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六章雨来(二合一)
贺大帅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太原周遭的大多数百姓都已经习惯了。
但是龙王庙不下雨,就要炮轰龙王庙的做法,着实过于骇人。
不少百姓跪在地上苦求,希望老天爷开开眼,赶快让龙王爷下雨吧,他们替贺大帅冒昧的话赔罪了。
当然也有更多的百姓认为贺大帅的话有道理。
既然龙王爷不答应咱们的请求下雨,那咱们为何还要那供果拜他,信他?
砸了。
全都他娘的砸喽。
等到太阳落山,咱们就看大帅他炮轰老天爷!
饿过肚子的百姓,自是晓得是谁让他们吃饱饭的。
既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还拜个屁?
老方丈脸上全都是汗,这下子连龙王凋像都被推倒了,今后可怎么办啊?
“方丈,咱们去五台山挂单吧。”一旁颤颤巍巍主持开口道:
“求求贺大帅给开了路条,要不然咱们在这也不安全,容易被愤怒的百姓给打死。”
不灵验的神佛,为什么还要拜?
尤其是这些百姓都不好忽悠了,贺大帅说什么是什么。
下场可想而知,要是仗着以前,有僧兵护院,谁敢造次?
奈何这些僧兵大多被贺大帅给吸收进锤匪正兵,有自己的良田,过好日子去了。
谁还给他们当护卫?
老方丈长叹一口气,贺大帅这个人不信神佛。
对于他们这些和尚的吞并田地的行为极为厌恶,甚至有些和尚欺男霸女也不是没有,更是被抓住当众审判。
送这些和尚去西天,找佛祖忏悔去,甭在他面前忏悔,没有用。
关键你想利用什么舍利子来刺激诅咒他,他烧出来的舍利子,让你都觉得是佛家至宝。
这还怎么跟他斗?
对于如此种种,老方丈只想大喊一句,求贺大帅收了这神通吧!
贺大帅骑马带着人走了,留下士卒维持秩序。
待到回了太原城的府衙后,贺今朝继续处理政务。
谁会相信龙王爷管下雨啊?
你们这群人当初吃不饱饭的时候,祈求漫天神佛的时候,有一个神佛回应过你们吗?
贺今朝原本这些人经历过悲惨的事情,会发现信什么狗屁神佛都没用。
奈何稍微吃饱饭之后,就觉得自己该信些啥。
信他人被骗,信神佛也会被骗。
人人都是祥林嫂,可人人都走不出祥林嫂的困境。
“主公,咱们当真是要炮轰龙王庙?”
“不下雨就轰了,本来给他们几个老和尚留个住处,现在也留不得了。”
贺今朝脱下短甲,解开衣服,开始擦拭身上的热汗。
“主公,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是炮轰了也不会下雨,那些乡野百姓还会传出谣言。”
杨文岳斟酌的说了一句。
毕竟祈雨这种事,谁都知道不靠谱。
诚心这个词,就不是一个用“量化”可以来衡量的标准。
“就算你我诚心诚意的在庙外磕头上香,最终下雨之后,乡野百姓也不会感谢你我付出的诚意,而是感谢龙王爷。
莫不如先把他们心目中的龙王爷给推倒,今后省的有什么白莲教之流的,一起哄就闹事。
山西百姓要谢也得谢我,谢什么他妈的泥塑的龙王爷啊!”
贺今朝的话,让几个参谋点头,确实如此。
纵然什么政策下发,总会有些乡野愚夫蠢妇人相信自己那一套理论,嘴上赞同,但心里觉得你说的是错误的。
“大帅,此举当真是霸气。”
刘宗敏嘿嘿的笑着,什么他娘的神仙,他也不信。
要世上真有神仙,怎么就不让人安生过好日子呢?
那些人受苦受难的时候,怎么从来没有神仙救你们!
还不是大帅他带着兄弟们拯救百姓于水火,斗地主分田地打强敌,让咱们兄弟过上了好日子。
什么龙王爷,就是狗屁。
贺大帅因为龙王爷不下雨要炮轰龙王爷的事,像是风一样传播到太原周遭各处。
待到日落前夕,看热闹的百姓越发多起来了。
贺今朝命人把五门炮对准龙王庙,周遭百姓全都给驱散开来。
先前那些准备挂单的和尚,已经把什么玩意都给收拾出来了,此时脸上带着悲戚戚的神色。
锤匪不讲理啊!
佛祖再上,能不能把这个恶人给收喽?
“报告大帅,目标已经校准,可以发射。”一旁的威武将军周达亲自操炮。
贺今朝一挥手,就听周达大嚷道:“二队长,开炮!”
彭。
一声炮响,正中庙里屋顶。
紧接着四发炮弹相继喷涌而出。
炮声传的很远,让人误以为打雷似的。
乌拉拉。
房屋倒塌,掩盖了破碎的龙王凋像。
周遭百姓听着炮声,在垫脚瞧着龙王庙的倒塌,忍不住议论开来,大帅他当真开炮了!
当然更不缺乏大声叫好之人。
“调整角度,再射玉帝老儿。”
随着贺今朝的命令一下,便有士卒开始重新操炮,把特制的盐粉炮弹捅进炮膛里,准备发射。
不管火炮能不能打那么多的高度,总归是个心里安慰吧。
砰砰砰。
一阵阵炮响。
太原周遭百姓纷纷看着炮弹向天上飞去消散。
无论如何炮轰老天爷的事,他们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刘二虎满脸的兴奋之色,什么他妈的老天爷,还不是被咱们大帅用炮轰。
贺今朝掏出望远镜追寻那些盐粉炮弹,随即摇摇头,没什么用处。
火炮的射程在这里摆着呢,根本就整不了高射炮的射程。
“在打三轮就拉回去,明天再打五轮,一直射到老天爷肯下雨才停止。”
“是。”周达高声应和。
贺今朝吩咐了一句,便转身上马回太原去了。
百姓们看着骑着战马的大帅,慢悠悠的往回城的路上走。
不少人也跟着他一起返回。
热闹看了也就看了,该回去吃饭了,最好能整块肉吃。
毕竟斋戒七天,不是谁都能遭得住的。
好不容易能吃饱饭,非得祈雨把自己身体饿坏,干什么?
大不了咱们再辛苦些,多搞些木桶浇灌。
只要这大明朝廷还在,老天爷就从来没想着让咱们过上好日子,贺大帅什么时候能占据整个天下?
当然得把山西不下雨的事,归咎在昏君头上去。
谁是昏君?
那只能是京师皇宫里坐着的那位是!
就冲龙王爷不下雨,就敢炮轰神仙,咱贺大帅英明着呢。
天色渐暗,太原城的鼓声响起,街道上行人匆匆。
贺今朝轻轻拽着缰绳,控制着马速,听着间歇性响起的火炮,心里在想着事。
据最新消息传来,陈奇瑜在勋阳等地对起义军取得了好几场胜利,高大哥他们有没有往凤阳府那里闯荡啊?
先前有部分起义军准备回到陕西去,又被洪承畴给堵回四川。
四川那地方易守难攻,他们很难进入,莫不如继续在湖广晃荡,实在不行往更南方运动,也挺好的。
就这么胡思乱想,贺今朝下了战马,手里捏着马鞭子,准备往里走。
府衙周遭的火把已经点上,用以照明。
轰隆隆。
贺今朝止住脚步,皱着眉头道:“这炮不是放完了吗?”
张福臻向后看去,脸上出现惊愕之色。
虽然已经看不清楚什么黑云滚滚,但总归卡察一声的闪电,让他不自觉的瞪大双眼。
“主公,是要下雨了!”
吉珪突然大嚷一声,率先回话。
杨文岳还骑在马上,不曾下来。
他此时蹬着马磴子,听着由远及近的轰隆隆的雷声,张了张嘴,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毕竟去年下大雨,突然大水淹了陕西官军,他以前觉得就算是贺今朝运气不错。
锤匪在上游,官军在下游,水往低处流,自然要淹了官军才符合常理。
可今天自家主公炮轰龙王庙之后,又对天打炮。
从现场回来,还没进门,这大雨就一副要来的样子,着实是骇人听闻。
一次说是运气,难不成两次也是运气吗?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连那龙王爷与玉帝老儿都畏惧主公的大炮。”
张福臻率先反应过来,接连唱赞歌。
在他看来,这件事运作好了,那证明自家主公就是传说当中的真命天子!
卡察。
一道闪电划过。
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传来。
噼里啪啦的雨点就下起来了。
“大帅,万岁!”刘宗敏攥着拳头率先大叫起来。
“大帅,万岁。”
太原府衙的卫兵们高声应和。
紧接着府衙各个房门、窗户口的吏员们伸出手去接雨水,脸上带着又惊又喜的神色。
“真下雨了。”
“大帅,万岁!”
闪电在黑暗当中耀眼,雷声由远及近的袭来。
城内百姓纷纷面露惊骇之色。
“下雨了,下雨了!”
噼里啪啦的雨水落在街道青石板上时,倒是有人家搬出水缸,接一接贺大帅用火炮威逼龙王爷降下的甘霖。
太原城内先是由府衙,然后一声声穿透到各处,嘶吼着万岁。
举着火把走在回家路上的百姓,抬头向远处卡察一道闪电吓了他一跳。
好久没经历过下雨的人,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轰隆隆。
“打雷了!”
“要下雨?”
噼里啪啦的雨水直接浇灭了他手上的火把。
“真下雨了!”
紧接着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欢呼,贺大帅几炮下去,把龙王爷像轰碎了,吓得它立即给咱们下雨了。
汾水岸破败的龙王庙,除了大殿被轰塌之外,和尚们睡觉的地方并无妨碍。
方丈住持等人唉声叹息,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紧接着外面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卡察一道闪电闪过去。
主持嘴里这话就飘出来了:“怎么就不一道闪电噼死他呢!”
老方丈等人皆是呆愣住了。
“下雨了。”
“下雨了,阿弥陀佛。”
主持捂着自己的嘴,打开房门,往外看去。
哗啦啦的大雨就像是不要钱一样泼下来。
“难不成贺大帅他才是真神?”
“他娘的,哈哈哈。”
周达忍不住大笑起来,原来龙王爷也畏惧自家大帅的威风。
他敢不下雨直接拿大炮轰他,如今还不是乖乖下起大雨来。
“别他娘的笑了,快把火炮火药都折起来,可别生锈喽。”
周达忍不住给二队长一脚,让他赶紧去。
锤匪炮兵个个脸上带着诧异之色,实在是难以相信。
贺今朝站在厅内门口,瞧着大雨顺着房檐往下流,忍不住摇摇头:“真他娘的怪!”
几个谋士皆是眼睛发亮。
“大帅,你这是跟诸葛亮那样掐指一算,觉得七日后有大雨来袭,所以才会定在今天炮轰?”
军师吉珪率先发问,他可是记得以前主公就想找人预测天气预报之类的。
“运气罢了。”
“主公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张福臻连连感叹着。
“我要是运气不好早他妈的死了。”
贺今朝耸耸肩道:“今天打炮轰不下来雨,明天继续轰,总有一天兴许就能打下来的。
这不比话语权掌握在一帮和尚嘴里要好得多?”
杨文岳连连点头,自家主公说的没毛病。
堂堂一方诸侯,岂可把主动权外放到一群心怀鬼胎的和尚手里?
纵然求雨成功,他们也会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哄骗更多的信徒,给他们供奉钱财。
现在自家主公不外包,直接攥在手里。
这山西的大雨一下,谁不知道是因为贺大帅的缘由才下了大雨的?
车厢峡内。
太阳落的很快,起义军根本就不怎么生火,一旦有生火的迹象,便有人往下扔石头。
高迎祥等几个首领也是神情低落,可以说派出去报信的人,根本就没有机会跑出去,就被官军抓住绑在口子展览,让他们瞧瞧这下场。
陈奇瑜也不敢轻易派人进入峡谷内,就想着先围困一二。
“闯王,我等士卒引水困难,在这么下去,怕是都得饿死在这。”
高迎祥的嘴唇十分干裂,艰难的开口道:
“会下雨的,老天爷帮贺老弟,没道理不帮我们的。”
几个人皆是不言语,他们在山陕之地经历过的多少干旱日子,老天爷何曾下过雨?
去年老天爷帮助锤匪贺今朝下了一场大雨,水淹官军。
大家同为起义军,为何厚此薄彼?
“闯王,好像是下雨了。”李自成感觉有水滴掉在他的头上。
“你渴湖涂了吧,兴许是山上狗官军的尿。”罗汝才怼了他一句。
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雨滴掉落车厢峡内。
大雨倾盆而来。
被困在峡谷内的起义军顿时混乱一片,争相接水饮用。
第八百四十七章有人哭就有人笑(二合一)
高迎祥站起身来仰面抬头,让大雨痛击他的面部。
“啊!”
待到大叫一声之后,他哈哈大笑起来,呛了几口雨水。
痛快!
当真是痛快。
天无绝人之路。
周遭的起义军首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个个开怀大笑,然后被雨水呛的喘不过气来。
谁说老天爷光罩着贺今朝,不罩着他们这群人的?
如今炎热的夏天,数万人被困在峡谷当真,饮用水都缺乏,当真是一场及时雨啊!
就在众人沉浸在喜悦当中时,高迎祥大叫着让所有人都储存水源。
紧接着整个起义军都行动起来了。
在下雨之前。
陈奇瑜面带喜色,这下子可把李自成、张献忠等人给堵在里头去了。
他想要让延绥总兵王承胤进入车厢峡与起义军混战,但是被王承胤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就算围困也能围死这帮人,为何要浪费手底下的士卒进去与敌血战?
万一稍有不慎,便会纵敌逃出。
兔子临死前都会奋力一蹬伤人,更不用说一帮手拿刀枪的贼寇了?
困兽犹斗,不可不防,此时只要好好守卫即可。
最重要的是损失士卒后,朝廷还有多少饷钱给士卒?
我说总督大人,咱们得把钱用在刀尖上,比如对付山西的锤匪。
贺今朝的部下,可比被困在这里的贼子难缠的很。
王承胤这个观点一出来之后,陈奇瑜连连点头。
事实就是这样,围困也能困死车厢峡里的大部分贼寇,然后竭尽全力去对付贺今朝。
当初与前任延续巡抚张福臻吹过的牛逼,很快就要实现了,陈奇瑜极为兴奋。
他索性就先把住前后两头,让峡谷内的反贼自相残杀去。
王承胤则是派了一个心腹,前往山西报告贺今朝此处的情况。
毕竟唐通那小子带来了重要的军情,贺大帅大败皇太极,杀敌将近上万。
王承胤也是从辽东出来的,听到这个消息整宿都没睡好觉,贺今朝他也忒厉害了些。
结果让陈奇瑜对王承胤的观感大为改观,毕竟王承胤夜里又没有睡姑娘,完全是忧心眼前的战事,才会彻夜不眠。
否则他为啥不睡觉呢?
王承胤并没有因为远离山西,就觉得可以甩开贺今朝的威胁,反倒主动开始往前靠了。
高迎祥等人无法把消息送出来,自是有官军前来帮你送。
陈奇瑜又听闻车厢峡里没有河流,那人吃马嚼的,渴也能渴死那帮贼子。
自从把群贼堵在车厢峡里,陈奇瑜的捷报就往京师送过去了。
他又开始把练国事、玄默叫来一起围堵,让卢象升回去修复勋阳本地的生产,这里用不着大军围剿。
你且在外面好好待着,防范其余零星小贼寇。
卢象升前期和陈奇瑜分路夹击反贼,已经斩首五千六百余人,如今缀在后面。
得到陈奇瑜的命令,卢象升提出了十议八则,要求官吏集思广益,以及安抚当地百姓。
陈奇瑜与练国事等人沾沾自喜。
陈奇瑜面有骄色,诸贼不足虑,唯有锤匪贺今朝方才是他最终的对手。
毕竟他才出任五省总督数月,便把大批流贼逼入绝境当中去,此等手段和运气,超过洪承畴不知几倍。
特别是练国事还是戴罪之身,行陕西巡抚之事,并无陕西巡抚之名。
若是能剿灭贼寇,不说官复原职,也得更进一步。
正在官军洋洋得意之时,突然就下起了大雨。
陈奇瑜与练国事脸上的笑容直接消失不见了。
什么意思?
官军刚刚获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老天爷就来捣乱,不让他们渴死,还给送水来了。
陈奇瑜抿着嘴,脸色难看的吓人。
这是上天不想灭亡这些贼子吗?
总兵王承胤看着天降大雨,忍不住咋舌,这帮贼子运气还真好。
这场大雨要是下在山陕良田之地,想必会增产许多粮食吧?
要是有吃喝,他们也不会总是造反。
一场大雨,有人哭就有人笑。
但大雨连绵几日后,还是有人哭有人笑。
只不过哭与笑的对象都变了。
车厢峡内的诸多起义军先前盼望着下大雨,让他们免除口渴的窘境。
结果一场大雨下了五六日都不带停歇的,根本就用不着储水。
特别是外面下大雨,峡谷内就下特大暴雨,山崖两侧的雨水都跟小型瀑布一样,全都流下来。
高迎祥等人皆是陷入了苦恼当中,纵然是想要生火做饭,也当真是没有多少柴火可以烧。
陈奇瑜等官军忍不住哈哈大笑,原来老天爷当真是有眼的。
这是要淹死峡谷里的那帮狗日的贼寇。
山西近几日也是阴雨连绵。
小冰河的气候着实是骇人,干旱就一直干的要死。
下雨那就要下成洪涝不可。
贺今朝坐在大厅,感受着屋子外面传来的凉意。
许多人带着蓑衣来回奔波,向贺今朝汇报河流是否暴涨,是否有淹没农田的危机?
以及田里的积水是否即使的排泄出去。
低洼之地的百姓,在农会的带领下,有没有进行自救等诸多问题。
贺今朝看着吏员们整理的文书,汾水、黄河等大河几乎没有什么问题,毕竟从今年开始就没有下过一场雨。
百姓还总是从河里通过水车往田地里搞水浇灌,水位下降严重。
至于要整治黄河决口的事,以贺今朝如今掌握的人力物力而言,那铁定是个大工程。
如今靠着雨水补充一波,还没有恢复原样。
至于其余些许小河流,本来干涸的差不多了,倒是被填满需要多加注意。
听说蛤蟆整晚整晚的叫,叫的人心烦意乱的。
贺今朝合上文书,继续看着雨落。
“大帅,你什么时候收了神通,让龙王爷不要在下雨了啊?”
一旁的刘二虎看着唐诗册子,准备也要学习写诗。
“多下下雨不好吗?”贺今朝收好文书:“给你们放放假,省的总是冒着太阳训练。”
“主公,这大雨总是下,会让人觉得龙王爷发怒了,要不再打几炮,赶它走?”
军师吉珪同样捏着胡须笑了笑。
他虽然擅长相人,但对这种事情的占卜,一点把握都没有。
“以前干旱盼望着下雨,这才下了五天的雨,已经由暴雨转为淅淅沥沥的雨了,纵然再下还能下几天去?”
贺今朝就不相信那云彩有那么厚重,还不会移动的,光在山西这下。
下雨这种事,总归是有些高兴的。
至少山西百姓们,对于贺大帅的神通极为佩服。
如今下了几日雨,却依旧没有爆发洪涝灾害,反倒让干涸的地,吃透了水分。
田里依旧有许多身着蓑衣忙碌的百姓,倒是学堂里的学生因为连日下雨停了课,撒欢似的在雨里穿梭。
以前因为大水冲挎了官军,帮助锤匪,山西百姓认为贺大帅是龙王爷的儿子。
但今年贺大帅炮轰龙王庙,威逼龙王爷下雨的事让他们认为。
原来龙王爷是贺大帅的儿子,敢不听话,咱这当爹的就揍你一顿。
现在这连绵不绝的雨,就是明证!
贺今朝对于这些传言也有所耳闻。
毕竟百姓有些时候拥护一些人,并不是把他当成平等的,而是要把他推上神仙的位置上去。
就必然会有“神化”现象。
孙守法站在门口瞧着外面的大雨,嘴里止不住的说着神了,神了两个字。
去年那场大雨,今年这场大雨。
龙王爷咋全都帮着贺大帅办事的?
饶是曹变蛟也是神色微变,先前他就觉得贺今朝扬言放炮轰击龙王庙的事极为不靠谱。
他在军中打仗十年,尽管杀人入切瓜砍菜,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可他每次临战前都会在心里默念一句神佛保佑之类的吉祥话,然后冲上去厮杀。
“小曹将军,你说贺大帅他是不是真命天子?”孙守法拽着自己的大胡子:
“要不然老天爷咋总是帮他呢?”
“我怎么知道。”
曹变蛟没好气的道,连他的亲卫队长曹万都跳槽了。
他属实是被绑在火架子上烤。
孤身一人回去,纵然是叔父也保不住他。
主要是叔父目前自身难保。
曹变蛟心里打算的是既然逃不掉,不如暂且先在锤匪这里安稳下来,以待将来寻找机会。
“我倒是觉得贺大帅是。”
孙守法一脸严肃的道:“小曹将军,你想想,当今大明天子昏庸无道,老天爷才不下雨,惩罚他治下的百姓。
反观贺大帅治下百姓,吃得饱饭,穿的暖衣,纵然老天爷干旱无语,贺大帅也要替百姓请命,向龙王爷开炮,让他下雨!
如此种种,还不是天命之子吗?”
曹变蛟忍不住点点头,随即又摇头道:“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胡话?”
“什么叫胡话,这就是事实,你别不承认。”
孙守法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的雨水:
“我老孙这辈子没啥大愿望,既然跟着大明无法搏出子孙富贵,那我自是要跟着贺大帅博富贵,当然希望他是真命天子了。”
曹变蛟心里五味杂陈,即使他有所动摇,但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世道当真不像是大明能够继续延续下去的。
如果真要改朝换代,曹变蛟也愿意贺今朝能够功成。
至少从辽东鞑子、秦地诸贼、晋南诸贼治下的百姓,皆是没有锤匪治下百姓活的更好。
他那些投效的兄弟们,即使战死或者伤残,将来也能有个好结果。
更不用提那些一直活着的士卒了。
第七天。
天晴了。
路上依旧是湿漉漉的。
袁时中站在在家门前,搂着他的媳妇,忍不住笑道:
“咱家大帅大炮一方,就吓得龙王爷连下七天雨,可把咱们家的地给浇透了。”
他媳妇依偎在他怀里,同样心情大好。
泥泞的道路,偶尔响起孩子的惨叫声,雨停了就该去学堂了。
这样的日子,总归给人生出许多希望。
贺今朝单手扶着他儿子,胜明穿着开裆裤,拽着小木车,慢悠悠的走路。
一旁的晋王妃站在一旁,时不时的捂着她自己的小腹,忍不住发笑。
这么多年,总算是有了孩子。
“大帅,紧急军情。”
牛有才站在后花园的门口叫了一声。
贺今朝把儿子还给高桂英,示意她继续带着。
等他走到大厅内,就看见一个人立在那里,颇为狼狈。
“大帅,此人自称是延绥总兵王承胤的心腹,叫王利。”
牛有才在路上给他介绍过了。
“见过大帅。”
“原来是王总爷麾下,他在湖广等地剿匪可顺利?”
“回大帅,顺利。”
“西北玄天一片云。”
“乌鸦落在了凤凰群。”
贺今朝听着暗号对,这才笑着差人给他上茶:
“你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所谓何事?”
信使王利便给他说了高迎祥、李自成等数万人,被困在车厢峡的事。
他从汉中府一路赶来,便是大雨连绵,走到黄河渡口差不多一个月的时候。
直到渡过黄河,才被锤匪给送了过来。
高迎祥几次派人偷偷跑出来请求锤匪支援,都被官军抓住了。
王承胤索性就派出他自己的心腹,询问贺大帅怎么办?
是否要出兵解救这波起义军!
要不然按照目前的形式,都不用官兵动手,他们都得被困死在车厢峡内。
“主公,我们得救他们。”
张福臻听完之后便直接建议出兵救援。
要是没有这波造反的同行在朝廷腹地吸引视线,那崇祯就该重点围攻山西来了。
那就更别说往外扩张了。
辽东一地由朝廷各处增援,纵然后金军战力不俗,可也比不过底蕴丰厚的大明。
同样山西若是有了辽东的那种待遇,自家主公的局面也会十分紧张。
“车厢峡!”
贺今朝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遭。
这个地名他十分熟悉,因为是比较有名的诈降事件。
据说是李自成等人,遭遇大雨连绵足有两个多月。
以至于刀剑生锈,弓箭湿透松散,战马久无饲料死伤过半。
要是他们狠狠心直接往南方走,而不是想着回到陕西来,也就不会有这么一遭,陷入巨大的被动当中。
稍有差错,这批强横的造反武装,都得死在这里。
谁知道陈奇瑜他这次会不会同意招抚呢?
“事情紧急,先派人渡河去陕西放出风声,说我准备要打过河去,给官军施加压力。”
贺今朝先吩咐一句,毕竟他此时得到消息,就已经是起义军被围困的一个月之后了。
第八百四十八章诈降(二合一)
因为汉中阴雨连绵,道路不好走,信息传递非常慢。
接到消息后,高迎祥他们已经在车厢峡被大雨浇了一个月。
贺今朝让王承胤的人先下去休息一二。
丘之陶已经摆好了汉中府的地图,众人往上面看去。
高迎祥这波起义军在河南、湖广、陕西、四川这些边境作乱,然后本陈奇瑜堵截,最终进入了陕西省(汉中)。
“我在地图上看不到车厢峡的位置啊!”
贺今朝面露疑色,可以说汉中府的地图十分的粗糙,根本就找不到高迎祥等人在哪。
丘之陶微微拱手道:“主公,大抵高闯王他们也是被诓骗,觉得是近路,才会误入其中。”
“大概在金州附近。”张福臻指了地图说道。
贺今朝看着标注金州那块地图,真要出兵救援,得从山西平阳府那边出发,渡过韩城。
一路攻打陕西数座重镇,然后攻克西安,保证后路不缺,才能继续翻山越岭。
进入汉中,打掉汉中,向着东南进发,这与曹操进入打汉中并无多少区别,兴许还要困难一点。
毕竟张鲁有人劝着投降,陕西在洪承畴的经营下,官军对于锤匪可并没有那么的向往。
洪承畴不可能宣扬锤匪士卒的待遇如何如何好。
贺今朝的威名,还不足以让人纳头便拜。一路上畅通无阻。
“救不了,靠他们自己。”贺今朝抱着自己的肩膀道:
“等咱们打过去几个月的时间,他们早就玩完了,我也不可能进军如此迅速不照顾后路。”
杨文岳连连点头,这种情况纵然是知晓了。
只能放出风声说要大举进攻陕西,叫洪承畴回防。
但是按照信使的说法,光靠着陈奇瑜手底下的人,就可以围困住高迎祥等人。
“主公,看样子他们要是不想落败,只能诈降了。”
张福臻也懒得看地图了,远水救不了近渴。
这些人生火做饭都困难,潮了的粮食能放多久?
没了粮食,还得杀马为食,按照汉中阴雨连绵的样子,他们兴许都搞不到熟食吃。
“诈降这件事,最好别让陈奇瑜知道我高大哥也在队伍当中。”
当初高迎祥跟着自己一起入京杀皇帝,搞得人尽皆知,要是陈奇瑜知道高迎祥在里面,想要他接受投降,就得先把高迎祥的脑袋扔出去。
“主公,且先派人在晋南的蒲州、大庆关、风陵渡等炮轰黄河对岸,威逼潼关;
在晋北的河曲、保德州出兵攻打边镇关堡,同时让关外的蒙古人袭击延绥镇,与我军相互配合。”
杨文岳又提了一嘴,无论如何都得让洪承畴往回调兵。
毕竟自家主公打的皇太极败退,洪承畴不可能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他绝对不敢赌自家主公是不是想要趁机打回陕西去。
山西的起义军一旦行动,无论如何都能帮高迎祥减轻压力,同时让陈奇瑜的判断出现差错。
“就这么办吧。”
贺今朝吩咐了一句,一旁的吏员自是开始写调动的命令。
张福臻拎着贺今朝的条子,去库房领了二两黄金,赏给信使。
并且交代他见了王承胤之后该说些什么话,叫他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自是派人护送让他出了陕西,并且送他一匹好马回去。
信使死死的捏着手里的金子,牢牢记住张福臻的每一句话,争取下次这种差事,他还得来。
二两金子顿时让他消除了这一个月来的辛苦赶路路程,只觉得浑身轻松,甚至还能再来一个来回。
信使这是赚的盆满钵满。
可三边总督洪承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了。
他觉得陈奇瑜不靠谱也就罢了,如今围困那些流寇,稍微多拖延一二就能搞定。
如今贺今朝开始从晋南晋北两个方向开始派人进攻陕西。
他这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他知道那伙贼寇被官军围困在车厢峡的事情了?
可是据陈奇瑜说,两头一堵,悬崖峭壁,是个人都很难逃出来报信。
贺今朝他不应该知道这件事的。
洪承畴站起身来,他先前因为陈奇瑜以邻为壑的手段,把防备山西的士卒往汉中方向调拨,就是为了让流寇再次霍乱陕西。
既然如今大局已定,贺今朝他突然试探性攻击,如果不是为了策应流寇那波人,那就是想要搞事情。
“总督,不可不防。”
樊一衡可不觉得贺今朝是无的放失。
毕竟他击溃了皇太极,如今正是膨胀的时候。
万一先前他与张献忠等人约定共同攻打陕西,所以他们才会误入车厢峡之类的可能。
贺今朝如今实力膨胀,必然不会安心于山西。
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这种人指定是想要打回老家来,让乡里人瞧瞧当初那个被人看不起的小驿卒,如今已经走到了什么地步?
尽管甘泉县这些年遭遇贼寇,大多都卖贺今朝个面子。
可依旧有不少人死伤。
认你陕西八十万起义军总教头的名头,下手轻点。
不认你这个名头,老子该抢抢,你在山西管得着老子吗?
当然这些人大多都存活不到贺今朝去收拾,不是被官军给搞死了,就是被官军给收下当狗了。
整个陕西,哪里还有一片净土?
大概是实力强横的地主士绅,以及秦王郡王之类的人依旧可以过着每日享受的日子。
听着樊一衡的解释,洪承畴点点头。
榆林卫那里有杨嘉谟在守卫,问题不大,唯有韩城、潼关等地的士卒被他调动。
“叫贺虎臣进来。”
洪承畴决定让他去阻挡贺今朝的攻势。
纵然他儿子贺赞早就投敌,可终究贺虎臣是一家子人,不只是有一个儿子。
贺虎臣听着洪承畴的吩咐,当即大声应和。
他儿子虽然在贺今朝麾下,但自己在官军这面,无论如何面子上都是敌对的。
况且整个贺家不可能都把宝压在贺赞一人身上。
但是锤匪具体的情况,他正好找机会问问儿子。
官军对锤匪是单方面投明,根本就没有多少了解的渠道,派出去的谍子全都栽了。
或者说贺赞很少给家里写什么书信之类的,纵然是已经成亲的事,他也不清楚,贺虎臣也极少主动通锤。
在这方面,为了家族,他很克制!
或者说在心里,贺虎臣并不觉得贺今朝能够成就大业。
大明终究是大明,再怎么乱,也亡不了!
没瞧见五省总督拿着圣旨,就把这些流窜的贼寇逼入了绝境。
待到朝廷腾出手来之后,全力进攻山西,还不定会发生什么变故呢!
车厢峡内。
高迎祥等人面带愁苦之色,大雨连绵一个月。
有不少士卒竟然被雨水浇死了,战马生病,着实是让高迎祥心里发酸还心痛。
“闯王,兄弟们当真是出不去了。”
张献忠脸色微微发白,他纵然想要跟官军拼命,官军都不给他这个机会。
众人这几天凿了几个山洞,憋屈的待着避雨。
一旁的火堆上冒着白烟,利用火焰把水汽蒸干,最后当柴火烧。
就是烟熏火燎的,让人总是流眼泪。
高迎祥依旧在斟酌,一旁的李自成则是开口道:“闯王,我们莫不如先降了。”
这话说出来,出奇的便没有人反对。
兄弟们无论如何都曾威风过一段时间,与其在这里被困死,莫不如向陈奇瑜投降。
“那不是要让我大哥去死?”高迎恩率先站起身来:“我不同意,况且我相信贺今朝定然不会不管我等。”
其实高迎恩并不相信贺今朝,但他相信他大哥的话。
因为他哥信贺今朝来救他们的。
“问题是,现在我们连送个消息都送不出去。”罗汝才在一旁抱怨道:“山西里这里又远,路还不好走,贺今朝他远水救不了近渴。”
“你可别说渴了。”
张献忠站起身来踹倒一旁的木墩子,当初大军缺水说渴,一连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谁能想到?
“高二哥以及诸位误会了。”李自成摇摇头急忙解释道:
“我说的是诈降,并不是真的降了官军。”
“嗯?”
几个大贼头眼睛一亮。
“我记得贺兄弟曾经说过,若是到了山穷水尽,实在无路可走的时候,便可以诈降一波。
但是得看诈降的人是谁,若是洪承畴这种嗜杀之人,便准备做好拼死一战吧。”
李自成指了指外面:“去年咱们不是诈降了一波官军嘛,要不再试试。”
渑池渡的时候,他们被新任河南巡抚玄默给围起来了。
当时又是缺粮又是缺冬衣,只能拿着钱财去贿赂京营那些将军和太监,这才有了突围的情况。
李自成的谋划,众人皆是觉得可以试一试。
总比要被困死在这里强。
“我们务必不能让官军知道高大哥与我们在一起。”李自成指了指外面道:
“当年高大哥与贺兄弟二人进入京城杀狗皇帝的事,朝廷官员不可能放过他们的。”
高迎祥点点头,上一次渑池渡突围,他自己单独在外面冲击河南,并没有与他们一起,所以那些太监们就没有搞事情,属实是见钱眼开了。
“诈降先诈降谁?”张献忠站起身来走了两步道:“上一次是那些见钱眼开的狗太监,这一次陈奇瑜身边的人谁能帮咱们说话?”
“延绥总兵王承胤。”
高迎祥澹澹的提了一嘴,当初他与贺今朝聊过这种事,对于王承胤这种人有着极为深的印象。
这种人别看打仗是有点手段,但更愿意贪钱。
尤其是路口被堵的人,就是他的兵。
李自成点点头,陈奇瑜先前是延绥巡抚,王承胤算是他的嫡系了。
“但是他一人不够。”李自成想了想:“最好让多送出去点钱财,争取能一举成功。”
这个时候不是钱不钱的事,得是先活下去,钱没了可以在从地主老财手里去抢。
要是命都没了,那银锭子就算再好,也没有用。
“先跟王承胤联系上,然后再请他多找几个人,我们给钱。”
“好。”
听着高迎祥的话,李自成当即叫来李过,让他亲自去投降给人送银子。
李过作为联络的使者,可谓是经验极为丰富。
等他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峡口喊着自己要投降,然后就被王承胤的人给绑起来了。
“总爷,我等愿意投降朝廷,回乡种地。”
李过跪在地上,推了推一旁的小箱子。
王承胤叫自己的亲兵过去抬过来,倒是也不着急看。
他从被动与贺今朝亲厚变成主动亲近,主要是觉得打不过他,他愿意往上贴,从而和锤匪产生那么一层关系。
万一将来锤匪做大,咱也算是老人了不是?
脚踏两只船的事情,又不仅仅是靖辽伯一人会做!
但对于其他反贼,王承胤是看不上的。
因为就算是他,也能爆锤这帮贼寇。
拉出来没几个能打的,老子凭什么要跟你这帮土鸡瓦狗好脸相待。
“投降?”
王承胤看着亲卫打开那箱子,露出满满当当的金子,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详细说说。”
李过便说了是贺大帅当初的想法,一旦他们走投无路,定要投降王总爷,如此也可能保下一条性命。
“你认识贺今朝?”王承胤并没有放松警惕。
“认识,我们皆是驿卒,先前贺大帅起事的时候,我们之间便有联系。”
“你也是驿卒,这就难怪了。”
李过抬起头来说道:“如今我们走投无路,自是想要投降官府,以获得一丝生路。”
王承胤并没有立即应下,他派出去的信使还没有回来。
贺大帅对于这帮贼寇,到底有没有救的心思,王承胤不清楚。
但是这钱收了,咱就不能不办事,要不然将来谁还给我送金子?
名声可不能坏喽。
“话我是可以给你们带到,陈总督如今正从竹山、竹溪等地赶来,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听到王承胤的话,李过当即眼睛一亮:
“王总爷,还请你引荐几个陈总督的心腹,我们愿意送上重金,请总爷和他们费心帮我们斡旋,我等皆是愿意投降解散。”
王承胤点点头,然后命令属下把箱子合上。
他认为自己提点的几句话,就值这么一箱金子!
车厢峡内可是有数万贼寇,把他们的脑袋都砍下来,那钱可要比这一箱金子不逞多让。
“虽然看在贺大帅的面子上,你我之间好说。”王承胤看着李过笑道:
“但我可不知道其余人的胃口,你们能不能填满?”
第八百四十九章银钱开路,大明中兴(二合一)
李过自是应下,少不了王总爷的好处之类的话。
王承胤挥手叫他回去准备好东西,按照这份的在准备十个人的。
李过连连点头,随即颇为难为说他们没有这种木箱子了,金子也不是很多,能不能用银子或者珠宝代替。
纵然是给王总爷送礼的,都是翻了许久才找到一个品相好的箱子。
王承胤点点头,这伙贼寇被大雨浇这么长时间,要是泡在水里,没有一个人的脚会是好的。
差人去附近的县城里定制一批,既然想要投降,你们的诚意必须得足。
要是诚意不足,咱们官军到时候很难给你们在陈总督面前讲好话。
李过这才千恩万谢的回去,告诉众人结果,按照目前而言,是有门路的。
至少王承胤他收了钱,肯办事。
高迎祥、李自成等人皆是开始往外掏钱,他们下令把军中缴获所得金银财物集中起来,无论如何都得渡过眼前的难关。
就在阴雨连绵当中,王承胤的信使有了锤匪在山西护送,渡过黄河后赠了他战马。
故而要比去山西报信的时候快上了许多,当然这其中也有了二两金子的加持。
待到他回到王承胤身边,不仅复述了张福臻跟他说的话,还带来了贺今朝的一封信。
王承胤打开之后只有四个字。
能帮就帮。
“哈哈哈。”
王承胤当即就把信件扔进火盆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可没白辛苦一趟吧。”
“没。”
心腹说完之后就要掏金子。
王承胤急忙按住他:“贺大帅赏你的,你就好好留着,今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总爷。”
王承胤可是收了一小箱金子呢,还是定钱,如何能没出息的去拿属下的金子?
总之在这一次当中,谁都没吃亏。
最重要的是王承胤觉得贺今朝开金口了,自己按照他的吩咐做事,将来他就得承自己一份人情。
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吃亏,然后就派人去告诉李过,把银子都备好喽。
这个说客的差事,他准备接了。
高迎祥等人得到王承胤的确切答复,皆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被困在这峡谷当中,那些金银珠宝无法解饿,也无法生火,连粮食都买不了。
数万人几乎面临绝境。为了摆脱这种困难局面,莫不如直接花出去,兴许还能买一条命呢!
只要活着,以后这些花出去的金银财宝,还能回来。
要不然等自己和麾下全都被困死在这车厢峡内,金银财宝也都成了官军的。
虽然结果没什么区别,可行为上有区别。
把钱财花出去,就能博得一条生路,因为他们早就没有了其他选择。
上一次伪降,就偷渡黄河实行了千里跃进。
这一次伪降,同样是为了避免造反的有生力量全都折损在这里。
李过便带着一箱箱金银珠宝入陈奇瑜的营寨,遍贿左右。
五省总督陈奇瑜脸上骄色显而易见,这些日子每天都哼着曲子。
霍乱天下的大部分流寇就要悉数被他给剿灭了。
前两年给三边总督洪承畴打下手,虽然也取得了不少战功,但总归是大头都是洪承畴的。
如今自己掌管五省,数月之间,就能做到这份上,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谁不想进入内阁?
况且咱们还是有军功傍身,含金量更高。
基层官军的意见不重要,那些得了钱财的官军头头,自是眉开眼笑。
要是消灭了这波贼寇,他们就得去打锤匪去。
延绥总兵王承胤已经放出消息,锤匪贺今朝像是要打回老家去的样子。
尤其是近期和后金鞑子皇太极大战一场,打的皇太极败退而归。
说实在的,他们当真不愿意去面对锤匪!
贺今朝去年把大小曹给打的溃败而归,这些人没啥想法要回去同锤匪作战。
他们通过王承胤的嘴里得知锤匪打的皇太极狼狈退出山西,那就更升不起什么灭了这伙贼人的心思来了。
不要说额们官军贪生怕死,贪墨钱财。
朝廷不给我们发饷,那我们只能自己搂钱赚取饷钱了。
这波贼寇要是被他们全都给灭了,将来还不得去打更厉害的锤匪去?
额们当真不擅长打硬仗!
锤匪凶名,早就用战绩证明过了,没有人想要去碰一碰。
额们与其去打锤匪,莫不如先打这些好打的贼寇,如此自己的性命和钱财方可持久。
先前在河南官军与流寇之间就已经形成了默契!
官军追击,流寇就在后面扔些财物,官军停止追击,流寇再跑。
大明官军从上到下,都不愿意这个买卖干不长久。
陈奇瑜到了车厢峡之后,得了钱财的左右幕僚与王承胤等官军,都来劝说。
这伙贼寇愿意投降遣散,已经走投无路,莫不如给他们一个机会,相信陛下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子民死伤惨重之类的。
其中精锐老贼自然不能放过,俘虏他们的家卷,逼迫他们进入山西与贺今朝火并。
为官军开路,消耗锤匪的实力,总比咱们自己人厮杀要强上许多倍。
再加上锤匪开始进攻陕西,三边总督洪承畴怕是独木难支,咱们得赶紧去支援,哪有时间总是耗费在这里。
陈奇瑜也被左右说动了,总之各种各样的理由都很充分。
可以说在明末银钱开道,在大多数时候都是管用的。
如果崇祯把那些钱财亲自下发到每个官军自己个手里,想必大明的情况根本就不会如此糜烂。
银钱有些时候能解决许多问题。
陈奇瑜心中也有所动,他认为流寇走投无路大功可成,待到收缴了这波贼寇,还能挥师北上,前去灭杀锤匪。
如此功勋,那直接就力压洪承畴一头,定然能够比他更早的进入内阁。
陈奇瑜决定要招抚这批贼寇,为他前驱。
但是唯有陕西巡按御史傅永淳主张乘敌之危一举歼灭。
陈奇瑜不以为然。
此时他周遭皆是收了钱财,给他歌功颂德,说好听话的人,飘飘然的样子,听不进去给他提意见的话了。
傅永淳依旧硬着头皮对陈奇瑜说道:
“总督,如今流寇弩箭松懈,刀剑生锈,马蹄穿孔,衣甲损坏,扑灭之功就在今日!”
陈奇瑜不搭茬。
傅永淳便上前急切的拉着陈奇瑜的手:“总督,灭杀此贼,正是时候。”
陈奇瑜缩回被他抓住的手,胸有成竹的推脱道:
“等到天晴贼出栈道,我自是会灭杀他们。”
就这种天气,官军的弓箭就不会松了吗?
“他们走投无路,我若招抚他们,岂不是一箭不发,便能立下全功?”
傅永淳却是不肯放弃:“总督,贼数十万多,即使我们招抚了如何处置他们?
况且他们未曾经过大创,如何能相信他们洗心革面?
恐怕天晴他们出了栈道,就会直接反叛,到时候便追悔莫及了。”
左右亲近之人便开始说傅永淳夸大其词,延绥总兵王承胤可以拍着胸脯打包票。
车厢峡内的官军绝对没有十万,纵然是打个对折,兴许都不够呢。
陈奇瑜连连点头,心中已然决定要招抚,荣获如此大功之前,他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谏言。
最终陕西巡按御史傅永淳反复开导,见陈奇瑜不听自己的话,开始痛哭流涕,祈求他发兵剿灭贼寇。
陈奇瑜置之不理,反手给皇帝写捷报。
如此大的事,无论如何都得请示皇上,若是陛下不答应招抚,那便再说不答应的事。
总之如今大雨未曾停歇,莫不如再浇一浇那些贼寇,待到死的人多了,他们也就没有了什么反抗的心思。
毕竟崇祯先前就让内阁辅臣起草一件文书,专送陈奇瑜处,要他斟酌处理。
他把都御史对贼寇的“分别剿抚”主张以谕旨的形势传递给刚刚上任不久的五省总督陈奇瑜。
如此来暗示他当剿则剿,当抚则抚。
陈奇瑜掉以轻心,以为大功告成。
车厢峡内的李自成等人却是精心谋划,他们把攻城略地搜刮来的金银珍宝,源源不断的送进陈奇瑜的军营当中去。
他的幕僚被金银珠宝迷了眼睛,自是不想打仗。
打仗哪有这来钱快啊?
咱们随着总督出生入死,剿匪平叛,为的是什么?
除了官职之外,还不是钱财!
只有你的钱财储存的够多,将来回了京城能花更多的钱财进行打点,才能更好的身居高位。
跑关系这种事,你要是不想花钱弄个好官职,京师里那群人有的是法子把你派到辽东、山陕之地去。
睡不想着为自己的以后打算,纵然不想为官,咱们致仕回家也能有钱修园子,颐养天年呐。
所以说李自成等人的钱真没有白花出去,这些人从早到晚都在给陈奇瑜洗脑,大谈招抚的事情。
毕竟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场景,陈奇瑜也喜欢的很。
五省总督陈奇瑜终于下定决心,就招抚的决策请示朝廷。
崇祯对于陈奇瑜先前送来的捷报感到非常满意,如今又得知他把大部分贼寇困在车厢峡里。
数十万人的性命,就在陛下的一念之间。
崇祯先前的态度也是影响了陈奇瑜借坡下驴,要招抚这群贼寇,而不是宰了他们。
其实目前对于大明而言,招抚非上策而是下策。
就有阁臣向皇帝提出了建议,那便是招抚以后安插是朝廷的大问题。
咱们必须要出资遣返回乡,并且给予谋生出路。
如果仅仅是给免死票就地解散,势必会由于无以为生再次重新聚集起来。
这是从招抚的可行性上考虑,也是基于以往失败的招抚经验。
从战术上考虑,先前招抚的实践屡屡表明,诈降甚多,这些造反者多是为了摆脱困境的一种策略。
但是崇祯以及更多的大臣缺乏透彻的反省,或者说朝廷对于剿与抚的决策上举棋不定是关键因素。
当皇帝的不能自己坚持一贯主意,犹豫的很,那作为内阁首辅的温体仁,自然会顺着皇帝的意思。
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咱老温早就成了陛下的形状了。
当崇祯又询问兵部尚书张凤翼如何看待此事。
作为陈奇瑜的姻亲,他自是力挺陈奇瑜的主张,更何况还是陛下允许招抚,那就招抚他们。
纵然不让他们回老家,那就让他们去和锤匪互相残杀去。
陈奇瑜就招抚决策请示朝廷,得到主抓兵事的张凤翼同意。
大明最高决策权的崇祯分析一通后,便同意了这一策略。
但是陈奇瑜的招安举措引起了就藩于汉中的瑞王朱常浩(神宗第五子)的强烈不满。
他开始向侄子崇祯上疏,说出了他内心的不安。
自从天启七年就藩汉中,次年就有流贼之祸,赖文臣武将,才慢慢平定。
不料晋贼渡河,流入河南、湖广,窜入汉中,兴安,此后川中之贼复入秦川、湖广之贼复入汉中。
六月间自兴安入西乡,犯汉中边界。
幸亏有游击唐通张疑设伏,使贼不敢渡江而北逼近汉城。
自今东南洋县之贼,督臣陈奇瑜商讨招安,北有凤县之贼盘踞山谷,西则沔县、宁羌、略阳有所骚动。
臣在万分孤危之中,不知其所终。
崇祯拿了他叔父的奏疏之后,从头看到尾,写了个阅字,他就放在了一旁。
相比于宗亲,他更愿意相信陈奇瑜,对于他叔父所说的汉中形势的严重性并不理会。
这伙贼寇都要被剿灭的一干二净,哪有什么厉害之处?
况且利用这股贼寇进入山西,与锤匪互相残杀,定能取得良好效果。
至于自家叔父的卖惨,不过是看到山西晋王、潞王等人的模样,想要让大军去保护他罢了!
朕还猜不透你们的心思?
朝廷大军是用来剿灭贼寇,外平鞑虏的,可不是你们这些藩王的护卫!
况且藩王要那么多军队的护卫,他是不是有看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待到全军围困山西,灭杀了那锤匪贺今朝,定然能给晋王、潞王报仇血恨。
你瑞王远在汉中享福,能有什么危险?
崇祯对于汉中瑞王的奏疏,直接来了个已读不回,并且发文书,催促陈奇瑜尽快搞定那些招安的贼寇。
锤匪贺今朝与后金鞑子血战一场,元气大伤,正好趁他病要他命!
剿匪如此顺利,当真是天助我也,大明何愁不会中兴?
崇祯心情大好,今日处理完奏折,直接回了后宫去享受享受。
第八百五十章君臣美梦幻灭(二合一)
崇祯此时生出大明中兴的感觉,是有迹可循的。
首先是靖辽伯吴国俊两次大挫后金鞑子,斩首颇多。
打破了后金鞑子满万不可敌的神话。
如此无双上将在手,大明何愁鞑子不灭?
然后便是陈奇瑜迅速平定大部分流寇,待到此间事了,就可以四面围攻山西锤匪贺今朝。
届时大军围困,再派遣细作深入山西找人挑拨内乱,山西百姓定然会喜迎大明王师的到来。
锤匪内部的大将也可以先以高官厚禄分化诱之。
到时候,那小小驿卒贺今朝,定然是无力招架朝廷的。
内忧外患皆除,大明如何能够不中兴?
崇祯是这样在做美梦,这个美梦是由他所信任的臣子们,以及反贼外虏共同编织起来的。
谁信。
谁是那个!
但偏偏有人相信。
陈奇瑜得到兵部尚书张凤翼的支持,便放心大胆的进行招安。
他特许李自成等从车厢峡撤离至安全地带,一举招安了四万多人。
此时经历过近两个月大雨的洗礼,起义军第一次非战斗死亡数千,连带高迎祥细心供养的战马也损失惨重。
高迎祥等人接到陈奇瑜差人送来的消息,皆是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咱兄弟们终于能从这鬼地方出去了。
此番便是鱼出浅滩,一路入大海,再也没有什么掣肘了!
延绥总兵王承胤则是派人给他们带来了贺今朝的话,让他在这里斡旋,同时锤匪已经出兵陕西作为威胁。
等他领军走汉中来救援,一点都不现实。
高迎祥万万没想到,贺今朝当真是知晓了这件事,且还做了不少动作。
李自成等人开怀大笑,纷纷赞扬高大哥看人真准。
此举更是让高迎祥确认王承胤怕早就与贺今朝勾结许久,否则他不会平白无故的给贺老弟说好话。
如此一来,贺老弟能在山西站稳脚跟,指定是和官军做了什么交易。
亦或者按照王承胤这种贪财的性子,必然是得了贺今朝的好处。
无论他们之间有什么勾结,总归现在是出了一份力,我高迎祥自是要记着这份人情。
陈奇瑜代表官府与李自成等人达成了招安协议。
由陈奇瑜按起义军士卒数目,每一百人派一名安抚官加以监视,剔除数千老弱负责遣返原籍安置;
所过府县由当地政府供应粮草;同时檄止官军进兵,以免发生冲突。
同时留下三万六千余人,准备借着护送回原籍的幌子,到时候打散编练成队,进入山西消耗锤匪。
陈奇瑜接到消息称,贺今朝的部队在晋西北越过黄河,攻破数座军堡。
同时蒙古人袭击长城,让甘肃总兵杨嘉谟左右难支。
或者说杨嘉谟畏惧贺今朝麾下的锤匪,被打怕了,只敢据城而守,根本就不敢出兵抵挡。
明军如此行径,与后金鞑子掳掠宣大等地时的做法并无区别。
车厢峡外,四百多名招抚官使出浑身解数,花钱争抢这个好差事。
毕竟如今的起义军可都是顺民了,可以任人揉捏。
官军深深知道,这些贼子总是打家劫舍,如何能够不给自己留下一些傍身钱?
到时候随便敲诈一二,便可以回本,甚至小赚一场。
陈奇瑜站在山崖上,瞧着这些贼寇狼狈不堪的走出车厢峡的峡口,他自以为得计,侈然自负:
“处置神速,数万凶徒一朝解散,天下从此无患矣。”
王承胤以及左右皆是称是。
唯有陕西巡按御史傅永淳脸色煞白。
这些日子任他怎么劝说都不行,最重要的是陛下的谕旨下发,再无更改的可能。
别看眼前这些贼寇饿的冻冻嗖嗖,许多人在水里泡了很久,吃睡不好。
可一旦让他们恢复力气,那他们岂能会安心回到家乡务农?
傅永淳认为,就算是要放任他们归乡,也得像三边总督洪承畴学习,把那些带头的贼寇全都宰了,余者放走,避免被那些贼头把贼子们重新组织起来。
奈何陈奇瑜等人皆是不听,一旦杀了人,那这些人必反。
要是没有这些贼头组织,如何更好的去消耗锤匪?
招抚官们按照吩咐在峡谷口等着,便各自认领百人,以此前行。
李自成等部大多都是延安府人,从兴安撤离后,必经由汉阴、石泉、西乡、汉中,然后由栈道北上。
从凤翔、陇州、平凉、环县、庆阳一线回归。
至于为什么要绕道,就是免得这帮贼人看到了西安府的富庶,又起了贼心。
高迎祥混在投降的队伍当中,丝毫没有露头。
在五省总督陈奇瑜的安排下,李自成等部成建制的安然走出号称天险的栈道。
一路上依旧是散碎银子开道,流寇与护送的官军揖让酣饮,易马而乘,抵足而眠。
贼军没有盔甲的全都换上了新盔甲,丢失弓箭的全都换上了新弓箭,数日不食者皆得饱腹。
只要银子到位,官军有什么不能卖的?
当年他们被围困在黄河,银子撒出去,甚至都能买到官军的冬衣。
在这个世道,大多人都成了银子的奴隶。
或者说谁不想发财,那是脑子有泡!
至于挣钱的法子,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上官们吃朝廷大头,基层士卒自是也要跟着吃朝廷小头,剩下的就只能从贼寇手里找补了。
陕西巡抚练国事看见己方官军成了贼寇的模样,贼寇成了官军的模样,心中大为恐慌。
他急忙领命杨麟立即驻扎在宝鸡县,谨防不测,同时派人去通知依旧在汉中的五省总督陈奇瑜。
不好了,这伙贼寇又开始整顿盔甲武器,怕是要反呢!
陈奇瑜对于练国事的话不以为然,这帮土鸡瓦狗,已经被我打的胆寒,又有朝廷的恩典,其中大部分人还能吃上朝廷的饭,为国效力。
古往今来,多少人求招安,不就是想要个朝廷编制吗?
陈奇瑜此时已经骄傲到了极点,只想着覆灭锤匪贺今朝后,入阁为相的事呢!
高迎祥看着麾下士卒脸上的疲劳一扫而尽,又走出了险峻的汉中道路。
众人出了大散关,进入宝鸡县。
高迎祥不得不承认,这段路真难走,今后再也不走这条路了。
招安大军抵达宝鸡县城外,高迎祥骑在战马上叫人去打开城门,并且出示了五省总督陈奇瑜的公文要求入城。
固原总兵杨麒得了陕西巡抚练国事的吩咐,严阵以待。
宝鸡知县李嘉彦批准三十六人上城商谈,结果起义军派人进去之后,他下令直接把这三十六人给捆绑起来,就当着城外高迎祥等众人的面,一个一个给砍下脑袋,把尸体从县城城墙上扔下来。
高迎祥等人没想到被雀啄了眼,本想在过了宝鸡,在深入陕西内部重新举起义旗。
他们自是以此为借口,直接反叛。
起义军把那些招抚官全都拉出来砍了脑袋,堆在宝鸡县城下。
这下子招抚官先前敲诈起义军的钱,又重新吐了出来。
甭说升官发财,命也搭在这里。
谁知道知县为哈突然就有如此先见之明,骗了几十个贼寇的小头目,就直接砍死。
高迎祥差人快马加鞭,告诉后面的兄弟一起举事。
“兄弟们,这是误会!”
遣送官未曾想他们会突然被贼寇抓起来。
“误会?”
张献忠哼了一声:“那宝鸡知县杀了我们的人,一句误会都不说,我们投降官府,还不是任打任杀?”
卡。
一刀落下,头颅喷出血来。
罗汝才选择割了他们的耳朵、
李自成则是仗责,然后捆好了扔在路边,任他们自生自灭。
诸多起义军首领迅速整顿军容,开始进攻宝鸡、麟游等地。
高迎祥等人以此为借口,杀了遣送官参将柳国铭等五十余人。
本以为诸事都按照他臆想的方向上发展,突然就收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懵了。
“你说什么?”
陈奇瑜一字一顿的盯着报信的士卒。
当信使再次重复一句之后,陈奇瑜险些站不住脚,往后踉跄了一二:“李嘉彦误我大事!”
他急忙调令王承胤随他一起赶到宝鸡,不等训斥李嘉彦,率部赶到凤翔,准备再劝说劝说,一定给他们个交代。
千万不能误了他的大事!
等他到了凤翔府,便得到了闯王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人已经攻破七县,事势大坏。
陈奇瑜才意识到自己宛如那曹操,中了黄盖的诈降计!
这波贼寇根本就没有透露过闯贼高迎祥也混在队伍当中,否则定要拉着高迎祥进京,把他千刀万剐喽。
此人进入京城,在天街肆意杀害朝廷命官,还意图闯进皇宫杀皇帝。
这种人是绝对不允许招安的!
可此时此刻,陈奇瑜才意识到中计了,显然是为时已晚。
陈奇瑜啪的甩了自己一个耳光,让自己努力的冷静下来。
如今在怎么懊悔都没有用!
如今贼寇在陕西闹大了,在怎么补救都不可能迅速平定。
况且此事虽然是陛下点头示意的,那陛下指定会把责任往下推。
谁担着这责任,谁就得进诏狱,或者传首九边。
三边总督杨鹤等人就是前车之鉴。
既然如此,李嘉彦你先前无辜杀贼,就别怪我陈某人了。
为了推卸责任,陈奇瑜并没有第一时间追剿高迎祥等人,而是先写了一封奏折,归罪于宝鸡知县李嘉彦“杀降激变”。
先下手把李嘉彦等乡官士民五十多人全都抓起来送入大牢。
不仅如此,陈奇瑜还给卢象升写信,叫他做好防范,并且再次强调宝鸡凤翔激变,秦中已抚未抚诸贼,互相扇动叛乱,责任全都在李嘉彦一言不合擅杀导致。
这些贼寇不再信任朝廷,如此一来,弹劾招抚?
特别是李嘉彦不顾他这个五省总督的命令,不仅没有放开道路,提供粮草,反倒杀降。
总之,李自成等人叛乱的诱因一股脑都推到了知县头上。
招抚大计的失败与他陈奇瑜以及皇帝没有一毛钱关系,责任全都在下面擅自执行!
宝鸡县庠生韩挺不服,上书为知县鸣冤辩护,说贼在汉中府时,南阻江,北阻山,西则栈道,东则勋阳,有兵十余万,数载蔓延,贼被困在车厢峡。
土民一截出路,二堵后路,傻子都知道该怎么办!
不用一卒,不发一失,贼皆饿死,而竟然以诈降逃脱。
贼寇一出栈道,即破凤县八百里连云栈道,尸体撑着栈道的柱子,四十村落尽为灰尽,在宝鸡之南,难不成也是激变所致?
总督见贼寇破七县,事势大坏,罪责必及,乃归狱中功臣劳士,以盖其愆,纵然巧舌如黄,如何能掩盖三秦百万人之口?
陈奇瑜闻言大骂一派胡言,一个小小的庠生也敢来胡编乱造?
说实在的是最后几句戳了他的肺管子。
但明末文人大多都这毛病,喜欢夸大事实。
什么上来就八百里之类的,从汉中到宝鸡满打满算四百里足够,就这道路,如何能全都是栈道?
论证的结果是对的,但论点胡编乱造,被人抓住把柄。
然后陈奇瑜就差人把他给扔进大牢里,跟被抓起来的知县一同去当狱友去了。
就在陈奇瑜集于统一内部口径的时候,高迎祥等人与略阳来的别部会和,又一分为二。
一支至长平破泾阳,一支至眉县,周至攻平凉,号称数十万众。
起义军再次席卷陕西,北接庆阳府,西至巩昌,西北至邠州,西南至周至,陕西平静之后,再次陷入大乱。
陈奇瑜得知是练国事给杨麟下了命令,助长了李嘉彦的嚣张气焰。
他当即决定把事情推到练国事的头上,李嘉彦一个七品知县官职太小,无法承担整件事,必须要有更大的脑袋来顶责任。
巡抚这个职位,刚刚好!
陈奇瑜便把“抚事大坏”的责任一股脑推到了陕西巡抚练国事身上,向皇帝诬告练国事“阻挠逗留,违反陛下命令以至于招抚失败”。
两封奏报快马加鞭的送往京师。
崇祯先前接到陈奇瑜的奏报,看着他说一个小小的知县竟然坏朕大事,气得拍桉而起,叫吏部查找是谁给他调到宝鸡去的?
此人是不是被后金鞑子给收买了,故意坏朕大事,好好查一查!
紧接着陈奇瑜第二封诬告的奏报送到御桉前。
崇祯看完之后拂袖而起,怒不可遏。
原来给这个小知县撑腰的是巡抚,他当即下令逮捕陕西巡抚练国事。
第八百五十一章打仗没有,先扯皮(二合一)
本以为陈奇瑜搞定李张等贼寇之后,完全可以为他所用,一步一步都是按照计划来的。
这些天崇祯每天都在做美梦,想着中兴大明的事。
结果突然就遭到了如此重击,让他如何能不愤怒?
心态爆炸,饶是他平日里注重自己的脾气,但这件事他也忍不住爆炸了。
毕竟招抚这件事是他点头应允的,现在想要推脱到旁人身上责任,都不可能!
最重要的是陈奇瑜也给了他足够的理由,责任不在他们头上,就在底下执行人的头上。
招抚大局本来就没有错,错就错在执行人头上,与他这个决策人没有关系。
中兴之主的头上,如何能有一丝丝的不稳妥败坏名声的事情?
崇祯为此专门召开廷议,推陕西左布政使李乔继接任陕西巡抚。
本来山西的锤匪贺今朝伺机向陕西发炮,就被洪承畴禀报上来,再让朝廷拨款的事就让崇祯不爽快呢。
如今到手的鸭子又飞了,拿着陈奇瑜的奏疏,他简直都要气得要炸了。
借着这次廷议,温体仁等阁臣请陛下裁撤边军二万,筹措新饷二十五万两银子。
温体仁只想着裁撤边军,要是这两万人的空饷没了,或者下面当真裁撤两万真人边军。
大明便是又主动把边军大批有生力量,推到贼寇队伍当中去,还不用贺今朝等人与他们相互厮杀降服。
反正按照朝廷的惯例,说让你下岗就下岗。
至于你下岗之后再就业的事情,朝廷官员就不会管了,灵活去吧。
按照目前的趋势,这些边军作为熟练工种,握习惯了刀子,大多都会选择进入反贼的行列。
反正给朝廷当兵还不要额们,那额们只好去给锤匪或者其他起义军当兵挣口饭吃吃了。
兵部尚书张凤翼对于裁撤边军两万的规模,非常赞同。
如今就是边军太多,又大多没有训练,莫不如精兵简政,如此朝廷也可以少花点钱。
他命令豫兵、晋兵从潼关、华州入陕,楚兵从商州、雒南入陕。
川兵从汉中、兴安入陕,尽天下之力入陕围剿,先灭群贼,再灭锤匪!
崇祯对此表示非常赞同。
朝廷的各种各样的命令还在路上。
可贺今朝已经渡过黄河踏上陕西土地。
此番小规模袭扰陕西,是为了调动官军。
贺今朝并没有带领大军渡河,身边也只带了一个车营三千人。
就这还攻破了河曲对岸的清水营、孤山堡、木瓜堡、镇羌堡等,威逼神木。
神木县里守卫的便是姜襄的哥哥,延绥副总兵姜让。
他纵然是接到了弟弟的书信,非常有气概,没有立马出城投降,而是据城而守。
姜让差人去榆林卫请杨麟前来救援。
杨麟直接收缩兵力,回复信使长城外有蒙古人来袭,他是断然不能分出兵马。
叫姜让坚持守卫神木,三边总督马上就会派兵来救援咱们的。
姜让听到杨麟这个回话,简直要气坏了!
幸亏贺今朝没有真的攻打神木县的意思,只想消耗官军的有生力量。
要不然守城,他根本就守不住。
贺今朝接到陕西最新的消息。
陈奇瑜给上籍军门者足有三万六千人,余者给免死票,叫他们回乡务农。
李自成部下高杰率领三十骑破陇州,利用陈奇瑜的手谕取得当地知县信任。
得此消息后,陈奇瑜命麾下严阵以待。
高迎祥等人攻凤县,不克,转头攻宝鸡,不克。
同样攻凤翔不克,遂西向千阳、陇州,向李自成等部靠拢。
无论如何,起义军攻城的本事,依旧是弱的很。
特别是高迎祥一直注重自己麾下的精锐重骑兵的培养,步卒孱弱的很。
此番在车厢峡内骑兵和战马损失惨重,攻城那就根本没啥希望。
五省总督陈奇瑜移师凤翔,命令参将艾万年救陇州。
李自成指挥麾下士卒撤出陇州,目视艾万年趾高气昂的进入陇州县城后,派高杰率兵围困县城。
陈奇瑜得知消息后,便派遣参将王世明援救陇州,结果中了李自成设下的埋伏。
大明援军全军覆没,王世明被流寇击杀于两军阵前。
高迎祥等人会和李自成后,一直围困陇州,也不攻城,就等着官军来救援,半路打援军。
李自成因为艾万年同样是米脂人,令高杰给艾万年射书信约定反叛朝廷。
艾万年不做答复。
通过这件事不知道李自成怎么就开始怀疑高杰,让他回去守老营,派遣别将前去围困艾万年。
高杰回去之后,自是见缝插针与李自成的妻子邢氏腻乎在一起,而李自成则是与高迎祥等人厮混在一起,研究如何对付即将到来的官军。
李自成在军事历练上越来越成熟,但却守不住家里的一个B点。
贺今朝看着汇总的一些消息,微微挑眉。
“我这个驿卒同行,在军事处理上当真是历练出来了。”
先手利用信息差,直接诓骗一座县城,在众多义军队伍里优先获取落脚点。
然后李自成装作畏惧官军,请君入瓮,最后再来个围点打援,开始诱降城内守军。
妥妥的大凌河战事翻版!
关键是敌手明军,无论是在东边还是西边,上当的总是他们这个群体。
张福臻看完之后,连连点头,既然起义军打的火热,那他们也不能落后:
“主公,我们还要继续进攻向榆林卫进发吗?”
“不着急,无论如何都得等朝廷先调拨兵马进来围剿,等看他们如何调动,我们再做其他安排。”
贺今朝顿了顿说道:“派人来附近的军堡,帮助他们稳定生活,纵然今年不会大规模进攻陕西,也得把桥头堡搞好喽。”
“明白。”
张福臻应了一声,杨文岳则是被贺今朝派到晋南,去主持渡河调动引诱官军的工作。
既然陕西乱起来了,那就让他乱的更加彻底一些。
三边总督洪承畴接到消息后,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大好的局面,功亏一篑!
他本以为陈奇瑜能够处理好这些事,面对贺今朝的渡河威胁,他不可能不管。
所以兵分两路,一路往晋南方向,守卫潼关,免得被锤匪得手。
他亲率大军往晋北而来,这里面临着蒙古人和锤匪的双路威胁,需要重点防御。
结果洪承畴走到半路上,就听到陈奇瑜要招抚这些贼子的事,赶往派人去制止,顺便给皇帝上了奏疏。
结果这两件补救的事情,全都石沉大海。
此时两个月都已经过去了。
在等他得到确切消息,是李自成等贼寇已经祸乱陕西西南部。
洪承畴气得破口大骂,陈奇瑜他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听不进去劝告。
此人的表现甚至还不如杨鹤呢!
在洪承畴看来,至少杨鹤没啥大本事,造成的危害不会很大。
哪像陈奇瑜稍微有点本事,还顺顺利利的没遇到挫折,结果就越发的骄傲自满。
一下子栽了个大跟头,导致事情越发糜烂起来。
“陈奇瑜误我陕西大事,绝不能再让他继续干下去了。”
洪承畴在心中已经下定决心,要搞走陈奇瑜。
这个人上位之后,对于大明起不到什么好的作用,此人的才干也就是一方巡抚到头了。
在往上爬,他没那个脑子!
练国事被逮捕押入诏狱的事一经传开,直接就引起陕西官绅的不满。
他陈奇瑜老家在山西,已经被锤匪控制,招降被困在车厢峡里的那些流寇。
他指定是收到了贺今朝给他送去的大批钱财,所以才会主动提议招安贼寇,导致目前陕西大乱。
但陕西官军当真是冤枉陈奇瑜了,他是一分钱都没有收。
流寇贡献的钱财,都被他的左右等人给收走了。
陈奇瑜的目标是想要入阁拜相,绝不是靠钱财就能贿赂他的。
要是李自成胆敢派人送钱给他,这招安的事说不准就得吹了。
这种污点陈奇瑜是绝对不想拥有的。
特别是陕西巡按御史傅永淳以目击者的身份,向崇祯揭发车厢峡事件的前后经过。
然后得出结论是目前陕西局面大坏,全都是陈奇瑜一人主抚流毒所致。
傅永淳列举陈奇瑜溺职、玩寇、失机、助盗、嫁祸、党恶、辱国七项大罪。
总之按照陕西目前的形势,贺今朝在与洪承畴对峙,双方皆是很克制,明白自己的作用。
陈奇瑜也无心追剿贼寇,而是在一直上书为自己辩解。
因为他深知在怎么补救都没有,只有获取当今陛下的信任,才可能会有翻盘的机会。
要不然这辈子的仕途都完了。
什么他娘的入阁拜相的美梦,通通都得在诏狱里去做了。
朝廷内阁、皇帝接到陈奇瑜的弹劾,以及陕西官员弹劾陈奇瑜的奏疏。
至于聚集天下之兵进入陕西之后,该如何调动,都不重要了。
崇祯看着傅永淳的奏疏。
陈奇瑜身负皇上重望出任五省总督而见事悠忽,轻信间谍,不尽力所当为,是为溺职;
闯寇发难,荼毒生灵,数省之地几无孑遗,而身膺阃无同仇,坐视他们出山,是谓玩寇。
明知其不可抚而故意抚之,使得数十万垂死之贼狡逸而去,是谓失机。
果其为抚,贼未出栈道不思解散之方,贼既出栈道不思制驭之策,乃涂饰抚局,如休小儿,使贼锋益锐而力益强,是为助盗。
委咎于守令,而谬嫌其不开门揖盗,是为嫁祸。
自堕于贼网而得张凤翼表里为奸,是为党恶。
使力不足势不及,尤可言,屯兵百万,而坐失机宜,亏损国威,是为辱国。
且贼首未缚,党羽未散,抚局未成,而奸愚相济,巧于得旨,是为欺君。
如此七条大罪,光把陈奇瑜关进诏狱是显然不可能平息的。
崇祯越看越气,最气的便是最后欺君这一条。
他这辈子最恨别人欺骗他!
按照先前的位置排位,崇祯对陈奇瑜的信任已经排在了洪承畴前头,在温体仁后面,要不然也不会让他出任五省总督。
至于排位第一信任的人靖辽伯遥遥领先。
同样三边总督洪承畴也给了自己曾经麾下致命一击。
他再次上书陈奇瑜主张招降,说贼寇已经洗心革面,不许沿路的官府盘问,故而入县后没有一人敢诘问,入郡后连主官都不敢询问。
开门揖盗,剿抚两妨,恐为祸不止三秦!
洪承畴奏疏的意思便是车厢峡事件,完全就是陈奇瑜失职所造成的恶果。
他又不肯主动承担责任,妄图嫁祸于人,可见此人无才又无德。
陕西巡抚练国事无故受到诬陷,当然更加不服。
他在押往进京的路上就开始写奏疏,向崇祯坦白真相。
练国事直言陈奇瑜一手策划的抚局最终导致纵贼出险,应负全责!
崇祯看着练国事复述的真相:
“汉南贼人尽入栈道,陈奇瑜传檄止兵,臣不觉仰天长叹。
一个月内招抚强寇四万余人,悉数从栈道进入内地,饮食从何而出?
如何能保证不会有抢掠发生?
且一个总兵参将所率不过三千人,而一贼首拥兵万人以上,如何能控制他们?
我官军围剿总数不过两万人,而降贼足有四万多人,岂是内地兵力所能控制的?
若是怪罪臣不先手堵截,则先有陈奇瑜止兵檄文;
若是贼寇已经真心受抚,因误杀使之哗变,然未误杀之前就已经攻破陇州、永寿,是何道理?
今事已至此,唯有调集大军前去围剿,若是仍有愿意回乡种田,则禁止士卒围剿,三秦之祸才能迅速平定。”
崇祯的脸色已经变了,因为陈奇瑜麾下的人说的都大差不差,甚至连卢象升送上来的文书,也皆是说陈奇瑜下令的。
陈奇瑜单独给卢象升写信强调什么事,卢象升这个不曾结党的人,自是对皇帝实话实话,终究没有如了陈奇瑜的愿。
但兵部尚书张凤翼与陈奇瑜是姻亲关系,自然是秉承着帮亲不帮理的心思为他辩解。
同时也是为了掩饰他自己的过错,一味的给陈奇瑜说好话。
如此行径便是惹了给事中的弹劾,上书弹劾陈奇瑜、张凤翼结党误国。
所有人都在指责这个为首的,崇祯如何还能相信陈奇瑜的辩解?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崇祯心中已然清楚事情的真相。
他终于意识到陈奇瑜在车厢峡招抚的严重后果。
第八百五十二章义军汇聚(二合一)
崇祯于十一月二十九日下旨,陈奇瑜削职听勘。
皇帝这么一当中表态,无论是内阁还是朝臣接到信号之后,纷纷指责陈奇瑜“玩寇纵敌,欺君罔上”。
“陈奇瑜不知兵,焉有虎狼之众不遭受大创,便叉手跪地乞降者?”
“车厢峡之战,贼困于积雨,乃上天佑明,得有此日,倘若陈奇瑜仗险邀击,数万贼寇可一鼓而下也!
而陈总督为其所愚,得以反噬。
意!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实乃庸人误国也!”
先前夸耀陈奇瑜的能胜任五省总督一职,且夸赞他招抚主意好是这帮人,如今踩上一脚戳骂他的还是这帮人。
大抵是失了圣卷,踩陈奇瑜是目前大明朝廷的政治正确。
崇祯下令锦衣卫官员前往山西逮捕陈奇瑜,随即命令裁撤剿匪失败的陈奇瑜。
洪承畴仍为三边总督,以功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衔,总督河南、山西、陕西、湖广、四川五省军务。
他从此成为明廷镇压起义军的主要军事统帅。
崇祯用人理念是大明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你不能达到我想要的效果,立马换了你。
轻则进诏狱,重则传首九边。
大明政治环境突出一个适者生存,干的越多错的越多。
朕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
朝廷内臣这样,外面武将同样也好不到那里去。
连尚可喜这种前期身负国仇家恨的,都带队去投了后金当汉奸成为带路党。
通通都在说明,在明末不要做好人!
如果你真想做好人,干好事,仍想在明朝框架下,不想降清或者投农民军,那也一定不要给朝廷好脸色。
如今的大明朝廷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越老实听话的人朝廷压榨的越狠!
你要是强硬起来,他还得顾及你这个,顾及你那,得上赶着哄着你。
前期毛文龙pua大明朝廷,天天上报大捷,要这要那,朝廷虽然不爽,但该给也得给。
后期左良玉拥兵自重,不听号令,崇祯不仅不敢惩罚他,还惩罚那些力主与起义军作战战败的将军,把战败的罪责都推到他们头上,与左良玉没有一丝关系。
咱治不了拥兵自重的大明将军,还治不了你们这些损兵折将的败军之将?
该找谁撒气,崇祯心里清楚的很。
如此行径,这样敢为朝廷作战的将军越来越少,全都出现自保,任由贼寇做大。
陈奇瑜车厢峡招抚失败之后,左良玉就已经冒出这么一点要反pua大明的迹象了。
妥妥的这不就是欺负老实人吗?
长久以往的劣币驱逐良币的执政理念,谁敢忠心大明?
大明就敢先整死你!
朝臣皆是提议要把陈奇瑜就地正法,传首九边。
而内阁首辅温体仁一力护持,仅判了遣戍,先在诏狱里关上一段时间。
然后和陈奇瑜一同流戍的还有被他诬陷的李嘉彦、韩挺、练国事。
招抚这件事的正反两方,谁都没落个好。
因为兵部尚书张凤翼维护陈奇瑜,被御史弹劾耽误封疆大事,要求罢免他,崇祯置之不理,维护张凤翼。
言官又谏言洪承畴势难兼顾,请别遣一人为总督,张凤翼不能决,遂他请以江北巡抚杨一鹏镇凤阳,防护皇陵,温体仁不听。
张凤翼本身自顾不暇,姻亲陈奇瑜也是在首辅的力保下不死,所以亦不敢再去违背温体仁的意见。
等到朝廷商讨把陈奇瑜等人的罪责处理完之后。
陕西越发的混乱起来。
因为崇祯裁撤边军两万,导致大批官军失业。
他们为了活下去,只能选择加入先前失业的驿卒、边军、流民等组成的创业团队当中去。
即锤匪贺今朝以及正在肆虐陕西诸多贼寇的队伍当中。
延绥副总兵姜让也没有制止自己麾下士卒越城逃跑,只不过带着自己的家丁严防死守。
以免有些贼兵想要摘了自己的脑袋,去找贺今朝请赏,那可就亏大发了。
高迎祥等人对于这些边军非常欢迎,本来就在车厢峡内非战斗损失许多拥有战斗力的老卒。
如今能得到一些边军老卒补充,谁不欢喜?
可以说,因为崇祯皇帝的一旨裁撤两万边军的命令,高迎祥、李自成等人已经卷起近二十万人马,在造反事业上迎来第二春。
不仅车厢峡的损失全都弥补回来了,实力也越发的强悍。
朝廷下令裁撤两万,意图想要裁撤空饷,但命令下来,空饷没裁撤了。
反倒实际边军人数跑了超过两万人。
冬天之后,洪承畴终于接到了皇帝的任命,正式着手对盘踞在陕西的起义军进行围剿。
高迎祥等人与越过庆阳府,率部再次与贺今朝会和。
此时双方已然是鸟枪换炮,再也不是先前那股子穷酸模样了。
大旗飘扬,遥望崖口以南,旌旗蔽空,甲光耀日,南尽南山,北尽河曲。
波压云涌而来,唯闻战马嘶鸣之音。
自朝至夜,联营数十里。
官军龟缩于城内,不敢发一失。
“高大哥。”
贺今朝纵马举着马鞭哈哈大笑。
“贺老弟。”
高迎祥依旧身披白色衣袍,胯下骑着大白马。
众人见面之后相互寒暄起来,在大明朝廷扯皮的短短数月,高迎祥等人丝毫不见被困车厢峡的惨像。
“贺兄弟。”
李自成等人也打了招呼。
众人围坐在一座边堡的房间内,烤羊已经转起来了。
他们围坐在火堆旁取暖。
今年的冬天越发的寒冷。
高迎祥等人诉说着被大雨浇了两个月的事,现在想想都不知道怎么坚持下来的。
后续为了不污染水源,甚至把尸体都得吊起来挂在悬崖上,要不俺都得泡发了,大家都得就这尸汤喝水了。
就算埋在地底,也会给浇透了出来。
当初他们真的害怕瘟疫什么的。
贺今朝对此表示赞同,热带雨林的生活可不是谁都能遭得住的,特别是大夏天大量死尸不及时处理。容易闹瘟疫。
李自成等人哈哈大笑,说这辈子都不想再吃生马肉了。
贺今朝也是配合的笑了笑,这点苦要是都吃不下去,那早就在起事前就被大明各路小吏和士绅甚至环境给整死了。
如今死里逃生,又有许多边军加入,实在是拖了朝廷的“福分”。
“对了,贺老弟,我听说投降过来的边军说你把狗鞑子给暴打了一顿?”
贺今朝正在拿着刀子划拉着小羊肉,希望能烤的更快些,闻言点点头。
“不过我的损伤也不小。”
贺今朝把小刀子放在一旁:“要不是靠着火炮轰击,我还不一定能够打的过他们。”
“嗯。”
高迎祥点点头,他知道贺今朝是个谨慎的人。
那后金鞑子的名头他也听说过,朝廷数万大军都打不过人家。
听闻就算鞑子败了,也是以十个人一队,二十人一队,从明军的大军包围当中分散突围出去,足以见识他们的组织力和战斗力。
在外面熘达了一圈之后,众人也都成长起来了。
要不然这些贼寇头头,迟早得死喽。
“这天下各地的官军当真不好搞啊。”张献忠捏着烤好的小羊肉扔进嘴里:“没消停几天,朝廷大军就又要来了。”
别看起义军在陕西重新卷起二十万人马,可其中善战之人极少。
那与贺今朝见面的麾下都是各个首领的精锐之卒,用来撑场面的。
其余起义军士卒,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兵!
大多都是活不下去的,尤其是冬天又到了,莫不如跟着起义军走一起找饭辙。
山西有贺今朝兴修水利还干旱的不行,陕西其余各地那更是苦的很。
听着张献忠的抱怨,众人也皆是没有理会,沉默了一会。
高迎祥吐出嘴里的骨头:“我听闻朝廷要聚集天下之兵,先击杀陕西之贼,再四面围攻陕西锤匪,贺老弟,你怎么看?”
“怎么看?”
贺今朝顿了顿笑道:“从我们起事的时候,朝廷就想要杀了我们,现在他们杀的了吗?”
“哈哈哈。”
众人一阵阵发笑,确实是这样,虽然手底下的兵换了一茬又一茬,但他们的实力比以前更强悍了。
手里也皆是掌握着极少数精锐士卒,只要这些底子在,被朝廷官军杀了大部分士卒算得了什么?
爷还能东山再起!
只要下一次别在进入车厢峡那种死地就行。
他们当真是想不到,这天下还真有心向朝廷的百姓,宁愿自己身死也要把他们带入绝路报效朝廷。
“不过高大哥以及诸位兄弟在车厢峡吃了不少的亏,如今又是天寒季节,一地指定不能供养二十万人马。”
“贺老弟说的对。”
高迎祥对于这些事也极为头疼,毕竟人数多了,那二十万人的嘴,每天要消耗多少粮食?
大军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几个地主也禁不住二十万人的衣食住行。
贺今朝顿了顿笑道:“朝廷大军若是来袭,与其臃肿的行军,莫不如分兵。”
“如何分兵?”
高迎祥虽然知道朝廷官军人数上并不占优,但人家手里的兵能打,自己麾下相当一部分兵可没打过仗,更不用说听从什么号令指挥。
总体而言就突出一个乱字。
朝廷为哪个高官失职扯皮,没空搭理他们还好。
如今尘埃落定,他们想要再继续这般行事,别看人多,遇上洪承畴,还得是个大败!
“我们兵分三路,我先回我的山西,你们兵分两路,一路由武关向襄阳,进入湖广,那里是产粮大区,一路由卢氏东向,进入河南,继续抢掠郡王士绅等。”
贺今朝的主意就是朝廷大军来了,咱们就撤,兵分三路,看看他怎么分兵。
至于让高迎祥等人抢掠藩王,他也不报这个希望了。
贺今朝能连搞两个藩王发财,着实不是一般的运气好。
众人也都打过藩王的主意,最终都知道藩王有多难打。
曹操罗汝才闻言却是笑了笑:“贺大帅是想要我等引走齐聚在陕西的官军才会做出如此安排。”
贺今朝瞥了他一眼笑道:“罗汝才,你要留在陕西关老子屁事!”
“贺大帅,我才不会留在陕西等死。”
“既然知道留在陕西是等死,方才说那屁话作甚。”
罗汝才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要进山西,不知贺大帅能否行个方便?”
“不方便。”贺今朝瞥了罗汝才一眼:“我这回答你满意吗?”
“那我偏要进。”
“你个老杂毛,进一个试试。”
“你!”罗汝才咬着肉道:“贺今朝,我敬你喊你一声,若是把我惹恼了,看我不!”
罗汝才被高迎祥瞪了一眼当即收声。
“高大哥,常言道好话难劝该死的鬼。”贺今朝手里捏着割肉小刀:
“罗汝才,你也不去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敢在老子面前嘤嘤狂吠,甩脸子。
老子看在都是义军的兄弟上给你个面子,你就接着。
要是最后这点面子也消耗没了,满屋之中,老子最看不上都被便是你。
你也配跟我说话?
你要是脸上的嘴不想吃东西,裤裆里的玩意也不想玩女人了,跟我说一声。
老子绝对给你找个好风水的地方,用三寸厚的棺材,葬了你!”
罗汝才虽然表现的满脸怒色,可心里慌得不行。
他当真是没料到贺今朝会说出这种话来,毕竟他觉得山西被贺今朝给治理了,指定富庶,从那走一遭,不得盆满钵满的。
都是义军兄弟,我从你那拿点怎么了?
罗汝才被一旁的人给劝住,借坡下驴,不敢言语。
老回回抽着烟袋锅子笑道:“贺大帅,何必跟他一个怂货置气,莫要伤了咱们义军之间的和气。”
他内心是想要投奔贺今朝的,此时自是要先垫话。
年岁大了,本就是没有什么争霸的心思,只想带着他的家人和族人活下去。
“马大哥,有些人猖狂惯了,总觉得谁都得让着他。”
贺今朝对着老回回笑道:“我要是不骂他一顿,今后难免会吃了大亏,直接掉脑袋。”
“罗汝才,你得给贺大帅道谢。”
“我,还得给他道谢?”
罗汝才满脸的不敢相信,明明是他先骂老子的,最后我还得谢谢他。
“道谢。”高迎祥也附和了一声。
罗汝才刚想开口,就听贺今朝摆摆手制止他出声:
“不必了,他也不是真心实意,没什么屁用。”
第八百五十三章我恨自己是个木头(二合一)
听着贺今朝吐出来的话,罗汝才张了张嘴,最终因为面子问题,还是没有出声。
他已然在心中惧怕起来。
方才看着贺今朝那和善的面容,喝了几口酒,席卷陕西,实力上涨,便流露出一些想法。
高迎祥瞥了曹操一眼,看样子贺今朝在他罗汝才心中更凶一些。
高闯王自从王自用死后便接起大旗,那个时候贺今朝并不在其中。
众人也都是对高迎祥服气的。
但是这次误入车厢峡,靠着众人的掩护,这才死里逃生,对于他的威信倒是有了些许打击。
反观贺今朝别明面上开始对外号称十万士卒,已然成为第一大贼头。
但高迎祥相信贺今朝麾下没有那么多士卒,可就算打个折。
锤匪都能硬钢后金鞑子,精锐程度同样屈居众人之上。
李自成则是对罗汝才越发不满,他不明白自己的这个合作伙伴平日里还挺激灵的。
现在一瞧,尽是会耍些小聪明。
在座的各位都比贺今朝年岁要大上许多,为什么实力没有他强?
还不是他在山西站稳了脚跟。
人家建设的好好的,你还想过去打劫一番,别忘了当初为非作歹的李晋王,是怎么被贺今朝给砍了脑袋的。
纵然是伏低做小讨要一番,也比你摆谱强啊?
真以为你骤然卷起数万人马,就只能给贺今朝碰一碰手腕了?
李自成对于罗汝才可谓是失望至极,本以为他是个聪明人,可脑瓜子不知道怎么想的。
还敢把打劫的主意打到山西去!
不知道咱们都被官军打的流窜各处,偏偏他贺今朝在山西站稳脚跟是为什么?
还不是大明皇帝和朝廷专捡软柿子捏!
咱们这波人才是朝廷眼里的软柿子。
贺今朝在去年对待官军的战事当中,要是稍显颓败之色,你看那些官军会不会像见了血腥味的猎狗一样追上去?
喝了几口酒,就狂妄的没边,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简直是个小丑。
众人对于罗汝才皆是置之不理,众人商议着分兵之后的事。
最后罗汝才拂袖而去,这场烤羊肉的宴会,不欢而散。
众人也都清楚了贺今朝的立场,想去山西祸害。
不,是解决麾下二十万人马吃饭的问题,行不通的。
贺今朝的态度极为强硬,咱们分兵该走哪条路就走哪条路,不该走的路别他妈的瞎走,要不然容易伤了咱们之间的和气。
陕西八十万起义军总教头的名号已悄然落下帷幕,贺今朝西北锤王的威名初显。
今后再想要攀关系,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待到众人离去,就剩下贺今朝、高迎祥、李自成三人。
高迎祥率先开口道:
“贺老弟,罗汝才取了个曹操的名号,想要效彷他。
可现在不伦不类,当真是好的没学到,坏的学了个骗,蠢!”
“就是。”
李自成也附和了一声。
贺今朝摆摆手:“二位哥哥,此等人物不值一提。
咱们还是详细说一说今后的战略。”
“嗯,你说。”
“洪承畴出任五省总督之后,必定是想要大干一场。”贺今朝这才抽出详细地图道:
“你们进入河南之后自是要壮大声势,待到官军聚集河南之后,你们便前往湖广等地。
我领军进入陕西,咱们前后拉开距离,如此才能让朝廷官军不可能专剿一处,只要他们分兵,我们就有更多的机会分而击之。”
高迎祥点点头,他去年就想越过湖广去搞大明皇陵,结果路途受阻,便只能往回走。
待到明年之后,看看有没有机会。
李自成也是点点头,贺今朝进攻陕西其实不划算。
毕竟陕西干旱了几年,又糟了几年的流寇、兵灾等等。
今年又被他们一通搅和,别看只裹挟了十几万人,但是有更多的地方都遭到了十几万人的祸害。
蝗虫过境,“境”能有什么好下场?
贺今朝攻占陕西,没什么好处。
高迎祥顿了顿笑道:“贺老弟,你也知道在车厢峡我损失惨重,你控制了蒙古,可有多余的战马卖给我些?”
“高大哥既然说这话自是可以卖给你,但也不多,我给你凑五百匹。”
贺今朝面色颇为凝重的道:“前两年蒙古草原就开始干旱,没有什么作物,草也不长,人都要饿死了,杀死了大批的畜类充饥。
我那便宜岳父见后金鞑子大军来袭,直接舍弃了归化城,跑到青海去了,给我留下一帮老弱病残。
我还得接着经营草原,要不然今后更不会有战马进项。”
高迎祥点点头,他也听说过这事。
山陕接连干旱,长城外草原上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能买来五百匹已经是极好的。
“贺兄弟。”李自成也嘿嘿的笑了笑:“我想从你手里买几门炮。”
“可以。”
贺今朝自是来者不拒,炮最重要的是炮兵。
那些什么三角函数之类的小知识,他们可没地方学去。
两人一个是想买马,一个是想买炮。
可见二人在各自的军事认知上有着不小的分歧。
高迎祥还是喜欢重骑兵,即使被围困了他也觉得重骑兵好。
大概是别跟我说有的没的,我就觉得宝马好!
反倒李自成倒是觉得火炮厉害,骑兵他再厉害都没法攻城。
莫不如拉着火炮炮轰坚城,如此一来,官军必然大惊失色。
光靠着箭失攻城,就算人数比官军多上许多,也无法打破城池。
特别如果是在车厢峡的时候,他认为有几门火炮,纵然官军在峡谷口堆石头,他们也能轰开掩杀出去,不至于如此被动。
这种被动的情况,李自成再也不想重复了。
即使他手底下没有人会造炮,他也不需要有人会,从贺今朝这里买就行。
对于这两人的要求,贺今朝也不会拒绝。
他们在河南、湖广等地搅和的越乱越好。
洪承畴看见最新情况,形容贼过人畜践踏,路阔五六里,不知其众之几何也,眉毛也忍不住微皱。
陈奇瑜上报招抚不过四万出头,已经有不少人死在车厢峡内。
可短短几个月的时候,这些贼寇再次席卷陕西,已然扩张成如此多的人?
定然是前期被杨鹤招降的那些贼子,没有亲眼见识到朝廷刀子的锋利,才会跟着他们再次叛乱。
所以洪承畴对于这些贼寇根本就没有招抚的想法,该杀就杀。
要不然贼寇尝到了叛乱的甜头,只会越来越多。
指望着他们改邪归正,重新回到乡间种田为朝廷交赋税的想法,洪承畴根本就不会去做这些梦。
他清醒的很!
杨鹤、陈奇瑜招抚的结果已经充分说明了,招抚这些流贼是不可能解决什么问题的。
除非像白广恩那样,让他拿着昔日贼首的脑袋来降,然后去和贼寇互相残杀,沾染贼寇更多的血。
当然即使这些投效他的贼寇,如洪承畴料想的这样做了,他也不会相信这批人。
不沾泥张存孟还不是拿着其余贼头的脑袋来投效,结果依旧是降而复叛,幸亏被朝廷所斩杀。
“洪总督。”傅永淳提了一嘴道:“如今贼寇势大,我军疲惫且人数不多,恰逢陛下裁撤边军,大批边军混入贼寇。
再加上严冬将至,我大明剿贼冬服尚且不足,贸然出兵,怕是会死伤惨重。”
对于这种事,洪承畴也头疼的很。
别看兼任三边总督,又出任五省总督,洪承畴他手里当真是没有多少银子。
等着朝廷下发冬衣,不管能不能保暖,等士卒接到手里的时候,那得等到春天,朝廷就非常有效率了。
这让他回想起当初围攻甘泉县,一场大雪下来,贺今朝带着人在城墙上呼哈呼哈的跑步。
官军军营当夜却是冻死了几十人,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洪承畴身居高位,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他,稍微碰一些地方财政,就会被人跳着脚的弹劾。
他洪承畴有如此大的军事力量,要是手里捏着财权,岂不是皇中皇?
要不然洪承畴也不会,每次费尽心思的想要让朝廷打钱。
这次陛下裁撤两万边军,加入造反的边军岂止两万人?
这可不是账目上的空饷,而是实实在在的两万多人。
樊一衡也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总督,贼寇在陕西卷起二十万人马,这些人衣食住行从何而来?
不用等我们出手,他们兴许就会自己抛弃一些贼寇。”
洪承畴颔首,这倒是真的,毕竟粮食衣服牲畜不是凭空出现的。
“但是他们和锤匪汇聚了,那贺今朝坐拥山西,手里有两个藩王的财富,若是得他救济?”
傅永淳没有说完,便听樊一衡道:“断然不会。
山陕大旱,蒙古也接连干旱,贺今朝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去接济二十万人马?
况且他凭什么接济这些贼头?”
洪承畴捏着胡须赞同樊一衡的思路。
虽然高闯王等名头在朝廷那里更胜一些,贺今朝在朝廷那里认为危险程度不是很高。
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洪承畴不知道。
但是他却是知道,纵然高迎祥等人的二十万人,也比不过贺今朝的五万人马。
说锤匪实力最为强横不为过。
这个认知明明在山西周遭得到官军、贼寇、蒙古人,甚至远在辽东女真人的认同。
但偏偏京师里的皇帝和内阁们不相信。
他们还指望着贺今朝与话本小说里的形象一模一样,等着他被酒色掏空身体暴毙而亡。
“贺今朝他全占山西,许多人都在他耳边说着什么称王称霸的事。
既然如此,他如何还要给这些潜在对手救助?”
樊一衡随即笑道:“如果他们之间能够爆发火并,那可就太好了。
贺今朝富有,群贼贫穷,不患寡而患不均,他们必然会生出更多的矛盾。”
洪承畴对于这种幻想敌人火并的思想极为反感。
战场之上哪有那么多的幻想?
不要总想着敌人犯蠢,那只会证明你自己作战犯蠢。
朝廷捡软柿子捏,难不成那帮贼寇全都成了硬汉,敢和贺今朝叫板?
还不是一样捡软柿子捏?
“此种话,今后勿要再多言了。”洪承畴顿了顿:“与其抱希望群贼火并,不如多想想如何剿灭这些贼寇。
若是本总督也步入前任的后路,你们这些个左管,一个也别想逃,咱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众人皆称是,开始冥思苦想作战计划。
洪承畴派出艾万年,先去衔尾而击,打一场,免得这些人大摇大摆的出了陕西。
最好慌不择路的跑到山西去祸害一遭去。
加大群贼与锤匪之间的矛盾,裂痕都是一点点产生的,洪承畴深谙此道。
别看这些起义军走路都能把道路拓宽五六里,但遇到官军当真是不能打。
这些人很快就四散开逃,要不是艾万年谨慎,觉得这可能是李自成的诱敌奸计,他绝不会见好就收。
官军的举动,虽然是试探性攻击,但群贼的缺点一下子就暴露出来了。
那就是什么他娘的二十万人马,全都是流民,根本就没有一丝战斗力。
高迎祥等人自是抓紧时间赶路,再次兵出陕西往河南而去。
贺今朝同样在陕西前沿阵地留下据点,然后渡河回到河曲县。
再准备准备,又开始过新年了!
皇城内的崇祯最近都不做美梦了,经常夜里惊醒睡不着觉,开始叹息。
当时形势对大明非常有利,李自成等人被困在车厢峡内,进退维谷。
就算是围而不歼,假以时日,李自成等人必困饿而死。
在这种稳操胜券的情况下,竟然被李自成给诈降逃脱,令崇祯每每想到此事,皆是扼腕叹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大明尽早中兴的机会,老天爷都送到他手里了,结果硬生生出现这种后果。
谁能不闹心?
真以为处理几个人,崇祯就能不会在意这件事了?
那指定是不可能的!
崇祯每每想到这件事,皆是悔恨交加。
“朕恨自己是个木头啊!”
朕连中兴大明的机会都没有好好抓住,硬生生的往后推迟了多少年呐?
没有人能给他这个答桉,而崇祯在晚上扼腕叹息的事情,也不会与旁人说。
毕竟这有损皇帝的威严。
皇帝发话一言九鼎,就算有后悔的时候。
但这是能说的吗?
第八百五十四章最佳时机(二合一)
数万贼寇再次进入河南,得知消息的河南籍兵科给事中常自裕对这种形势感到非常担忧。
他也害怕自家田地财富全都被贼寇所劫掠,故而立即站在为国为民的角度上给崇祯上疏。
“臣乡遍地是贼,非劲兵势不能抵御,今只有左良玉、陈永福兵数千,何时能灭贼?
中原乃是天下安危所系,陛下切不可等闲视之。”
崇祯认为他说的对,又召开会议,这次绝不能轻易放过李自成等人。
上一次老天爷把饭喂到陈奇瑜嘴里,他都昂着骄傲的脖子不吃,硬生生的给踢翻了老天爷送来的助攻。
这一次,崇祯绝对不允许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洪承畴杀的人就非常狠辣,适合干这种绞杀殆尽的活计。
被崇祯再次寄予重望的洪承畴,率重兵围剿活动在陕西的高李等人,且派人再次招抚李自成,被拒。
洪承畴见无法诓骗起义军,便派遣副将左光先袭击李自成。
李自成麾下人数臃肿,应对不及,被官军袭击,损失精骑四百四十多人,余者不算。
可以说李自成麾下的农民军遇到洪承畴麾下的秦兵,是无力抵挡的。
贺今朝提出的战略是附和高迎祥等人情况,他们目前是没有实力和洪承畴掰手腕的。
贺今朝屯兵河曲县,隔岸观火。
“大帅,朝廷送来了一封密信。”
贺今朝打开一瞧,便知道是靖辽伯吴国俊差人送来的。
要不然不会有如此详细的消息。
“崇祯已经派遣张全昌、曹文诏、秦翼明等派往河南支援,但兵不过千余,杯水如何救车薪之火?
然后兵部尚书张凤翼从关宁铁骑抽调三千,从天津抽调两千,崇祯认为不够。
要兵部通盘考虑,该增就增,该救就救,务必大举会剿,刻期尽灭,以图抵定。
张凤翼便同户部尚书侯恂研究出来一个方。
调西兵二万五千,北兵一万八千,南兵二万一千,抽调关宁铁骑二千,以靖辽伯吴国俊、总兵张外嘉、尤世威统率。
又发真定标兵五千,天津兵三千,由徐来乾统率。
再调白阜子、罗坝土司兵三千,由川将谭大孝统领,由夔州经勋阳至河南。
合计兵力七万七千,马一万五千匹,饷银七十万两(又增至九十三万六千两),命令五省总督洪承畴出关节制,合力围剿。
崇祯批准了这个大规模调兵的方案,并且努力的从内帑中拨银子二十万两。
但是限定六个月内扫荡廓清,如仍有余孽,督抚诸镇置之重典,巡按御史不从公据实参奏,一律论罪。
另外卢象升接替唐晖,出任右副都御史、湖广巡抚,驻军襄樊,堵截流寇。
随着流寇声势日益壮大,朝廷设立“五省总理”的差使,由卢象升兼任,统辖南直隶、河南、山东、四川、湖广五省军务。”
张福臻看完之后,连连摇头。
不得不说自家主公与官军做买卖这步棋走的太对了,做着做着就把官军都划拉到他的阵营当中来了。
靖辽伯吴国俊他如今只能在锤匪的暗线上待着,一旦暴露,大明皇帝不会放过他。
同样他亲眼见识到了锤匪的战力,想要下船都没机会了。
崇祯要限期剿贼一旦无法实现,今后再做什么限期都只是嘴头上说说。
张福臻确信,整个大明还没有能够接替洪承畴的人。
唯一有点希望的便是卢象升,但此时他军功、威望皆是不足,而且张福臻认为崇祯不会在轻易罢免洪承畴。
至于提拔卢象升为总理,说是分担,实则为了制衡洪承畴,要不然他的权势太大了。
朝廷能不能打赢放在后面,制衡才是重中之重!
在贺今朝看来,吴国俊就是沉没成本太高了,他不得不依靠自己来维持他靖辽伯的水平。
没了自己这个代打,他指定得被崇祯催着上辽东前线,被皇太极把脑袋拧下来。
瞧瞧吴国俊直接把崇祯廷议的结果给贺今朝送来了,可以说崇祯的命令刚下来,没过几天,就能到他手里。
行军路线,兵力布置大差不差全盘托出。
当然指定上是这样的,但下面能不能彻底执行是个问题。
可将来崇祯再利用吴国俊来对付锤匪,怕是他前脚刚定下策略,后脚就能送到贺今朝面前。
“主公,连吴国俊都被征调前往平叛,看样子崇祯他很是着急啊。”
张福臻笑了笑又说道:“洪承畴的军事和政治才能都是比较突出的。
同陈奇瑜相比,洪承畴更有战略眼光,更有作战经验,在士大夫和将领中也更有威信,杀人也更狠。
他也很年轻,出任五省总督的时候才42岁。
应该说崇祯任用洪承畴为对付我等反贼的最高统帅,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不过不等洪承畴做出过多反应,主公便指使高李等人进入河南肆虐。
此举无异于触动了崇祯,让他第一次开始从山海关等方面调集精兵,以便彻底消灭其余起义军。”
“你觉得此番胜败如何?”
贺今朝收好吴国俊发来的密信,拿起文书询问道。
“洪承畴定然会胜,但剿灭不了高李等人麾下的精锐老贼。”
张福臻自是跟着洪承畴绞杀过陕西的贼寇,那些被他整死的反贼头领,皆是名号叫的响亮,实力并不强悍。
唯一的大贼头王嘉胤是死于被收买的亲信之手,纵然的曹文诏等人,也极难杀掉他们。
光是看李自成实力极度膨胀,他们短时间内从四万出头到拥有二十万人。
这增加的十六万人,有几千边军老卒加入,就够他们开怀大笑去了。
其余人那都是混口饭吃的,纵然官军杀了这些贼寇,李高等人的真正实力一点损失都没有。
这些乱民起义之初,并没有引起大明统治阶级的重视,这便给了高迎祥、贺今朝等人迅速扩张,形成较大势力的时间。
待到大明统治阶级感到流贼问题严重时,又因为后金军袭击京城,采取了抚剿兼施的策略,力图迅速消灭。
杨鹤以招抚为主,洪承畴则是专剿,但他们都没有成功。
失败原因在于万历以来积累的社会矛盾,大明的统治是无法解决的。
因为他们不可能把自己的利益让出去,割自己身上的肉,去反哺一帮屁民。
杨鹤的抚,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真抚,安插农民,给以耕牛种子,使之有生之乐,无死之心,根本就执行不下去。
洪承畴的剿,起义军不反抗是个死,反抗也是个死,那老子还为啥还怕他围剿呢?
起义军在这些年与官军的斗争当中,已经成长了许多。
“崇祯要洪承畴六个月剿灭贼寇。”贺今朝笑嘻嘻的道:“我觉得没戏,咱们静观其变。”
张福臻也是点头,如此行径根本就不可能行得通。
可以说崇祯他到底还是没有把这些起义军放在眼里,认为调集一些人马,给些饷钱,便能迅速平定。
要是真能如此,崇祯他就不想一想,山西的锤匪为何做大?
张福臻又摇摇头,大抵崇祯根本就不知道山西的真实情况。
算了,他兴许连京师周遭的真实情况,都不一定十分清楚。
“主公,唐通发来消息,洪承畴他已经派兵向潼关方向进发,陕西大概是要留守一些官军。
其中应该有延绥总兵王承胤和宁夏总兵贺虎臣,这倒是有些奇怪。”
“奇怪?贺今朝放下手里的文书:
“有什么奇怪的,洪承畴不过是怀疑王承胤与贺虎臣与我勾结,一旦陕西失陷,洪承畴也好把锅甩给他们。”
“主公所言何意?”
张福臻自是了解洪承畴的,他不可能把陕西拱手相让。
要是想要整治手底下的总兵,他有的是法子,能让人挑不出理来。
“试探。”
“如何试探?”
“我要是与他们勾结,必然会维持表面上的平稳,我若是不与他们勾结,那正好用血证明他们对大明的忠诚。”
贺今朝站起身来走了两步,站在地图前:
“你方才都说了洪承畴的战略眼光不一般。
以他的认知,想必他麾下的秦兵能够暴打李高等起义军。
但是对上我们没有什么胜算,至少延绥等地的铸炮工匠,一直都没有建造大炮。
以他的实力,两方作战,显然是不现实的,他只有先集中剿灭李高等人。
纵然我出师陕西,得到的也不过是被李高等人再次肆虐一通的贫瘠之地。
今年冷风一个劲头的刮着,还没有下雪,待到夏季怕是又一场大干旱。
我出兵陕西,不仅得不到有效的钱粮补给,还得耗费大偏钱粮支撑己方出征,甚至安置流民。
等我把陕西耗费那么多钱粮治理刚刚入手一些,洪承畴再带兵回来。
兴许还能吃点现成的,就算吃不了现成的,也能伺机破坏我锤匪的一些建设。”
总之,破坏某地要比建设某地容易许多。
“主公,既然如此,西安府乃是全陕最富裕的地方,一直没有遭到贼军的洗礼。
我们可以攻打此处,且周遭都是秦王一脉的分支,大部分都富裕的很。”
贺今朝瞧着地图上的西安府:“我们得想法子攻克潼关、武关、竹林关。
这三关在手,洪承畴他想要从河南回到陕西救援,就得绕路湖广,走汉中府,沿着李自成等人的路线进入陕西。”
张福臻看着地图:“主公还得把凤翔府的大散关攥在手里,这几个点攥在手中,洪承畴他想率军回陕西都难了。”
宝鸡(陈仓)、大散关便是故道,当年诸葛亮走这条路遇到郝昭硬生生没走通,这条路也是最好走的。
褒斜道从汉中到眉县,历经风雨,凿修栈道千余里以通驿路,已然损坏的不成样子,宋元明以来,多走故道。
傥骆道是最快捷也最险峻的一条从长安到汉中的古道,元代以后,傥骆道荒废不通。
据明嘉靖《汉中府志》记:“洋县之北,林深谷邃,蟠亘千里,为梁、雍第一奥阻。
最着名的便剩下子午道了,除了头铁之外,一般没人走。
只要在长安那头一堵,出都出不来,想要原路返回,代价也不小。
“不错。”贺今朝手指微微上挑:“他想回陕西,就得先从河南进兵打山西。”
张福臻捏着胡须笑了笑:“主公,是要我去守卫晋南?”
“嗯,我会让刘宗敏配合你,只需守住边境即可。”
贺今朝点点头,虽然杨文岳也表示投效了,但贺今朝还是准备把他带在身边。
“主公且放心,某必会守好山西边境。”
张福臻微微拱手,对于主公的信任,他自是欢喜的。
至于山西东北边不用担心,大同府麻承息没那个胆子,还有姜襄牵制。
山西巡抚许鼎臣他手握不足三千的毛盐兵,一直都在持续观望,不敢轻易进攻,怕把他这点家底给赔进去,一直都在等着靖辽伯的支援。
如果洪承畴发了狠,直接分兵从河南、河北边境进攻,还能让贺今朝觉得头疼。
需要抽调镇守在太原、河曲等地的预备士卒前往抵御。
地盘大了,要出征陕西,这都是难免的事情。
“对了,回头要加强治下农兵与辅兵的训练。”
贺今朝顿了顿说道:“还得培养一些专弄地雷的辅兵。”
“主公这是何意?”
“地雷战,不见鬼子不拉弦。”贺今朝顺嘴就秃噜出来了。
张福臻:?
贺今朝指着山西的地图道:“如此大的边境线,我纵然是拉十万人士卒也供氧不起,莫不如发展农兵,叫他们进行防御,有人放哨之类的。
回头我再详细写一写,你且按照这个招式对付,在我们没有彻底消化陕西的时候,山西的东边都得采取守势。”
张福臻看着地图上偌大的陕西,心里直呼好家伙。
主公他是要鲸吞整个西北,成为真正的西北锤王!
“主公,请尽管放开手脚,臣定然全力以赴,做好守卫工作,兴许还能杀到河南、河北,逼他们回援。”
贺今朝脸上带着笑意,倒是不着急。
洪承畴还没有把全部兵力抽调进入河南,时刻关注着山西的情况。
贺今朝在等高迎祥等人去火烧中都凤阳呢!
如此打脸的行动,想必会让崇祯失了智,催促洪承畴尽快南下剿匪。
如此一来,才是锤匪入秦的最好时机!
第八百五十五章焚毁皇陵(二合一)
高迎祥率领起义军按照贺今朝给出的战略,避实击虚,以走避敌、疲敌的策略,进入河南搅动,吸引官军大部汇聚。
因前任五省总督陈奇瑜调动兵马入陕剿匪,导致河南等地兵力空虚。
高迎祥帅军攻破东州、灵宝、荥阳、汜水,在攻破汜水的时候,采取挖地洞攻城,起义军有了矿工的加入,官军不能防。
待到听闻左良玉率军前来,则是分兵往下蔡、火烧汝宁,以此来迷惑左良玉追击。
然后继续往东南发展,过郑州,逼朱仙镇(开封西南方向),破陈州(今河南淮阳),分一部进入河南中部。
官军不能应对,纵然是卢象升守卫勋阳,没有洪承畴的军令,也不曾出兵河南。
就在洪承畴慢吞吞出潼关,准备调兵遣将围攻河南内的起义军。
高迎祥等人秉承着兵贵神速,没等朝廷东南西北各路大军汇聚河南,他们就先熘了。
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人攻颍州(安徽阜阳),另一支起义军由固始(今属河南)跑向霍邱(今属安徽),焚毁寿州(安徽寿县)正阳门。
五天后攻破颍州,高迎祥等人杀了带兵抵挡的大明前兵部尚书张鹤鸣及其家中子弟,以及知州尹梦龙、州判赵士宽。
此时,高迎祥等起义军距离朱元章的老家凤阳没有多远的路程。
而此地也没有朝廷大军,正是高迎祥等人盼望着的好时机。
上一次他同贺今朝闯荡京师,炮轰大明祖庙,终究不是他亲自动的手,一直也不好拿出来吹嘘。
高迎祥早就想要扒了他朱家的祖坟,上一次被湖广的官军给阻住,不得已从汉中返回陕西,差点全军覆没。
不过诈降之后,陈奇瑜气急败坏的调拨人马入秦,反倒是造成南方大面积地区都没有兵力防守。
如今到了凤阳,不去朱元章坟头撒泡尿,那绝对说不过去。
高迎祥颇为意气风发的道:“此番,我倒是要去朱元章的坟头去跺脚。”
“闯王,光跺脚就行吗?”八大王张献忠哈哈大笑:“我倒是想要给他坟头上拉泡屎。”
李自成等人也皆是颇为兴奋,他们对于高迎祥与贺今朝二人能去大明京城杀皇帝,还能全身而退皆是颇为羡慕。
此举导致以前的三十六营盟主紫金梁王自用暗暗叹息,威望一落千丈。
至于大明崇祯皇帝除了生气还是生气,根本毫无办法。
前有后金鞑子进京肆虐,后有反贼进京杀皇帝,直接来打崇祯的脸,他只能惩治自己麾下的人,对于外虏和反贼想要发怒,都没得机会。
高迎祥等人只所以选择这个地区,一个是因为此地防御空虚,二就是这里是皇陵所在地。
凤阳及大元时期的濠州。
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章就是濠州钟离太平乡孤庄村人,并且在这里的皇觉寺当过和尚。
待他当了皇帝之后,朱元章把父母的土坟改建造为气势宏伟的皇陵,并且把他的发祥之地称为中都。
在此建立中都留守司,该濠州为凤阳府。
中都留守司下辖八卫:凤阳卫、凤阳左右两卫、皇陵卫、留守左卫、留守中卫、长淮卫以及一个千户所。
拥有班军、高墙军、操军、护陵新军,编制在六千人。
凤阳巡抚兼漕运总督,常驻淮安,巡按御史为了保护皇陵,不敢离泗州一步。
凤阳原本是个贫困之地,成为皇陵之后更加贫困!
旁人都是为官之后,家里的人连条狗都恨不得吃上皇粮,高人一等。
属实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照顾照顾乡亲博个好名头,然后顺其自然的扩大自家的田地。
可村里出了一个当皇帝的人之后,这里的百姓并没有受到照顾。
凤阳花鼓唱着小调便是:“说凤阳、道凤阳,凤阳原来是个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
所谓十年九荒固然有天灾的情况,更多的是人祸——皇陵官署的摇赋。
凤阳被定为中都,在政治上享有特殊地位。
尽管这里有金碧辉煌的宫殿,葱翠雄伟的山陵,养尊处优的守陵太监和地方官员,但对于当地人民来说,却是地地道道的人间地狱。
明朝初年,朱元章曾下令“复凤阳、临淮二县民徭、赋,世世无所与。”
事实上正是因为这里出了朱皇帝,各种造作、差役多如牛毛,把老百姓压得喘不过气来。
农民们竭力一年之耕,好不容易打下一点粮食,里役就随踵而来。
一次不给,则用绳子系其颈,再不给则倒悬其躯,三不与而妻子者移易于他室。
百姓们上呼朝廷,皇帝对此置之不理,甚至认为这是尔等的荣幸,可不是谁都能成为朕的家乡人的!
其实崇祯四年十一月的时候,南京礼部右侍郎钱士升奉命祭告凤阳皇陵之后写的奏疏里,就报告了凤阳地区衰败的景象。着实让人惊讶。
毕竟大明天子祖坟的家乡,就这模样,实在是说不过去。
土地多荒,房屋倒塌,岗陵灌莽,一眼望去,没有几个活人。
要么就是瘦瘦巴巴的人,一副将死的模样,眼里无光。
凤阳土地贫瘠,在江北各府都列为下下等(最末),一遇到灾荒百姓便会牵着媳妇,担着子女乞活四方。
二是户口流失,欠赋年年积累,催征不断,形成恶性循环。
凤阳虽然出了个皇帝,但当地百姓并没有得到实惠,反倒受到了种种额外的压迫和剥削,痛苦不堪。
照此下场,谁他妈的愿意当皇帝的老乡?
钱士升希望崇祯皇帝能够为凤阳百姓施行仁政,免去凤阳赋税,所减少的不过是太仓一粟。
但是崇祯唯恐凤阳开了先例,各地争相效彷,以后收不上赋税来,秉承着再苦一苦朕的子民,将来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思维。
他便给钱士升的奏疏批上一句其周恤民瘼事情已有屡旨。
意思是朕早就下过旨意,你甭管了,用空话搪塞了过去。
此事不了了之。
可以说高迎祥等人进入河南,大有直捣“龙兴之地”凤阳势头时,朝廷根本就没有重视的思路,只想着已经调拨了手段非凡的洪承畴剿匪,定然能一举功成!
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感到事态的严重性,毕竟上一次谁都没想到高迎祥去京师:天街踏尽公卿骨的事。
守卫不足,被贼寇当众打脸。
如今谁敢保证,这些贼头不会去凤阳皇陵搞事情?
他们连大明还活着的皇帝都敢当年搏杀,更不用说埋死人的皇陵了。
吕维祺向兵部尚书张凤翼写信,凤阳皇陵防守单薄,应该早做准备。
张凤翼以前还有这想法,但是随着内阁首辅温体仁的不重视,他也敷衍了事的向凤阳、山东两巡抚以及操江御史(专督长江瓜州、镇江)发文,要他们严备守害。
下面这些人表示知道了,兵部尚书也没有给出具体的措施,那咱们就是打着灯笼~照旧呗。
张凤翼的敷衍塞责并非出于草率,而是出于无知,毕竟大明的明白人也有。
给事中提请张凤翼预防凤阳皇陵时,被张凤翼振振有词的给予驳斥:
“你是南方人,为何要忧虑贼寇?
贼寇起于西北,不吃稻米,贼寇的战马也吃不惯江南的草料,勿忧。”
这个回答直接给众多臣子整不会了。
这他妈的是什么奇怪的言论?
堂堂大明兵部尚书,对于农民起义军是这种评价,不知道崇祯是怎么把他给挑上这个职位的。
上面的兵部尚书如此白痴,下面的凤阳巡抚杨一鹏,巡按御史吴振缨都是贪鄙昏庸之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吴振缨是温体仁的同乡,又是姻亲,曾经担任温体仁的幕僚,后在督察院谋得官职,在院里七年一直规避外放出差。
后来迫于公论不得不出任外差,本来应该前往贵州巡按,但他依仗内阁首辅温体仁的权势,以凤阳换贵州。
因为凤阳近淮扬,素称膻地,油水颇丰,可大捞特捞。
巡抚杨一鹏是当朝阁老王应熊的座主,仰仗这层师生关系常年借口年老多病优哉游哉,不理公事。
守陵太监杨泽也是一丘之貉,贪婪暴虐,以割军民为能事。
上梁不正下梁歪,上官如此,底下的官吏只会更过分。
去年太监杨泽手底下的小官侯定国狐假虎威,激起士卒哗变,被乱兵杀死。
哗变士卒就投书官府扬言明年要勾结贼寇来此。
杨一鹏、吴振缨二人都不是忧心公事之人,对于些许屁民的威胁,转手就扔了,一帮肮脏东西,也配威胁大老爷?
至于说什么采取措施?
抱歉,有这动脑子的时候,咱大老爷们听两次小曲不行吗?
凤阳虽然是皇陵所在地,号称中都,但是其城防与南北二城都无法相比。
据说当时因为风水考虑,根本就没有建造城墙,无险可守。
因为守陵太监杨泽平日里贪虐商民,商民向巡抚衙门请愿,结果被乱棍打散,最终又跑到太监署衙鼓噪,被下令砍杀,一时间大乱。
朝廷既然不肯开恩,贫苦人民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起义军身上。
就在起义军围攻颍州的时候,凤之穷民,远几百里相邀,具以册授贼。
故而乱民很快就前去迎接高迎祥等人,指明某处富家,某处无兵。
高迎祥、李自成等人惊喜万分,但内心觉得大明的皇陵,无论如何都会有重兵把守。
对于这些乱民送上来的册子,心中也颇多怀疑,毕竟事情过于顺利,反倒是像个陷阱。
高迎祥则是派遣三百精锐士卒,化妆成为商人、车夫、和尚、道士,先混入凤阳,分头侦查一番,做内应。
正月十五,正是元宵佳节。
凤阳城内士女如云,笙歌灌耳,一片太平景象。
尤其是早上大雾弥漫,张献忠装成官军,打着进香的旗号,骑卒在前,步卒在后,大摇大摆进入凤阳。
待到张献忠发现当真没有官军,街道两旁还有人唱歌,一看就没有朝廷大军,他当即下令动手。
城中忽然就四处起火,欢度佳节的士子妇女老爷们才大梦初醒,惊呼狂奔。
张献忠忍不住哈哈大笑,他最爱看昔日高高在上的那种人,跪地求饶,哀嚎逃窜的画面了。
等到有人前往留守署衙报信的时候,张献忠已经到了城中鼓楼。
大明官僚醉眼朦胧,还被蒙在鼓里,差人把报信的人重加责治。
直到义军出现在面前,才被吓得尿了裤子。
留守府衙的署正朱国相、千户陈宏祖、陈其忠稍战即溃,死于战阵当中。
昨夜他们一直与妇人在床上厮杀,今日已经成了软脚虾,昔日勇武全然不见,跑都跑不及。
张献忠俘获了凤阳知府颜容暄,并当着百姓的面,历数他的罪行后,处以死刑。
孙可望等人直接进入紫禁城,焚毁皇陵享殿,然后打开高墙,释放关押的人犯(朱明宗室囚犯),焚毁官府房屋。
凤阳知府颜容暄见头势不好,换上囚服躲进监狱,义军释放犯人时被查出。
张献忠命人举着皇帝特有的黄盖(从坟头搞来的),鼓吹奏乐(俘虏的皇家乐士),坐在高堂上,审判知府,命人杖杀他。
待到高迎祥和李自成来了之后,把府库里的粮食,分给当地的贫苦农民,又叫农民和四乡百姓,砍光皇陵的几十万株松柏。
还拆除了周围的建筑物和朱元章出家的龙兴寺(又名皇觉寺),然后掘了皇帝的祖坟,同时将凤阳富户杀的一干二净。
此番焚毁三府(抚、按、府)公署,留守司府厅共计五百九十四间,焚毁鼓楼,龙兴寺七十四,民房二万二千五百五十二,杀死官员六名,生员六十六。
干掉负隅顽抗的陵墙班军二千余人,高墙军二百来人,精兵七百多人,操军八百多人,余者皆降。
张献忠看着大明皇陵被自己焚毁,忍不住哈哈大笑,当即打出“古龙真元皇帝”的称号。
起义军如此大奋人心的行径,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那便是李自成也想要那套皇帝的仪仗队伍,结果被张献忠拒绝,二人因此发生了小规模摩擦。
张献忠还被麾下谋士举着先入关中者为王的话,拒绝李自成,凭什么你要老子就给你?
第八百五十六章朕怎么可能有错呢?(1.2w)
李自成主要是不爽张献忠打出什么古元真龙皇帝的口号。
张献忠则是爷乐意,你管得着吗?
连高闯王都没言语,你发个什么神经呐?
李自成则是大骂张献忠不知好歹。
此时打出皇帝的口号,定然会被朝廷官军追着屁股后面跑。
张献忠表示无所谓,他连朱家祖坟都给挖出个大洞来,灭九族的事都干了,也不差这一件。
有什么可怕的?
难不成你今后还想投降大明?
两人不欢而散,就此隔阂产生。
高迎祥对于这两人吵架倒是无所谓,大多时候他脸上都不见喜怒之色。
如今他们只是推举自己为闯王,个人都有个人的小心思,毕竟实力强横了。
相比于以前在陕西互相支撑的苦日子,大抵是没有愿意再回去,尝到了权力的滋味,谁都想要当皇帝。
高迎祥也有这心思,当然他不屑往外说。
想要当皇帝,自然是兵强马壮者为之!
这也是他与贺今朝达成的共识,贺今朝盘踞山西,必然会吸引大批官军的视线,他则是想要前往南方等地去招兵买马,卷起更多的人来造反。
至于凤阳皇陵是不是真的埋着朱元章,他们这帮没见识的贼寇也懒得探究真假,毕竟不是专业的摸金校尉。
反正老子就挖了你大明皇帝的祖坟,爽的一逼。
三天之后,李自成获悉“老朋友”太监卢九德、总兵杨御蕃率领川兵,京营总兵倪宠率领京兵,已经抵达除州,南京参将焦某也率兵赶来,他们便离开凤阳南下,攻打庐州。
凤阳皇陵被焚毁,两个直接责任人故意隐瞒不报,企图蒙混过关。
反正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真相是啥,朝廷当中都有后台给他们撑腰。
不要以为他们不敢这样想,他们还真的敢这么做。
巡按御史吴振缨在奏折上轻描澹写的上书:“贼已经抵达泗州。”
再说些杂七杂八的事告诉崇祯。
至于被焚毁皇陵的事,哪有这种事啊,指定是无稽之谈,贼寇造谣!
巡抚杨一鹏则是答复太和知县请移兵凤阳的请求时,一口咬定:“凤阳之贼已经被官军杀退。”
只要我不去凤阳,没眼前见皇陵坟包有大洞,那这件事就是假的!
谁都别想拉着我去看皇陵咋样了,我就不去看,直接开摆。
俩人都不敢正视问题,更不用说承担责任,这责任太大了,全家都得跟着陪葬,所以企图欺上瞒下的手腕混过去。
这件事本地官府一隐瞒,终于出了潼关,率领大军赶到河南的洪承畴,根本就不知道此事,他还下令各省巡抚总兵向河南聚集,还要见一见各路巡抚总兵麾下的士卒。
饷钱也得他来把关发放,要不然六个月内,他指定剿匪计划好好的,底下执行不到位,陛下要责怪的是他洪承畴。
得益于前任五省总督陈奇瑜的下场,洪承畴可不想把自己送进诏狱当中。
崇祯自然不知道祖坟被挖了,不仅亲自批复了洪承畴的谋划,还赐给他尚方宝剑,叫他便宜行事,一定不要辜负朕的期望,克期剿贼。
洪承畴正准备大干一场,仔细阅兵,甚至还亲自发饷钱,以此来鼓励士卒。
皇陵被焚毁半个月之后,崇祯才得到凤阳危急的消息,差遣兵部发文,叫尤世威、杨御蕃去护卫皇陵,刘泽清严防曹濮一带。
崇祯得到危急消息三天后,凤阳巡抚吴振缨再难隐瞒的情况下,才把皇陵事变的消息报告上去。
属实是车撞墙你知道拐了,鼻涕进嘴里知道甩了,可早他妈的晚了!
此事又过了几天后。
崇祯正在准备参加经延,好好接受儒家教育。
明人十分注重经延,视为讲学第一事,是特殊的帝王教育制度,主要是对皇权的制约,同时使得儒家与皇权共生共荣捆绑在一起。
准备接受洗礼的崇祯接到吴振缨的报告:“流贼犯凤阳,焚毁皇陵”,大惊失色。
此事已经过去将近一月了。
崇祯呆呆的愣在原地许久,然后则是暴怒与悲愤交加。
在大明而言,即使是一介草民让人挖了祖坟,也是既坏了风水又丢尽脸面的事情,要大动一番干戈,何况堂堂天子乎?
兵部尚书张凤翼接到这个消息,整个人不自觉的就瘫倒了。
纵然是旁人搀扶他,他整个人都像是被哪吒抽了龙筋一样,根本就无法站起来。
崇祯被身旁的曹化淳给戳了一下,这才暂停经延,换上素服,亲赴太庙躬告祖宗,命令百官一律素服修省。
京城内的文武百官赶忙换上素服,向皇帝上书安慰的折子。
崇祯跪在太庙里,此时已经修缮一新,再也不见当初反贼炮轰祖庙的惨像。
他看着一旁堆起小山高的奏疏,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无神。
根据儒家传统,有大灾变、大动乱,身为天子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崇祯对这大明未有之奇变必须有一个交代、有一个表示。
通常的做法就是皇帝降低自己的生活质量。
素服(不穿锦绣黄袍)、避殿(暂离正式寝宫)、减膳(降低伙食标准)、撤乐(停止宫廷音乐)等项。
如果认为情况更为严重,皇帝还应该向上天和臣民公开检讨自己的失德和无道,就是所谓“下诏罪己”。
但崇祯是一个好脸的人,当年后金鞑子肆虐北京城,他没有下罪己诏。
昔日流寇要来皇城杀他,炮轰祖庙,导致祖宗受惊,他也没有下罪己诏。
可现在,皇陵被挖了,要不要下罪己诏,他变得迟疑起来了。
罪己诏主要是皇帝向上天和臣民公开检讨自己的失德和无道,就是所谓“下诏罪己”。
主要从三方面考虑:
一是要通过自我批评来求得冥冥中昊天上帝的谅解,以重新邀得上天的宠卷;
二是用严格的自律使皇帝本人深刻反省,以痛改前非;
三是通过皇帝严于律己的精神,使朝臣和天下百姓振作起来,跟朕一起共图复兴大业。
大明祖坟被挖,这件事,当皇帝的无论如何都得有个交代。
崇祯是一个自尊心极强,又极度自以为是的人。
对于继承大位数年以来国事日益糜烂的形势,他一直认为主要是朝臣负国造成的。
反观他自己这个当皇帝的,则是兢兢业业,朝干夕惕,精明干练,洞察一切,是本朝和历史上少有的英明之君!
据说男人成长起来,大概是在三个时期。
第一个便是少年时期,以为全天下全世界都会围着自己转。
而崇祯十几岁当了皇帝之后,心里自然是这样认为的!
全天下就该围着他转。
而且朕就是大明的中兴之主!
此等想法与林丹汗身为蒙古大汗旁人都要高看一眼的思维颇为契合。
他们二人被誉为明末卧龙凤雏,不无道理。
不得不提一嘴,皇太极的运气未免有些过于好了,对手太菜,以至于他稍微显得英明神武一二,就能吊打他们。
关键是这二人在心中是不愿意帮助敌人的,但是在实际行动上,屡屡“助敌为乐,且不要回报”,当真是最佳第六人!
这种君主,比敌方势力小心翼翼培养的谍子,发挥的作用还要大。
因此,不论是表面上还是在内心深处,崇祯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从来没有进行过自我批评。
而下诏罪己却是要通过最公开最隆重的方式,向天下全体臣民表示朕错了!
这让后金东夷怎么看朕?
这让蒙古北虏怎么想朕?
这不就是让那帮流寇看朕的笑话吗?
还有小弟朝鲜,见朕下了罪己诏,他们会不会继续往后金靠近,觉得朕不行了?
天下的百姓会如何看朕?
这对于妄自尊大惯了的崇祯,心理上是很难承受要下罪己诏的。
无异于他要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自己动手打自己的脸,还反复打的那种。
崇祯跪在蒲团上,看着祖宗排位,为了大明的利益,他可以发布罪己诏,这样也能鼓舞士气。
天下大乱多年不平,这次祖陵又被捣毁,是一个极严重的事。
尤其是在接到消息的时候,崇祯便说皇陵遭变,指定不是朕的不德导致,让臣子穿素服请罪。
经过这么多年的伺候皇上,尤其是内阁首辅温体仁对于皇帝的性子十分了解。
所以以内阁为首,各房尚书以及大臣们共同上梳,为皇陵发生如此不幸表示慰问,且把罪责都揽到自己的身上,自责的很。
陛下不相信臣的自责诚意,尽管看看方才上疏的千字自我反省?
崇祯旁边小山高的奏疏,全都是朝臣的检讨书,且皆是原创!
有了这些大臣的承担责任,让崇祯内心稍微好受一些。
他再次看了看这些自我检讨的内容,越发确信大明天下这般糜烂,跟朕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全都是朝臣的责任。
诸位祖宗若是不相信的话,朕可以把臣子的奏疏都烧给你们看一看,他们所言个个情真意切。
崇祯此举的行为:属实是厕所里面嗑瓜子,你面对祖宗是怎么张得开嘴啊?
真觉得祖宗全都是鬼了,就开始在这湖弄鬼了?
崇祯在祖庙里做好了心理建设之后,便走出太庙。
第二天,崇祯就下令逮捕漕运总督、凤阳巡抚杨一鹏,巡按御史吴振缨,守陵太监杨泽。
并且任命兵部右侍郎朱大典总督漕运兼任巡抚庐凤淮扬四府,移镇凤阳协同洪承畴围剿流寇,特别是张献忠,其余贼寇可以有投降的机会,但是务必要他死!
当然第一要务是修复皇陵,免得洞穴成为蛇虫猫狗之家。
杨一鹏被下令处斩于西市,吴振缨被罚戍边,杨泽直接自杀以求个全尸。
当然太监能有什么个全尸,不过是丢了皇帝的脸面,家奴得立即死,还有同行帮他踢凳子呢。
交代完了这些事,崇祯再次身着素服亲自到太庙向祖先祭告,流着眼泪向二祖列宗汇报了祖陵罹难的不幸,以及解决措施,算是有了交代。
崇祯要洪承畴在中原与贼寇决战,一举消灭。
同时又想出来一个招数,那便是增加内军,及操练更多的太监。
以为用这些宦官操练成军,不仅可以保卫京师,必要时还能出兵作战,既增加了兵援,又不用额外耗费军饷。
主要是不用花钱,还能练出一支队伍来,简直是省钱小妙招。
崇祯从上位开始禁止私自阉割,然后对朝臣失去信任,大规模收太监,如今宫内的太监越来越多,有这种想法一点都不稀奇。
但是这支万余人的太监军,能不能起到作用,还是个未知数呢。
朝臣对于太监弄权这种事本来就极为敏感,现在还又搞出来太监军队,简直是要复制魏忠贤的道路,争相开始说内廷弄兵,就出现了王恭厂大爆炸,皇宫火灾等等。
儒家的天人感应学说,一直都是他们的手中利器!
崇祯对此置之不理,都是你们的过错,才导致皇陵被焚毁,现在又叽叽歪歪,朕不听。
可皇陵的事情所造成的伤害,远非崇祯想出来的几个举措就能平息的。
尤其是他的日讲官老师谏言希望崇祯下罪己诏。
在他看来大明主兵匡弱,客兵骄暴,廷议又多肤浅,缺乏制胜之谋。
就差指着鼻子骂内阁的一群人都是废物点心了,特别是兵部尚书张凤翼,竟然以西北人吃不得江南的稻米,所以这些贼寇不会去皇陵的理由不加防御,以至于朝廷变得毫无颜面。
然后他希望广宣德意,除民疾苦。
一是崇祯七年以前的一切欠税全都免除。
二是今年的地方官钱粮征收也该缓一缓,也应该减免一成。
三是东南各地本色杂解扰累百姓,除上供军需等无可更改,其余绢布丝绵颜料油漆之类的,全都改为折色(以钱代物)。
倪元潞还希望官僚之间能够摒弃前嫌合舟共济,改变以往数十年旧事争斗的风气。
崇祯看了这篇奏疏,大为称赞,觉得除了罪己诏之外,说的都不错,然后就转手给各部斟酌。
内阁首辅温体仁接到奏疏后,对于倪元潞所写非常恼怒。
所以从内阁到六部斟酌之后,依然我行我素。
狗儿日的,凭你也配!
来指导我们怎么当官?
第八百五十七章三方打算(二合一)
帝师怎么了?
该不鸟你就不鸟你。
结果崇祯的另一个老师詹事文震孟也写了一份奏疏,分析皇陵震动。
他认为大明皇陵被毁乃是千古未有之奇变,主要是有以下四点原有。
首先是皇帝在处置阉党上果断,使得日月重光,但由于边疆失事致使皇帝怀疑,身边有小人环伺到今日。
二是因为猜疑越发的深,朝臣当中不得片刻休息。
缙绅奢靡,士子唏嘘,商旅不畅,百工失业,本来大明一副勃勃生机万物进发的模样,忽然全都没了。
三是边事既坏,修举无谋,兵不精而自增,饷随兵而日益,饷益则赋重,赋重则刑繁;
加上天灾频发,百姓饥馑,无食无衣又受到官吏鞭挞,使得愁苦之气冲天;
四是将无纪律,兵无行伍,银杀劫掠惨不可言,尾贼而莫敢奋臂,所杀之人皆是良民。
文震孟作为饱学之士,文笔斐然,极力劝说崇祯下发罪己诏,顺便把让皇帝下罪己诏的缘由都点到阁臣身上去。
此奏疏看的崇祯极为赞叹,再传给内阁与六部看。
温体仁则是置之不理,他忙着给太监下跪,让他们在皇帝面前给吴振缨说好话,不要被处斩,改为戍边。
温体仁数次屈膝太监,被其余内阁成员认为是阁体扫地。
但基于温体仁的为人,阁老们也懒得当面指责,只是在背后表示对他不屑。
堂堂大明首辅,官员的魁首,读书人的榜样,竟然给一帮死太监下跪,还不止一次,简直是厚颜无耻之徒。
眼前人的相互勾结,崇祯丝毫不知,还在思考罪己诏的事。
凤阳皇陵事件,阁臣温体仁、王应熊也脱不了干系,这两人全都是仗着他们的关系胡作非为。
然后温体仁为了掩盖过失,差言官把事前发出预警的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勒令他致仕。
给事中许誉卿在颍州实现后就请求朝廷紧急调兵五千防守凤阳,但是被温体仁拒绝采纳。
此番他开始上奏张凤翼尸位素餐,内阁阁臣温体仁、王应雄玩寇速祸。
崇祯却认为这是苛求,反而亲自下场谴责许誉卿。
然后言关门激动了,纷纷弹劾温王二人相互包庇,皇陵被毁,近日来辅臣上朝丝毫没有席藁gao待罪的意思。
温体仁一向忌惮许誉卿,对他如此严厉的弹劾恨之入骨,怂恿他人攻击许誉卿,便趁机拟旨,给他降职。
崇祯自是相信温体仁的,见到有人弹劾许誉卿,还有温体仁送上来的票拟,直接把降职划去,改为革职。
温体仁、王应雄本以为事情终了,蒙混过关,但皇陵被毁发生后,杨一鹏、吴振缨迟迟不上报真相。
待到上报后,温王二人害怕皇帝怪罪,便扣押凤阳失事的奏疏。
随即又把收复凤阳的奏疏先呈给陛下,后把凤阳失事的补送,并且在票拟的时候轻描澹写,令巡抚待罪视事。
他们二人再以不处分杨、吴二人使得他们自己不受牵连。
但没有不透风的墙,言官知道后,更是疯狂的上书。
杨一鹏凤阳恢复是二十一日写的,凤阳失事是二十八日写的,天下有未曾失事,就先恢复的道理吗?
原来是王应熊把奏疏的日子做了涂改,欺诳皇帝。
王应熊有恃无恐,只承认票拟是偶然失误,绝不是故意的,你们这些言官是污蔑本阁臣。
他屡屡上书辩解,说他与杨一鹏是鹏比之名而无鹏比之实,还拿温体仁做类比。
温体仁是崇祯的心头好,根本就不认为皇陵被毁与他有关,也没有意识到文震孟所说动乱的根源在温体仁。
首辅温体仁专心倾轧,不计国事,仿佛徐庶进曹营一般,不献一策,皇帝每次以兵事询问,他则回答请神武陛下自决。
他深知皇帝不信任廷臣,皇帝不想粘锅,作为内阁首辅同样不粘锅。
要不然按照崇祯的个性,惩治了杨一鹏和吴振缨之后,温体仁与王应雄也指定会进诏狱,结果嘛事没有。
言官们自然不肯放弃,争相弹劾。
崇祯谁都没商量,直接把文震孟给调入内阁,他是着名的东林党人,这一次入阁被认为是东林派少有的一次巨大胜利。
温体仁自是要极力打压东林党人,当初他就是绊倒东林党才上位的。
文震孟作为帝师天天给皇帝讲解《春秋》,那也没有用,该打压他打压他。
按理说大明皇陵都被一帮贼寇给搞了,导致颜面大失,无论君臣都该抓住矛盾要点,开始挽回颜面。
但是他们好像都忘了事情的缘由,连皇帝都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党争里了。
“主公。”
贺今朝面色凝重,他看着杨玉休呈上来的文书,今年山西又是干旱。
与众不同的是今年还有虫灾的迹象,这就不能忍了。
“翻地了吗?”
贺今朝对于种地的事情已经不甚了解了。
“回主公,按照经验而言,冬季寒冷,理应冻死这般虫子,但是自从去年下了七天雨之后,直到今日再无一滴雨落下。”
杨玉休头上也有了数根白发:“我等山西百姓当真是行苦劳作,乃是上天不给下雨。
众人都期望着大帅还能再次大显神通,发炮命令龙王爷下雨呢。”
“这种话你也相信?”
“自是相信的,大明乃是火德,主公乃是黑帝之子,身怀水德之大运气。”
“行了,以后这话少说。”
贺今朝揉了揉自己的眉头:“把吕梁山养的鸡鸭鹅分散发到各个村庄一部分,用来吃些虫子缓解,同时叫人去捉虫。”
他可不会调制农药,只能想到这种法子。
“是,主公。”
杨玉休汇报完了之后,便立即下去着手处理。
这几年山陕之地干旱连年,至于河南受灾更加严重。
先前有流寇过境,如今又有官军聚集,河南百姓想要过什么好日子,都是不可能的。
杨玉休虽然在抱怨,但近些日子也在接受河南逃荒过来的流民。
本来山西一片向好,奈何老天爷不作美,不是干旱就是虫灾,临近的草原时不时的闹个鼠疫。
就这还是在贺今朝大力往外撒钱的控制下,才没有被疾病蔓延,保证了山西的基本运转。
远在河曲镇守的贺今朝,在时隔两个月之后才接到了确切消息。
他的探马在山西河南边界打探,洪承畴已经大军盘踞在河南,一副要和起义军决战中原的模样。
大明京师也没有多发展几个细作,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朝廷之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明皇陵被张献忠等人给刨了,还给焚毁了。
贺今朝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不知这伙人算是摸金、发丘亦或者是搬山之类的。
但按照曹操留下来的规矩看,军队挖掘,大抵就是摸金了。
“主公,何事发笑?”
贺今朝把一旁的书信递给张福臻。
张福臻看完之后,大惊失色:“凤阳皇陵当真被挖了。”
“那还能有假?”
张福臻连连叹息,事情发展到了今天这步,大明当真是越发的糜烂了。
至于朝廷内部,兴许是一帮人正在相互推卸责任,其中就有皇帝。
起义军的攻克凤**有重大的政治意义。
许多人都迷信风水。
大明的祖坟都被刨了,那大明指定是要玩完呐!
如此情况之下,皇帝依旧没有对广大臣民发声,已然是失了先机。
流寇问题越来越严重,朝廷不能剿。
即使崇祯认为想要干掉流寇之后,再集中全力干掉山西锤匪,足以让许多人看出大明朝廷的虚弱。
再加上后金鞑子两次进入明境抢掠,朝廷也不能有效的反击,着实是更让人提不起气。
远离大明的人会越来越多。
贺今朝忍不住走了两步:“差人时刻注意河南官军的动向,我们准备领军入陕了。”
张福臻连连点头,当即指着地图道:“主公,我们兵分两路?”
“不错。”贺今朝顿了顿说道:
“我准备把曹变蛟那队新投效的带在身边,叫高一功从河曲出发,攻略延绥镇,我则是兵出潼关。
他攻略延绥镇后南下攻打延安府,然后我们两路夹击西安府,占据陕西最富庶的地方。”
延绥镇有六个营,其中两个营已经被锤匪攻破。
诸如定边营有一个明军千总在驻扎,其余的营寨也都在千余人规模上下浮动。
这些边军是有战斗力的,就是不晓得能不能及时策反。
“差人给姜襄写信,叫他给他的兄长和弟弟们说一说,免得刀剑无眼,倒是伤了大家的性命,以免出现隔阂。”
“喏。”
贺今朝开始全力准备鲸吞陕西之事,偷了洪承畴的大本营,逼迫他待在河南与其余起义军进行决战。
想要回陕西,都不给你这个机会。
大明皇陵被焚毁的事情,可不单单贺今朝想要知道。
在朝廷安插谍子的手段,皇太极要比贺今朝高明许多。
当他手里捏着这封信之后,久久不能说出话来。
说实在的,自从与锤匪贺今朝交过手后,他便对其余贼寇也极为上心。
毕竟管中窥豹,纵然其余流寇没有贺今朝如此多的火炮,但比贺今朝名头还要高的流寇有好几个人。
这些人的实力,他尚且不知。
但现在他们把大明的皇陵都给掘了,就足以见识到,这些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大汗,天命不在大明,而在我大金,大汗理应顺应天意,荣登大位!”
一旁的宁完我得知此事后,便晓得大明没救了。
大明还没有灭亡,祖坟就被人给扒了,那他还有个屁的威严啊?
对外不能剿灭他们大金,对内不能剿灭贼寇,只会让天下人对大明越发的失望。
范文程自是晓得宁完我的意思,劝进!
皇太极叹了气:“此时我不是没有想过,但去年想要统一漠南蒙古的战略目的没有达到,反倒损兵折将。
如此一来,我若是称帝,岂不是徒徒为贺今朝做嫁衣?”
“大汗勿要如此想。”范文程跪在地上道:“我们如今与贺今朝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那些贼寇火烧了的大明的祖坟,皇帝愤怒之下,必然会调集重兵围困这些贼寇,连坐镇陕西的三边总督洪承畴都被抽调前往河南。
不仅如此,连关宁军以及蓟镇士卒都被抽调,贺今朝他定然不会坐视,必将出兵陕西,占据那里。
而大汗荣登帝位之后,便可以再次派兵前往明军劫掠,弥补我们上一次的损失。”
当皇帝这件事,皇太极如何能够不心动?
就凭崇祯那种执政之人,占据中原富饶的天下,不过是出身不错,我皇太极如何不能取而代之?
反正大金也没有什么回头路可走,投降是万万不可能的,只有进关夺了他的鸟位。
亦或者占据整个北方江山,划江而治,皇太极心里也是极为满足的。
毕竟对于南方水路颇多,他麾下重步兵以及铁骑都无法发挥出什么像样的战斗力。
“大汗,先前贝勒多尔衮击溃兀良哈大公主,拿到了历代传国玉玺,如今大明天子失德,导致祖坟被掘。
大汗自是要顺应天意,继承大统,以此来号令天下,让更多的有志之士投奔大汗。”
当大汗升级为皇帝的时候,相信关内的许多人都会有更多的想法。
范文程等人皆是疯狂建议皇太极登基为帝。
皇太极没有答应,那林丹汗不定整了几块假玉玺,给了贺今朝一块,又给了兀良哈大公主一块。
现在落到了皇太极手里,可谁真正在意他是不是真的?
不过是用来办事的一个借口,工具罢了。
皇太极性情豪爽,善于团结和笼络人心。
他借着多尔衮获得传国玉玺的事,宴请麾下部将,同时也要探一探朝鲜的口风。
据朝鲜使者的观察,皇太极赏赐食物和其他东西的时候一定是自己亲手给,还经常给部下斟酒,以收买人心。
这顿饭为什么吃,他们当然知道。
故而后金的群臣开始借着传国玉玺的事,请求皇太极早登大位。
大贝勒代善第一个出声表示支持,他虽然已经痊愈,但脸上无光。
只不过明明伤口好了,有些时候还觉得他大腿的伤口非常疼痛,宛如那夜被他儿子硕托给砍伤一样疼。
第八百五十八章皇太极称帝(二合一)
代善的日子最近非常不好过。
他负伤归来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强咬着牙发誓亲手宰了硕托,要不然死不瞑目。
如此强烈的仇恨之下,倒是让他活下来了。
期间皇太极的姐姐莽古济来看他,设宴招待,且赠送她钱财表示感谢。
但这件事犯了皇太极的忌讳。
莽古济与莽古尔泰、德格类是一奶同胞,她大女儿嫁给了代善的长子硕托,小女儿嫁给了皇太极的长子豪格。
明面上大家的关系可谓是亲上加亲,但实际上因为汗位的缘由,皆是不咋地。
去年的时候,代善受了那么严重的伤都缓过来了。
反倒不曾受到重创的德格类回到沉阳之后,没过几日便病死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被贺今朝打的心气没了,导致德格类内心极为煎熬。
毕竟两蓝旗在他的带领下,差点全军覆没。
偏偏亲生哥哥莽古尔泰死在贺今朝手里,他出行前发誓要给他亲哥报仇!
结果真打起来之后,自己差点追随他哥哥的脚步,被贺今朝给锤死。
誓言不仅没有实现,他觉得自然会反噬自身。
两蓝旗缺丁严重,几乎家家都挂着白幡子,户户有哭声。
如此心气郁积之下,努尔哈赤第十子爱新觉罗德格类嘎嘣~死了。
他死了也就死了,偏偏亲妹莽古济格格麾下冷僧机站出来,指责莽古尔泰及贝勒德格类与莽古济及第二任丈夫索诺木结党,设誓谋不轨,想要夺取汗位。
皇太极闻言大怒,两个兄弟皆死,就剩下莽古济这么一个姐姐了。
唯一的活人莽古济当然失口否认,说根本就没有这种事。
但她的第二任丈夫索诺木从背后站出来指认确有此事,为证人。
皇太极去莽古尔泰的府上顺利搜到了牌印上“大金国皇帝之印”十六枚,为物证。
人证物证具在,如何能抵赖?
皇太极以大逆之罪削除莽古尔泰宗籍,德格类以同谋之罪,被追削贝勒之爵位,他们两人的儿子皆是被废黜宗室资格。
可以说,莽古尔泰和德格类的儿子们想要为父找贺今朝报仇,皇太极都没给他们机会。
正蓝旗的编制被取消。
属员被分别编入正、镶两黄旗,八旗一时间为七旗。
同时冷僧机以自首免罪,莽古尔泰两兄弟的心腹屯布禄、爱巴礼皆坐诛。
皇太极抄了他们两人的家产赠与冷僧机,改他隶属为正黄旗,授世职三等梅勒章京。
最重要的是皇太极剐了他亲姐姐莽古济。
属实是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死于权力斗争的爱新觉罗家族女人。
此间事了,皇太极登门拜访养伤的代善,责问他与莽古济勾结是什么居心?
代善养伤,他长子岳托养病,三子萨哈廉依旧养病,更是一副时日无多的样子。
此子硕托在贺今朝帐下听命,恨不得时刻杀回辽东来。
代善自是知道莽古济参与谋反的事了,可他心中觉得莽古济两个兄弟都死了,她谋反个屁啊?
况且双方皆是亲家,德格类病死了,有谋反的名头出现,她不得来拉拉关系吗?
皇太极根本就不给代善解释的机会。
然后召集诸贝勒大臣会议,罗列代善一系列罪名后,当面叱责躺在病榻上的代善。
总而言之就是去年出战的时候,代善不听他的号令,赏罚不公,偏袒正红旗,导致大败。
硕托当然被皇太极拿出来说事。
我喜欢的人代善讨厌,我厌恶的人,代善喜欢。
如此几次三番与我这个大汗唱反调,你代善想要做什么?
怒斥完代善之后,皇太极宣布闭宫不出,要众贝勒另选他人为君。
几个贝勒商议完之后,两蓝两红都损伤不小,两白旗也没有扩充,反倒两黄旗实力越发强横。
皇太极说是让人商议再选大汗,谁不知道是逼他们战队?
故而皆是商议给代善定罪,且跪请皇太极亲政。
众贝勒一致谴责代善蔑视汗王的行为,拟革去大贝勒,并削和硕贝勒职,夺去十牛录人口。
皇太极看众人打了代善的脸。
自是站出来给予从宽处理,免革代善贝勒职,免夺十牛录人口。
代善被皇太极苛责以后,“懂得了”克制退让,自居臣子。
如今酒席之上,代善和诸多贝勒自是拥立皇太极为帝。
多尔衮奉上了所谓的“历代传国玉玺”,说是从兀良哈大公主那里截获的。
原本被她偷出来,想要献给她的情人贺今朝,结果被多尔衮追击,狼狈逃窜丢失了。
可兀良哈大公主,她凭什么有蒙古大汗的玉玺啊?
林丹汗把玉玺看的比他儿子还重要。
还不是多尔衮为了给皇太极称帝做好准备,自己刻了一个,假托从蒙古那里获取来的。
皇太极也不拆穿。
纵然是真的玉玺,贺今朝那里也没有。
被林丹汗攥的死死的,直接带到了青海去。
抱病当中的萨哈廉,又召集众多贝勒上书盟誓,向皇太极效忠,同样也鼓动一些蒙古人请上尊号。
如此盛大的劝进。
皇太极感慨于萨哈廉的忠诚,这才同意上尊号称帝。
要诸贝勒立誓以表忠心时,因为代善年迈,命令他可以免去立誓,代善却坚请参与盟誓。
经皇太极同意后,代善对天立誓:
“代善誓告天地,自今以后,若不克守忠贞,殚心竭力,而言与行违,又或如莽古尔泰、德格类谋逆作乱者,天地谴之,让代善不得善终。“
四月。
皇太极在盛京天坛祭天,践天子位,受尊号为宽温仁圣皇帝,定国号大清,改元崇德,大封诸多贝勒。
众人满心欢喜,觉得大清定能够胜过大明,水灭火。
皇太极面色红润,血气旺盛,异于常人,在众人看来是一副当天子的面容。
可按照后世医学来看,他大抵是患有高血压,要不然也不会在炕上坐着,突然就暴毙了。
但是就在如此喜气洋洋的局面当中,出了一件极为不和谐的事情。
那便是前来观礼的朝鲜使者。
在众人对皇太极实行三跪九叩大礼时,这两个人坚决不从,拒绝下跪。
因为他们心中只认一个天子,一个皇帝。
那就是大明皇帝!
甭管大明皇室谁当皇帝,怎么昏庸他们也不管。
朝鲜认的就是大明这块牌子。
你一个女真蛮夷也敢自称天子?
朝鲜自觉素以礼义闻天下,称之以小中华!
如果此时他们对皇太极下跪,怎么能对得起列祖列宗?
尽管这两使者的行为是个人行为,但他们是朝鲜使者,此举深深地刺激了皇太极。
在此之前,后金军已经击败了朝鲜,朝鲜国王逃到江华岛避难。
双方最后签订城下之盟,约为兄弟之国,后金为兄,朝鲜为弟。
尽管如此,朝鲜还是忠心耿耿地对待大明!
对后金三心二意,直接刺激了皇太极要大举出兵,彻底征服朝鲜!
登基大典上发出如此不愉快的事情,众多贝勒想要活剐了朝鲜使者,被皇太极拒绝。
既然他们不服气,那就让他们暂且苟活。
待到征服朝鲜后,让他们的国王跪在自己面前臣服,再看看这两人的嘴脸。
最重要的是皇太极认为贺今朝定会抓住空机出兵陕西,那他自是要抓住时机,再次掠夺兵力空虚的明朝。
朝鲜摆在那里,什么时候吃就能吃掉!
但是大明北方边境空虚,去年劫掠宣大没占到什么便宜,今年得继续劫掠,才能挽回损失。
皇太极已经召见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让他带着阿巴泰准备在从宣府入侵,做出一副要攻打山西锤匪报仇的架势。
然后迅速向东进发,打延庆州,进而走昌平等地。
在大明京师北方绕一个圈子,再紧绕京师“遍蹂畿内”,最后从冷口归(迁安县)。
贺今朝他想要扩大基本盘,皇太极又如何能够放弃狠狠的从大明身上拽下一大块肥肉吞进肚子里呢?
大明整个北方边疆,哪有京师富裕?
想必这几年,京师贵人们的元气也都恢复了一些。
在皇太极看来,正是大清劫掠的好时机。
同月。
大明调拨的数万人马已经悉数到了河南。
洪承畴召集诸将开会,确定进剿反贼的作战方略,并且进行军事部署。
他命人堵住各处险要之地,不让他们在从河南、湖广、回到陕西,扼守诸多隘口如上津等地,同样遏制反贼从湖广进入汉中。
他要把高迎祥之贼堵在河南、湖广周遭,进一步进行围剿。
洪承畴的堵剿结合,分扼制流的方略非常周密以及狠毒。
真要执行下去,定然能让高迎祥等人喝上一壶。
但计划制定的好,执行人也得到位,才算完美。
首先是徐来朝的士卒不肯奉命入深山老林扼守。
因为没啥油水可捞,直接哗变了。
川兵因为邓玘哄骗他们打完仗就能回乡,结果食言,已经被哗变的士卒烧死。
可这些川兵依旧没有被允许回家,这次又哗变了。
计划未曾执行起来,官军两支部队直接失去了战斗力。
然后就是调兵缓慢,兵部下令调兵。
快半年的视角还不见谭大孝带着土司兵的影子来河南会和。
如此又失去了一支有战斗力的川兵。
最重要的一点是高迎祥等人实力壮大。
他们在陕西的时候就卷起了二十多万人,又出干旱贫穷的河南,又烧了大明皇陵,截杀富户,分发钱粮,席卷了更多的人加入造反大军。
据卢象升估算,这些贼寇快要到二百多万人了。
尽管其中有大批百姓,但也都是从贼之人。
他们分散活动,纵然洪承畴麾下有近八万的人马。
可去掉哗变的,不来的,分散守卫各处隘口的。
洪承畴手里的机动部队,根本就没剩下多少。
尤其是这些贼寇越发的分散,让洪承畴本就不富裕的兵马,不得不分守各地,导致追击的兵力越来越少。
可是剿贼只有“六个月”的期限,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强上,深入追击贼寇,意图剿灭流寇精锐部队。
如此一来,数百万依附他们的百姓,自然就做鸟兽散。
在皇太极称帝这个空档。
贺今朝已经站在韩城外面,城内是据城而守的昔日老对手贺虎臣。
他不知道皇太极称帝的消息,但是得到了洪承畴围追堵截高迎春等人的消息,七万多大军,撒进三个省去分守各处,手里还能剩下多少兵力?
如今的情况正是合适的时机,进攻陕西。
洪承畴想要遏制各处隘口防止起义军再次逃窜入陕。
贺今朝同样打算是控制几个重要隘口,让洪承畴的大军也不要回归陕西。
可谓是用敌人的法子对付敌人。
洪承畴就乖乖去剿匪得了。
远处黄河的河津渡口,依旧是有船只在不断的运输士卒和物资进入陕西,一副大军入侵的样子。
南方的潼关同样有人在炮轰,以作羊攻。
至于更南方的武关,竹林关。
则是贺赞悄悄带兵前去占据,控制了这两处,遏制洪承畴短时间内召集大军,从河南以及湖广勋阳回援陕西。
至于走汉中回陕西的道路,且能让他们好走数月。
贺今朝认为自己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控制眉县、宝鸡以及大散关等要点。
韩城之上的宁夏总兵贺虎臣,瞧着城外乌压压的锤匪士卒。
他的眉头止不住的皱了起来。
贺今朝没有丝毫叫阵的意思,甚至连他儿子都没有派出来。
只不过是大军围困。
对于贺今朝这个人,贺虎臣这些年也是有了解的,那些朝廷贼寇管他叫陕西八十万起义军总教头,西北锤王之类的。
但是甘泉县周遭的乡人,却管他叫甘泉虎兕(凶恶残暴之人)。
甚至在崇祯五年的时候,有贼人冒充甘泉虎兕的名号,在陕西秘密招人。
宁夏总兵贺虎臣闻讯后,带着临桃总兵曹文诏、甘肃总兵杨嘉谟、固原总兵杨麟合击,斩杀了七百余贼人。
众人才发现是假冒的,空欢喜一场。
人家一直都在山西待的好好的,就算派人回家乡征兵,也不会亲至。
自从贺今朝击溃大小曹之后,留在陕西的官军,皆是不愿意轻易涉险。
守备姚之夔扶着城墙垛子急切道:
“总爷,我城中人马不过数千,还是快些叫支援!”
第八百五十九章猜不透(二合一)
面对麾下的慌张建议,贺虎臣没着急下决断。
贺今朝定然是得了河南等地官军的消息,想要把洪承畴拽回来。
然后给高迎祥等人做掩护,拉扯洪总督的精力。
他相信洪总督也不会贸然回来的。
毕竟陛下要求六个月之内灭了高迎祥等流贼,之后才会全力对付盘踞在山西的锤匪贺今朝。
再过俩多月,日期就到了。
就这,洪总督还没有跟那些贼寇打过一仗呢。
来来回回,时间都浪费在赶路上了。
到时候陛下那里不好交代,五省总督的职位怕是也会不保。
贺虎臣心中觉得贺今朝在扯虎皮,他要是大规模进攻陕西,必然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
“今年陕西大旱,他想以战养战都不行。”
贺虎臣拿着单筒望远镜,瞧着外面的锤匪:
“去年今日也都遭了流寇的劫掠,陕西还能剩下几个有钱有粮的?
哦,差点忘了,贺今朝他搞了两个藩王的府库,大抵是不缺钱的。
那他就是来搞粮食的?
可陕西的情况还不如山西好呢!”
众人连连点头,老秦人当真是穷怕了,身上根本就刮不出二两油来。
要不然就冲着朝廷的征税,流寇的打家劫舍,官军的破家灭门,直到现在还能活下来的百姓,大多都不是什么小地主了。
其中许多人都为奴为婢,狠心的也都跟高迎祥等人走了。
“他就是来策应河南等地的贼寇的,此时大张旗鼓的进军陕西,必然不会久留。”
“总爷的意思是,贺今朝只是做做样子?”
贺虎臣颔首,凭他儿子的关系,真动手,无论如何都得提前言语一声。
那他们就不用跑路了,只需守卫韩城,咱不出去野战,贺今朝他再厉害,也打不到我。
“锤匪军纪良好,不会轻易烧杀抢掠,我们也不用出击。”
副将史开先对于锤匪的作风极为赞赏,这样他们就省事了。
可以说,整个陕西,唯有西安府的大部分地区没遭到那些流贼的肆虐。
贺虎臣没看见自己的儿子,瞥了一眼说这话的部下。
锤匪军纪良好,那是对于贫苦百姓而言。
你看看他们搞不搞那些朝廷为官的家族,搞不搞那些地主士绅,以及藩王郡王之类的?
军纪好,是相对的。
贺虎臣不好判断贺今朝的举动,只能叫人好好防守,并且把铜炮搬上来,严防贼寇袭击。
韩城外的贺今朝,此时也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扔给一旁的亲卫牛有才。
不得不提一嘴,韩城修建的甚是坚固。
墙高,还有青砖包裹。
西南方向有处水流过,想要过去,还得搭建浮桥。
不过若是围城,便省了许多事。
东边是黄河,挖断道路,只需把北方挖了就行。
待到渡过河去,只需要控制桥梁,城内的这伙官军就轻易动弹不得了。
杨文岳、吉珪等人皆是在帐篷之内,打量着地图。
刘二虎、曹变蛟、孙守法、周达、武大定、刘道江等等。
“大帅。”
众人见贺今朝进了帐篷,自是起身行礼。
贺今朝点点头,走到一旁开口道:
“商议接下来怎么打了吗?”
杨文岳当即拱手:“主公,陕西兵力稀少,主力皆被洪承畴带走。
只剩下固原总兵杨麟、宁夏总兵贺虎臣、甘肃总兵杨嘉谟三人,这些人都不足为虑,整个陕西皆可被我们囊括。
我们围困韩城贺虎臣人马之后不做攻击,麻痹陕西内的大明官员以及些许地主豪绅。
便攻击澄城,让人以为大明宁夏总兵贺虎臣投降我锤匪,对官军产生怀疑,自乱阵脚。
之后我军兵分两路:
一路往白水、同官、富平、三原、泾阳、咸阳、武功、眉县、宝鸡、大散关。
另外一路则是沿着澄城南下同州、华阴,与贺赞将军前后夹击潼关。
主公需要点一名统帅作为偏师。”
帐篷内的几个人皆是看向刘二虎。
论资排辈的话,唯有刘二虎或者周达,但周达麾下多是炮兵,不会被当做主帅。
贺今朝看着行军路线,没什么可补充的。
如今是要迅速控制各个入陕的关隘,然后便可以关起门来打狗。
“既然如此,本帅便任命武大定为将。
带刘道江、郭太、孙守法一路西去,携兵一万,沿途攻略城镇,控制陕西诸地方要点。”
武大定万万没想到,大帅会把如此重任交到他的手上。
他当即出列,单膝跪地大声应和:
“末将定不辱使命。”
贺今朝点点头,随即掏出挎在腰间的锤子,交到他手上:
“谁敢不听从你的号令,路途遥远,信息不便,锤他之后再与我说。”
“多谢大帅。”
武大定整个人都浑身颤抖,这是多大的信任呐!
众人皆是眼里冒着羡慕神色,纵然是刘二虎也说不出话来。
他自是晓得自己不是为帅的料子,只能在大帅帐下勐打勐冲。
单独领兵的想法,在心中升起之后便很快的熄灭了。
“我自领一支人马前往潼关,韩城里的官军就留两个大队包围北面就行,按照当初围困那样挖壕沟即可。”
“是。”
众人皆是应下。
武大定头一次单独领军,半夜都在帐篷里研究。
他不敢辜负贺今朝的信任。
讲道理,当初不过是同为不沾泥麾下队长,看不上不沾泥杀了起义军去给官军当狗腿子,他才跟着贺今朝来山西的。
如今兢兢业业,总算是出头了。
虽然他以前干反贼也在陕西各地熘达过,但真没有在西安府周遭熘达过呢。
武大定当即派遣一个大队搭建浮桥。
然后撒开了探马悉数去打听,拉着十门红夷大炮,足够震慑没有几个兵马守卫的城池了。
第二天,大批锤匪举着旗帜渡过浮桥,引得韩城内的官军士卒一阵瞭望。
贺虎臣拿着单筒望远镜往外看了半天,将近万人的规模,浩浩荡荡的就直接过去了。
众多官军心中皆是出现惧怕的情绪。
锤匪凶名在外!
“总爷,锤匪这怕不是大军出动了,要去打西安吧?”
守备姚之夔面上很是难看。
他们现在纵然是想要逃跑,都没得机会了。
处水汇入黄河,纵然是天气干旱,也不会干涸,水位下降是肯定的。
但他们骑着战马,是绝对没机会蹚水过河的。
贺虎臣也拿不定主意,因为他看着锤匪的大营,还有很多人马的样子。
山西被贺今朝经营的铁桶一块,想要打探什么具体消息,当真是没有多少可能。
以前贺今朝实力弱小的时候,对外号称一万人。
但是他如今实力强横,占据整个山西之后,开始对外号称十万人,谁知道是真是假?
长城外的蒙古人都以他为尊,供他驱使。
现在大手一挥,便整出万余人的军队作为偏师,谁能遭得住?
至于贺虎臣不敢派人出城,去试一试贺今朝麾下的斤两。
锤匪用牛车拉着东西,上面盖着苦布,众人在后面推,大抵是拉着火炮。
他环视周遭的将校,大抵也没有几个人敢出城交战。
咱们追杀高迎祥、李自成等人无所畏惧,但是打贺今朝,真不敢。
副将史开先扶着城墙垛子:“总爷,你说贺今朝不会不强攻韩城?”
“他既然已经分兵,就不会了。”
贺虎臣倒是有些猜透贺今朝的作战思路了,他想要围攻潼关,把潼关握在手上。
待到洪承畴得知消息后,想要领兵返回,就得硬磕潼关。
可是贺今朝有没有想过,洪承畴可以直接领兵从河南进攻山西,逼迫他回援。
贺虎臣相信洪承畴不会那么头铁非得从回陕西来,他完全可以去山西腹地搅他个天翻地覆。
纵然泽、潞防线因为地势不好打,完全可以从河南府进攻山西的平阳府。
即使山西的地形更加高一些,可洪承畴麾下的秦兵战斗力也不弱。
贺虎臣不知道一向头脑清醒的贺今朝,为什么会走这步昏棋,就为了策应河南等地的流寇?
可是讲道理从晋南出兵,南下进攻中原腹地,可居高临下,势如破竹。
贺今朝凭借骑兵的高速机动能力,迅速突破官军的阵线,直扑开封或者洛阳。
所以洪承畴在防御山西锤匪出兵袭扰上,也做了不少部署,被分散了兵力。
不是说他与后金鞑子交战,虽然打赢了,但是锤匪精锐老贼损失惨重,所以短时间无力再战。
这件事有曹文诏的书信作证,以及姜襄的进一步补充细节。
曹文诏自是亲自探查过大坑,以及得到探马回报,贺今朝一直都在往后方运输大量伤员。
洪承畴这才放心的抽调大批兵力随他出潼关去执行皇命。
主要是姜家是世代边将,尤其姜襄驱狼吞虎,让他们两败俱伤的手段,很合洪承畴的口味。
在他看来,姜襄是故意伏低,利用贺今朝为他自己谋取更大的好处。
洪承畴倒是不反感这种行为,他觉得没本事还要身居高位,反倒是最耽误大明。
可惜,现在大明这种人太多了。
要是有点手段和心计,位居高位,也能更快的拯救大明。
洪承畴当真是有那么一丝欣赏姜襄的。
只不过在用他之前,该有的考验还是要有的。
山西那么大的地盘,贺今朝从哪里招来那么多兵力进行防守?
等等,贺虎臣心神一柄,难不成贺今朝他当真要去打潼关?
就在贺虎臣等官军疑惑的时候。
锤匪大营内,又出来一队人马,开始踏着浮桥而走。
一队一队的旗帜,行进间有序,不见一丝慌乱。
作为一名老行伍,光是看着锤匪行军就知道,贺今朝那八十万起义军总教头的名号,当真不是白叫的。
纵然是官军的行进赶路,也做不到锤匪这样有序。
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锤匪的军纪极好,没有乱糟糟的情况。
尤其是对待渡河的时候,要是他们真乱糟糟的,贺虎臣就真敢领军出城去袭扰一波。
可现在嘛,他没把握。
贺虎臣眼里露出浓重的不解之色,副将史开先指着黄河大叫一声:
“总爷,锤匪的船队南下了,看样子是奔着潼关而去。”
锤匪若是控制了潼关,就可以顺势进入河南,去捅洪总督的菊花去。
潼关险要,但只有潼关卫的千余人规模守卫。
贺今朝他想要攻下潼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贺虎臣皱着眉头,贺今朝他不是想要占据陕西,而是想法子去搞洪承畴?
“总爷,我们要不要去支援潼关卫?”
听到副将的询问,贺虎臣瞥了他一眼:
“你敢去,我就敢给你调兵。”
副将史开先一下子就不言语了。
总爷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就锤匪连大小曹都能大败,更不用说他了,指定是上去就是送死的货。
史开先心里倒是想着万一锤匪攻打韩城,咱们就搬出总爷儿子贺赞少爷,身居锤匪高位的事。
有这份关系在,到时候兄弟们投降,也不会丢了性命,兴许还能吃香的喝辣的。
贺虎臣不知道底下的人是怎么想的,他只觉得锤匪此番来者不善。
一时间猜不透贺今朝的想法,甚至连封招降信都没有射进城来。
讲道理,这才是最不正常的事。
当初贺今朝实力尚且微弱的时候,就能蛊惑自家儿子与官府作对。
如今贺今朝的实力越发强横,自己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拉回贺赞了。
贺虎臣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头,贺今朝可千万别干出来占据整个陕西的事情来。
要不然他可不仅占据河东,连河西都占据了,要比李克用的地盘还要大。
最重要的是北方的蒙古人大部分都听从他的号令,不用像李克用一样,防备游牧民族的进攻。
韩城上的官军瞧着城外锤匪队伍往外走,瑟瑟发抖。
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有走完。
锤匪到底有多少人?
贺今朝骑在战马之上,牛有才给他牵着马,后面则是一杆帅旗。
再次遥望韩城上的守军,对于贺虎臣的几千人,就先晾着他们吧。
待到拿下这几个军事要点,回头慢慢炮制他们。
或者说只要攻克潼关,贺虎臣等人便没有多少选择了。
“出发。”
随着贺今朝的一声命令,锤匪大军的鼓声轰轰而响。
请假
今天搬家,换地方住,今天暂且一更,凌晨的那章今天晚上没有了,明天的更新我明天写完了再发,累屁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