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四章朕还是他的岳父
洪承畴这一手只带了三天的粮食,不仅把皇太极给骗了,连带着张若麟也一块给骗了。阑
他这个时候知道着急,特意派人跟洪承畴派去书信,说如今我军连胜,就算长久与清军对战,那也不落下风。
可松山如此多的兵马只带了三天的粮草,皇太极不仅围困锦州,还围困了松山,咱们还是回宁远就食为好。
此人为了贯彻陈新甲的意愿,在军中督战,处处与洪承畴掣肘。
如今被皇太极率领重兵围困,他也害怕了。
再也不鼓吹与清军进行决战,甚至连面见洪承畴都不敢了。
毕竟“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想润太正常了。
洪承畴对于张若麟的书信,不屑一顾。阑
现在知道怕了,你他妈的早干什么去了?
但是有这封信在手,洪承畴就有捏他的本钱了。
一直鼓吹速战速决的人,在前线总指挥想要与清军决战之时,张若麟竟然想要“临阵逃跑”?
扰乱军心的帽子一旦扣上,张若麟的脑袋就算挂在旗杆上,都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一个死人,真以为陈新甲会帮他报仇?
大家不过都是工具人罢了。
有些工具还没有重要到非得握在手中不可的地步。阑
洪承畴则是下令全军守卫松山,即刻起,各营士卒不许大声喧哗,明天只要不是吃饭,全都咬着树枝待着。
除传令外,胆敢违背军令者,定斩不饶。
皇太针对明军的突围做好了严密的布置,他一夜都没有合眼。
在杏山附近,蒙古固山额真库鲁克达尔汉阿赖、察哈尔毛海各率所部蒙古兵伏于此专候大明溃兵。
皇太极又派谭拜等率兵协助他们堵截,生怕这帮蒙古人不用心。
在锦州至塔山大路,有多尔衮、罗托、公屯齐等率四旗护军和科尔沁土谢图亲王兵横截明兵归路。
在塔山附近,有正黄旗骑兵镇国将军宗室巴布海、护军统领鳌拜,各以本部堵击逃入塔山城的明兵。阑
如明兵越塔山而去,可追击至宁远直至连山。
在桑噶尔塞堡,布置博洛一军截击。
在小凌河口至海滨,以正黄旗固山额真谭泰率四百骑兵巡守,绝明兵归路。
皇太极为了围剿洪承畴的援军,告诉诸将相敌情形,陆续遣发,第二日,清军诸将全都进入到既定阵地,等待明军的突围。
尤其是皇太极如此谋划,时不时的堵一下鼻血,安排众将,更是让他们充满了信心。
皇上都如此不顾自身性命,我等要是不能全歼明军,如何还有脸面呢?
故而清军从上到下,皆是充满了战意。阑
可是整个松山大营,悄无声息,号称三十万人的援军,像是集体消失了一般。
日上三竿。
皇太极根本就睡不着觉,他捂着鼻子去前线查探情况。
哨骑非常确信,昨天明军激战一番,不曾突围,退回去之后,夜里根本就无人出松山。
整个松山挖了壕沟,夜里都有清军士卒巡逻的。
济尔哈朗也是面露疑色,纵然洪承畴用兵颇有手段,可也不至于原地消失啊?
“皇上,还是要派人试探性进攻?”阑
济尔哈朗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清军士卒都振奋了半夜,待在各自的位置上,就等着早上大杀四方呢。
可洪承畴根本就没有下令突围,而且松山上都见不到几个人。
明军不可能凭空消失了啊!
“派一个牛录试探性进攻。”
“是。”
听着皇太极的回复,自是有清军上前。阑
唐通趴在营寨上搭的箭楼内,侧头对着几个善射的火铳手道:
“一会把狗鞑子放的近一点,都射准些,督师有赏。”
“总爷尽管放心。”
唐通想了想又补充道:“一会有狗鞑子去拖拽伤者或者尸体,就照着拖拽者射。”
皇太极布置了一夜,结果洪承畴不上当,反倒明军还射杀射伤数名清军。
以至于皇太极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撑不住直接倒在两军阵地前,济尔哈朗强拖着皇太极回了帐篷内休息。
多尔衮等人继续坚守阵地。阑
洪承畴此时玩的是心理战,若万一明军看他们后撤,突然杀出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直到夜幕降临,皇太极也没有睡过去,只是闭目养神听着是否有喊杀声传来。
“皇上,还是先睡一睡,养养精神。”
铁杆心腹济尔哈朗劝了一句,毕竟皇太极可是一路飙血急行军支援的,到这又马不停蹄的观察布置试探,劳心劳力,昨晚还一夜没睡。
“洪承畴手里只有三日粮,看来是我低估他了。”
皇太极睁开眼睛道:“三日明军要再不突围,他们就得杀马而食,那还跑什么跑?”
“朕就不相信洪承畴也会像祖大寿被围在大凌河城内一样,吃人守城!”阑
三天。
整整三天,皇太极都没有休息好。
睡一阵,然后在夜里惊醒,询问身边的护卫明军是否突围?
待到得到否定答桉后,又昏睡过去。
皇太极的额头都不亮了,头发茬冒出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萎靡,脸色更是发白,不是健康人的脸色。
彭。
只听得一声炮响,松山上顿时传来一阵阵喊杀声。阑
“来了!”
皇太极忍不住畅快的大笑,直接冲出帐篷,指着松山的方向道:“洪承畴,你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连皇太极都有些神经衰弱,清军士卒被折腾了三天,从一开始的心气到现在身心俱疲,再贸然接战,自是被明军给打的溃散,当真是硬生生的被明军冲出一条路来。
但皇太极并不在意,这只不过是开胃小菜,还有更多的伏兵在路上等着明军呢!
洪承畴站在箭楼之上,观摩着清军节节败退的模样,对着左右道:“皇太极倒是个有手段的,想要引诱我军深入,在半路上截杀我军,传令收兵。”
松山上传来一阵阵鸣金的声音。
明明冲下山来的明军,停止追击,开始往山上撤退,甚至有些人头狗还不忘砍下清军的脑袋拎着回山上。阑
谁杀死的不重要,人头攥在我手里那就是我杀死的,合该记上我的功劳。
待到明军主动撤军后,不仅许多埋伏三天三夜都清军将领傻了,连带着皇太极都极为错愕。
明军已经取得了优势,为何还返回松山上?
忽然间,皇太极恍然大悟,他被洪承畴给骗了!
“三日粮是假消息!”
气血上心,鼻子哗哗往外流血,皇太极说不出话来,当即是两眼一黑,往后倒去。
幸亏护卫眼疾手快急忙拖住,且不敢声张。阑
众人七手八脚扶着皇太极返回帐篷内休息,可这事不可避免的在清军内部流传。
皇上被气的吐血了!
这种事自然不会传到洪承畴耳中,现在皇太极骑虎难下。
天知道洪承畴在松山囤积了多少粮草?
别说三天,就算是一个月,皇太极也跟洪承畴耗费的起。
可日久拖延之下,大清能耗的过明军吗?
皇太极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打援”,趁机拔掉松山这颗钉子,破坏大明的整个宁锦方向。阑
为此他已经赌上了大清的国运,进行全面动员。
这么多的人吃马嚼,皇太极耗不起的!
接下来又是冬季,上哪找粮食去?
洪承畴结硬寨,打呆仗的法子,皇太极真是一点辙都没有。
这让他回想起当初与贺今朝对峙的时候,贺今朝也是来了这么一手,搞得他不上不下,极为难受。
“皇上,莫不如我们假戏真做,立即挥兵入塞抢掠,逼着大明那狗皇帝把洪承畴给调回去勤王?”
济尔哈朗提出了这个建议,皇太极摇摇头。阑
他本来就是想要“打援的”,这下子又要分兵远行千里去大明京畿附近。
不说能否抢到什么有用的粮食,就算是洪承畴真的听了崇祯的命令,皇太极也很难留下明军主力的性命,更达不到他想要消灭明军有生力量,破坏宁锦防线的战略。
皇太极没有统一漠南蒙古对他的伤害有点大。
张家口那里的晋商给大清运输粮食,虽然是赔本的买卖,但总归是一条路子。
甚至大清可以利用蒙古人的名号继续与大明进行贸易。
但现在这条线硬生生的被锤匪贺今朝给切断了。
因为山陕之地连年遭遇灾害,互市点内稍有粮食交易的消息都会被没收。阑
别看张家口不被贺今朝占据,但从张家口回沉阳的路,可全都是贺今朝的“探子”。
那些蒙古人无法夺取这些运输的粮食,烧也都给你烧了,绝不让一粒粮食流到沉阳。
皇太极也想要走海运,但目前还没有人跟他做生意。
大明四处都在缺粮。
众人一筹莫展,强攻松山指定是不行,只能先用红夷大炮轰击明军。
但上一次金国凤率领三千人,都没有被皇太极攻克,反倒清军损伤不小。
这一次就算继续用大炮轰击,皇太极也不抱什么希望。阑
“把我二女儿固伦温庄公主嫁给贺今朝,请他出兵攻打大明京师!”
躺在床榻之上的皇太极突然开口道。
这样能骗到和明军共同对付锤匪,就算不会达到这个目的,能骗到明军就算成功!
反正不能让洪承畴从容守卫松山,这不利于清军的战略。
他的长女在七岁的时候就许配给了赛臣卓礼克图之子班第。
至于当初在战场上与贺今朝说当他岳父,把长女许配给他,不过是托词罢了。
大家谁都没当真!阑
皇太极为了拉拢蒙古人,不断的进行联姻,他的儿子女儿都是干这活用的。
二女儿则是孝端文皇后生的,按照汉人的说法属于嫡长女。
现在大清到了“危难”之际,皇太极也只能旧事重提。
固伦温庄公主原本是皇太极拉拢林丹汗儿子额哲用的,但是额哲非常识相的投靠了他的“姐夫与姑父”—天可汗贺今朝。
满清和蒙古男女之间的辈分十分复杂。
因为他们的婚俗是不论血缘,不计辈分,各论各的,此举在当时司空见惯,只不过是入关之后,收继婚之类的才逐渐绝迹。
范文程紧皱眉头,他觉得就算把公主送到贺今朝的床榻之上,贺今朝都不一定会出兵的。阑
现在的主动权在锤匪,而不在大清!
至于大明没什么了考虑的。
此时,皇太极麾下的谋士们依旧没有想出什么解决洪承畴“结硬寨,打呆仗”的好办法来。
洪承畴不需要打败清军,甚至也不用雷霆扫穴,只不过保住宁锦防线就算成功。
而他的战术也很明确。
皇太极想要达到的战略目的很多了,消灭大明有生力量,破坏关锦防线,伺机进攻山海关。
宁完我主动开口道:“皇上,若是我们向锤匪低头,贺今朝隔岸观火就算是极好的,万一他派遣蒙古人偷袭沉阳,那可就坏事了。”阑
听到这话,皇太极越发的忧心了。
这次沉阳空虚的很,经不起折腾。
他深知自己去抢掠大明,大明可以撑着,可有人抢掠沉阳,他还真遭不住这种损失。
贺今朝这次是帮助大明,想要拖住自己流血。
若此时自己向他低头,岂不是更会让他肆无忌惮?
但目前的困局,实在是棘手的很。
没有外力,光在这干耗着,皇太极耗不起。阑
“皇上,与其寄希望于贺今朝,莫不如寄希望于大明皇帝,让他逼迫洪承畴出战!”
范文程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至少在他看来,葬送大明这方面的经验,崇祯要远比贺今朝更加丰富。
贺今朝他虽说处在山西,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可以直扑京畿之地,改天换地,但此人实在是有些过于耐得住性子,根本就不发兵。
就想看着大明与大清之间相互厮杀。
而崇祯也非常配合,十分在意宁锦防线是否握在大明手中。
为此他不惜暂缓对流寇的追缴,与锤匪议和的耻辱,也要派遣大明最厉害的督师,率领十几万人马赶赴辽东,维护宁锦方向。
“这个主意倒是可以试一试。”阑
皇太极赞同了一句,这么多年其实京师里也有人勾结大清,做生意挣钱,不寒碜。
现在也该用到他们的时候了。
“那贺今朝不闹事,光靠着几个流寇闹事,是成不了气候的。”皇太极再一次重申道:
“派人去山西联系贺今朝,告诉他是出兵灭明的大好时机!
我们毕竟是有着兄弟盟约,对苍天发过誓言的,说到底,朕还是他的岳父。”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清军使者入山西
发誓这种常用手段,皇太极使用了多次,但收效甚微。
无论是蒙古人还是朝鲜人,都违背了誓言。
但在清军打击下,不得不和皇太极进行新一轮的盟誓。
关外“蛮夷之地”尚且如此。
中原就更不用多言,自从司马懿在洛水发誓后,然后违背后,大家对于誓言都不怎么看重了。
毕竟相信誓言的人被族诛,违背誓言的人当了皇帝,享受富贵,开创新王朝。
这般好的警示教育意义,那之后的誓言就是个屁,谁当真谁傻。
如同皇帝发给臣子的免死金券一样,他真要杀你,你有几块都不管用的。
皇太极几个谋士也不在劝说。
短时间内在松山战场上无法取得胜利,也只能用用盘外招。
不管又没用,先用上看看起到什么效果。
至少比什么都不做强,因为大清真的耗不起。
那贺今朝能顶得住“灭明”的诱惑吗?
现在轮到洪承畴稳坐钓鱼台了。
就算皇帝再来调令催促,洪承畴也没什么机会往外传递消息。
毕竟整个松山都被清军围的密密麻麻的。
可就在此时,皇太极的宠妃海兰珠生病,消息传到前线。
皇太极命令济尔哈朗继续围困明军,他既然知道洪承畴手咯握着不少粮草,便晓得这场决战,一时半会打不下去的。
所以听到宠妃生病,自是急匆匆的返回沉阳。
几个谋臣想要劝谏皇太极,可皆是被皇太极训斥。
此人是孝端文皇后的侄女,孝庄文皇后的姐姐,等海兰珠给皇太极生下第八个儿子后,被他第一次下令大赦天下,但是此子没来得及取名字就早夭。
如今前线战事不利,宠妃又生病,更是让皇太极悲痛。
待到第三次得到消息后,便是宠妃病故,皇太极自是大哭起来。
等到飞奔回盛京,见到尸体,直接昏迷过去。
此举令后宫嫔妃以及诸多大臣极为不安,谁都知晓此番松锦之战,是举大清国力。
前线皇上就不顾流血拼命赶路,如今宠妃暴死,又昏迷过去,传到前线,难免会让将士们惴惴不安,影响士气。
皇太极醒过来也知道此举极为不好,不是明主所为,但就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
举行隆重葬礼后,便下令海兰珠的丧期内不许私自作乐,若是查出来,定要重惩!
明清决战之前,皇太极因宠妃之死,返回盛京参加葬礼,顺便修养身体。
而洪承畴则是带着明军在松山上驻守,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冬天的到来。
没等杨嗣昌的病情好转太多,靖辽侯就被皇帝给调回蓟镇进行协防,以防止出现更多的意外发生。
而李自成得知靖辽侯进入河南,果断的离开南阳等地,避开他的锋芒。
闯王的军队挥师北上,连破周遭数个郡县,发现吴国俊竟然不管河南的流寇,直接返回京师。
李自成大喜,他的几个参谋商议得出,定然是辽东出现什么变故,吴国俊被狗皇帝叫回去护驾的。
当然也有些迟疑吴国俊会不会杀一个回马枪。
然后李自成便大军齐发,直接第二次围住开封,试探吴国俊是否会不会再次折返。
但是由于开封城坚固,闯王的部队采用穴地火攻的法子,城墙没有被完全炸塌,反倒闯王的人马遭受不小的损失。
周王依旧拿出银子鼓舞士卒守住开封,同时派人去外围求援。
“大帅,最新战报。”
贺今朝推开文书,先是看了看河南送来的战报。
李自成再次围攻开封,但进展的不是很顺利。
也不知道他是在担心吴国俊是否会突然杀回去,还是怎么的,总归都是没了尽全力。
总之又是耗上了。
随即被贺今朝扔在一边,李自成在河南等地与革左五营会和在一起,实力越发壮大起来。
老回回又派人给贺今朝送了信,言他因与张献忠联合,结果被官军碾到河南去了。
对于这个老头子,贺今朝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属实是几头押注。
不到最后一刻,他才不会真正的站队。
可现在,贺今朝也不需要他来站队了。
“今年的雪来的比以往更早一些。”贺今朝站在大厅门口,瞧着细小的雪落下。
“下雪早好啊。”张福臻捏着胡须笑道:“主公,如此一来,方能冻死蝗虫,最好来的大一些,瑞雪兆丰年才好。”
贺今朝不可知否,他可没什么好法子整治蝗虫。
除了让鸡鸭吃,人吃之外,只能治一时。
当今社会,还真是看老天爷吃饭的。
可现在明显是老天爷不想赏饭吃,天灾人祸的加剧,死人指数级增多。
淅淅沥沥的小雪落在了路上,看上去白茫茫一片。
皇太极的使者是镶红旗固山额真金砺,当年随着济尔哈朗进攻皮岛,金砺与副将高鸿中所部水师停泊观望,导致前队失利,下法司议罪。
应褫职、论死、籍没,皇太极以金砺与高鸿中并有归顺功,命免死。
在皇太极初创汉军四旗的时候,为甲喇额真。
此人是万历年间的武状元,于天命七年(1622年)投降后金,屡次伐明,皆有立功,升为固山额真,随军出征松锦之战。
可前线没打起来,就让他当使者来了。
毕竟贺今朝有把后金使者砍成残废再送回去的习惯,不砍汉官。
就是为了增大皇太极麾下满汉之间的矛盾。
这一次,皇太极让手底下的汉人为使者,自是想要避免落入贺今朝的算计当中。
山西的地界,金砺他还是第一次踏足。
当年随着皇太极抢掠山西,被贺今朝率兵给拦截在大同境内。
金砺看着远处的村庄,时不时的冒出黑烟,一时间有些疑惑。
此番面见贺今朝,不仅要负责联姻,说服贺今朝出兵,还想要联系上他当年的副将高鸿中。
高鸿中被免死后,就失踪了,直到前些时日他才得知,被皇上派代锤匪这里当谍子了。
只不过这几年一直都没有消息传回去。
锤匪把控的极为严格,那些难民争相想要往山西跑,而从山西往外跑的人,除非是有任务,自是可以大大方方的出关,否则指定不是啥好人,抓起来准没错。
山西冷。
但和关外相比较,算不得冷。
关外那可真是撒尿都能成冰的(洒水成冰)。
金砺骑着战马,被锤匪押送进了太原城。
贺今朝并没有给他们应有使臣的体面。
但总体而言还是要比崇祯的使者体面。
毕竟已经战死的傅宗龙根本就不值得贺今朝招到太原询问,自是有大明官员“帮助”贺今朝传递,他想要的消息。
但清廷那边不行,贺今朝实在是没有什么消息渠道。
如今只晓得洪承畴被皇太极围困在松山之上,动弹不得。
无论是皇太极还是贺今朝对于明清之间的战事都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洪承畴还真带着粮食进驻松山,并且想要长久的守下去。
这样的结果,便换成了皇太极以及崇祯非常不高兴,贺今朝都忍不住给洪承畴点个赞,认为他还是有些主观能动性,并没有完全的听从皇帝的话。
张福臻给出的答桉是,大抵是洪承畴看到大明朝廷的衰弱,皇帝的权威越来越低,故而也敢时不时的已读不回。
待到金砺进了锤匪的府衙,并没有见到贺今朝。
他拍了拍身上的雪渣子,见到了盛气凌人的“文官”。
这种大明文官的形象,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当然若是能让他抽出刀来,便也能看见大明文官的“风骨”了。
这种人,他在随军入塞抢掠的时候,没少宰大明退休的老头,以及知县之类的。
但现在他不得不低下自己的脑袋,向着眼前这个人行礼,脸上露出笑容。
因为锤匪比他们大清还要不讲理!
金砺可不想因为这一趟差事,就被贺今朝砍去手脚,再被送回盛京,那他也就没有什么前途可言了。
“大清皇帝,镶红旗固山额真金砺,求见贺大帅!”
金砺非常没节操的跪在地上行礼,他主动把自己的尊严踩碎了,这样就不给锤匪挑理发难的机会。
而且此番出行,皇上也交代他,莫要趾高气昂,先把事情办妥当了,在锤匪那里受到的侮辱,日后再报!
张福臻万万没想到,作为大清的使者,如此没牌面的跪在他面前。
汉话说的极好,此人莫不是投奔皇太极的汉人?
虽然大明跪礼被朱元章发扬光大,等级森严,可是也有人不卖上官的面子,比如笔架山海瑞。
关键皇太极好歹开国称帝了,他派出来的使者这般软骨头,回去还能有个好?
果然蛮夷也,不要面皮!
张福臻思索之间,便开口道:“我家大帅正在后院与夫人敦伦,没空理你,皇太极那个不守承诺之人,派你来做什么?”
金砺也没想到眼前这个文官也是个狠人,如此编排自家主子。
就是说公务繁忙,也比说什么亲近女色强啊。
金砺磕完头也不起身,就跪在地上说事:“不知大人怎么称呼?是何官职?能否做主?”
在大明官员之间一般称互称“职务”,而且也逐渐忽略“大人是父亲的含义”。
“大人”的称呼只注重地位和权势。
在某些场合,因为有求于掌握公权力的人,会使用这种称呼以示讨好谄媚。
“你只管说,既然我家大帅要我接待,自是能定夺许多事。”
“好叫大人知晓,此番前来,是为了执行当年在大同盟约,公主已经长大成人,终于可以许配给贺大帅了。”
听到这话,张福臻捏着胡须眨了眨眼睛,这么多年过去,皇太极还记着这茬呢?
主动来联姻,莫不是松山之战,清军陷入了困境当中,所以要谋求外力,借助锤匪的名头,想要搞事?
心思百转之下,张福臻倒是笑了两声:
“我家大帅虽然好色,可不是什么女人都要的,皇太极那并不俊朗的脸,加上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是及其胖的体质,生出来的女儿想必也好不到那里去。”
“请大人为贺大帅转交此画。”
清廷使者金砺急忙命令手下把箱子里公主的画像拿出来,摆在一旁。
而且非常知趣的没有主动打开,生怕被安上“荆轲”的罪名。
张福臻微微颔首,便有属官拿过画,仔细检查。
清军心思歹毒,万一抹了什么毒,都是说不好的事。
而且一般外人送来的书信,根本就不会被贺今朝亲自接触。
“除了联姻,还有什么事?”
张福臻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瞧着跪在地上的使者。
金砺想了想,便开口道:“如今大明三十万大军全都被大清皇上率领四十万大军围困在松山,处于血战当中。
大明京师正是空虚的时候,若是贺大帅能够兵发京师,定然能够扭转乾坤,从而定鼎天下,成为两京十三省的新帝!”
金砺说完之后,便眼巴巴的瞧着张福臻。
张福臻捏着胡须,噗嗤笑了一声:
“皇太极光送来一副画,是不是他女儿都不保准的事。
他就想要让我家大帅出兵,攻打大明,这个皇帝也忒小气了些。”
金砺急忙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皇上给大帅准备些许礼物,小人只不过是先头部队,作为打点,礼物还在后面呢。”
他若是连礼物一起都送来,如何能在太原这里长久的留下,等待与大清塞进来的探子接触?
金砺就不相信,大清洒进来如此多的谍子,就没有一个能在太原城站稳脚跟的。
张福臻把手搭在椅子上,金砺这个人嘴里没实话。
皇太极能有四十万人马,早他娘的入关,趁机夺取大明天下。
而不是几次入塞抢掠后,都不在京畿附近,像第一次在永平府占据四城似的了。
明军带走十三万人,张福臻认为清军所需的人马指定是比明军要多的。
那长久的消耗,绝非靠皇太极抢掠几次就能填补这么多窟窿的。
“松锦的前线战况如何?”
听到张福臻的提问,金砺脱口而出:
“洪承畴率领的明军极为孱弱,几次接应祖大寿突围,都被我大清逼了回去。
而且洪承畴数次想要从松山逃跑,也被我大军给逼回山上固守。
明军战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大帅要是出兵晚了,便没多少机会了。”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日食五斤肥肉
对于金砺如此为锤匪好的话,张福臻心中直发笑。
“他也配指点我家主公如此做?”
皇太极竟然派了如此一个蠢货前来,目的是想要促成松山之战的胜利吗?
“黄台吉起居如何?食几许米啊?”
听到如此发问,金砺自是不敢把皇太极病恹恹的事说出来,拍着胸脯子道:
“皇上他每日吃一斤米,五斤肥肉。”
“倒是个大肚汉。”张福臻点点头:“你方才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自是会与我家大帅禀报。”
张福臻叫人带着金砺去休息,限制他们这十个人的行动。
金砺等人围着新奇的火炉,啧啧称奇。
“额真,贺今朝怎么也不派个奴才伺候咱们呐?”他的心腹指着眼前的炉子道:“这也没有人教咱们怎么用。”
“闭嘴,不想死都少说话。”
金砺可不觉得自己说的话不会传到贺今朝的耳朵当中去。
那礼亲王的次子硕托可投奔了贺今朝,万一周遭守卫的锤匪士卒有听得懂满语的,那可就玩完了。
故而金砺极力的小心行事,莽古尔泰等悍将皆是死于贺今朝手中,图赖那么勇勐的一个人都被贺今朝砍成残废,以至于屈辱的躺在床上。
金砺又不是真正的满人贵族,他不想自己后半辈子也成那种模样。
就算他在清廷那里是大地主,手底下有许多奴才供他驱使,但到了锤匪的地盘,根本就不敢闹出什么张扬之事。
不得不说贺今朝的狠辣手段,让许多清军从上到下都感到心寒。
这也是清军遇到明军摆出车营糟了不小的损失,立即有谣言传出,锤匪混在明军当中。
足以见得贺今朝这三个字对他们的威慑力。
故而此番虽是皇上主动和亲,但充当使者这活,没有人接,就是皇太极点将点出来的。
也不怪乎金砺自己先踩碎自己的尊严,唯恐惹恼了贺今朝。
贺今朝就在偏厅后面听着张福臻与清军使者之间的对话。
待到张福臻打发走了金砺便走到了房间后面,拱手道:“主公,这个人嘴里没一句实话,很可能是皇太极扔出来试探的狗。”
“既然皇太极如此费尽心思,那我就大度一回,不砍了使者,叫他平安归去。”
贺今朝手指拍着椅子轻轻笑了笑,听闻皇太极狂流鼻血直扑前线,结果被洪承畴摆了一道。
像皇太极那种有高血压的人,整个人胖乎乎的,每日还要吃那么多肥肉,大抵是嫌弃他自己活得长。
东北那里多冷啊,重油重盐重脂肪,高血压频发。
贺今朝嘴角微笑,此番赶赴前线黄台吉被迫放放血,应该会治标的吧?
“主公英明。”
张福臻适当的吹捧了一句,区别对待皇太极麾下满汉之间的人,增大他们之间的裂痕,那也是极好的。
“黄台吉怕是不能久活了。”
“嗯?”贺今朝倒是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
“臣幼时村里也有这样喜食肥肉的土财主,结果没过不惑便猝死于家中。”
贺今朝颔首,如今的百姓都喜欢吃大肥肉,去买肉,卖猪肉的敢给瘦肉割多了,真是要骂两句黑心的。
“皇太极早死晚死,现在也管不着。”贺今朝站起身来走到火炉旁伸出手拔了一下灰里的红薯:
“松锦之战看样子短时间是不会结束,那就行。”
“主公,我觉得金砺这个笨嘴拙舌的人来当使者,尤其是请主公出兵的事,倒是显得有些不正常。”
张福臻认为金砺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说客。
更不像是一国的使者,平白叫人看低了。
“兴许是主公凶名在外。”杨玉休提了一嘴:“毕竟清廷的使者到了咱们这,可都落不到什么好。”
贺今朝又把红薯埋进灰堆里,准备再捂一会:“黄台吉是想要我出兵的,但又不想表现的过于明显,被我拿捏。”
“主公,吴国俊已经在返京的路上,崇祯对我们是不放心的。”
杨玉休也伸手烤火:“不管黄台吉把他女儿送到这里来,咱们依旧坐山观虎斗,要是洪承畴侥幸打赢了,对咱们也是麻烦事,黄台吉打赢了,更是麻烦事。”
这两方谁赢了,对锤匪都不是最有利的。
最好的结果,就是双方打的你死我活,损失惨重,出现双输的局面,也不枉贺今朝费尽心机的叫孙传庭贿赂大明官员,帮助洪承畴把米豆运送到位。
从皇太极派出使者来见贺今朝的那一刻起,他在战场上就已经不占据什么主动权了。
尤其是宠妃病死,皇太极着急返回盛京,留在前线的清军,更是没有多少战心。
这种情报不光是贺今朝不知道,甚至连金砺都不清楚。
他出发的时候,还不曾遇到这种事呢。
“我其实一直有个想法。”贺今朝坐在椅子上,看着水壶在冒热气:
“待到明年夏收之前,要是他们还没有分出胜负,我就帮洪承畴一把,吩咐娜木钟、苏布台等人去袭扰沉阳。
就算机会不大,也可以去袭扰满清的死忠科尔沁部落(大概在通辽的位置)。”
皇太极每次出征都会带上科尔沁的人马,他后宫的好几个妃子可是科尔沁的,顺治的生母也是这个被人逐渐熟悉的通辽地区的。
“主公为何要帮洪承畴?”张福臻倒是觉得怎么看都在帮大明。
贺今朝手里捏着炉钩子:“我们沿着四川出兵湖广,李自成留在河南不行,得逼着他往北走,去袭扰京畿之地,让他去和大明官军之间厮杀。”
张福臻点点头,李自成这个同行想要自家大帅帮助他吸引明军的攻势,自家大帅为啥不可以把他推出去当棋子,不说挡住明军,与明军相互纠缠即可。
“若是在夏收之前,洪承畴就败了,我这个作战计划就得早点,还得帮大明挽回一些损失,尽量让锦州、宁远等地点撑得更久些。”
贺今朝把手里的炉钩子放下:“如此,明清之间纠缠的就更久,没什么精力再往外放了。”
两个谋臣也是明白贺今朝的打算,大帅要去偷袭大明的半壁江山,这样北边就闹得更乱了。
崇祯被满清以及李自成全都揪住精力,就算是贺今朝在湖广等地闹出大事来,随着崇祯的权威越来越低,他也难成大事。
贺今朝根本就不给崇祯划江而治,想要成立南明苟且的机会。
“主公,我们将来攻入南京,是否要暂缓称帝,找一个大明宗室的傀儡?”
张福臻捏着胡须笑道:“到了那个时候,许多大明文官就会自投罗网。”
“不需要。”贺今朝摆摆手道:“我倒是希望这些大明的官吏能够殉国,不主动殉国就送他们去挖矿吧。”
张福臻认为天下那么多大明官员,出现一成殉国的,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吏员毕业情况如何了?”
“回主公,这几年已经办了十二期,培养了快三千人,先毕业的放在地方实习了许久。”
杨玉休脸上带着笑意:“主公若是明年夏收后动兵,攻占湖广之地,自是可以调拨经验丰富的前往新地方,这些吏员可以顶替部分老吏员的空缺。”
“嗯。”
贺今朝应了一声,短时间内培养这么多人,已经非常拔苗助长了。
幸亏山陕川之地,有大批可以让他们去实习做事的地方。
这样到了新地方之后,不至于什么都不会。
“老杨,传我的命令,多培养写干吏,尤其是适龄的孩子不适合进讲武堂的,先往吏员学校调拨一批。”
贺今朝闻见红薯独有的香味:“我们打下的江山,可不能被大明那些世代享福的士绅钻了空子,要不然就白拼命了。”
“明白。”
几个人在商议将来出兵的各种准备事项。
锤匪悄悄磨刀磨了许久,也终究该露出獠牙,向世人宣告贺今朝的野心。
前期所有的谋划,都是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
金砺被允许到太原街道上行走,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钓鱼的意思。
他发现大明的亲王果然在此地扫大街,而且还不是一个半个。
如此羞辱人,不愧是不讲道理的贺今朝能做出来的事。
金砺表现的更加谨言慎行,生怕自己被人打了小报告,惹怒了贺今朝。
此番出来,即使是有锤匪士卒跟着,但金砺也想要碰碰运气,皇上塞进来的谍子,到底有没有在太原混出一番事业来。
否则没机会传递他们从锤匪这里打探来的消息,相信潜伏几年,他们的收获一定很大。
金砺对此事既小心,又有些期待。
可是让他失望了,在街上熘达了一天,冻的鼻子通红都没有人借机靠近,金砺也没有见到一个熟面孔。
作为一名间谍,金砺是不合格的。
作为一名使者,他也是不合格的。
单单他自己所见所闻,都觉得锤匪大不相同。
毕竟他先仕明再仕清,两方都待过。
对于官场那一套颇为熟悉,可是对于锤匪这一套,他一点都不熟悉。
金砺接连晃荡了几日,也不见有人来接触,心中便已然泄了气。
莫不是早就被贺今朝给抓起来了吧?
金砺一直想要见的副将高鸿中,现在根本就不在太原,他一个外来流民被安置种田,露出些许武艺,表达想要加入锤匪,直接进了陷阵营。
因为先前贺今朝命令李定国试探性的进攻云南的土司,给他们些许厉害瞧瞧。
高鸿中身在陷阵营,自是去云南看大象呲牙了。
他不是不想给皇太极办事,实在是没机会啊!
现在想要投靠锤匪的人不计其数,你一个“大明边军”怎么可能被直接提拔起来的,先去陷阵营打磨一阵才是基本套路。
兴许等高鸿中在云南立下功勋,有没有胡乱吃蘑孤,为锤匪做事,有了军职,兴许还能被贺今朝接见一次,询问近况。
至于皇太极洒进来的其余谍子,混的也不是很好。
要么有的人就在锤匪这里种地了,反正给谁种都是种,给锤匪种还饿不死,也不会有人驱赶你干活,除非你犯了罪。
金砺没等来高鸿中,倒是等来了后续护送礼物的清军,着实是让他松了口气。
人参、貂绒什么的,都是这种礼物。
贺今朝叫大夫把人参清点入库,将来兴许还能吊着病重士卒的性命。
这玩意他也没吃过,天知道有用没用。
想必皇太极也没有作假的手段吧。
对于这些礼物,贺今朝悉数收下,询问满清的公主呢?
得到的回复是天寒地冻,公主体寒未曾行路,待到春暖花开后必定送到山西来。
皇太极是想要让贺今朝出手,联姻也只是个说话的由头。
再加上他宠妃身死,就更没有什么举办成亲之类的心情。
通过三国演义得知,他皇太极绝不想做出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戏码,只要贺今朝不动窝,他闺女就不送来。
不管贺今朝接受不接受这个答桉,皇太极都不想丧失更多的主动权。
按照目前的形势,皇太极的计划也显然落空了。
贺今朝因为与皇太极盟誓结亲的事情,被他“欺骗了”几年,纵然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
其实就是想要从这些人的嘴里炸一炸皇太极以及松山之间的关系等等。
“大帅。”
金砺也是第一次见到贺今朝的面容。
相比于当年站在皇上身后,远远打量着锤匪的统率。
他是明军,先前可是知道明军是如何被清军给暴打的。
就这么一位混不吝的“君主”,真不知道那些官吏是怎么看待贺今朝的。
金砺稍微一想就没好话,尽管他臣服于皇太极,但因为某些事也会在心里暗暗骂傻逼皇上。
“大帅,这只是嫁妆的一部分。”金砺脸上陪着笑道:
“我大清是非常有诚意,想要与大帅结成翁婿之好,从而分治大明南北。”
“黄台吉可没有什么谈判的价码,就算是送个假女儿过来,也总比他在嘴上提了那么多年的誓约,我都算是他通过了。”
贺今朝耸耸肩看着眼前的貂皮道:
“可惜了,现在求人办事,他依旧是拉不下脸来,生怕影响他那点刚刚崛起的名声。”
就如同崇祯一般,双方统率都在坐着谋划,唯有他在写信询问洪承畴,为何还不见捷报传来。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请陛下多休息
有些人没那个本事,只不过出生的运气不错,“荫缘巧合之下”,骤得高位,便有了可以肆意指挥人的权力。镵
尤其是当崇祯这个皇帝还稍显多疑、激进的性格。
当他得知洪承畴被清军给包围在松山上,更是忧心的睡不着觉。
兵部尚书陈新甲也惶惶不知所措,只说理应迅速突围,方能把大明的损失降到最低。
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昔日他要求主力冒进与清军进行决战,今天摇身一变赞成洪承畴逃跑。
这种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无异于让前线士卒军心,荡然无存,更是让崇祯不喜欢。
该打的时候不让打,不该打的时候让死命打。镵
就连该死守的时候,拼命让你撤退,想要挽回损失。
如此指挥,凭什么战事能全如你的意呢?
崇祯忧愁的头上白发越来越多。
现在他听着陈新甲等人极力劝阻下旨让洪承畴突围,崇祯其实心里是不愿意的。
当初是你们极力劝朕决战,现在稍微显露出颓势,你们便要无脑撤走,朕决不答应,宁愿再加码,洪承畴与皇太极大战一场。
他都不想放弃宁锦防线!
大明对辽东的沉没成本太高了,这说明从万历年开始到现在的战事全都成了赔本买卖。镵
不仅没有让那些女真人消失,反倒还称帝建国,实力越发的强大起来。
否则下一次皇太极再次入塞掳掠,直接就赖在京畿附近,不走了。
那他朱由检还当什么皇帝?
相比于陈新甲的主意,周延儒倒是闭嘴不言,一切都由兵部尚书做主。
前线也有洪承畴指挥作战,相信比臣随口说的主意,更加良好。
就在崇祯发愁的时候,靖辽侯入了京师,直接被皇帝叫来平台问策。
吴国俊先是好好回复击溃张献忠一事,又说了河南闯贼李自成势大之类的。镵
崇祯耐着性子听完,随即主动把辽东的事情说了一遍,问吴国俊有什么主意?
“回陛下。”吴国俊稍微思考了一会道:“清军入塞铁定是谣言!”
陈新甲看着吴国俊:“靖辽侯如何敢肯定,难不成在辽东也有谍子?”
陈新甲这话说的可谓是极为诛心!
扣帽子是当官对普通百姓的合理侵害。
更不用说在这般等级森严的封建大明。
他们往党争对手头上扣帽子,也是家常便饭。镵
吴国俊却是不理会陈新甲,继续道:
“陛下,皇太极想要侵吞我大明土地,必然会攻破宁锦防线,全占整个来辽东,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只能固守山海关。
此时刺客洪总督牵制住了清军的大批人马,他若是分兵入塞抢掠我大明,那形势对于洪总督极为有利。
皇太极手中可战士卒能有二十万就算是吹牛了,他还要分守辽东各处,
手中能动用的人超过十五万人围困松山,对上我大明的兵力才堪堪占上一两万的优势,但是对于围城而言,优势并不大。
关键皇太极还是围困一方,按照兵法而言,五倍围之,可他连一倍都没有,足以见识优势在我大明啊!”
吴国俊的这一番话,尤其是优势在我,听得崇祯眉头舒缓了许多。镵
这也是崇祯为了守住宁锦防线,不惜和锤匪贺今朝议和,放松对李自成等流寇的围剿的原因。
待到最差的地步,他甚至想要把吴国俊给派到辽东前去支援。
总之,这一战大明绝不能败。
“若是皇太极再次分兵入塞抢掠我大明,他在松山外围连优势兵力都没有了。”吴国俊这才看着陈新甲道:
“我听闻陈尚书也在辽东待过,难不成不清楚狗鞑子的实力吗?
他如何能像我大明一般,动不动就召集十几万人马?”
“陈尚书说要洪承畴撤军。”崇祯的信心稍微起来了一些。镵
“坚决不行!”
吴国俊脱口而出。
这话听得陈新甲眉头一皱。
吴国俊这才稍微拱手:“陛下,如今洪总督身在前线比我们更好的判断该如何形势,莫要遥控指挥。
若是陈尚书想要指挥,还需要他自己亲自到松山大营去,否则别在这里叽叽歪歪胡乱出主意,倒是战败身死的是洪承畴,而不是站在这里的你我!”
陈新甲气得胡须都飘起来了。
吴国俊这话丝毫没有给他留半分面子。镵
“论指挥大批人马的经验,整个大明连我都比不过洪总督,其他人说的建议,陛下大可不必听从。”吴国俊看着陈新甲冷哼一声:
“这行军打仗,最忌讳有人不懂前线形势,总是觉得自己才是最正确的。
这种人,陛下还是远离些,以免被带进坑里。”
“你!”
吴国俊毫无畏惧,朝中谁敢破坏大帅的谋划,那就是跟我吴国俊作对!
在崇祯心里,虽然陈新甲是他破格提拔的,但面对吴国俊屡次立下战功,还是他心里的无双上将,自然是偏袒他一些。
况且武将对于文官胡乱指挥,都有着极深的抵触心里。镵
当年吴国俊归于卢象升指挥的时候,怎么不见他顶撞上司?
提到卢象升,崇祯随即摇摇头,有杨嗣昌在,他是不可能给卢象升更好的身后待遇的。
“朝廷没有钱粮支撑了。”
“哼。”吴国俊毫不客气的道:
“这才是陈尚书你该干的事,而不是时刻想要拖前线将士的后腿,我大明当真到了一点钱粮都拿不出来的地步了吗?”
吴国俊这话说的极为诛心,大明朝廷要是一丁点钱粮都拿不出来,那也就该离灭亡不远了。
“亦或者待到陈尚书的催促下,洪总督以及大明十三万将士在辽东战败,陈尚书也得卑躬屈膝的向狗鞑子议和,给他们百万两银子的议和钱吗?”镵
吴国俊指着陈新甲恶狠狠的道:“陈尚书与其东拼西凑把钱粮都给了敌人,莫不是想方设法给前线将士运输粮饷,如此方能保证我大明不败!”
吴国俊向来与大明的文官不对付,为了没少折磨死被皇帝罚去蓟镇戍边的“言官御史”。
此时此刻,更是骄纵跋扈,丝毫没有大明兵部尚书一点面子。
崇祯也不曾制止。
反倒是陈新甲被气的脸色“数变”,最终拂袖而去!
吴国俊剪陈新甲走了,这才郑重的开口道:“陛下,陈新甲枉被陛下提拔,认为他个人荣辱比朝廷大事还要高,莫不如请杨督师回来掌控。”
对于吴国俊的弹劾,崇祯也颇显无奈。镵
杨嗣昌才是崇祯第一宠臣,嫡系当中的嫡系。
尽管杨嗣昌没有把流寇的事,办妥当,但崇祯也不怪他,反倒劝他好好养病,并且把自己最忠诚的“无双上将靖辽侯”派出去帮助他。
最重要的是杨嗣昌是一个真正的“孤臣”!
大明的党争极为厉害,即使朝廷前期没了阉党、东林党,但依旧陷入各种各样的党争内斗。
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杨嗣昌。
在崇祯看来,杨嗣昌不党,有能力,完全站在他朱由检的立场上考虑事情,与所谓的“清流”大不相同。
在一个,杨嗣昌也愿意替皇帝背锅。镵
这在大明朝廷臣子“不粘锅”的理念当中极为特殊。
毕竟皇帝也会犯错,可是崇祯为什么不愿意下罪己诏?
因为对于皇帝的威信是一个巨大的打击,皇帝有着绝对的权威,无论做什么都得是对的,即使是错的,那也得是臣子的错。
杨嗣昌没有党派利益,对于崇祯而言是一个忠心耿耿,一心为国的孤臣。
而且杨嗣昌还能够主动的承担起责任,为崇祯分忧,背负起骂名。
“他身体如何了?”
“处理日常事务,应该不成问题。”吴国俊回了一句。镵
“嗯。”
崇祯点头应了一声,随即询问道:“靖辽侯,你当真认为洪承畴能够打赢吗?”
“陛下,说实话,世上哪有百分百能够靠猜打赢的战事呢?”
吴国俊站直了身体道:“与其相信陈新甲的判断,陛下莫不如相信洪总督他能够在辽东力挽狂澜。”
崇祯颔首,他也是着急的没有办法,陈新甲提出一个减少损失的法子不是他所喜欢的。
现在也只能把杨嗣昌给叫回来,辅助他做事了。
“若贺今朝与皇太极相勾连,直接领兵东征,你可抵挡的住?”镵
崇祯突然的调转话头,让吴国俊心里一惊,随着皱着眉头,拱手斟酌道:
“陛下,这得分情况。”
“分什么情况?”
崇祯对于曾经看不起的小驿卒,实力越发的强横,甚至成为了大明不得不考虑的因素,心中极为恼怒。
“陛下如何敢笃定锤匪贺今朝与皇太极相互勾结呢?”吴国俊直视朱由检。
“皇太极要把亲生女儿嫁给他,尽管不足十三岁。”
“陛下,一个女人就想要让贺今朝这种贼头为皇太极驱使,陛下未免太小看我大明的实力了。”镵
吴国俊也顾不得多想:“皇太极的女儿得长成什么天仙的模样,才值得贺今朝这样做啊?
我大明给了贺今朝那么多金银,皇太极想要用一个女人就让贺今朝撕毁和约,很难。
况且塞外女子如还有我中原女子更加明丽动人?”
崇祯听着吴国俊的解释,是欣慰当中又带着复杂的情绪。
皇太极入关抢掠,甚至要邀请锤匪一同东征,覆灭大明对于谣言总是在京师内传来传去。
足以见识到皇太极在大明京师也没少撒银子,驱使一些人当他的口舌。
“可是贺今朝如今势大,朕夜不能寐。”镵
吴国俊看了看朱由检,距离上一次相见也没多久,但是能看得出来朱由检的白发又多了几分,脸上的皱纹也越发的明显。
毕竟崇祯是一个“勤政”之人。
九九七那可是常态,这种人当真容易早衰啊!
“陛下,臣有一点肺腑之言想说。”
“纵然是大逆不道的话,朕也赦你无罪。”崇祯许久不曾对臣子如此推心置腹了。
对于许多臣子朱由检都不相信,因为党争都不会站在他的利益上说话。
“陛下不必如此勤政。”吴国俊首先定下基调:“莫不如先休息三五个月。”镵
崇祯没成想吴国俊说出这种话来。
因为辽东战事陷入胶着,闯贼李自成在河南大肆作乱,再加上西北有锤匪贺今朝在虎视眈眈。
哪一件事能够让他安稳休息的?
“朕怎么敢休息?”
“陛下还需养好身体,如今太子等人年岁尚小,若是陛下累倒了,大明就落到旁于臣子的手上掌控,对陛下对大明都会越发的不利。”
吴国俊话里的意思,其实就是害怕崇祯着急,胡乱指挥洪承畴作战。
如果他不听陈新甲胡乱指挥,兴许洪承畴支撑的时间更长,如此才有利于大帅的布置。镵
要是胡乱指挥导致洪承畴战败,那收益最大的是清廷皇太极,这就不好了。
吴国俊认为朱由检向万历学习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总归按照目前的情况,大明可能撑不住几天了。
莫不如趁着最后当皇帝的时间,好好享受享受!
其实主要是怕他对辽东战场捣乱。
崇祯挥挥手,叫吴国俊暂且在京师内休息,等待召唤。
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内监通过内阁给杨嗣昌下了调令让杨嗣昌回来,陈新甲面无表情,随即指挥手下的人,请靖辽侯前往辽东助战!镵
周延儒听闻了一些事,直接把奏疏交给内监,不打算参与。
结果皇帝出奇的没有批阅,听闻夜宿嫔妃卢氏宫中,至今未曾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作为首辅的周延儒倒是有些惊诧。
毕竟皇帝是出了名的勤政,就算卢氏是新入宫的妃子,可也不至于让皇帝如此留恋,不想解决政务的。
此事在朝中引起了动荡,一些言官还为此上书请皇帝以国事为重,勿要沉迷于女色。
崇祯把杨嗣昌调回京师的旨意下发后,就不理政事了,全都交给周延儒去处理。
吴国俊把在京城里得到的消息,派人送到了孙传庭那里,叫他转交给大帅。镵
他费了一些心思,就是想要大明把满清拖的更久一些。
为了大帅的事业,我可是付出了许多啊!
要不然吴国俊也不会建议皇帝放松放松,不理政事。
如今的情况,崇祯当个昏君比当个勤勉的皇帝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不能让他赢
京城里的争斗阻挡不了李自成的攻势,也阻止不了辽东的战事。栐
同样崇祯胡乱指挥也不会挽回大明的颓势,不如不指挥呢。
陈新甲为了保住他兵部尚书的职位在做着努力。
因为杨嗣昌这个人的宠信程度,纵然是当朝首辅周延儒也比不过的。
尽管希望渺茫,但他也不想放弃。
贺今朝接到了吴国俊的书信,了解了京师内的情况。
对于崇祯不理朝政这件事,张福臻等人也极为差异。
毕竟这可不像是他该有的风格。栐
凭什么吴国俊的几句话就让崇祯放弃了每日勤政?
这种习惯一旦养成,可不是所有人能够接受的。
就如同退休老大爷一样,总得适应一段时间。
“主公,崇祯不正常。”张福臻捏着胡须思索道:“他不像是个能听劝的人。”
“谁知道呢?不过吴国俊这件事办得不错。”贺今朝忍不住夸奖道:
“若是洪承畴能够在松山坚持的越久,清廷的国力就会被消耗的越多,实力下降的也越快。
皇太极想要恢复元气,没三五年的时间别想缓过来,兴许那个时候他直接高血压病发猝死了,根本就没机会缓。”栐
贺今朝对于这种“恢复”的事颇有心得。
一两年的灾情,绝不是一两年就能缓回来的。
崇祯年间大旱灾,也不是哪一个势力能抵挡的住的。
幸亏现在还没有闹鼠疫,被贺今朝给积极消灭在萌芽当中。
要不然山陕之地的情况,当真是要雪上加霜。
没有七八年的时间,锤匪根本不可能缓过来。
这片土地要是还能有人活着,那一定是抵抗力特别强才行。栐
普通人需要熬过连年的旱灾、偶尔的瘟疫、时不时的贼灾、兵灾、循环旱灾、霜灾、虫灾、鼠疫等等。
不知道能活下去几个人。
对于吴国俊的操作,张福臻也是认同的。
以他目前的实力来影响大明皇帝的操作,属实是太棒了。
甚至只要朱由检不胡乱插手,兴许洪承畴在辽东就能取得胜利。
“我有个主意。”贺今朝走了两步:
“其实可以让吴国俊给杨嗣昌出个主意,既然黄台吉都哄骗朱由检入塞,莫不如派遣陈新甲前往清廷议和,以此来迷惑黄台吉的操作。”栐
张福臻捏着胡须忍不住惊诧:“主~主公,大明跟咱们议和,又跟清军议和,那他打谁啊?”
“我管他打谁,总之迷惑黄台吉就行。”
贺今朝可不觉得黄台吉给自己送来了一千斤人参,一张他疑似他闺女的画像,些许貂皮之类的,他就得接受坐山观虎斗。
当裁判就得拉偏架!
老子非得落井下石,狠狠的踩他满清两脚才行!
帮着大明干满清,多正常的操作啊!
万一黄台吉借坡下驴,同意与大明议和,再被洪承畴给偷袭喽。栐
那就有意思了。
明清火并,黄台吉暴毙,听着多么顺耳!
贺今朝可不愿意黄台吉在关外取得大胜。
自明清(后金)从一六一八年第一次交手直到一六四四年入关。
不足三十年的时间内,双方发生大小战役不下百余次。
满清唯独重视两场战事。
一个便是萨尔浒,再一个便是松锦。栐
这两次大战是明清在关外的战略性决战,对于明亡清兴具有不可估量的深远意义。
萨尔浒战役后仅仅两三年之间,努尔哈赤便攻克辽东,取沉阳、王业开,帝业定,为将来进入关中奠定了基础的一步。
此战役过后二十三年后,双方爆发了松锦之战。
清军一举夺得关外四座重镇,打破了十几年徘回于辽西不前的僵持局面。
两年之后,清军精锐骑兵便有十万人奔流入关。
无外乎章总夸耀:“太祖一战而王基开,太宗一战而帝业定!”
这两大战役,毫不夸张的说,是满清发展史上的两块里程碑,它们真正反映了满清兴史上两次转折。栐
萨尔浒与松山的决战关系到满清兴亡的命运是不言而喻的。
同样,它们对于明王朝的兴亡亦是命运攸关的生死搏斗。
从军事的角度看问题,这两大战役堪称是斗智斗勇斗力的典范。
历史往往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犹如阿房宫赋一般,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人类从历史中得到的唯一教训,就是没有从历史当中得到任何教训。
两次战役都因大明朝廷催战失策,轻率冒进而致使明军完全失败。栐
在萨尔浒战役之前,后金攻占了抚顺、清河,明朝集大兵征讨。
如果准备得充分些,不急于速战,采取稳步推进之策,当不至于失败得那么快、那么惨。
但情况正好相反,明朝的阁辅枢臣急忙调兵遣将,又匆匆忙忙令其出关,以速战速决为快。
杨镐刚受命,他们就以“师久饷贵”为名,频频发红旗,日催镐进兵,极力督战。
陈新甲也学的有模有样!
后金努尔哈赤、皇太极都喜欢运动战和战役进攻的速决战。
这是由于他们国家经济落后,财用不足,不能支持军队旷日持久的相持。栐
另一原因是,清兵的特长是飞骑冲击,以箭失为主要武器。
直到皇太极才大规模拥抱新科技(火炮)。
速度战和运动战最能发挥它的优势。
所以,明朝的决策者们力图速战速决正中满清的下怀,给其战胜明军创造了客观条件。
当熊廷弼经略辽东时,沉痛地总结了抚、清和萨尔浒失败的教训:
“令箭催而张帅(总兵张承荫,战死于抚顺附近)殒命,马上催而三路丧师,臣何敢复蹈前辙!”
谁料二十三年后,明朝又“蹈前辙”,招致全军在松杏一带覆没。栐
用兵打仗,一要兵齐,二要饷足,三要“候机缘”即掌握时机。
三者具备,是胜利的基本条件。
洪承畴率军援锦之初,曾与祖大寿相配合,采取以守为战的“持久之策”,把清军拖住,使其欲战不能,欲罢不能。
待其粮饷不足,士兵将吏懈息之时,给予重重一击,则未必不会成功。
至少可以肯定,明军也不至失败得那么快,那么惨。
从一开始,洪承畴想要持久战。
他又提醒崇祯和兵部,大军集中一地,转输艰难,供不应求是很危险的。栐
但洪承畴这些意见都未被采纳,诸如陈新甲、张若麒、马绍愉等一再重复以前所谓“师老财贵”的老调,不管主客观条件,一昧催洪等进战、速战。
他们又说通崇祯下令“刻期进兵”,不许迁延。
洪承畴只好先率六万人马至松山,其后继部队亦涌至松山,这十三万大军所需的粮食、马料怎能迅速运至松山?
洪承畴只预备了三天的行粮,这就迫使他必须同清兵速战以决胜负,大有“灭此朝食”之慨。
要不是贺今朝暗中派人用力帮他运输粮草,又安排人,洪承畴早就成了黄台吉的阶下囚了。
而陈新甲想出来的应对主意,同萨尔浒朝廷兵部想出来的主意,并无太多分别,可以说是抄作业了。
他偏偏还抄学渣的作业,妄图超过学霸。栐
皇太极和他的谋臣看准了明军的致命弱点,采取围困断粮道,而回避决战的方针,一下子击中了明军的要害。
明军被围,断了粮食供应,立即军心涣散,无斗志。
连将领也为断粮而惊恐不安,逼迫他们闯围回宁远就食。
严阵以待的清军趁机截杀,一夜之间,十余万大军被杀得七零八落,造成与萨尔浒一样惨败的结果。
明朝两次激战的失败,都犯了冒险主义、轻敌躁进的严重错误。
从这方面来说,强大的明军遭到失败也是不奇怪。
毕竟努尔哈赤也是明军的一员。栐
而到了后期,满饷明军多是在皇太极麾下效命。
杨镐分兵四路进攻,洪承畴合兵于松山决战,结果都是一样。
实际上,他们共同的失误,是把明军都置于孤危之地,因而易于被对方歼灭。
杨镐把全军分作四路,企图合围赫图阿拉。
各路独自进行,彼此互不衔接,相距也比较远,如马林自开原一路,与南路刘铤自清河进兵,其间相距四、五百里。
一旦某路有难,其它几路无法应援。事实正是这样。
在杜松一路被围歼于萨尔浒时,其它几路却全然不知,等消息传到杨镐后,再往各路发布,这就为时已晚。栐
努尔哈赤连续歼灭明两路,吓跑一路军后,居南路的刘铤竟然一点消息也不知道,还在直目继续深入。
这就清楚地表明,兵分势弱,每路军都处于孤危境地。
努尔哈赤以军事家的敏锐目光,一眼看穿了明军的这一致命弱点。
他采取“凭尔几路来,我自一路去”的作成方针,集中优势兵力专对付其中一路,然后各个击破,夺取了这场关系到后金存亡的重大战役的胜利。
洪承畴“合兵”的最大弊病,是统十三万之众也是“注入孤危之地,首尾全无顾应。”
皇太极观察明军的阵势,因而迅速作出决定,合清军据险断援,掘长壕,断粮道,立陷明兵于绝境。
因为十余万大军环松山城而立营寨,它的注意力都放在松锦之间,时刻谋划解锦州之围,而忽略了它与后方杏山、塔山等城的联络,出现大漏洞。栐
这就给皇太极切断粮道,围困援军提供了方便条件。
尤其是大敌当前,洪承畴不思如何破阵解围,想要退师就饷,这是一大失误。
退兵时,不能善后,形见势绌,此又一失误。
清兵全力掩杀,大明重臣宿将,选卒骁骑十万之众,覆没殆尽,九塞之精锐,中国之粮刍,尽付一掷。
洪承畴在中原与农民军作战时,都是追着农民军打。
他组织大批人马逃跑的经验几乎没有。
而王朴也是一个藏私的人,不肯轻易把保命保存实力的绝招交给旁人,以防止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情发生。栐
明军两次大败,固然有以上军事方面的种种因素和失误。
从根本上说,都败于明朝统治集团内部糜乱,政治黑暗、腐败。
两次战役得到了最充分的暴露。
杨镐奉命出塞东征之际,正是阉党专权,朝廷党争日趋激烈之时。
杨镐出征,内有阉党随军监督,将帅事权不能自专。
朝廷的党争波及到军队内部,各派都插手军队,各树己党,无法形成集中统一的指挥。
熊廷弼是明末着名的军事家,久驻辽东,多有建树,仍然禁不住党争的干扰和破坏,连他自己也被迫辞职归故乡。栐
疆场的事,不能由疆场将帅作主,完全听命于身居九重的皇帝和朝臣的无知议论和决策。
大明在萨尔浒战役和以后的各战役连续失败,问题都出自这里。
这种情况,到松山决战前,变得更严重了。
崇桢一即位就铲除了阉党,本来可以使政治维新,政通人和,天启朝所造成的危机四伏的局面应该有所好转。
但正如洪承畴所说,文臣众多,台谏纷争,朝政继续混乱不堪。
在明代,九镇以制府,文臣为将,天子自为居守。
历代一直通行武臣为将的制度。栐
明朝加以改革,凡为将为帅都以文臣充任。
从实际上防止武臣权重,也就避免了经常出现的武装叛乱或挟兵权以干政的危险情况的发生。
这对于巩固中央集权,保持局势的持续稳定,维护皇帝的绝对权威,都起了重要作用。
历史的经验证明,一项制度推行已久,往往又生出新的弊端。
从万历末年以后,明朝变得“武弱文强”,弊病丛生。
凡国家军政大计,皆决于文臣,身任边防之职的武将都由文臣监军。
他们不能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作战方略,因而出现号令不一,事权不专的混乱现象。栐
故而贺今朝坐在反贼的位置上,自是希望明清之间消耗的力量越多越多,时间拖的越久越好。
不过一想到崇祯听从吴国俊不理会政务的言论,看似不正常的操作也透露出正常。
毕竟他任人不专,性多忌,好猜疑,主意多变。
今天听这个人有道理就执行,明日听那个人的有道理就改过来。
谁知道能维持多久?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杨嗣昌的高招
贺今朝站在辽东地图前,看着从山海关到宁远城、杏山、松山等地。俪
“主公除了想要议和、偷袭之外,还想干预什么?”
张福臻同样也在观察明清战场上的地图。
“这有一条海路。”贺今朝指着那片海域道:
“若是洪承畴坚持不下去,还可以从宁远往松山运输粮食,叫吴国俊提前做好准备。”
“明白。”
张福臻应了一声,这是最后的手段。
最好趁着洪承畴要坚持不住,叫蒙古人出击去袭扰沉阳以及科尔沁部落,等黄台吉分心的时候,叫大明去运送粮草。俪
这场仗不打个两三年,贺今朝可不允许他们结束。
贺今朝给出的主意,很快就送到了吴国俊的手中。
至于他自己则是准备迎娶郑芝虎的女儿。
贺今朝发现目前自己的老丈人们,就没有一个能活着的!
吴国俊忍不住叹息,明清在松山之地的对决,最操心的反倒是自家大帅。
如此想来,朝廷衮衮诸公有几个人把心思放在松锦战场的?
吴国俊当然不觉得自家大帅是幕后黑手,只会觉得有大帅帮助京师里的那个狗皇帝,是他的运气!俪
然后吴国俊就去见了还没入京休息的杨嗣昌。
对于吴国俊的拜见,杨嗣昌还是心存感激的。
毕竟他在外面搞得那么菜,要不是吴国俊力挽狂澜,他怕是就得羞愧而死。
如今虽然身体也没有恢复如初,但好歹还吊着半条命呢。
吴国俊开口道:“督师此番入京,必定能够重掌兵部。”
“陈尚书做的也不错,贸然换人,怕是。”
吴国俊却是知道杨嗣昌在崇祯心里的地位,更何况兵部尚书这位置,也没有人愿意干的。俪
就陈新甲还是主动凑上去,被崇祯破格提拔了。
“督师,如今辽东战事陷入了僵局,陈新甲他根本就没有前线指挥作战的能力,只会拖后腿,他在战略上不如督师的。”
听着靖辽侯这等夸赞的话,杨嗣昌也不自觉的点点头。
甭管他在前线指挥作战打没打赢,至少要比陈新甲这种没有指挥过“千军万马”的经验丰富。
毕竟失败的经验,那也是经验啊!
“但辽东的局势我也有些不清楚。”
吴国俊为什么要找杨嗣昌啊,因为杨嗣昌先前执行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是想要与满清议和,专门对付境内的农民军,为此也说服了崇祯,导致卢象升这种主战派的身死。俪
然后因为朝廷当中议论声太大,再加上杨嗣昌想要外调避开,这才有了去追杀张献忠的督师之行。
现在他回来了,正好可以给清廷释放一个信号,咱们还是可以聊一聊议和的事情。
“督师,我久处边塞,陛下封我为靖辽侯。
我虽然没有去过辽东作战,但我时刻准备着前往辽东为国效力。”…
吴国俊说的情真意切,随即开口道:“我有些谋略,还请督师给参谋参谋。”
杨嗣昌也深知陛下这是叫自己回来,解决问题的。
“你且说说,我给你参谋参谋。”俪
待到吴国俊把贺今朝的主意全都说出来之后,杨嗣昌捏着胡须连连点头,倒是有些想法。
靖辽侯不愧是久经沙场的悍将,面对明清之间的优劣势说的很清楚,甚至还要以议和的名义阴他们一把。
“不错,很有想法。”
吴国俊便站起身来拱手道:“督师,还请你代我向陛下诉说,毕竟陛下最信任的是你。”
然后不等杨嗣昌回绝,吴国俊便直接告辞。
杨嗣昌思索良久,只能感慨一声靖辽侯真乃大明的擎天支柱,便安心的抄作业了。
毕竟他目前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谋略来,自从死里逃生之后,已经把他的心气给磨平了。俪
这个妄想为大明再续寿命的人,终究是感受到了自己再历史趋势下的渺小。
有些事情,非人力可以抗衡。
待到吴国俊按照贺今朝的意思推动了这些事情后,作为军师的吉珪也带着人告辞,返回山西向大帅交差去了。
等崇祯得知杨嗣昌拖着病体回来了,连忙叫道平台内召见,并无叫喊其余人。
君臣二人相互诉说各自的遭遇,仿佛老友重逢一般。
“爱卿,朕差点就看不见你了。”
崇祯脸上稍微带着些许泪花。俪
杨嗣昌也是极为感动陛下没有责怪他在湖广四川之地战事不利。
而且还破天荒的同他饮酒。
待到酒酣时,崇祯则是捏着酒杯向杨嗣昌吐露心声:“靖辽侯劝朕多加休息,勿要总是惦念国事。”
杨嗣昌经过实地指挥作战,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部下请你休息之事,当真是为国为民为你好。
免得你胡乱指挥耽误人家在前线作战。
“可是朕心里总是不得劲。”崇祯重重的放下酒杯,拍打着他自己的胸脯:
“朕自登基以来,铲除阉党,励精图治,誓要把大明中兴,但如今的情况,确使得大明摇摇欲坠,不仅祖宗陵墓保不住,甚至一个小小的驿卒,都敢同朕平起平坐。俪
朕在宫中,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啊!”
崇祯对于他五儿子身死之事,能不清楚明白吗?
要不然一向扣扣索索的他,怎么可能把要到手的银子又给主动退回去了呢?
现在他看来,无论是勋贵,还是朝中大臣,都不是跟他站在一条线上的。
对于这件事,杨嗣昌也是有所耳闻,宫中之事,谁敢妄议,更何况就算是证据,也找不出来。
勋贵要是干这种事,保准能够做的手脚干净。
“陛下,臣有一言,不是很好。”杨嗣昌举着酒杯道:“兴许还能搞到一些银子。”俪
“你说。”听到能搞到银子的事,朱由检立马两眼放光。…
“陛下可以找来两个信得过的勋贵,配合厂卫去查京师的几个贪官。”
“朕又不是没查过,他们能有几个钱?”
杨嗣昌到底是去地方上走了一遭,知道当官的多有钱,甚至靠着当官,他们家中子侄兄弟都在肆无忌惮的侵吞土地,这也是导致反贼越来越多的主要因素。
“陛下。”杨嗣昌端着酒杯道:
“就比如定国公,由他牵头,告诉他这几个贪官要一百万两银子交上来,查不出来这么多银子,就让他们勋贵给补上,陛下允许他们从这里面拿出一点曾经欠他们的钱。”
对于杨嗣昌的话,朱由检有些犹豫,毕竟国库空虚,他开口借银子都借不到多少钱。俪
“能行?”
“陛下试试极可。”杨嗣昌也是想要搞钱。
没有钱,根本就干不了什么事。
再加上陛下先前给他答应的粮饷,可真是到了他手中,能有三成就算是看在他是皇帝的宠臣,不敢做的太过分。
这些人手里的银子只多不会少。
一百万两银子,在杨嗣昌看来,足可以支撑辽东的战事。
反正那些文官也会反扑,正好顺水推舟,让文官针对勋贵之间相互报复。俪
党争在朝中本就是常态,还不如自己手里能拿到银子才是正事。
要是两方都把矛头指向皇帝,杨嗣昌可以建议皇帝把东厂提督给扔出去,他听闻王之心富裕的很,但是极为吝啬。
崇祯稍微思索一二,便准备答应了,但是这个人选他还得选一选。
“曹化淳。”
崇祯就把伺候局的曹化淳叫来,问他道:“你可有人选推荐?”
曹化淳都想要告老还乡了,可也想要保住富贵生活,奈何司礼监太监王德化跟自己不对付。
那首先司礼监太监王德化不行,这个人是与陈新甲关系密切,故下属贪赃而不获罪。俪
有杨嗣昌在,陈新甲要失势是板上钉钉的。
而曹化淳内定的接班人是方正化,他自是明白杨嗣昌话里的意思,这种行动为了平衡指定不能一次。
到时候被丢出去顶罪的只能是厂卫,绝不能动用自己的接班人。
那就剩下想要往上走的人,还得跟王德化不对付。
“陛下,尚膳监掌印太监杜勋可以担当大任。”
听完曹化淳的话,崇祯颔首,决定就让杜勋担任此事。
“陛下,有了钱,咱们才能更好的支援辽东战场,打败狗***黄台吉!”俪
杨嗣昌举着酒杯颇有些雄心壮志的样子。
“不错。”
崇祯也举起酒杯,他这些年当真是被钱所困,如果能捞到钱,那就挺好的。
一百万两银子,他觉得抓捕几个贪官,大抵是行不通的,毕竟在这件事上他是有经验的。
因为杨嗣昌“王者归来”,朝廷内迅速翻起一阵涟漪。
首先遭到打击的便是陈新甲的人。…
杜勋也想要爬进司礼监,联合定国公等勋贵自是卖力的很。俪
京师新一轮的反腐风暴开启了。
太原城内。
金砺带着几个人在咣当,贺今朝并没有限制他的活动,根本就不在意。
他抽鼻子一闻,没成想这里竟然有卖酸菜炖肥肉的吃食。
就是一个小摊子,支着两个破木头桌子,擦的锃亮。
金砺喉咙耸动,当即带着几个人直接坐在桌子上。
“老板,上酸菜。”俪
几个人摘掉棉帽子,露出金钱鼠尾辫子。
原本笑呵呵的老板,看见他们露出这种发型,脸色一变,随即马上应了一声。
待到酸菜白肉端上,妇人又给众人装了米饭,也是没有好脸色。
夫妻俩立在锅边,小老板捏着手中的木柴,捅咕火。
金砺喝了汤,瞥了一眼巡逻的人,笑着问几位爷要不要一,他请客。
反倒巡逻队长冷声道:“我就是要看看你这个狗***给钱不。”
“我在贺大帅的地盘,出来吃饭敢不给钱吗?”俪
金砺笑呵呵的示意身边的人掏出三角碎银子:“不用找了,这酸菜味道,可真地道啊!”
妇人上前收起碎银子塞进荷包里,连以前常说的话都没说出来。
她对于狗***可没什么好印象。
金砺在大清都不曾受到过这种屈辱,但在锤匪的地盘硬生生的忍下来了。
等到他们三个***带上帽子走后,巡逻的小队长上前说了两句:
“魏哥儿,这帮狗***是给大帅来送礼的,要待上些许时日。
他们若是敢欺辱你们,尽管告诉我,我自是砍了他们的脑袋挂在城墙上。”俪
倒是老板安抚着自己的妻子,站起身来道:“张队长,大帅为何要放他们出来转悠呢?”
“谁知道呢?”
张队长摇摇头,有些话他是不会往外说的。
待到申时,夫妻两个收拾好摊子,挑着担子便出了城,去镇子上接了儿子回家。
魏旌坐在火炉子旁,烤着火出神。
他就是个大清的谍子,也不想种地,也不想打仗,就做个小买卖安稳下来。
甚至连名字都是假的,被人登记在户籍,顺便给他取了名字。俪
当初魏旌就说自己家里行五,几个哥哥全都被***害死了。
跑到大同,随着当初被释放的一起投锤,机缘巧合下被分到了太原。
然后取了个被***糟蹋过的婆娘,两年才生了个儿子,颇显聪慧,求跟着邻居家的孩子去学堂待着,那里更加暖和一些。
而且酸菜白肉在冬天,生意也更好一些。
魏旌捏着手里那一角银子,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妻子看出他的不安,坐在一旁:“我们现在的日子挺好,启儿还小,当家你的莫要被激起怒气,去参军与***拼命。”
魏旌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并没有说什么。俪
现在的日子是挺好的,他也习惯了远离刀枪剑戟。
可关外的***勐地出现在他面前,还给出约定的银子,这让魏旌心烦意乱。
他不是想要去杀***,而是害怕自己暴露了,就没法陪同妻子在太原过简单的日子。
魏旌本以为贺大帅如此大的实力,将来必定能够席卷天下,关外***派人联系他的可能性极小,未曾想黄台吉竟然舍下脸面来给贺大帅送礼。
送礼的事情是假,联系他们这些谍子事情是真。
魏旌一想到他们要挟自己去刺杀贺今朝,就头皮发麻。
纵然贺今朝平日里颇为亲民,但老子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去杀他呢?俪
夫妻两个裹着被子相互温暖着对方,魏旌闭上眼睛,可久久都不像往常一样入眠。
第一千零三十章谋划
第二天出摊的时候,魏旌跟妻子说出去转悠一趟。
集市上人来人往的,魏旌与周遭摊贩笑呵呵的应着,就到了衙门徘回。
什么谍子不谍子的,能好好过日子,为什么要刀尖舔血呢?
况且我在大清那边只是个奴才,到了贺大帅这里,可是有户籍的人,而不是奴籍。
魏旌害怕的不是暴露,而是被别人给暴露喽,那他在锤匪这里的情况就大不一样的。
他本想着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里,可谁承想造化弄人?
关外的鞑子根本就不想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若是没有如此幸运的分到太原附近,他也就不会进城做买卖,更不会到这里来,也不会遇到清狗的联络人。
想到这里,魏旌长叹一声。
大帅平日里吃住都在衙门后院,办公在前院。
至于晋王宫,被改造成了医院,以及住宿的地方,还分给了不少人去住。
毕竟晋王宫的占地不小,有的因伤退役士卒,就想住王宫里。
魏旌站在衙门门口,说是有重要情况想要汇报,有关鞑子的。
在衙门门口站岗的锤匪士卒也没有呵斥滚开,因为大帅是允许有人来反馈问题,只不过需要登记,自是有属官前去接待。
魏旌登记完之后,被引进一旁的偏厅,自是有属官向他了解情况。
汇集消息方面都是丘之陶作负责人,专门去做这方面的事。
有关谍子的事,前来自首的在早期不计其数,待到大帅拿下陕西驱逐官兵的势力后,便逐渐减少。
只要这些人没有做出什么恶事,都是想要吃口饭或者被胁迫的,贺今朝也自是不会为难他们。
当谍子不会以为能有多好的待遇吧?
一般地位尊崇的也不会被派去当谍子,除非他回去能身居高位,或者有什么亲戚好友之类等便利条件。
倒是潜伏的鞑子谍子,丘之陶还没怎么处理过。
于是魏旌受到了丘之陶的亲自接待。
贺今朝还真是忙着与自己的新婚夫人在床榻之上忙碌。
郑筱是郑芝虎的长女,因为他爹早年闯荡的缘故,故而成婚较晚,长女也不是年岁很大的样子。
随着贺今朝的技术在妻妾的磨砺下日渐成熟,当真不是一个黄花大姑娘能够招架的住的。
郑筱面色潮红躺在床榻之上,总觉得身上没有多少力气。
虽然传言龙智虎勇,但他女儿整个人都显得颇为娇小。
官话讲就是个:小萝莉。
郑筱看着自己的夫君踏进木桶里洗澡,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贺今朝闭目养神,这也算是稳住了福建的郑芝龙,希望自己没白出卖色相。
赵小五与杨文岳在广东训练海军能够顺路一些。
毕竟海军要是起来,需要更多的时间。
当然郑筱并不是十分清楚,她嫁给贺今朝,是郑芝龙与贺今朝双方需要姻亲加强双方信任的因素。
此行不单单是来了施琅,郑芝龙非常上道的,把好几个大将的儿子都一块送来,给他儿子做伴。
同时也是想要让后辈子孙多学些本事,将来也能在贺今朝麾下效命。
当今天下什么样的党争才是最好的?
自然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啊!
郑芝龙生了这么多儿子,日本留一个当郑家的话事人。
大明朝廷那里有郑森(成功)当秀才,贺今朝这里再扔来一个儿子,也是实属正常的。
等贺今朝听丘之陶说完魏旌的事情后,他对于这些主动暴露的谍子也感到新鲜。
毕竟这可是鞑子谍子第一次自爆,果然皇太极埋了不少人。
因为贺今朝的调拨户口,落到太原周遭的分到几个就不错了。
“主公,已经给魏旌登记在桉,若是有人联系他,叫他暗中接触即可,看看鞑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自去安排。”
贺今朝对于这种钓鱼的惯用套路已经没什么想法了。
他现在只想盯紧辽东战场上的局势,为自己截取更大的利益。
虽说现在因为天灾山陕之地的收成不是很好,但是随着大量吏员的外派,组建农会,对于维持地方平稳运行,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也减少了灾祸的损失。
像这种抓间谍的事他不感兴趣,搞清楚清廷意图该是手底下这群人干的,贺今朝只要最后的结果就行。
魏旌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脚步不停歇往集市上走去。
那里有他熟悉的朋友,妻子。
崇祯看着入库的三十万两银子,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虽说他按照杨嗣昌的说法,要一百万两银子,但是徐允祯没等完成,但总归九个贪官加在一起都有这么多银子,着实是让崇祯既心惊又恼怒。
他跟这些人借钱的时候,一个个装穷,特别是勋贵们还上街卖东西,寒碜他。
崇祯觉得杨嗣昌出去亲临一线督师,回来后脑子变得更加灵活了。
对内可以解决粮饷问题,对外可以坑害皇太极。
如此文武双全,天下谁人能敌?
崇祯开始期待接下来文官的反扑了。
他们不是喜欢党争吗?
那朕就给他们创造党争的机会。
杨嗣昌站在一旁捏着胡须不言语,三十万两银子还是少了些,这些个太监和勋贵不知道拿了多少。
陈新甲面色越发难看,这次针对的也太明显了些,九个人全都是他陈新甲的人。
皇帝会怎么看他?
在陈新甲看来,杨嗣昌他为了重新夺得兵部尚书的职位,可谓是费尽心思,还用了盘外招。
陈新甲当即拱手道:“陛下,臣有罪,请辞。”
崇祯却是摇摇头,吩咐杨嗣昌、陈新甲等人随他前往平台。
“讲和?”
陈新甲万万没想到皇帝不允许他辞职的是有重任,那就是让他去同皇太极讲和。
上一次他带着傅宗龙去同锤匪讲和,心想一旦事情败落,把傅宗龙给推出去背锅。
结果傅宗龙被李自成砍死在河南了。
现在皇帝又要让他去同清廷讲和,这要是暴露了,他陈新甲还能把谁给踢出去?
这不是明摆着让自己背锅吗?
朝廷无论是与锤匪贺今朝讲和,还是与清廷皇太极讲和,都有陈新甲来主持,一旦暴露,被舆论生吞活剥的会是谁?
而且陈新甲隐约记得当初卢象升战死前,杨嗣昌就想要同清廷讲和,结果不被允许。
怎么到现在,陛下就让我去试试,而不是让杨嗣昌去试试?
理由就是抛出吴国俊一个武将外,整个大明都没有一个臣子能比得过杨嗣昌在崇祯心里的地位。
当然这些话,陈新甲也只敢在心里说说。
大明向清廷发出讲和的呼吁,属实是光着屁股推磨——转着圈的丢人。
可是自从同反贼讲和突破下限后,现在朱由检觉得同关外的鞑子讲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还是杨嗣昌的欺骗计划。
当然事情的真相可不能同陈新甲等人诉说,属于是他们君臣二人的秘密谋划。
君臣二人秘密谋划的背后,则是充满了贺大帅的心血。
镇守宁远的袁崇焕出于恢复关外防御的需要,秘密地或公开地与皇太极遗使往来,协商讲和事宜,遭到天启皇帝和朝臣的反对,讲和无结果而罢。
崇祯继位后,起用袁崇焕,为蓟辽督师,他再次提出以讲和为攻守的辅助手段,一度得到崇祯的谅解。
但很快又遭到崇祯否决,并严饬袁崇焕不得与后金讲和。
在袁崇焕被逮时,擅自主和成了他的致死罪状之一。
自那时到围锦州前,十几年来,皇太极一直不断地呼吁明朝举行和谈。
大明根本不予理睬。
你一个关外的蛮夷鞑子,也配与我大明议和,咱丢不起那人!
皇太极发出无数封讲和的信件,都如石沉大海,杳无回晌。
说的好听是为了大明的名声,可明朝完全拒绝讲和是一项非常愚蠢而短见的策略。
无论清(后金),无论明朝都需要讲和,因为讲和对双方都有利。
皇太极即位的时候,后金国中民族矛盾、阶级矛盾都很尖锐,经济也处于困难境地。
军事上由于他父亲生前宁远惨败,给八旗军以重大打击。
要不是皇太极上位,以他那几个兄弟的“强大政治才能”,后金就得全面崩盘,轮不到什么入主中原的事。
在这种情况下,他急需整顿内政,从内部来加强和巩固后金的统治。
因此,他需要暂停战事,赢得时间,以利再战。
即使后来逐渐强大,他还是高喊和谈,不过是作为一个政治手段,来笼络人心,表明他是不得已进行战争。
大明官员嘴里的“蛮夷”,竟然也会搞“师出有名”的手段。
皇太极属实是“师儒长技,以制儒”了。
从大明方面来看,它尤其需要和谈,把与清的战事暂停下来,获得充裕的时间来恢复它的元气。
日益强大的农民起义军,正勐烈地冲击着明朝的统治。
特别是现在的情况,朱由检纵然是想要日夜勤政,大明两京十三省的奏疏,也有数省是他收不到的。
大明为镇压农民起义付出了高昂的代价,精疲力竭且没什么屁用。
在关外,它经年与清(后金)争战不已,如果从一六一八年抚顺战役算起,到这时已有二十多年了。
可想而知,这二十多年消耗了大明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何止千万!
为对付这两个敌人,崇祯不得不以各种名目增加税收,诸如练饷、辽饷、剿饷,已经把广大百姓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作安安饿殍!
他们只有铤而走险,加入到农民起义的洪流中去,为自己的生存而斗争。
所以李自成失败数次还能再起汇聚更多的人马。
贺今朝稍微让人过上普通人能过上的日子,便有更多的人自发维护且加入到锤匪的统治来。
他们成了贺今朝的疯狂簇拥,谁敢破坏贺今朝的统治,那些百姓第一个不答应。
大明已经完完全全的失去了民心。
甚至连地主士绅阶级都有不少人,向新兴起的实力靠拢。
他们连关外的鞑子都去主动投奔,可见大明得糟糕到哪种地步。
因此,只要崇祯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明智,他应当避开两线作战,腹背受敌,暂停一线,而专意于一线。
在老早后金发出呼吁的时候,崇祯顺水推舟,不妨把和谈进行下去。
但大明统治集团囿于成见,总以宋金议和为鉴,顽固地拒绝与清(后金)和谈,还自诩比宋人聪明,更有气节。
当然了,宋人是挺没有气节的,在崖山殉国了不知道多少人。
待到大明被覆灭,那些官员倒是稍有几个殉国的,大多数先投顺,再投清。
活着的当然越发抨击死去的人没有气节。
就是欺负他们没法开口言语,以此来让自己变得高尚起来。
当然,朝廷中仍有个别富有远见的人,杨嗣昌认为“攘外必先安内”,与清和谈是可取的。
但这种意见遣到大多数人的斥责,而崇祯也下令,敢谈和者斩!
于是,“讲和”成了最忌讳的事,朝中再没有人敢谈个“和”字。
现在听到崇祯把自己的话当放屁,又提起议和的事,陈新甲心中腹诽,嘴上却是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臣怕是。”
“你不要怕。”崇祯看着陈新甲道:
“朕相信你能办妥这件事,朕日夜忧心贺今朝那个驿卒会东征,洪承畴率领的十几万大军停驻在辽东,对我大明没有半分好处。
朕还听闻皇太极因为宠妃身死,悲痛的都昏厥过去,再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朕愿意同清廷议和,你可便宜行事。”
“你可有推荐的人?”
陈新甲马上就把被洪承畴通过海运,送到宁远的马绍谕为使臣。
对于马绍谕,陈新甲也是极为恼怒,大家都被围困在松山,偏偏你要求把你送到宁远去,当真是丢人。
因为马绍谕丢的不是自己的脸,更丢了举荐他的人陈新甲的脸。
崇祯立马给马绍谕加官,赐他二品官服前往清军大营主持此事。
“陈尚书,此事你知我知杨爱卿知,前线的马绍谕知,其余人万万不可透漏,否则。”崇祯颇为发狠的比划了一下脖子再三叮嘱道:
“别怪朕不念旧情!”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皇帝之宝
事情一旦暴露,崇祯不舍得把杨嗣昌推出去背黑锅,至于陈新甲他就没那么在意了。
毕竟陈新甲一个举人能被他提拔到兵部尚书,知遇之恩极大,自是需要他报答的时候。
更何况杜勋给他查的贪污罪臣,全都是陈新甲部下的。
难不成陈新甲这个上官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或者往深处想,他麾下的属官都拿了,这个主官就没有拿上属于自己的那份?
所以崇祯现在更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除了对一文一武两个大臣外,对其余臣子刻薄寡恩又算得了什么,属实是正常操作。
他真正认同的臣子只有杨嗣昌、吴国俊以及其他不重要的,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崇祯是不愿意放弃宁锦防线的。
即使宁锦防线修建的不咋地,但依旧能阻挡清军从这里入关。
他也更加不愿意洪承畴后撤。
所以当陈新甲提出后撤的主意后对他失望至极。
大明并不具备主动进攻清廷的能力,皇太极想要通过松锦一劳永逸的解决大明,崇祯不想更加被动,就得救援锦州。
虽然有无松锦都拦不住清军南下进行劫掠,但是自有这条防线在,清军占据关内的任何地点都会成为孤立的,无法有效占据。
就算占据,付出的人力、物力、通信成本也是极高的。
可一旦大明放弃宁锦防线,在没有纵深的情况下,山海关怎么守?
大明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京城进行决战,要么跑路南京。
但现在西北以及中原各地出现大批成建制的反贼,崇祯没有机会南迁的。
就算是南迁,崇祯兴许连赵构都当不成的。
南方还有几个能听朝廷的话?
南迁如此大的工程,依照大明目前的统治能力,会出现多大的乱子?
更何况因为有大宋的例子在,失了宁锦,一败再败,大明还能有天下吗?
他只能选择豪赌一把,寄希望洪承畴在关外能够速战速胜,回来吊打其余流寇。
可是选择京城附近这个大平原决战,崇祯更加玩不起。
他比大宋穷的多,根本就不可能大量装备重步兵硬抗***的伤害。
陈新甲接下重任,然后便调拨了两个参将离开京师前去寻找马绍谕,让他作为自己的代表去议和。
刚刚死里逃生不久的马绍谕大吃一惊,毕竟当年陛下说谁敢提议和,谁就立死。
现在他怎么又改主意了?
高起潜与杨嗣昌等人在上一次清军入边劫掠后,也发出了议和的试探。
只不过因为朝中反对声太大,推行到一半直接就停止了。
马绍谕便带着两个参将去清军大营求见统率济尔哈朗。
本来该是多尔衮担任统帅的。
但是他实在是过于摸鱼。
先前被皇太极寄予重任,但多尔衮表示我们这些离家远的士卒也要过年。…
于是大过年的他特意离锦州三十里外扎营,跟一帮清军士卒包猪肉酸菜大饺子。
总之多尔衮在前线,就是本王带你吃!饺!砸!
不仅如此,多尔衮还给他们放假回家过年看老婆与家人团聚。
以至于清军士气大跌。
又了给洪承畴偷偷运输粮草,增强锦州粮食储存的机会。
但如此有人情味(重大失误)的事,在皇太极那里是不被允许的。
先不说你多尔衮没有执行我的命令,用得着你来当好人收买人心,显得朕狠辣?
更何况围困明军,大清不需要付出各种成本?
真以为粮饷都是大风吹风来的,你们就敢如此耽误正事?
还有身为前线统帅的你就这般玩忽职守?
然后多尔衮就被处罚了。
可是待到皇太极这里,自己的宠妃要死了,他直接就哭着脱离前线,疯狂赶路回家看媳妇。
毕竟当皇帝就是我能做的事,你们不能做。
皇太极也全然不顾他自己先前的命令。
因为皇太极的改制集中皇权的法子,这些亲王对他自然是不满的。
不说兄狠弟毒,父死子笑之外的小矛盾外,谁能够大度无私的让出自己的既得利益?
而且皇太极还剥夺亲王爵位,以及插手管旗的权限。
你一个好好的旗主,在自己旗内说的话在皇上的干预下,都不算数。
这如何能行?
皇太极的改制行为,极其影响满洲八旗勋贵的士气。
不定几个人盼着他死呢!
更何况清军士卒经过这么多年的抢掠,个个都变得富裕起来了。
日子过的好了,谁还愿意把脑袋搁在裤腰带上拼命?
而且敢战之卒都是要给足待遇,要不然上战场拼命收益和风险差不多,谁还愿意拼命?
一个基本的逻辑每年军费不断增长,为了保证常备军的待遇,如此才能让他们爆发出更多的战斗力。
再加上因为在大同与贺今朝交战损失不小,皇太极吸收了大批汉人和蒙古降丁加入八旗。
这些士卒本就是原关宁军的老底子。
所以皇太极现在的麾下组成部分,抛除建州女真外,跟对面的明军军没什么区别,都是关宁军和蒙古夷丁组成。
但是此时大明主动议和遇到了济尔哈朗。
有了多尔衮的例子,济尔哈朗也不想步其后路,没有摸鱼,而是客客气气的接待了大明的使者。
结果他发现作为使者的马绍愉没有崇祯的敕书,拿的是兵部尚书陈新甲的书信,大怒,直接把马绍愉三人给赶出清军大营。
一个兵部尚书也配与我大清议和?
更何况有先前议和的经验教训,没有大明皇帝的手书,议和这件事就是个屁!
大明的狗官都敢来消遣你家大清的王爷?
其实济尔哈朗内心也是寄希望于能够议和,不仅仅是因为大清如今被拖入战争的泥潭当中,损伤不小。…
再一个大清皇帝皇太极惯行的手段是避实就虚,勇于野战避免攻城,尽量减少伤亡。
如今让他们在前线啃硬骨头,着实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后金到清,攻打大明的坚城,几乎都是损失不小,且铩羽而归。
相比于多尔衮认为皇太极是故意让他麾下旗丁去啃硬骨头,削弱他的实力外,济尔哈朗则是觉得大清强攻大明的坚城,着实是损失不起的。
马绍愉见事不可为,又拜访了两次,得到济尔哈朗的回复,不是大明皇帝的谕旨,你再敢来,我就砍了你的脑袋,挂在松山外。
被清军吓唬了一顿,马绍愉再也不敢秉承着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理念,乖乖给京师里去了信。
同时济尔哈朗也把这件事上报给后方的皇太极。
皇太极倒是觉得十分的疑惑,打到这个样子,莫不会是边吏故意来欺骗他,让他放松警惕的?
他准备先看看,反正现在松山大营已经落入了僵持阶段。
陈新甲接到消息后,当即去请示崇祯。
崇祯虽然愿意听从杨嗣昌的建议给皇太极设套,但依旧同处理贺今朝议和一样,写了一道敕书。
这道敕书不是大明皇帝朱由检写给大清皇帝皇太极的,而是以“谕兵部尚书陈新甲”的形式写的。
实际上是内部谕旨,而不是外交信件。
等到济尔哈朗把大明皇帝的谕旨送到盛京,交给皇太极。
“据兵部所奏,辽沉有休兵息民之意,中朝未有轻信者,主要是因为前线督抚各官未曾从实奏明。
今卿部累次代陈,力保其出于真心,我国家开诚怀远,似亦不难听从。
以仰体上天好生之仁,以复还我祖宗恩义联络之旧。
今特谕便宜行事,差官宣布,取得准确音信回奏。”
崇祯的这份敕书颇费了一番心思,他似乎既想与皇太极谈判,又不想以平等态度与皇太极对话。
采取敇谕兵部尚书的形式间接地表示愿意接受清朝方面“休兵息民”的请求。
通篇充斥天朝大国君主对外藩属国居高临下的口气。
等皇太极看完了之后大为气恼,崇祯那个狗东西,竟然认为朕不配与他同等对话?
等到他的谋臣范文程看完之后,面露疑色:
“皇上,既然是崇祯给大臣的敕谕,为何一反常例的在文件上盖了“皇帝之宝”的大印?
这就有点类似天朝给属国的敕书!”
满清征服了朝鲜,故而也拿到了大明给朝鲜的圣旨,自是晓得是什么样的。
何况历朝给属国的敕书都是龙边黄色笺,面此笺却是中横一龙!
过去大印正方,上刻敕命之宝。
现在的大印却是长方,上刻皇帝之宝。
因此范文程怀疑是边吏伪作的,洪承畴主使的阴谋诡计。
听到这种解释,皇太极满腹狐疑地叫来以前是大明***的几个人前来辨认。…
几个人一口咬定此宝札是真,并分析道:
“昔日壬申年(崇祯五年)皇上征察哈尔时,张家口沉巡抚六月二十一日盟誓之事。
大明皇帝亦悉知之,但为文臣浮议所惑,故将沉启罢巡抚之任。
后来复命令议和事,又为诸文臣所阻,遂寝其事。
此次请和,决非虚语。”
而且他们都表示,这就是崇祯的行事作风,绝不可能是作假的。
毕竟大明皇帝的谱,不管目前有没有实力摆,但一定要摆出来的。
面子以及名声这种事,崇祯看的很重!
听了这些解释,皇太极这才深信不疑。
为了显示身份,他也如法炮制。
以敕谕英郡王阿济格等人的形式,间接的答复明朝。
双方都通过中间商联系。
马绍愉立即奏报朝廷,崇祯再次以敕谕兵部尚书陈新甲的形式,准许兵部便宜行事,差马绍愉等人前往盛京谈判。
皇太极是打算等大明使者到了盛京之后,有什么手段,再决定要不要把消息泄露给松山大营的明军,放松他们的警惕。
议和?
皇太极如今是强撑着,但也不愿意轻易停下战事。
明清双方的沉没成本实在是过高,谁都不想要放弃先手。
两个参将护送马绍愉前往沉阳。
为了给谈判创造一个和平的假气氛,皇太极令停止对松山的进攻,退兵一里。
洪承畴站在松山城墙上,拿着单筒望远镜看着清军出现撤军的意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当真没想到杨嗣昌这次回到朝廷后,不仅能打击贪官,搞出银子,为了阴皇太极一把,说服陛下同意议和。
现在就看真议和的大明使团能做出什么让步来?
谈判中。
清方代表范文程追述了大清起兵的缘由:“南关负婚,天朝助彼侵我主地,故有扰顺、清河之役。
又增兵杀戮我主,我主乃取辽阳、广宁。
我主犹未尝忘和,虑致书袁崇焕不报明廷,是以入永平、遵化。
又不远千里至张家口求成于巡抚沉启时,我主候命半载,又不报明廷。
复移书方一藻,又不报明廷,我主才差人走密云,攻山东。
宁远治兵不严,我主才围困锦州、松山。”
这番话被范文程说的都是我大清是被动入侵大明,都是你们大明他***的!
马绍愉自是不敢回应,直接抱以干笑。
在他的思维当中,洪承畴被重兵围困,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他自然是没有底气反驳你们狗***是叛变大明的反贼,诺诺不能言。
经过双方几轮谈判,最后达成协议,马绍愉带着皇太极的国书返回宁远。
“大清国皇帝致书明国皇帝,双方作战,盖因尔明国无故害我二祖。
(被李成梁噶了努尔哈赤他爹和爷爷的脑袋)
我太祖皇帝(努尔哈赤)于是昭告天地,亲征尔国。
其后每欲致书修好,而尔国不从,事遂滋蔓,以至于今。
我嗣位以来,蒙天卷佑,臣服蒙古及朝鲜版图。
乃昭告天地,受号尊称,国号大清,改元崇德。
我大军每入尔境,攻城陷阵。
然仍愿和好,是为了亿兆生灵。
若两国诚心和好,自此以后宿怨尽释,尊卑之别,何必计较!
古人云:情通则明,情蔽则暗。
若尔国使来,予令见面。
我国使往,尔亦令见面。
则交情不至蒙蔽,而和事可久。
吉凶大事,当遣使交相庆吊唁。
每岁贵国馈我大清黄金万两,白银百万两,我国馈人参千斤、貂皮千张。
以宁远双树堡中间土岭为贵国界,以塔山为我国界,连山适中之地,两国于此互市。
倘愿成和好,速遣使带和书及誓书来,我亦拿书以往,否则再勿遣使致书!”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矛盾丛生
在这份国书中皇太极为和谈开出了条件。
明朝给清朝每年黄金万两、白银百万两。
双方边界划分:明方以宁远双树堡中间土岭为界,清方以塔山为界。
直接把洪承畴目前还没有丢掉的地盘全都划入囊中。
其实满清的汉官祖可法、张存仁、马国柱、雷兴等上奏,分析明人讲和的意图。
“皇上,明朝人哀鸣求和,显见其兵力已枯竭,将领萎靡不振,救困无术,征调比前更困难。
或者出于明智,自知退步,这也是可能的。
但汉人熟知“城下求和,春秋耻之”的道理,而今明人“摇尾乞怜”,未必不有不可告人的打算。”
“皇上,第一,明人求和,不过是舍金钱以诱惑我军;
第二,可能是以讲和为缓兵之计,延缓我清军攻城,而等待从再征调军队支援洪承畴;
第三种可能是,怕我兵截击明从宁远至松山的粮,暂借和议为运粮之计。”
据他们的分析,明人讲和必有所“密谋”,请皇太极不要上当。
皇太极在同崇祯发布国书后,其实就议和的事情征求诸王贝勒满汉大臣的意见。
提出议和还是继续打的问题,让他们各抒己见。
许多人都反对议和!
因为大清已经在松、锦撒进去那么多的钱粮士卒,火药火炮,未曾立下大功。
就因为明人磕头求饶,咱们就不打他了,这是不对的。
更何况大明想要花钱买平安,咱们为什么不去入关抢呢?
还能抢的更多!
“我大清理应继续打下去,然后席卷中原,夺了明国皇帝的鸟位!”
这其中属实是汉官叫嚣的最凶。
他们也是最反感和谈的,甚至比满清的诸王贝勒们还要强硬。
虽然皇太极让诸王贝勒们与汉臣联姻,但是双方也多是有些“微小的隔阂”。
对于如此好战的言论,皇太极即使颇为高兴,但他显然有更深的考虑。
统一全国,还需多方谋划。
明境内的反贼贺今朝可不算是一股小势力。
他倒是愿意看到贺今朝在明境内四处征战,被诸多事情缠身,最好拖大明下水,而不是大明一直钉在辽东拖着他。
皇太极虽然不清楚贺今朝为什么一直待在贫苦的西北之地不动窝,但总归认为这人是个强敌,他可不会放松警惕。
就算是耗时间,以他的岁数也是耗不过贺今朝的。
所以皇太极的思想准备总是觉得不足,红夷大炮数量不够,士卒兵马盔甲也少,粮草储备也不多。
还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必须要万事俱备,牢固基础,才能“借来那一股东风”。
因为纵然大明主动低头,他也不能盲目进取。
而且皇太极还举出了金朝的例子。
它虽有中原,但是没过多久就灭亡了,盛与衰,都有它的时间,不可贸然强求。
诸位还是想着如何消灭洪承畴率领来的十三万明军才是正事。
皇太极虽然同意议和,但也不想放弃前线的战事,只想着麻痹大明朝廷,以此寄希望远在京师的他们来给身处前线的洪承畴扯后腿,才能对大清更加有利。
当满清这份国书摆在崇祯面前的时候,他都想要发笑。
皇太极是不是再贺今朝那里安插了谍子,以至于要价一致?
还是在陈新甲的标准下,也给出了同锤匪一样的待遇才促成了和谈?
此番前去与清廷议和的使团,甚至连陈新甲都不知道皇帝的真实意图,所以想要极力促成此事。
故而崇祯心里也都有些打鼓,这些条件是不是陈新甲等人给大明“设立”的,才让锤匪与清廷全都满意?
继而全都与大明议和?
马绍愉跪在一旁,根本就不敢多说什么。
崇祯挥挥手,让他们全都下去了。
杨嗣昌坐在一旁,同样看着清廷的议和条件。
皇太极倒是真会定价。
本来国库因为打击贪官互相撕咬起来,文官、勋贵、厂卫都有人被拖下水,国库还真的快有一百万两银子。
毕竟大明的官吏只要扣上“贪污”这顶帽子,十个人里面有十一个都不干净。
他皇太极就盯着大明国库这点银子可劲的要呢。
谁给他漏的消息,或者与锤匪的议和差不多的待遇,其心可诛!
但此时也不是追究谁的责任,崇祯第一次觉得他手下的官员要比他富裕的很。
只不过在杨嗣昌的劝谏下,强忍着收敛,没有当众发怒,呵斥群臣。
“陛下,如今我们有了银子,能支撑洪承畴更久了。”
杨嗣昌捏着胡须道:“若是运输粮饷,还得交给可靠之人亲自领兵分发。”
“朕以为靖辽侯可以。”崇祯对于吴国俊极为信任。
这次准备让他带兵进入京城,亲自点验银两。
当然这也是杨嗣昌的建议,免得有人借机上下其手,把属于前线的粮饷给贪墨了。
纵然他是皇帝的宠臣,还被提前告知诸多官员,可按照大明官员的脾性,当真是屁用没有,他们该漂没还是漂没。
“陛下英明。”杨嗣昌对于吴国俊的观感极好。
他又建议吴国俊等人到时候走水路前去,如今清军松懈。
若是松山大营的士卒得知朝廷给他们护送粮饷,必定会舍命护住那一里多长的道路,从而坚持的更长久。
崇祯把皇太极给他的国书收起来,直接已读不回,按照杨嗣昌的建议,专心看着朝堂内几方势力撕咬。
要不闲着也是闲着,还能落到银子。
现在的朱由检真的在听从吴国俊的治国之言,先向先祖学习,摆烂那么一段时间。
党争越发的火热,崇祯搞出来的这些银子进了国库,他们并不是很在意,到时候有的是法子弄出来。
骗皇帝的银子装进自己的腰包,大明官员都非常擅长此事。
李自成第二次围攻开封,周王都成了惊弓之鸟。
毕竟上一次围攻花出去的钱财,崇祯还没有给他报销,现在闯贼又来。
周王欲哭无泪只能咬牙继续掏几万两银子,加固城防。
巡抚高名衡、总兵陈永福赶忙招募新兵,并且向督师丁启睿告急。
丁启睿不得已赶往开封,他不敢在开封城外同闯字展开决战,而是“避贼人城,结果部下大Yin掠”。
这波朝廷援军属实是还不如不来,直接给开封城搅合乱了。
毕竟官军他妈的不干人事。
大敌当前,还要掳掠,丁启睿都不能制止。
巡抚高名衡等人都怀疑丁启睿的麾下是不是暗中投了闯贼,故意来扰乱城防,直接出手砍杀了百余人闹事者,这才平稳了事态。
然后周王出面撒银子,算是安稳住了守城士卒的军心。
毕竟拿了饷钱的明军和被拖欠饷钱的明军,根本就不是一个职业。
李自成见开封城防坚固,暂时围而不打,不断开炮轰击,致使城内一片恐慌。
因为上一次李自成箭矢射满了城墙,都没有撼动开封。
这一次特意收集了火炮前来主攻。
飞铁熔铅,四面如织,空中作响,如鸷鸟凌劲之风。
开封城内守军更是瑟瑟发抖。
虽说闯贼的火炮打的没什么准头,可一旦挨上一炮,属实是死无全尸的那种,谁不害怕?
“大炮小铳昼夜击打,城墙如筛,守城者不敢露影,稍有露首探查者,须臾间中弹死。”
虽说李自成自夸的话有些吹牛逼,但足以见到李自成麾下火炮占据了有多少。
李自成也晓得麾下士卒操炮打的不是很准,便想着要以数量取胜,在河南这片土地上死命的搜刮这些玩意。
再加上有了革左五营的相助,闯王的实力越发的强盛起来。
幸亏开封城特别坚固,炮轰暂时无大碍。
金朝海陵王时,把开封城墙重新加固,坚如磐石。
高三丈五尺,宽二丈一尺,城根处的砖石如同岩石,且深人地下数尺。
这种旧事,李自成等人自然是无从所知。
李自成如今只觉得效果很好,城墙上的明军非常害怕。
“诸位,打下开封就在须臾之间。”李自成在帐篷内请革左五营的人饮酒。
老回回端起酒杯,只是点头微笑。
贺一龙哈哈大笑道:“闯王用兵神勇,我等佩服。”
革左五营的实力并不弱于李自成,尤其是手底下有一帮积年老贼,绝不是现在李自成能够比得过的。
尽管他们都听老回回的话,但其实内部之间也有矛盾。
毕竟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
有的人就想要回湖广,有的人就想要去投奔贺今朝,有的人就想要在李自成麾下平起平坐,大家都是“王”。
李自成对于这些人是极为欢迎的,也愿意听从谋士的话,好好拉拢这些人,趁着贺今朝无暇顾及的时候,领着他们打胜仗,从而臣服于自己。
他想要收编这些人,统一指挥,而不是像第一代闯王一样,麾下全都是各行其是,松散的联盟。
他李自成是要干大事的人。
尤其是在河南风生水起,实力暴增后,他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属实是牛逼坏了。
而且李自成现在也没有向他的同行考虑过种地耕田,官吏培养,在某地站稳脚跟。
他就是要在河南来回的溜达,杀藩王抢夺金银珠宝以及粮草,汇聚更多的人马。
河南的藩王杀光了,他就往湖广走。
至于贺今朝所做的那种不易见效的事,李自成没有心思去做。
在他心里认为,他比贺今朝落后太多步,如今只能跑步追赶,将来方能有一战之力。
这天下可不是他姓朱的能坐的,也不是姓贺的能做。
那些戗言可都说了合该他姓李的坐天下。
故而如今的李自成便一直朝着这个目标前进。
虽然这不是李自成、罗汝才的第一次合作。
但是罗汝才听着旁人一直恭维李自成而忽略他,心里也不是那么的好受。
他无论是与李自成、张献忠合作,总之世人的关注点往往是其余二人,而忽略他这个假曹操罗汝才。
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罗汝才不仅仅是好***,喜欢奢华,谁心里还没个皇帝梦了?
故而别看闯王李自成破例组织的这场宴会其乐融融,但随着官军的颓势,起义军内部矛盾也渐渐凸显出来。
毕竟许多人还习惯着向先前一样,大家被欺负了就报团取暖,待到官军松懈了,自顾自的去当山大王,谁都管不了我。
可渐渐,有些人是不允许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宴会结束后,各怀心思的流寇首领们全都回去休息了。
李自成用冷水洗了把脸,精神一二,召集自己的谋士。
开封城实在是坚固,他四面放炮都无法搞定。
围三缺一的策略,李自成不屑的去做,就是要给与守卫开封城的明军极大的心理压力,这样才会有人缒城而出投降他。
但围了快半个月了,李自成都没遇到过一次。
尽管他在众人面前吹牛逼,可自己心里的挫败感谁懂?
“那吴国俊虽然已经返回京师,可左良玉等人率领士卒进入河南,伺机救援开封,留给我等攻克开封的时间不多了。”
李自成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左良玉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他能屡次打的全盛的张献忠狼狈逃窜,不得不让李自成警醒起来。
毕竟他真正的实力,还没有被左良玉打爆前的张献忠强呢!
即使闯王的军队号称五十万人马,但他们这群核心,谁都清楚的知道自家真正的实力。
“闯王,看样子我们还得使用放迸法炸开开封。”李岩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李过颔首,既然火炮无法吓唬城内的士卒,那就只能掘地道放火药,炸垮城墙。
趁着守城官军被炸晕的时候,精锐士卒突破进入,这开封就算是被打破了。
在其余起义军首领面前露手段,也是涨威望的。
几天后的凌晨,李、罗指挥部队用“放迸法”攻城。
几千精锐骑兵准备停当,只等地雷一响就伺机冲入缺口。
城墙上的守军,尤其是巡抚高名衡面露不解。
那闯贼李自成也不是个脑壳发昏之人,攻城如何能用骑兵呢?
不等他诧异,便感觉到地动山摇,有些站立不稳,紧接着便是爆炸声传来。
“我命休已!”
闯贼明军都没有料到海陵王打下的底子很好,开封城墙十分坚固。
地雷一炸,向外迸裂,铁石向外飞溅,使得李自成预先布置好的几千骑兵意外受伤。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大明职场
这个结果。
属实是攻守双方都没有料到。
李自成本想出个大彩,在众多首领面前露露脸,与他们显摆一下闯王的威风,结果他妈的~栽了!
守城的明军看着闯贼这般气势汹汹,也觉得要他妈的完蛋喽。
连巡抚都喊出他小命要丢了。
结果就这般结果?
巡抚高名衡被人搀扶着站起来,发现原本杀气腾腾的闯贼士卒,一个个哀嚎不停。
他再环顾左右,发现周遭士卒虽然脸上带着惧色,但脸上也面露疑色,没受什么伤。
方才的地动是闯贼搞出来的,但伤都是闯贼的土耗子。
城外闯贼的人马相互扶持撤军,城墙上的明军开始欢呼起来。
李自成脸色铁青,方才那一幕着实是把他给整懵逼了。
这一次为了露面可是特意把自己手中的精锐派上去。
但现在,不仅没有做到他预料当中的事,而且还损兵折将,着实是挂不住面子了。
老回回马守应抽着旱烟,他也没成想李自成会丢了如此大的脸面。
革里眼贺一龙不可置信的往前走了两步,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喉咙有些东西堵塞。
就这?
罗汝才紧皱眉头,不言语。
闯王李自成下令收兵,着开封城实在是坚固,不是他能硬啃下来的。
毕竟闯贼的火炮轰击,那也不是轰城墙上,而是在空中乱飞。
吓人的很,但对城墙而言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面对再次攻打开封的挫败感,李自成决定要去打左良玉。
“闯王,三思啊!”
李岩当即劝谏,毕竟打左良玉对于目前而言,还是有着极大的挑战性的。
“我害怕左良玉,左良玉也害怕我,但我主动进攻,他就得先害怕我。”
李自成攥着拳头说着自己的理论。
今天失去的面子,他得踩着左良玉才能找补回来。
要不然就不容易让这些人看轻了自己。
李自成因为被开封守将射瞎了一只眼睛要报仇,一个是想要打破开封,擒获周王,获得大批的钱粮壮大自身。
奈何开封城的城墙过于坚固,阻止了他的想法,如今也只能找一个相对好打的人了。
张献忠对战左良玉是先胜后败,李自成也想要来一个先胜。
在众多首领言开封难打的时候,李自成当即提出要去打来支援的左良玉,只要把援军打崩溃了,开封城内的明军自是崩溃的更快。
左良玉也是战斗力强的悍将,老回回等人听完李自成的提议,也是心里打鼓。
但是李自成说是要自己打头阵,众人便纷纷应和。
不仅如此,左良玉攻破临颍,原本为闯王的占据,结果被左良玉屠城掳掠,得到了不少起义军的物资,李自成怒气积攒的极多,更是加快行军,攻打左良玉。
等到左良玉得知李自成不去死磕开封城,率领几十万大军来打他,立马就龟缩在郾城,并且向督师汪乔年求援。
反正他带着部下抢了一波,发了财,又有了粮食,守卫城池,等援军与闯贼厮杀,岂不是更好?
左良玉看着城外的闯贼一点都不担心。
有本事就扛着云梯来攻城,没本事就在外面干瞪着眼去吧。
但是面对左良玉龟缩的行动,闯王军队士气大振。
俺们闯王在河南这片名声好使,官军都不敢对战。
贺一龙等人对于李自成的态度有所改观。
至少李闯王的名号,还是有些唬人的。
汪乔年在傅宗龙死前曾牵手道别,未曾想如此快就接了傅宗龙的差。
朝廷令他立即救援左良玉。
当然目前崇祯在学习如何摆烂,军事上的事全都是陈新甲主持的。
只要大明与锤匪、满清之间的议和消息,被某些人“无意”透露出来,陈新甲兵部尚书以及他的小命都可以保住。
把柄捏在有些人的手中,需要他什么时候去赴死,那消息也就该捅咕出来了。
汪乔年拼凑了步骑3万人,以郑嘉栋、牛成虎、李国奇率领,到达洛阳。
汪乔年是天启二年进士,东林党人。
他自以为是个用兵之材,休息的时候总是骑马奔跑,练习射箭、冲刺,在野外的风露当中睡觉。
这时,农民军围困郾城正急,左良玉不断的求救。
汪乔年认为,农民军锐气正盛,如果直趋郾城,难与争锋。
襄城距郾城百余里,是农民军的后方基地。
如果攻占襄城,李自成势必回救,郾城之围自解。
待其回救之机,汪军击其前,左军乘其后,可一战而胜。
作为经常与左良玉打交道的李国奇,倒是面露疑色,他不认为左良玉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这种人宁愿突围也不可能困守孤城,乖乖等着朝廷援军来救他。
所以当李国奇建议咱们先在洛阳观望一二,让麾下士卒歇歇脚的事,被汪乔年断然拒绝。
可又经不过牛成虎三人联合的劝谏。
毕竟奔袭百里外,大军拖沓实在是走不快。
于是,汪乔年半推半就的留步兵和火器于洛阳,他亲率骑兵一万,日夜兼程,进占襄城。
其第一步作战计划如意实现。
当然了,能攻克襄城,也是有举人私自打开城门,才能让汪乔年顺利进来。
但是等他进占襄城后,杀了驻守的起义军,汪乔年率兵驻城外。
他命总兵李国奇、郑嘉栋、牛成虎各为一路,进驻城东四十里处,以声援左良玉军。
李国奇等人皆是表示反对,有襄城在手,为什么要分兵离城四十里外去与闯贼交战?
让他们来主动攻城,消耗他们的士气不行吗?
结果汪乔年认为自己作战计划周密,顺利进占襄城,调动闯贼回救都能如意实现。
现在三个臭丘八敢反对本督师的策略?
你们只有执行,没有反驳的余地,况且一万骑兵困守城中,能发挥什么作用?
李国奇脸上也露出震惊之色。
这一万骑兵是什么样的成色,你不知道吗?
然后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直接分兵而行。
李自成得知襄城陷落消息后,紧皱着眉头。
现在哪里冒出来的官军,都敢来欺负他?
李自成认为郾城一时难以攻下,汪乔年远来立足未稳。
为了消除腹背受敌的威胁,留一部兵力监视郾城,亲率主力数十万立即奔赴襄城,攻击敌军。
汪军在农民军的突然进攻之下,不战俱溃。
本就是被他强行拼凑的队伍,骑兵许多还是骑着抢来的驴子。
官军还想要凑一万匹战马,简直是痴心妄想。
援锦州的十三万官军,才有马匹骡子等四万。
李、郑、牛三总兵率部先逃,跑的慢的副将马名廉被击杀。
汪乔年率残兵千余退守襄城,气的大怒,向外求援,命令他们回来。
结果左良玉龟缩于郾城,不敢出援。
甚至左良玉在闯王的义军主动解围后,他不仅没有西向夹击义军,反而乘机带着部众向东熘走。
三个总兵同样选择跑回洛阳扩充实力,免得士卒也落入闯贼手中。
总督汪乔年遂成了光杆司令。
李自成看着城外堆积的起义军尸体,恼怒下了死令。
经过五昼夜的围攻,用火药成功炸开城墙,攻入城内,俘汪乔年及副将张国钦、张一贯、党威等人。
李自成待到城北当众审讯这些人,然后斩杀,惹得士卒欢呼。
杀官,杀大官!
众人对于李自成指挥作战的观感大为改变。
毕竟开封是坚城,而且有了开封的失败经验,襄城终于被炸成功了。
特别是李自成指挥作战,解除了背腹受敌的威胁,及时更改目标,采取避实就虚,舍弃左良玉这个沙场悍将,专打这种督师率领的队伍。
结果一战功成!
李自成如今指挥数万大军作战的经验指数级增长。
李自成溃败汪乔年占据襄城两天后,即拔营东向。
他志在夺取开封,以实现“距河洛,取天下”的目标。
但是李自成并没有直接围攻开封,而是再一次夺取开封周遭的州县,一来是积蓄粮草养活大军,二来是孤立开封。
闯王乘胜连克豫东大批城镇,据传,闯贼克睢州时“入城搜掠大量财物,而未杀一人。”
李自成等部起义军很快就扫清了开封的外围。
第三次围攻开封战事开始,采取长围解困。
兵部急令督师丁启睿,总兵左良玉、虎大威、杨德政等率领大批军队来援。
官军总数多达十八万,号称四十万,连营河上,摆出了同闯贼展开决战的阵势。
官军前锋到达朱仙镇,起义军暂时撤离开封,集中力量打击来援的官军。
李自成设指挥部于阎李寨,罗汝才屯于横地铺。
为了防止开封城内的官军出城追袭,使义军陷于腹背受敌的不利地位。
李自成派人持伪造的左良玉部令箭到城下大呼道:
“贼旦夕可擒矣,但恐其潜遁入城中骚乱,汴兵无多,尔等当严守,不可轻出!”
城内的大明官僚果然中计,信以为真,闭门不出。
毕竟四十万大军还是挺唬人的,周王松了口气。
这次闯贼三攻开封,终于不用他来付银子了。
为了针对这伙官军,李自成费尽心机,夜里都在筹谋如何搞定他们。
毕竟以“百万闯王军”对付“四十万明军”,优势在我!
李自成为了截断明军退路,预先于官军之东南要道掘长堑,深二寻(八尺为一寻),宽数寻。
双方展开激战。
明军乃由几镇兵临时拼凑的,由于丁启睿统御无能,他连自己麾下都不能制止,官军内部各将领之间又矛盾重重。
丁启睿要诸路军向闯贼发起攻击,左良玉以农民军士气正盛不可击,断然拒绝。
当年皇帝最受宠的杨督师都不能调动他,更不用说这个丁督师了。
然后左良玉放牧的战马数十匹混于丁启睿的马群中,索要不得,大怒。
丁启睿可不觉得自己马多了,就是左良玉这个人过于跋扈,想要逃跑,所以才会故意来找茬的!
必须得打压他,只要磨了刺头,才能让众人都听他丁启睿的命令。
要没有靖辽侯在侧,还真治不了他!
就在官军内讧的时候,李自成命人筑起四座土山,架设大炮,居高临下,攻击官军。
那么多人组成的“官军”,手里根本就没多少粮食。
当夜左良玉拔营逃跑,直接派兵掠夺其他营的马骡。
姓丁的,你他妈的敢不给我战马,老子就抢!
各营被左良玉这么一搅和均乱,顿成全线崩溃之势。
李自成发现左良玉等逃跑,哈哈大笑,命人对先逃的步兵置之不理。
骑兵过后,闯王的队伍只与左良玉后卫部队接触,而不与其鏖战。
左良玉甚喜,疾驰八十里外,逃至起义军预筑的长壕深堑之处,受阻不得前进。
正当左兵下马找东西铺垫壕沟,一片乱糟糟的模样之时,埋伏在此的假曹操罗汝才纵兵奋击。
突然遇袭之下,左军自相蹂践,后边人踏着前边人的身体过壕,壕堑被尸体填平,骡马器械丢失无数。
左良玉仅以身免,亲兵爱将俱尽,逃往襄阳。
丁启睿在总兵杨德政、虎大威的保护下逃亡。
可以说朱仙镇一战,官军主力左良玉部七千人首先避战而逃,其他将领也不战而溃。
丁启睿借口追回左良玉,经许州逃往光州、固始。
农民军渡过沙河进行追击,闯王的军队大获全胜,俘杀明总兵姜名武,收得降卒数万名,骡马七千匹。
起义军复围开封。
一直学些摆烂的朱由检获悉援军溃败,丁启睿在狼狈逃窜时竟把督师的敕书、印、剑都丢失一空,愤恨不已!
朕纵然是想要休息,可手下的督师都不能让朕省心。
偏偏让朕出来给他擦屁股。
随即朱由检便下令把丁启睿逮捕下狱。
左良玉虽然逃亡在先,但是由于他兵多势大,这次只不过是损失了不少的亲兵,但还是有实力的。
兵部有所顾忌。
只把另一总兵杨德政作个“法头例首”,予以处斩。
因为杨德政为了保护后逃跑的丁启睿,突围数次,成了光杆司令,那不杀你杀谁?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大帅,何不称帝?
汪乔年没来得及自杀,就被李自成抓住先割了舌头再砍下脑袋挂在旗杆上的消息,迅速被散播到河南各地以及开封城内。
李自成对大明所谓的督师,只有两个是极为忌惮的。
一个擒获高闯王的卢象升,但是他死了,那就无所谓了。
还有一个就是一直追着他打的洪承畴,现在他在关外和***对战,李自成希望他能死在关外。
这样无论大明再派出什么督师来,他都不会害怕了。
而李自成也终究是做到了贺今朝的地步,河南各地守城官吏纷纷弃城逃亡。
“河南百姓”往河北山东等地逃走,昼夜不歇。
李自成这次围攻开封的战术仍然是“围而勿攻,持久必克”。
他把部队扎营于城西大堤外,离城仅十里,他乘城内人心动乱之机发动宣传攻势,用弓箭向城***人传单。
传单上写着李自成的文告,题目是《奉天倡义文武大将军李示》。
“丁启睿、左良玉俱被本营杀败,奔走四散,黄河以北援兵俱绝。
尔等游鱼釜中,岂能当活!
可即开门投降,一概赦罪纪功,文武官员照旧录用,断不再杀一人。
倘若罪重深孽仍旧延抗,本营虽好生恶杀,将置尔等于河鱼腹中矣!”
但是周王却不认输,拒不投降,不仅再次拿出银子,还连连向朝廷求救。
崇祯为了解救开封,保住周王宗室,听从杨嗣昌的建议,从诏狱里把侯恂给拎出来了。
侯恂原为大明户部尚书,在诏狱里待了七年,他爹死了,被崇祯放出去奔丧,几个月后回到京师继续蹲监狱。
如此方显大明“法制”的人性化,
主要因侯恂曾有恩于左艮玉,左良玉十分感激。
崇祯将其从狱中放出,是想利用他与左良玉的特殊关系,控制骄横的左良玉,镇压闯王李自成。
可当侯恂了解如今天下的形势后,他对于前景十分的悲观,倾向于朝廷放弃河南这个糜破之地。
就如同因为贺今朝势大,放弃山陕之地一样,任由锤匪闹腾去呗。
反正朝廷如今也收不回来,莫不如专心对峙辽东战事。
那皇太极必定不会支撑太久,然后洪承畴率领得胜之师回来,李自成就只剩下狼狈逃窜的结局。
他到任后,提出放弃河南。
侯恂主张朝廷下令保定巡抚杨进、山东巡抚王永吉防守黄河以北。
凤阳巡抚马士英、淮徐巡抚史可法南遏江淮。
锤匪贺今朝塞潼关,指定不会让旁人跑进他的地盘,可以当做我大明的助力。
臣率左良玉固荆襄!
以这种战略来断截李自成的奔逸之路,使百万农民军久居河南因粮饷不足,而被困死于赤地千里的中原。
然后他率左良玉等军从湖广北上,假装李自成的人马去攻击潼关,惹怒贺今朝率锤匪东出,夹击被困在河南的闯王,战而胜之。
我大明也可坐山观虎斗。
按照目前的情报而言,贺今朝的山陕之地正在遭灾,他占据穷困的河南没什么利益。
既是借刀杀人,也是驱狼吞虎之计。
侯恂的说法尽管不无道理。
这一战略能否奏效,另当别论。
但在杨嗣昌之后,能够提出进攻农民军方略的实属少见。
侯恂算是一个有头脑的总督。
因为他认为贺今朝势大,绝不可能坐视李自成做大,指定在他未曾崛起之时摁死李自成
,但崇祯从全局考虑当然不会放弃中原腹心之地,且对他这一方略置之不理,严令侯恂调左良玉向开封靠拢。
崇祯才不相信贺今朝会帮他平定叛乱,今年朝廷可没有什么议和银子再给锤匪了。
即使国库里有银子,他也在通过吴国俊小规模的整训士卒,支撑洪承畴的对外战事。
只要洪承畴能够在关外打胜仗,回来之后便能对付各地流寇,获得足够的力量,对付盘踞西北的锤匪。
崇祯早就坚定信心,为此他不惜忍辱负重,还学会摆烂了。
所以皇帝的命令不可谓,特别是刚出狱侯恂想要表现好,他只好调左良玉。
左良玉先派五千人作他的护卫,并称三十万大军随后就到。
侯恂知道左良玉是让他难以解决粮饷的三十万大军来推拖,只好作罢。
人情这种东西用用就完了!
左良玉早就看透了,就算救命恩人来了,左良玉都不会再如实的帮大明皇帝做事。
如此便让崇祯的打算落了空。
领导夹菜我转桌算得了什么?
关键他们还得用得着我!
什么他妈的恩情,我给你五千人帮助,就已经很棒了。
左良玉因为朱仙镇一战,精锐损失惨重,剩下大多都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士卒。
就算是打李自成,他也没有以前的实力了。
侯恂所能调用的只有山东总兵刘泽清和河南总兵卜从善两支部队,根本无力解救开封。
开封被围已近两个月,城中粮食缺乏。
侯恂力图接济,令在黄河北岸的刘泽清以五千人偷渡黄河,结营大堤上,修筑甬道,运粮接济。
但刘泽清军渡河之后受到闯王队伍的猛烈攻击。
经过激战,官军未能立足,逃回北岸,士卒淹死甚多,援救开封计划失败。
开封形势岌岌可危。
朝廷派出御史监军,分头监督各镇兵马驰救开封。
然而各镇将领鉴于朱仙镇的教训,诸军皆屯河北,不敢前进,作壁上观。
开封孤城外援断绝,巡抚高名衡下令“搜粮”。
不择手段把城内仅存的粮食搜罗到手,以供军饷,保证士卒能够吃上饭。
至于百姓,不重要了。
于是开封“十室十空,人始相食”。
百姓摘树头青,买药中饵,刮树皮为羹。
或剜草根,搜粪中之蛆,捞河中饵鱼小虫。
以及皮胶、故纸、涨棉、水草之类。
无不入口,以延续自己的生命。
这个时候周王有银子也不好使了,粮食才是硬通货!
水草每斤卖价白银一两,人肉每斤白银五两!
屋上瓦松每斤二百钱,水坑中小红虫每斤八百钱。
马肉每斤白银数两,一匹马可卖银千两。
开封城内一片萧索景象,白昼行人断绝,鼠雀全无。
城中饿死者十之二三,尸体都留不下。
银满一杯,才给米一杯。
豪家私自向老兵谋求吃食。
因为城中老兵有米,更有肉。
他们私下屠人当做牛肉卖。
地狱在人间的景象再次重演。
在这种困境下,有人向巡抚高名衡献计决河灌城。
理由是河决则贼可尽,而水不入城。
水淹城外的闯贼,同时让人筑羊马墙,更何况开封城城池坚固且城高,可以挡水保城。
自古水火无情,此计一旦实
施,闯贼定然后撤。
黄河北岸的援军也主张冲决黄河大堤,可以冲决在黄河故道上的李自成老营,可解围城之急。
总之,让他们过河营救再和闯贼拼杀,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巡抚高名衡、推官黄澍和巡按御史严云京正式决定“决河灌城”,凿开了朱家寨口大堤。
李自成发觉后,立即将部队转移到高地,并准备不少的船只。
他决定以牙还牙,派民夫数万人,凿开马家口大堤。
你想水淹我?
我索性还要水淹开封城呢!
这时适逢大雨连旬,黄河水位陡涨两丈。
洪水越过堤岸,朱家寨口、马家口一起决裂,汹涌而出,声闻百里。
洪水奔腾而下,直冲开封城,新铸造的羊马墙根本就挡不住洪水。
水从北门人,穿东南门出,流人涡水。
整个开封城顿时淹没在一望无际的洪水之中,积水深达三丈余。
官舍民居全部遭灭顶之灾。
水面上只剩下钟楼、鼓楼、相国寺屋顶,周王府紫禁城屋顶。
城中百姓有男女几十万,跑出来的仅有数万人。
这数万人主要包含周王及其宫眷侍卫,还有各类官员、士卒以及城中豪绅。
全都是:肉食者!
反正掘开黄河的事情,官府又不用先普通百姓宣贯,他们知不知道没什么区别。
当然闯王的人马也被大水冲走了万余人。
砸了!
这场仗,双方全都他妈的玩砸了!
开封城内一片汪洋,李自成站在船头上仔细观察。
牛金星等人认为短时间内洪水不会退却,更何况洪灾过后定会有大疫。
此地已经不适合作为夺取天下,称王称帝的地点了。
李自成的船只划出了开封城。
待到河南的消息接连不断送到贺今朝的手中时,他已经做好了东征的准备。
因为各地都被砸的稀烂,正是好时机,他们这些工具人终于没让贺今朝失望。
中原李自成在大发神威。
远在辽东的皇太极因为与崇祯议和之事被放了鸽子,更是大怒。
毕竟他放了马绍谕等使者回去,如此长的时间,根本就没有见到回信。
皇太极已然感觉自己被“城中痴儿”戏耍了,更是大怒,势要攻下松山,砍了洪承畴的脑袋,叫人给崇祯送去!
贺今朝则是在府衙内,宴请自己麾下的大将。
“大帅。”刘二虎笑呵呵的坐在一旁,拍着自己的胸脯道:
“好久未曾打仗了,这次还得让我当先锋。”
“那可不行。”高一功连忙笑道:
“二虎,这次怎么也轮到我打头阵了,否则我不是白在西边天天吃沙子了吗?”
“大帅,先锋这活计非我不可!”
早就是独眼的刘宗敏放下酒杯道:
“这些年我镇守太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眼看着兄弟们都外出建功立业,我却龟缩在城中。
无论是大同,还是山西巡抚许鼎臣,都不足为虑,拦不住大帅入主京师的路。
所以这次,得轮到我来了吧?”
“我还一直镇守长城呢。”田虎当即嚷嚷了一声:“上次蒙古人见机快,主动低头,没打成。
这次大帅调拨五千蒙古骑兵,我自是可以领着他们当先锋,你们都不会说蒙语。”
赵达倒是不争不抢,因为他知道贺今朝重视火炮,此番出征定然会带上他的。
贺今朝看着几个将军们吵作一团,放下手中的酒杯,从一旁拿过一个盒子,晃动了一下。
刘二虎等人皆是停下来看着贺今朝。
“大帅,这是何意?”
“你们个个都是人才,都是我的爱将,那接下来就看谁的运气好。”
贺今朝摇晃着手中的盒子道:
“我始终相信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谁抽到先锋这个纸条,谁就当先锋,公平公正,概率一样。”
刘二虎舔了舔嘴唇,运气这事他最不相信了。
但相比于其他人作战受伤,就他一直没怎么添新伤。
“大帅,我第一个来。”
几个将军全都停下筷子,看着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刘二虎伸出手,从里面捏了一张纸出来,打开一看,白纸。
“大帅?”
“没中奖,下一个。”
没走第三个人,便是高一功抓到了先锋纸条,他忍不住站起身来对着几个人笑道:
“诸位,承让承让!”
这种靠运气的事,谁都没法子。
“老党,这次还是你看家。”贺今朝把手里的盒子扔在一旁嘱咐了一句。
“大帅放心。”
党守素连忙应了一声,相比于其他人,他在军事方面不是很突出,但是要整治地方,安抚人心,还是颇有手段的。
“回头问问许鼎臣有没有心思投降,不投降就把他赶走,雁门关我要攥在自己的手里了。”
贺今朝对着党守素说了一句,筹谋了这么久,也该让天下人再次唱响锤匪的名头了。
“是。”
党守素表示明白,毕竟大帅前期在山西取得如此快的进展,主要还是得益于许鼎臣的“辅助”。
所以才愿意留他一条命!
“大帅,何不登基为帝?”
刘二虎见没抢到先锋的职位,又提出一个新问题。
“就是。”
听到当皇帝这件事,几个大将皆是有些兴奋。
毕竟想当年大家都是穷小子,可突然之间自己的老大就能当皇帝,他们也可以荣华富贵,名留青史。
谁不想更进一步啊?
听到这话,贺今朝也是颔首道:“等我此番领兵打下南京,再来昭告天下人!”
“好。”
“哈哈哈。”刘宗敏等人忍不住拍桌子叫好。
至于什么餐桌礼仪之类的,这帮反贼通通都没有这种觉悟。
现在他们只觉得高兴!
“大帅若是称帝,还建立什么国号?”
到底是党守素这个私盐贩子守卫后方的时候多读书,才问出了这么一个关键问题。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称王一事
“当然是大锤王朝!”
刘二虎第一个跳起来大吼道。
然后就把杨玉休、张福臻、吉珪等人的秦晋唐之类的话给堵了回去。
听听,这像话吗?
大锤!
怎么论,都论不到大锤。
不过这也是酒桌上的戏言,他们不相信自家主公会这么没谱。
“大帅当年靠着一把锤子起家的。”
刘二虎指着一旁的刘宗敏道:“我记得大帅出狱后在林间休息时,锤子还是刘宗敏递的,我听他吹嘘过。”
刘宗敏此时也是一脸的荣光,连连开口道:“啊,对对对,就是老子亲手递的!”
当年的刘宗敏还是非常惧怕这件事被提及,别人打架你递刀,生怕火上浇油烧的不够大。
他时不时的后悔,我怎么就随手把打铁的工具给大帅,让他捶死甘泉知县的。
毕竟刘宗敏以前只是个想要靠个人奋斗打铁,过上正常生活的日子人。
属实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掉在井里呢?
贺今朝锤杀孙知县的场面,着实是惊住了一群人,让他们不敢生出什么心思来。
平日里寻常百姓见到知县这个百里侯,屁股都得撅得老高。
谁敢上来就独自杀官?
陕西前期群贼杀官的时候,那都是一人一刀,把大家的退路堵死了。
他们再换用化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哪像贺今朝一样,直接就本名暴露,单人杀官?
整个大明的反贼头头,都没有贺今朝“反动”!
然后刘宗敏就被贺今朝给裹挟到了滚滚历史洪流当中来。
现在刘宗敏全然不见什么后悔神色,挺胸抬头,脸上充满了忠诚二字!
而且旁人也颇为羡慕的看着刘宗敏。
这种好事,怎么就让他赶上了呢?
刘宗敏的昔年往事属实是猩猩捶胸,悄(敲)咪咪的在历史上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帅下次就该让我也独自领兵作战。”
刘二虎越说越兴奋,单脚踩着凳子道:“我也合该拿一回那锤子领兵出征。”
“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一堂。
高一功连连大笑,拍着自己的胸脯道:“二虎他虽然长得不美,可他想的美啊!”
“我可是大帅的亲小舅子,还单独领兵前往西北等地,可大帅的锤子没有给我用,都给了武大定,二虎你想要单独领兵?
算了吧,大帅早就说过你只能是个冲锋在前的悍将,而不是个统帅!”
听到这里,刘二虎更是站起身来梗着脖子道:
“别以为我没看过三国演义,那勐张飞当了一方统帅,那也是打的别人嗷嗷叫,大丈夫当如是也,我刘二虎也可以!”
“哈哈哈。”
刘二虎的话更是让众人笑个不停。
桌子上大多都是人均胎教肄业的主,都开始说三国演义了,什么大丈夫当如是了,足以证明大家这些年都是有进步的。
至于贺今朝起家在大牢里讲的水浒传,反倒是没有多少人提及。
贺今朝也是端着酒杯跟着大笑,人在某些时候只会拿以前的事翻来覆去的说。
大家身上的伤疤虽然添了不少,但总归还是有命在,可以喝酒吹牛逼的。
当年一起起家的人,已经换了一茬又一茬,属实是剩者为王了。
接下来的大战,贺今朝可不敢保证,谁不会被战场上的一支流失给扎死。
“诸位。”他举起酒杯道:
“我们兄弟起于微末之中,打下今天这份基业,厉兵秣马三年。
如今正是要亮出刀剑,向全天下昭告我锤匪的实力。
先灭明,到时候咱们去京师看崇祯上吊!”
刘二虎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对于大明官吏欺压他们的仇恨,始终都是心头刺。
“先灭明!”
贺今朝顿了顿又道:“再灭清,咱们兄弟们去睡了皇太极的妻妾!”
张福臻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众人哈哈大笑。
“今后东西南北都要扩。”贺今朝掷地有声:“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
“愿为大帅效死!”
高一功等人齐声大吼。
一场酒宴喝的东倒西歪。
刘二虎搂着刘宗敏说着什么你别骄傲,当年老子也陪大帅深入虎穴,赴那鸿门宴。
武大定嘿嘿笑着,满座之内,只有我拿过大帅的锤子用,你们都不行,我还是第一个呢!
待到酒酣过后,众人就在府内住下。
高桂英给贺今朝捏着额头道:“听说你要睡大明和大清皇帝的妻妾?”
贺今朝激灵了一下子:“口嗨尔,夫人不必介意。”
“莫要总是口嗨。”高桂英脸上带着笑意道:
“夫君平日里也怎么接近女色,多选几个姑娘开枝散叶实在是正常的很。
况且能入选皇宫的女子,想必也不是什么平庸之色。”
贺今朝则是摇摇头,征服他们的女人,可不代表要纳入后宫来。
当然了这种事,他也不想过多的跟自家夫人解释。
贺今朝酒醒之后,便去讲武堂、吏员学堂里视察了一番,又走了武器库,瞧一瞧。
着重的看一下蒸汽机这个项目的进程。
按照山西的煤矿,已经发展到了相当的规模。
单凭按照人力,畜力已经很难满足排除地下水的要求。
而现场又有丰富而廉价的煤作为燃料,蒸汽机用来排水也是极好的。
当然贺今朝可不觉得蒸汽机只运用在这方面上。
鲁力是一个锻工,仅仅受过锤匪的“初等教育”,在跟着老师傅身边学习。
但随着贺今朝下令,他也加入了研究蒸汽机当中。
不得不说,有些人在某些方面的天赋,一旦有了舞台,就能展现出来。
虽然鲁力制作出来的蒸汽机消耗燃料大,产出的动能少。
贺今朝估摸一分钟左右,能往复12次的运动。
但这也是极大的进步了。
“哈哈哈,干得好!”
贺今朝忍不住看着眼前这个人才,连连笑道:
“姐夫,给他记下大功劳,今后还有封爵的机会。”
鲁力整个人都被贺今朝的话砸的晕晕乎乎的。
想他就是打铁的,没成想还能有得到爵位的机会。
其余工匠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鲁力多年轻!
大家以前想的不过是好好干活,还有外放为官的机会。
现在按照大帅的要求做出东西来,竟然可以有封爵的机会?
按照传统而言,这都是在外当兵打仗才行。
非军功不得封爵是大家的常识。
“这东西将来是用在军工上的。”贺今朝激动之余又补充了一句:“不仅仅是民用,诸位努力吧。”
然后他拍了拍晕乎乎的鲁力,叫他再接再厉,好好改善眼前这个样机。
最后又与姐夫说了几句要求,让他好好培养此人。
众多工匠再次卷起来了,纷纷围绕着鲁力的这个样机,谁能遭得住封爵的诱惑?
贺今朝哼着小曲慢悠悠的往府衙走。
几个谋臣等贺今朝回来之后,决议询问有关称王的事。
毕竟按照传统而言,都是先称王,然后再称帝。
“主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当号雍王。”
张福臻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最好今后就设立大雍朝。
“自是为秦王,号大秦,而且主公在陕西起家。”吉珪则是表达了自己的建议。
“秦晋皆为强国,更是主公的发家之地,当为唐王,囊括秦晋,开创盛世。”
“当为大秦!”吉珪捏着胡须道:“自从秦一统到现在近两千年,主公又是黑帝之子,为水德。”
北宋建立以后,因为后周是木德,所以木生火,北宋是火德。
北宋灭亡以后,南宋继承了北宋的火德,灭掉北宋的金国一开始不玩这一套,但是后来也往下续,认为自己的德行是土。
至于元朝就比较麻烦了,由于西夏金国南宋都是它灭掉的,所以完全不知道该从哪往下排。
不过因为元的国号来自于大哉乾元,所以就根据乾的卦象宣称自己的德行是金。
明朝灭元之后,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接着往下排,明朝就应该是金生水,明朝为水德。
但是朱元章不愿意,因为朱元章姓朱,朱就是红色。
而且他起家的军队叫红巾军,他建立的国家叫大明,明就是太阳,是火,红色。
他起兵时打出的口号是光复大宋,大宋是火德。
三把火同时出现,所以他认为大明也必须是火德。
毕竟五德学说岂是如此不便之学说?
这套理论大概是在战国时期提出来的。
五德终始说就是一套牵强附会的学说,因为古代的皇帝需要为自己的统治找一个合法的理由,所以这个学说很有市场。
其实就是为了继承上一朝的遗产,能够较好的被人认可。
贺今朝对于这些说法嗤之以鼻,哪有什么天命所在?
有的只不过是人心所向!
“我个人的意见是你们说的都不错。”贺今朝环顾周遭道:“我决定称秦王,将来定国号的事再说,而且我还是喜欢别人称我为大帅。”
“大王英明。”
吉珪连忙表达了自己的敬意,我心中只有一个太阳。
主公果然还是最喜欢听从我的建议。
“大王,称王之事还未昭告天下,是否给大明送去一封书信,告知他,顺便讨要今年的议和银两,我担心崇祯会赖账?”
张福臻倒是觉得称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一个过渡。
主公他就算是自称锤王,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到了一定的地步,就能称帝了,先前叫什么王不重要。
“嗯,以后对外的称呼就叫秦王了。”贺今朝坐在一旁道:
“听闻崇祯最近在京师里查处贪官,听说搞出来不少银子。”
“不错。”丘之陶同样坐在一旁:
“大王,刚刚孙传庭传回消息,崇祯的内帑不足百万两,指定是支付不起我们的议和银,而且还给吴国俊发了饷银,叫他训练士卒,甚至让他乘船去松山给洪承畴运送粮饷,以此激励明军士卒。”
几个谋士听到这个消息,皆是感到十分的满意。
“大王,崇祯与皇太极在辽东上僵持太久,谁都不愿意轻易放弃。”张福臻捏着胡须道:
“而且崇祯主动与皇太极议和,结果皇太极连国书什么都写好了,最后被崇祯放了鸽子,定然大怒。”
“大怒有什么用?”
贺今朝摇摇头,怒而兴兵,怕是皇太极容易栽。
两方僵持的太久,纵然东北没有遭遇到贺今朝这种天气的困境,可是被大明拖在战争的泥潭当中,他也遭不住的。
“大王,朱由检看样子是想要垂死挣扎。”吉珪眯着眼睛道:“明军打完了辽东战事,精锐回来,便会屯驻在河北、大同等地,威压我山西。”
“不可能的。”
张福臻确是哈哈笑了起来,因为他相信明清之间的争斗,是维持不了那么久,双方士卒也会被消耗一大半。
明军能战胜清军的概率太小了。
“如今的大明就是一只破鼓,遭受万人捶,不可能你去踹一脚,里面跑出无数个壮汉揍你。”
张福臻的话也让众人哄笑起来。
大明的孱弱是肉眼可见的,朱由检还能当皇帝的日子,都进入了倒计时。
“崇祯不给咱们银子,大王就有了开战的借口,直扑湖广而去。”
主动权在锤匪这里。
甚至还可以让孙传庭主动纰漏大明与锤匪、满清之间议和的消息,这样大明朝堂内部自己个就会乱起来了。
那些个言官御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定然会主动去纠缠朱由检。
甚至还会波及一大批参与议和的官员,如此一来,朝堂还有几分心思去应付锤匪是不是进攻湖广了?
只要朝廷内部乱起来了,大家都得争斗一番,远在天边的事情都得放一边。
许多时候阳谋都是无解的。
贺今朝连连点头:“调拨的五千蒙古轻骑兵到哪里了?”
“回主公,已经进入了偏头关,正在那里等待大王的招呼。”
“好,叫他们来太原周遭驻扎,几日后,我要举行阅兵,然后便誓师出发,开始赶路。”
贺今朝吩咐了一句,便叫手底下的属官们各自办事去。
先前已经陆续往四川调拨兵马,用于轮换与土司之间的战斗。
这次贺今朝出兵,就不用大规模调拨兵马,直接会和四川士卒,一同进发湖广。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阅兵
贺今朝称秦王的事情,在锤匪的地盘开始向各个村镇传达。
在此之前发布了数期报纸,命令官吏以及农会等人向百姓继续宣扬锤匪的政策。
所以此番百姓都知道贺今朝要称王的消息。
消息一经传出,锤匪治下的百姓就极为兴奋。
在他们的眼里,只有贺今朝当了皇帝,这天,才算是真正的变了!
他们不再是吃不饱饭的流民。
也不再是受人欺辱的奴仆。
更不是世代为贱籍的乐户。
只要贺大帅坐稳江山,他们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
那些立下功勋的锤匪士卒就是明证。
许多乐户更是加入了锤匪的宣传队,从此受人尊敬,而不是任人欺辱,许多乐户的媳妇,生出来的孩子都不一定是他们亲生的。
这些人的地位快速上涨,谁不支持贺今朝呢?
此番得知贺今朝称秦王,他们更是不余遗力的进行宣传。
只有贺今朝当上天下之主,他们才能更加安心,能够保住自己的好日子。
可以说,锤匪治下各地的百姓,都陷入了狂欢当中。
被打击过的士绅,盼望着大明能够重新杀回来,做回人上人的人,更是心生绝望。
有些人忍不住上吊自杀。
因为他们看不到希望,才会心生绝望。
至于朱姓宗室们,更是不少人加入锤匪,想要博一条富贵之路。
因为他们以前的日子也不好过,别看顶着宗室的头衔,可饿死的,被人欺辱的也不在少数。
晋王、秦王等扫大街的相顾无言。
“完喽,你再也没有希望了。”
岁数不小的秦王看着第一个被擒获的晋王摇摇头。
他这么大岁数没被贺今朝宰了,还能苟延残喘,早就看透了。
唯一的遗憾是他埋不进早就弄好的陵寝。
晋王能从黑煤窑当中活着回来,又被做些扫大街倒夜香的活计,能坚持下来,心里素质变强很多。
可听完秦王的话,他终究是破防了,开始痛哭起来。
京师里的大明皇帝,根本就没想着要收复山西,这么多年了。
大明越发的没落,他是知道的。
因为贺今朝在报纸上不仅宣传锤匪的政策,也描述在大明、满清、其余流寇治下百姓的生活。
只有对比一二,就知道谁才能带领他们过上好日子。
贺今朝深知掌握舆论的重要性,因为大多数百姓都是文盲,他们习惯于听信“官吏”、“有威望的乡老”的话,而朝廷政策的解释权,也都在这些人的手上。
以至于大明收税的时候,老爷们全都把属于自己的税给嫁接在这些小民头上。
待到出现什么饥荒,百姓活不下去,他们就会较为心善的放出“高利贷”,然后趁机吞并大批土地,完成财富的累积。
可以说每一次的天灾,都是他们享受饕餮盛宴的时候。
报纸的发行,学堂的普及,至少让他们欺上瞒下的手段少了许多。
这些情况,其实锤匪治下的百姓都知道,因为他们以前也是这种惨日子。
故而贺今朝称王这件事,各地百姓都自发的庆祝起来。
谁不愿意贺大帅称王称帝啊?
只有那些怀念大明统治的人,才会在心里愤恨天道不公之类的,然后在悲愤当中死去或者继续苟活!
他们希望看到大明的官军能够卷土再来。
洪承畴在当官方面那是没的说,狠狠的拿捏住了崇祯的心思。
要不是崇祯把他后路斩断,说什么锤匪贺今朝势大,他还要借口对对锤匪,指定不会去辽东。
结果被崇祯说有杨嗣昌在,而鞑子皇太极在关外蠢蠢欲动,祖大寿求援。
就得你去,否则洪承畴真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他倒是想要当一个十里坡剑圣,在“新手村”好好的刷经验和技能,然后再出关与清军决战。
洪承畴到了辽东后,也在认真的做事。
从提拔人选,到向皇帝讨要军饷,以及与清军对峙,都做的井井有条。
为此多铎因为洪承畴的应对,导致清军战败,还被皇太极剥夺亲王的爵位,降为郡王。
再加上此时的吴三桂更是大量训练士卒,颇有些手段。
不像以前的将军一样任人唯亲,而是挑选青壮派且有能力的官军,麾下士卒也多是青壮派。
大家敢打敢杀,虽然没有恢复老关宁军的威力,但相较之前,也有了极大的进步。
要不然吴三桂也不敢屡次与清军进行野战。
明军也有了极大的进步。
唐通每天都站在松山大营的箭楼上,观察清军,他发现清军越来越懒散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表现出来的。
但总归大帅要明清在这场战事当中进行长久的消耗,而他作为洪总督的心腹,也晓得杨嗣昌鼓动皇帝去和清廷假议和,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唐通相信,这背后未尝没有大帅的努力。
大明可以东凑一点西凑一点,支援宁锦防线,但是皇太极就极为难受了。
其实唐通也有些腻味了,在前线待着如此长的时间。
有家卷的士卒都盼望着想要回家去。
别说清军松懈了,明军也越发的松懈了。
明末这些武将都极有个性。
虽然左良玉的人马是整个大明军纪最不好的。
但左良玉本人是一个极为自律的人,不好色,不贪财,时不时的锻炼自身武力。
军中的营鸡都是给手下的士卒享受的,劫掠的钱财,也多是分给下面的人。
无论是原本的官军还是投效来的起义军积贼,全都被他给主动腐化了。
所以他麾下的士卒日子都过的极为逍遥,耍钱,玩女人,吃肉喝酒。
谁能抵挡住左大帅的“腐蚀”?
毕竟大明还欠他们的饷钱。
所以他们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左家军”。
他们只听左大帅的话,而大明皇帝的话算个屁啊!
左良玉麾下军阀化的极为明显。
唯一的坏处就是手底下的士卒将校多养成了跋扈的脾气,动不动就拔刀杀人。
大多数只想着过今天的快活日子。
至于明天,等明天醒了再说。
以至于左良玉年老后,都无法控制自己麾下的将校。
皇太极在盛京处理宠妃葬礼,顺便修养身体。
但前方的清军又如同先前多尔衮一样带领似的了,开始摸鱼。
毕竟清军“明军化”那可是极快的。
这些八旗老爷们的底子本就因为皇太极的政策,混进了许多蒙古人和汉人。
所谓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熘。
入关腐化的就更快了,现在也早就出现了苗头。
只不过有皇太极这个颇有手腕的皇帝在,问题出现的不是很明显。
清军他们都习惯赚快钱了!
在松山前线这围着明军,也就是每天听听炮响。
他们回不了家与家人团聚,也抢不到什么东西,皇太极又因为女人的事撂下大军返回。
在多尔衮等人的宣传下,士卒自然是颇有些怨言。
别看豪格与多铎二人之间明面上不对付,但背地里也都勾肩搭背的。
反倒是多铎年长之后,与多尔衮的关系并不像是亲兄弟一样了。
两个人勾搭在一起,在多尔衮背后使绊子。
如今的满清不仅仅是皇太极与诸位兄弟相争,抛除皇太极,他们内部也有各种各样的小团体。
争斗这种事是不可避免的。
等清军得知明军送来不少钱粮眼睛都亮了,他们想要打下松山的愿望就变得越发的迫切起来。
但主将就是不下令,济尔哈朗与多尔衮也没法下令。
清军本就不擅长攻打坚城的战术。
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更不愿意让自己旗内的旗丁损失惨重。
而皇太极左等右等,始终没等来崇祯的回信。
他更是坐不住了,再加上手下的人也迟迟没有传回捷报。
皇太极他直接亲自前往松山战场,准备给崇祯那个狗东西一个教训。
辽东的战事就要重新拉开帷幕。
而清兵的使者金砺等人刚刚被锤匪礼送出境,这阵子贺今朝靠着他一直在钓鱼。
毕竟不是所有清庭谍子都愿意过上平静的生活,从而收手,下场只能被干掉。
太原城。
晋王宫的城门楼子上,贺今朝站在上面,观看着麾下士卒的阅兵。
宽阔的路边,更是挤满了观礼的百姓。
这种阅兵活动,他们大多都是第一次见。
魏旌扛着自己的儿子,站在街边,身边是他的夫人,随百姓一样瞧着路过的锤匪士卒。
这些人顶盔攒甲,腰间挂着各种武器,缓慢的走过干净的街道。
毕竟大明的王爷们要是连个街道都扫不干净,他们也只能去黑煤窑里发光发热了。
魏旌看着光是这些装备,就完全不是清军能够比得过的。
更不用说还有被人拉着的大炮,以及整个军阵全都靠着“鲁密铳”等新式装备。
听说贺大帅麾下的工匠,制造出来的好炮好铳威力很大,有些人还是从京城被他“掳掠”来的。
光是这些几匹驽马拉动的火炮,都让许多百姓咋舌。
这些百姓起的晚了,还没有排到晋王宫附近去。
魏旌听着儿子惊叹那黑洞洞的炮口,身边相熟的人打趣一炮下去,指定能四分五裂。
他却晓得,真被打中了,尸体都找不到全的。
一直在外镇守的贺赞此番显得有些激动。
毕竟一会阅兵打头走的就是他。
而他爹贺虎臣,目前都不配出现在这个阅兵的现场。
在锤匪的体系内,属于边缘人物。
时辰到了,贺赞稳住心神,抽出佩剑,大吼一声:
“擂鼓前进!”
冬冬冬的战鼓声响起。
锤匪士卒倒是没有练那种踏步,而是正常的行军走路。
只不过是拿着刀遁相磕以壮声势。
贺今朝站在城门楼上,也是身穿盔甲。
贺赞大吼一声:“秦王威武!”
“秦王威武!”
他身后的士卒举着刀剑大声附和。
贺今朝一手扶着城墙垛子,伸出手向底下的士卒示意。
不得不说,站在上面的感觉看着一群群士卒路过,确实不一般。
贺今朝脸上露出笑意:“我军士气昂扬。”
高桂英牵着孩子,看着贺胜明脸上兴奋与憧憬之色。
听自家夫君的意思,今后他也要上讲武堂去军队里历练一二,而不是像前朝那样,只安安稳稳的当个太子等着继位就行。
武大定、袁时中、张能等人依次带队走过。
一帮蒙古人骑着战马抽出刀子冲着城门大汗天可汗之类的。
最后压轴的才是周达率领的炮营。
黑洞洞的炮口亮出来,就惹得众多百姓的惊诧。
毕竟这玩意确实是唬人的很。
贺今朝轻呼一口气,叮嘱高桂英帮他稳住后方,这一次出去打仗短时间内可能完不了。
高桂英自是表示明白,她倒是没有什么女人不能参政的觉悟。
总之也是一个稍有能力之人。
毕竟都是第一次当秦王、秦王妃之类的。
贺今朝又拍了拍党守素、杨玉休、姐夫等留守之人,各自说了几句话,他便下了城门楼。
接过牛有才手里的马鞭,然后踩上马磴子,带着一帮亲卫出了城门,走在炮兵的后头。
一路上听着百姓的欢呼,贺今朝心里说不出来的踏实。
这便是民心所向。
贺今朝也想着要把“电”什么的给搞出来,但是蒸汽机还没有搞明白呢。
电出来之后,将来就可以先往电报上发展,至少传递消息不用那么慢了。
太原城外的渡口上,船只如梭。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先前的船只就已经运输粮食到了几个预定的下船地点,准备供应粮食。
贺今朝准备沿着汾水而下,到蒲州,沿渭水到西安,走蓝田、商州,进入南阳府,直扑襄阳。
李定国便率兵从四川出发,水陆两路进入湖广。
“秦王,咱们走的这条路也是赵将军等人走过的,倒是方便的很。”
吉珪等人随着贺今朝称王,官职也都往上升了。
“嗯。”
贺今朝虽然总是看大明的地图,但真到了自己走的时候,还是需要小心行事。
毕竟这只是平面图。
山有多高,河有多宽,适不适合伏击,都不是一张图能体现出来的。
“河南已经被打烂了,一功作为先锋咱们快速冲过去,莫要与李自成的人马发生冲突。”
贺今朝顿了顿道:“要是发生冲突,那就全歼不留活口,就当他们主动投奔我锤匪了。
我可不希望李自成被吓跑喽,不在河南继续待着了。”
“明白。”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三月,草长莺飞。
贺今朝站在船头,看着河岸的风景。
这种风景,他几乎每年都会看到。
至少百姓安居乐业,不像他当初在陕西那样,到处都是荒地、死人以及即将饿死的行尸走肉。
百姓们都已经开始在地里干活,种地自是一等一的大事。
他们对于汾水上往来的船只都习以为常了。
贺大帅,不。
现在叫秦王。
他一直都在调兵遣将,汾水河面冰化了能通行,就一直在运输东西。
看样子是又要打仗了。
倒是家人加入锤匪陷阵营训练的家庭都颇有些激动,指望着儿子能够立下战功,从而改变家里的条件。
毕竟锤匪士卒正兵的待遇,他们大多是实打实的看到了。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不少人安稳下来之后,自是想着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地位。
奈何秦王一直都没怎么在山西新招士卒。
倒是在陕西等地大批新卒进行训练。
“秦王。”吉珪捏着胡须笑道:“有如此多的百姓安居乐业,此战定能一战功成。”
大明的社会矛盾已经变得极为尖锐,锤匪的统治推翻了地主阶级的暴虐统治,以及长期的剥削压榨,属实是以“解民倒悬”为己任,得到西北西南等地的大规模拥护。
抚流亡,通商贾,募民垦田,收其籽粒以饷军,使贫苦百姓能够安心生产。
再加上锤匪纪律严明,严禁抢掠民间财物、随意杀人和调戏妇女。
如此种种,可要比大明的统治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有贺今朝这样的人在,怎么可能不会拥护他的统治。
拥护他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
或者说,现在的贺今朝已经代表了广大百姓的利益!
朝廷越发的孱弱了,而且许多人都在盼望着起义军到达。
就像今年一月的时候,左良玉率领官军冒雪抵达一座县城,那西峡已经被锤匪策反。
他当然不是为了平叛来的,也不知道城池为锤匪所破,而是为了“就食”。
当地百姓潜伏在女墙,浇水冻城,为“贼”坚守,就算左良玉情真意切的呼唤说大冷天的给他们些粮食柴火就走。
实在不行给点银子也行啊!
结果通通被拒绝,左良玉无奈,这大雪天进不了城,攻城也没戏。
毕竟他也没准备什么攻城器械,只能无奈退走,找下一个目标。
左大帅的人马还不如起义军呢,就算是流寇也大多都注意军纪,不随意伤害百姓,可是官军是变本加厉。
左良玉虽然占据了襄阳,但是手里也没有多少存粮啊!
贺今朝厉兵秣马三年,做了一个局,让明清之间长久的相互厮杀。
如今南下湖广,一个是为了找机会歼灭官军的有生力量,扩大战果,为推翻大明创造条件。
大明主要用于镇压起义军的军事力量,只剩下侯恂以及占据襄阳的左良玉,侯恂因为战败被罢官,逃到扬州躲避,然后又被崇祯个下令抓紧诏狱去。…
现在接替侯恂的是吴牲作为督师,手底下有左梦庚、牛成虎、郑嘉栋、高杰等队伍。
如何吴牲需要去对付盘踞在河南的李自成,双方在河南地界发生几次战事。
无论是李自成还是官军都需要修整,无法在短时间内补充兵员、马匹、器械、粮饷,不会离开河南。
河南连年灾荒,在粮食等物力上无法供应李自成、罗汝才和革、左五营庞大队伍的需要。
湖广是盛产粮食的地方,当时就有“湖广熟,天下足”的谚语。
贺今朝要夺取湖广为垫脚,不在偏安一隅,除了打击大明的统治,还要遏制李自成等人的实力。
逼迫他们进入河北、山东等地界继续与明军对抗纠缠。
何况就地理环境来说,湖广是四通八达之地。
先取湖广,对于后面大业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
锤匪还在行进,但是贺今朝称王的消息,却是通过山西巡抚许鼎臣直接送到了京师里面。
毕竟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
雁门关外自是有人通传此事,而贺今朝也占据了大同府的数个县城。
消息往来打探,许鼎臣还是有一手的。
大同副总兵姜襄,再一次被许鼎臣给叫来,商议大事。
“姜总兵,锤匪势大,贺今朝又称王,洪总督率领十几万大军在关外与清军对峙。”
许鼎臣面色漏出愁苦之色:“以你我二人的实力,怕是顶不住锤匪的攻势。”
姜襄心中一动,但是没有那么容易上当。
这些个文官多是喜欢容易诈旁人的话。
许鼎臣在山西坚持这么久都不通锤,足以见识他对大明的忠诚。
“许巡抚,此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姜襄则是一脸愁苦的道:
“那贺今朝占据了大同数个县城,我一直想要拿回来,奈何实力不济,一直都在等着朝廷的增援。
但是朝廷就不往咱们这里派兵镇压锤匪,我也没办法。”
有心无力是二人共同的“心愿”。
许鼎臣也深以为然的颔首,他一直上书朝廷,无论是兵部还是皇帝都不怎么山西。
就算失败了几次,以及联合围剿山西到后面成了各自为战,但让一个反贼长久的在某地站稳脚跟,真不是他想要养寇自重,而是朝廷的置之不理才造成今日的局面。
贺今朝如今又自称秦王,妥妥的想要推翻大明。
许鼎臣打量着姜襄:“姜总兵,我听闻你的父兄皆是投降了锤匪?”
“不敢隐瞒,确有此事。”姜襄随即开口道:
“贺今朝收取三边,占据我老家的地盘,父兄被底下的兄弟们给架着降了。
甚至后期还写信与我,叫我一同投降,但是被我拒绝了。”
听到姜襄如此大义凛然的话,许鼎臣眉头微皱,他可不相信姜襄会这么忠于大明。
这些个边将没少喝兵血,为祸一方。…
但是许鼎臣却是叹了口气道:“姜总兵当真是为国为民,可是依我看朝廷的邸报,如此忠于朝廷的良将全都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可全都是诸如左良玉那种桀骜不驯之徒,大明是走了下坡路。”
“是啊。”姜襄附和了一句。
“你有没有联系锤匪的法子?”
“许巡抚这是何意?”姜襄颇显惊讶的询问道。
“自是给你我二人找一条退路。”许鼎臣站起身来笑了笑:“你也不想给大明陪葬吧?”
姜襄也是个老江湖,自然不会把实话全都撂出来,只是紧皱眉头装作思考的样子。
如今自己在许鼎臣的地盘里,贸然脱出关系,就给了他借口。
“锤匪势大,贺今朝称王了,离称帝还远吗?”
听着许鼎臣循循诱导的话,姜襄则是摇摇头:“我相信洪总督的能力,现在就早早下决断,是不智的选择。”
许鼎臣颔首,姜襄的父兄投靠了锤匪,虽然当不得什么***,但总归是有人在锤匪那里站稳了脚跟。
他则是要站在大明这面,两方下注,也好给家族多一个选择的机会。
许鼎臣便懒得在钓鱼,随即询问:“姜总兵,贺今朝称王之后,必定会大肆进攻,你我该如何防御?”
“朝廷不是与锤匪之间议和了吗?”姜襄一脸无所谓的道:
“许巡抚未雨绸缪怕是有些太早了。”
“早吗?”许鼎臣笑着摇摇头:“待到尘埃落定之后,怕是晚了。”
姜襄站起身来也走了两步:“若是锤匪来攻,我只能借助代王的钱财,坚守城池,犹如当初对抗清军一样。
我当年虽然故意伏低做小,引诱锤匪与清军相互厮杀,但贺今朝并不信任我,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把你我放在眼里。
只要他想要吃,你我皆是他嘴里的一块肉罢了。”
许鼎臣对于姜襄的话极为认同,毕竟按照他目前的实力,是很难抵挡的住锤匪进攻。
同样朝廷也是知道这件事,才会同贺今朝议和,给他银子。
就连他所占据的两个县百姓,也多有向外逃跑。
主要是连年灾荒,他纵然是组织百姓救灾,可也得先供应他手中的军队,更不用说什么这两县本就是能耕土地较少。
“若是许巡抚将来想要改换门庭,莫要忘了拉兄弟一把!”
姜襄说完之后就告辞了。
许鼎臣呆坐在大厅内良久,忍不住甩着衣袖大骂道:“我真该死啊!”
他认为姜襄跟他是同一类人,为了大明一直都在坚持,哪怕面对锤匪而言,自己弱的都像是一只蚂蚁。
可蚍蜉还有撼树的心气,我如何就不行了呢?
相比于许鼎臣重新燃起的斗志,姜襄只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那些个文官做事着实是不讲究!
别看他山西巡抚杀不着大同的副总兵,但袁崇焕还杀不了毛文龙呢?…
还不是一样给宰了?
姜襄面对许鼎臣钓鱼的话是坚决不搭茬,反倒表现出了对时局的担忧。
总之先跑出一段路再说。
姜襄带着手下的家丁跑了十里路,这才勒住缰绳,让战马好好休息一二。
“总爷,咱们如此急匆匆的返回,能出什么事啊?”
作为姜襄的家丁队长,自是明白他早就与贺今朝勾结在一起了。
如今整个漠南蒙古都被贺今朝压服,辽东的清军***又在锦州之地与大明官军进行决战。
至于秦王贺今朝想要兵发大同,更不可能遇到什么抵抗,相信大多数都会知道怎么做的。
大同这块的防御目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威胁。
若是锤匪兵出大同,直扑京师改天换地,他们这些人还能跟着去凑凑热闹。
所以他不理解。
姜襄确是没多说什么:“方才与许鼎臣交谈的结果很是不好,我不过是想要纵马一二,回去叫人好好监视许鼎臣。
秦王但有需求,我们便要全军压上。”
“是。”
辽东的局势也变得紧张起来了,河南的局势越发的糜烂。
崇祯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接到许鼎臣上报锤匪贺今朝称秦王一事,更是气得大怒!
尽管贺今朝叛军西北等地,但崇祯依旧看不起他这个驿卒出身。
只有大明宗室子孙才可以称王。
“贺今朝他也配秦王!”
崇祯充当了桌面清理大师,脸色越发的狰狞起来。
杨嗣昌默默的捡起许鼎臣的奏疏看了一眼,长叹一口气:
“陛下,贺今朝厉兵秣马这么久,如今突然称王,大抵是要做出行动来了。”
听到这里,崇祯当即冷静下来,甚至有一丝的担忧。
靖辽侯吴国俊正在运送第二批钱粮前往辽东的途中,若是贺今朝突然发难进行东征。
光是靠着京营能否守住京城,还是一个大问题呢。
主要是崇祯不相信许鼎臣以及姜襄等残兵败将,能够阻挡得住贺今朝的进攻。
“这可如何是好?”
崇祯一下子从发怒的状态到了惊恐。
因为洪承畴带领大批主力,吴国俊带领精锐全都在辽东。
这就是崇祯的一次豪赌,赌赢了,那大明还有盘活的机会。
可现在到了关键时期,贺今朝突然发难,就直接破坏了崇祯原先的臆想。
崇祯的发怒,也并没有隐瞒这些阁臣。
阁臣们除了在相互争斗,捞银子外,也是要处理国事的。
否则平台都没有了,他们很难在有如今的地位。
听到贺今朝称王的消息,周延儒等人皆是心里直突突。
此人若是要东征,朝廷抵挡不住。
这可如何是好?
“陛下,莫不如先南迁到南京暂且躲避锤匪的兵威,待到洪承畴在辽东战事取得成功,陛下再返回京师重组大局。”
“是啊,陛下,如今京师周遭屡次遭受清军的劫掠,百姓纷纷逃亡,再加上连年大旱,连京师周遭都没有多少人家了。
南京附近土地肥沃,且又是太祖定都所在,人杰地灵,最重要是有兵马可用。”
锤匪还没有打过来呢,阁臣们就连连说着南迁的话。
这些话让崇祯着实不喜,甚至感到愤怒。
朕对你们委以重任,结果一出事了,就是这般给朕出主意的?
让朕逃跑?
“南迁,南迁,除了南迁,尔等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崇祯愤怒的大吼。
“回陛下。”陈新甲这才拱手道:“迅速结束宁锦战事,叫洪承畴领军回来,方可保京师无虞!”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代朕出征
“辽东之卒不可轻动。”杨嗣昌一本正经的道:
“那辽东皇太极定然是许诺了贺今朝什么东西,才会促使他加快称王的脚步。
辽东战事再拖下去,最该拖不住的便是皇太极。”
“难不成我大明就能拖下去吗?”
陈新甲针锋相对的喝问。
即使杨嗣昌是皇帝的宠臣,他也不在乎了。
其实除了激进派以及逃跑派之外,大多数廷臣都觉得这两方人马过于激进。
不过是新旧兵部尚书之间的争端。
当年贺今朝即使横扫三晋,朝廷主官部门也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他们竟然以为是小股叛军骚乱,相应自愚,相率自安。
内阁票拟谕旨的时候则是写着用心堵截,以匹马不入为功。
现在贺今朝才称秦王,算个屁的紧急之事?
关外的***都能称帝了!
况且这些年来,那些反贼可没少称王,连什么扫地王都有。
真是徒徒让本官笑话。
崇祯手底下的人分为激进派、投降派,以及中间大批的摆烂派。
尤其是以陈演为首的内阁成员,皆是无所谋划,以受贿闻名。
这些人在大明官场才是大多数。
故而他们对于大明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依然的麻木不仁。
毕竟连锤匪在京师的门面担当,孙传庭还花钱与他们结交。
贺今朝将来若是想要治理天下,自是用得着他们。
这是一部分官员浅显的想法,不要以为他们通过八股文考上进士之后,能有什么更好的智谋!
而京师内的有些官员,则是在打着另一个主意。
那就是贺今朝实力日益强横,他们今后还有更多的路能走。
凭借他们的才高八斗、口若悬河之才。
贺今朝这个秦王将来入主京师,定然会爱惜他们这种不世出的才能。
那便又是一种飞黄腾踏。
县长是哪个他们不在乎,只要自己能当县长夫人就好。
所以大明摆烂的官员一种是无意识的,一种是有意识的想要为长久的打算。
他们都是准备效忠新朝的!
所以一旦崇祯出现什么政策,自是极力阻挠。
他们自认为也算是为“锤匪顺利接管大明天下,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就是不晓得贺今朝将来能不能认他们“做出的功劳来。”
贺今朝也晓得孙传庭在京师加大力度腐化大明官员。
所以更加耐下性子在山陕汉中四川等地培养大批量的吏员,以免将来再被这群蛀虫抓到机会。
周延儒又重新审视了许鼎臣送来的奏疏,贺今朝在太原称王,改年号为大锤,正式表明他取而代之的勃勃雄心。
周延儒捏着奏疏的手都有些颤抖。
作为重新启用的内阁首辅,他心中明白大明如今到了什么地步。
京师外围重镇大同、宣府根本就不是锤匪的对手,很可能会一触即溃。
自从嘉靖年间以来拖欠军饷的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
大明储存有限,专务节省,惜小误大。
就连卢象升在宣大屯田的土地,如今也归了别人,而不是被用于抵御锤匪积粮作用。
去年宣大斗米卖到二钱五分(银),士卒月粮每石给银七钱,仅仅可以买米二斗八升,却缺支数月。
以至于军士嗷嗷待哺,身无完衣,腹无饱食,马无草料,器械等物均坏。
先前卢象升所做之事功亏一篑。
大批士卒纷纷逃亡锤匪,祈求收留能够给一口吃的。
当初大明与锤匪之间相互议和,陈新甲特意加了一条逃亡人需要互还。
但锤匪仿佛忘了这一条。
而陈新甲忙于和朝臣、皇帝、洪承畴拉扯,根本就没时间顾及。
底下的官员更是没胆子前去讨要。
这种情况是非常普遍的,大明东拼西凑给身在辽东的洪承畴支援,自然会短缺了其余各处。
从大同到蓟镇的大明士卒过的是什么日子?
就是给一升口粮还要掺糠秕沙子。
冬天也没什么衣服穿,又冻又饿。
谁还给大明守边效力啊?
周延儒知道情况所在,现在他对于贺今朝称王非常惧怕。
他再看看眼前的皇帝,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
据说他已经几天“愤惫不食”。
此时,崇祯当着大臣的面哀叹:
“朕非亡国之君,事事乃亡国之象,祖宗栉风沐雨得天下,
到了现在全都要失去了,朕将来有何面目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朕愿意亲自督师同锤匪决一死战,即使是战死沙场也没有什么遗憾,但朕就是死不暝目!”
“臣等死罪!”
众多臣子急忙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杨嗣昌也长叹一口气,皇帝的心弦已经要断了。
以前谁要说大明要完,他指定极为激动的驳斥。
现在竟然自己说出来了,足以见得崇祯的心态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好不容易在辽东看到了曙光,结果贺今朝硬生生的来插一脚,非得踩碎了皇帝心中美好的憧憬。
可崇祯的命令,不知道踩碎了多少人的憧憬。
现在事情发生在他身上,朱由检才知道后悔?
就如同罪犯一样后悔的不是他做了错事,而是后悔被抓住了。
崇祯说罢,痛哭流涕,忿忿地责问:
“贼势如此,无人承任,府库殚竭,将如之何?
卿等能否为朕分优?”
毕竟你们都说臣有罪,那你们指定有罪!
内阁首辅周延儒赶忙抢先表态:
“陛下,锤匪若是来袭,臣愿意代帝出征。”
朱由检不假思索地道:“南人不可用!”
予以回绝。
在他心中,此时更加相信北人,尤其是从锤匪那里逃回来的官员。
尽管他们在领兵打仗也颇为废物,比如丁启睿、傅宗龙、邵捷春等人。
谁知道崇祯给出这个理由,内阁大臣有不少都是南人。
内阁次辅等人都请求代帝出征,崇祯一概不同意。
作为山西人的李建泰顿首启奏:“主优如此,臣不敢不尽力。
臣乃晋人,颇知贼中事。
愿以家财佐军,可资万人数月之粮,臣请提兵西行。”
崇祯本来就有意这位山西阁臣代他出征,一听此话大喜过望:
“卿若行,朕当仿占推毂礼,亲钱之郊,不敢轻也。“
李建泰何许人也?
他是山西曲沃县人。
天启五年进上,风骨峭拔性情慷慨而素负重名的他,因为家乡遭祸,愿以家资佐军,有意出征,常与同官谈及此事。
这种话自是传到崇祯的耳中。
现在听他说出来,崇祯当然求之不得。
因为李建泰是山西人,为了捍卫自己家乡定会殊死拼搏。
何况此人是山西巨富,车饷不必担心,真是两全其美。
然而时至今日,无论何人代帝出征已经无济于事。
连日来大同的情况愈来愈不妙,不少有识之士忧心忡忡,更不用说收复山西了。
数年以前锤匪实力并不猖狂,山西城防有残坏城邑,墙垣多矮薄,居民寡落,储备空虛,苦于力不能支。
至于巨郡大邑,高城深池,人烟密集之地,尽可与贼相持。
但是贺今朝却是在山西随攻随破、不攻自破的情况时常发生,让朝廷认为是大明惨状。
士绅辜负朝廷三百年作养之恩,甘心为贼运筹。
惶惑无知百姓,开城款迎者兵不血刃,凭城拒守者尽数屠戮。
因此贼尚未薄城下,辄有二三女干徒倡说远迎。
不忠惧死守城县令以及苟且偷生的士绅,往往相率出城,望风伏迎。
吏部也如实向皇帝报告山西动向:“秦寇窥渡,三晋披靡,贼骑未到,城池已空,伪檄方传,而人心胥乱。”
就是整个山西都落入敌手,再派人前去有什么用?
即使如此,崇祯还是对李建泰寄予厚望。
他打算亲自到彰武门外为李建泰举行郊饯之礼,由于李建泰不敢领受,借口此国朝未有之礼”,坚决辞谢。
崇祯只得命礼部另议。
隆重的礼仪如期举行。
驸马都尉厅玮代帝以特牲告太庙。
崇祯来到大殿遣将礼,当场手书“代朕亲征”四个大字,并赏赐李建泰龙节与尚方剑。
然后朱由检乘驾前往正阳门城楼,亲自主持由光禄寺操办的饯行宴会。
一路上官军旗幡从午门外一真排列到正阳门外,金鼓阵阵,旌旗招展,透出一派威武而热烈的遣将出征的气氛。
奉命前来侍坐的文臣坐在东面九桌,武臣坐在西摆九桌,正中一桌是皇帝御席,合起来正好是十九桌。
像是提前吃席一般!
朱由检所用金台爵镶嵌大宝石,是历代举行重大典礼时偶尔动用的重器,大臣们一概使用金杯。
只听得鸿胪寺官员赞礼,乐声响起,崇祯亲自向李建泰递酒三杯道:“先生此去如朕亲行”。
想了想又嘱咐道:“卿即朕,朕即卿,朕与卿无两身,凡事以便宜行,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待李建泰饮完三杯后,崇祯又把自己手书的“代朕亲征”敕谕盖上印章,赏赐给李建泰。
李建泰捧过敕渝,赶忙拜谢,崇祯把他扶起。
太监为他戴上红簪金花,披上宫锦。
在一片鼓乐声中,李建泰离开正阳门城楼。
督师大学士李建泰在皇上亲自调派的一千五百名京营兵护送下,离开京师,向涿州进发。
随行的有作为监军的兵部主事凌炯、总兵郭中杰以及主管火攻水利的西洋人。
进士程源送李建泰至真定寺,对他进言:“相公此行当兼程抵雁门关,联合山西巡抚许鼎臣收拾人心,为固守计,以蔽神京。”
程源还对凌炯草拟了平阳、太原攻略,以及三晋、三关的具体建议,凌炯颇以为然。
反攻山西大业指日可待!
程源建议李建泰日夜兼程赶往雁门关,确是当务之急。
雁门关一日陷落,大势已去,再难以挽回。
然而李建泰拘泥于古代兵法,每天行军不超过三十里。
毕竟咱老李也是看过兵书的!
他也想要联系到自己的家人,把埋藏的银两拿出来一些,招募士卒。
但是按照他这种速度,等贺今朝率领锤匪攻占湖广,他都不一定能赶得到雁门关,更如何救得了山西!
当李建泰率军抵达涿州时,护卫的京营兵大多逃回。
“打锤匪,爱谁去谁去,爷他妈的不伺候了!”
这趟不仅没有油水可捞,还得把小命全都给送进去。
京营这帮人可深知自己是几斤几两,绝对打不过锤匪。
更不用说只带一千五百人就想着去收复山西?
想都他妈的不用想!
再不跑就没机会。
代朕亲征以及尚方宝剑屁用没有,毫无权威了。
而崇祯也多是为了试探贺今朝是否要出兵,所以就指定山西人回乡号召领兵。
就在这时,云南道御史卫祯固向朝廷提出上中下三策。
上策是“搜罗废将,联络三边”,中策是“恢复潼关,收拾河南”,下策是“分信守河,静以观变”。
他特别强调:“辅臣李建泰督师,是代我皇帝出征,举动系天下安危,事事须费详酌。
居然堂而皇之地坐身南下,难道不怕流寇窥我虚实?
且一兵一饷专倚本地,何以居重驭轻?
当事者应该呕心沥血筹措实兵实饷,切勿以为推毅有重臣,便可袖手旁观了。”
应该说他的头脑比较清醒,但对于军事形势的判断与朝廷决策者并无二致。
都把防守重点放在京师南翼——太行山一线。
几乎都忽视了京师的北翼——宣府大同一线,以为宣大有重兵扼守可以确保无虞。
崇祯也是这样考虑的,他命李建泰出征的第一步就是南下保定,真实地流露了“朝廷之忧”在保定而不在宣大。
即使保定不支,还可调宣大兵之半援助畿辅。
这种判断与实际情况完全不符,即使李建泰出征迅速,充其量只能阻挡贺今朝率领的偏师,而他一旦进攻京师率领的主力恰恰是从宣大一线直逼京师的。
再加上他们以为的宣大的重兵根本没有!
何况李建泰出征不过是一种虚张声势的政治姿态,只带了一千五百禁军出发,兵员与粮饷的补给都要就地解决。
在如此紧张形势下,岂只是画饼充饥!
更何况贺今朝此行是往湖广方向进兵,根本就没想着一鼓作气打下京师。
还打算让明清之间相互消耗呢。
朝廷连锤匪最基础的形势判断都无法做好,那所有的应对都是个几把!
事实正是如此。
李建泰一出京师,立即陷人步履维艰的境地,地方长官都害怕他来征兵索饷,拒绝他进城,弄得堂堂督师辅臣威信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