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七章城破(第三更)
大明副总兵竟然与锤匪勾结,那罪过可就大了。
曹文诏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代王脸上也是一阵审视的目光。
麻承息干笑两声:“我并不是说姜副总兵他有意勾结锤匪。”
“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曹文诏对贺今朝很是上心,毕竟自己被他给背后偷袭过,正面击败过。
想要不记住他都难!
可以说曹文诏在陕西大发神威前被贺今朝摆了一道,大发神威后,又被他摆了一道。
“据夜不收回报,草原上有一支后金军士卒前往归化城,林丹汗跑到青海。
在渡过黄河期间,派出不少得力心腹去支援锤匪贺今朝,听闻把左右两翼大总官都派给贺今朝,让他来对付女真人!”
麻承息顿了顿说道:“贺今朝可是林丹汗的女婿,我大同府以及延绥镇屡次遭受察哈尔攻打,背后指定有贺今朝的指使。”
“你说这些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用处?”
曹文诏脸上的愤满之色不减。
“那锤匪贺今朝若是被姜襄说动与后金军火并,情况对我们说不定就变得有利起来。”
麻承息的话音刚落,代王的脸色就变得有些精彩。
对于贺今朝他不得不多加警惕,这也是他花银子帮助麻承息募兵,守住大同县的原因。
晋王、潞王的下场,他可都是听说了,不是被挖煤去,就是扫大街去。
堂堂大明藩王,落到这种下场,可是要比杀了他更加羞辱。
听到锤匪和后金之间能够爆发战事,对于代王而言,简直是意外之喜。
曹文诏扶着城墙垛子不在言语,若是他们之间当真能打起来,对大明还是有好处的。
就看姜襄他如何操作了。
随着后金军拔寨而起,向着怀仁县直扑而去。
姜襄则是陪着贺今朝领军赶到了山阴县,在县外驻军。
贺今朝看着武大定送来的各县初步迁徙之事,有后金鞑子在旁威胁,这些百姓倒是没有太头铁的。
有些人早就想着离开这里,前往山西,因为这里年年都有蒙古鞑子来劫掠,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命了。
“不错。”贺今朝看完之后,便叫身旁的文书收好:“有关后金鞑子的情报搜集了多少?”
武大定把自己这几天所遇到的都说出来了。
大抵是这些后金鞑子先锋,骑射皆是不错,有不少人都是蒙古人,其中梳着女真人发型的不多。
这些日子,他也围猎了几个女真鞑子的哨骑,砍了他们的脑袋。
“大帅,这伙后金鞑子的哨骑可不好对付,纵然是被我领着优势兵力埋伏,战损也是我他们死上两个,我们就会战死一个!”
贺今朝点点头,双方的探马本来就是精锐士卒。
否则半路上就被截杀的一干二净,还如何通报消息。
在战场上成了聋子瞎子,还不任人摆布?
“大帅,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暂且休息一夜,咱们明天继续北上。”
“是。”
武大定应了一声,跟着大帅打后金鞑子,他还是第一次。
“贺大帅,用不用我帮忙?”
“这样,你领兵去援救怀仁县,跟他们说一说,免得发生不必要的麻烦,顺便引诱女真鞑子离开大同。”
“是。”姜襄有了贺今朝给他托底,自是也不许后金鞑子了。
打跑了德格类,他可是要跟着贺今朝出边,直扑归化城,去擒了大贝勒代善。
贺今朝坐在椅子上,其实他并没有往大同府伸手。
毕竟还要靠着大明给他充作第一道防线,避免皇太极直接来劫掠山西。
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口碑发酵到这种地步,那六个县的百姓听闻可以进入锤匪的地盘,纷纷扶老携幼,配合的往宁武关以及雁门关走。
“对了,那山西巡抚许鼎臣不曾有异议?”
“咱们打的是姜副总兵的旗号。”张福臻笑了笑:
“那许鼎臣没法养这么多的百姓,巴不得都干到山西来,吃垮咱们。”
“嗯,时刻关注后金军的动向。”
待到当天夜里。
怀仁县便被后金军士卒拿着云梯,咬着腰刀,冲上了城头。
昏昏睡的大明守军根本就没法抵挡,只能摸黑放了一炮,已做示警,紧接着便被后金军砍倒在地。
一时间因为炮响整个怀仁县都乱了起来。
德类格全身披甲,站在城外,等待着城门洞开。
正蓝旗固山额真色勒手里捏着长刀,只要城门一打开,他便领军冲杀进去。
后金军摸黑冲进怀仁县的城墙,乱战当中,大明官兵手里的刀自是砍不破后金军身上的铠甲。
他们便被一步一步被杀退,四处都是呼喊声,根本就分不清楚有多少人,紧接着明军就溃散而逃。
怀仁县的城门洞开,色勒大吼一声,自是领军杀进城中。
而德格类控制的蒙古骑兵早就分别在三面把守,就等着官军冲出来,一一射杀。
待到天明之后,德格类才下令封刀,没有继续乱杀杀去。
此时的怀仁县千总已然身死,城中血流成河,无论府衙还是平民小户,皆在在被抢掠的目标当中。
后金军的暴行,与禽兽无异。
“把脑袋都砍下来,堆在车上,我要震慑贺今朝。”
德类格下令之后,后金军倒是没有再次大开杀戮。
因为活着的人接下来都会成为他们的奴才,待到回沉阳会下发下来。
全军开始生火做饭,自是有百姓被逼着推车运输一车车脑袋,向着山阴县赶路。
德类格就是要激怒贺今朝,同时让锤匪瞧瞧与大金作对的下场。
贺今朝昨夜便接到紧急消息,说后金军在偷偷攻打怀仁县,自是没有下令出兵。
夜晚赶路,及其容易遭到埋伏。
后金军可是非常擅长围点打援的,至于怀仁县守不守得住,便不再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等贺今朝天亮之后,吃完早饭命令士卒拔营而起的时候,接到了最新的奏报。
“大帅,怀仁县失守,后金军已经进驻到城内,明军士卒被斩杀殆尽,尸体也一个劲的往外运呢。”
“嗯,你且好好歇歇。”贺今朝让哨骑下去,轻磕马肚:
“大明的兵将就别指望能消耗后金军了,还得靠咱们来。”
第七百八十八章恶战前的试探(二合一)
当一车车脑袋被送到贺今朝眼前的时候,他脸上没有什么神色,但手里攥着的马鞭,不自觉的捏的死死的。
“大帅。”
武大定脸色也十分难看:“狗鞑子这是想要给咱们下马威。”
“我等锤匪起兵造反,走到今天这步,是他们能用人头给吓唬住的?”
贺今朝举着马鞭子指着这十几辆车道:
“命令他们推着车跟在我们队伍后面,让他们瞧瞧,咱们是怎么把狗鞑子的脑袋给砍下来的!”
“是。”
贺今朝的命令一下,自是有传令兵向着后面的大队宣扬给百姓们报仇雪恨。
把后金狗鞑子的脑袋一个一个全都砍下来,祭奠我死难汉人百姓的在天之灵。
“抗金保家!”
路过的锤匪士卒,皆是看到了那一车车的人头。
老人、幼童、男人、女人,他们的眼神早就武神,可是狰狞的面孔刺激着路过的锤匪士卒。
要是咱们战败了,那家里的亲人也会是这个下场,被狗鞑子随意的砍杀蹂躏。
此时的女真与汉人的民族矛盾在大同这片土地上,还没有彻底的爆发开来。
以前大多都是与蒙古人之间的相互厮杀,可如今在人头的刺激下,情况已经转移了!
“抗金保家。”
三万人的队伍,大声吼着四个字。
队伍被这十几车的人头注视着,缓慢经过,待到尘土过后,才重新启程缀在后面。
贺今朝骑在高头大马上,被中军维护着。
前方的小规模骑兵厮杀,已经在无时无刻的进行。
无论是贺今朝,还是德格类,都在捕杀对方的探马哨骑。
在绕路探查这点上,有姜襄麾下夜不收的帮助,锤匪总归是能占到一些地利上的便宜。
贺今朝沿途也能看见己方战死的士卒尸体,往后搬运,沿途路上木柱上,挂着独有的金钱鼠尾的脑袋,以此来激励士气。
怀远县城内。
武纳格的脸色不是很好,他派出去的哨骑死伤不少。
他麾下的蒙古人骑射很好,但贺今朝手下的蒙古人骑射也不赖。
这就无法出现碾压性的优势。
“贺今朝的人马到了哪里?”德格类见武纳格匆匆进来县衙。
“据怀仁县不足二十里。”
德格类站起身来,走向一旁挂着的地图:“当真是三万人一路进兵?”
“不错,锤匪大军浩浩荡荡,就是一路来的。”
德格类本以为贺今朝会分兵,不曾想他竟然与他爹努尔哈赤想的一样,管你几路来,我只管一路去。
武纳格指着地图道:“贝勒爷,我们要不要攻克偏口关,派出一支精锐人马去掏他的屁股?”
德格类也在沉吟,偏口关是有明军驻守的,地势也是易守难攻,自己麾下只有两万人。
就算分出一支人马去攻打他们,也难以快速通过。
“贺今朝这是找我来决战?”
“他就是想要趁着大汗分兵,占据优势兵力来攻打我们,若是我们稍微拖上几天,等大贝勒领兵从归化城返回,亦或者大汗从宣府。”
武纳格对于贺今朝的判断也出现了失误,本以为己方大规模进兵,会让贺今朝有所顾忌,结果人家恨不得立即来决战呢。
那些人头根本就没有震慑住他,反而刺激他前来挑衅。
先前他说要抢掠山西的事,还得搞定这三万大军才现实。
“大汗就不要想了,他们会抢掠完宣府的粮食,才会来大同的,我们的援军只有大贝勒。”
德类格背着手不去看地图:“我军虽然攻破怀仁县,但粮草依旧算不得充足。
贺今朝他既然知道我军粮草不充足,看意思还想与我军速战速决,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贝勒爷,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武纳格见援兵短时间内皆不能来,龟缩在怀仁县坚守,显然不是最佳策略。
“楯车准备好了?”
“先前为了强攻大同已经制作了许多,攻破怀仁县也发动全军制作了不少。”
“好。我一直想去找他为我哥哥报仇雪恨,不曾想竟然主动送上门来!”德格类攥着拳头道:“我如何能够放过他?”
“明天大军出城,去会一会贺今朝!”
巴步泰连忙出声道:“弟弟尽管去,我来守住后方。”
德格类瞥了他九哥一眼,不想言语。
锤匪大营内。
贺今朝看着跪在地上的代善第二子,爱新觉罗硕托,一时间有些难以相信,他会来投降自己。
他是主动投靠,被田豹亲自扭送过来的,一旁的早就宣誓投降贺今朝的女真人布禄充当翻译。
这件事的起因就是塔什海火烧归化城,代善让二子硕托负责顺义王府的守卫工作,三子萨哈廉负责归化城的巡逻工作,让他这个老父亲好好睡觉。
结果萨哈廉辛辛苦苦的值班,硕托自是找个小屋子睡觉,然后就被塔什海给偷家了。
逃跑的时候暴怒的代善要砍死硕托,硕托反手一刀砍了他老爹代善,上演一出了一出父刺子笑的戏码。
听完之后,贺今朝觉得过于离谱,但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他们这枝子人在亲情上的羁绊,异于常人。
连努尔哈赤都搞死亲弟弟,赐死亲儿子开了个好头,后面的兄弟们,如何会不效彷一二?
“硕托,你当真是真心投降?”
硕托听着布禄的翻译,立即发誓说真心投降。
贺今朝对于第一个投降自己的女真人,没思虑全面要如何处理他。
而且也没有旁于的证据证明他是硕托本人,不是被派来的死间。
被塔什海抓来的萨哈廉,一直都在长城外隔离,免得带进来什么传染病,到时候可以安排他们见面。
贺今朝只是开口道:“我这个人不相信誓言,只看旁人的所作所为。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我会与德格类大战一场,然后前往归化城方向剿灭你的爹代善,到时看你表现。”
硕托听着翻译的话,他真的没想到贺今朝会如此肯定能击溃德格类,然后才去杀他爹!
听到能杀他爹的时候,硕托难掩眼里的凶狠之色,自从砍了他爹一刀后,他的后路已经被封死了。
想要再回去,除非是成为带路党,前往辽东,亲手灭了其余兄弟。
而硕托,除了不愿意杀他大哥之外,代善的其余几个儿子,他还是挺愿意亲手宰了的。
对于硕托的突然投靠,无论是贺今朝还是他身边带着的两个参谋,都是持怀疑态度的。
毕竟努尔哈赤的孙子,投降大明可比投降锤匪的选择要大多了。
可这些细枝末叶的事情,此时在贺今朝心里占不得什么分量。
明日要面对的是德格类带领的八旗兵,只有先击溃这一支人马,才能顺利的出大同,灭了代善。
第二天。
敌我双方在距离怀仁县十里外的地方遇上。
都都都的哨子声响起。
三个三千人规模的车营自是在前头成品字形展开。
带了三万人,剩下的两万人都是预备队。
整个战场的横面根本就没法子摆开如此多的人。
贺今朝站在五色旗的指挥车上,遥望远处战场。
“刘宗敏,你自去指挥,放开手脚给我狠狠的打,后面不止有我们兄弟看着你,那些枉死的百姓也在看着你。”
刘宗敏冲着贺今朝抱拳道:“末将定不辜负大帅以及诸位兄弟们的期望。”
他说完之后,便带着几名亲卫奔着先锋军而去。
威武将军周达,作为副将也同样拱手直接跟着刘宗敏走。
先前造出来的红夷大炮,已有三十门,装备在军中,今日一战正好试试效果。
德格类骑在战马上,看着锤匪摆开车营,忍不住冷哼一声。
浑河之战时,闻名天下的戚家军车营,他又不是没打过!
“至于摆出车营,简直是不知死活。”德格类冷笑一声。
想他大金在辽东攻城拔寨,自是要死兵推着楯车,锐兵跟在后面监督,一往无前。
武纳格对于锤匪摆出车营倒是没有那么不屑,因为他听被砍成残废,放回来的后金军士卒说。
车营内有许多拿着大斧子以及大狼羊棒的士卒等着冲进去的大金士卒。
“小火炮我也带了。”德格类开口道:“正愁用不上呢。”
听到这话武纳格便微微有些放心,正好拿火炮轰开车营。
“传我的军令,先让蒙古骑兵试一试锤匪的火炮火器密度。”
冬冬冬的鼓声很快响起。
武纳格一声令下,从后金阵营当中跑出千余规模的蒙古骑兵,他们分为三波,先后冲向锤匪的车营。
刘宗敏拿着望远镜观察,倒是也单独闭上一只眼,独眼还是很适合单筒望远镜的。
此时后金军趁着己方移动的时候,突然派出骑兵发动进攻。
一里的距离,并不是合适的开炮距离。
红夷大炮也不能被这股试探性进攻给试探出来。
“我有个主意。”周达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笑道。
刘宗敏有些奇怪的询问:“你用火炮还能打出华来?”
“你且瞧好吧。”
周达嘿嘿的笑了几声,叫传令兵过来去传递他的命令。
旗帜以及哨子声也在车营当中,此起彼伏的响起。
车营本就是戚大帅为了对付蒙古人而改进的。
蒙古人作战喜欢将最强的精锐战力摆在前头冲击,随后才是作战能力不强,以及作战能力不高的扈从兵。
面对明军的车营,往往几波火器就能把他们打的逃跑,纵然人多也不管用。
一旦蒙古人士气消散溃退,明军车营保护的骑兵就可以从车阵中冲出,给于敌人致命的一击。
一支军队的精锐一旦失利,既是人数再多也无济于事。
周达并没有让骑兵准备,而是直接叫人放炮。
彭彭彭。
佛郎机以及虎蹲炮光是冒了白烟。
放眼望去,冲锋的蒙古人一个都没有倒下。
光是雷声大雨点小。
冲锋在前的蒙古骑兵皆是感到不可思议,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明军的火炮在怎么没有准头,也会有一两个倒霉蛋中炮跌落马下。
可如今他们谁都没有跌落战马,但蒙古骑兵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他们这些加入八旗的人,只要参战人人都能获得赏赐,这是先大汗努尔哈赤定下来的规矩。
故而人人都愿意打仗。
不管是他们还是家人,可以说是闻战则喜。
一直都在观察战场的德格类忍不住大喜:
“锤匪士卒火炮并不好用。”
“哈哈哈。”武纳格也颇为兴奋:
“一帮贼寇连大明的火炮都比不上,也敢在主动招惹咱们,我们一口气就可以压过去,方才实在是太小心了。”
第二轮火炮响起,依旧是炮口直冒白烟,车营内烟雾缭绕,可冲锋的对面,并无一个蒙古人倒下。
“哈哈哈。”
德格类忍不住喜得直甩马鞭子,锤匪的火炮竟然如此孱弱,一百步都没法子击中己方士卒。
“我军胜矣!”
武纳格拿着单筒望远镜大叫一声。
这波冲锋的蒙古人也同时抬起头来,不在做着高难度的躲避动作。
两轮火炮,竟然都没有打中一个人,足以说明锤匪的火炮实在是太弱了。
根本就用不着防御,只要咱们靠近车营,说不定用不着后军,这些锤匪士卒就能被咱们给吓跑。
“你这是放了两轮空炮?”刘宗敏微微挑眉道:“什么意思?”
周达则是一脸正色的道:“让你瞧瞧我麾下士卒的胆色而已。”
五十步的距离,蒙古人已经开始取弓,准备射箭了。
三十步。
砰砰砰。
车营当中火炮火器齐齐发射。
虎蹲炮、佛郎机、鲁密铳等等。
仿佛噼里啪啦爆豆子一样,车营当中一阵雷声大作,白烟弥漫。
待到白烟随风飘散过后,众人这才看得清楚。
锤匪车营前方进攻千余人的后金军骑兵,就剩下七个还在立着的骑兵。
或者说还剩下七匹没有倒下的战马,至于七匹马上面的后金军士卒,安安稳稳坐在上面的,不过三人。
其余连人带马全都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或许跌倒在地的后金军士卒并没有立即战死,但终究是被战马压在地上,连声惨叫。
透过单筒望远镜的德格类看着眼前这一幕,久久不能相信。
如何眨眼之间,攻守之势就互换了呢?
武纳格张着大嘴,阿巴阿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麾下最精锐的千余人蒙古骑兵,一眨眼的功夫,就全都没了!
第七百八十九章死战(第一大更)
“额滴娘亲咧!”
独眼的刘宗敏通过单筒望远镜,看着战场上的形势,忍不住咋舌:
“诱敌深入?”
“不不不。”周达颇为得意的笑道:
“不过是大帅当初在讲武堂上所讲的:在战场上用尽一切办法,让敌人小看我,他们才能露出更多的破绽。”
“所以你才会故意放上两轮空炮到了近处,才狠狠的阴他们一波?”
“对。”
周达很满意眼前的效果,眼看着剩余的三个蒙古骑兵被火铳兵射杀,他才补充道:“争取打他们个开门红。”
“哈哈哈。”
贺今朝通过单筒望远镜瞥了一眼,忍不住大笑:“没成想周达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学会阴人了。”
张福臻啧啧啧,不得不说前两轮空炮放的,绝对让后金军士卒小瞧了。
这才导致那些善于骑射的后金军士卒撒了欢的勐冲,一声令下后,全都给撂倒在地。
张福臻看来,合成营只爆发出来了基本威力,更多的还在后面呢。
硕托蹬着车厢,垫着脚,扶着大旗张望,只见白烟散去,大金的骑兵几乎全都倒在地上,然后锤匪的跳荡兵从车营里跑出去开始补刀。
一刀脖子,干净利索,根本就不戳甲,手法极其娴熟,显然是没少训练。
硕托慢慢跳下来,靠在旗杆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一个回合,精锐的蒙古骑兵怎么就全都死了?
锤匪的火器犀利至此,他还是有些不相信。
大金军士卒进攻明军车营经验丰富,这就是基本的作战套路,引诱明军士卒提前开枪放炮,扰乱军心,给予他们心里压力,迫使他们出错。
等到三十步的距离,大金军便直接放箭,正中面门射杀几个明军,他们的士气便散落了大半。
接下来的楯车冲锋,那就可以省下许多事。
火炮火铳纵然犀利,但填装麻烦,容易出错。
方才前两波炮响,硕托以为锤匪出错了,心里有些迟疑,自己是否被被贺今朝侥幸杀死自己的叔父莽古尔泰给诓骗了,他们的实力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
但方才那一幕让硕托确信,锤匪是真他妈的阴!
愿不得自己的叔父死在他的手中,这一波大金军吃了大亏!
而且他在军阵当中观察,这伙锤匪的“车营”似乎与明军的配置不一样。
后金军士卒瞧见锤匪的火器如此犀利,千余人的骑兵规模,几乎全都倒在地上,一下子就变得迟疑起来。
德类格本想试探一下锤匪的火力布置,没想着把麾下精锐骑兵送命。
“狗东西,真狡诈。”武纳格脸色有些难看。
“行了,战场上活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德格类深呼两口气,这才刚开始:“推车,准备进攻。”
“是。”
从努尔哈赤定下的规矩,遇敌若无楯车,切勿出战。
曾经他的侍卫忘记携带楯车作战,结果被努尔哈赤问罪处理。
可以说后金军在辽东推着楯车进攻大明,战术出奇的好使,未曾一败。
努尔哈赤攻打辽阳,明军三万人扎营布阵,列枪炮三层,对后金军的楯车没什么伤害,最后在后金军的箭雨攻势下败退,明军疯狂跑回辽阳,结果人马跌落壕沟当中,死者堆积无数。
镶蓝旗固山额真篇古看着前方锤匪成品字形的车营,正在缓慢向己方前进。
他高举腰刀,大声命令进攻。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
战场上并没有爆发出大规模的喊杀声。
锤匪的合成营已经停止前进,就地阻敌。
后金军采取的是战车和步骑结合的“结阵”方法,可比贺今朝表面看起来的单独车营要强上许多。
楯车是专门对付明军犀利火器研发出来的。
楯车的结构并不复杂,不过是树立在双轮车上的巨大木牌。
木牌用厚五、六寸的木板,并在木板上包上铁皮和牛皮。
甚至有的楯车还设计了能活动的挡板,以便更好地卸去炮弹的力道。
一车可以遮蔽二十人,后面跟着重甲步卒和弓箭手。
若是攻城,楯车后面还有一排小车,装着泥土,用来填塞沟堑。
此时的后金军的死兵身披三层重甲,推着楯车开始缓慢前进。
这个时候也用不着他们放箭放炮,只需要好好推车迎接锤匪放炮即可。
顶在前头后,身披三甲直接冲进去,撕碎敌军的阵营。
死兵遭遇强敌明知是死也不会后退,因为会被锐兵所杀,战后家里的牛马、奴婢、财物、妻妾都会被剥夺。
若是死兵冲乱敌军的阵脚,锐兵便迅速跟上,扩大战果。
战场上一片寂静,只剩下楯车走过的的声音。
牛录额真西吉尔身披三重铠甲,指挥着士卒往前推楯车,就是要迎击锤匪的火器。
待到靠近之后,锤匪第一次发完火器,第二次尚未来得及发射,才会突然有骑兵冲出去,分开两翼,向着锤匪勐冲。
不过因为蒙古精锐骑兵的惨死,倒是让后金军骑兵变得谨慎许多。
砰砰砰。
一阵火铳、佛郎机、虎蹲炮暴射。
打在楯车上,根本就无法形成有效的压制。
刘宗敏下令让火器手后撤装弹,枪兵以及重甲士卒往前顶在车后,准备迎接后金军的冲击,掩护火铳手。
周达则是吹着哨子,示意红夷大炮做好准备,瞄准楯车。
彭!
一发试射。
七斤重的铅弹被一炮打了出去。
铅弹擦过楯车的盾牌,打了个大窟窿,倒是没有打到猫着腰进攻的重甲步兵。
可是骑上战马准备冲击的骑兵,被连翻凿死凿伤数十人。
残肢马头。
伤口爆发出来的血液腥味,以及人临死前控制不住屎尿齐出的臭味,加上汗味混合在一起。
只觉得让人头脑发胀。
铅弹的速度之快,根本就不允许他们做出什么规避反应。
“啊。”
侥幸未死被铅弹撞倒马下的后金军士卒大声嚎叫,整个手臂都被撞烂了,断茬的骨头露出鲜红的血肉,刺激着周遭的双眼。
战马连连哀鸣,惹得那些准备冲阵的骑兵,急忙安抚自己麾下的战马,以免受了惊。
牛录额真西吉尔先是抬头看了看楯车,又回头看了看后面惨死的士卒。
依照他的作战经验,寻常火炮根本就打不破楯车。
当初攻打宁远的时候,西吉尔还是个小兵,他记得每个方向只有两门西洋火炮。
但是一炮击中,数百步有人皆会受伤。
幸亏楯车本就是为了防炮,所以四散开来,并不密集。
锤匪军阵当中竟然有一门西洋大炮,着实是让牛录额真西吉尔十分诧异。
但依旧让士卒迅速往前推着楯车。
周达面色对于一炮没有轰烂后金军的楯车,微微皱了皱眉,这都没有调好角度?
“不错。”刘宗敏评价了一句。
“且先等等。”
“锤匪军中竟然有一门红夷大炮。”
武纳格也曾跟随努尔哈赤攻打广宁,再加上大金也能单独制作后,对于这种火炮的威力非常了解,寻常火炮根本就不可能破开楯车。
德类格心中对于锤匪拥有一门火炮的事,有些怀疑。
毕竟先前试探作战,就已经被锤匪给阴了一波,不得不让他变得谨慎起来。
几个呼吸之后,彭彭彭。
九门火炮瞄准各自的目标。
锤匪军阵当中白烟突出,炮弹冲着各自的目标而去。
红夷大炮稍微调了一下,二十九门火炮二十颗炮弹命中后金楯车。
五六寸的木板根本就挡不住威力巨大的铅弹。
楯车被击中之后,直接被打的粉碎。
藏在楯车后的后金军士卒被炮弹击中,无不立死!
尸体不全,人都不会呼一声痛。
鲜血撒了没有炮弹砸中的后金军士卒脸上、身上。
血液的腥味让他们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然后迅速睁开,就看见许多惨像。
牛录额真西吉尔头上的热汗当即就流下来了,锤匪军阵当中不止一门火炮。
听这声音,哐哐哐放个不停,指定超过十门!
“哈哈哈。”姜襄忍不住嚎叫:“大帅,你这火炮当真是犀利啊!”
先前他以为枪炮对于后金鞑子的楯车无用,要陷入一场血战。
结果贺今朝当真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般一般。”贺今朝放下望远镜,接下来就是短兵相接,才是恶战呢。
姜襄却是瞥了面上看不出喜怒的贺今朝,顿感此子已经成长为枭雄。
远处战场之外观战的德类格,自是发现了超过二十门楯车直接被轰的粉碎,他脸色一下就变了。
锤匪车阵当中,藏有大杀器!
大明都没有如此多的红夷大炮,他一个大明反贼,从哪里来的如此多的火炮?
武纳格张大嘴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锤匪军阵当中不止一门火炮,这下子可是惨喽。
“快下令进攻。”德类格大声叫嚷。
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
“杀。”
牛录额真西吉尔也顾不得什么救治伤兵,大吼一句。
此时此刻,后金军根本就不管死伤累累,踩着尸体拼命往前推进。
楯车被轰碎的直接往前冲,还没有被轰碎的,推着楯车往前冲。
红夷大炮虽然厉害,但打下一发的时间会变得很长。
后金军自是要抓住这个时间,往前冲锋。
紧接着残存的后金军骑兵,更是纵马射箭。
一时间射向锤匪的箭失如雨。
如此近的距离,同样让锤匪领教了后金军箭射面孔的威力。
三层重甲的后金军死兵咬着牙冲锋。
第七百九十章新招(第二大更)
笃笃笃。
后金军的重箭洗礼。
射穿锤匪车厢两侧的厚木板,箭尾犹自不停的震动。
箭身粗,重量大,箭镞宽,八旗兵专用于近射。
箭失更是穿破盾牌,射断锤匪士卒的手臂。
这都算是运气好的。
运气不好的锤匪士卒直接面门中箭,箭失从鼻梁插进脑中,浑身瘫软倒在地上。
后金军死兵把盾牌横在身前,拎着腰刀伏低身子快速冲锋。
火铳兵中队长王可兴拿着鲁密铳,大声命令还击。
他们有车的板子以及盾牌掩护,还可以从容放铳。
但是后金军在箭失的掩护下,许多火铳兵中箭倒地惨叫不停。
砰砰砰。
锤匪合成营前犹如爆豆子一样。
火铳、火炮连连开火。
近距离之下,纵然是披了三层重甲,也难以抵挡密集射击的佛郎机。
光是散弹打到人身上的动能,就不是铠甲能够防护住的。
后金军的死兵倒在冲锋的路上,但后面的人依旧大踏步的冲,像是毫不在意生死一样。
要是往常这个时候,与他们对战的明军就会被迫放弃抵抗,丢弃阵地逃跑。
接下来便是后金军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可锤匪士卒依旧在坚挺,他们仿佛也不顾及生死一样,面对后金军箭雨的洗礼下,依旧在还击。
后金军的死兵不顾伤亡,奋勇向前,时不时的扔出一柄手斧,噼在胆敢反击的锤匪士卒脸上。
紧接着后金军死兵就会迎来更多火炮打击。
在这二、三十步冲锋的路上,双方死伤惨重。
尸体相互枕及,干涸的黄土地上,被一片片血迹所浸湿。
作为监军的镶蓝旗巴牙喇,所带的十根重箭全部射光。
索伦图可以确定自己射杀了十名敌军。
但箭壶里只剩下一根鸣箭,三根轻箭。
这几支箭射在同样身披重甲的锤匪士卒身上,根本就起不到什么有效的杀伤。
索伦图只得丢弃长弓,捡起盾牌,大叫着冲上去,如同以前撕裂明军阵营一样,胜利最终会属于大金!
牛录额真西吉尔已经带着自己的部下冲击敌军的车营,与七个大金士卒相互靠在一起。
他本以为冲进敌营便能迅速站稳脚跟,紧接着巴牙喇冲进来,扩大战果。
但现在他手底下的三百人连带着他自己,就剩下八个人,几乎个个带伤。
太阳逐渐升起,牛录额真西吉尔身披三层重甲,流汗越来越严重。
放眼望去皆是敌军,而他还没有看见本来是援军的巴牙喇队伍冲进来。
锤匪中队长袁时中手里举着大铁斧,示意身边的士卒用钩镰枪把几个狗鞑子勾过来。
这种专门针对重甲士卒的训练,他们不知道训练了多少时日。
钩镰枪冲着后金军死兵的小腿就勾过去。
他们一旦被勾到,身上负担过重的他们很难再起身,只能任人宰杀。
紧接着迎来的便是一柄长斧落下,随后几柄大号铁锤分别砸在他的胸前,大腿。
牛录额真西吉尔只觉得自己胸口疼的不得了。
他吐出一口血来,胳膊大腿传来的疼痛感,让牛录额真西吉尔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
眨眼之间,这八个后金军的死兵,就被锤匪士卒瓜分的一干二净,合成营内再也没有站立一个后金军士卒。
袁时中松了口气,啐了下口吐沫,捏着手中的长斧,再次做好迎敌准备。
一旁的辅兵迅速拖着后金军士卒的尸体,往车营后面拉去,以免影响锤匪士卒站位输出。
巴牙喇索伦图带人撞开车营后,面对的便是数杆刺过来的长枪。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胡乱刺的,而是奔着面门、喉咙等地直刺过来。
长枪刺杀是锤匪的老传统,当初贺今朝在甘泉县面对官军围困的时候,便是依照戚家军的刺杀动作训练。
镶蓝旗巴牙喇索伦图横刀砍挡插过来的长枪,可锤匪士卒根本不给他大发神威的机会,有一支长枪戳进他的左眼当中,用力的搅了一下。
索伦图当即就失去了控制身躯的能力,那些在战场上磨练的战斗素养,无法发挥出来,便摔倒在地。
锤匪张能可不在意他刺死了谁,踩着索伦图的大腿,艰难的拔出长枪。
随着长枪拔出,带出一只眼球,镶蓝旗巴牙喇索伦图彻底没了声息。
砰砰砰。
一阵阵火炮喷射而出,声震数里。
铅弹横扫之下,后金军的楯车被摧毁的七七八八。
德类格还没有下令出兵,后金军的死兵已然损失殆尽。
“贝勒爷,我们暂且撤军?”
武纳格眼瞅着这些死兵几乎全都倒在地上,纵然是巴牙喇充作锐兵,也没有撕开锤匪车营的口子。
闯进里面的后金军士卒,还没有一个人闯出来。
就仿佛进去就被吞噬,连骨头不吐出来。
“撤什么撤!”德类格举着马鞭策马走了两圈:
“我们损失惨重,锤匪贺今朝他同样损失惨重!
今天纵然我把所有人都填进去,只要大贝勒领军到来,最后死的只能是他贺今朝!”
“贝勒爷,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镶蓝旗损失不起。”
正蓝旗固山额真色勒小声提醒了一句,这是他真正的嫡系,德类格一点都不害怕损失。
自从他亲哥莽古尔泰死后,正蓝旗已经被皇太极全都换过一茬了,充入正、镶黄两旗,甚至还一度从八旗变为七旗,真正的正蓝旗旗强悍部下全都成了豪格的人!
但正蓝旗立即又被恢复,只不过恢复过后,实力大减。
此番德类格为了破开锤匪的车营,自是派出了自己的镶蓝旗精锐部下。
毕竟被锤匪阴了一波,让对方打个开门红,德类格当然想要找回场子。
“传我的军令,命令正蓝旗派出两个甲喇推着撒着火药,火油的被子、褥子、被单的小车,冲击锤匪车营,我要一把火烧死他们,另外派出炮兵往前靠近,轰击他们。”
“是。”
正蓝旗的固山额真色勒当即命令自己部下到了两个甲喇额真,叫他们立即组织人手准备,身披轻甲,直接冲锋。
贺今朝通过望远镜看着战场上的厮杀,尽管自己做了许多演练和训练。
但是后金的八旗士卒,依旧给予己方部分队伍重击。
要是没有红夷大炮轰散他们的楯车,顶在最前沿的士卒,所受到的压力会更大!
不得不承认,后金军在辽东与官军厮杀这么多年,对于火器的防备,经验丰富的不像话。
“主公,这伙狗鞑子还没死心,仗打成这个样子,都没想着要鸣金收兵。”
张福臻看着锤匪士卒阵亡或者受伤,叹了口气。
以往打官军的时候,至少打大小曹的时候,他还不觉得锤匪损失大呢!
那些明军士卒在炮火的轰击下,根本就挨不过几轮火炮的洗礼。
纵然是曹文诏编练出来的队伍,那也不行。
可是眼前这支打着镶蓝旗的后金军士卒,就算前面的士卒被铅弹给打的粉碎,鲜血碎肉激了后面的士卒一身,他们也依旧悍勇的往前冲锋。
张福臻摇摇头,原本他以为自己在延绥编练出来一支精兵,可以横扫秦地诸贼。
将来不可避免的要回去辽东与后金鞑子作战,可现在眼前的这一幕,让他看清楚了形势。
愿不得努尔哈赤一步一步做大,皇太极他敢奔袭千里攻打大明京师,是手底下这些悍不畏死的八旗兵,给了他们底气。
“我觉得照这个情况下去,三边总督洪承畴被调去辽东与后金鞑子对战,他会输的有点惨。”
张福臻认为这种事是不可避免的,毕竟辽东才是陛下的心头大患。
稍微有点精兵他就得往辽东派,早点平定辽东,每年就可以省下来几百万两银子了。
贺今朝闻言,微眯着眼睛瞥了张福臻一眼:
“倒是不好说,如果崇祯以及朝廷当真的大臣不会胡乱指挥,洪承畴这个人也是有点本事的,不会输的太惨,但赢的也不会太好看!”
张福臻倒是没料到贺今朝对洪承畴会有如此评价:“你觉得洪承畴能编练出来一支精兵?”
“我好想未曾听闻过他贪财的传闻,只要舍得往外撒银子,粮草、盔甲、武器供应充足,自是有大批官军愿意给他拼死效命。”
张福臻连连点头,洪承畴这个人很是爱惜自己表面的羽毛,会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
至于被洁白羽毛覆盖下的黑心,他才不在乎底下的人是如何评价他的。
因为洪承畴认为那些人都不配,只要皇帝重用他,将来完全可以入阁为相!
或者说百姓什么的,在他眼里根本就算不得人。
砰砰砰的火炮继续响着。
“大帅,狗鞑子又出新招了。”牛有才指着远方的战场。
一里之外的后金军军中当中,出现大批手推车。
上面还横亘着不少被子之类的玩意。
一看就是从沿途老百姓家里给抢来的,什么色的都有。
贺今朝仔细观察,据说用车子推着被子,被水浸湿被子后面是泥土之类的,有可能会挡住子弹的穿透。
后金难不成是想要用这玩意防枪炮?
楯车都防不住红夷大炮的铅弹,更不用说这些小推车了。
正当贺今朝瞎想的时候,张福臻确大叫一声:“主公,快下令阻拦,他们是要用火攻!”
第七百九十一章我不明白(二合一)
火攻?
贺今朝在仔细看过去。
方才贺今朝不知道的是,德类格让部下把火药以及火油均匀的撒在被子上。
卷成一卷做实验,结果刚刚点火,火星子就飞到护军的胡须上。
火势迅速蔓延,整个人的脸以及粘上火油和火药的双手,以及部分铠甲迅速燃烧起来。
待到德格类带兵一帮亲卫踩踏帮他灭火后,他脸上的肉都被烧熟了,再探鼻息,直接死了。
也不知道护军是被烧死的,还是众人齐心协力想救他,硬生生脚踏给踩死的。
德类格见实验如此成功,便也放下心来。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只不过在他眼里,死的有价值就很好。
待到火烧锤匪车营之后,后面的骑兵便迅速跟进,定能成功破营。
此时的德类格也是发了狠!
再难打的仗,他也打过。
在战场上比狠,他可从来没有怕过狗明军,更不用说一帮子大明的反贼了!
你有红夷大炮对付我的楯车,这下子我派出更加灵活的小车,让你打不着。
随着阵阵鼓声,正蓝旗的后金军士卒,已经推着独轮车开始冲锋了。
一路上劫掠,他们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小推车,用来装各种抢来的东西,此时聚集起来,方便的很。
用不着贺今朝派人提醒,独眼的刘宗敏已经发现了后金军阵前出现了异常。
“用小车冲击咱们大车,狗鞑子想要用火烧?”
刘宗敏急忙喝令一旁的传令兵,把预备队以及辅兵放上去,阻拦敌军的火攻。
都都都的哨子声在合成营内响起。
预备队的锤匪飞快的前进。
战事打到现在,还有没发射过一次火炮以及火铳兵,迅速靠在战车前头,把枪口炮口对准冲锋而来的后金军狗鞑子。
方才的后金军的死兵以及巴牙喇,对锤匪合成营的阵型造成了不小的切割以及涌入。
纵然锤匪成功挡住了他们的进攻,可依然有不少战车损毁。
此时辅兵上前推车,抓紧时间做好勾连,防止敌军小推车的冲撞。
同样辅兵们都紧握着铁锨,大扫帚,用来灭火的。
就在这个时候,冲锋的独轮车爆发出一阵阵喊杀声。
一百步的距离。
后金军士卒突然就点起火来,加速勐冲。
牛录额真舍里泉感受着火苗,炙烤他的眉毛以及盔甲,疼痛刺激着他,大吼加速冲锋。
他身旁的披甲士卒拿着长弓来掩护舍里泉。
合成营内的虎蹲炮、佛郎机迅速开火。
打出的一阵阵散弹,扫倒了不少冲锋而来的后金鞑子。
但是对于独轮车的破坏程度,显然是极为轻的。
纵然正蓝旗的士卒被皇太极换了个遍,没有以前精锐。
但也能吊打大部分大明官兵,战斗意志也不弱。
这些人顶着滚烫的火苗炙烤,推车的死了,换一个继续推车。
反正锤匪的火炮打出来的小石子几乎无法毁坏这种小车。
后金军士卒坚持不懈的把车,向着锤匪的车营杀去。
彭彭彭。
锤匪又是一连串的红夷大炮的响声。
但是目标小,速度更快,没有几个独轮车被铅弹打碎。
冲锋的正蓝旗士卒,不可避免的倒在炮弹之下。
放眼望去,这宽阔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残破的楯车。
锤匪的车营前,更是堆积了密密麻麻的尸体。
德格类死死捏着马鞭,能否攻克锤匪的车营就在此一举了。
同样百步后的炮兵也扛着铁炮、铜炮对准锤匪阵营,开始点燃发炮,以此来掩护独轮车的进攻。
石弹射进锤匪的合成营内,撞得士卒骨断筋折,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正蓝旗牛录额真舍里泉大叫着冲锋。
三十步的距离。
锤匪阵营里的火铳火炮再一次攒射。
倒在冲锋路上的后金军越来越多,为了速度,他们摒弃了死兵的三重重甲。
大多都是披着一层甲或者双甲。
这些人的目的就是要让车营燃起大火,无法让锤匪依靠战场抵抗大金的骑兵冲锋。
弹子攒射之下,倒下的后金军士卒越来越多。
但依旧有后金军士卒推着“小火车”往前冲。
牛录额真舍里泉被火燎的脸上都破了皮,终于把小火车撞在锤匪的战车前。
一旁的披甲士卒用长枪狠戳卷成卷的被子,直接往锤匪战车上挑飞覆盖。
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对于火都有畏惧心里。
后金军如此一搞,放铳放炮的锤匪士卒自是往后躲避。
免得火星点燃他们手里的火药,发生大爆炸。
这个时候就要靠着辅兵扬土,用扫帚狠拍来灭火。
后金军的骑兵迅速跟上,用重箭驰射纵马驰射起来。
许多救火的锤匪辅兵被放倒,火势蔓延。
空气当中夹杂着一股刺鼻的烧焦难闻气味。
“自由射击。”
中队长王可兴大叫一声,退后的火铳兵让开道路跑到指挥车旁。
砰砰砰。
火铳手登上战车,对着近在迟尺的后金军士卒射击。
长枪手开始隔着战车乱戳,意图逼退战车外的敌军。
红夷大炮再次打出铅弹来,后金军骑兵冲也冲不破锤匪的阵营,发狠下马厮杀。
纵然他们跳进战车营内,也敌不过锤匪的长斧、长锤。
此时正蓝旗士卒的士气,根本就比不过镶蓝旗,不可避免的出现溃败之势。
贺今朝放下望远镜:“传我的军令,派出骑兵冲击。”
“是。”
牛有才大吼了一声。
都都都。
哨子声紧急就响起来了。
田虎、武大定、李茂春、王南芳等早就手痒难耐,带领骑兵奔着合成营的缝隙就跑出去,追杀颇为狼狈的后金军士卒。
当然也有锤匪骑兵被善于射箭的后金军射落马下,但终究不可避免的被骑兵长枪戳死,雁翎刀划死。
最受伤的是一群扛着铁炮铜炮逃跑的后金军士卒,他们跑不快,被短矛戳死,因为同伴惨死,被铜炮压住哀嚎。
待到锤匪骑兵路过,后金军士卒的惨叫声也就归于沉寂了。
“这伙后金鞑子不如先前的那波鞑子善战。”贺今朝从战车上下来,从一旁接过战马:
“命令刘宗敏等人收拾伤兵,原地休息,后面的预备队跟上,继续追击。”
“是。”
德格类脸色有些难看,锤匪不仅仅一直防守,而是抓住机会直接反击。
正蓝旗士卒根本就没法抵抗。
“贝勒爷,我们先撤军。”武纳格拽着他的缰绳开口道。
这一仗损失四五千人,反倒被锤匪撵着走,德格类咽不下这口气。
但是后金军遭到重大伤亡,尸体到处堆积,纵然火烧,也多是被尸体绊倒。
尽管正蓝旗将领挥刀从后面驱赶士卒上前,但一靠近锤匪车营,便迅速往回跑。
至于活着的后金军士卒想要把死去人的尸体抢回来,运回老家就能分的死去人一半的家产。
利益如此之大,也没有人再敢去做!
要不然自己也得死在这里。
后金军再想要烧车,得先把尸体清理出来。
且目前“攻具焚弃,丧失殆尽”,德格类想要重新组织进攻都没辙,只能被迫停止。
现在锤匪抓住机会,直接追砍败兵,一下子就打的正蓝旗毫不还手之力。
以前都是明军经不住惯以野战冲杀为长技的,后金军迅勐冲击。
结果现在后金军被锤匪骑兵往来驰突,追杀到处乱跑的后金军。
德格类见此情况,目眦欲裂。
可耳边皆是固山额真以及护军统领们劝说退军,说什么项羽被困垓下。
想他爹努尔哈赤二十五岁兴兵以来,四十三年间,身经百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唯有宁远一城不下,且被炮火所伤,心中坏愤恨而归。
我德格类也是自幼跟随父兄征战辽东,亲率镶蓝旗健儿击溃大明监军道张春,逼迫祖大寿投降。
我不明白,如今这大同要变成我的葬身之地了吗?
德格类此时脑瓜子嗡嗡的,为什么锤匪没有像明军一样,被镶蓝旗冲击的溃败而逃?
“贝勒爷,速速撤军为好。”
“你来断后。”德格类被喊回神来。
“是。”武纳格应了一声。
命他麾下的蒙古骑兵冲上去与敌纠缠,论骑射不怕他们。
“撤军。”
德格类咬牙下令鸣金收兵。
正、镶蓝两旗自是跟着德格类一同往怀仁县撤走。
他们几乎连翻胜利,在怀仁县大肆杀戮一场,根本就没有想过败退的事。
许多镶蓝旗的精锐老兵,死了不少。
这让他们回想起浑河之战,那个时候也损失许多人,但有先大汗在,硬生生的转败为胜,最后屠戮了所有明军。
可两蓝旗如今并没有援兵,只能骑马逃亡。
武纳格带领麾下的蒙古人还在继续纠缠,可以发挥出他们的本事。
混战当中,锤匪也不会发炮。
姜襄大叫着跟在贺今朝身边:“这就赢了?”
“总爷,咱们赢了。”一旁的家丁队长也难免激动之色。
后金狗鞑子进入大同之后,连破数处,攻无不胜,纵然的曹文诏也被德格类给击败,狼狈逃回大同县。
如今德格类给锤匪狠狠的收拾了一遭,直接逃跑。
“我当这群女真狗鞑子是什么刀枪不入的主呢,原来他们也是欺软怕硬啊!”
姜襄难掩心中狂喜之色,这都是军功,都是人头!
“干得不错。”贺今朝策马走过刘宗敏的指挥车:“周达你的炮打的一如既往的好。”
刘宗敏见大帅接过指挥权,又夸了自己几句,总算是松了口气。
先前镶蓝旗对己方造成的损失,可要比后面正蓝旗造成的损失要大多了。
顶住了狗鞑子的进攻,接下来就该大帅他去打反攻了。
周达站在指挥车上嘿嘿笑了两声,此时火炮也需要好好保养一二,免得炮打的太频繁,容易炸膛。
代善的第二子硕托坐在车上,嘴里滴咕着败了,真的败了!
他以为贺今朝能够与德格类打的五五开,就已经非常牛逼了。
因为这次可不是莽古尔泰只带着一个甲喇,一千五百人硬钢锤匪贺今朝。
可如今的结果是德格类不仅没有顺利如愿给他亲哥报仇,反倒把门牙给崩飞了两块。
硕托掰着手指头数来数去,几乎也就宁远之战以及浑河之战的时候,大金有如此大的损失。
只不过在野战当中,大金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损失,偏偏还战败,主将领军逃跑的战例。
紧接着硕托就变得异常兴奋起来,贺今朝能够打败两蓝旗,说明自己没有看错人。
至少他选择的路是对头,将来不会被皇太极给轻易抓走砍死。
如果贺今朝他能迅速击溃两蓝旗后,说不准也能轻松包围两红旗。
虽说正蓝旗的旗兵已经被皇太极给换了一茬,但硕托觉得也不是寻常明军能够打的过。
原本硕托、岳托与豪格对于皇太极称帝后有怨心。
硕讬因僭越皇太极,已经是亲王的豪格被硕托连坐降为贝勒,还被剥夺兼职掌管户部的权力。
待到皇太极驾崩,硕托想要拥护多尔衮为帝,被他亲爹代善告发,以叛逆罪被处死。
可以说硕托在后金高层当中十分不讨喜,无论是他爹还是他的上司。
此时硕托却是乐开了花,贺今朝表露出强大的实力。
不仅自己的性命能够保得住,将来杀回辽东踩皇太极的脑袋,那也是说不准的事。
硕托很快稳住心神,开始坐在锤匪的战车上分析,德格类为什么会战败。
他在辽东也打了许多年的仗,总结之后,自是要像贺今朝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至少在针对大金的惯用战法当中,锤匪队伍里没有比他更强的。
除非老三萨哈廉也会投降贺今朝。
想到这里,硕托连连摇头,有我没他,得想个法子让贺今朝弄死他,如此才能更好的体现出我的价值来。
“不不不,事情要一步一步的坐,先想眼前的事。”
一旁负责看押他的布禄盯着硕托,眼里露出浓重的疑色,他到底在寻思什么?
但是同为叶赫部的布禄看着建州女真人败退,他心里止不住的畅快。
当年叶赫部首领被努尔哈赤不顾誓言杀害,他就带着忠心的部下,一直跑到归化城来,想着有朝一日覆灭建州女真。
待到林丹汗占据归化城,他又投靠了同为叶赫部的苏泰夫人,结果林丹汗遇到建州女真就逃跑。
他才请求苏泰,写封信来效忠贺今朝。
如今贺今朝真的在野战当中击溃了建州女真,此事让叶赫部的布禄看到了复仇的希望!
第七百九十二章诛心(第一大更)
此时战场上的呼啸声,已经无法影响硕托了。
“首先,明军的布阵法与火器的使用是自相矛盾的。
每次临战,明军出兵布阵,火器列于阵前。
当战斗打响之后,明军先放火炮,给我大金军造成杀伤。
但是明军的战术,很快被我大金军识破其中弱点,采取新的战术。
当明军发射火炮时,让铁骑出马,飞驰如风,迅速的冲过去,炮弹往往落在骑兵的后面。
有时不等明军点燃火器,我大金军骑兵已然突破到他们跟前。
更多的时候是故意躲开明军第一次火炮射击,当他们准备放第二炮的时候,再发起进攻。
如同狂风袭来,不等放出第二炮,便被我大金军冲垮阵营。”
硕托嘴里念念有词:“明军的火炮失去了安全保护措施,双方短兵相接。
明军根本就无法抵抗我大金军凶勐的冲杀,火炮也失去了作用,还都成为了我大金的战利品。
德格类面对锤匪的时候,自然是使用了这套战术,但偏偏对锤匪没有起到作用。
首先便是锤匪有专门的人持盾保护炮手,炮手前还有战车,我大金军冲不进来。
纵然冲进来之后,也有许多长斧、长锤来对我大金的重甲步卒,而不是选择掉头就跑。
锤匪比明军要训练有素!”
“不对。”硕托又连连摇头:
“长斧、钩镰枪等,就是专门为了对付重甲步兵而设置的。
这说明贺今朝他一直都把我大金当成头号敌人,因为明军根本就没有几个士卒能穿得起三重铠甲!
至少在他斩杀我叔父莽古尔泰的时候,具体损失多少人马,我是不清楚的,兴许是之后的战术改进!”
战术改进就是为了适应战场。
明军、后金军,甚至锤匪以及其余起义军,皆是针对自身和敌军有所改进,以方便己方在战场上取得更多的优势。
“还有就是火炮的问题。”硕托双手搭在车厢上,四处观看一些火炮。
“明军的火炮严重不足,随军的佛郎机根本就不行,且炮手是我大金军的重点进攻目标。
可是锤匪这些控制红夷大炮的炮手,四周皆是有重兵保护,纵然是大金军士卒冲进来,也很难靠近炮手。
最重要的是一点是明军的操炮技术不精,制造粗糙,慌乱当中经常发生点燃炮药时,炮身炸裂的时,火器火炮的操作者被炸死炸伤。”
硕托连连点头:“锤匪的火炮没看见有操作不当炸膛的,这就保证锤匪的炮兵可以放心输出打炮。”
布禄瞥了硕托一眼,见他还在喃喃自语。
“我要见贺今朝。”硕托对着布禄说道。
战场上武纳格带着蒙古骑兵,也阻挡不住锤匪的骑兵,丢下许多尸体以及无主的战马,匆忙撤退。
标准的防守反击战法,后金军根本就抵挡不住。
先前两轮进攻,便已经损失了不少精锐,此时狼狈逃跑,被留下断后的蒙古骑兵能爆发出多大的战力来?
德格类收拢溃兵后,直接关闭怀仁县城门,据城坚守,早早派出信使,等待大汗皇太极的救援。
八旗根本就不擅长守城战,被贺今朝野战击溃,如今只能暂且退守城池。
贺今朝勒住缰绳,看着城墙上的后金军士卒,又回头瞥了一眼逃跑不及被抓住的些许士卒。
“大帅。”田虎指着城墙道:“狗鞑子胆怯,下令攻城吧!”
“倒是不着急攻城。”贺今朝重新打量怀仁县说道:“红夷大炮还没有拉上来,最重要的是到了硕托该表现的时候了。”
硕托也正想求见贺今朝,被布禄带了过来,说着自己的见解。
贺今朝认真的听完硕托的分析后,点头:“看来你也不是脑瓜子拎不清的人。”
听完翻译的话,硕托回道:“我若是个蠢笨之人,早就被我爹杀死了。”
他方才说那么多,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绝不是一个没脑瓜子的武夫。
“穿着三层铠甲,你去叫降吧。”
“大帅,我是正红旗的人,与两蓝旗不熟。”
“不不不。”贺今朝举着马鞭指着怀仁县的城墙道:“我只是让你造出一种两红旗,在草原上已经被我全歼了的假象,扰乱军心。”
“布禄,你带着自己的部下不要戴头盔,配合硕托。”
“是,大帅。”布禄在一旁大声应和。
德格类站在怀仁县的城墙上,看着城外的锤匪大军,缓慢包围三面,微微皱眉。
他自幼跟随父兄征战辽东,当真没有遇到过如此窘迫的地步。
在辽东对付明军那套战法,遇到锤匪根本就打不动,反倒被他给打的连连败退,被迫守城。
况且守城战他当真不熟悉。
老九巴布泰一脸懵逼的站在城墙上,弟弟亲率大军出征,他不过是刚刚从两个劫掠来的汉家女子身上起来,就败了!
“老十,你这仗怎么打的?”
巴布泰满脸寒霜,一旦战败不仅连他的小命都难以保住,更不用说那些被他私藏起来的财物和人口。
“闭嘴,打仗自是有胜有败!”德格类咬着牙指着城外道:“没看见锤匪已经开始围三缺一了?”
“色勒,你带人搜集城中粮食。”
“是。”
此时的武纳格铠甲上都是血,面色有些苍白。
先前德格类想要先筹集粮草,再稳稳当当与贺今朝掰掰手腕,为此还激怒德格类成了跪着要饭的。
现在被锤匪围困在怀仁县,不仅要等待大汗皇太极的救援,光是城中的粮草支撑,不知道能撑住几天。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就在他们兄弟俩发生争吵的时候,城外锤匪阵营突然就跑过来一群头上梳着金钱鼠尾的骑马士卒。
一下子就引得南城门方向上的两蓝旗士卒伸长脖子确认。
“我是大贝勒第二子爱新觉罗硕托!”
硕托纵马在护城河下来回奔跑,仰着脖子对城墙上道:“叫我十叔德格类出来答话。”
“当真是硕托!”
巴步泰脸色大惊:“他应该与大贝勒在归化城追击林丹汗,如何能在这?
最重要的他还是从锤匪的军队出来的?
莫不是他已经投降锤匪贺今朝了?”
此言一出,周遭的两蓝旗将领皆是惊诧不已。
不仅仅是巴步泰认出来了,纵然两蓝旗的士卒不认识,但是其余护军将领、牛录皆是要认清楚,免得平白无故惹了爱新觉罗家族的主子。
德格类此时脸色更加难看。
硕托带着百余人的规模从锤匪阵营当中出来,这说明定然不是刚刚才到了这里,而是一直都目睹了他与贺今朝交手的全过程。
那大贝勒代善在归化城是否早就大败了?
硕托被贺今朝俘虏,所以才会投降!
但是德格类不清楚硕托是真的投降,还是假投降?
德格类不觉得硕托是真心投降锤匪的!
具体的情况,还得好好询问。
德格类便匆匆下了城墙,打开城门,没有放下命人放下吊桥:“硕托,大贝勒他怎么了?”
“他还没死,不过快了!”
硕托勒住缰绳,看着护城河对岸的德格类。
听到这话,德格类的眉头都皱起来了,这说明代善的情况极为不利。
倒是巴布泰忍不住大声询问:“大贝勒也被贺今朝打败了吗?”
“一把大火烧的归化城变成了白地,他能好到哪里去?”
硕托自是没有忘记贺今朝的吩咐,如今这件差事交到他的身上,可以说是测试。
“萨哈廉呢?”
“被俘虏了。”
“你如何能在锤匪阵营当中自由出入,难不成真的投降贺今朝了?”
“不错。”硕托很痛快的点头:“你们也会走上我的老路的。”
硕托承认他投降后,几个人都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堂堂爱新觉罗的子孙,在辽东横行,结果在大同就投降一个汉人!
“你不是诈降?”
“当然不是诈降。”硕托哈哈笑了两声道:
“我为了取得贺今朝的信任,还捅了我阿玛一刀呢!”
硕托的话,再次刷新了德格类等人的震惊程度。
虽然早就知道大贝勒与岳托、硕托关系不是很好,但生死关头不仅没有拧成一股绳拼死突围,反倒自相残杀。
“你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
“叫你投降啊!”硕托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胸甲:“我如今是投降贺大帅的第一个大金将军,有了好处自是要第一个想着我的家人!”
“呸。”德格类指着硕托道:“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无耻,丢了我爱新觉罗家族的脸面!”
“呵,往上数三代,爱新觉罗家族算个屁啊!”硕托投降之后,更是无所顾忌了,可以说是黑化强三倍:
“到现在才又有些讲究起脸面来了,真是可笑!”
德格类咬牙道:“硕托,我必杀你这个大金国的叛徒。”
“两红旗已经完了,两蓝旗的下场你也能预料的到。”
硕托轻拨马头高声道:“九叔十叔,你们想要坚持到大汗赶路来救你们,难道不知道宣府离这里有多远吗?”
巴布泰脸色极为难看,纵然逃脱之后,两蓝旗难免伤筋动骨。
德格类恨不得宰了他!
“莫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们,投降才是最好的结果,否则你们的脑袋就得跟莽古尔泰一样,被人噶了!”
第七百九十三章他真打赢了(第二大更)
硕托留下这些话之后,便带着贺今朝调拨给他充场面的一百名叶赫部女真人,开始绕着怀仁县奔驰。
大声宣告他是谁,两红旗已经完了。
叫两蓝旗的旗兵莫要再无效抵抗,只要早降才能保平安之类的话。
直到硕托被城上放箭给轰走,他这才远离城墙。
但是大贝勒代善之子爱新觉罗硕托投降锤匪的事,两蓝旗旗兵皆是晓得了!
代善的两红旗是否早就被锤匪击败?
他们不知道真相,但可以确定,怕是等不来大贝勒的救援。
再加上今天的战事溃败,搞得城内两蓝旗兵人心惶惶。
皇太极每次入侵大明,战线都拉的很长,如今一下子就崩到了门牙。
怀仁县的大门紧紧关闭后。
德格类在城门关上之后,便气得抽出腰刀勐砍一旁的拴马石柱。
他当真是破了大防!
本来被贺今朝击溃,就憋了一肚子气。
最让他生气的是硕托这个叛徒,不仅投降,还胆敢宣扬两红旗没死的全都投降了。
如今的怀仁县城内的情况十分不好,败军之将,粮草不足,武器还没有得到及时的补充,破损的铠甲更不用说缝补了。
就带着这些铁匠什么的,跑不快,损失也有些大。
巴布泰脸色煞白煞白的,大贝勒代善那是多能打的人啊?
连他都败在贺今朝的手里,且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指不定就是全军覆没!
萨哈廉被俘,硕托直接带着正红旗的人投降。
巴布泰可以确定,城外那跟着硕托巡游的百余人女真人的头型,绝不是新剃的!
饶是武纳格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靠在城门洞子里,他万万没想到,连大贝勒都折戟归化城了。
大贝勒代善率领的一支军队,是最没有风险的。
“贺今朝是林丹汗的女婿。”色勒就站在门洞口,看着几人道:“先前林丹汗听说我们大军前来,立马就逃跑,是不是故意的?”
“为了麻痹我们?”德格类发泄了心中的怒气,开始盘算起来:
“这样说的话,贺今朝一早就猜到了大汗会分兵攻取归化城,不管谁攻取归化城,都会落得大贝勒的下场!”
“嗯。”正蓝旗固山额真色勒沉稳的点头,大概就是这样。
“不对,大汗他原本就是冲察哈尔去的,半路才突然有了分兵的决断。”镶蓝旗固山额真篇古提了一嘴:“要是连这个都算到了,他贺今朝难不成是诸葛亮再世?”
“林丹汗出逃,迫使我们轻视察哈尔,大汗出兵之前就知道林丹汗这两年遭受干旱、瘟疫的影响,身边没有剩下五万人,所以才会率领大军出击。
但是得到林丹汗出逃的消息后,大汗他才想着劫掠富庶的大明境内。”
“所以这是个陷阱!”巴布泰脸色稍微有了些血色:“是锤匪贺今朝联合林丹汗一开始就编织好的陷阱!
然后他联合大明的狗官军火烧怀仁县以北的禾苗,就是想要断了我们收割的念头,激怒我们与他交战,一步一步落入了他的陷阱。”
几个后金军的主要头头脑脑听完之后,心中更是气恼。
咱们竟然被一个汉人给阴了!
“现在怎么办?”篇古也是一脸懊悔之色,麾下精锐的镶蓝旗旗兵损失可是不小。
巴布泰急忙开口道:“城中粮食不多,我军新败,听败卒讲,锤匪火炮极为强悍,连楯车都能轰碎,定然是红夷大炮。
我们可是用红夷大炮轰过大凌河城的,当时还只拉了五六个,城外怕不是要五六十门?”
他的潜台词就是咱们守不住,要跑赶紧跑!
巴布泰此时也顾不得他辛辛苦苦掳掠,且准备私吞的财物和人口了。
“立马休息,天黑之后再找机会撤退。”
德格类下定决定,硕托的诛心之言,非常影响士气的。
毕竟他也是先大汗努尔哈赤的孙子,连他都投降了锤匪,两蓝旗旗兵该怎么想?
城内正在商量对策,城外锤匪的辅兵推着红夷大炮而来,准备轰碎他们的吊桥,免得他们突然跑出来。
贺今朝擦了擦脸上的热汗,叫人生火做饭,补充体力。
五月底的天,实在是太热了。
山西干旱严重,连太阳都越发的大了!
放眼望去,周遭一片漆黑,那是姜襄派遣精锐夜不收给烧毁的。
“大帅,咱们要立即攻城吗?”
“倒是不着急。”贺今朝抬头望着太阳:“太热了,避免麾下士卒中暑,还得歇一歇。”
随着砰砰几声,怀仁县的吊桥被轰碎。
搞得城内的守军又是一阵惊醒。
威武将军周达把手底下的炮兵分为几组,轮番往怀仁县内打炮,也不需要固定,时不时的来一遭,绝不能让他们好好休息。
车营内的帐篷便全都支撑起来了。
一盆盆弄出来的冰在里面散发着凉意,尽管大热天帐篷内众人聚集在一起的味道并不好闻,但待一会就习惯了,鼻子也就失灵了。
贺今朝同样待在帐篷里,手里的马鞭也换成了扇子。
“归化城那里有新消息传来吗?”
“回大帅,目前还没有,就算有也是信鸽先往偏头关飞,然后才能快马加鞭到咱们这里。”
“嗯。”
贺今朝颔首,对于怀仁县内的八旗兵,倒是不着急强攻,免得损失过大。
后面刘宗敏除了救治伤兵,把野战医院搭起来之外,就是要处理那些后金军士卒的尸体。
“主公,若是德格类选择夜里逃窜,我们可不好追击全灭。”张福臻擦了擦头上的汗,这个天气行军打仗,当真是遭罪。
“我的主要目标是代善。”贺今朝扇着扇子:
“如今这情况,我也没打算强行吞了两蓝旗,德格类的士气还没有完全崩溃,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反观代善那里已经没了粮食,对于草原上的路不熟悉,又有许多蒙古游骑兵骚扰他,高一功也带着人马上去拦截了。
硕托的一番表演应该有点成功,德格类带着两红旗已经完蛋的消息回去干扰视线,那就更好了!
皇太极如果放弃救援,我们就安心吞掉两红旗,这样风险更小,代价也更小。”
大同县的麻承息与曹文诏皆是派出探马,看看后金军士卒与锤匪这两条狗咬狗,谁会惨败。
总之对大明而言,都是有利的!
“曹兄,你觉得谁能赢?”
听着麻承息的询问,曹文诏的手掌攥了攥:“最好能打个两败俱伤。”
“我觉得锤匪贺今朝的赢面大。”
一旁的代王看着麻承息:“曹总兵为何会这样认为?”
“贺今朝他全据整个山西,绝非是个省油的灯,我甚至派人前往山西探查,那谍子都能被抓住,可见他对山西乡村的把控。”
麻承息摸着胡须道:“虽然后金鞑子不好对付,但他们远道而来,又与我大明官军厮杀一阵。
虽说做不到将疲兵老,但四处劫掠一番后,士卒的警惕之心以及好战之心会减弱。”
代王连连点头,觉得有道理。
“后金鞑子绝不是好对付的。”曹文诏开口说了一句:“我觉得后金军的赢面更高一些。”
“为何?”
代王知道曹文诏与后金军打过数次仗,与锤匪贺今朝也交过手。
“贺今朝学了戚大帅的车营,故而才能胜我,但是浑河之战,戚金的车营被老奴给打的溃败,连他也死在乱军当中,老奴的楯车绝非贺今朝的火炮能破开的。
一旦短兵相接,后金军的死兵和锐兵便会迅速突破锤匪的阵地,虽然我也更愿意贺今朝能赢,但!”
代王叹了口气,若是可能的话,他也愿意锤匪赢,至少未曾听闻过锤匪烧杀抢掠的事。
后金军比蒙古人劫掠还要做的更过分。
哒哒哒。
哨骑浑身冒汗快速闯进厅内。
“战事可是有结果了?”麻承息一看是自己人急忙询问。
“谁赢了?”曹文诏追问。
代王也站起身来:“前方到底什么情况?”
“禀代王,总爷,是锤匪赢了!”
探马说完之后擦了擦脸上的热汗。
曹文诏等人皆是站立在原地。
代王刚想发笑,却又紧闭嘴巴。
听到这个消息,他当真是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愁。
两虎相争,一只虎败了,并不代表大明就能够从中取利。
光是德格类就把大同围的水泄不通,若是贺今朝前来围困,说不准自己也得落得晋王、潞王的下场。
不是去黑煤窑挖矿,就是去扫大街!
曹文诏努努嘴,也没言语,咽了下口水:“看的清楚了?”
“回曹将军,看的清清楚楚,姜副总兵的夜不收我们也碰见了,后金军的两蓝旗被锤匪贺大帅打的溃不成军,直接跑回怀仁县龟缩起来。”
探马脸上也颇为兴奋:“贺大帅便催兵上前,围住怀仁县,接连放炮,摧毁狗鞑子的战心。”
“锤匪大军,于旷野布兵,前后如流,首尾不见,旌旗、枪戟如林。
旗杆上挑了不知道多少后金鞑子的脑袋,在城外耀武扬威,骇的狗鞑子不敢出城迎战。”
同为外族侵略上,锤匪又打了胜仗,探马自是兴高采烈,他才没有几个主将想的那么多。
听完探马的话,曹文诏下意识的坐回椅子上,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贺今朝他当真打赢了!
第七百九十四章两红与两蓝(二合一)
皇太极等人在宣府大肆劫掠,从上到下皆是兴奋的很。
为此后金士卒当真谁掠夺的最多在军中越受到追捧,纷纷询问经验。
谁为劫掠之事冲锋陷阵,谁就是大金的巴图鲁!
皇太极还兴高采烈的命令部臣查验阿济格等人进献每一件金、玉壶、蟒锻。
以对他的个人忠诚,皇太极把臣下分为三等。
最高等是俘获时,把最好的给他!
最低等是心里没他这个大汗,只顾自己,途中从士卒所得的财物勒索出来一点,不分好坏,敷衍塞责,敬献给皇太极。
皇太极嘴上说着不在意礼物厚薄,可心里一直都在观察将士对他的忠心。
大明被掠夺一次,就是一次巨大的消耗。
后金可以带走数以万计的人口,财物;带不走的是被破坏的房屋财物田野,被杀的人命。
皇太极命人把劫掠来的财物,装满上千辆车,直接拉到张家口附近,然后差人缓慢运回沉阳。
最重要的此举让大明失掉越来越多的民心。
贺今朝、高迎祥、李自成等人从西北闹到中原,最远甚至到了长江中上游,让大明防不胜防。
北边的蒙古人,除了归附大明的部落,想要依靠察哈尔对峙贺今朝以及后金,皆是没了希望。
最棘手的就是后金军,大明根本就无力阻拦他的劫掠。
被崇祯喊来增援宣府,远道而来的宁远总兵吴襄直接兵败,狼狈逃窜。
倒是山海关总兵尤世禄部将祖宽,以七百骑迎战后金军小股部队,斩三十余级,赢了一场。
在一片溃败当中,稍显亮眼的战绩。
为此,崇祯特手书一封致后金的公开信,差人“空投”到前线。
准备光明正大的策动宣扬,要后金内部的汉人、蒙古人造反。
皇太极捏着崇祯的手书复印稿子:
“建州原系我大明土地,今既犯我边境,当此炎天深入,必有大祸!
今四下聚兵,令首尾不能相顾,我大明有犯罪逃去,或者阵中被擒欲来投归者,不拘汉人、蒙古人、女真人,一体恩养。
有汉人来归者照黑云龙养之,有女真人、蒙古人归者,照桑噶尔寨台吉养之。
若不归来,非死于朕刀剑之下,则死于朕的火炮之下,又不然,也会被彼诬而杀之!”
皇太极看完了崇祯的手书,哼了一身,攒巴攒巴直接扔了。
崇祯这封手书对于后金军士卒,根本就没有什么吸引力!
抛去许多辽人都不识字之外。
更多的则是看得见莫的债,眼前后金给他们的利益,那些女人、奴才、金银珠宝、牲畜可都有自己一份!
再加上后背的包裹鼓鼓囊囊的。
而不是崇祯空口白牙拿一张纸来湖弄人。
特别是一些从明军阵营当中,转投到后金当中的八旗士卒。
他们根本就不相信大明官员,以及皇帝说的屁话!
在明军待过的普通士卒,转投到其他阵营里去,当然是没有丝毫想要回去重新为朱明皇帝效力的念头。
无论他们是加入后金军,还是加入反贼的队伍,待遇比大明士卒要好得多。
皇太极也一直笼络大明降卒,流寇等诸多首领更是把这些大明降卒视为自己的心腹底牌。
唯有贺今朝的锤匪,对新大明降卒没什么特殊的待遇,只要获得战功加入锤匪正兵,那他们的待遇可谓是直接起飞。
在战场上打不过他们,崇祯妄图想要写信的方式让他们“迷途知返”,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光是投手书这件事,就提高了他想要笼络大部分人的门槛。
都是刀尖舔血的,除了贺今朝会组织表现良好的士卒进入讲武堂学习识字。
其余阵营的普通士卒一百个人,都不一定有一个能认识字呢?
皇太极本以为崇祯上位后,整治完朝廷内部后,对外会比他那个喜欢玩木头的天启强上一点。
可他觉得崇祯对外的处置,还不如天启呢!
此等手段,着实是让人发笑。
还不如贺今朝给他写的信有威胁性的!
人家至少杀了他哥哥莽古尔泰,证明了自己是有些实力的。
在拿来对比大明皇帝崇祯的操作,皇太极对这封信都不想过多评价了。
皇太极在宣府攻克五十余个城镇台堡,掠夺百姓牲畜不计其数,纵深从河北直到大同,甚至他还想要往山西走一遭呢。
大明官军根本无力反抗,边吏更是瑟瑟发抖。
当然支援宣府的明军以及辽兵,打不过后金鞑子,但抢掠大明百姓的本事,根本就不比后金军差!
皇太极绕开山海关防线,兵行数千里,在大明的府州台堡之间任意往来穿梭,随意出入,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
足以见识后金军八旗士卒能征善战,大明官军只敢龟缩被动挨打,无人敢出城设伏的局面。
像是明军龟缩在城中坚守,已经是中勇了!
城中有敢放炮驱逐后金鞑子的便是大勇。
无勇的官军直接弃城而逃,只要我不死,管百姓做什么。
后金军对宣大造成了严重的破坏,而大明官军没什么作为。
甚至边吏认为,后金军只是想要劫掠,所以任他们自便,劫掠完了就会返回辽东。
可见后金军的刀子没有砍在他们的头上,没有把他家给劫掠个干净。
在这里说些轻飘飘的话!
甚至后金骑兵慢悠悠的路过被破坏的长城,身边掳掠了数千女子往外走,恸哭声传数里。
长城上明军不发一箭,任由他们离去。
皇太极见宣府已经劫掠的差不多了,后续部队运送着物资先行返回沉阳。
大同府过于残破,不会劫掠太多财物人口的,他准备把目标放在山西的锤匪贺今朝身上。
如今八旗兵锋已经到了阳和卫、高山卫,靠近白登山躲避烈日,待到太阳稍微落下再次赶路。
哒哒哒的战马响起。
“我有紧急军情要禀报大汗。”
有人拦住身着正红旗盔甲的报信士卒,不管多紧急,被人卸了刀下了马。
信使双腿一时间无法战力,被两人搀扶着直接走到树荫乘凉的皇太极面前。
“发生何事?”皇太极率先询问。
“禀,禀大汗,我军在归化城大败!”
皇太极挑了挑眉头俯视道:“你再说一遍!”
几个乘凉的贝勒一下子就站起来,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大贝勒代善会战败。
毕竟褚英死后,作为“大哥”的大贝勒代善。
那可是从年少开始就出了名的辽东狠人,被阿玛努尔哈赤十分重视,是大金第一首选继承人。
要不是后面的糟心事,如何能轮得到皇太极继位?
现在众多贝勒听到代善败了,不是露出吃瓜的神色,就是不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毕竟走归化城这条战线,虽然不会劫掠太多,但指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林丹汗他能有什么反抗之力?
随着信使的诉说,皇太极等人脸色皆是变得各有特色。
不得不承认,皇太极是有心想要找代善的毛病,而且前往归化城后,代善果然露出了毛病。
那就是没有得到军令想要返回沉阳,不想配合他劫掠之类的。
第一封报平安的信送来的时候,皇太极就已找好借口,等着回到沉阳,没收他一些精锐的两红旗士卒,敲打敲打他。
免得有些人还是不死心!
努尔哈赤生了好多个儿子,可位置只有一个,想坐的人可不止一个。
皇太极不仅要对外征战,对内还要宣示他的唯一性。
待到信使大口喝水,然后被拖到一旁散热去的时候。
但现在皇太极对于敲打代善已经没有心思了。
至于硕托砍了代善一刀,在他们砍了这都算是小事了,反正这父子俩也像个仇人一样。
岳托有皇太极照着,代善还能对他客气点。
硕托这个孽子,代善就无所顾忌了。
几个贝勒以及皇太极的心腹谋臣全都围了过来。
“大汗,归化城出了事,影响我们后续在漠南蒙古的控制!”
范文程提醒了一句,毕竟此番出征是来打林丹汗的,劫掠大明属实是搂草打兔子。
最关键的是这只兔子可真他娘的肥,搞得大家都忘了原本的目的。
“纵然我们放弃一切劫掠来的财富人口,千里支援归化城,这期间会出现什么变故?”
宁完我也开了口,众人有些沉默。
常言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两红旗的战败之事刚刚传来,没等他们分析的时候。
也就是前后脚,镶蓝旗的信使,也匆匆来汇报最新消息了。
“什么!”皇太极这次自是有些失态:“德格类被锤匪贺今朝击败?”
众多贝勒更是一阵惊诧,虽然正蓝旗的精锐士卒被大汗给掉了包。
但镶蓝旗的战斗力,也绝非孱弱之辈。
德格类的信使把他所知道的,前前后后全都复述了一遭。
皇太极一言不发,先是草原的两红旗出现意外。
再然后为先锋的东路军两蓝旗,在大同被锤匪野战击败!
这可是八旗成立以来,闻所未闻之事?
难不成两蓝旗旗兵因为贺今朝,锤杀了原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所以与锤匪对战时,落了下乘?
纵然打仗嗷嗷叫的阿济格此时,也闭嘴不言语。
多尔衮摸着自己的下巴,在思考。
范文程伸出手道:“大汗,如今大贝勒那里首缺便是粮草,但是大汗也无需着急。
他们可以劫掠周遭的部落,缓慢退回来与我们会和。
奴才此时倒是觉得这像是一个阴谋!”
“阴谋?”
皇太极看向他,范文程是一个汉人,习惯用汉人的思维去考虑事情。
将来若是想要彻底征服大明,是少不了要任用他们这群人的。
“你说。”
众多贝勒也是把视线放在范文程身上。
范文程却是毫不怯场:“大汗,我们从攻打蒙古左翼就出奇的顺利,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宣大地区。
兀良哈大公主以及娜木钟的人,我们都没有俘获多少。
若是我们战败而归,亦或者押运财物人口返回沉阳,还得防止他们劫掠。
当然这都是后话,可林丹汗不敢反抗,直接从宣府逃走,跑到归化城裹挟富户跑到青海。
我们原本以为林丹汗是个废物,他根本不敢与我大金交手。
但此时事后想一想,这是不是锤匪贺今朝故意让林丹汗逃跑,想要诱敌深入之策?
他先是联合林丹巴图尔诓骗我们,仗着他在草原有天可汗的名头,先是派出蒙古那批憨人小规模的袭击大贝勒。
导致大贝勒这一支队伍本该月余的路程,变为四十一天,粮草短缺。
然后大军埋伏在归化城周遭,趁着大贝勒进驻归化城休息放松警惕,他们仗着熟悉地形,从地道潜入进去放火作乱。”
范文程说的这话,让皇太极等人连连点头。
越想,这里面阴谋的意思越重。
“贺今朝他一早就算计我们了?”多尔衮对于贺今朝谋算如此之深,显得有些不相信。
“他在蒙古右翼的威望要比林丹巴图尔强上不知多少倍,
那些草原上也不知有他多少的探子,兴许是得知大汗兵分四路之后,贺今朝才迅速做出了调整!”
“如今大贝勒那里也要支援,十哥德格类也要求增援,我们该当如何?”
阿济格开口询问了一句,大汗他想要先救哪一个?
说不准又得两黄两白分兵而去。
但是这样对上锤匪贺今朝就没有优势兵力了!
“那贺今朝哪里来的如此多的人马,可以兵分两路皆可以击败我两红、两蓝旗的士卒?”
皇太极随即摇头道:“我不相信他真有三十万大军!
就算他有三十万大军,我也不相信他手底下个个都是精锐士卒!
有如此多的精锐士卒,他贺今朝早就该席卷天下,杀进大明京师,坐上那个皇帝的位置了!”
皇太极的话并无道理,范文正再次拱手道:
“大汗,纵然贺今朝谎称三十万人马,可是山西拉出数万人马,再加上蒙古人的数万人马,凑出十万人,兵分两路,还是不成问题的。”
多尔衮当即出声道:“大汗,我大金奔袭三千里,进入大同。
再分兵去远隔几百里的两处救援,以弱势兵力与贺今朝对战,不智也不妥!”
皇太极看着多尔衮沉声道:“你的意思,是不去救援大贝勒?”
第七百九十五章太打脸了(第一大更)
多尔衮的亲哥阿济格对他方才所言极为不满,就应该救援大贝勒代善,而不是救德格类那个狗东西。
至少咱和代善联合起来,不至于被皇太极欺负的太惨喽。
两个弟弟尚且年幼,但是皇太极总拿他阿济格开刀。
多尔衮毫不掩饰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汗,我们只能选择去支援德格类,我大金唯有杀得贺今朝大溃。
顺利进入山西,贺今朝就得调兵回援,大贝勒那里就应该能无恙!
可我们若是奔袭草原,粮草供应不上,我军难免先因粮草问题而陷入窘境!
但贺今朝会不断的派军阻击,甚至可以尾随我大军。
反观我军在大同周遭,可以肆意劫掠明人。
甚至还能威胁大明的官吏,让他们为我大金提供粮草与助力!
大明不是一直要剿匪吗?
我大金帮助他们剿匪,大明的皇帝还得谢谢咱们呢!
一近一远,当救近火!
舍近求远,两火皆不能灭!”
怀仁县二百里,归化城却在六七百里开外。
多尔衮的话让宁完我十分赞同。
以大明文臣武将的表现,他们巴不得大金与锤匪相互掐架。
到时候不管谁赢了,他们都可以拿到崇祯皇帝那里去领赏。
上一次贺今朝赢了,蓟镇总兵吴国俊拿着莽古尔泰的脑袋,获封为靖辽伯。
打仗的事情,大明文臣武将没几个敢干的,但是占便宜的事,个顶个的强。
多尔衮的言语,说的皇太极连连点头。
抛弃代善战败的事,无论是利益还是情感,他都愿意去救德格类。
“报。”
德格类的第二个信使也迅速赶到。
皇太极听闻之后,原来是锤匪贺今朝拿着几架红夷大炮炮轰怀仁县城墙。
两蓝旗士卒无法得到有效休息,粮草也不充足。
无法长时间坚守,所以德格类决定趁着还有力气,全军晚上突袭。
皇太极的大军距离怀仁县已然不足二百里了。
“三天之内定然能够赶到,叫他坚守。”
阿济格出声说了一句,其实狂奔两天就能赶到,但是接下来还要打仗,锤匪以逸待劳,自是要留出歇息的一天。
“不必。”
皇太极拒绝了阿济格这个建议。
他本来就及其擅长围城打援,如何能够给贺今朝应用这个战法的机会呢?
两红、两蓝的失利,让皇太极对贺今朝的警惕程度已经上升了比大明还要高的程度。
先前觉得他横扫蒙古左翼,锤杀莽古尔泰是因为利用莽古尔泰鲁莽头铁的性子。
但他能够在野战当中,击败德格类以及两蓝旗手下的一帮护军将领,巴牙喇、死兵等等。
足以说明锤匪的战斗力,都要高于整个大明!
“阿济格,你立即带着两个甲喇的镶白旗接应德格类。”
听到皇太极的话,阿济格心里极其不忿。
努尔哈赤晚年时期,将他所属的两黄旗大部分给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个儿子。
正黄旗旗主为阿济格,镶黄旗旗主为多铎。
至于八岁的多尔衮参政后,地位甚至不如多铎。
甚至在天命元年正月初一的朝旦当中,阿济格、多铎排在第六七位,多尔衮则不被努尔哈赤允许参拜。
但是多尔衮却是除了四大贝勒之外,手里的军事实力最强的那个人。
可皇太极继位后,为了提高他的地位,将他与儿子豪格所统领的两白旗,与阿济格三兄弟统率的两黄旗进行了调换。
阿济格从正黄旗旗主变为镶白旗旗主。
在继位之初,皇太极对两白旗与多尔衮三兄弟的政策是以拉为主、以打为辅。
两白旗实力雄厚但旗主年轻,一旦拉过来可收如臂使指之效。
皇太极即立初期在两白旗中主要是对阿济格进行敲打。
阿济格在三兄弟中最为年长,且早历战阵,为人雄武、粗犷,不太受约束,皇太极首先拿阿济格开刀。
努尔哈赤死去的同年皇太极就抓住了机会,蒙古台吉恩格参出逃,投靠阿济格旗下。
按照先大汗的八旗规矩,恩格参这样的蒙古贵族,理应受到一定程度的优待,至于出逃以后选择何旗作为归属应该以其人的个人意见为主。
但皇太极存心要打击阿济格,裁判自是不讲规矩。
皇太极和德格类的关系正处于哥俩好的时候,他做主把恩格参拨给德格类,可恩格参本人还是要投到阿济格的门下。
德格类大怒,派人去把恩格参追回,派去的人被鲁莽的阿济格砍伤,皇太极就此问罪阿济格,罚了阿济格。
两年后阿济格单方面同意多铎迎娶阿布泰的女儿,惹怒了皇太极。
阿布泰是努尔哈赤大妃阿巴亥的弟弟,也就是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兄弟的舅舅,此人深得努尔哈赤的信任。
着名的八位大臣之一,名列靠前。
但他和皇太极之间关系很糟,主要是政治上的纠纷。
皇太极即立以后,阿布泰的日子不很好过,从总兵官的位置上跌落到游击。
皇太极还不允许贵族和阿布泰家族发生姻亲关系,阿济格却不管这一套,仍旧坚持多铎可以和舅舅阿布泰的女儿成亲。
皇太极因此大发雷霆,专门下达命令责罚阿济格,夺去阿济格的镶白旗旗主地位,以多尔衮代之。
如今三兄弟当中最能打且最年长的阿济格,反倒没有旗主的位置,被两个弟弟取代。
这一手玩的熘,让阿济格想狗叫也叫不出来,难不成要夺弟弟的旗主之位吗?
现在皇太极又叫他阿济格去救老仇人德格类,心中自是万分恼怒。
“阿济格?”皇太极又高声喊了一句。
“在。”阿济格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领命。”
“豪格也同去。”
两人领命之后便转身离开。
皇太极说完之后,对着一旁头上一直冒汗的晋商范永斗:
“我大金对山西的情况知情太少,这是你的老家,可有法子?”
范永斗也没料到贺今朝竟然这么能打,直接打的八旗当中的四旗给打的求救!
这是他勾结后金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此时听到皇太极的询问,范永斗擦了擦脸上的热汗:
“大汗容禀,我派回老家的人,至今都没有传回消息来。
我听人说贺今朝下令每隔五天就会在同处村镇开一个草市,辐射周遭,整个山西的村镇都有固定开草市的日子,
所有行商都可以前去那里买卖,百姓前往赶集,我插不进人手。”
皇太极也不是没有往山西派谍子,本想着得过几年才会生效,没成想贺今朝的动作如此之快。
我劫掠大明,关他什么事?
不过皇太极随即就把这种想法给摒弃了,此番来势汹汹,他认为贺今朝不是那种短视看热闹之人,否则也不会联合林丹汗摆了自己一道。
若是大金军全都赶往归化城,没有分兵的话,贺今朝他指定没什么办法。
皇太极命人抽出地图,他需要好好研究一二,该如何对付他,从而挽回颓势!
这一遭先手是贺今朝赢了,但是谁能活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
就在皇太极思考的时候,又有探马来报。
皇太极颇为烦躁的道:“还有什么坏消息,一并说来,莫要总是一个接着一个,徒徒让人心烦。”
但是接下来的消息则是让皇太极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
宣大巡抚沉棨与中官王坤派来使者议和。
待到两人的使者到了之后,送上金帛牢醴(古代祭祀的牲品和美酒)表示诚意。
皇太极的架子却是端了起来,一旁的范文程开口:
“这点东西就想打发我们大汗?”
这个时候沉棨的使者看着如此多凶神恶煞的女真人,有些说不出话来。
倒是一旁的小太监咽了下口水,抬眼询问:
“不知大汗有什么要求,我们能满足尽量满足!”
“宣大残破,没什么值钱的玩意,我家大汗会前往巡视山西!”
听到这话,沉棨的使者惊诧的抬头,巡视山西?
那山西可是锤匪贺今朝的地盘,岂不是狗咬狗!
“路途遥远,耗费颇多,金钱珠宝以及粮草豆子,看你们巡抚的诚意了。”
“小的定然如实禀报。”
皇太极对于大明官员送上门来被敲诈的事,感到一丝好笑。
众多贝勒脸上对大明也越发不屑了。
两个使者出了后金军营寨,脸上止不住的狂喜。
如果后金军能够击溃锤匪贺今朝,那朝廷就能顺利恢复山西,如此滔天大功劳,指定是落到自家身上啊!
后金军这些人劫掠后,就会返回辽东,根本就不在此地常驻。
两人快马加鞭回到宣化,向巡抚以及中官太监汇报。
巡抚沉棨和王坤听完之后,皆是感到一阵欣喜。
“现在只不过需要支付一点点金银财宝和行军的粮秣,就能驱狼吞虎!”
巡抚沉棨忍不住站起身来走来走去,他曾经在辽东和袁崇焕、孙元化共事过,对于大明屡次败于后金军的事都麻木了。
此番朝廷的援军也接连败绩,唯一的胜利是斩杀三十余颗后金鞑子的脑袋。
他身为巡抚,手里没有兵马,自是想要快快送走瘟神了事。
“张总督,此乃天大的好事啊!”
听着巡抚以及中官的笑声,宣大总督张宗衡止不住的愤怒。
他没想到这两人勾结在一起,瞒着他去遣使议和,真是丢脸!
“好事?”张宗衡啪的一声把茶杯狠狠的扔在地上:“你们这是把陛下的脸贴过去,叫狗鞑子皇太极打,竟然还敢在此嘤嘤狂吠!”
第七百九十六章我看你还有什么招(第二大更)
张宗衡出奇的愤怒,愤怒自己身边竟然有人想要主动投降。
关键一个是巡抚!
一个是皇帝派来当监军的太监。
他们都这样做了,让底下的人知道了,该如何想?
这仗还怎么打!
以后后金鞑子再来了,大家都不用抵抗,跪在地上双手奉上金银财宝以及美女子女,去给他们当奴才去!
正在为自己的主意感到兴奋的沉棨与王坤,看着宣大总督张宗衡突然发脾气,皆是感到震惊。
“张总督何须生气?”王坤以为张宗衡是因为没有提前通知他,想要缓和一下:
“如今狗咬狗,对我大明不是有利吗?”
“就是。”沉棨连连点头:“张总督,如今是最好的情况,给皇太极些许助力算得了什么!”
“算得了什么?”
张宗衡觉得自己方才的话都白说了。
“大明天子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光了!”
听到丢脸的话,中官王坤哼的甩了下衣袖,他作为监军才代表天子的脸面。
张宗衡如此说,不就是再说他吗?
倒是沉棨不慌不忙的道:“丢脸?”
“对,丢脸!”张宗衡指着京师的方向道:“远了不说土木堡之事,纵然是前几年女真鞑子劫掠京师,陛下可曾有议和的想法?
现在后金鞑子不过是来宣大作乱,连陛下都没有低头,你们便先替他低了,后果想过没有?”
听着张宗衡的质问,宣府巡抚沉棨咬着牙道:
“张总督你清高,你了不起!”
“张总督要是觉得丢脸,就该直接派人击溃后金军!
而不是龟缩在城中,任由那些鞑子在城外肆虐劫掠残害我大明百姓!
面对残暴的后金鞑子,你毫无办法!
现在我们想法子让后金军与大明反贼狗咬狗去,相互损失实力。
你却跳出来嘤嘤狂吠,反对这个,反对那个?
关键时刻怎么不见你力挽狂澜呢?”
沉棨愤怒的甩着衣袖:“你这不就是欺负老实人吗?”
“对,欺负老实人!”
太监王坤急忙应了一声,沉棨简直就是自己的嘴替,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都给说出来了。
他张宗衡要退敌的本事没有,还反对他们提出的意见,当真是无耻!
张宗衡看着两个义愤填膺,脸红脖子粗的人,咧嘴笑了笑:
“对对对,我清高,我了不起!
可你们甚至都没有听皇太极说过这种话,就忍不住自我陶醉?
觉得事情会按照你们想象的发展下去,真当打仗是过家家呢?
真以为后金鞑子皇太极他会给你们两个当狗,去打锤匪贺今朝?
人家随便说的一句话,就能让你们自我陶醉,当真是可笑至极!
我不骂你们,骂谁去?”
两个人的对线,也让沉棨清醒下来了一点。
他又把信使叫来仔细询问,在面见期间,皇太极是否说过什么?
原来一直都是他旁边的汉人在说话,皇太极根本就没有出声。
如此了解过后,沉棨也觉得自己极大可能会被皇太极诓骗。
“怎么说?”王坤小声询问了一句。
“不着急,再看看。”沉棨此时也拿不定主意:“只能缓一缓。”
张宗衡叹了口气道:“皇太极狼子野心,他觊觎我大明富庶之地,他抢掠京师得到了甜头,现在又来抢宣大,我们若是低头,将来他还得再来抢。”
大厅内一阵沉默。
最终还是太监王坤有些安耐不住,他来宣府就是想要立功打流寇的,可没想着跟着辽东女真鞑子作战。
“你们答应送给皇太极的粮草和金银,就当在筹集当中,勿要送出去。”
张宗衡能怎么办,皇帝提高了巡抚的权力,纵然是他没法子剥夺巡抚以及监军的权力,尚方宝剑他没有,倒是监军真的有一把。
相比于大明这不好受,困在怀仁县的两蓝旗更不好受。
锤匪贺今朝命人打火炮,根本就没停过。
火药储备量,当真是高的吓人。
准头也吓人。
德格类不断的接到奏报,城门被轰出来一个大窟窿,城墙垛子被击毁了不少。
他们要想冲杀出去,还得提前准备个大厚木板搭在壕沟上才行。
城外的锤匪士卒靠着冰块降温散热。
贺今朝同样热的不行,五月末的天气,太阳落得晚,也更加炎热。
“大帅,这里统计了我军的损失以及后金狗鞑子的尸体。”
贺今朝接过奏疏,仔细瞧了瞧,死伤人数大概在一比三当中。
后金鞑子的楯车根本就防不住红夷大炮,被炮火所伤惨重。
如此一来,便能限制后金鞑子发挥出真正的战力来,尽可能的扩大自己的优势。
贺今朝的合成营几乎不给他们大规模短兵相接的机会。
锤匪损失最多的士卒,便是一开始镶蓝旗的死兵和巴牙喇造成的。
这伙人是真的勐,至于后面的攻势,一波比一波弱,绝对是来送人头的。
“伤卒已经安置妥当了?”
“回大帅,野战院长郭欣她带着人抓紧救治士卒,能保住一条性命是一条。”
贺今朝嗯了一声,当初郭欣在曹文诏攻打太原营寨的时候,以一个女子之身救治了不少伤卒,立下功勋,如今的地位也蹭蹭往上涨。
“大帅,战死的士卒也都收敛好了。”刘宗敏又提了一嘴。
“后金军的脑袋都砍了没?”
“回大帅,辅兵正在砍呢,同样也在收集盔甲等。”
“嗯。”贺今朝应了一声,打仗难免会死人:“立功士卒的名单整理出来没?我自是要立即给他们转正。”
“回大帅,皆是在此。”刘宗敏又拿出两封文书,一份是直接战死的,直接给与抚恤和正兵待遇。
一份则是受伤与未曾受伤获得军功之人。
贺今朝快速浏览了一番,然后看着辅兵的标注:“此人在危急时刻救火表现突出?”
“不错,狗鞑子铁骑袭来,箭失射伤射死许多辅兵,他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拿着大扫帚来回跑,灭了十三辆战车上的火,为我炮兵火铳兵清理了危险。”
贺今朝沉吟了一声:“给他转正,提拔为中队长,继续在辅兵里带队当救火队长吧,让辅兵跟他学习灭火经验,以后也能用得着。”
“是。”刘宗敏应了一声。
打仗的时候,每个人能爆发出各种各样的潜力,立下各种的离奇军功,几乎让个人的想象力感到贵乏。
一副这也能行的样子!
贺今朝掏出自己的印章,在文书上盖印,随口询问:“草原上还没有传回消息吗?”
“回主公,目前没有。”
丘之陶不在身边,吉珪自是接过了整理情报的工作。
“黄台吉那边可有消息,他们到了哪里?”
“主公,刚刚得到奏报,他们已经从宣府进入大同,停驻在白登山附近,先锋军镶白旗的鞑子正在向前延伸劫掠,距离怀仁县不足二百里的距离。”
“好。”
贺今朝站起身来,往外走了几步看了天色:
“将士们休息的差不多了,该干活了,带他们挖坑去。
绝不能轻易让德格类的人马夜奔出城,我也得给黄台吉体验一把围点打援的战术。”
“是。”
随着贺今朝军令的下发,刘宗敏麾下原本就是在太原有着丰富的挖坑经验。
再加上张能、辛思忠等挖坑经验更加丰富的矿工加入,那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唯一的不利因素,就是天太干涸了,旱土着实是不好往下挖。
贺今朝拿着铁锹挖了几下之后,开口道:“叫后面的人挖小规模的陷马坑得了,大堑壕不好挖,前面的人装装样子。”
城外的锤匪突然大规模行动,护军直接把睡觉养精神的德格类叫醒。
武纳格一直都在城墙上观望,此时看到德格类急匆匆的赶过来:
“贝勒爷,他们是在挖堑壕,想要困死咱们。”
锤匪密密麻麻挥舞着铁锹在挖坑,如此行径,让德格类脸色越发难看了。
本来吊桥被破坏,就让他们有些难搞。
现在锤匪趁着太阳下去许多开始挖坑,明显就是不想让己方趁着黑夜逃走。
“大汗那里可曾传来消息?”
“不曾,兴许咱们往来的探马也被锤匪截杀了。”武纳格顿了顿说道:“至少咱们先前派出去一个牛录的人,冲了出去报信,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贺今朝他是想要尽快吃掉咱们?”德格类咬着牙说道:“既然跑不掉,那咱们就不跑了!”
“贝勒爷这是什么意思?”
色勒有些难以接受,城中本来就没有多少粮食可以供给大军来吃。
大汗若是不能及时察觉,难不成己方要复刻辽东大凌河城的旧事?
吃人肉才能过活。
“我赌贺今朝绝不敢放他的人入城与我军进行巷战!”
德格类咬着牙直接把自己的金钱鼠尾给割了,交给一旁的披甲奴才:
“拿我的发辫通告全军,坚守怀仁县,等待大汗发兵救援,十日之后没有粮吃便杀马。”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战马杀没吃干净,那就杀人吃!
直接把祖大寿那套理论拿过来学了个十成十,我打不过你,我在城里当缩头乌龟,有本事你就强攻,我崩掉你满口白牙。
两蓝旗的将官见德格类发了狠割辫子着实是吓了一跳,这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态了。
“我等愿意追随贝勒爷誓死守卫此城。”武纳格等人纷纷表态。
德格类见稳定军心后,看着城外的锤匪:“贺今朝,我看你还有什么招!”
第七百九十七章引蛇出洞(二合一)
不得不说,贺今朝却是被德格类给摆了一道。
他本以为德格类会迅速逃跑,结果后半夜贺赞带人守着,成了蚊子的夜宵。
尽管搞了些艾草,但大热天如此多的人聚在一起,又在野外,指定招蚊子。
直到天明之后,贺赞带队回去休息,怀仁县内的后金军士卒都不曾出来。
足以见得德格类发狠剪了他自己头上的辫子,威力有多大!
要是德格类身死,按照规矩,两蓝旗的旗兵大部分都得跟着陪葬。
接到消息的贺今朝微微皱眉:“从昨天到现在,可有后金军的士卒潜入城内?”
“回大帅,不曾见到后金军的哨骑,我们为了截断城中守军的消息来源,全都是明暗相结合的哨骑。”
贺今朝点点头,在帐篷内走了两步:
“倒是怪了,城中粮食绝对不够他们吃的,皇太极的大军距离此地两百里左右,亦或者是他们早就通过消息了,所以才会等待救援?”
“可是没道理的。”军师吉珪开口分析道:“他们后金军可不擅长守城战,战败之后,理应迅速逃跑,与皇太极迅速汇聚方才是正确之法。
若是他们在怀仁县严防死守,只能是等死的结果。”
“兴许是昨天主公他大规模挖坑,挖的德格类害怕,把他吓到了,昨夜不敢出城突围,但今夜明夜也会突袭。”
张福臻捏着胡须分析道。
“可昨晚不逃跑,等待我们的假堑壕挖成真的堑壕,他们可就更难逃跑了。”
吉珪绷着脸,面色严肃,他一时间没想明白德格类的操作。
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越不利,锤匪完全有精力分兵守夜。
“后金鞑子残暴不已,纵然是城中无粮,兴许吃人头他们也会坚持抵抗到底,等来黄台吉的救援。
主公勿要攻进怀仁县,德格类或许就是打着巷战的主意,来消耗我军。”
张福臻对于后金鞑子可没什么好感,况且本就是蛮夷之辈,让他们遵守什么秩序,大抵是不可能的。
听着两个参谋的话,贺今朝抿了一口白开水:
“我本来就是想要围城打援,没想着要突破进城。
既然德格类不想逃跑,抵抗到底,倒是便宜咱们了,那就把假堑壕变成真堑壕。
黄台吉逼着祖大寿等人在大凌河内吃人肉坚守,后金军若是出城,就与他交战,若是外援到了,咱们就打外援。
另外周达,你叫炮兵只管轰击怀仁县的城门,以及城内房屋。
莫要破坏城墙,免得到时候他们从破坏的城垣里杀出来。”
“是。”
周达走出帐篷,叫传令兵去叫嚷一声。
城墙之上,光头的德格类冷笑着,见锤匪铩羽而归。
你们且好好在城外埋伏,我就不出城,只要我的第一波信使到了大汗那里,往多了说,十天之内,援军必到。
“贺今朝他要是敢冲进城中,到时候没了火炮与车营的威力,我看他还如何与我大金作对。”
德类格嘴上说着狠话激励士卒,但是心里却是浓浓的担忧。
因为他又看见城外的锤匪开始继续挖掘堑壕,己方却毫无办法。
而且贺今朝几乎复制了大汗改进的战法,着实是让德格类感到棘手。
宁、锦两次碰壁的情况下,皇太极改变以骑射重步兵冲锋取胜的方式,实行围点打援策略,通过持久的围困,使得城内守军变为弹尽粮绝的绝境当中,更容易瓦解。
德格类本以为是大汗的独创战法,不曾想今日在中原也见到了。
或者说他一路劫掠的时候,就从来没想过会落到这种窘迫的地步当中来。
砰砰砰。
紧接着城内房子的某处房顶放在就会出现破洞,严重点的便直接坍塌。
巴布泰扶着城墙垛子,脸色更是难看的很。
城外锤匪总是放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砸到自己,想要有个安全的住处都没有。
搞得他总是紧张兮兮的。
挖坑,放炮,持续了两个时辰。
德格类终于忍无可忍,叫来几个人,让他们分兵携带木板带着几个人,几十人,或者几百人搭在沟堑上,试探对外冲击,引诱锤匪入城厮杀。
“杀。”
怀仁县南城门外,突然跑出来几个骑马的后金鞑子,放好木板后,奔着挖壕沟的锤匪而来。
一旁的炮兵立即端着虎蹲炮上前,做好瞄准准备。
其余锤匪挖沟的辅兵们大多穿着单衣,看见城门口出来,满蹭蹭的往后跑。
不等虎蹲炮的散弹打出去,为首的后金鞑子直接从战马上摔倒。
马腿都折了。
挖堑壕的前面,早就被搞成了小陷马坑,根本不怕后金鞑子骑马往外冲锋。
或者说,就等着他们骑马冲锋呢。
其余五个女真鞑子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虎蹲炮被点燃,发射出去的石子击中他们。
站在城头上观测的德格类恶狠狠的拍了下城墙垛子,他的招式根本就不管用。
贺今朝摆明了就是要围死自己,一点攻城的欲望都没有。
“我没招了。”
德格类忍不住叹息,战争的主动权完全不在他的手中。
贺今朝掌握战事的主动权,他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他现在就是被困在老鼠洞里的老鼠,拼了命冲出去,最后也没什么好下场,只能乖乖保存实力,等着大汗领兵来救援。
色勒见此情况更是没话说:“贝勒爷,待到大汗来了,就好了。”
城外的锤匪直接调来了一队打得准的火铳兵,倒是不着急上前检查奔逃出来的五个后金鞑子是不是真的死了。
先让他们在滚烫的黄土地上躺一会,太阳炙烤之下,双层铠甲那么一闷,就看他们中暑不中暑,还有没有反抗的行动力。
等他们熬不住热气,坐起来的时候,正好给他们脑袋一枪。
城墙上防守的两蓝旗士卒瞧着这五个人的下场,皆是面面相觑,此时城外又回想起了硕托劝降的声音。
除了煎熬,就剩下煎熬了!
贺今朝坐在帐篷内,扇着扇子,光着膀子。
这天气出战,着实是遭罪。
“大帅,刚刚得到探马来报,三十里外出现了后金军鞑子的身影,身上穿的是白色和黄色的铠甲,人数在五千人左右,像是来救援德格类的。”
贺今朝抬起头,听着探马的汇报:“敌军来的如此之快,皇太极还是着急了。”
“三十里的路程,骑兵转瞬即至。”
听着张福臻的话,贺今朝倒是不着急:“他们定是连夜赶路,此时犹如强弩之末,必然不敢来救援。”
“大帅,我前去迎战?”
贺今朝想了想:“我想做个局。”
“什么局?”
张福臻小声询问,毕竟他才是参谋,可是自家主公对于战事的主意,那当真是想法多的很。
否则也不会专门开办军校之类的。
“引蛇出洞的局。”
贺今朝手里的扇子不停的摇晃:“我们前往十里外,发炮树枝,骤马聚尘,做出黄台吉援军到了的样子,德格类会不会突然发兵想要前后夹击,对付我们?”
“假扮援军!”张福臻捏着胡须开口道:“如今黄台吉真正的援军已经来了,正是放松警惕的时候,可以试一试。”
“那便立即行动起来吧。”
“是。”
刘宗敏急忙下去调兵准备对城内的两蓝旗进行围猎。
怀仁县三十里外。
阿济格与豪格纷纷勒住缰绳,下马停歇,一天一夜未曾休息,纵然士卒战斗力强悍,也遭不住这种。
即使是心有不甘的阿济格,也依旧派出信使前往怀仁县通报。
豪格坐在树旁擦着头上的热汗:“连夜赶路,当真是许久不曾有的战事了。”
阿济格嗯了一声,也懒得搭话。
既然皇太极交给自己的差事,若是德格类他撑不住的话,事后说不准还会归罪自己。
阿济格可不想被无辜牵连,故而此时只能拼劲全力赶路。
本以为会与德格类在野外遇上,把他带回皇太极身边。
未曾想德格类竟然没有遵从皇太极的军令,不仅没有弃城而逃,反倒据城而守,一下子就打乱了部署。
阿济格顿感无奈只能领军来此,人到了之后,不与锤匪交战,战略目的达到就行。
“我当真没有料到硕托会投降锤匪,不去投降大明!”
豪格与硕托的关系还算不错,到底是有些年少,憋了一肚子话。
阿济格对于代善处置前妻所生的两个儿子,也不想多说什么。
硕托没有投了大明,那简直是他有眼光。
至少贺今朝还杀了莽古尔泰,此时又接连击溃两红、两蓝旗,当真是不可小觑。
“归化城的战事,我不清楚。”阿济格攥着拳头道:“但我若抓住硕托,必然杀了他!”
豪格自是晓得阿济格心里有怨气,倒是也不惧他:
“十二叔,我与硕托关系不错,若是抓住他,还得请我阿玛做主,莫要私自动刑,否则你又得挨敲打了。”
“哼。”阿济格便不言语了。
豪格靠在树干旁,一旁的披甲奴才跪在地上侍奉他饮水吃肉。
对于如何围攻锤匪贺今朝,他心里没有一丝的想法。
两红旗虽说败的大意,但是两蓝旗可绝非孬种,在野战当中溃败。
这件事才是最冲击豪格的!
他跟着父祖出征,就从来没有见过大明能取得如此大的战果的。
“如今不知道德格类是有意据城而守,还是没有如愿弃城而逃,总之战事都不利于我们。”
阿济格狠狠灌了口水说道:“你且好好休息,兴许还有一场惨烈的厮杀。”
豪格点头,脸上变得凝重起来,德格类在怀仁县的情况指定不好。
镶白旗的信使被锤匪打下战马,拖着伤迅速跑到怀仁县门口,被德格类派人救了进来。
自是有人给他查验伤口,生怕唯一闯进包围圈的信使一句话没说就死了。
城内两蓝旗的希望可都寄托在他身上。
“贝勒爷。”
信使带血的手交出手筒,大汗的命令就在里面。
德格类急忙取过牛皮筒,打开之后查看火漆,然后迅速的观看起来。
大汗命他弃城突围,莫要据城坚守,处于被动之中,特地派遣阿济格、豪格带领五千人马来策应,他领着大军在后面缓行,不出三日就能会和。
届时全军汇聚在一起,正好与贺今朝拼死一战。
德格类当即大喜上头,向着周遭的护军将领宣告,大汗领兵数万亲自来救援他们了。
色勒等人自是感到欣喜异常。
当得知阿济格、豪格就在三十里的距离靠近,威逼锤匪。
德格类下令全军准备突袭,直接冲出北城门,跑去与阿济格等人会和。
锤匪的骑兵不多,车营速度跟不上,只要顺利通过城外的沟堑,就能成功逃出升天。
贺今朝站在战车上,手里拿着望远镜:“有才,可是放了一个狗鞑子的信使进城?”
“禀大帅,自是放了一个人进去,听传回来的消息,还被神枪手王可兴给打了一枪,应该没打死。”
牛有才站在车下把刚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遭。
“好好好,立即光明正大调动大军,往北方而去,引诱他们出击。”
“是。”
都都都的哨子声响起。
几乎两日没动弹的车营迅速分出一部分人马,浩浩荡荡的向着北方而去,其余人自是继续围困怀仁县。
“贝勒爷,贝勒爷!”
怀仁县县衙,有人跑进来大声汇报。
城外的锤匪动了,应该也发现了阿济格他们的援军。
武纳格稍微思考了一下:“贝勒爷,我们不能立即出动。
此时他们正是严密监视我城中的动向,还需等他们离开之后,继续装死,才能骗过他们。”
德格类也在暗自思索,大汗给他的命令是要抛弃城池,据城坚守就陷入被动当中,容易被人围点打援,如今贺今朝就是奔着援军去了。
阿济格、豪格二人没有与贺今朝真正交过手,以他们两个的脾气,很有可能会冒险行事,难免会吃亏。
“叫所有旗兵们都好好准备!”德格类攥着拳头道:“我们自是要攻击北方,与援军前后夹击贺今朝,叫他首尾不相顾。”
巴布泰一直都在收拾财物,如果能顺利突围,能多带点是一点。
“九哥,都什么时候了?”
德格类刚鼓舞完士气,见巴布泰如此没出息,气得青筋都出来了。
第七百九十八章来将没有赵子龙(第一大更)
巴布泰边整理些金银珠宝,边开口:
“老十,你可知常山赵子龙?”
《三国演义》作为后金政权,唯一官方指定的军事学习教材,德格类自是进修过的。
他很奇怪九哥疯狂的收拾财物,靠的着人家赵子龙的事吗?
“知道,怎么了?”
“当年赵子龙护着幼主阿斗在长坂坡七进七出,我巴布泰今日自是要在胸前护着珠宝七进七出。”
巴布泰说完之后,又往自己的胸甲里面塞了两块十两的金锭,鼓鼓囊囊的,他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兴许还能挡住炮子。
九哥的此番作为,直接把德格类整无语了,他不明白这两件事理论上有什么联系?
结果硬生生的被他九哥那脑瓜子,给巧妙的结合在一起!
“把这些带不走的全都埋在院子里,等我们杀回来在取出来。”
巴布泰又吩咐了一句,几个披甲包衣奴才自是去办。
“我累了。”
德格类颇有些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剃发搞得有些草率了。
精致的金钱鼠尾变得光秃秃的,搞得他心里有些失落。
早知大汗如此快就派遣援军赶来,他就不搞如此大的阵仗了。
实在是被贺今朝给逼得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因为德格类相信,只要大汗能够赶来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至于拼命突围,德类格也不怕。
他承认贺今朝的锤匪虽然厉害,但是只能被动防守,主动进攻性不强。
狠了心派一批人送死,德格类相信剩下的大部分人都能脱身。
怀仁县两蓝旗士卒得知大汗派人拼死送信,他们会有援军,低落的士气又重新振作起来。
只要大批人马一到,定然是发起反攻,报仇的时候。
现在不过是随着贝勒爷冲出怀仁县,前后夹击锤匪。
自是好好吃一顿饱饭,带着掠夺来的财物,准备冲出去与大军会和。
身边都放着从百姓家里,拆卸下来的门板子。
当然还有些许后金士卒,觉得带着财宝冲杀过于麻烦,也跟巴布泰的选择一样带一些值钱的。
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待到杀败锤匪之后,再回来挖掘。
怀仁县北方十里外,贺今朝布置好车营后,派出哨骑往更北方探查,后金军是否继续前进,以免耽误了演戏。
贺今朝把重点防御阵势对准了北门方向,就等着德格类一头撞进来。
他德格类想要前后夹击,我就三面夹击围攻他。
“大帅,都准备好了。”刘宗敏的独眼露出笑意:
“待到后金军冲出城来之后,便会有人破坏后金鞑子回城的踏板,他们想要跑回去,也得翻越两道壕沟,战马是逃不脱的。”
“好,准备开始演戏吧。”
随着贺今朝的一声令下,几门战车里的大将军炮开始抬高仰角向天放空炮。
声震数里。
紧接着大声嘶吼,时不时的喊杀声。
正当怀仁县后金军士卒做好出征准备时,突然北方传来一阵阵炮声。
德格类一下子就站起身来,不曾想锤匪与阿济格之间的遭遇战会发生的如此之快。
轰隆隆的炮声响起。
怀仁县里的后金军士卒惊疑不定。
德格类差几个包衣给他披甲,做好冲锋的准备。
就是要打锤匪一个措手不及。
他急忙上了城墙,奔着北方张望,隐隐约约炮声不断。
“贝勒爷,突围吧。”
正蓝旗固山额真色勒面色凝重,这下子得他带人铺路了。
武纳格麾下的蒙古人游骑兵,作为试探锤匪以及阻断锤匪追击当中,受到了重创。
巴林部、扎鲁特、东土默特三个部落损失惨重,几为残兵,无法形成有效的战斗力。
此番出征,镶蓝旗共抽调三十三个牛录,在攻击锤匪车营当真损失了十个牛录。
正蓝旗二十一个牛录,稍微好些,损伤了五个牛录。
现在德格类突围,当然是要保住他的嫡系镶蓝旗的战斗力。
至于被皇太极换了的正蓝旗,自是要主动承担炮灰的任务。
炮声越来越响。
凭空产生的“雷声”走二十里的距离传到阿济格、豪格等人休息的地方,也算不得什么事。
此地皆是大同盆地,没有高山遮挡。
正在睡觉的豪格一下子就站起来了。
“何处发炮?”
“贝勒爷,前方哨骑还没有传回消息。”
小憩一会的阿济格同样站起身来:“这还用说,定然是锤匪探知我援军前来。
故而抓紧时间炮轰怀仁县,要宰了德格类。”
“十二叔。”豪格瞥了他一眼道:“你到是很期待十叔被贼人所杀?”
“这是你说的,跟我没有关系。”阿济格毫不在意的嗤笑道:
“德格类纵然再不堪,也可以龟缩在城内,等待大汗的救援,不过是多吃些苦头罢了。”
豪格也没在多说些什么,接连行军,在往前突奔也没有什么用,麾下士卒哪有战斗力。
但是随着探马回报,豪格面露疑色:
“你是说锤匪在二十里外放空炮,周遭并无我军?”
“是的。”
“坏了!”
豪格脸色微变,站在树下走了几步:
“锤匪贺今朝这是知道我军来了,故意闹出动静,引诱十叔他出城与我们夹击锤匪。”
阿济格倒是脸色不变:“你怎么不知道他是来故意引诱你我,上前与他们厮杀呢?”
“我们应该速去支援。”
“不对。”阿济格提出了反对意见:“我们应该按兵不动,站在这里让战马歇歇脚,收集粮食,让士卒的力气得到恢复,否则前去支援能有个屁用。”
“可是。”
“别可是了。”阿济格看着豪格:“你还看不清楚眼前的情况吗?
锤匪贺今朝要比大明狗官军厉害几十倍。
想想两红、两蓝旗的下场吧,他们都是因为大意,损失惨重!
现在你要带着镶白旗以及镶黄旗去送死吗?”
面对阿济格的话,豪格虽然觉得主观是,因为阿济格就想看德格类狼狈的样子。
但客观上,阿济格说的话,是理智的。
“要是。”
“你要是担心德格类被锤匪贺今朝给杀了,纵然你我前去救援,也并不会改变什么结局的。”
豪格的话直接被打断。
阿济格得知探马送回来的消息后,重新坐在树干下闭目养神。
让德格类多吃些苦头,倒也不错。
如果德格类死了,皇太极定然会趁机把镶蓝旗也削弱一遭。
正蓝旗的榜样就在眼前。
阿济格虽然被皇太极打压的不能执掌两白旗,但也晓得后果。
豪格见阿济格无动于衷,还是决定自己领镶黄旗的三个牛录前去策应。
无论如何都得预防一二,以免德格类上当受骗,吃了大亏。
豪格对于大金内部各个贝勒相互争斗的事,早早的知晓了,同时也晓得阿济格与德类格之间的矛盾,是他阿玛故意挑拨出来的。
怀仁县内。
正蓝旗固山额真色勒带着自己的旗兵冲锋出去,抬着木板子就横亘在沟堑上,一个劲的往前冲。
“杀!”
锤匪果然按照德格类预想的那样,开炮进行阻击,并无上前阻拦。
后金军军从东北两门出发。
正蓝旗旗兵死在铺路木板上的人不在少数,但依旧成功完成了铺垫。
后面涌出更多的人骑马踩在木板上,向着北方疯狂的冲过去。
贺赞并没有召集阻拦,引蛇出洞,总得先让蛇跑出来。
怀仁县顿时炮声大作。
十里外的贺今朝同样也听到了炮响,他急忙传令士卒做好防御准备,敌军几乎转瞬即至。
“鱼上钩了!”
听着贺今朝的话,张福臻扶着战车的车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伙狗鞑子的心思,被他捏的死死的。
真正的援军不来再休息,那我锤匪出面假扮援军来了,看你德格类出来不出来会和!
“主公,我今日始知洪承畴与曹文诏之流,如何败在你手里了。”
“嗯?”贺今朝闭着一只眼拿着单筒望远镜正在观察远方,听到这话,侧头:“张参谋这是说的什么屁话?”
“大抵是我想放个屁吧。”
张福臻哈哈笑了两声,这种人打仗的天赋简直可怕!
“一会咱们这是袋子口的底袋,可得系紧了。”
贺今朝倒是挺理解这些个文人,偶尔喜欢发散思维矫情一阵的。
镶蓝旗固山额真篇古带队顺利突破锤匪的一道沟堑,直冲冲打马而去。
许多镶蓝旗士卒皆是感到振奋不已。
行军队伍当中被保护好的便是后金贝勒们,以及一些蒙古首领的残兵,最后是正蓝旗殿后。
“禀固山额真,前方出现大批锤匪人马。”
篇古想了想:“绕过去。”
“是。”
结果篇古得到探马的奏报,前左右全都出现锤匪的旗帜。
“中计了!”
篇古勒住缰绳,急忙差人把最新消息给德格类送过去。
“什么?”德格类脸色微变:“阿济格豪格等人没有交战,像上一次是放空炮故意引诱我军上当!”
“贝勒爷,我们要不要先撤回怀仁县固守?”
武纳格急忙开口建议,明显是锤匪的一个陷阱,稍有不慎,便是全盘皆输的局面。
“报。”
殿后的正蓝旗固山额真色勒派人汇报,说是锤匪派出兵马,已经把壕沟上的木板全都破坏了。
“完喽。”
巴布泰当即捶胸顿足哀嚎道:“这下子咱们当真成了被百万曹军围困的赵子龙喽,可我身边没有一个人是他,冲不出去了!”
第七百九十九章莽克阴(第二大更)
对于九哥巴布泰的吐槽以及说出如此扰乱军心的话,德类格纵然是想要怒斥他都没心思了。
他可以确定,这是贺今朝故意引诱他出城的一个计策。
就是想要在大汗援军到来之前,彻底的灭了他!
或者说准备让阿济格等人眼睁睁的看着他德类格被杀。
德格类不知道贺今朝他清楚不清楚自己与阿济格之间的摩擦,但阿济格要是在一旁看戏,他还真没有办法。
但是贺今朝他手里的兵力不多,想要围困住我大金所有士卒,必然战线拉长,且防线薄弱。
平原上的口袋阵,实在是难以利用地形。
“正前方指定是突围不出去,后方回城也损失惨重。”德格类稳住心神:
“为今之计只有向着左右方向试探,快速冲杀出去。”
“篇古。”德格类攥着马鞭道:“杀不出去,大同府就真变成你我葬身之地了!”
“贝勒爷,尽管下令吧,我等纵然是死,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去吧。”
听着旗主下令,镶蓝旗固山额真也不在迟疑,当即分兵十个牛录,向东方冲击。
守卫东方是刘宗敏,他正等着后金鞑子直接向他这里跑来。
德格类也顾不得心疼自己的本钱了,能冲出去两蓝旗还能攥在他手里。
冲不出去,那就万事皆休,要追随他亲哥莽古尔泰的脚步死在贺今朝的手里了。
藏在战车肚子里的大将军炮轰隆隆的开炮,战车两侧的火铳手也纷纷开火。
骑着战马冲锋的后金鞑子士卒,伏低身子躲避炮子,一个劲的往前冲锋。
彭彭彭,砰砰砰。
骑兵冲锋,想要尽可能的把炮弹的落子甩着身后。
可镶蓝旗骑兵身后依旧是骑兵。
尽管被炮子打中,惨叫着直接掉落战马。
后金军士卒躺在地上来不及起身,就被后面的战马一脚两脚的给踩进干涸的泥土里,再也起不来,成为半肉酱的模样。
战马的哀鸣丝毫不影响火炮的发射。
枪炮声大作,后金军士卒终于靠近三十步,放重箭射杀锤匪的炮手和火铳兵。
笃笃笃。
重箭扎进车板、扎进盾牌,扎进火铳兵的身体里。
“弓弩手放箭射马。”刘宗敏快速下达命令。
不等刘宗敏阻拦,快要抵达战车的后金鞑子便迅速弃马。
从骑马步兵转换为重步兵,顺手给麾下战马屁股一刀,用疼痛驱使战马去撞击锤匪的战车。
甚至更有狠人直接用短刃插自己战马的,刺激它向着战车撞去,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就是要杀出一条活路去。
贺今朝拿着单筒望远镜瞧着发生激烈战事的东方,狗鞑子的尸体倒在车前的不少,但这伙人依旧死命的冲锋。
“困兽之斗,对我锤匪有点伤!”
贺今朝评价了一句,便不多说什么。
打仗难免会死伤惨重,不死人的作战方式,当真是世间少见。
张福臻眉头紧皱,虽说自家主公的主意很好,但是这伙后金鞑子完全没有丧失战心,甚至发了狠。
不惜舍弃自己的性命,直接冲撞己方战车,为后面打开一条生路。
“主公,我对大明官军没什么期待,倒是这伙纵横几十年的后金鞑子,战斗力当真是相当强悍,以后必然是主公一统天下的大敌。”
贺今朝微微颔首,随即又摇头:“这伙人当真是难缠,不过我倒是要看看黄台吉能够损失几波像这样的战败!”
“嗯?”张福臻微微有些诧异:“主公何意?辽东兴许早就突破三百万人了。”
“嗯?”这下轮到贺今朝诧异了。
“元末辽东在册就有近六十万人,经过二百多年的繁衍,以及许多士卒迁入辽东,在加上许多生女真。
但是战乱频发,百姓逃入关内百万之巨虽说有些夸张,可二百万人应该是有的。”
“我麾下士卒能训练出来的很多,但是像老奴留给黄台吉的家底,战场上这些凶悍的士卒,无法得到有效的补充。”
贺今朝拿着望远镜继续观察战场:“将来等我席卷天下,威逼辽东,皇太极最终也只能沦落到李成梁的老路。
精锐家丁死伤殆尽,导致李成梁的儿子和义子们被蒙古人给乱刀砍死的下场。
我们今日啃下后金鞑子一块肉来,明日啃下一块肉来,他建州女真能有多少人?”
贺今朝顿了顿笑道:“待他损失惨重后,皇太极若是把大批汉人抬入八旗,女真高层与基层之间的矛盾,会被无限的放大,到时候有我们好瞧的!”
张福臻瞥了自家主公一眼,不得不说一句,他对于辽东女真人的崛起模式,当真是有清醒的认知。
精锐家丁再能打,只要没了,后续跟不上,那也就玩完了。
“下令往南移动,压缩狗鞑子的活动空间。”
贺今朝见德格类一直不来冲击自己的大旗,既然山不来就我,那我去就山。
相比于贺今朝在和张参谋谈说着将来对付后金的事,德格类也在紧张的观察战场,不断的派出探马交流信息。
“三个牛录填了进去,都没有攻克东方?”
巴布泰已经下了战马,他可不想带着自己一身金子和珠宝,等逃跑的时候,自己的战马跑不动了,他得让马好好休息。
“为啥没有赵子龙来救我呢?”
德格类只觉得心烦意乱,稍微往远处走了两步,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上涨,直接砍他九哥。
“东北方向定是锤匪重兵围困的方向,南方的破城与沟堑,是锤匪故意让我回去的,那就剩下稍微绕远路的西方了!”
“篇古,剩余的牛录全部冲击西方!”
德格类大吼一声。
西方防守方向的正是田虎,他立在战车上拿着望远镜仔细看着,心里止不住的焦急。
他承认自己麾下的士卒没有刘宗敏的能打,一直都在守卫长城,但他也在好好编练。
如今好不容易捞到战事了,那些狗鞑子不敢奔着正北方贺大帅的方向突击,一个劲的奔着东方而去。
田虎站在车上唉声叹息,他也想立下战功,在大帅面前露露脸,将来才好留个爵位传家。
自从前几日跟随大帅击溃后金狗鞑子后,田虎就觉得贺今朝定能够以武力取得天下。
如果不能及时捞到更多的战功,那简直是白搭自己如此早投靠大帅了。
“大哥,狗鞑子冲着咱们来了。”
田豹策马大叫一声。
“他妈的,来得好,告诉兄弟们军功终于送上门来了,给我狠狠的打!”
田虎忍不住激动的拍巴掌,急忙下令迎敌。
一时间东西两个方向的火炮声响起。
不得不说,后金军士卒的战斗意志一点都不薄弱,纵然死伤惨重也一直都在冲锋。
或许信心都是一路打出来,杀出来的。
他们在对战大明的战事之上,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败绩,以至于战心不是寻常军队能够比拟的。
田虎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镶蓝旗剩余的精锐士卒连绵不断的冲击,就奔着他压了过来,导致火炮都打红了。
预备的水都泼没了,炮兵开始叫人来撒尿。
可战事如此惨烈,箭失横飞的情况下,极少有人能够尿出来,亦或者正在尿着的士卒被一箭射死。
如此情况,让许多锤匪辅兵想尿就尿不出来。
德格类见贺今朝的帅旗缓缓向着自己移动,脸色极为难看,他抽出刀来,纵然是自杀于此,也绝不能当俘虏。
巴布泰脸色煞白,差点就要哭出声来了。
带着镶黄旗的三个牛录支援的豪格,得到探马的消息,德格类果然落入了贺今朝的陷阱当中。
“随我救援德格类。”豪格直接开始拿起武器准备冲锋。
“贝勒爷,莫要轻举妄动。”一旁的牛录额真谭泰当即就勒住了豪格的缰绳:“我军士卒太少,还需叫贝勒阿济格前来支援。”
“等他来了,德格类早就死了!”
豪格捏着手中的大刀仔细观察,从哪里突破。
谭泰急忙劝阻道:“贝勒爷,咱们还得从长计议,我军处于弱势当中,这点人马根本就无法解决战事,反而会让己方陷入险境当中。”
“从长计议你妈啊,从长计议!”豪格看着得知西方战事越发激烈当即大吼:“随我往西方侧翼冲锋!”
谭泰是扬古利的从弟,扬古利娶了努尔哈赤的闺女,屡次战功,被封为超品公,地位仅次于贝勒,甚至比一般贝勒还要高。
现在谭泰也不是个刚刚初出茅庐的小子,都是四十岁的人,被二十来岁的豪格如此骂了一句,只能把气憋着心中,跟着他一起冲锋。
豪格与莽古尔泰一样,都是喜欢凭借自己的悍勇,无脑冲锋的人。
此番豪格突然从侧翼杀入战场,前后夹击田虎,当即让锤匪阵营摇摇欲坠。
贺今朝早早得到奏报,本以为这伙人是来探查的,不曾想领队的真敢玩添油战术,打的贺今朝有些应对不急。
“命李茂春、武大定二人带队去尾击这伙狗鞑子。”
“是。”
一旁的传令兵迅速的赶往预备队,叫他们二人直接去追杀这伙狗鞑子。
哨骑快马加鞭传递消息:“贝勒爷,援军从西方杀来了。”
“咱们的援军来了!”
得到消息的巴布泰忍不住都要哭出声来了。
第八百章打残你的建制(二合一)
“是不是关阿玛大发神威派人来救我了?”巴布泰祈祷的双手终于放下了。
(受三国演义官方兵书的影响,后金军高层喜欢拜关二爷)
当锤匪辅兵三出的时候,巴布泰整个人都慌得不行,认为他逃不出去了,一直在祈求关阿玛救他一名。
德格类听到真正的援军到了之后,当即聚集剩下的士卒,勐冲锤匪田虎的合成营。
他们这些被围困的几乎要死的后金军士卒,可不知道大汗带来多少人救援他们。
但是嘴里嘶吼着大汗,争相往前冲。
毫不畏惧生死,至少真正的援军来了。
田虎脸上的热汗都留下来,他被敌军前后夹击,单薄的防线要被撕开两道口子。
纵然是贺今朝派来李茂春、武大定尾击豪格带来的人,也没起到太大的作用。
被簇拥在中间豪格,才不管身后是不是被敌军纠缠住吃掉。
他就是无脑冲锋,硬生生撕开合成营一道口子。
可以说豪格是莽古尔泰的翻版,但比莽古尔泰要年轻的多,打起仗来也更加不管不顾!
后金军将领当中目前唯一跟豪格不相上下的,便是阿济格、
莽古尔泰死后,两人都能使出猪(野猪)的战术。
直觉本能性的莽将!
可都缺乏常识和政治头脑,就喜欢莽。
我不管你那个,只要在打仗这件事上,他们就不再是政治上的弱智了。
但阿济格还要比豪格强上一点,因为他打仗不光莽,还显得奸猾。
这也就是豪格领兵来救,而阿济格在远处养精蓄锐。
此时此刻,尤其是豪格听到被锤匪所困的两蓝旗高呼大汗,更是让他热血沸腾起来。
他心中想着,等他阿玛皇太极一死,他就是下一任大汗呢!
但是豪格转念一想,他阿玛什么时候能死?
此时此刻豪格举起长刀,想那么多作甚,直接选择猪突勐进。
冲就完事了!
骑在战马上的德格类,也并没有阻止麾下士卒喊大汗。
因为他知道皇太极不可能亲自领兵来救他。
能做出这种及时救援,不管不顾勐冲勐打的,也就剩下豪格这个人了。
“跟我冲杀出去。”豪格举刀大吼:“大汗来救你们了!”
大汗来救你们的消息迅速在两蓝旗残存士卒当中宣扬起来,于是个个奋勇争先。
巴布泰整个人倾斜身子趴在战马上,被他身边的披甲奴才仔细护着,冲出合成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八哥还是靠谱的。”
刘宗敏被断后的正蓝旗旗兵缠住。
贺今朝手里能派出去的骑兵全都派出去拦截了,但是通过望远镜看着己方阵型被切开口子,脸色有些难看。
后金军像从裂了的管道中喷涌而出的水一样,当真是如银瓶炸裂一般。
锤匪骑兵与后金军骑兵相互厮杀,根本就不占便宜。
贺今朝眼看着后金骑兵扬长而去,被围住的皆是一群不善逃跑的些许小杂鱼。
一旁观战的姜襄气得锤空气,当真是可惜。
差点就全歼了这伙子狗鞑子。
硕托脸上震惊之色不减,他根本就说不出什么话来。
先前他一直觉得德格类要死在这里!
重蹈莽古尔泰的后路。
没成想豪格不管不顾的杀出来,硬生生的砍出一道缺口来。
锤匪无法迅速补缺,又被后金军开了一道口子,他们才能顺利会和到一起逃跑出来。
不过硕托看着眼前那些大金军士卒的尸体,依旧觉得心惊不已。
锤匪贺今朝的实力竟然真的如此强悍?
“主公。”张福臻也没有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后金鞑子已经跑到三里外了,他们抢掠逃跑的本事也不小。”
“我麾下真没有这种勐将。”
贺今朝盘算了一下,在底蕴上自己还是比不过后金政权的。
努尔哈赤的几个儿子,几岁就要在战场上厮混,如此狠心的手段,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毕竟流失这玩意不讲理,管你是大头兵,还是掌管一军的将军,说扎死你就扎死你。
“若是主公手底下有如此勐将,也要这样做吗?”
“谁知道呢。”贺今朝耸耸肩:“我发现你们这些大明的高官思维里有一个误区。”
“什么误区?”张福臻面露不解。
“直到现在都没有把一个建立政权的人,当成国与国之间的较量,而是认为只是辽东女真部落的劫掠。
就像对付蒙古人那样对付他们,这种思想不扭转过来,迟早得被他们吃的一干二净。”
张福臻连连点头,又快速问道:“主公为何会说出心向大明的话?”
“因为大明是头肥猪,不仅我能吃了补充自身,后金鞑子黄台吉也会趁机狠狠咬下几大口,不利于我。”
贺今朝顿了顿又道:“希望打完这场之后,我能比他吃的快些。”
“停止追击。”
贺今朝命令传令兵鸣金收兵,穷寇莫追。
引蛇出洞这招绝对把德格类打的半死,但谁让皇太极派了两头野猪做接应的任务。
结果一头野猪发了疯,就配合德格类攻击合成营的薄弱之地,直接冲了出去。
野猪这种玩意皮糙肉厚,纵然是山中老虎也极少拿凶猪当食物。
田虎满脸羞愧的前来请罪。
毕竟他盼望着在贺大帅面前立功,也确实顶住了德格类的困兽之斗。
奈何从外面冲进来的后金鞑子,根本就不给你什么解释的机会。
前后夹击之下,火炮很难调转。
战争有时候算计挺好,但总归会出现各种意外。
古代靠勐将就是可以打胜仗的,直到现在的理念也是靠着几场英雄模样的进军能分出胜负。
但日后的火炮会教他们更牛逼的道理。
贺今朝把田虎拽起来,拍了怕他的肩膀道:
“咱们本来就打赢了,不过是没有全歼罢了,而且我也没打算全歼,容易被噎死。”
“大帅。”
“行了,回去救治伤兵,把有功士卒的名字记在功劳簿上。
让辅兵收拢咱们锤匪士卒的尸体,砍下女真鞑子的脑袋,打扫战场,挖坑埋尸,免得出现瘟疫问题。
兴许明年这里的土地会更加肥沃一些。”
“是。”
田虎应声再拜而去。
武大定等人也浑身是血的返回,与贺今朝交差。
贺今朝微微颔首,勉励了他们一番。
然后坐在战车上复盘,合成营对付明军与进攻后金军是极好的。
唯一的区别是防守有余,进攻性不强。
就像是踢足球一样,直接摆出了防守反击的阵型。
“主公,还在懊恼后金鞑子逃脱的事?”军师吉珪扒住车厢小声询问。
“不是,鞑子总会有杀完的一天,只不过这次没有全杀罢了,没什么可惜懊恼的。”
贺今朝拿着炭笔躺在晃晃悠悠的战车上,大军拉回怀仁县暂且休息:
“今后还得想三个专门针对女真人的战术,攻守之势异也,我也得有强烈进攻的战术。”
听到自家主公如此言语,吉珪便放下心来,重新坐回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马车缓慢前行。
逃出生天的后金鞑子几乎喜极而泣。
“豪格。”巴布泰很是隆重的与豪格行抱见礼:“九叔谢谢你了!”
豪格一脸的血气,胸前被他九叔隔了一下,后背被狠狠的拍了记下。
“十叔也谢谢你。”德格类也是难得的道了谢。
豪格只是沉浸在众人喊他大汗的臆想当中,此时只是咧嘴嘿嘿笑着,顾不上别的。
篇古与色勒看着身后的残兵败将脸色越发难看。
先前折损了三分之一,这下子直接折损过半。
两蓝旗算是彻底被贺今朝把建制打的稀碎。
那么多精锐士卒,老兵、巴牙喇都死在了锤匪的炮火之下。
待到豪格带着一帮残兵败将回到阿济格身边,两蓝旗士卒的心气随着死里逃生又变得低沉起来。
毕竟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阿济格骑着战马一个劲的往后瞧:“人呢?”
“都被我救出来,全在这。”
豪格忍不住炫耀到,他几乎折损了一个半牛录的人。
阿济格可是晓得两蓝旗有多少人,三十三加上二十一,总归是五十四面大旗。
如今就剩下二十一面大旗,人数倒是超过二十一个牛录的模样。
阿济格满脸的震惊之色,他觉得德格类会很惨,但万万没想到会被打的如此之惨!
“当真?”
德格类虽然与阿济格被皇太极挑拨的势同水火,但德格类此时也只能应了一声。
毕竟人家可是一天一夜不睡觉,直接跑到这里来给他稳住军心的。
“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暂且向大汗的方向靠近。”
“德格类,你不会是被贺今朝打的吓破胆子了吧?”
阿济格忍不住出声讥讽了一句。
德类格对他刚存下的一点好感立马变得消失不见了,回怼道:
“你若是胆子大,尽管留在此地,为我们断后。
我两蓝旗将士与锤匪浴血奋战,已然逃脱,自是要尽力避免再次陷入贺今朝的包围圈当中。”
阿济格哼了一声,也懒得搭理德格类。
他打不过贺今朝就是个废物!
或者说莽古尔泰被贺今朝杀了,导致两蓝旗的旗兵对锤匪都有心里阴影。
如今这种情况,只能说阴影会变得更大!
德格类也懒得与阿济格此时发生争吵,这几日他已然是心力交瘁。
从来没有打过如此憋屈的仗。
后金军便一刻不停的离开此地,直接前往皇太极大军的方向而去。
待到皇太极见到盔甲都残破的德格类后,心里震惊不已。
连他都被迫上阵厮杀,可见战事惨烈到什么个地步。
当德类格从头到尾说了与锤匪贺今朝的战事经过后。
帐篷内所有的后金高层人员,脸上都露出浓重之色。
锤匪可要比大明还要难以对付!
他只占据了山西一省之地,就能拉出来如此能打的士卒,将来若是让他占据大明其余地盘,拉出来的能战士卒得更多了。
按照稳克莽,莽克狗(阴),阴克稳。
先前莽古尔泰带了一个甲喇(一千五)的人,被贺今朝算计给宰了。
众人都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因为莽古尔泰打起仗来没什么脑子,除了莽就是莽。
这种人落到有心人的算计当中,有极大可能会被搞死。
但是一想稳重的德格类都损失过半,不然人重视都不行。
贺今朝在蒙古左翼稳扎稳打,层层削弱后金军的攻势,搞死了莽古尔泰,达成稳克勐的成就。
贺今朝在大同府当了回老银币,要是没有豪格这个莽人在,说不准就真的送德格类去见他亲哥了。
属于阴克稳的打发,因为第三方的加入,战场的形势就转为莽克阴了。
皇太极随口说道:“如今两蓝旗损失较大,又以大汗之名激励他们,便叫豪格出任正蓝旗的旗主吧!”
“谢阿玛。”豪格当即激动的出列感谢。
德格类心中微微有些难受。
先前皇太极趁着莽古尔泰身死便把正蓝旗的旗兵给换了,如今趁着自己战败,又把正蓝旗给划走。
德格类只感觉心里生出一股子狡兔死,走狗烹的凉气。
几个贝勒也没想到皇太极第一件事,先是把正蓝旗光明正大的划拉到他的手里。
上三旗的编制就此形成。
(多尔衮后来不仅豪格搞死,正蓝旗给踢出上三旗,还跟阿济格瓜分了他媳妇。)
阿济格听到皇太极明目张胆的抢夺正蓝旗,一时间没忍住嘴角疯狂上扬。
枉费德格类对他那么忠诚,结果还不是被他当成刀子用完就扔!
德格类回想起亲哥哥莽古尔泰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以前他还觉得是亲哥没脑子,现在想想到底是自己没脑子。
以为主动靠近效忠皇太极,下场会变得不一样,结果!
皇太极见阿济格要笑出来的样子,脸色一禀,敲打了一下阿济格,责怪他没有跟豪格一起接应。
阿济格把跟豪格说的话又说了一遭,不轻不重的怼了回去。
“大汗。”范文程急忙给皇太极打圆场:
“接下来面对锤匪的攻势,我们该如何处理,还得拿出个章程。”
“嗯。”皇太极勉励了豪格与德格类一声,然后看着诸多贝勒:“现在都说说,接下来该当如何?”
“大汗,自是要继续劫掠大明。”多尔衮说了一句。
德格类被锤匪打的如此之惨,他怀疑大贝勒代善那里是否已经完蛋了。
毕竟连硕托都投降了,那是否意味着贺今朝一直都在做个局。
“大贝勒不救了吗?”
第八百零一章议和(第一大更)
此言一出,几个贝勒皆是陷入沉默当中。
虽然豪格这么个平日里没脑子的家伙,仗着不熟悉地形,绕道了西边,导致贺今朝防备阿济格方向的合成营没预备上。
包围圈也足够大,绵延数里,更是让阵线相对薄弱。
豪格无脑冲锋,不惧麾下伤亡,猪突勐进后,硬生生的凿开了两道缺口。
这才救出德格类。
要是换旁人,还得好好斟酌几番,要不要带着人直接卷进战场当中。
可以说皇太极要是不派出亲儿子,其余贝勒遇到这种情况,多是阿济格的想法,甚至会像豪格策应袭扰一番,但绝对不会无脑冲锋。
“两蓝旗损失惨重,怕是无力再战。”
多尔衮直接提了一句。
自从他阿玛努尔哈赤起兵造反后,尽管遭遇宁锦之败,可不曾遇到过向两蓝旗都被打残了建制的战事。
甚至自从成立一来,一个旗兵的建制都不曾遭遇过如此大败!
更何况还有两红旗,那里的真实情况,他们还不清楚呢。
哨骑以及策应之人全都派出去了,但路途遥远,消息不曾传回来。
按照两蓝旗的遭遇,怕是大贝勒代善也被贺今朝给阴了一波,兴许搞得比德格类还要惨。
可以说,皇太极此番出征,在大明这里战无不胜,一下子就碰到锤匪贺今朝这个铁头娃,没打过!
至于劫掠山西的想法,不断的往后排队。
皇太极沉吟了半晌:“我原本的打算便是先救德格类,威逼贺今朝,打疼了他。
让贺今朝把围困大贝勒的兵马抽调回来,如此行事,便是一举两得。
但如今我军粮草不济,难以远征,还得集中兵力对付贺今朝!”
皇太极远征察哈尔本来就带了一个月的军粮,然后大肆劫掠明廷以此来充实自己。
眼瞅着宣大的小麦、谷子都要收割了。
但是德格类被打的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皇太极纵然谁想要分兵去救援代善,难免再次落入贺今朝的圈套当中去。
而且他也不担心代善会死,在草原上劫掠,整个蒙古右翼谁能是他们的对手?
区别在于能劫掠多少的问题。
“如此,我军立即向大同靠近。”皇太极想了想,沉吟道:
“既可以继续抢掠大明,又能够及时往草原上靠近,还能迷惑贺今朝,拉长他的战线补给,看看他下一步的动作。”
虽然损失有些惨,但并不是皇太极核心的人马,况且收割粮食就在这些日子,从沉阳辛苦带来的镰刀,可不能浪费了。
“那便前往大同县,再探锤匪的下一步动作。”
皇太极下了命令之后,八旗再次行动起来。
同时私底下叫范文程派人给贺今朝写信,说议和的事。
毕竟上次皇太极收到贺今朝的书信,并没有给他回信,对于贺今朝说什么共同对付大明的之类的,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但此时皇太极觉得还是先哄骗一二贺今朝,至少先稳住他。
不过八旗旗兵看着两蓝旗的惨像,心里皆是有些发毛。
毕竟上一次锤匪贺今朝宰了三贝勒莽古尔泰,送回来一批俘虏,那些人皆是被砍了单手单脚,再也无法上阵。
如此凶狠的手段,让八旗兵皆是气愤,嚷嚷着报仇,但心里也有一丝忌惮。
现在他们看见两蓝旗士卒的惨样,心里也发慌起来。
特别是皇太极此番出征,有一半带的都是辽人。
原来他们被努尔哈赤杀怕了,大明救不了他们,才纷纷加入后金,被抬入八旗。
这锤匪贺今朝当真是越来越难打!
范文程骑着战马看着两蓝旗的士卒,摇头道:“这下子军心怕是不稳了。”
晋商范永斗看着后金在宣大蹂躏抢掠,越来越多的金银珠宝,这里最终有许多东西都能落在他的手里。
可如今瞧着两蓝旗的士卒,几乎个个带伤,哎幼呼痛之声不绝于耳。
尤其是旁边的巴布泰捂着自己的胸口,说是被炮子打了一下。
然后范永斗瞧着他从胸前掏出一枚十两的金锭,骑在马上把玩,真是不嫌弃沉甸甸的手感。
被后金抢掠来的人口,分出青壮,抬着两蓝旗的旗兵。
宣大两地的百姓瞧着这帮后金军的惨样,比他们更加凄惨,不知道是大明哪个将军揍得这帮狗日的,给他们出气。
没有人出声询问,因为这些狗鞑子有些人能听得懂汉话。
方才就有一个受伤鞑子直接暴起,杀了抬着他的几个大明百姓。
大同县。
再次得到前方军报的麻承息目瞪口呆。
连一向稳重的曹文诏也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狗咬狗的场面没有出现,属于是单方面的打狗!
“狗鞑子两蓝旗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尸体?”
“是的。”
姜襄派来的探马把消息告知麻承息,询问他是否有痛打落水狗的想法?
至少贺今朝的战斗力是可以利用的。
“好,好啊!”代王忍不住拍手大笑道:
“后金鞑子损失如此惨重,实乃我大明之幸啊!”
曹文诏确是一点都笑不出来,贺今朝先前在野战当中击溃德格类就让他难以接受。
结果现在贺今朝得知后金鞑子援军来了,他假装与援军交战,引诱德格类主动突围,掉进他的陷阱当中。
把两蓝旗的建制都给打残了,还不是一个旗!
那后金狗鞑子有多难打,曹文诏可是深有体会的!
代王哈哈大笑,可是麻曹二人着实是笑不出来。
以后锤匪贺今朝一旦攻打大同,他们还有什么本事防御?
后金鞑子来围攻大同县,那是没有犀利的火炮。
可锤匪贺今朝手里有犀利的火炮,以前大同县城能防得住蒙古、女真鞑子的攻城,可防不住锤匪啊!
代王笑的痛快之后,看着两个脸色难看的将军:“无论谁损失惨重,本王都高兴的很。”
听到代王的解释,麻承息与曹文诏也纷纷笑了起来。
他们最希望的是后金鞑子与大明反贼贺今朝两败俱伤。
“对对对,尤其是现在皇太极还没有赶来大同,若是他率领大军与贺今朝对战,说不准吃亏的便是锤匪了。”
“不错,以女真人睚眦必报的性格,贺今朝打疼了德格类,定然会领大军前去复仇。”曹文诏肯定的说了一句。
麻承息坐在椅子上嘿嘿笑了两声:
“那个时候,便是真正狗咬狗的时候,咱们只管继续看热闹就好。”
“对对对。”
代王连连点头,如今的情况确实还没有到达最激烈的时候。
蹬蹬瞪。
从大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探马当即单膝跪地:“报,总爷,女真鞑子大军奔大同县而来。”
听到探马的汇报,厅内的几人更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大同总兵麻承息腾的一下坐不住,站起身来,急忙走了三步:
“你当真是探听清楚了?”
“回总爷,自是探听清楚了,女真鞑子的先头部队距离大同县不足三十里,绝不是往南前往怀仁县被锤匪占据的地方。”
探马的再次肯定,让厅内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他们没想明白!
尤其是曹文诏没想明白,既然是皇太极大军赶到附近,不去找怀仁县的贺今朝报仇,如何又来围攻大同县?
“这是柿子专捡软的捏?”
最终代王幽幽的吐槽了一句。
麻承息与曹文诏也只能点头。
本想着要置身事外,看狗咬狗,结果剧本不按照自己想象的那样走。
同样的消息,正在怀仁县修养的贺今朝也接到了。
“黄台吉没有急冲冲的找我来报仇,反倒直奔大同县,一副要出长城的模样。”
贺今朝整个人都穿着短裤段衫,手里拿着蒲扇,眼里露出疑色。
“主公,黄台吉的此番举动略显奇怪,一副要与我们作战,又不想的样子。”张福臻也是同样的打扮,方才收兵之后,自是要大吃一顿马肉。
受伤士卒被慢慢运送回宁武关,战死的士卒也要火化。
同时贺今朝又调拨五千人推着战车和粮草来补充,以至于如今三万人员出点头。
“他想勾引我!”
“嗯?”吉珪眉头一挑:“主公,黄台吉他想要复刻你的战法,怕是不行吧?”
贺今朝呸了一句:“狗东西,他仗着麾下士卒全都战马,想要切断我的粮草供给,一旦运粮线足够长,那我军就会遭受损失。”
如今打仗哪有那么好的后勤供应!
夏收在即,贺今朝还没有大规模征召辅兵运粮,全都等着割麦子呢。
“主公。”张福臻扇着扇子道:“我们要不要逼他走?”
“蒙古左翼的两波人马,以及蓟镇总兵吴国俊等人还得用上一用,叫他们去半道劫掠后金军抢掠来的物资。”
“倒是不急,张家口堡一直都没有被后金鞑子攻破。”贺今朝远远的看着地图笑道:
“况且路途遥远,黄天吉他会先选择盘踞在那里的晋商进行交易,根本都不着急运回沉阳的。
这才抢掠的哪到哪啊?”
这两步暗棋,贺今朝不打算现在就使出来,至少皇太极还可以从容撤退。
蹬蹬瞪。
从外面跑来一名哨骑,说是黄台吉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连信使都是找的被俘虏的汉人。
生怕他的信使被贺今朝送回去之前被砍成了残废。
得益于贺今朝的不讲究,黄台吉也改变了策略。
贺今朝眉头微皱:“方才还打生打死,他给我写哪门子的信?”
张福臻瞥了自家主公一眼,说明人家已经是个成熟的政客了,你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