱财堆积如山。
对于左良玉楚王朱华奎可没什么好印象,尤其是向他要钱,更没有好印象。
但是湖广的地方大员却不这么认为,他们齐聚楚王府衙,就算左良玉他军纪不佳,可到底是有实力据城而守的。
前提是把这帮士卒喂饱了。
所以他们都劝楚王出钱。
可楚王一个七十来岁的人,还能被这帮臣子给骗了!
“尔等身家也不少,为何不拿出来劳军?”
这话直接让众多臣子哑口无言,此乃国事,我们花钱保的是你朱家子孙的富贵。
凭什么要我们出钱?
楚王朱华奎摸着自己的大胡子又指了指洪武朝赐下的镶金交椅:“本王只有这个可以佐军,再无其他钱财。”
但这玩意谁敢拿啊?
不过是楚王在这耍无赖,就是不给钱!
湖广文臣武将越发的失望,遂等着锤匪到来,转换门庭,或者偷偷挂印逃跑。
总之让我们这帮臣子舍家破财,保你朱家江山,想都不要想。
锤匪的先锋已经攻破汉川县,这里距离武昌也不过是一百二十里的距离,可靠着汉水水流而下。
左良玉得到楚王不给饷钱的回复,于是又下令士卒自行筹措粮饷以及各种船只。
他要在岸边一条船都不给锤匪留下,省的被他们快速追上。
左良玉下令尽掳掠两岸船只,在武昌脚跟都没站稳,直接逃向九江。
于是武昌两岸数千家都被左军给抢掠一空。
甚至不知道是谁嚷嚷锤匪来了,一名士卒立马跑上船只准备划走,岸上大批人没有上船就相互叫嚷等等。
许多人舍不得扔下抢掠来的财富,自然而然为了争夺船只发生火并。
而左良玉也没心气去处理,他下令之后,就让人收集船只,准备继续逃跑。
岸上到处厮杀放火的事情几乎每一刻都在发生。
刀声人语之下,河岸上飘着许多尸体,染红了岸边。
经过左军的努力,还真是鸡犬无所留,千里一空,江左大震。
第二天,左良玉便率领全军东下,一时间樯帆蔽江,哭泣之声,绵延数里。
高一功攻克汉阳府,缴获大批船只,用不着前往武昌搜集船只。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部队不熟悉水性,或者划船的手艺不行,导致试航的时候,船只没少被风浪打翻。
经过左军的渲染,锤匪自是无恶不作。
但贺今朝随即命人大肆印刷锤匪的秦王檄文。
告诉湖广百姓,他们来此是剿兵安民的。
大明皇帝昏庸无能,宠信宦官,重用只会科举且无实际才能的女干诈小人,不会赈济灾民,只会加派赋税。
大明臣子个个喜欢贪污受贿,对百姓收取重税,还动不动就用刑法惩治无辜百姓。
大明官军掳掠民财,女干***女,肆意屠杀。
我贺今朝乃陕西甘泉一驿卒,祖上皆是务农之家,昔日我几乎饿死。
自崇祯二年起兵抗争逆明,今进秦王位,年号大锤,率仁义之师前来湖广。
一为推翻逆明统治,誓杀逆明皇帝朱由检,给识字之人和不识字之人,一个施展胸中抱负的机会;
二为杀逆明天下贪官污吏,废除三饷以及苛捐杂税,令人人有田种,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救百姓于水火当中。
三为杀欺压百姓的逆明官军,为惨死在他们刀下之人报仇雪恨。
贺今朝发布的檄文字数不多,确定表达了自己的步骤以及诉求。
毕竟以前也没有哪个流寇当众写檄文要杀大明皇帝,并且广为传播。
贺今朝直接宣布朱由检是一个昏君,数了数他的罪状,靠着朱由检的良心,你们就别想好好活下去,迟早是个死。
就算朱由检多次下旨说他自己爱民如子的空话,有几个人能信?
再苦一苦百姓吧,才是他的真实写照。
贺今朝亮出自己的家世,也在向他们宣布,我跟你们一样有着悲惨的遭遇。
锤匪代表的是广大贫苦百姓的利益,决心同腐朽的大明王朝奋战到底的信念。
杀贪官污吏,更是获得了百姓的高度认可。
皇帝那个玩意虚无缥缈,远在天边,大多数人想的都是皇帝拿着金锄头耕地的事。
但平日里祸害他们的可都是尽在眼前的贪官污吏,这些人就是靠着官衣合法的侵害百姓,叫你有理也说不出来,只能受委屈。
你想当一个平头小老百姓,就等着被胥吏欺压吧!
现在锤匪来了,你就有田种,有衣服穿,有饭吃,为什么不来欢迎锤匪呢?
最后就是针对明廷把镇压农民起义说成剿贼安民,不得已用兵的宣传口号,提出了剿兵安民的口号。
通过左军的种种行为都可以看出,谁才是百姓心目当中的贼子!
而剿兵安民的话一被宣传,湖广等地被左军欺压的百姓自是热烈欢迎锤匪的到来,希望他们能够主持公道。
锤匪势不可挡,然后征召了一大批会划船的百姓,前来帮忙运兵渡过汉水。
贺今朝在湖广进攻顺利的消息,自是逃不过李自成的耳目。
他本想打下汝宁府之后,再南下湖广,为此已经派了许多人乔装打扮进入湖广各地探听消息,并且联络可以拉拢的士绅。
结果不少士绅都被锤匪举行审判大会给砍了,剩下的些许小地主更是不敢反抗,只要把家一分,他们还能保住自己的田地。
分家容易,再有以前的凝聚力,怕是根本就不行了。
谁都不愿意把自己得到的那一部分让出去,大批以前没有多少自主全的小地主子嗣也纷纷响应加入锤匪组建的农会,以此来保证自己的既得利益。
正在河南乘胜追击,进入汝宁府的李自成等人,近日来发现革里眼贺一龙所说不错。
此地的官兵越聚越多,势要阻挡他们南下湖广之地。
大明崇王朱由樻知道起义军势大难守,唯恐落到福王和唐王的下场,主张开门投降,被吴牲阻止。
像你这种大明王爷要投降也要投降锤匪,就算被罚去扫地也能留的性命,若是投降其余流寇,今日不杀你,明日也得杀你。
还有希望崇王能够把府中的钱财拿出来,赏赐士卒,如此方能保住汝宁城不被快速攻破。
反正就算是投降了,府中钱财也留不住,莫不如向开封的周王学习。
崇王连连点头,他本来就是从别处继承来的,因为真正的崇王一脉已经绝嗣了。
京师。
在宋一鹤临死前送来的奏疏,让崇祯对左良玉怯敌逃跑纵兵抢掠的行径很不满意。
但是崇祯考虑到他毕竟有二十万大军!
防守长江中下游及南京非他不可,尤其是锤匪凌厉的攻势,朱由检只得写信给兵部让他们好言相劝:
“襄城失守,明法具在,贺今朝势大,左良玉悯其久劳行间,责令其将功赎罪。”
崇祯自然不会把他与锤匪议和之间的“丑事”给主动纰漏出来。
只不过在心里也暗骂贺今朝是个不讲信用的人。
他也没有多少银子给贺今朝,以前打算就跟贺今朝拖着,拖到关外的战事结束。
如今看来,大明东边敲一棒子,西边敲一棒子,还能搞出钱粮支援辽东。
但清廷皇太极要在前线供养十几万大军,着实是供养不起了。
现在最想要决战的反倒是皇太极。
朱由检没想到的是,贺今朝竟然预判了他的预判,根本就不给他机会拖着,直接悄悄悄出兵湖广。
造成如今这种局面,朱由检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大家在军事谋划上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
崇祯相当于花钱买了一年的平安,大家在合作结束前,因为自己的利益早就做好了双方的谋划。
但是为了这名骄帅,崇祯又下旨嘉奖他“具见奋勇”,赏给左良玉他本人银六十两、衣料四套,赏给将士银三千两。
特地派太监与兵部官员前往湖广赶赴他的军营,一定要把这份心意送到,并且传达皇帝要他“立志建功,早点歼灭逆锤”之意。
朱由检如此笼络左良玉,有更深远的考虑,要力挽狂澜。
他先前派内阁次辅吴牲前往湖广督师,需要借重左良玉的军事力量。
结果不知道仗怎么打成了这样。
所以左良玉手握二十万大军的事,不管是不是精锐,他威胁不了锤匪以及其余流寇,只要能威胁住朱由检就行。
无论他犯下什么大错,朱由检都得哄着他。
事实也是如此。
崇祯鉴于襄阳、荆州、承天等地相继陷落,召见廷臣共商对策,当场涕泪纵横,却没什么办法。
众人当初因为锤匪贺今朝出兵河南的时候,威逼湖广前,断了他们的南迁的心思,就已经痛哭过一次。
现在继续痛哭,怕是没什么情绪了。
有些事情哭多了,为了哭而哭,能想出什么法子呢?
若是湖广被贺今朝所得,那南京就会陷落,漕运断了,京师还怎么支撑?
故而崇祯又给督师湖广的吴牲写了一道旨意,以重事权,加赐斗牛服一袭,银一百两,传与各该衙门速行计议给发。
然而吴牲受命后阳奉阴违,向皇帝再请调精兵三万,自己开赴南京,美其名曰“扼贼南下之路”。
其实吴牲在高杰的建议下是先在河南汝宁抵挡李自成一阵,获得喘息之机,然后再去南京。
按照贺今朝的脾性,此人打下一省,必会休养生息,这样他们去了南京就有了更多的回旋之地。
但崇祯忧虑的是湖广重地!
他接到吴牲的奏疏大为不满,留中不发,表示不予理睬。
杨嗣昌病的越来越重。
吴牲请求被陈新甲给驳斥,所需三万精兵难以一下调齐,南京距湖广太远,似乎不必退守。
吴牲为他自己辩解:“左良玉飞扬跋扈,不肯用命,现已退居江汉。若臣有重兵在握,进可以制强贼,退可以驭骄帅,否则徒损督师威名。
臣出师东征,兼顾南京与湖广,并非退守。”
总之督师吴牲也是转进千里,虎踞南京的主。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内部混乱
丘越的刀,斩向了黄得功伸向史可法的手臂。
角度刁钻,就剩下一丝皮肉粘连着臂膀。
“动手。”
刘良左大叫一声,抽出刀来,直接砍了坐在他身边的赵之龙,半个脸颊都被砍的翻出血肉来。
血都溅在了想要劝和的史可法脸上,他还想给黄得功、刘良左二人说着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汝二人要精诚团结,共同对付外敌。
可现在双方已经开始互砍了。
赵之龙倒在地上,他儿子赵遇瑞气得把杯子摔在地上大吼道:
“来人,动手!”
从后厅闯进来许多赵家圈养的死士。
一时间三方势力在大厅内打的不可开交。
史德威抽出刀来护住史可法,谁敢靠近史可法必杀之。
他看清楚了,方才砍掉黄得功的人正是黄得功的部将丘越。
谁也没有料到此时竟然突发状况。
刘良左早就暗中收买了丘越,废去黄得功的一臂,他纵然是在勇武也发挥不出来什么战斗力。
剧烈的疼痛绝非常人能够忍受的。
此时堂内刀光剑影,惨叫声打斗声,不绝于耳。
别看黄得功被砍了左臂,就剩下皮肉粘连,可不愧狠人的称呼。
他直接矮过身子,抽出刀来,一刀砍在丘越铠甲上,逼退他。
“杀!”
黄得功招呼自己的家丁亲卫,对着不属于自己一脉的人大肆砍杀防卫。
众人就汇聚在这大厅内,不断的有人涌入,也不断的有人倒在地上。
血流一地。
“住手,你们不要打了!”
现场混乱的不行。
谁还肯听史可法的劝和?
现在谁住手,谁就得死。
“你们别打了,快住手!”
现场能站着的,只有剩下一派的人才会听史可法的住手的话,那个时候大局已定。
史可法就合该是哪一方的战利品。
他可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大明陪都兵部尚书,而是众人在锤匪那里晋升的阶梯。
说穿了,全都是在为自己的前途命运拼杀。
作为大明的忠臣良将,主战派的三人,史可法被护着,无人听他言语。
太监卢九德躲在角落里,吓得都失禁了。
黄得功额头上留下豆大的热汗,咬破了嘴唇,显然是有些撑不住疼痛。
最重要的勐然“失去”一臂,身体更是控制不好平衡和力度。
“义父,快走。”史德威连忙护着史可法想要跑出门外。
“救黄得功。”史可法叫嚷了一句。
“义父。”
史德威想要让史可法脱离这个危险的地界,刀剑无眼,大家杀上头了,谁还认的谁?
什么秩序上官同僚,通通都扔在一旁,不如相信自己手中的刀,至少可以护着自己不死。
“救他。”
史可法语速极快的指着陷入劣势的黄得功,他已经看清楚眼前的形式了。
刘良左买通了丘越,想要置黄得功于死地,他们也好投降锤匪。
而被砍翻在地的赵之龙,也不是什么好鸟,组了这个局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史可法非常安全,因为没有人冲属于自己的战利品动手,那是需要包装一下,送给贺大帅的礼物。
黄得功被史德威给救了出来,他身边就剩下三五个亲卫,众人一起退到门口。
“不能让他们走。”刘良左磕开赵家死士砍过来的刀,大叫一声。
“刘良左,你这是要造反吗?”
史可法怒斥道。
“爷就是要投锤了!”
“家父也要投锤!”
赵遇瑞大叫一声,这个狗东西青红不分,直接把他爹给砍死了。
“快走。”黄得功连忙吩咐了一句:“我早就觉得不对劲,叫马得功与田雄二人在外面接应。”
“真是岂有此理!”
史可法还没来得及喝骂,就被史德威的亲卫给拽出了门外。
他们都要降贼了,怒斥有个屁用啊?
不如先汇合了军队,才能有翻盘的机会。
刘良左看着赵遇瑞道:“你不是跟他们一伙的?”
“我跟你是一伙的!”
刘良左不等持刀的赵遇瑞靠近,便快速出刀,捅了他一刀,大吼着:“绝不能让黄得功跑了。”
在他看来,我连你爹都杀了,什么他娘的一伙的。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你这个当儿子的也宰了,一了百了!
可赵家养的死士也不是白养的,这边刚刚爆发冲突。
史德威护着史可法跑出赵府的大门,黄得功被人踉跄着搀扶着。
街上的行人瞧着血淋淋的众人,尖叫着四处逃窜。
“黄总爷,你的人在哪呢?”
听得史德威大吼,黄得功这才指了指前方道:“跟我走。”
马得功接到消息后当即看向赵府门口,发现黄得功跑出来了,还受伤了,暗道是刘良左动手了。
刘良左看似是收买了黄得功的心腹丘越,可实际上这是马田二人的将计就计。
莫不如就让他们相互厮杀,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而现在看来,显然目的达到了。
“动手。”
马得功直接策马而出,带着几名心腹好手上了街,大吼着:“黄总爷,我来救你了。”
黄得功抬头望去,正好看见马得功几人张弓搭箭,他也没多想,只认为自己身后有追兵。
可是箭失撒手后,一箭射中了黄得功的喉咙。
另外几箭把扶着黄得功的三人射倒在地。
黄得功半跪在地上,艰难的抬着头望去:“连你也降贼了!”
史可法大惊失色。
史德威更是横刀挡在史可法身前,生怕乱贼把他义父也给射杀了。
纵然他想要往街道后面逃跑,可田雄已经带着兵马堵住了另一面街道,开始缓慢靠近。
那支箭射偏了,并没有正中黄得功的喉咙,可是他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
“为什么?”他拄着刀半跪在地上。
“大明那狗皇帝朱由检几年都不给兄弟们发饷了,贺大帅给他麾下士卒分田又发钱,兄弟们也想要过好日子!”
马得功居高临下的看着黄得功道:“只有你这种有勇无谋之人,才会铁了心给那朱家皇帝当狗。”
黄得功呵呵笑了两声,他自认为带兵优良,军纪严明,且带头冲锋。
结果落得这般众叛亲离的下场。
“我生是大明的总兵,死也是大明的总兵。”
黄得功扔下手中的刀,拔出自己脖子里的箭,又狠狠的刺进去。
这才瞪着眼睛倒地身亡。
见他死了之后,同为辽人出身的马得功这才松了口气。
他深知黄得功的勇勐,马得功跳下战马,指着史德威道:
“你老家子弟早就降了大帅,今日难不成还要拼死反抗吗?”
而刘良左也终于带人冲杀了出来,先是看了左右两侧的军将,又看了一眼史可法。
再看倒在地上,隐约像是黄得功的尸体。
“他娘的,刚打死一波抢人的,怎么又来一波?”
刘良左骂骂咧咧的,他不仅带着人进了赵府,差人在外面也布置了。
纵然明军烂,可是这些真正与流寇厮杀过的总兵身边的家丁也都个顶个的精锐。
可比那些伯爵、侯爵家里养的的“死士”强上不知多少倍。
“我保证不会伤害史尚书,可若是落在刘良左手里,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呢。”
马得功极快的劝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开了三山门,就等着贺大帅领兵进来,想跑都没机会了。”
“吾儿,速速杀我。”史可法当即大声命令道:
“我不能落入锤匪之手,让一个贼子辱我!”
“千万不可。”马得功颇为紧张的道:“史德威,你若是杀了史尚书,便背负了不忠不孝不义之名。
史尚书让你杀他,可旁人知道是他主动让你杀他的吗?
还不是会说你为了功名利禄,杀害义父,比吕奉先都有过而不及。”
史德威也不忍宰了史可法。
“马得功,你他娘的干的可真没良心。”
刘良左扛着腰刀,大声嚷嚷了一句。
“老子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你他娘的不知道啊!”
马得功毫不示弱,看样子这史可法的战利品,自己还不能直接握在手中。
刘良左也得杀一杀。
有人在前门布置,自是有人在后门布置。
赵之龙为了把戏做的真实些,请了不少的勋贵来捧场。
方才众人一同乱杀,死了不少有爵位的人,按照大明的制度,他们的嫡子都可以同一天继承了。
刘良左的人不断的从赵府当中涌出来,排在街道上。
“刘总爷,我劝你勿要激动。”马得功手持腰刀吼道:
“我的人已经打开城门,迎接贺大帅入城了,咱们都是一路人,莫要伤了和气。”
“你娘的,好处都让你占了!”刘良左气得喝骂道:“保护史尚书,把他给老子夺回来,杀!”
嗡嗡嗡。
箭失攒射,时不时的有火铳互射。
史德威连忙压着史可法趴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掩护他,生怕他被流失给射杀。
他们正处于战场交锋处,关键还没穿铠甲。
城外炮声隆隆,城内喊杀突起。
钱谦益正在客栈联络众多复社成员,商讨降锤之事,若是再不拿出个章程来,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但城内传来的火并的消息,着实是让钱谦益等人颇为害怕。
怎么就相互厮杀起来了!
城外的锤匪在放炮。
贺今朝则是带着亲卫巡视营寨。
他一路慢慢走过来,进了辅兵的营寨,瞧见士卒正在做饭,自是过去看了看。
众人纷纷与贺今朝打着招呼。
贺今朝随手拎着分到的猪肉问道:“今天分到了多少斤?”
“回大帅,十斤猪肉。”
“都在这里?”
贺今朝又把猪肉放回矮桉上,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油。
“都在。”
“哦。”
贺今朝直接拉过马扎叫牛有才他们去旁边的帐篷内去称一称猪肉的斤两。
“你们中队长呢。”贺今朝面不改色的问道。
中队长钟落便跑过来:“见过大帅。”
“今天的伙食标准是什么?”
“回大帅,正兵每人八两肉,陷阵营每人六两肉,辅兵每人四两肉。”
“你们一个中队百人应该分多少斤肉?”
听到贺今朝的询问,钟落大声回到:“二十五斤。”
“你去掂量掂量,那块肉有没有你说的那么重。”贺今朝脸上已经挂着冷色。
钟落只感觉浑身发冷,当即上前掂量了一下:“回大帅,不足称,十斤左右。”
贺今朝当即站起身俩,拽着钟落道:“肉呢?你一个人吃十五斤是吗?”
“大帅,属下不敢,从军需处领来就是这么多。”
听到这话,贺今朝才松开他的领子:“军需处长是谁来着?”
“回大帅,是刘熙。”
“好啊。”贺今朝给他抚平领子:“你从军需处领了十斤肉当二十五斤,就没问过为什么?”
“回大帅,不敢。”
“为什么不敢?”
“刘熙是高副元帅的妻弟。”
“呵。”贺今朝一脚踹了钟落一个踉跄:
“这军营当中,原来是高副元帅说了算呐。”
“属下不敢。”
钟落单膝跪地,忍不住吞咽口水,浑身有些战栗。
余者皆是不敢言语。
待到牛有才等亲卫回来之后,便与贺今朝说了领到所有的肉都缺斤少两。
正兵那里没有缺损,陷阵营有一些,但是辅兵这里缺损便极大。
“去把刘熙给我抓来,今天这事要是不弄个水落石出,谁也别想吃饭了。”
“是。”
很快刘熙就被贺今朝的亲卫给抓来了,一路上大喊着姐夫救我之类的。
高一功得到消息后,连忙往这边赶来,见是大帅亲卫,便不敢阻拦,只是跟着过来。
“姐夫,救我。”刘熙越走越心慌,已经被吓得不会走路了,全靠人搀着。
“将军,这是发生何事?”高一功也不明白自己的舅子犯了什么罪。
“副元帅到了就晓得了。”
亲卫只是给撩了这句话,其余的一句话也不多言。
高一功只感觉眼皮子直跳,若自己妻弟犯的只是小错,大帅的亲卫必然不会说的如此简单,半句话都不肯透露。
正是说的越少,事情闹得越大。
待到军需处长被带到了,被押着跪在地上。
刘熙被带到辅兵营地来后,被吓得已然成了软泥。
“刘熙。”贺今朝快速翻着今日发放物资的册子,然后摔在他的面前:
“我给你个机会,让我听听你是怎么犯蠢的。”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不如不操作
随即吴牲他又上疏向皇帝解释:“贼势甚强,官兵怯弱,左良玉退避汉阳,乘乱杀掠。
如无精兵在手,面对左良天这个骄帅,不过束手待贼而已,还望陛下成全。”
崇祯一方面以为他言之有理,另一方面为了堵住他的借口,命令兵部迅速发兵支援。
可被兵部尚书陈新甲直接拒绝。
南迁的事搞不成了。
为今之计,只有继续支持洪承畴在辽东与皇太极的持久战取得最终的胜利,方能把大批兵马全都调回来剿灭贼寇。
现在他们都在前线抵御清军,除非清军主动撤军,才能往回调。
再加上锤匪号称十万人马,如今兵出湖广之地不过三万人,还有大批人马囤聚山西。
若是再把吴国俊这支能打的军队调往湖广之地与贺今朝打生打死。
那完全中了贺今朝的调虎离山之计。
他们就可以从山西太原出发直奔京师。
到时候京师门户大开,光靠京营如何能阻挡住锤匪的攻势?
崇祯听着陈新甲的话,越发的无奈。
他这个皇帝当的越来越不顺心,仿佛一个溺水之人一样,时不时的就得呛两口水。
而且不管陈新甲说的有没有可能,朱由检都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当中。
“贺今朝真是女干贼、恶贼!”
崇祯忍不住喝骂一句,先是议和让他放松警惕,让朝廷可以大力支援辽东战事。
紧接明锤双方无事,拖到明清之间都有些拖不住了,贺今朝开始悄悄出兵湖广,且在湖广畅通无阻。
如此行径,当真是让崇祯大为恼火。
更是对左良玉、吴牲等人无能,不能剿灭锤匪的失望。
可是吴牲也是有苦难言,他督师的时候和杨嗣昌督师的时候大不相同。
杨督师的时候湖广、河南二省尚未残破,征调应手,呼吸可通。
但现在呢,两省郡县残破几尽,兵马钱粮为之一空,文移塘报全都被阻塞。
吴牲也不想轻易放弃,但面对两大强敌之前,仍旧上书请皇帝配合他。
一是议剿贼兵,河南、湖广半数为狡寇蹂躏,道路梗阻,督抚之兵势难调集,新募之兵未必可用。
莫如从边兵中抽调一支(如唐通之类),选骑兵步兵精锐一万,前往湖广支援,随地可以剿杀贼寇。
二是议护行之兵,在边兵尚未调集时,臣先行率兵南京,须派兵防护,从京营中挑选骑兵二千,快速支援。
三是议控扼九江,锤匪东下,南都戒严,黔督李若星都远在数千里之外,凤督马士英护陵不便远调。
楚抚之兵已溃于荆州、承天,急宜另设重臣驻节九江,与史可法互相联络。
四是议费画监纪,大理寺万元吉在杨嗣昌军前赞画,英年妙才,且多历练,似宜加职方--衔,仍为臣军前赞画。
五是议调晋兵,臣昔日在山西与许鼎臣相熟,拟调选骑兵一千,赴臣军前调用。
六是议就近酌留兵,杨嗣昌督师时有标兵三万,额饷七十万两,似应照旧派给。
万一不能接济,容臣于所在地方就近截留钱粮,抵扣军饷。
总之吴牲就是在向崇祯要更多的便宜行事的权力,希望能与大明第一宠臣杨嗣昌看齐。
崇祯看了以后,要兵部作速议复。
兵部议复:疏内句句精详,即予照办。
可兵部表面说得漂亮,其实是官样文章。
要调唐通这支边兵必须等清军不再包围松山、锦州才有可能。
况且此时唐通兵不能调走,要从别部选调颇为困难。
光是洪承畴也不答应,本来大军齐聚此处,唐通又用的顺手。
现在到了紧要关头,便要把唐通给调走,当真是想都不要想!
第二天兵部遵旨议复,强调抽调边兵有很多困难,目前只能从蓟镇总兵吴国俊部下抽调三千骑兵。
时至今日朝廷仍在攘外与安内的两难选择中犹豫徘徊,举棋不定,既要吴牲前往湖广平寇,又不愿抽调边兵劲旅,万不得已要抽调,也必须以“于边防无碍”为前提。
这就使崇祯陷入了难以抉择的怪圈当中。
他想要两手抓,可是哪一个他都抓不住。
陈新甲也得知目前的情况,深知吴牲现在面对两个强敌,只能靠着九江一线作为屏蔽,根本就不是锤匪的对手,只能靠着其余人合力维持南京不被攻破。
但能维持多久,陈新甲心里也没底。
因为安内的形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湖广郧阳府监纪推官朱全给朱由检的奏疏中汇报。
“现在湖广之地有“献城与锤匪者,有送印免死者,有焚香开门以祈求留的性命者。
而锤匪还设伪官、造伪印、发伪报纸,百姓亦望尘投锤以为伪民。
锤匪又分给百姓粮种、赈困贫、蓄牲畜、务农桑,为久远之计。
可我大明官军却掉头不顾,大兵焚掠,长去不返。
国家费尽心思,以民养兵,今兵变而民亦变矣,有城不守,坐视锤匪入城,还前驱夹道欢迎。
我大明有兵不战,一任其逍遥;有民不附,皆甘心以附锤匪。”
崇祯捏着奏疏的手越来越紧。
因为贺今朝所做之事,完全就不该是“劫掠杀民”贼子该干的事。
他凭什么赈济大明百姓啊?
大明朝廷所面临的对手贺今朝、李自成并非等闲之辈,他们已然并不满足于攻城掠地夺取财富。
特别是贺今朝他有与明朝分庭抗礼的勃勃雄心。
随着军事攻势的节节胜利,贺今朝也提出“剿兵安民”的口号,发动强大的政治攻势。
他在襄阳发布的檄文中,历数当朝皇帝的过错,而对百姓却关怀备至。
双标至极!
贺今朝还到处发布告示,宣传废除大明一切苛捐杂税,给他们分地耕种之事。
土地是什么?
就是百姓的根啊!
无论是士绅,还是佃户,都指望着田地里那点东西。
谁都渴望拥有自己的土地,也就有了安身立命,传承家族的思路。
许多士绅发达了,才会拼了命的兼并土地。
贺今朝给许多百姓划分良田,甚至加入锤匪之后,只要立下功勋,必定会分得良田。
如此宣传攻势,在民不聊生的大明地区发生了明显的效力,百姓都争着抢着想要加入锤匪。
或者说连那些士绅也是想要保留自家良田。
毕竟官军都逃跑了,他们再敢扎刺,也是脑袋被挂在旗杆上的效果,只有先暂且服软,将来有的是法子重新壮大家族。
无论真心假意,他们投降锤匪是事实。
可崇祯看着湖广官员发来真实奏疏,是气得不行。
因为在大明“写奏疏”给皇帝看,这真是一件有技巧的活。
不像满清大臣可以给皇帝“水奏疏”。
问问皇上最近身体如何,睡没睡好觉,给你上供点土特产记得查收,好吃我再送,水几百字,留最后两句说正事之类的。
此时大明地方记载真实的情况奏疏,送到崇祯这里来,他看了能不生气吗?
毕竟朱由检是一直想要中兴大明,自比小尧舜的政治理想。
结果大明在他兢兢业业的治理下,发现大明变得如此残破不堪,气得都不想吃饭。
此时自是有言官站出来在向皇帝奏对时指出,为什么贺今朝借剿兵安民为托词,愚民被欺,望风投降的原因。
他分析人之所附的原因:“非附锤(即秦王贺今朝)也,实乃是苦兵也。
一是苦于当时杨嗣昌之兵,百姓不得不守其城池;
再苦于宋一鹤之兵,百姓无法拥有自己的家;
三苦于左良玉之兵,百姓连自己的命都丢了。
那锤匪贺今朝知人心之所苦,特借剿兵安民为辞。
一时愚民被欺,望风投降。
而锤匪又散财赈贫,发粟赈饥,以结其志,遂如此他们才视贼如归,人忘忠义。
其实锤匪有什么本事能快速攻破各州县,乃是各州县百姓甘心从贼也!”
总之这帮愚民被大明官兵欺负的太久了,根本就不是锤匪厉害,就算是李自成去了湖广也是这种下场。
现在朝廷应该做的也是该收买人心。
崇祯问他该如何收买人心,在得到废除三饷的主意后,朱由检便把他给轰出去了。
要是再放弃三饷,那仅存的大明官军也不会听他朱由检的了。
保定巡抚徐标,也发来了奏疏:“臣自江淮来,数千里见城陷处荡然一空。
即使看见完城,也仅仅只剩四个城墙,城内物力已尽,蹂躏无余。
蓬蒿满路,鸡犬无音,未曾遇一耕者,宛如阴间地狱!
整县无有百姓,无人耕种土地,如何治理?”
时丧乱之际,白骨蔽野,贺今朝抚流亡,通商贾,募民垦田,收其籽粒以饷军。
锤匪令严明,将吏无敢侵略。
明末以来师无纪律,所过镇集纵兵抢掠,号日打粮,井里都成了废墟。
而朝廷为了供给军需,收取赋税甚急,民不堪命。
而李自成也有模有样,约束部下,说什么滥杀一人如杀他爹的话。
在河南都有歌谣传出: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
无论是贺今朝还是李自成,在大明百姓眼里,都比大明官兵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李自成几乎全占河南,贺今朝发动攻势占据了大半湖广之地,崇祯知道吗?
对于这种形势的剧变,注油孔并非一无所知,为了扭转局面,必须先收拾人心。
为了应对北锤南闯提出的口号,崇祯在给内阁的谕旨中吩咐道:
“朕奉天子安民,日夜以除暴安良为己任。
自锤匪闯贼骚乱,肆逞凶残,致我百姓于水火当中,已有旨尽免河南五府田租三年。
朕又闻土寨人等纠众抗贼保守地方,为此特颁诏书赦罪录功。
只要能斩擒伪官,即与授职;能收捕贼徒,即与给赏。
能破贼恢复城池献俘者,即刻提拔,断不逾时。”
崇祯还声明,这一政策不仅适用于河南,江北、湖广等处也可照此办理。
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刻,这种减免赋税、赦罪录功的政策究竟有多大实际意义是很成问题的。
朱由检的这种声明不过是一种姿态,至少表明他本人对扭转局势仍抱有相当的信心。
而且他也认为只要大明对待百姓稍微宽松一些,无论是李自成,还是什么实力雄厚的贺今朝,通通不够使的。
百姓都得乖乖回到大明的怀抱里去。
如此异想天开的事,放在崇祯身上又显得极为符合逻辑。
崇祯鉴于此时大明内忧外患交困,财政日趋捉襟见肘,便把他颇为器重的儒臣倪元璐特简为户部尚书,同时兼翰林院学士,日讲如故。
不错,即使国家烂到了这个份上,崇祯也要坚持学习儒家的先进思想,妄图从里面寻找出救国之道。
他对于倪元璐极为倚重,朱由检恨不得把他掰成八瓣用,既要他理财,又要他充当智囊,还不许他推辞。
总之就是朕看好你,你好好干,将来你我君臣一起名留青史!
但倪元璐确实叫苦,陛下,可我不看好我自己啊!
大明到了这个份上,纵然是明太祖重生,那也没辙,还不如也去重新造反,重开一遍来的有效果呢。
崇祯还想换他当兵部尚书,与陈新甲和衷共济,鼓励他国家艰难,宜共治合谋。
倪元璐考虑到“致太平”并非他可以办到,便援引朱元璋的祖训(浙人不居户部)推辞。
特别是兵部尚书这个职位,沾都不要沾,陈新甲就是下一个要背锅的。
现在把他倪元璐放在这个位置,那也是背锅二号,他连户部尚书都不想干!
于是倪元璐提出了自己的理财计划,不等他讲完引得崇祯大为赞叹,说他学问真是好啊!
但崇祯却是忘了,倪元璐说的策略并不适合此时动乱的大明,几乎没有实操的可能性,只能沦落为空谈。
但崇祯偏偏就信服这些空谈,所以他总是能被底下的臣子糊弄,也不是没有自身原因的。
面对吴牲的请求,北锤南闯的应对,崇祯忙碌了半天,屁丁点办法都没有搞出来。
李自成席卷河南,有百万之众。
贺今朝他已经摆明了要与清廷对抗的姿态,露出自己的獠牙。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克南京
对于军队建设,贺今朝一直都在做,制定各种条例,用来约束士卒的行为。
普通锤匪士卒不说是大富大贵,可生活水平那也是高于寻常人。
贺今朝不仅在物质上奖赏他们,还有精神层面,给他们以及家属生出一种荣誉感。
追随贺今朝,当锤匪正兵,就是大家目前最好的前途。
放眼整个大明打听打听去,天天说满饷明军在皇太极处那寻找。
可皇太极给与麾下士卒的待遇,比得过贺今朝给的吗?
投降过去的明军无论地位还是待遇,始终是矮满人几个脑袋的。
贺今朝也并不反对任人唯亲。
因为环境就在这里呢。
可一旦任人唯亲耽误正事,那就别怪老子的刀不利。
高一功脸色煞白。
他看见自己姐夫把账本扔在自己舅子面前,他就明白刘熙触碰了军中不能违反的底线。
贪污受贿也就罢了,偏偏要喝兵血!
辅兵就不重要了吗?
刘熙瘫软在地。
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因为一切说辞在事实面前,都是徒劳的。
贺今朝并不是心血来潮来检查,而是有人报告给了他。
刘熙这小子跟随高一功先锋军早早就来了南京,被秦淮河迷了眼,自是一掷千金。
花销越大,窟窿越来越大。
或者是有些人想要有意拉他下水,也太正常了。
毕竟他姐夫的姐夫是贺今朝,不值得拉拢吗?
“去,把贿赂他的人也抓来一起砍了。”
贺今朝吩咐了一句,然后看着跪在一旁的钟落:
“你们这帮人没有人敢向上反馈,辅兵将来就不会立功进入正兵体系吗?
你们辅兵营的军将全都失职,都将为副职,戴罪立功,每人打二十军棍,滚蛋。”
“多谢大帅。”
钟落等人被拉下去一个接一个的打军棍。
众多辅兵自是瞠目结舌。
毕竟能有肉吃就算不错了,大多数人也不敢出声闹腾。
现在大帅如此做,着实让他们心中畅快,说明大帅心中是有咱们的。
“高一功,你举荐不察,失职,夺去副元帅一职。”
高一功也不敢反驳。
此事他保不住自己的舅子。
他娘的,自己找死,还耽误了我。
“谢大帅。”
贺今朝站起身来,看着高一功道:
“你知道的,我并不反对任人唯亲,可谁让你这个小舅子往喝兵血那伸手了。
不过我也知道,你并不是只有一个小舅子,军需处处长一职,还是由你来举荐,我等着看。”
“多谢大帅。”
高一功心中一禀,不敢多说。
贺今朝拍了拍他的肩膀:“二虎呢。”
“在。”
“擢升你为副元帅,全权负责攻打南京一事。”
“啊?领命。”
刘二虎急忙应下,他知道大帅目前是极为生气的。
要是骂你两句,踹你几脚,说明这事还是小事。
但现在显然是不可挽回了。
刘二虎已经预料到刘熙以及贿赂他的人,脑袋会挂在旗杆上在各个营寨示众。
“刘熙,我平日里待你如何?”
“好。”刘熙哆哆嗦嗦的回复。
“走到今天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贺今朝说完之后就重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姐夫,救我。”
高一功蹲下来,拍了拍刘熙的脸:
“我看你机灵,带你出来,本想混富贵,但你自己没把握住。
别怪大帅心狠,在军中这条线你都敢碰。
将来进了南京城,不知道你还敢干出什么恶事来呢。
岳丈那里我会亲自去说的,你就安心上路吧。”
“姐夫。”
刘熙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抓着他的大腿。
高一功掏出一把匕首扔在地上: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秦淮河的妓子你都睡过了。
体面些,否则别怪我帮你体面。”
“姐夫,我为大帅立过功,我为大帅流过血!”刘熙激动的道:“给我求求情,我下次好好干,指定不敢了。”
高一功摆脱他的手,站在起身,并不应声。
只是单手握着刀柄,冷冷的看着他。
整个锤匪体系当真,谁都知道军需处是个肥差!
自是要交给信任以及亲近之人去做。
可伴随着军需处长刘熙以及军纪监督的队长、向他行贿的老板和属下的脑袋挂在旗杆上巡营。
更是让众多锤匪士卒明白过来了。
这金陵是繁华之地,易迷人眼。
可甭管你是谁的关系。
只要胆敢喝兵血贪污受贿。
大帅不仅把你爪子剁了,连你吃饭的家伙也剁了。
这下子众人倒是谁也不羡慕刘熙有个好姐夫了。
贺今朝快速砍人之后,便迅速的进行整军训话。
他把此番出征的所有小队长以上的人全都叫来,一起开会总结。
出现如此严重的治军问题,攻打南京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大事。
这才刚刚占据南京的外围,就出现这种事情。
若是占据了南京,任由这种事发展下去,那将来还打个屁的仗,全都被腐化拉拢了。
队伍一旦散了,就更不好带。
以前人少,贺今朝还坚持自己给他们发津贴,确保每个人都能领到手中。
如今人多了,便设立军需处。
刘熙不敢明目张胆的喝兵血,给锤匪正兵如数的,其余身份各自扣减,如此搂银子,着实是让贺今朝气愤。
他就是出去抢掠士绅,贺今朝都不怪他禁不住诱惑,被人下套拉拢迷了人眼。
这种人就不适合待在军中,直接回家养老就行了,什么政治前途都没有了。
偏偏敢把手伸到内部来,那就不能饶了他。
或许是自从来攻打南方以来,明军连连溃退,以至于许多士卒都生了骄傲之心。
难免会出现懈怠以及想要享乐的心思。
贺今朝用他小舅子的小舅子的脑袋,直接向全军宣告,都老实眯着,将来有富贵生活。
谁胆敢违背军令条例,自是先把你脑袋摘了,连待遇都取消。
以至于马得功派人打开城门,迎接锤匪入城之事,都被贺今朝放在一边,专门进行全军整治。
刘二虎则是大声喝令,挖洞的士卒从地洞出来,他们要一同进入南京城,从而控制整个南京,杀死敢于抵挡的明军。
南京城内确实是出了大乱子。
几方势力火并,以至于城中那条繁华的街道上血流成河。
刘二虎进了南京城后,并没有介入这场战事。
只不过是远远的观看,控制住了城门口,方便增兵进入。
钱谦益见锤匪突然就进了城门,当即就领着人前去跪拜,并且把连夜写好的降表送上。
不仅如此,他还以东林党魁首的身份给江南乡绅写信,让他们都归附贺今朝。
钱谦益首树降旗,给那些士绅说快来可以当大官之类的。
郑森就站在二楼,望着自己的老师,向锤匪俯首。
他成亲之后就被他爹送到南京国子监求学,郑芝龙虽然把次子早早的送到贺今朝那里,又把侄女嫁给了贺今朝,但他对大明仍旧抱有一丝的希望。
长子郑森走科举的路都走到半路,不可能半途而废。
郑芝龙把他送到南京国子监深造,请钱谦益教他读书,给他取了大木的表字。
现在郑森看着江浙名儒,自己的老师跪在那里举着降表,心情复杂。
不仅是他的老师,还有许多高官都一起跪在地上迎接“新朝王师”。
尽管他与贺今朝也是亲戚关系了,可此事的冲击对于郑森而言,实在是过于震撼。
郑森推测,那个人应该不是贺今朝。
以贺今朝的谨慎,怎么也得先差人扫清了南京城内的反抗势力,确认没有什么危害之后,才会正式入城。
说实在的,郑森作为大明最大海盗头子的儿子,此时对大明能有什么忠诚?
不过是有老师的教导,接受儒家那套忠君爱国的思想。
但此时钱谦益的作为,着实把这一面给狠狠的击碎了,郑森年轻的心中落差极大。
浙江名儒就这?
平日里说要报效国家的就这?
这些人恨不得舔那个粗俗将军的脚面,以此来获得垂青,从而平步青云。
当然也有人主动奉上金银,希望能给刘二虎留个好印象。
可刘二虎瞪着眼睛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叫人写下他的姓名以及地址,记录在册。
大帅刚在城外杀了亲近之人,谁敢随意伸手把要人命的玩意,揣进自己怀里?
这种人头教育,谁不印象深刻啊?
大好的日子就在眼前,结果就因为昏头了,性命和前途全都没了,连家属都会受到牵连。
想要老子死,你就直说,何必还来假惺惺的送礼呢!
大帅的意思是既然出现了如此问题,索性就让不正之风都吹进来。
做好登记,秋后算账。
有人送东西,那自然便会卷起来。
阉党横行的时候,京师里的贿赂几乎都不怎么避人,只有崇祯理政后,才从明面上转为地下。
那么多银子,偏偏都没有崇祯的份。
老师昔日在口头的教导,都不如眼前行动来的更加勐烈。
郑森站在二楼观望,心中在纠结,要不要自爆身份,前去见一见贺今朝。
不等他思考,便有锤匪士卒上了二楼,叫他下去,他们要控制这里,以免有人居高临下想要射箭。
郑森越想越气,直接走到刘二虎面前:“家父郑芝龙,请见贺大帅。”
跪在地上的钱谦益等人,都没有料到郑森会如此做事。
刘二虎哦了一声,便挥手叫士卒带着他出城。
而钱谦益等人面面相觑,他们也都求见贺大帅,却被告知贺今朝公务繁忙,正在处理军中事务,短时间内是不会入城的。
可没想到郑森报了他爹的名号,就直接被带走了。
郑芝龙手握重兵,在福建那里说一不二,属实是披着官衣的海盗。
钱谦益猜测,郑芝龙兴许是贺今朝拉拢的对象。
要不然自己的学生郑森,能够如此行事大胆?
亦或者二人在私下早就有所接触,钱谦益也不相信郑芝龙是大明的忠臣。
答应郑芝龙,一方面是因为他出手大气,能寻来些中原没有的新奇物件,可以帮他装饰与妻子的新居。
二则是实力雄厚,他若是能把海盗头子的儿子教化成功,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众人眼巴巴的瞧着一个学子,被锤匪带走,而他们还跪在地上,心中说不出来的屈辱。
但为了前途,脸面又算得了什么?
听闻那贺今朝就爱杀士绅,胆敢反抗,杀的就更狠。
对于这种善于用刀子讲道理,不用他们那帮儒家道理来讲道理,着实是把这群士绅给吓住了。
以至于城中士绅多数没有参与守城之战,全都是大明军队以及勋贵们的家仆。
贺今朝如此行为在外城传开之后,更是叫人诧异。
那些锤匪士卒不来饭馆里吃饭抢掠也就罢了,谁敢向锤匪贿赂,脑袋也得被砍,着实是吓人。
光砍自己人算什么,送钱的也一块砍了。
如此才能让双方都有顾虑。
贺今朝治军严谨之风,立马就被金陵百姓疯传。
锤匪不仅杀明军狠,杀自己人也狠。
当然这件事,还没有传到城内。
贺今朝看着新到任的军需处的人,被轮换了三分之二。
“前面的人是怎么死的,你们也都知道,希望你们好好干。”贺今朝亲自盖着印章鼓励道:
“我希望麾下士卒吃饱,而不是军需处的人吃的满脑肥肠的,今后谁敢如此做,我就让他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谨遵大帅教诲。”
贺今朝把任命状发给他们,叫他们出去。
搞完了这些事,贺今朝才捏了捏自己的额头,杀自己人这种事,始终不是什么好法子,但又不得不做。
刘熙也是个机敏之人,在基层历练过,也立过战功,可终究被秦淮河给迷了眼睛。
“大帅。”高一功刚想拱手便被贺今朝制止:
“事情已经发生了,屁话就不要讲了,想好了今后勿要再犯才是正事,你我都知道喝兵血的事情一旦出现,危害多大,我不想成为第二个明朝。”
“大帅,我今后一定严格要求麾下。”
“好。”贺今朝放下手中的笔:
“南京城算是打下来了,需要我们做的事,还有很多,军队一定不能出乱子,你便带人去巡营吧,我看看怎么哄骗高杰部不立即逃走。”
高一功郑重的拱手:“明白。”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火并
湖广形势一片大好。
因为巡抚宋一鹤已死,代替官员至今没有定下。
选谁都说自己病了,要不就是家中突然有人死了,要丁忧。
总之就是没法前往湖广担当大任。
武昌知府、江夏知县纷纷带头逃离。
那些士绅阶级看见势头不好,也派出家中部分子弟逃亡,以免被一网打尽。
一时间使得武汉三镇处于无政府状态。
贺今朝的先锋顺流而下就能占据各个要点,毫不费力!
高一功从鸭蛋洲渡江,围困武昌城。
许多士绅都支持官员死守武昌城,他们可不能让锤匪轻易得到。
而楚王虽然也有些担忧,但终究还是没有出钱。
河南汝宁城外围,已经围困了大批闯贼。
但李自成却始终没有下令攻城,依旧在制造器械。
李自成终于确定了,汝宁府盘踞如此多官军的原因是锤匪贺今朝突然发兵南下攻打湖广,这个时候兵锋都直指武昌城了。
贺今朝此举完全打乱了他原先的计划。
虽然他在河南卷起百万之众,但是河南连年灾荒,他正是看重湖广产粮之地,想要以此为根据地。
但现在直接被贺今朝给截胡了,着实是让李自成颇为恼怒。
但是李岩却是十分的淡然,在他看来,当今天下大乱,正是发展实力的好时机。
贺今朝都派出一支人马占据飞地广东,如今又出兵湖广,实属正常。
先前占据山陕之地又南下攻蜀,已经成为强秦之势。
现在他南下“灭楚”,属实是走了始皇帝嬴政一统六国的战略。
李岩认为,自家闯王盯着湖广这块肥沃的土地,那秦王贺今朝如何能不盯着呢?
两方相比较而言,就算己方在河南对上官军连战连胜,可依旧不是贺今朝的对手。
当初大明官军强盛之时,贺今朝对上官军也是连战连胜。
现在大明官军实力越来越烂了,李岩可不认为闯王的实力能够比得过贺今朝。
怨不得这些狗官军闻听锤匪之名,不敢逃亡湖广避开他,纷纷跑到汝宁来阻击闯贼。
看来贺今朝早就划好了界限,谁敢越边界,谁就是个死!
官军向来欺软怕硬,做出如此选择,也极为正常。
李岩看着房间内的几个“大王”,忍不住叹了口气,终究是乌合之众。
就算与贺今朝硬刚,这些人也不会全都听从闯王的命令。
谁都想要保存自己的家底子!
“我等无法南下占据湖广了。”
李自成率先提出这么一个观点。
他也深知自己刚刚崛起的实力,指定不是贺今朝养精蓄锐,训练数年锤匪的对手。
硬刚的话,双方连最后一点情谊都没得了。
“闯王,咱们就这么认怂了?”革里眼贺一龙指着南边道:
“那贺今朝拿咱们挡官军,他去全占湖广,他吃肉连口汤都不给咱们留,那指定不行,咱兄弟们得找他好好说道说道。”
抽着旱烟的马守应一言不发,脑袋低着,他可不想趟浑水。
当年贺今朝在山西砍了“李晋王”立威之事,你们都忘了?
真以为他不敢杀你!
“其实咱们与教头会和也挺好的。”
左金王贺锦倒是挺佩服贺今朝的,况且大家同姓,又是老乡,有那么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可以论,投靠贺今朝也不失为一件上册。
“我赞同南下与贺今朝争夺湖广。”假曹操罗汝才直接开口说了一句:“要不然我们的人马吃什么,喝什么?”
李自成抿着嘴没有言语,现在不仅仅是与贺今朝相争,还有想要转换门庭投靠贺今朝的。
队伍里人多了,可就不好带了!
怕是要散!
不同于贺今朝的操作,当年投效他的起义军小弟们,早就被吸纳进了锤匪军队当中,不擅长打仗的,也多是转行做生意或者种地去。
但李自成不一样,他骤然聚起大批人马,真正能用的,还多是投效过来的官军。
攻取开封时,李自成已被推举为“奉天倡义营文武大将军”,带着革左五营连战连胜,威望越来越高,被推为“奉天倡义营文武大元帅”,从而出现了百川分流,同归于海的兴旺发达局面。
整个在外的流寇,除了张献忠之外,各支起义军都听从李自成的号令。
但罗汝才在实力和威望上仅次于李自成,被推为“代天抚民德威大将军”,但不得向全军发布号令。
二人差距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全军发布号令的权利。
现在多人出现违背李自成的意愿,实在是太正常了。
贺今朝是自己创业把公司做大了,属实是一言堂。
李自成也是自己创业,但半道崩殂,不得不吸收融资才能做大做强,导致股东过多,谁都有发言权。
甚至还有人能够轻易取代他的位置。
李自成聚拢的“创业公司”,各营领袖长期习惯于各掌各的盘子,遇事自作主张,现在要转到遵命而行,谁都不乐意。
原先是平起平坐的战友关系,各营之间是合则留,不合则去,保持着行动的完全自由,现在却要改为严格的上下级从属关系。
这对于具有小生产者狭隘性的农民领袖来说,是相当困难的。
特别李自成还不是实力最为强横的那一方势力。
罗汝才和革左五营中的马守应、贺一龙这几位实力最强的领袖来说,更不容易做到放下架子,听命于人。
所以李自成那个号令全军,也不过是在胜利当中,大家都给他李闯王一个面子,哄他高兴罢了。
但真正涉及到各自的利益来看,谁还会听他的话呢?
从李自成和罗汝才的称号中,就预示着存在难以调和的矛盾。
一个称“奉天”,一个称“代天”。
在李自成看来,天岂可代?
而且罗汝才此举更是力压他一头。
李自成给老天爷当儿子,那他罗汝才就要取代老天,当你李自成的爹!
俩人谁都有当皇帝的心思。
这种不稳定的统一终于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爆发为公开的对抗。
李自成从大局出发,觉得要暂避贺今朝的锋芒,大明的地界那么大。
既然无法南下湖广,他就想着往山东跑一跑
那里也有许多大地主之类的,待到占据山东后南下去打扬州,听说那里富裕的很。
但罗汝才却是不想放弃眼前的利益。
以我们如今的实力,未免不可以同贺今朝掰掰腕子。
他学了一个新词,识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已然非吴下阿蒙了!
当然从更深处,他还是想要同李自成唱反调,争一争自己的权力。
谁愿意总是担当千年老二啊?
在同张献忠混合作战的时候,他就属于实力第二位,现在跟着李自成,实力还是第二位。
罗汝才也想着自己凭什么不能当老大?
厅内顿时陷入了沉默当中。
实力最强横的老大同纸面上最强的老二掐架。
其余人也一同站出来发表自己的言论。
但是背地里老回回马守应的实力要比罗汝才强,可他不争。
什么奉天、代天的,一个个这么能耐。
早就如贺今朝一样打下几省之地作为地盘,还用得着在嘴上找补?
故而老回回马守应一直都在抽着旱烟,一言不发。
这次议会不欢而散。
众人骂骂咧咧的回到自己的营寨当中。
李自成忍了这么久,终于把一旁的茶壶给扔在地上。
“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他们也配与贺今朝谈条件?”
李自成站起来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特别是罗汝才,还他娘的自称曹操,他有曹操那个脑子吗?
倒是他房间里的未亡人越来越多了!”
李过也觉得同贺今朝争地盘,一个就情谊而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再一个,作为屡次出使贺今朝地盘的闯贼,见识过贺今朝真正的实力,指定比他露出的还要强上不知几倍。
他可不觉得闯王的实力,能够打的过锤匪!
故而也赞同不和锤匪争地盘,没实力,只能送死。
别看贺今朝平日里待人接物较为温和,可他杀起来人来,一点都不手软。
他在甘泉县当众捶死知县大老爷这件事,都不是谁敢做得出来的!
更不用说当初还裹挟着高大哥一同去京师,闯进皇宫杀皇帝这种胆大包天的事。
倒是牛金星一脸冷酷的道:“闯王,他们敢不遵从你的命令,也就没必要留着他了。”
李自成站住身体,一时间也有些纠结。
“难不成闯王忘了咱们围困开封之事吗?”
宋献策也觉得要除掉罗汝才最好,闯王军中只能由一个声音。
起义军围攻开封时,河南巡抚高名衡即伪造了一封给罗汝才的密信。
信中说:“前接将军密书,已知你的安排。
方才打仗时又见大炮瞄头向上,不伤我兵,足见真诚。
待到事成,封拜当在旦夕之间。
所约密机,河北兵马于子夜由下口渡河,专听施行。”
官军给罗汝才送信时,故意让它落到李自成麾下手里,没有给罗汝才送去。
或者说官军根本就没有机会联系罗汝才。
不赖河南巡抚给罗汝才身上泼脏水,实在是整个起义军打炮都没有准头。
那大炮呼呼乱飞,尽是吓唬人的,而不是真正起到打击的作用。
官军的话放在李自成身上,也足够诬陷用的。
明廷内皆是有意识的分化流寇,想让他们相互火并,使用反间计实在是太正常了。
李自成本来对于这件事有些怀疑,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现在拿出来说,就得好好议一议。
再加上罗汝才有投降的前科,认识一些大明官员实属正常。
而且也有大明“忠臣”想要以身饲虎,想要让二者相争。
一个姓陈的生员,混入起义军后在李自成、罗汝才之间游说离间。
企图以口舌令二贼相图,可并灭也。
他先对李自成说,汝才必为变,李自成不应。
然后他对罗汝才说将军苦恼将士以驽马换取好马,莫不如在马身上以字烙之,令识别自为群?
罗汝才对于读书人主动投奔他而不是去投奔李自成更是高兴,于是叮嘱让他为自己干这件事。
陈生故意分前后左右烙马字,而先烙其左为一群。
然后他报告李自成说罗营可能私通左良玉,马用左字为号,到时候就不会相互攻击。
李自成叫人查探报告是真的,但依旧没有让李自成下定决心除掉罗汝才。
但通过方才那个会议,李自成也有些动摇了。
不是觉得罗汝才与官军勾结要除掉他,而是挡了他的路!
按照贺今朝的架势,将来占据各地,实力越发强横,大家迟早有一战。
此时在不整合队伍,更待何时?
将来自己与贺今朝开战,还没打呢,那些大小头目纷纷反叛,那还打个屁啊?
为了长久的打算,以及几个军师的相劝,他心中做出了决定,只不过还需问一问最主要的谋士李岩。
“你怎么看?”
“闯王,罗汝才等人倒是可以除掉。”李岩先是表示了同意,又继续道:“但不是现在。”
“为何?”
“如今我们与锤匪相隔不远,万一走漏风声,他们都跑到贺今朝那里去了,容易打草惊蛇。
待到我们出兵山东,再行此事方为稳妥,而且也要仔细商议,除了罗汝才之外,还有谁是站在闯王这边的,绝不能滥杀无辜。”
听着李岩的话,牛金星当即就站起身指责: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们谋而后定,想着到山东去动手,但罗汝才那个没脑子的,会等到那个时间给我们机会吗?”
“不错。”宋献策也急于加重自己在李自成心中的分量,连忙附和道:
“说不准罗汝才已经在暗中联络其余人,想要夺权呢!”
对于这件事,李自成也始终认为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李过表示同意李岩的话:“闯王,我们对上罗汝才根本就不怕,莫不如再等等,一旦事有不成,怕是大批人马都会去投奔贺今朝。”
“不用担心。”
李自成已经打定主意,按照贺今朝的那个性子,他指定看不上这帮“军纪不强”的臭鱼烂虾。
除了李自成自己的人马外,特别是罗汝才他部下的军纪能好到哪里去?
“想个法子,约罗汝才、贺一龙、贺锦过来。”
李自成定下了要杀谁,不仅仅是反对他的,顺便把想要投奔贺今朝的人一块做掉。
第一千零六十章原来是大明的兵部尚书
待到高一功退出去,贺今朝长叹一口气。
这都叫什么事啊?
大家来参加锤匪,是为了过上好日子的。
结果刚刚出现点强盛的模样,便出现了这种贪腐,关键还是近人。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若是此时贺今朝不严加惩治,在政权年轻、充满战斗力的时候都出现这种情况。
若是待到平定天下,物欲横流之际,不知道会有多少官僚会立身不正。
贺今朝可以养他们儿子孙子,毕竟都是为了建立新的王朝,付出了性命。
长此以往,新朝能养几代人?
贺今朝也相信刘熙之事,绝非个例。
只不过如今消息传播的过慢,有些人开始勾结旁人,自是开始贪污受贿。
目前他还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只能发现一例严重处理一例。
李自成本来也是纪律严明,攻破京师后军纪却是散了。
要不然教员怎么说我们进京赶考,不能学李自成呢!
“我杀了刘熙,处置了有功之人,也是万般无奈,只有如此才能挽救几百、上千的各级文臣武将。
要不然一个个都贪污无度,胡作非为,而我又不去治理他们,到时候整个天下的百姓又全都是贺今朝、李自成之流,那还打个屁的天下。”
“主公说的对。”
吉珪连连附和。
先不说刘熙是有功之臣,就说这亲戚关系,大帅出手也是果决。
“军师,此事要登报。”
吉珪捏着胡须,斟酌的道:“主公,此事当真登报?”
“不登报不足以惊醒世人,要不然他白死了。”
贺今朝敲了敲桌子:“在前线都有人敢这么干,在后方我照顾不到的地方,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肮脏之事呢。”
“臣明白了。”
吉珪躬身之后,立即叫属官把这件事当成头版头条来报导,与锤匪攻克南京放在一起,发往各地。
张福臻对于贺今朝如此整治军队,自是没有什么话说。
毕竟自家主公曾经就是一个被欠薪的驿卒,穷的都要饿死了,这才举兵造反。
现在有人胆敢在他面前喝兵血,那指定是撞在枪口上,刘熙怎么可能不被斩杀?
高一功让小舅子自尽后,再砍下他的脑袋,就算照顾亲戚,给他个体面。
否则按照大帅的意思,直接当众砍头。
“主公,进城后是否要搬进南京皇宫内?”
徐以显谨慎的询问了一句。
毕竟他跟着贺今朝去了太原才晓得,自家主公根本就不屑去住晋王宫,显得极为惊讶。
山陕之地的王宫都该做了其他用途。
被焚毁的也都差人清理,盖成别的建筑。
“我住皇宫做什么?”
贺今朝站在一旁走了几步:“还没打下南京之前,就有人喝兵血,我要是住了皇宫,底下的人不得天天泡在秦淮河的凤楼里?”
众人皆是不敢搭茬。
毕竟自家主公从来不在意这些玩意。
“待到刘二虎控制整个南京后,我要在城内阅兵,皇宫有什么好住的?底下不知道埋了什么东西,速去安排。”
贺今朝对于住皇宫真没什么太大的执念。
“是。”
徐以显便不在出声,其实南京的皇宫这么多年没人住,也破落的很。
贺今朝摸着李自成过河,自然要极力避免他犯过的错。
“大帅,郑芝龙长子郑森求见。”
贺今朝嗯了一声,差人把他放进帅帐。
“见过姐夫。”郑森开口就直接攀关系。
“嗯。”
贺今朝仔细打量了一下“郑成功”,笑了笑:
“你和你爹长得不是很像。”
郑森随即掏出自己的验和郑家的腰牌,笑了笑:“请姐夫查验。”
贺今朝也没有接过来,按照郑芝龙的习惯,他嫁侄女给贺今朝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
“算了,寻常人也不敢冒充一个海盗的儿子,还来管反贼叫姐夫的。”
贺今朝打量着年轻的郑森,顿了顿笑道:“你来南京做什么?”
“自是跟随名儒钱谦益学习,父亲想要让我考取大明的进士。”
“额?”
贺今朝眼里冒出惊愕之色,他当真不知道钱谦益还是郑成功的老师。
“怎么,姐夫何故惊讶,认为我不能考上进士?”
郑森端的是大胆,海盗家庭出身,能有什么太好的“儒家规矩”!
“能啊,你爹花钱买通考官就行。”
“哈哈哈。”郑森笑了笑:“我还干不出来这种事。”
“一个是以你的资质,不走武将的路子,还想走文臣,着实是没让我想到。”贺今朝顿了顿笑道:“二呢,没成想你师承钱谦益。”
“姐夫是觉得我有领兵的资质?”
“嗯,听你弟弟说的。”贺今朝随口搪塞了过去:
“你考大明的科举有什么用,不如去山西见见你堂姐,看看你弟弟,一同在讲武堂学习,将来乘船去打那些红毛黄毛的海盗去,近海他们打不过你们,可是远海他们还厉害着呢。”
“嗯。”
郑森应了一声,这件事他还得问他爹的意见。
况且老二就是去锤匪那里当质子作用的,但郑森听贺今朝的意思,老二在那里讲武堂学习,将来指定是要加入锤匪的。
“姐夫,你仰慕大儒钱谦益?”
“啊,对对对。”贺今朝忍不住笑道:“我非常仰慕他的大名,今日落在我的手中,一时间还没想好要如何用他。”
“哦?”
郑森总觉得贺今朝是在极力掩饰他脸上的嗤笑之色。
钱谦益跪拜递上降表的事,被人一五一十的汇报给贺今朝了?
郑森不明白。
但这并不妨碍他老师的形象,在他心中的破灭。
倒是张福臻明白贺今朝止不住的嘲讽之意,这个东林党魁首,怕是在锤匪这里没有什么前途。
况且东林党的人,大多都没什么可用的人才。
“你给你爹写信告诉他我的安排,免得他以为我把你拐到山西,是为了拿你当质子用。”
贺今朝挥挥手便让郑森下去歇息了。
吉珪看着被印刷出来的报纸,仔细核对一二。
发现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拿过去请贺今朝过目,然后先在前线发行一版,让军队以及各个治理地方的吏员们好好瞧一瞧。
秦淮河自古以来就是消金窟,锤匪许多士卒都是从穷地方过来的,难免会被这里的新花样给迷了眼。
军队的教育就显得极为重要。
郑森也拿到了一份报纸,观看一阵后,大惊失色。
他万万没想到贺今朝为了严肃军纪,直接把亲戚给砍了脑袋,以儆效尤。
此等行径,如何能不造就出来一支强军来?
郑森敢肯定,至少短时间内,锤匪上下皆是没有人再敢胡作非为,就算是有,也得收敛起来了。
为了整治贪污,贺今朝还叫宣传队的人,搞几出反贪的戏来。
特别是取材此次刘熙事件,以及以前贺今朝砍了不少吏员贪污的旧事。
相互火并的刘良左以及马得功在刘二虎率部进城后,便全都熄了火。
最终结局是这俩人谁都没讨到便宜。
史德威根本就不给他们机会,自己横刀在史可法面前。
谁敢上来,他就宰了他义父。
谁都别想拿他义父当作自己进身的梯子。
然后在锤匪士卒围上来之前,史可法想要自尽,被史德威阻止,皆是被擒。
而因为赵子龙的宴会,这些头头脑脑死伤颇为惨重。
史可法被押进帐篷的时候,大喊着要杀便杀,他决不投降。
贺今朝审视了一下面前的人,倒是显得极为清瘦:“你当真不降?”
“不降。”史可法挣扎着抬头道:“我乃是大明兵部尚书,如何能降你一个反贼?”
“啊,原来你是大明的兵部尚书啊!”
贺今朝连忙站起身来道:“真是失敬失敬,我坚决不能杀你!”
“那我也不降!”
史可法硬气的道。
他虽然搞不清楚贺今朝前倨后恭的态度,但也不会投降。
“来人,给他一条船,放他走吧。”牛有才当即领命就出去准备了。
史可法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迟疑的道:“贺今朝,你什么意思?”
“你不投降,我不杀你,你也别在我这里浪费粮食,快些滚吧,我不养废物。”
史德威跪在帐篷外,大叫着别杀他义父。
他愿意投降,只希望能够救他义父一条命。
或者他愿意替他义父而死。
“当然,我有一个条件。”
贺今朝不等史可法的哼声说出来:“你跟外面那个叫嚷的断绝父子关系,要不然你走了,我就杀了他。”
史可法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咬了咬牙,直接走出帐篷外,一脸冷漠的道:
“史德威,你我从今日起,断绝父子关系。”
他说罢就费力的撕碎了自己衣衫,扔了一块布在地上,扬长而去。
史德威都有些发懵,义父怎么个意思。
贺今朝倒是无所谓,就当解决个麻烦事。
史可法到了江边,看着贺今朝等人请他上船,船上有划船的人。
“大帅,这船莫不是漏了吧?”史德威连忙开口询问:“半道上直接沉江。”
结果他被牛有才踹了一个踉跄:
“大帅要想杀人,自是光明正大的宰了这个狗官,何须多此一举?”
待到史可法乘船离去,史德威都没闹明白,自己如何这么大的面子。
“主公是想要让他带兵夺回南京?”徐以显捏着胡须问道。
史可法的军事手段,大家都看得见,属实是己方的队友了。
现在贺今朝正愁抓不住这帮油滑的明军,要是史可法能够再接再厉也行。
“不完全是。”
贺今朝拿着单筒望远镜看着史可法有没有投江自尽,解释道:
“我听闻当了大明兵部尚书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的,最不济还得被崇祯下令关进诏狱等死呢。
史可法丢了南京,就等着被问责吧,用不着脏了我的手,来成全他的名声。”
众人皆是不说话,显然忘记了大明皇帝这个优良传统。
没有人是杨嗣昌,所以没有人能够活着离开那个职位。
无论是在北京还是南京供职。
史德威脸色戚戚然。
史可法跟他断绝父子关系,这下子纵然回去了,那最低也得是进诏狱的下场。
大帅他果然不是菩萨心肠,稍微想一想便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至于杀大明的官绅,贺今朝从来都不在乎对方是谁。
大家都不是同一个阶级的,砍起来自然没有什么同理心,干他娘的就得了。
有史可法这个军事指挥在对方阵营,指不定出现什么乱子呢。
这种人添乱最棒了。
“主公,南京城都已经控制妥当了,明天是否要进城阅兵?”
“嗯,既然准备妥当了,那便阅兵吧,正好让南京城的百姓瞧一瞧我军军威,以免有些人想要趁机搞事情。”
贺今朝回应了一声,便直接返回帐篷内。
刘良左、马得功、田雄等人降将皆是被贺今朝接见勉励了一番,希望他们能够再立新功。
“你们谁愿意潜伏到左良玉那里,叫他回来打仗?”
众多降将皆是沉默不语,他们还真没这想法,大家跟左良玉的交情没那么深。
尤其是这个时节从南京逃出去,跑到杭州投奔左良玉,很难取得信任。
“张参谋,此事就交由你去办了。”贺今朝指着这些降将道:“照旧。”
“是。”
张福臻揉捏这些大明军将,还是有着相当丰厚的经验的。
贺今朝才不在乎谁去,只要达到目的就行。
李定国立在一旁,看着镇江的地形图:
“大帅,我们若是进攻镇江,稍有动向,高杰就得迅速逃跑,不如走陆路夜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贺今朝也站在一旁,整个应天府周遭的地形图都在:
“凤阳那里的官军还没有解决,现在他们是等着咱们去主动进攻,还是来支援南京,都不好说。”
史可法求援的使者早就到了凤阳,但目前为止都没有动静,贺今朝猜测凤阳总兵牟文绶是不会来支援的。
“镇江的官军就交由你来解决,解决完后立即回四川看看儿子吧,战事结束的很快,现在捞不着仗打,硬仗都堆积在后面了。”
贺今朝拍了拍李定国的肩膀,对于外甥寄予厚望。
饶是高杰骁勇,想要招架也极难。
史可法被船夫送到了镇江高杰部。
然后便直接返航了,还要把他未曾投江的消息报告给大帅。
史可法甩了甩衣袖,站在岸边,一时间都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阅兵
南京城三山门依次打开。
堆积在城墙内的夜香全都被清理出城了。
街道上的尸体以及血迹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城墙上明军旗帜全都被换成了锤匪的旗帜。
敌楼倒塌,碎石还没有被清理干净。
三山桥对岸有十三门红夷大炮对着南京城城墙。
全副武装的威武将军周达,手里举着旗子,大吼道:
“开炮。”
砰砰砰。
十三门火炮依次打向南京城城墙,就当作是礼炮了。
待到白烟升腾。
又是旗帜挥舞,从军阵当中跑出一队队士卒,站上三山桥一直延续到南京城内。
牛有才一手牵着贺今朝战马的缰绳,一手捏着金瓜铁锤。
刘二虎作为阅兵的总负责人,同样肩扛金瓜铁锤与贺今朝的亲卫们走在前头开道。
待到号角声响起。
整支队伍依次出发。
刘二虎等人开道。
牛有才屈居第二,举着贺大帅的旗帜。
第三队单人独骑,同样是顶盔贯甲的贺今朝。
跟在他后面落后一个马身的是李定国、高一功等各路将军。
后面则是扛着燧发枪,上着刺刀的士卒队列。
两边道路站岗以及跟着贺今朝一同阅兵的,全都是各队抽签上来的。
哒哒哒。
战马踩在石板上。
贺今朝眼神扫过街道两旁的百姓。
大多数百姓都想要看看新奇。
毕竟反贼打进南京城,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
最重要的是贺今朝并没有大肆劫掠。
反倒是让锤匪巡逻各处,维持城中治安。
这更是让诸多百姓安定下来,只不过才想着城门楼上会挂上多少贵人的脑袋。
钱谦益站在人群当中,他并没有被贺今朝召见,只是听他的学生郑森说什么大帅对他很满意。
满意在哪里,也没说。
钱谦益只能归结为自己是一个识时务的俊杰上,又有学生在中间搭线,他算是搭上了锤匪的梯子。
柳如是也身着男装,跟着钱谦益,看着路过的锤匪。
此人从攻破南京后,并没有大肆抢掠人妇。
甚至还在临进城前,砍了喝兵血的亲戚,并且大肆宣扬,在她看来贺今朝是有几分作秀的嫌疑。
柳如是在没嫁给钱谦益之前,自是见识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
以她观之,贺今朝能从底层厮杀上来,必是是心狠手辣之人。
否则早就该死在这么多年的动乱当中,他根本就没机会一步一步做大,以至于到了今日可以改朝换代的实力。
特别是柳如是听说她的夫君跪在地上递交降表的时候,心里落差极大。
好歹是江浙名儒,东林党的魁首,复社的领导人之一。
就那么当众跪在地上。
这种落差,着实是让柳如是生不起什么钦佩之意。
“贺大帅当真是兵强马壮。”钱谦益对着一旁的夫人赞扬了一句。
柳如是也只是点头附和,并没有多少想要交谈的欲望。
“姐姐,贺大帅长得还挺俊俏。”
卞敏拽着她姐姐卞玉京的袖子指着前面道。
卞玉京急忙捂住她的嘴。
当真是以为贺今朝是个良善之辈?
他连自己的亲戚都直接宰了,可谓狠辣,更不用说寻常人了。
武昌城九个城门口挂的人头都放不下。
南京城十三个城门,还不知道要挂上多少呢。
杀的人少不了。
最重要的是听闻贺今朝要取缔青楼,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要真是这样,楼里的姐妹们今后不知道该如何过活呢!
青楼没有了。
只能转为地下,那暗娼可就任人拿捏了。
虽然卞玉京极为担心,但是随着锤匪前几日政策的宣传,那便是废除贱籍,她们这些人脱离苦海了。
但卞玉京难免会担忧,不是所有姐妹都能找个人从良过活的。
更没有柳如是的运气,会被东林党魁首娶为正妻。
就算钱谦益岁数大,身子骨软,可终究是她们这些人的理想目标。
纵然不能当妻,可做个妾也是极好的归宿。
“贺大帅也是你这个小女子能议论的?”卞玉京连忙教育了一下自己的妹妹。
在青楼便是自己对她太过娇惯,以至于胆子越来越大。
卞敏则是扯开她姐姐的手:“姐姐,我说的是真的。”
“你快闭嘴吧。”卞玉京看着贺今朝瞥向自己这个方向,连忙把头低下。
反倒是卞敏颇为开心的冲着贺今朝挥舞着手中的绣帕。
残存的勋贵头目徐弘基因为岁数大,没有参与赵之龙的宴会,可他儿子也死在那场风波当中。
如今也是站在街道一侧,迎接锤匪,心情复杂。
贺今朝宣布废除贱籍、奴籍,对于勋贵、官绅冲击的极大。
当然这么多年下来,家生子当一辈子奴仆从来不缺乏对主家的忠心。
奴性太重,他们并不认为贺今朝这个政策是好政策。
当然,他们在锤匪面前都表现的极为温顺。
尤其是看到一队队全副武装路过的锤匪将士,那是越发的温顺,脑袋都不自觉的埋低了,生怕被凶狠的锤匪士卒给拉出去砍了。
这些人在他们眼中可全都是杀神,一个个手中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
贺今朝骑着战马,扫视着这群百姓,其中也不缺乏破落乞丐之类的人。
刘二虎这件事办得也地道,并没有驱赶什么衣装不整的人,各式各样的人群都得看到锤匪的军威。
勋贵、官绅都不用锤匪主动催促,没有人敢不来的。
王可兴扛着燧发枪,走在小队伍面前,极为畅快。
今天他运气好,直接抽中了第一个,跟在大帅身后。
燧发枪前头装上刺刀的武器,更是让他觉得天底下独一份,所有人都没见识过。
贺今朝既是在阅兵,也是在震慑。
等到了南京的南直隶衙门,这才下了战马,叫游街士卒依次去休息。
这等天气,浑身着甲走了如此长的时间,真的是挺难受的。
好在锤匪士卒精气神强,平日里又多有训练,这才能走下来。
贺今朝摘下自己的头盔,站在府衙前面,指着左右道:“今后就在此处办公。”
“是。”
锤匪占据南京城的消息,像风一样的传向四方。
最先接到消息的驻守在镇江的高杰部,以及督师吴牲。
他们二人眉头紧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贺今朝攻克南京后,后续只能是来打镇江。
结果贺今朝把史可法给他们送来了。
“史尚书,你无恙否?”吴牲急忙把他给迎接进镇江府衙。
史可法此时显得有些饿,连忙问吃食。
吴牲急忙命人给他上饭,并且帮他抚背。
他本来是去赵之龙府中赴宴吃饭的,结果赶上一场相互厮杀。
再加上贺今朝实在是小气,根本就不给史可法提供饭食。
“史尚书,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叫贺今朝杀我,他便给我送到镇江,说要再战一场。”
听到这话,高杰眼角直跳,他手中这点家底,可绝不能让史可法给祸害去了。
吴牲颔首,心中却是明白过来了。
贺今朝根本就没把史可法当成一个值得对付的人,所以才会把他给放回来,并且想要逼迫大明收复南京。
吴牲深知这根本就是没法办到的事情。
左良玉坐拥二十万大军,一直逃跑,光靠高杰等人麾下士卒,怕是根本就没得机会。
如今摆在吴牲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就南下与左良玉会和,要么就北上穿过还没有被闯贼祸害的山东,回到京师。
至于与锤匪交战,想都不要想。
纵然是吴牲出征前被寄予厚望,此时他也没什么心气。
贺今朝的实力过于强横。
“吴督师,我要联络凤阳总兵,叫他与你汇合一起,杀向南京,绝不能让贺今朝在南京站稳脚跟,我们得立即反攻。”
听到史可法说这话,吴牲给他夹菜的快子都掉落了。
“反攻个屁!”
高杰本来想要从他这里听到些许锤匪的消息,结果等来的就是这个?
他直接掀翻了桌子,指着史可法道:
“你有什么领兵打仗的本事?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你想带着我们兄弟去送死。
你史可法是为了大明吗?
还不是为了成全你自己忠臣的名声,就让我们这些人去送死。
我呸,你真他妈的是是狗官!
怨不得贺今朝他不杀你,反倒放了你。
因为他知道,正是你这样的狗官,才会让他总打胜仗!”
高杰的话一阵见血,史可法当真是为了大明吗?
说到底也是在意自己的名声。
面对强敌来袭,毫无办法,甚至摆烂,一心求死。
可惜现在没死成,贺今朝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现在高杰把真相赤果果的摆在面前,史可法把快子扔在地上,怒视他。
“怎么,我说错了?”
高杰越来越不在意这些人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接触的大明官员越多,就越发现,这帮人捞钱手段很多。
但是平事的本事稀烂。
最可恨的是那种明明没有本事,却手握大权,嘴里冒出几句话就送几千上万人死去,作为指挥者的他,什么事都没有。
这才是最气人的。
吴牲连忙站起身来打圆场。
“吴督师,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自己陪着史可法反攻南京,要么随我一同南下杭州与左良玉会和。”
高杰看着眼前的二人道:“否则别怪我丢下你们直接跑路。”
“你敢!”
“你是什么东西,在南京城内你是大明的兵部尚书,现在南京没了,你还跟老子摆兵部尚书的谱,信不信老子让你沉江?”
高杰冷哼一声直接走了。
“贺今朝干出这种事来,真他娘的恶心!”
高杰愤愤的咒骂了一句:“史可法更他娘的恶心!”
吴牲也长叹一口气:“国将不国,朝廷已然没有威严,根本就控制不住他们这些骄兵悍将,史尚书莫要生气。”
史可法突然就放声痛哭,说他对不起大明,对不起皇上的信任,丢了南京城。
吴牲能说什么,只是叫他先安静的哭一会。
他连忙给皇帝写奏疏,把贺今朝攻克南京,将要横扫南直隶周遭的事情,赶紧禀报上去。
对于史可法的主意,吴牲也不赞同。
那凤阳总兵牟文绶要是能听话救援,早就来救南京了,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而高杰既然说了要继续逃跑,他就不会在镇江这里待着了。
说不定贺今朝进入南京城下一步就要清理南直隶周遭的明军,再不跑根本就来不及。
高杰回到卧室之后,与邢夫人说了这件事。
邢夫人则是开口道:“夫君,莫不如投降贺今朝,你们两个也算是旧相识。”
“你说什么?”高杰腾的一下站起身来道:
“这如何能行,他必然会杀了你我二人,贺今朝与李自成的关系有多好,你不知道吗?”
“他们两个同为驿卒,但其实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邢夫人作为李自成的媳妇,与贺今朝也是见过的,更是听李自成说过心里话。
对于贺今朝能够做大,他是既羡慕又妒忌。
如今贺今朝是要打天下的,看李自成的意思,也是要打天下的。
再加上李自成杀了不少起义军头领,他还能与贺今朝相容?
如今只不过是各自有各自的目的,贺今朝想要沿着长江发展,李自成为了增强实力,只能选择入侵山东作为根据地。
高杰听着自己媳妇的话,还是有些难以下定决心。
“夫君可以派人去与贺今朝接触,说你愿投降,只不过为了立下功勋,故而想要前去与左良玉会和,充当谍子,这样夫君便是进可攻退可守,可以回旋的地方就非常多了。”
邢夫人给高杰出了个主意。
不管左良玉有没有二十万大军,他都是贺今朝需要消灭的主要对象。
而整个大明在南方就剩下这么一支“实力雄厚”的官军,贺今朝岂能会容忍?
听到这话,高杰连连点头。
如此一来,自己不用陷入被动当中,还可以寻找机会增大自己的筹码。
“夫人当真是我的智囊。”
高杰一把搂过邢夫人就亲,只是惹得邢夫人连连推搡,娇笑道:
“儿子还在呢。”
“哈哈哈。”高杰揉揉自己儿子的头,又开口道:
“我看史可法那个狗官不顺眼,要不要临走前,一刀宰了他,也算是给贺今朝交个投名状。”
“用不着你杀他。”邢夫人捧着高杰的脸庞道:
“贺今朝不杀他,是等着崇祯那个狗皇帝杀他呢,这种大明忠臣就该死在大明皇帝的手里,你不要自作聪明。”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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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二章三分之二的天下
史可法成了光杆司令,没有人在意他的想法。
这些明军士卒,总算是出现了一丁点衙兵的迹象。
反贼贺今朝都攻破南京了,他们还没有投降,坚持顶着大明官军的名号,已经算是对大明极大的忠诚。
而吴牲作为名义上的督师。
虽然嘴里说着安慰史可法的话,但心中一点都不认同他的主意。
高杰说的在理,史可法来指挥,就是让人去送死的。
谁愿意送死啊?
吴牲自己都不愿意,他没那么迂腐。
高杰会和其余几个军将说了目前的情况。
众人皆是遭不住锤匪严苛的军纪,故而不到最后时刻也不想投降贺今朝,纷纷表示锤匪攻克南京,绝非我们能够翻盘的。
莫不如去找左良玉,大家抱团取暖,方才能够活的更加长久。
高杰于是纵兵劫掠镇江府。
他听从邢夫人的话,派人秘密去联系贺今朝,表示自己准备投降。
但是没有立下战功,怕不受到重视,故而先去左良玉处潜伏,以待大帅王师。
贺今朝听着眼前这个高杰使者的话,大笑几声,叫他回去复命,尽管把左良玉的消息送过来。
待到高杰信使走出衙门之后,贺今朝却是呵呵笑了两声:
“高杰没这个脑子,多半是邢夫人出的主意。”
“主公对邢夫人印象深刻?”
一旁的徐以显开口询问,他对于李自成与高杰这两个同乡因为一个女人分裂的事很感兴趣。
他听张献忠曾经揶揄过李自成那方面不太行,故而李自成娶的女人无一例外都给他带了有颜色的帽子。
最关键的是都跟着私奔,只不过是一对被他抓住宰了,另一对依旧逍遥在外,甚至大明朝廷专门把高杰拿来恶心李自成。
当然不外乎有徐以显听到了大帅好人妇的传言,故而有此问。
毕竟大帅当年还“强娶”了晋王妃。
听说好像好有个蒙古寡妇的情妇。
当然了,这件事不保真,大帅也没有承认。
林丹汗的女儿都给大帅生了孩子。
“一个女流之辈,能够帮李自成从容的掌管后勤且不出差错,跟高杰私奔之后。
帮助高杰实力越发的强盛,这种女人就是妥妥的大嫂,脑瓜子不可小觑。”
贺今朝当真觉得有些女人,在某些方面的天赋是易于常人的。
高杰在她的帮助下,也顺利当了大哥。
几个参谋都明白贺今朝话里的意思,因为他在外出征,许多事高夫人也在出面协助解决。
人家两夫妻相互搭档,可比一方要帮助另一方做事,实力要强上许多。
“主公,邢夫人的打算是想要占尽便宜,走投无路之后再投降。”
吉珪却是捏着胡须笑了笑,当然这种操作,可不是一般明军将领脑瓜子能反应过来的。
至少在局势判断上,是较为优秀的。
贺今朝也是颔首,但不得不说邢夫人这个主意出的,目前还颇为附和他的利益。
待到平稳南直隶后,贺今朝是绝对不允许左良玉率领二十万大军盘踞在杭州的。
当然了左良玉号称二十万大军,实际上有多少部下,估摸左大帅自己心里都没个谱。
“有这群官军在,我们将来也能更受百姓的欢迎。”张福臻倒是无所谓。
无论是锤匪还是官军,祸害的大多都是有钱有势的人。
要不然大家怎么过富贵生活啊?
特别是左良玉的官军,抢穷人能抢几文钱!
“凤阳的守军也要好好搞一搞。”
贺今朝占据南京之后,依旧照着太原模式进行治理,目前也在有效进行当中。
南京城内没有藩王郡王,就剩下一帮勋贵。
故而清扫街道等活计,多是交给了他们。
“哨骑早就撒出去了,正在汇总消息,一旦确定便汇报给主公。”
贺今朝放下手中的文书,点点头。
“主公,钱谦益求见?”
“没空见他,改天吧。”
贺今朝摆摆手,刚刚占据南京,一切都在忙,哪有时间见这种人呢。
“是。”
钱谦益这次其实是拿着《劝进表》来的,作为东林党的魁首,在这件事上自是要抓住机遇,才能扶摇而上。
他已经六十了,还能有几年的政治生涯,必须要抓住机会。
贺今朝占据南京,实力进一步扩大,漕运一断,纵然朱由检手中攥着十三万大军,可也有些供养不起。
再加上有闯贼前往山东北直隶等地方扰乱,大明如今的情形就剩下北直隶那么点地盘。
南西北三个方向都有敌对势力,说不准哪天崇祯就守不住北京,大明就被灭了。
那放眼整个天下,只有贺今朝才是最有机会和实力,拿下整个天下建立新朝的。
既然已经跪在地上请降,索性就一直俯首,坚定信念。
要不然前面所作所为全都白搭了。
似钱谦益这种想法的人自然不在少数,所以汇聚在钱谦益身边的有不少读书人。
在贺今朝看来,这些人甚至都不如冒辟疆等人,他们至少有那个从吏员干起的姿态。
这些人全都想着一步登天,从而窃居高位,享受荣华富贵。
特别是贺今朝没有打算举行科举,这些人也建议贺今朝理应去掉锤匪的叫法,大开科举,让更多的士子为他效力。
如此广开言路,方能开创万世太平。
这些人唱赞词倒是个顶个的好,即使张福臻当过大明的***,可他也看不上这群人。
此时站在衙门口外,直接劝回他们,大帅目前很忙,没空接见你们。
若只是劝进等事,大可回家等待消息。
“我等一心想要投奔贺大帅,你为何就不肯给我们机会呢?”
“就是,我们要见大帅。”
“我有一个绝佳的主意,可以迅速平定南方诸省。”
“若是大帅肯重用我等,定然能够早早平定天下。”
面对士子们的豪言壮语,张福臻面露不屑;“尔等丁点本事没有,但是吹牛的本事确是个顶个的强。
一个个连大明的进士都考不上,还妄想着自己能够提笔安天下,个个都是诸葛武侯再世,才是最大的笑话。”
对于张福臻的嘲讽,众多士子皆是大怒,属实是破防了。
进士这个真挺难考的。
要不然范进中举之后,也不会得了失心疯,实在是过于惊喜。
大叫着贺今朝身边有佞臣,还有说什么清君侧的。
张福臻只是叫人驱赶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再敢在此鼓噪,就去监狱里悟道去吧。
左良玉率先锋到了临安,他一直都在关注南京的消息。
特别是当他得知锤匪攻破南京后,先是叹了口气,紧接着又松了口气。
左良玉就知道,史可法当真是个废物点心,防守南京城连三天都没守住。
就他还想着让自己去与锤匪交战,垫刀头?
就算左良玉真的听从史可法的命令,可最终结果依旧不会改变,反倒会把自己的脑袋也搭进去。
“父亲何故叹息?”左梦庚对于他爹的判断极为佩服。
先前就说史可法守南京,超不过七日就得被锤匪攻破。
这还是往慢了算,贺今朝部下对挖掘地道一点都不擅长,而且南京城外也不好挖地道。
但现在南京城内守军自己先乱了阵脚,以至于互相残杀。
这个消息,根本就瞒不住。
光打开城门算什么大功?
只有抓住足够多的大明旧官僚旧勋贵,献给锤匪,才能证明他们有大用。
“我叹息的是,咱们在临安不知道能待多久!”
左良玉总觉得贺今朝拿下南京后,兴许先对付镇江的高杰,然后占据长江北岸,确保不被袭击,再对付来自凤阳的威胁。
最后才是他左良玉的队伍。
“待到大军全部到达临安后,我要清点人马,可战之卒到底还剩下多少,你我心中也好有个底。”
“明白。”
左梦庚应了一声。
若是逍遥日子过不下去了,大不了降了锤匪。
除了这个结局外,左梦庚不知道将来还能有什么出路。
反正贺今朝是不可能杀降卒的,要不然他今后就别想着有人投降他了。
贺今朝攻克南京,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他就控制了长江流域大部分地区,凭借着犀利的军威、组织农会,杀官绅而“深得民心”。
统治区包括今天的陕西、宁夏、甘肃、广东全境。
部分河南、青海、湖北、江苏、江西、安徽、云南等。
抛除两县的山西和部分土司的四川全境。
如今说是三分之二的天下也不为过。
大明的版图已经被贺今朝从中间截断。
南方就剩下福建还没有被踏足,那里几乎是郑家说了算,算起来也是贺今朝的盟友。
贵州、云南等道路南行,土司、少数民族杂居的地方,还没有涉及的地方居多。
大明两京十三省,多数都抗在了贺今朝的肩上。
朱由检如今可谓是无事一身轻了。
他纵然是想要批阅奏疏,各地的塘报也很难在送到他的御案前。
大明剩下实力强横的官军代表左良玉。
而消失已久的张献忠则是在鸟悄发展。
至于北方,中原地带河南、河北、山东皆有闯贼出没。
崇祯能够控制的也就是围绕着京师以北的部分地区,全都靠着蓟镇总兵吴国俊撑着。
关外汇聚了十三万大军,在洪承畴的带领下,已经和清军对峙了两年。
双方目前的战事都进入了白热化截断。
无论是洪承畴还是皇太极,都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皇太极光是养那么多兵在前线,就耗不起。
而洪承畴的最后一波钱粮,是史可法在南京失陷前,全力布置走海运到天津的那一批。
这波没了,洪承畴指定是撑不下去了。
光是松山各处,堆积的人屎,就足以让清军全都拉回去就地屯田,当做沤肥的原料。
可以说小小的松山前线,每日都有二十多万人拉屎撒尿,这还没有把牲畜算在内。
无论是清军还是明军,都已经明显出现了厌战的情绪。
长久对峙的局面,双方将领都在赌,谁先撑不下去。
洪承畴认为,必定是皇太极先撑不住,不顾损失攻击松山大营。
促成明清眼前局面的贺今朝,并没有时时刻刻关注着辽东的战事,光是南方各地都足够他忙活许久的。
但大明皇帝朱由检一直都在关注着辽东战场,否则也不会在锤匪横行长江,在湖广高歌猛进的时候,命人送来钱粮。
贺今朝意在打击官绅地主,维护农民权益,更是维护追随他的人得到的利益。
虽然李自成也一样同贺今朝的政治目的一样,但迫于形势,也接受了许多地主官绅的投效。
毕竟死心塌地效忠朱明王朝的地主士绅只占据一捏捏,绝大部分人认为大明王朝气数已尽,继而寄希望于新政权。
再加上“成则为王,败则为寇”的传统思想影响,把明亡看成是历史上的改朝换代。
大批人争相投靠,想要跻身于新政权,成为定鼎之臣。
有的人虽然心怀疑惧,但也是随大流,成为一条新出路。
大家总得往前看,继续活着,不可能给大明殉葬的。
这也是钱谦益之流,拼命的想要给贺今朝上劝进表,从而把他绑在儒家战车上一样。
因为“自古以来”便是由儒家来制定登基或者禅让的礼节。
可显然贺今朝对于儒家礼仪并没有什么好感。
他甚至都没打算承认衍圣公,有想法在合适的时机,直接宣布废除这个爵位。
救出孔夫子,打倒孔家店。
孔子是历代帝王专制的护身符,也被历代儒士添油加醋塑造成了专制政治的偶像。
贺今朝清醒的晓得,这些儒士嘴里歪曲阉割的孔子,与春秋时期百家争鸣的孔子,那是两个人。
孔子活着的时候一点都不如意,死了以后被戴上了圣人的面具,那还是孔子自己吗?
贺今朝不知道等闯王李自成打到了曲阜,当代衍圣公是不是也准备好了降表。
毕竟这件事他们干的经验丰富。
跪一跪唱几句赞歌,家族就能传承千年的富贵生活,为什么就不能弯腰下跪呢?
曲阜周遭的祭田不知道有几万亩。
但现在贺今朝并没有把这个想法当众说出来,如今时机还未到,故而他对钱谦益之流敷衍都懒得敷衍。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废奴运动(月末求月票)
贺今朝攻克南京后,首先就是解放了受到大明官绅、勋贵、大地主所迫为奴的人口。
废除贱籍,严禁奴婢买卖,废除买卖人口的牙人,废除大明的苛捐杂税。
并且当众展开诉苦大会,砍了一批人,率先挂在城门上。
如此,使得大批劳动力瞬间就从奴隶状态当种解放出来,给他们上户籍。
同时命令袁时中为都田管理将军,在滁州、和州、庐州等地办理兴修水利的工作。
开辟因为流寇、官军作乱而被荒废的田地,给百姓分发租种的田地,以此来达到就食于本地的策略。
地主阶级瑟瑟发抖。
倒是有些人想要反抗,但在锤匪的军威下,他养的那些打手直接鸟兽散,甚至主动擒住他们献给锤匪。
广大乡村的半自由手工业者和匠户相互结合起来,他们不用再给大明服役,有时间可以逐步走向个人家庭作坊,多挣一份副业的钱。
尽管商税不再是三十税一,而是大规模加重。
但随着贺今朝掌控长江水系、广东的港口,与福建郑芝龙有所合作,他们这些东南地主、商人想要从松江府把货物运出去,也得花不少钱买郑家的旗号。
这条海运线已经被郑家给垄断了。
故而还没有从贺今朝这里上税付出的少一些。
如此一来,使得海外贸易得到一定的扩张,进一步孕育了资本主义萌芽。
贺今朝入主南京的一系列措施,有效的缓解了因为商品经济迅速发展和土地高度集中,以及大明统治阶级穷凶及奢的剥削和压榨行为。
因为他把这批人的头头脑脑大部分都给***了,或者让他们也“自愿”加入劳动者的行列!
此举更是让以徐阁老后人延续吞并土地,传言都已经占据四十八万亩徐家为代表的士绅们感到胆战心惊,连忙开始主动分家,更改田地所属。
主动屈伸合作的士绅不是没有,贺今朝也故意的保留一点,并没有立即处置,以此来钓鱼用。
总之就是不走朱元璋、李自成的老路。
明末的阶级对立已经达到了崩溃的地步。
皇帝、皇子皇孙、官僚、地主、勋贵、宦官占据土地极多。
特别是乡绅与当地官吏勾结,巧取豪夺大批百姓的土地。
这些农民没了自己的田地,但官府征收的税还得在他身上出,就得他来交。
地主交什么税啊?
纵然百姓交了税,也要去服徭役。
至于家里稍微有些车船马骡,也会被地主豪绅官吏给夺了去。
百姓为了生存,不得不受着更多的压榨。
大多是卖身投靠,去给乡官豪绅家里去当家奴和佃农,或者被排挤出村子四处流亡。
大明社会的两级分化越来越普遍,越来越严重!
特别是长江流域富庶的地方,江浙的苏州、杭州、镇江、应天府的大地主,占田都在七万亩往上,家里的佃户和家丁就不下五千人。
许多人家里都养着好几个戏班子,昆曲大家魏良辅家中养着千余人的歌童。
甚至松江华亭的恶霸地主、著名画家董其昌,他的子弟和家人抢夺乡人财物,霸占良家妇女,以至于消息都传到贺今朝这里来。
他们热切希望贺今朝能率领锤匪赶快到来,抄了董其昌的家,焚毁他的房屋。
为此还编了一个童谣:“若想柴米强(便宜),先杀董其昌”。
总体而言,南北方的农民起义发展,是极为不平衡的。
北方的农民起义经历了一个由星星之火到燃成熊熊之焰的全过程。
不仅形成了以贺今朝、李自成为首的两大主力军,而且地方性的农民起义也多得很。
贺今朝在西北由点到面再到片。
河南,几乎到处都有所谓的“土贼”,出现了所谓“流土内讧”的局面。
山东济南、兖州、东昌三府,在多尔衮劫掠山东后,已经“无民”全是贼,势成燎原,使明廷同东南地区的联系往来不得不改道青州府。
梁山的队伍曾一举攻克东平和张秋,缴获漕粮数万石,切断了沟通南北的运河。
直到次年正月,才被明廷给镇压下去。
当年贺今朝截断漕运,导致大批漕兵和百姓造反进入山东后,在大明的打击下,渐渐销声匿迹,隐藏起来。
清军肆虐山东过后,他们也全都冒出来了。
在闯贼占领整个黄河流域以后,就根本改变了当地阶级对抗的局势。
小股的农民起义,如江河入海一样同闯贼汇合在一起。
纵然不主动会和的,也被李自成以强硬的手段给吸纳进来。
南方的情况则有所不同。
这里发生的起义一般都比较分散,规模也比较小,特别是在时间上晚于北方的农民起义。
崇祯十年以后,南方的农民起义才有逐渐增多的趋势。
湖南有临武、蓝山的“矿贼”,声势最盛时曾达到“残破三湘、直至洞庭”的规模,***郭子奴自号铲平王。
在一两年之内,他们向北连克湘潭、湘乡等县。
向南进逼广东乳源、韶州。
西出永州,围困广西全州;一时兵威大震。
明廷被迫诏令两广总督张镜心,会同偏沅巡抚、虔南巡抚、江右巡抚、粤西巡抚,组织四省官军围剿。
从三月到八月历时半载,官军才依仗优势力量,把这次起义镇压下去。
随着贺今朝占据南京的消息传出,江西的农民又举起了铲平王的旗帜,意在铲除大明官绅地位和财富上的不平等现象。
广东有“阎罗总”等山寇。
福建有姜世英起义,纠众数万,攻入广东饶平、大埔地区,一度包围了潮州。
直到锤匪进入广东后,才被平息或者吸纳、赶走。
江西吉安的起义以及万载的棚民起义。
这些人都打击了南方的乡绅势力和官府的威望,但在规模和作用上,都不能同陕西起家的老贼们相比。
再一个,南方利用宗教组织百姓起义极为常见,特别是秘密结社进行***的活动极为普遍。
按照贺今朝所知,就他身边的反贼们,已经不需要披着宗教的说教来组织人马。
而是更加直接的地提出了自己在经济上和政治上的主张,就是要干大明,杀贪官污吏,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当然在前期的起义军领导者,也有着幼稚的政治阶段,那就是只反贪官,不反皇帝。
没有像锤匪一样,旗帜鲜明的提出要干大明的事。
这也是前期起义军头头很少跟贺今朝厮混,都跟着高迎祥混的缘故,生怕大明朝廷第一个干贺今朝,溅他们一身血。
前期大家都打不过官府。
贺今朝等作为农民起义的领头人,也不再需要利用秘密结社的方式来组织百姓。
因为他们自己就是在群众的自发的武装斗争中涌现出来的,成为带头者,全都不装了,彻底摊牌了。
秘密结社在北方却成了一种过时的形式而被淘汰。
南方的阶级矛盾虽尖锐,但相对而言不如北方,披着宗教外衣进行反抗活动有着极大的市场。
尤其是一些地方祭拜神祠行为极为夸张,这种行为很有市场。
江西铅山妖人张普微,倡无为教聚众起兵。
江西龙南、定南又有密教杨细徕以妖言惑众。
杨细徕是定南何氏家奴,流浪外乡数载。
回到家乡后自称遇仙师指引,今当弥勒下界,以天翻地覆、铜风铁雨恐吓愚民百姓,必入其教放可以得免除劫难。
大概宣扬的如同2012差不多。
一时愚民哄动,有弃其父母妻子产业而不顾者。
当天晚上,杨细徕密谕心腹徒弟,各选精丁,给与武器,突然杀到历司举刃疾呼,守城兵丁立逃,城池失陷。
结果想要乘胜追击,到了下一县城,这法子不灵验了。
营兵发炮伤数人,众人奔溃,杨细徕也被俘杀。
浙江宁波府奉化县胡乘龙,率领当地农民在雪窦山起义,自称天萌国大将军,改元宗贞,就是要崇祯去其头、剥其皮的意思。
所谓“天萌国”同样是压倒、操翻“大明”的寓意。
但浙江等地的地主官绅势力不小,很快就剿灭了“天萌国”,属实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武岗是明代岷王分封的地方,由于藩禄日增,厘饷岁益,当地百姓已经被压榨得喘不过气来。
岷王朱企?骄奢Yin逸,早就惹得天怒人怨。
当贺今朝攻克南京的消息传到时,他惟恐失去自己的天堂,强迫附近农民修筑州城,结果筑城筑怨,遂不堪命。
武岗四乡农民万余人起兵黄桥铺,一举攻克州城。
朱企?被活捉处死,宫室也化作一片灰烬。
岷藩祁阳王朱禋鉒为虐地方,人心怨恨,祁阳县农民也聚众起义,清算朱禋鉒的罪恶,朱禋鉒被吓得星夜逃往广西避难。
这些消息如同雪花一样汇聚到贺今朝的案头,让他感受到了南方也处处都燃起了星星之火。
大明立国之初,朱元璋曾颁布过免奴为良的法令,并对官绅畜奴作了严格的限制。
但是随着大明统治阶级的日益腐朽,蓄奴的风气变得强盛起来。
特别是在南方,缙绅地主通过购买和接受投靠,拥有大批的奴婢。
沦为奴仆的农民,子姓世为奴,非主自鬻,无得脱册籍。
他们的子女称为人奴产子或家生奴婢,家主有役使和转让的权利。
有的地方严格禁止奴仆读书识字,目的是使他们永远处于愚昧无知、易于役使的地位。
奴仆们过的是缺衣少食、劳役繁重的生活,还要忍受主子的种种欺凌。
但是这群人当中有不少人认为,没有地主老爷们的存在,农民和奴仆是一定会活不下去的。
奴女未曾婚配,得老爷先给破瓜。
就算奴女生子,那奶得先让老爷尝尝鲜。
若是被主妇所妒,会让人用木棍堵住奴女私处,用毛把外皮给缝上。
但也有人不甘心自己为奴的命运,第一次奴变就是在张献忠的感召下,率先爆发。
奴仆们立盟会聚,谋为乱以应贼。
他们受“替天行道”口号的影响,以“代皇”二字为号。
代皇执法四字屡冠于檄首,标于令箭,传于郡城及各乡村矣。
他们对当今皇帝还抱有幻想,此次奴变,得到了当地百姓的广泛支持。
这次起义不久就在官府和乡绅勾结下被击败了,因为张献忠没来。
奴变的组织者被诱杀,并没有吓倒这里的奴仆。
所以黄州府麻城奴仆的漏网之鱼,暗地里组织的“里仁会”,派人请贺今朝尽快派人来到此地,为他们主持公道。
因为他们想要杀乡官,未曾杀了,反倒被乡官给杀了,热切希望来自北方的锤匪,改变他们世代为奴的地位。
自从贺今朝攻克南京后,江南奴变越演越烈起来。
大致说来,奴变主要发生于江苏、安徽等省,佃变则主要集中在福建、江西等省。
这同各地地主阶级采取不同的剥削和奴役方式是有密切关系的。
在明王朝统治下,随着地主阶级的日趋腐化,为了满足自己穷奢极侈的生活要求,不断加重了对佃户的压榨。
他们兴起种种陋规,增加剥削量,甚至连郑芝龙控制的福建,都有出现起义军的苗头。
尤其是贺今朝宣布废除奴籍,不允许再有贱籍,故而各地奴仆都组织起来。
甚至有些发狠的奴仆,未曾等锤匪到来,就组织众人杀其主,掘地主的坟墓,睡他们的妻室。
毕竟他们的媳妇多是被这些人给率先破瓜睡的。
教员在分析湖南农民运动时指出,农民们为所欲为,一切反常,竟在乡村造成一种恐怖现象,这“都是土豪劣绅、不法地主自己逼出来的。
土豪劣绅、不法地主,历来凭借势力称霸,践踏农民。
农民才有这种很大的反抗。
凡是反抗最力、乱子闹得最大的地方,都是土豪劣绅、不法地主为恶最甚的地方。
对于这些事,贺今朝都有所耳闻,但也没有制止,稍远处的更是鞭长莫及。
单单贺今朝废除奴籍这一条政策,就引得许多奴仆都站起来反抗地方上的士绅,先帮助锤匪扫清了一些障碍。
惹得地方上的豪绅大为警惕,可他们的力量又不足以击溃这些奴仆组成的混乱军队。
一时间各地风声鹤唳,待到锤匪真去了,怕是再也组织不起来奴仆家丁来抵抗了。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兵行险着
贺今朝打下南京的消息,郑芝龙要比崇祯早接到消息,他儿子郑森给他送来书信。
他也在泉州府的安平镇老家豪宅里听着属下探听的消息。
“大哥,贺今朝顺利进驻南京,怕是真能推翻大明,当皇帝啊!”
郑芝豹瞠目结舌。
谁成想贺今朝发力之后,大明官军一败再败,毫无还手之力。
郑芝龙先前也只不过是因为贺今朝突然派兵到广东,清除了明军势力,大肆捕杀当地士绅,把土地都分给穷人,成为坐地炮,有了能掀桌子,不给他海运供货的能力。
要是没有商品货物,他光是控制海运,那也赚不到什么钱,等同被掐住了脖子。
于是郑芝龙不得不答应同锤匪暂时联盟。
否则按照以前的意思,北方的贼子,也配与我郑家有联系?
可是随着锤匪一步一步展现实力,郑芝豹又亲自走了一遭太原,才认同贺今朝是有能力打天下的。
故而回来之后极力劝谏要与贺今朝结亲,并且把儿子也送去太原讲武堂学习,实际上在他们看来是当了质子。
但伴随着贺今朝占据南京后,郑芝龙等人皆是没有了派儿子,嫁侄女去当质子的想法,而是自己眼光独到。
他们就晓得,贺今朝是个办大事的人。
咱们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先不说政治利益,从海运上而言,他垄断了中国对外的诸国贸易。
且有了贺今朝在广东一省的治理,就让各类商品大幅度增加。
郑家从晋江县安平港直抵日本长崎,运载大量生丝、各类纺织品、黑白砂糖及麝香、土茯等药物,占据开往日本商船的十之二三。
有了贺今朝的支持,直线攀升到了日本货物一半的供应。
短短两年时间内,郑家就把荷兰的东印度公司这个在亚洲最强的竞争对手,给打的措手不及。
供货量以及价格优势,红毛根本就打不过郑家。
荷兰人还得从葡萄牙人这个中间商手里购买,充当二道贩子,对于亚洲的贸易利润自是下降了许多。
所以这几年,郑芝龙对于贺今朝的合作,是极为满意的。
早知道贺今朝这般厉害,当时就不该把他的信使给扔到船上当奴隶去。
现在听说那个奴隶已经当了船长,手里还有一支海军编队,神气的很。
贺今朝不管这些人叫水兵,而是叫海军。
“哈哈哈。”
郑芝龙放声大笑,拍着自己兄弟的肩膀道:
“若是贺今朝得了天下,那咱们就成了皇亲国戚了!”
郑芝龙的几个兄弟脸上也露出向往之色。
“大哥,贺今朝治军严谨,进南京城之前先砍了他自己贪污的亲戚祭旗,咱们要不要派兵北上相助?”郑芝豹摸着胡须道:
“无论如何咱们也得去恭贺一声,就送去一些粮食之类的,礼多人不怪。”
郑芝龙对于贺今朝的处置手段非常认同,没本事的人才会喝兵血,哪怕去抢外面的海盗呢。
“送送送,金银珠宝咱们这个侄婿也看不上,送到打仗用的东西。”
“对对对。”
几个人都显得极为振奋,认为郑芝龙这步棋走的太对了。
咱们今后再也不是什么海盗了,而是新朝的勋贵。
今后郑家的富贵可就不止是一代人。
若大侄女再给贺今朝生下一儿半女的,将来有郑家给他当后盾,未免没有实权。
而去看贺今朝的意思,也不像是继承大明那种把王爷当猪养的政策。
再加上贺今朝重视海外贸易,郑芝龙认为郑家是能够帮助他的。
大洋太大了,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够打下来。
他听航海的红毛说过,从他们那过来,那都是几年不回家的。
足可以想象出来,大洋有多大。
尤其郑芝龙对贺今朝的雄心壮志颇为满意,他攻进南京后并不住进皇宫,甚至都没想法进去。
这种人深知自己的目标在哪里,岂会做那种打下半壁江山就享乐之人?
光是贺今朝重视海运这块,就让郑芝龙满意的不得了!
大明那些当权者只把陆地放在眼里,重视海运也不过是能给他们带来财富,关键赚这么多钱,大明皇帝手里就没有多少。
“这个消息立马发往广东,无论如何得让那赵小五承我个人情。”
就在郑家几个兄弟开心的时候,麾下人把民变的消息送来了。
其实还是大明官府派人给送来的,希望郑芝龙能够立即剿灭。
“民变?”
郑芝龙皱着眉头,喝问道:“怎么回事?”
“就是一帮乱民,不知道听了谁的蛊惑,反对士绅们用大桶收租,废除一切冬牲、送仓等旧历。
乡民争相加入,那头目自称是锤匪的人,联络数十乡,丁壮皆听起调遣,称为田兵,除了蒲城有大明知县控制,其余乡村地区全都落入乡民手中。”
“大哥,他妈的贺今朝不是个东西!”
郑芝凤气得大怒,刚想要给贺今朝送贺礼,结果他先在自家的地盘搞事情。
反倒是郑芝豹连连摇头:“大哥,此事必然不是贺今朝所为,他要是真派人来福建,定然会提前说句话。”
“为何?”
“以贺今朝的实力,他要是想在陆地上横行,根本就不惧我郑家。”
郑芝豹可是见识过锤匪的军威,郑家的力量多是在海上。
别看贺今朝派人在广东训练“海军”,可那些人,他们老郑家还真不放在眼里。
合格的一名水兵,可不是随意练练就能练出来的。
“此事怕是有人狐假虎威,借着锤匪搞事。”
听完郑芝豹的话,郑芝龙微微眯着眼睛思索。
到底要不要官这件事。
说实在的,郑芝龙根本就不害怕贺今朝利用民心裹挟他。
郑家这些年没少帮助活不下去的百姓移民去台湾求活,建宁府与泉州府中间还隔着一个延平府。
同时也多是救助乡民,贺今朝来了泉州府,能收拢几个人的民心?
郑芝龙自信的很。
“大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郑芝豹也是眯了眯眼睛:
“不管他们背后有没有锤匪搞事,我们只需要派人前往南京祝贺即可。”
“好,那你便去走一遭吧。”郑芝龙也不去纠结这事。
总之锤匪这个名号,目前他还不想发生什么冲突。
就算是假的,将来贺今朝的兵锋真的到了福建,就不管不顾了吗?
这种人发现有人冒充锤匪的名义办“恶事”,必然不会轻饶。
于是,郑家准备商战两用船,运输粮食,前往南京。
山东境内已然是遍地小反贼了。
李自成派遣麾下大将白旺从兖州府攻入山东,那里正是梁山泊所在,更是遍地反贼。
他则是率领另一部人马直扑东昌府,两军最终汇聚于济南府。
山东总兵刘泽清人都麻了。
那闯贼李自成在河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杀到山东来了呢?
号称是百万大军入山东。
当地士绅皆是联合起来反抗闯贼,毕竟有了河南士绅的例子,他们清楚的知道,李自成就是来抢他们的。
至于为啥不南下湖广,那是因为锤匪贺今朝突然就杀进湖广,大肆攻城略地。
这两波反贼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你打这里,我去打那里。
可山东本地就遍地是贼寇了,这下子闯贼来了,那更是如鱼得水,他们纷纷成为带路党,告诉闯贼哪家是富户,有许多粮食和金银之类的。
山东也是一片糜烂景象。
就在崇祯为山东事情头疼的时候,他终于接到了南方历经千辛万苦才传回来的消息。
锤匪贺今朝已经攻克南京。
就在紫禁城的平台内,崇祯显然有些坐不住了。
“那贼子贺今朝已然占据了南京,你们都说说,朕该怎么做?”
崇祯失了风度,对着内阁成员开始吼叫。
其实崇祯已经算是心态成熟了许多,向上一次他直接就控制不住,开始君臣痛哭了。
这一次只不过是嘶吼。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回来,兴许在下次便是麻木的表示知道了。
内阁成员们刚才都听完了由太监念出来的最新情况,皇帝的贴身太监曹化淳已经告老还乡了。
陈新甲这段时日也苍老了许多。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押到菜市口被处斩。
因为各地狼烟四起,根本就没法子平定地方。
自从贺今朝领兵出现在湖广,陈新甲就猜测贺今朝会顺流而下,直扑南京。
但他没料到,左良玉等人直接溃逃,连抵抗都不带抵抗的。
还有史可法,考评上也是一个上上人选,可是面对锤匪的攻势,连三天都没有撑过去。
实在是令人过于失望了!
再加上给皇帝写奏疏的吴牲,那也好不到哪里去。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法子节制高杰诸将,以至于被底下兵将给裹挟逃跑。
这件事可以推到高杰的桀骜不驯上,可问题是吴牲就没有想过逃跑吗?
内阁成员,谁都没有言语。
南京城被贺今朝给占据了,他已然是称王了,下一步是不是就可以在南京祭天称帝了?
难不成这大明的天,终究是要变了?
被一个被陛下裁撤的驿卒,夺了天下?
众人不想言语,从理智上而言,他们都不愿意投降贺今朝。
不说贺今朝不好湖弄之外,光是分田地这件事,他们大多数人都接受不了。
纵然很少有人是徐阁老家里那样,可大家在徐阁老面前也算是小地主呢。
当然在普通人面前,全都是大地主。
他们更不愿意投降锤匪,把这些年兼并的良田给送出去。
首辅周延儒只能开口道:“陛下,楚地大坏!
陛下待史可法、吴牲等人不薄,可他们就是如此回报陛下的,还需重惩!”
“重惩?”
崇祯此时哼哼了两声,山东、河南前往南直隶的道路已然断绝。
史可法在最后时刻运送了一批钱粮到来。
朱由检纵然是想要派遣锦衣卫去抓他们回京师进入诏狱,怕皆是难以归来。
崇祯都没有多少心气了!
要是放在以前,他指定得追究一大批人的责任。
但道路断绝遏制住了他这个想法。
“陛下,为今之计还是要快速结束辽东战事,如此方能调回十三万精锐士卒,军费又刻不容缓,现在唯一可以仰赖的就是陛下的内帑了。”
兵部尚书陈新甲又一次提出来了,毕竟皇帝打击***分子,终于搞了点钱财。
“朕手中的钱财真的没有了。”
崇祯也不是作假,他手里的钱根本就不够去填补军费的。
只想着洪承畴领兵回来之后,好好笼络一二这些士卒,先去收复山东。
“陛下,臣有一计。”
杨嗣昌躺着说了一声,自从病重后,他就一直没起来。
“爱卿,你说。”
崇祯也不愿意让杨嗣昌去宫外居住,而是让他留宿宫中,时不时的看望他。
平日里处理政务,也会与杨嗣昌说说话。
“要想快速结束辽东战事,还请靖辽侯出手。”
“嗯?”崇祯顿时来了精神:“计将安出?”
“便要像清廷那样来掳掠我们,靖辽侯率领骑兵出塞去掳掠沉阳,逼着皇太极撤军。”
杨嗣昌的思路很简单,那就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皇太极在辽东耗不起了,大明在辽东也耗不起了。
再耗下去,全都成了贺今朝的嫁衣。
杨嗣昌才不愿意是这个结果,所以想出来一个兵行险着。
沉阳目前兵力空虚,想都不用想。
皇帝养了靖辽侯这么久,就是要在这危急时刻,给派上去。
杨嗣昌见崇祯还在迟疑,便开口道:
“陛下,我们没有多少回旋的机会了。
若是此事成了,洪承畴便可顺利领兵回援,将来收复中原各地,亦或者威逼贺今朝返回山西。
我相信以贺今朝的手段,他的主力部队一旦离开楚地,那里的乡绅自是会念着我大明的好,组织人手推翻锤匪的统治。”
杨嗣昌的分析是有道理的。
贺今朝根本就不得“民心”,他收拢的多是一帮不被大明官僚阶级认为的“百姓”,全都是牛马。
按照明太祖的执政理念,自是需要跟大地主合作。
贺今朝他不跟大地主合作,必然是失败的下场。
杨嗣昌又加了一把火:“再拖延下去,大明的江山便在陛下的手中灭亡了。”
崇祯沉默许久,最终颔首道:“速速召靖辽侯入京,朕要亲自与他详谈一番。”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干了事又像是没干
就在崇祯下定决心召见吴国俊的时候,北京城内发生沙尘暴。
大风震屋,飞沙迟尺不见,白日无光。
崇祯以为不吉利,请道士为他扶箕。
他焚香沐浴后,拜天默祷:“方今天下大乱,欲求真仙下降,直言朕之江山得失,不必隐秘。”
在现实面前感到越发的绝望后,朱由检也开始求仙问佛。
希望真有神仙能够帮助他稳固大明江山。
但显然连占卜都不如他的意。
通过道士之手,“真仙”乩语写道:
“帝问天下事,官贪吏要钱。八方七处乱,十灶九无烟。
黎民苦中苦,乾坤颠倒颠。干戈从此起,休想太平年。”
崇祯不满意,然后换了一个大吉的结果,黄沙第二天就会消散。
当黄沙消散后,除了内阁成员,其他的大臣小臣中也颇有一些人以为皇帝这一番大吉,标志着今后的一番振作,极为兴高采烈。
许多人上疏表达了自己的欣喜之情和对未来的乐观态度。
有人甚至说,京城的米价下浮,这正是皇上锐意图强的精神感动了上苍,是太平盛世将要出现的兆头。
“大吉”让朝臣们感到上天好像真是又在重新垂青于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了。
于是崇祯又带领大臣进行了一场拜神仪式。
既然有用,那就多拜拜。
参拜的人在皇帝的带领下,都感受到一种与苍天神圣无比近切的神祕体验,一股子油然而生的自信。
皇帝、臣子,以至于京城的百姓们,似乎都把重建太平盛世的信心建立在神的佑护上。
一个已经有二百多年历史的盛朝,是不应该这样没来由地削弱下去以至消亡的。
一个仰承天卷的圣明天子,也不应该毫无道理地失去上天的宠信。
这一场多少有些无趣的闹剧,也使得崇祯稍稍清醒了一些。
天道远,人道弥,依赖神灵的佑护毕竟是不大靠得住的事情,真要复兴国运还需要靠自己的努力。
针对于贺今朝占据南京的举动,崇祯难得的进行了自我批评,准备下罪己诏。
但是觉得在罪己诏当中应该提出一些能够解决大明目前问题的措施。
可他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有效的解决办法了。
因此朱由检要求各部门的大臣、小臣,凡有可以利民之事,救时之方,裨助政治规条,弥补朝廷缺失者,须实实开列项款,送内阁审视。
他表示要把其中确有意义的内容,揉入到自己的罪己诏书中,并且见诸实施。
朱由检在这道上谕中,所表达的急于求治的诚意和深切的自责精神是前所未有的。
这一次的罪己诏不像以前一样那么浮于表面。
由于上谕是公开向群臣发表的,而且通过邸报很快就传遍了“天下”。
因而确实在一部分臣民中引起了一些震动。
但这种震动同崇祯本来希望的效果比起来远远不够。
一些朝臣上疏说了些感动激奋的话,一些朝臣对朝廷面临的严峻问题提出了些应急的办法。
但那些办法仍然是迂腐无用的居多,切实可行的极少,因而朝廷的大事还是在一天天坏下去。
朱由检又集中精神全力抢修大明朝廷这只千疮百孔的破船。
在他发部“治理维新”上谕之后,他接连召见群臣,对各方面的政务进行商讨,提出新的要求。
但实际情况上对付内乱与外患需要大批精兵,就要整顿部队,操练士卒。
在这个问题上,崇祯首先想到了京营的禁军,在召集有关官员会议时提出从京营中选拔出五万精兵,重新编营操练。
主管京营的侍郎回复皇帝,京营本来就应该是精兵强将。
由于承平日久才出现老弱病残充斥、不堪一击的现状,与其重新立营,不如就在京营中裁汰老弱,选练精壮。
还提出了任用得力将领、对士卒进行考核选拔等具体办法。
崇祯听了很高兴,同意照此办理。
但这次训练京营的计划还是成了一纸空文,京营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用之兵。
大家出点主意都可以说,但是真落到实处,又有谁会去做呢?
对于让崇祯帝头疼了十几年的财政问题,由于天下民力已竭,开源大体无望,他只能再从截流方面想办法。
针对各地名册有兵额而调用时却没有兵的情况,他要求户、兵两部对各处兵丁人数进行彻底清核,以后一律按实有人数支取粮饷,以节约开支。
崇祯还要求各地将向来拖欠中央的应缴钱粮迅速结算交清,要户部拿出具体办法。
但在朝政一片混乱、各地反贼实力持续加强的情况下,崇祯这两个措施同样没有被执行,财政状况依然在急剧恶化。
除了练兵、理财这样的重大机宜之外,崇祯的“新政”还包括一些不太重要却也能显示少许新气象的方面。
他要求刑部及各地方官对于全国的在押囚犯进行一次大清理,对那些桉情可疑或是情有可悯的桉犯或取保假释,或减刑免刑。
对于追赃的犯罪官员,大部分可以查明宽免,或全豁,或减半。
为了表示朝廷的恩典和对人才的渴求,他还决定增加了各地乡试中举的名额,两京十三省共计增额一百二十二名。
特别是针对贺今朝不举行科举一事,他只能想到用这种法子拉拢士人,报效大明。
此外,崇祯还做了一些礼制方面的改革,均属无关痛痒。
因为他的命令都很难覆盖到北直隶周遭了。
崇祯的一番维新尽管迂腐缺乏实效,却也表现出他对于时局的一种紧迫感。
他心比天高,也隐约感到了一种亡国在即的恐惧,可惜他的治国能力实在平庸。
虽然着急,虽然努力,却不得其法,终究挽救不了目前土崩瓦解的局面。
中原战场的局势在加剧恶化。
李自成很可能拿下山东后,就会攻略北直隶,进而威胁北京。
可是面对着中原残破的危局,朝中大臣们却手足失措、毫无对策。
首辅周延儒把大批的东林志士引入朝中,崇祯本来对这些号称忠贞,把过去的执政的人,批得体无完肤的忠臣义士们抱着很大的希望。
但重新得势的东林党人在应付国家大难的时候,却同他们的对立面没有什么两样。
同样是不思进取。
同样是消极推诿。
同样是不知所措。
大家除了屁股没有坐在一起外,遇到事情都是一样的烂!
崇祯的脾气越发的好了。
凡是他心态较为积极,想要奋发振作一番的时候,一般都会显得比通常宽厚,也比较能听进不同意见。
但这种心态很难保持长久,进取毫无成效。
形势仍然越来越坏,他就会由积极的进取变为消沉、破罐子破摔,积郁在心底的刻毒就又会发散出来。
毫无成效的奋发图强,宽和容忍,已经超出了他的心理极限。
所以他增加的中举名额,终究是出现了差错,士子在考试当中作弊。
然后又是朝臣的相互倾轧,朱由检自作聪明“大破朋党”,总之朝廷内的结党营私并没有收敛,他反倒觉得收敛了很多。
七月中旬,崇祯一直钟爱的田贵妃去世,引得崇祯再次痛哭。
他们夫妻二人的儿子因为崇祯向勋贵强行要钱,而应“戗言”在宫中死去后,田贵妃就一直闷闷不乐,病不离身。
崇祯最喜欢的女人是田贵妃,因而对她的病非常惦记。
不但吩咐宫中御医悉心调治,还亲自在宫中各处庙宇的神祇面前恭敬祷祝,为她祈福。
但田贵妃的病还是一天比一天严重,那一天崇祯正在一处殿堂行香为她祈祷,承干宫里突然传来消息,说娘娘情况不妙。
崇祯连忙赶到承干宫的时候,田贵妃已经玉殒香消,两个人竟然没有来得及作最后的永诀。
崇祯望着这位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爱妾的遗体,忍不住放声大哭。
这一点倒是与皇太极颇为同病相怜。
而陈圆圆便是被田贵妃的爹给买来京师,想要献给大明皇帝,毕竟他女儿身子骨不好。
结果还没等待好时机送上,田贵妃就故去。
陈圆圆就一直待在田家当歌姬,还未曾牵线到吴三桂身上呢。
可是不知是出于怎样一种心理,在田贵妃死后,一向在生活上比较严于律己、疏于声色的崇祯忽然提出要增选一批宫嫔。
他还提出要求,良家子女年十四以上、十六以下,必德性纯良,家族清白,容貌端洁者,方许与选。
朝臣们对此颇不以为然,觉得国难当前,万事待理,皇帝却忽然把心思放在女色上,实在是有失为君之德。
阁部大臣和言官们一面委婉地劝戒,一面故意拖延。
毕竟南京都丢了,大明皇帝还要广纳嫔妃,这不是摆烂是什么?
此事不能排除朱由检在多年的振作、失败,终致心力交瘁之后,一时产生了自暴自弃的心理。
历史上陈后主、隋炀帝、李后主一类亡国之君,不就是最后时期,置国家大难于不顾,纵情于声色的吗?
但朱由检这么一个自比小尧舜的人,又终归不愿意做一个亡国之君。
因而自暴自弃发泄了一番之后,他只好再重新振作起来,投入到无止无休的烦乱政务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靖辽侯吴国俊终于进了京师。
崇祯因为各种烦心事在病榻上躺了三天,得知吴国俊终于运粮赶回来了,极为兴奋。
特别叫人服侍,梳洗打扮一番,前去接见吴国俊。
“陛下?”
吴国俊看着崇祯一时间有些惊诧。
不过数月未见,他怎么就衰老了这么多?
明明刚三十来岁,怎么就白头发那么多了。
“你回来了?”
崇祯只是坐在御座上,看着颇为精神的吴国俊。
“如今中原糜烂,贺今朝占据南京,连李自成都在山东境内耀武扬威,我大明非但无法将他们剿灭,甚至连正面对抗的资本都没了。”
吴国俊心中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贺大帅他什么时候就打下南京了?
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在他的预测当中,就算他回来之后,贺大帅的兵力也依旧会在湖广晃荡,采取稳扎稳打的趋势。
以此为稳住关外,让明清双方尽可能的长久对峙下来,相互损伤实力。
“陛下,吴襄来了。”
崇祯对于吴国俊的反应还挺满意的,他便挥手叫吴襄进来。
因为吏科都给事中吴麟征希望能够调吴三桂入关,屯宿于近郊保卫京师,以免被闯贼惊扰。
但是前方战事吃紧,洪承畴也不会放人,双方就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吴三桂他爹不是因为犯事被撸了,一直在京师养老。
就让吴襄担任中军都督府提督,请陛下召见他商议战略大计,看陛下的意见在做定夺。
吴襄进来之后,也没看见吴国俊。
吴国俊被皇帝叫到屏风背后听着。
“若是让吴三桂剿贼,可行?”
吴襄自是狂夸他儿子:“闯贼号称百万,其实不过数万,都是乌合之众。
若是臣子(他儿子)出战,逆闯早就被生擒活捉了,如同高迎祥一样押运到京师。”
“三桂麾下到底有多少人?”
“回陛下,足有八万人!”
崇祯微微挑眉,要真有八万人,根本就不用洪承畴费尽心思带领十三万人出关。
吴襄见皇帝的眼神不善,遂开口道:
“在册共有八万人,但实际上有三万人?”
“当真?”崇祯捏着龙椅依旧不相信。
“其实。”吴襄在皇帝长久的注视下终究是没那么脸皮厚:
“这三万人并非全都是战兵,但是臣敢保证,三千人足可以用来横扫闯贼。”
崇祯不可知否,随即追问要花多少银子,才能把这三千人调入关内剿贼。
吴襄不假思索的回答一百万两银子。
这个回答一下子就把崇祯给气到了。
三千兵马就开口一百万两,真当朕是冤大头了?
更何况朕现在还没钱。
于是崇祯挥挥手,让吴襄退下去等消息吧。
靖辽侯吴国俊在屏风后面却是勐地睁大眼睛,论心狠手辣,自己还是不如这群辽东军将。
人家一开口就是大买卖!
纵然皇帝真给吴襄一百万两军饷,能落到那三千战兵手里的,又能有多少?
“靖辽侯,你说这事怎么办?”
“回陛下,我们当务之急是先结束辽东战事,只要大军回撤,解决李自成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不促战才是最好的促战
“好好好,朕正有此意。”
崇祯连忙叫吴国俊过来,把杨嗣昌的主意说给他听。
吴国俊看着一旁的地图,按照清军入塞的计划反向出击。
一路上要路过蒙古人的地盘,跨越千里通过大凌河、巨流河、蒲河才能突入沈阳。
“陛下,此举有难度。”
吴国俊连忙先搪塞了一下:“长途跋涉,我军中定然不能单人单马。
至少一人双马跋涉一个月,需要带足了口粮,还得避开大部分蒙古人,以免泄露消息。
纵然是到了沈阳,我们也不一定能够攻进去。
到时候千里迢迢,既无外援,又无粮草,我等又有几个人能够跑回京师的?”
杨嗣昌出个主意,但干活的不是他。
况且这还是大明第一次走蒙古地界。
说好听点,就算是娜木钟、察哈尔大公主看在贺今朝的面子上给他带路,扮作蒙古人前去偷袭清军。
就如同以前蒙古人去偷袭沈阳的明军一样,效果不大。
指定不能让皇太极退兵。
在吴国俊看来,杨嗣昌脱离前线,小看了皇太极的决心。
纵然沈阳出现敌兵,他也不会轻易返回。
清廷这一次是举全国之力在支撑,夸张点赌国运也说的过去。
吴国俊是真的深入辽东前线几次。
清军也时常袭击这些运粮的队伍,意图切断粮道,让松山等地的明军士卒因粮尽自溃。
听到这话,崇祯刚刚升起来的雄心壮志,想要扭转乾坤的想法,一下子就落空了。
吴国俊眼瞧着皇帝的心态有些绷不住了,急忙开口道:
“但是陛下,我还有一个法子,不知道能不能行?”
“你且说说。”
“陛下,我们不如雇佣塞外的蒙古人去沈阳袭击,我听闻蓟镇外的察哈尔部与科尔沁是死敌,双方互相掳掠数年。
若是我大明能够花钱让他们去沈阳袭击,打出大明的旗号。
并且在前线散播谣言,影响那些清军士卒的士气,倒是可以做到。”
因为吴国俊晓得大批清军士卒是不配住在沈阳城内的。
蒙古人就算是入侵沈阳卫,也会跟清军一样,掳掠大明周遭的乡村,至于城池能打下就打下,打不下来跑呗。
而去吴国俊相信蒙古人做这种事,更加的得心应手。
“驱狼吞虎!”
崇祯猛地站起身来,不顾生病的身体,走了几步,重重的拍了拍吴国俊的肩膀道:
“朕就知道靖辽侯是有办法的!”
吴国俊这个法子可谓是给崇祯拨开云雾。
谁去袭扰沈阳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要沈阳被袭扰了这个结果。
此举定然对大明前线有利。
“好好好。”
崇祯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又忍不住咳嗽了数声。
“你尽管放手去做,这银子朕是要花的。”
“是。”吴国俊顿了顿开口道:
“蒙古人倒是也不用给太多银子,五万两作为定金打发他们,若是事成,再给十万两,省的被他们欺骗。
臣还可以派出一支队伍跟着他们出发,以面这些人不做事光领银子。”
一听到花钱如此少,且比吴襄那个报价不知道省了多少倍。
崇祯立马就拍板让吴国俊全权负责此事。
只要辽东战事结束,洪承畴率领精兵入关守卫,北直隶以及山东等地,些许贼寇又算得了什么?
到时候吴三桂还不是乖乖进入关内?
吴国俊松了口气,告别皇帝,直接返回蓟镇。
他在京师里见识过了诸多百姓。
大多数人都不清楚锤匪攻克南京的事情,这件事还在瞒着。
倒是街上的权贵们少了许多,再也不见往日的猖狂模样。
他不知道这拨人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去扫大街,毕竟按照大帅的意思,都得宰一批。
商铺上的粮价这会就开始变了。
吴国俊进宫前可是看了一眼,出京师的时候依旧扫了一眼。
贺大帅攻克南京这件事在底层人员不知道,但是他们这些勋贵能不清楚吗?
山东又闹了闯贼,北直隶周遭的土地,蓬蒿满路,鸡犬无音,路上没见到一个耕田的百姓。
皇帝如果没有百姓、没有土地了,如何还能达到天下大治呢?
当然这些糟心事,吴国俊也没有给崇祯说。
毕竟他管的是军事,为什么要掺和该文官管的事呢?
大明的文官早就不实心干事,才弄到了今天这步田地。
“大明要亡喽。”
他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就是不晓得大帅什么时候进攻北京。
若是辽东战事再不解决,李自成从山东进入北直隶,兵锋直指京师。
吴国俊都觉得京城里的京营都得做鸟兽散。
待到吴国俊回了蓟镇,先去寻了孙传庭。
自从贺今朝与朱由检默契的没有“续合约”,孙传庭便从通州这个地点,直接跑到了吴国俊治下,以免出现差错。
孙传庭自是接到了贺今朝攻克南京的消息,毕竟杀贪腐分子是和攻破南京一样的头版头条。
可以说,目前天下发生点啥事,几方势力当中,大明皇帝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有些时候皇太极知道消息都比朱由检要早。
为此,孙传庭也对麾下加紧了廉洁教育。
毕竟大家都是运输货物经商之类的,难免钱财上会有说不清楚的时候。
谁将来要是为了这点银子不顾前途,那就别怪他杀人。
现在孙传庭见到了吴国俊,听他说崇祯的意图和想法,捏着胡须仔细思索。
崇祯目前根本就没什么威望了。
经过他的渠道了解,自从锤匪攻破南京的消息流通后,倒是有不少官员都不去衙门内上班,直接摆烂。
谁都会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大明真要玩完了。
贺今朝占据了半壁江山,又控制了漕运,一下子就没粮食供养京师。
闯贼也截断了朝廷南下的道路,消息传达更加不畅。
“这个主意如何?”吴国俊坐在椅子上。
“倒是不错。”孙传庭莞尔一笑:
“这个时候明弱清强,我们自是要拉弱者一把。
皇太极有那份雄心壮志,可他底下的士卒,又有多少人有他这份眼光?
后方稍有异动,呵呵。”
“所以必然会出乱子。”
孙传庭说完之后又笑道:“我们再考虑此事对我们有没有好处?”
“倒是有些好处,洪承畴与皇太极之间杀的血流成河,洪承畴回到关内,想要维持麾下士卒的战心,自是要入侵山东与闯贼相互厮杀。”
他又继续说道:“决断就再这几日,派人送往南京请大帅定夺,一来一回,颇为浪费时间。”
“不管我们出不出手,松锦那里都会爆发大战的。”
吴国俊运送了几次粮草,再拖下去,无论是清军还是明军都遭不住的。
“你能说服娜木钟吗?”孙传庭望着吴国俊道:
“没有大帅的命令,她怕是很难听从你的话。”
“额,我试试,两不耽误。”
吴国俊虽然与娜木钟多有交流,但这种偷袭清军后方重地沈阳,还未曾发生过呢。
二人以往都是在贺今朝的指示下进行合作,这次怕是头一回。
大明皇帝不肯坐以待毙,自是想要做出有利他的事件。
同时一反常态,并没有催促洪承畴出战。
因为目前他只剩下这么一支可战的十几万大军,还指望着洪承畴能够力挽狂澜呢。
皇帝的亲笔信发到了松锦前线。
无论是洪承畴还是诸多军将,长久的对峙面上也颇为潦草。
前线实在是臭气哄哄的。
洗澡这件事也就不用想了。
幸亏这里据海不远,山上也有水流,为了以防万一,还多挖了几口水井。
皇太极没有一丁点办法,只能每日放炮。
可时间久了,红夷大炮折损的也不少。
洪承畴捏着皇帝给他送来的亲笔信,表示会派人转进千里去偷袭沈阳,惊扰***在前线的军心。
那个时候你再散播谣言,定然能够取得胜利。
此事由靖辽侯全权负责。
当然信件最后也说了,贺今朝攻克南京的事。
若辽东战事再不解决,朝廷后续粮草也实在难以供应了。
这场相持大战,无论是明朝还是清朝,都是被钝刀子割肉,放出许多血来。
偏偏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
崇祯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弃松锦这个地界。
皇太极是无论如何都要攻破这个地界,以此来扩大他的领土范围。
否则每一次抢掠,都只能跨越千里,半路上还得遭受蒙古人的袭扰。
如此结果,也算是对得起,贺今朝为大明作战准备前出了许多力。
洪承畴有些难以接受,这场仗打着打着,大明耗费如此多的钱粮,被牵制了许多精锐士卒。
结果贺今朝突然进入湖广攻克南京,一下子就把大明的半壁江山给拦腰截断。
若是等他慢慢南下入侵江西、江浙、广西、福建各省,各地能组织多少兵力抵抗?
最重要的是他与大明中间还隔着闯贼。
那李自成也是趁机扩大地盘,一旦吞并山东后。
大明还能控制的地方不过是北直隶,以及宣化、大同部分地区。
可宣大地区也早就被锤匪给侵袭了不知多少,那里百姓大多盼望着锤匪能够前往,而不是朝廷官军。
看到崇祯这封亲笔信,洪承畴坚持这么久的心态,一下子绷不住了,差点没缓过来。
待到他再睁开眼睛,环顾诸将道:“诸位,决战就在眼前了,无论此战是胜是败,我们都要撤回关内。”
“打了胜仗,我们还能趁机掳掠清军治下,若是打了败仗,我们性命纵然不丢在这里,但有几个人能够安全返回关内?”
洪承畴看着手底下的这些大将道:“粮草最多还能撑三个月,陛下在这三个月期间会派遣靖辽侯吴国俊跃进千里,直扑沈阳,袭扰皇太极大后方,扰乱其军心。
我们与***相持如此之久,清军士卒必然懈怠,我们若是团结一心,方能取胜,若是有人私自逃跑,导致大溃败,届时谁都逃不走了。”
王朴见洪承畴看向自己,随即把头扭过去,盯着白广恩。
白广恩颇为惊讶的看着王朴,然后左右看看,当即出声道:“就算事不可为,我也会护着总督一同逃跑。”
“哈哈哈。”
众人全都哄笑起来,谁不知道白广恩早就成了洪承畴的狗腿子,那忠心简直是没得说。
倒是一旁的唐通心中猜测是不是大帅那里有了新动作,所以崇祯才会写亲笔信。
唐通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崇祯这一次没有在信中催促,而是直接写了原因。
反倒是让洪承畴下定决心立即出战,结束辽东的战事。
要不然关外的仗没打完,大明亡了!
他们的身份可就极为尴尬喽。
洪承畴不想如此认命,必须要给大明修修补补,再挺上许多年。
或许是崇祯的情真意切,表示他也没办法了。
亦或者是洪承畴看不上贺今朝、皇太极之类的。
一个驿卒,一个***,在他这种士大夫看来,都不是什么值得追随的人。
靖辽侯吴国俊这个人,大家也有所接触,朝廷送来的钱粮都是他送来的。
不得不说人家手真干净,根本就不过一层油,反倒会沿途捕鱼都送给他们,让他们吃点肉。
“靖辽侯他去袭扰沈阳,这事靠谱吗?”王朴对于吴国俊是极为不相信的。
尽管洪承畴晓得吴国俊是靠着谁起家的,但是只要他没表现出来反义,且一直为大明做事,洪承畴也懒得让水变得清澈无比。
因为大明官场的水,早就浑浊不堪,谁都是出淤泥而全染。
再说他也不是迂腐之人,吴国俊极要担负风险给前线运粮,又要去千里之外袭击敌人的大后方,说不定就一去不回了。
“行了,靠谱不靠谱不是你我该担忧的事,三个月内打完仗回关内领赏,才是最重要的。”
有关关内发生的巨变,洪承畴自然不会说出来,以免影响军心,到时候更加没有心思打仗了,都会想着莫不如保存实力,提早投降贺今朝去。
洪承畴再次环视众人:“我们不要抱着突围的心思,而是按照既定进攻策略,前去反打***。”
“总督,你说怎么做吧。”白广恩第一个表态。
“明日我们出动步骑、车营向清军展开全面进攻,集中打击清军的镶红旗营地。”
洪承畴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我就不信诸多将士啃不下***几块肉下来。
明天一早,我亲自给诸位擂鼓助威!”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陈年旧屎
清军营寨内。
皇太极躺在床榻之上休息。
一位严重的高血压患者。
没有现代医学和药物,这个时候也没有人给他诊断出来。
但他的身体不是很好,清军王爷和将领们还是有着正确的认知的。
当初前线吃紧,皇太极日夜不休,流着鼻血一路赶来。
等到他的宠妃海兰珠病重,他往回赶路的时候累死了五匹战马,都没赶上见最后一面。
皇太极在葬礼上哭了六天,第七天直接哭到晕厥过去,中午才醒过来。
现在回到前线,一直都在思虑,时不时的留点鼻血,以至于都成了常态。
如此多的人汇聚在前线,无论是皇太极还是洪承畴都已经成为了公厕守门员。
至于洪承畴从公厕守门员进化为公厕,只差投降大清这么一个步骤。
但洪承畴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
皇太极则是看着手中的书信陷入沉思,贺今朝都打下南京了。
张存仁、刚林与范文程都坐在一旁细细思考。
至于宁完我直接被皇太极废除职位,发配给萨哈廉为奴。
此人久处政务,遇事敢言,皇太极对他非常倚重,不断的赏赐他奴仆田地,拔高他的地位。
但问题是宁完我是个老赌鬼和老酒鬼,皇太极屡次训斥他都不收敛,这才把他给一脚踢开。
“皇上,这贺今朝袭击大明陪都,山西是否兵力空虚?”
刚林率先开口,大清为了打松锦之战,付出的极多。
若是想要抢掠迅速回本,就只能再强攻山西。
大明境内整个北方,也就剩下那里富庶一些了。
尤其是贺今朝还不在,得了南京后,必定会全力消化南方。
山西境内难免会空虚一二。
范文程却是把一封报纸翻了出来,摆在刚林面前。
“我看了,怎么了?”
刚林最开始就是翻译汉文的,尤其是在后金政权内考上了举人。
属实是一帮文盲当中鹤立鸡群,咱是有学问的那波佼佼者。
所以他认为范文程把报纸摆在他面前着实是有些看不起他。
范文程指着那十万大军道:
“贺今朝占据西北三省,他真的会出动十万大军去打湖广等地吗?”
“你的意思是?”刚林眉头微挑。
此人做事虽然勤勤恳恳,但就是脑子转不过来弯。
“李自成在河南卷起百万大军,可真正的可战之卒有多少?”范文程遂解释道:
“大明所有的精锐都被派到松锦之地,贺今朝率领少部分人就能入无人之地。
偏偏贺今朝这个人狡诈无比,他明明可以从山西出发直扑北京,灭了大明。
但这样一来,洪承畴所率领的十几万人马,说不定就会跟咱们大清合作,一同入关剿匪。
可是贺今朝耐心极好,一直等着我大清与大明的战事陷入胶着后,他才突然杀到南京。
贺今朝公开宣布十万大军,你就确定他能带着十万人从山西出发?
那他得需要提前安排多少粮草啊?
看看我们大清你就知道了。
现在崇祯一定想要快速结束辽东战事,而贺今朝必然不想我们快速结束辽东战事。”
“你到底什么意思?”刚林问道。
范文程也在变相劝谏,大清也不该继续拖延下去了。
否则受利最大的反倒是贺今朝。
“这十万人根本就不是贺今朝的真正实力,我军要趁机想打山西,还会遭遇失败。”范文程捏着胡须道:
“你不会以为贺今朝要出兵攻打湖广等地,就会把山陕之地的兵马抽调一空吧?
他要是抽调,也得大批量抽调四川的兵马。”
范文程的意思很简单,你以为贺今朝从一个驿卒崛起,能是轻易白给之辈。
你以为像是去踹大明一脚,从里面跑出来的都是一帮老弱病残?
去偷袭山西,到时候怕不仅是提到铁板,还得从里面跑出一大堆壮汉来暴揍反打你。
范文程算是发现了,刚林他也不去下面士卒走一遭。
或者说这些满人高高在上习惯了,他们才不会管底下的人怎么想。
总之就是武力征服,能压制住许多问题。
可某些时刻,这些问题就会一股脑爆发出来。
自从贺今朝对战清军俘虏那般凶残,有多少人还敢嚷着要去砍了贺今朝的脑袋?
这种叫嚣情况在莽古尔泰身死后,极为常见。
但自从大批鞑子跟随皇太极远征大同,被贺今朝打残了两蓝旗,重创两红旗后,这种声音渐渐消失了。
大家是好战,但也是得打得赢啊!
谁愿意去送死?
被锤匪俘获之后,锤匪士卒直接把你砍成残废送回来。
至今皇太极还得好好养着不少这样归来的俘虏。
只要他们一直活着,就是在警醒所有人,不要与锤匪作对,想想你的下场。
当然如果你是清军当种的汉人,那锤匪指定不动你分毫。
还让你大吃大喝一顿,最后让你“自愿”把这些被砍成残废的女真俘虏给送到皇太极那里。
如此区别对待,当然充满了贺今朝的险恶用心!
就是要进一步加大满清集团内部满汉之间的矛盾。
以至于很多满人都仇恨八旗当中的汉人,凭什么贺今朝只砍我们不砍你们。
再加上许多满人高高在上,真是看不起军中的汉人,那自然矛盾丛生。
现在有皇太极在掌控,还能控制得住。
可就算如此,松锦前线这里也时不时的爆发冲突。
毕竟清军也渐渐明军化。
因为本就是许多明军加入进来。
张存仁自从宁完我下去之后,存在感极高,经常给皇太极出谋划策。
他对于范文程的判断也极为赞同,锤匪是不能轻易招惹的。
就算大明不行了,可锤匪会从成为大明的心头大患,转变为阻止大清入关的对手。
张存仁最大的怨念就是祖大寿。
当年他是副将跟着主将祖大寿一起投降,结果祖大寿是诈降,搞得他剃了辫子,所以一直想要打下松锦这颗大明的钉子。
故而张存仁他在开战前,就详细的分析了前线的形势,鼓励皇太极拿下大明的天下。
但现在贺今朝攻克南京,实力再一次强大,他就觉得希望有些渺茫,还是先攻破松锦前线为好。
他作为大明的降将,深知大明的底蕴极为强盛。
否则就靠着目前大明残破的情况,都能东敲一下,西凑一点支持洪承畴在前线与清军长久的对峙。
但大清已然吃不消了。
贺今朝在山陕之地那个穷苦的地方,就整合了许多资源。
若是被他得到更广大的地盘,整合的资源更多,绝非收不上税来的大明能比得过的。
那个时候大清将更加处于劣势当中。
“皇上,依我之见,趁着崇祯命令洪承畴返回关内的机会,莫不如放开一道口子,任由他们逃跑,半路才好截杀。”
张存仁说完之后,皇太极眯着眼睛摇摇头。
他早就看出来洪承畴绝非轻易白给之辈,自是与先前交手的那些大明督师强上许多倍。
皇太极甚至感觉他比袁崇焕都要强。
袁崇焕虽然敢打,可皆是被动接招。
不像洪承畴一样,主动出招颇多,且也不会轻易让他皇太极占到便宜。
“这个办法,不是很好。”
皇太极给了一句回复:“朕现在突然有了一丝明悟,明军能在松锦前线待如此久的时间,背后未必没有锤匪的暗中支持。”
范文程也早就猜出来了,但是他没有说。
因为按照明军将领和文臣的做事习惯,往前线运输粮草都会出现大问题。
可那靖辽侯吴国俊偏偏十分用心,不怕苦不怕累的来送粮。
整个大清的高层,皆是晓得吴国俊是靠着贺今朝才在大明皇帝那里得了爵位,且一步一步获得了崇祯的信任。
这背后未免没有贺今朝的出力。
现在贺今朝需要吴国俊利用大明拖住清军,给他创造更有利的局面。
但明清双方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搏斗,只能说被贺今朝合理的利用一遭,狠狠的添了一把火。
可这把火的燃料,却是明清双方的国力和国运。
皇太极坐起来,靠着枕头:
“贺今朝攻占南京,绝了崇祯南迁的心思,他现在只想明军在松锦战场上取得胜利,将来大兵回去收拾烂摊子。
所以现在需要的是我们全力防守纠缠,不让洪承畴迅速回援关内。”
“皇上,我猜测洪承畴也接到了消息,他们在崇祯的催促下,就会放弃松山,撤回关内,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刚林认为敌人急于求战,己方就不应战。
属实是攻守之势互换了。
“不好说。”范文程却是摇摇头。
大明境内发生了如此的事情,皇帝的威望下降许多。
昔日洪承畴都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战绩,如今如此情况发生,他还能听崇祯的命令?
“莫不如想法子招降他。”
张存仁始终认为投降的汉人太少,尤其是像洪承畴这种高官投降大清,定然能够引得大批士大夫投降。
若是有洪承畴去对付贺今朝,对大清也极为有利。
“倒也不是不可以。”
皇太极也想要招降此人,毕竟他给自己造成了如此大的麻烦。
一刀宰了洪承畴,属实是便宜他了。
就该让他和他的子孙给朕当奴才,一直给朕干活!
就在他们商议如何对付洪承畴时,第二天明军就大规模出战。
一时间镶红旗清军竟然不能抵挡。
听到这个战况,皇太极气血上涌,不顾自己流鼻血的情况,亲自上阵,手持长枪,打开黄盖,率领数十人往来布阵。
皇帝亲自出来,指挥清军顽强阻击,士气大振。
可明军都想着打赢回家,再加上洪承畴亲自擂鼓助威,自然士气也极高。
双方杀的你死我活。
但是清军在松山外挖了三道大壕沟,明军虽然在战事初始阶段取得胜利,可被壕沟所阻,无法有效闯过去,终究是无奈退回松山。
皇太极也堵着流血的鼻孔收兵回营,对着诸多将领道:“今夜,明军必然逃窜。”
清军做好夜袭的准备。
待到明军收兵后,洪承畴扔掉鼓槌,不过发酸的手臂走上前去,询问缘由。
唐通说清军挖掘的壕沟过大,无论是车营还是骑兵,都难以逾越,被限制了地形。
洪承畴闻言点点头,那就只能取土填充。
可是松山不容易取土,一时间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倒是一辈子都没见过海的老农民白广恩提议:“就用人屎填坑呗。”
十几万人拉屎撒尿,搞得一侧堆积严重,旱厕都不够挖的。
这样填充到壕沟内,清军想要挖,也得挖咱们大明的屎。
属实是杀敌一千自损九百九了。
王朴随即嗤笑道,不如在枪尖上沾满屎,插在战车前,恶心死这帮清狗鞑子。
此举犹如拖把沾屎,仿佛吕布再世一般的效果。
纯纯恶心人用的。
“不错的主意。”
洪承畴决心让部下化身屎壳郎,开展运屎计划。
就趁着黑夜,偷偷把屎弄到壕沟内。
唐通对于这帮人的思维一时间有些跟不上,就算是废物利用,能是这样的?
那陈年旧屎一旦挖开,味道不知道得多上头。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抽签,总归三道壕沟呢,谁抽到短的那根,谁就把第一道壕沟用人屎填满,最后盖上几层薄土,能让我军士卒过去。”
洪承畴对着几个总兵说着自己的主意:“听天命,谁抽到也不要怪自己运气不好。”
当兵打仗的人,还就愿意相信“老天爷”的意思。
结果王朴就非常运气不错的抽到短的那根签。
他瞪着白广恩:“你怎么能出这种主意呢?”
“额都是为了大明,为了洪都督,为了咱们兄弟能够战胜鞑子,别说运屎了,就算是吃。”
白广恩忍不住干呕了几口:“算了,算了,额不说大话了。”
几个总兵哈哈大笑。
“无妨无妨,你就当是给清军送咱们拉的屎吃。”吴三桂也没成想那么多的屎会运用到填坑上。
毕竟都是留着用来煮金汁的,要不然也不会堆积在一侧,舍不得扔。
或者被清军围困,根本就没机会扔,能选择掩埋一些,但总是运不走,自然而然堆积的就多了。
当天夜里。
大同总兵王朴带着自己的部下开始了运屎行动。
皇太极站在山下一侧,明军果然是安耐不住了,这就是要逃跑啊,遂传令叫全军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