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震惊，就没聊别的（第三更）
坐在一旁的高桂英听着贺今朝的话，下意识的问道：“就这个理由？”
她久居山林，倒是没有立即想什么女儿家的名声如何如何。
“嗯，就是这个理由。”
贺今朝摊手，其实还是自己手上可用之人非常少，不得不四处搜罗人来协助自己多做事。
“既是大队长的吩咐，我也闲来无事，正好来办。”
“好。”贺今朝便也没在多言语：“你需要几个人，我会让他们帮你。”
“我会寻几个能说会道的姐妹一起助我。”
“嗯，遇到困难可以跟我说。”
“好。”
远处看着的众人，以为两人相谈甚欢，进展迅速，实则两人干巴巴的聊着工作。
“大队长，刚刚得到消息，那宁阳侯叫陈冲的已经到达了河曲渡口。”
“哦。”
贺今朝眼睛一亮，尽管放出消息，可依旧没有商人来此贸易。
现在陈冲来的正是时候。
“走，我得去渡口接接人，毕竟是送钱来了。”贺今朝满心欢喜的起身：“高姑娘，就劳烦你了。”
“喏。”
贺今朝摆摆手，戴上草帽遮阳，便领着人急匆匆的往河曲县赶。
水营堡外，此时聚集了不少的蒙古人。
十八爷赶着勒勒车，属于蒙古人古老的交通运输工具。
他们以前砍杀高于车轮的孩子便是这种车。
因为缺铁，车子全身几乎都是用桦木和榆木制成。
蒙古人破坏边墙，进入长城内抢劫，全都用这种车。
此车属于牧民居家以及外出抢劫必备家当，现在大多被拖拉机、摩托车取代。
十八爷组织了一个十几辆车的牛队，领头牛脖子间的铃铛随着脚步有节奏的响着。
而且可以首尾相连，俗称“草原小火车”。
十八爷一个人就驾驭了五辆勒勒车，趁着红利赶紧吃一口。
要不然来晚了，就轮不到他了，同时他也想要见见此地的造反头子贺今朝，交流一下心得。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谁让你们来的？”
十八爷吁了一声，让勒勒车停下。
守在互市点外的蒙古人当即骑马赶了过来，大声吼道：
“这里是草原之主呼图克图大汗（林丹汗）的地盘，你们这群低贱的老鼠，不许靠近。”
听到这话，十八爷笑了笑，从后腰抽搐烟袋锅子，一旁的孙子给他点燃，然后美美的抽上了一口。
他就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此赚钱的买卖，蒙古的贵人怎么可能会让其他人掌控。
“快滚。”
一旁的牧民皆是有些心惊，下意识的就想要听话走了。
本来就是碰运气的事情，没成想被林丹汗的人给抢了先。
土默特部顺义王都被林丹汗给击败了，无论是大板升城，还是库库和屯都被林丹汗给占领了。
俺答汗的子孙，不是林丹汗的对手，他们这些底层牧民，更没有什么反抗的心思。
因为争夺顺义王的位置，土默特早就不是铁板一块了。
再加上林丹汗受到炒花的影响，经常对大明作战，对后金作战。
能活下来的都是老兵了，战斗力可不是这帮蒙古右翼部落能抵挡得住。
那些常年杀人的士卒，身上的气场就不一样。
十八爷打量眼前几个装模作样的蒙古人，他吹响了哨子。
随着一声呼哨，便有数十个骑马持刀赶来的人护着十八爷。
拦路的蒙古人见到这个架势，有些变了脸色：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呼图克图大汗不敬，一个老鼠也敢像雄鹰呲牙，你这是在找死。”
“说那么多有个屁用！”
十八爷吐了一口烟雾，跟他玩穷横。
想当初自己造反拼命的时候，他娘都不一定出世呢。
要是真的蒙古狠人，他会上前吓唬你？
直接就吹着号角带人进攻，把你的脑袋挂在战马下，以此来警告其他敢于靠近的人。
“你说你是大汗的人，我就信了？”
林丹汗的人，怎么可能会来偏头关附近，他要去也得去大同！
拦路的蒙古人瞧着他们亮出的弯刀，语气不在僵硬：
“我是察哈尔部人，何须向你们这帮低贱的老鼠证明。”
“滚。”
十八爷澹澹的吐出一个字。
他老了，平日里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整个草原乱起来，才好呢！
白莲教就不希望某一个地方能够一直稳定下去。
“你们是哪个部落的？我会向大汗禀报。”
啪。
一支利箭射在他的马下。
拦路的蒙古人便非常从心的，带着自己的人撤走了。
草原上自古是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只有征服和被征服，其余大都没有手中的刀剑好使。
“废物。”十八爷吐了口浓痰：
“天天这个卑贱的老鼠，那个卑贱的老鼠，只会拿林丹汗的名头吓唬人。
一点辽东口音都妹有，还敢说他是林丹汗的人。”
“爷爷，你咋知道他是假的？”
“要不你怎么是孙子呢，赶车吧你。”
十八爷抽着烟，嘿嘿笑了两声。
拦路的蒙古人灰熘熘的跑了，周遭的牧民大声欢呼起来。
潘瑜如今很忙，对蒙古人的贸易之事，贺今朝全都让他来做。
他带着旗下五十个兄弟，一直忙前忙后，幸亏这批最先得到消息来的牧民，皆是小规模。
没有什么大宗交易，要不然存着一直没有互市的货物怕是不够。
瞧着长城远处出现的十几辆勒勒车，他担心再过几天，货物没了。
商路还没有打通，那些晋商是否还在观望？
“此事还得及早跟镇抚使禀报。”
潘瑜瞥了一眼城外，叫来一个兄弟去告知镇抚使互市点的消息。
待到贺今朝离开陈家营后，高桂英的几个姐妹便迅速围了上来，问情况咋样。
高桂英便说了贺今朝的决定，还要请她们一起干。
“你和大队长就没聊点别的？”
同行的姐妹一脸震惊，这俩人是都不开窍咋滴。
“什么别的？”
“儿女私情啊，这么多姐妹都盯着呢，就等你当了夫人，我们也能做妾呀。”
“哈哈哈。”
姑娘们之间的话语，有些时候比男人还要生勐。
高桂英此时才明白贺今朝安排他干这件事的意思，那就是利用这个传言来稳定人心。
“他只是说我目前是个假夫人，又多是女子，做事比较方便。”
“莫不如就假戏真做，高姐姐又不吃亏。”
“死妮子，说什么呢！”
高桂英心中暗暗想着，自己真的会嫁给贺今朝？
第二百八十一章群臣误我（第四更）
河曲渡口。
陈冲站在码头上，瞧着尽在眼前忙碌帮忙搬货的女人。
耳边听着今天能赚多少钱，笑呵呵的打趣着。
以前像这种活计，根本就没有他们的份。
自从镇抚使来了之后，给她们提供了不少挣钱养家的活计，而不是只能靠着家里的男人。
这让她们越发的拥护起贺今朝，她们也想让自己的孩子吃点好的。
长大去投军，当时候便能和那些秦地来的妇人一样了，家里也能有自己的良田，娶媳妇的事情也好说。
因为河曲县的适龄女子，大多愿意嫁给贺今朝麾下士卒。
导致河曲本地的百姓，也纷纷想着把自己的儿子丈夫送进贺今朝的队伍。
奈何不是谁想要加入贺今朝的队伍都能被挑上，以至于都期待着儿子们。
让他们去初级学堂好好学，学的本事上讲武堂，这样就能加入贺今朝的队伍了。
这些女雇工是丘之陶急忙征召的，谁去给谁钱，但大多都是健妇。
毕竟这个时候用工紧张，东厢城已经开始破土动工了。
自家主公对待将士们这块可不能亏，尤其是还有主公的姐夫时不时的过来看一看。
丘之陶万万没想到，主公会给予自己如此大的权限，上来就是一县的治理。
他本以为这件事会丢给杨玉休，毕竟杨玉休治理地方经验丰富，还年轻力壮的。
咋就让自己这个在大明摸鱼养老的文书来呢？
不得不说丘之陶在调拨人手这方面，从来没有让贺今朝失望过。
丘之陶在这陪着宁阳侯的人在码头站着。
陈冲收回心神，没想到贺今朝在山西不仅越做越大，还站稳了脚跟。
先前他接到贺今朝的书信，一脸的不敢相信，贺今朝竟然在山西转战千里，在长城角落河曲县站住了。
不用想，他就是想要利用山西镇的互市点，获得稳定的战马来源。
可真到了眼前，陈冲才知道自己想的有点简单了。
贺今朝直接控制了山西镇三百多里的长城线，击杀了山西镇副总兵田兆，这才是重点。
就算九边边将经常喝兵血，吃空饷，但是身边还是有着一定量的精锐家丁。
贺今朝能把田兆给宰了，那只能说明他手里的士卒，可比田兆要精锐的多。
“丘大人，我与贺兄弟是老熟人了，当初他在陕西甘泉县被官军围困。
在宁夏总兵贺虎臣的眼皮底下公然与我做买卖，我还以为他是贺虎臣养的巨寇，没成想，只是个误会。”
丘之陶捏着胡须没言语，只是笑了笑。
他万万没想到，自家主公还有这种辉煌往事，不曾听主公说起过。
刚刚起家的时候，胆子不可谓不大！
“怕不是误会，而是有意为之。”
陈冲见丘之陶如此澹定的模样，也是笑了笑，是啊，当初贺今朝是扯虎皮当大哥。
可跟现在一比，贺今朝只比以前更勐，变成一条真正的勐虎。
“我家镇抚使，可不同于其他起义军。”
“确实如此。”
陈冲感慨了一句，向贺今朝这样的人，当真是世间少见。
当初和他在陕西做买卖，只是想着这伙反贼抢掠了范家，定然有大批财富，莫不如给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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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今朝倒是没有还价，同样花的高价钱购买物资。
大气的模样，让陈冲倍感欣慰，他就喜欢跟这种豪爽的人做买卖。
两人望着旁人劳动的场景，远处便出现了几骑，一杆贺字大旗打头。
后面紧跟着一大批骑兵紧随其后。
待到上百丈远的时候，骑兵们开始放缓速度，因为行军，卷起的烟尘渐渐散开。
贺今朝这才到了旗枪兵前头，策马缓慢赶来。
陈冲瞧着贺今朝麾下的战马，个个膘肥体壮。
自从去年冬日前一别，他造反这条路走的是越来越好了。
当真是听旁人说是一回事，自己亲眼看见是另外一回事。
“陈大哥。”
贺今朝偏腿下马，急忙往前快走了几步：“久等了，久等了。”
“不妨事，不妨事。”
陈冲见贺今朝对自己丝毫没有摆架子越发的感受满意。
周遭健妇皆是口称镇抚使给贺今朝行礼。
贺今朝点头示意，让她们该干啥干啥。
陈冲见贺今朝如此随意，就知道这里的百姓不是活在他的刀剑之下过活。
贺今朝一个驿卒收服人心，倒是很有一套啊！
陈冲暗暗的想着。
“陈大哥，走，随我进城去喝两杯，以前没机会，现在接待接待你。
必须要拿从草原来的嫩羊羔，烤起来滋味定然不错。”
陈冲被贺今朝给拉走了：“贺兄弟，你就不看看货吗？”
“回头再说，你又不是待一天就走。”
陈冲便跟着贺今朝直接走了，进城期间，看见一群人在东边劳作。
“贺老弟是要建立新城？”
“不错，准备建立一个东厢城，城中颇为拥挤，倒是不好再安排人入住了。”
陈冲附和的点点头，贺今朝的实力膨胀的不是一星半点。
河曲县城，便有几个人在扫大街，街道整洁，不见一个小商贩。
街上也没有多少人转悠，好像每个人都挺忙，大多都是一男一女再转悠。
他们见到贺今朝纷纷行礼，这些大多是新成婚的夫妻。
等到走了一会，便发现前面戏台子聚集了一大批人。
原来是休沐的锤匪士卒，在此听戏，这里的小商贩吆喝声此起披伏的。
这些士卒是有钱的，不仅有津贴补贴家用，立下功勋还有赏银下发，不见一丝克扣。
那贺今朝自是受到士卒们的簇拥，伤残死亡士卒的家属也不像明廷一样不管不顾。
锤匪的士卒们便可以把自己的命教给贺今朝，谁敢杀他，他们便先杀了谁。
“此地当真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
陈冲坐在原守备府的后院，瞧着贺今朝在那烤全羊。
“贺老弟，我本以为你打仗是一个好手，万万没想到治理地方也是一把好手呐。”
陈冲说完之后又笑了笑：“如果将来你领兵杀进北京城去。
那崇祯小儿定然会后悔当初裁撤驿站的决定，放出了你这头勐虎。”
贺今朝则是摇了摇头：“陈大哥尽管放心，崇祯绝不会后悔裁撤驿站！
他只会后悔当初怎么就听了御史毛羽健、吴生、刘懋，大喊群臣误他！”
“哈哈哈。”
第二百八十二章陕西情况（第五更）
陈冲不怎么了解崇祯，只听说他是一个勤政的人。
但目前而言，他越勤政，把国家治理的越乱。
对外不仅被辽东鞑子都打到京城去了。
至今还占据京畿附近的四座城，怕是不好退了。
辽东鞑子也想在京畿附近站稳脚跟，然后等着适合出兵的季节，再来大肆劫掠。
一旦后金在这里站稳脚跟，朝廷花重金修建的关宁防线就算是废了。
草原上的蒙古鞑子林丹汗因为打不过后金鞑子，跑到宣化一带来欺负蒙古右翼鞑子。
结果被大明顺势关闭了互市点，可是林丹汗去岁杀的大同镇鸡犬不宁，逼得崇祯重开几个互市点。
对内，陕西群盗不仅没有被剿灭，反倒越剿越失控，实力越来越大。
崇祯皇帝亲笔写下“杨鹤相机招安，允协朕意”的批示，杨鹤自然是遵从执行。
可现在这个世道，当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遗骸。
在陕西，谁造反，谁有理！
只要被三边总督杨鹤招抚，就能成为“官贼”。
何为官贼？
便是被杨鹤招降的起义军，在抚局羁縻下的起义农民，一方面对大明怀有希望。
另一方面他们为了眼前不被饿死，又不得不四出打粮。
因为明廷虽然宣布了招抚政策，并没有解决农民们迫在眉睫的生活问题。
大家又变成了朝廷的“良民”，可朝廷不会解决良民的吃饭问题。
杨鹤手里又没钱，本地士绅也不会往外掏钱，因为“受伤”的便是他们的产业和财富！
那些贼寇为了活着，只能继续披着官衣劫掠。
所以陕西当地百姓对陕西当局官员也十分不满，纷纷加入贼寇。
只要我加入了贼寇，朝廷就不敢伤害我，我还能去劫掠别人过上好日子。
民变完美的闭环就此出现。
故而陕西民变越发混乱起来。
先前出了秦地的反贼势力也不断壮大。
贺今朝从陕西流寇变成山西坐寇了！
他斩杀山西副总兵，接替明军在这一片的所有军事设施。
陈冲觉得崇祯还不如学他爷爷，不上朝，兴许还能好一点。
毕竟大明的王爷都是当猪养的，崇祯早年间也没有什么帝王之术的传承，全靠自己暗中摸索，老师也不会教他这个。
可惜大明没有下一个张居正，给他打下不上朝的基础。
陈冲听说当即皇上朱由检的为人，颇有点乃祖万历皇帝朱翊钧之风。
说他收税则喜，请兵食则怒。征榷之使，急于星火，搜刮之命，密如牛毛。
纵然是陈冲也晓得，百姓哪里还有钱呐！
就算把他们骨头敲碎了搜刮，也搜刮不出二两油来。
不用想就知道谁有钱，看看贺今朝如今的势力，不就是吃大户吃出来的吗？
陈冲觉得崇祯不敢，他需要这些人帮助他稳固统治。
可谁会把崇祯真正放在眼里啊？
以宁阳侯为代表的勋贵，皆是嘴上称呼忠于皇上，实际上背地里都拼命挖着大明的根基，充实自家。
贺今朝难得享受这种闲暇的时光，烤羊羔子吃多少一件美事啊！
他还不曾烤过小羊羔子呢，顶多夏天烤烤小羊肉串过过瘾。
“贺老弟，秦晋之地的驿卒，是不是全都来投靠你了？”
陈冲觉得心里微微得意。
毕竟眼前的可是名震山西的贺今朝，亲自给他烤羊肉吃。
这种磕，对外他能唠一辈子！
不止陕西的驿卒苦，晋地的驿卒也苦不堪言，多有逃走。
“不是这样。”贺今朝用小刀子，刮了刮烤羊羔子的焦皮：
“秦地驿卒投奔我的少，我在甘泉的时候，周遭都是官军。
他们不敢过来，倒是晋地驿卒听说我的出身，多有争相投效，甚至还有从中州（河南）跑来的。”
这些人很好辨认，其肩有痕。
因为驿卒不仅是要传递公文，更多时候被官吏驱使做沙僧，给他们当牛马挑行礼。
陈冲暗暗点头，连中州都有人过来投奔，锤匪名声在外!
“对了，陈大哥，陕西情况如何？”
贺今朝刷了些油，又坐了回来，等着火候。
陈冲有模有样的扇着蒲扇：“一地鸡毛。”
“捡要紧的说说。”
听到贺今朝的话，陈冲想了一下：
“你们陕西起义军的老大哥王嘉胤，如今兵强马壮，借着沿边五路大军勤王接连出现差错的机会。
他不仅在陕西一地作乱，还流窜到了甘肃，去征召甘肃的那些边军精锐士卒加入他的队伍，据说有三万人多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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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借助这些人，正面击溃了洪承畴一次。
如今在陕西，气焰嚣张的很，他都称王了，自号陕西王！”
“王大哥干的这事，还是‘不错’的！”
贺今朝笑着点点头，陕西率先举起义旗的是王二，可惜死了。
紧接着便是王嘉胤。
无论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还是自己，都得认人家那个老大哥。
当初明面上势力弱小时，追随过人家。
至于王嘉胤这个老大哥接下来能活多久？
贺今朝不记得。
反正初代目以及后续的起义军领头人，死的都老早了。
“贺兄弟在山西发展的如此好，不妨挑起大旗啊，免得这西北锤王的称号，让人以为是假的。”
听到陈冲的话，贺今朝哈哈笑了笑：
“什么称王称霸的，我只想带着我麾下的人活着，如果有个小目标，那就是更好的活着。”
“呵呵呵。”
陈冲笑了笑，便知道贺今朝是个谨慎的人。
不出意外的话，王嘉胤必然会率先遭到朝廷的剿灭。
一个小小的边军，击溃了洪承畴一次就翘起尾巴来。
还敢称王？
等着吧，出头鸟是最先死的！
无论是秦晋之地的官员，还是朝廷，都在等着击退辽东鞑子腾出手来，对付陕西民变。
而且因为陕西山西民变闹得越来越大，许多人都不满意杨鹤的招抚策略，想要绞杀王嘉胤之流。
所以就算是杨鹤在招抚，洪承畴与杜文焕也一直在筹集粮草兵马，去和王嘉胤干仗。
“贺老弟倒是对自家事清楚的很呀。”
贺今朝扇着扇子笑了笑：“还不都是朝廷逼的，我们只想好好活着。”
“对了，你可知左挂子与不沾泥如何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大明要没？（第一更，尝试大章）
这两人属于公然背叛起义军，投降了朝廷，与其余被招抚的起义军大不相同。
属于是拿着其余起义军的脑袋，当做进身之阶。
“嗯，倒是没怎么留意，你知道的，我没在陕西留下自己人。”
贺今朝靠在躺椅上，心想不沾泥还是自己的“带头大哥”呢，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与李自成相识。
以前想着出头的椽子先烂，以及先抱一抱历史名人的大腿的思想。
当自己也手里也有了一定的势力后，这种思想便从贺今朝的脑子里悄然退去。
“左挂子受抚时，部下苗美等人不从，带着队伍向西转移。
左挂子受了洪承畴的差遣，去追杀昔日的部下苗美，苗美被官军击溃。
好不容易逃脱，结果苗美也被清涧庠生李攀龙杀死在贺家湾。”
贺今朝点点头，贺在陕西属于大姓。
贺家湾他知道，在清涧县和延川县中间。
看样子苗美是孤身跑到半路，被那个秀才给诱骗杀了。
“此人与死去的主宰文坛二十载李攀龙同名同姓，贺兄弟勿要误会。”
贺今朝看着陈冲眨眨眼，他对于大明的文学家大抵只知道唐寅唐伯虎等“江南四大才子”。
甚至他们的作品，诸如小鸡吃米图也不怎么清楚。
陈冲了然，贺今朝当真是不了解这些文化人的事情。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也附庸风雅过，遂略过不提这种事。
“然后呢？”
“陕西巡按李应期、延绥巡抚洪承畴和总兵杜文焕秘密策划。
事先布置官军把左挂子、苗登云等九十八人叫齐了。
如同昔日蓟镇戚家军一样打着领饷的旗号，让他们不带兵甲前往校场。”
陈冲对着自己脖子比划道：“杜文焕下令把左挂子以及麾下头目九十八人全给卡察了。
他们拿着左挂子这些年抢来的银钱，接收了左挂子的部下，赏给他们以收军心。
想当年陕西第二大贼寇，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自作自受。”
贺今朝靠在躺椅上扇着蒲扇，当初左挂子与不沾泥在范家庄园。
只要好好守着，不背叛王嘉胤，官军根本就攻不破那里。
可惜坚固的城防，往往是从内部被打破的。
“王嘉胤一直声称要杀了左挂子、不沾泥两个叛徒，结果不等王嘉胤动手，官军先动手了。”
陈冲笑了笑，主张招抚的杨鹤，手底下主剿派可是不少。
“洪承畴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是他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贺今朝坐直了身体，看着陈冲道：
“这只是他杀起义军投降派的开始，待到杨鹤招抚政策失败，以后被杀的起义军会越来越多。”
陈冲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这帮起义军，真以为招降你了，你就成了大明的人了？
竟他娘的做梦！
官府就算招降你了，你也是大明的一条狗，任打任杀，都是当官的说了算。
陈冲自己代入一下就是如此，在他们这个屁股上思考问题，你等起义军就是个抬抬臀就放的屁。
死活根本就不重要。
就算他们投降了，咱们心里也不会拿你起义军当个人。
“所以贺老弟才敲了杨鹤一笔，直接跑到山西来了。”
陈冲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文化程度不高，但是眼光毒辣的小驿卒。
“三边总督杨鹤迟早得下台。”陈冲又垫了一句话：“短则一年，长则不出两三年。”
贺今朝了然，就是这一两年的时间，自己要把根据地建立的牢固些，且要往外扩张。
“他们都没听过水浒传吗？梁山招安之后，那些好汉能有几个寿终正寝，活的逍遥自在的？”
陈冲对于贺今朝的思维也顿感奇怪。
如今大明的天，还是大明的天。
山河日月永在，大明江山就永在。
纵然内忧外患，可如此庞大的帝国，终究还是会继续延续下去。
贼人这名头，是个人都想洗白！
如何洗白，还不是投降大明。
他咋就想不明白这么个简单的道理呢？
谁愿意一生都背负着贼人的名头。
偏偏贺今朝对外公然宣称自己是锤匪，让他大感意外。
他认为贺今朝在山西站稳脚跟，最大只会成为一方诸侯。
只要朝廷给的足够多，他被招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冲自是知道这群人造反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求招安，当大官，发大财！
只要你手中的兵力足够多，洪承畴就不敢像杀狗一样随意宰杀你。
“大家都是不愿意从贼的，只有投靠朝廷，才能表明你不是一个贼人，子孙后代也不是一个贼人。”
听到陈冲的解释，贺今朝眨了眨眼睛、
原来他们这些既得利益者，是这样思考的。
如果建立一个新朝代无论是贼还是匪，都会自动洗白，成为正统。
为啥非得要用大明官方给你洗白呢，赢了之后，有的是人帮你洗！
当然这话，贺今朝是不打算往外说的，他又躺在躺椅上：
“对了，左挂子王子顺死了，那不沾泥张存孟呢？”
听到贺今朝的询问，陈冲也是笑了笑：
“不沾泥手底下的八个队的队长，不不不，还有你这个名义上的九队队长，他们都脱离不沾泥走了。
然后他听说左挂子被杀，急忙带着自己人跑到深山去，在大山深谷中立六十四砦，想要持久的与官军对抗。”
听到这话，贺今朝点点头，不沾泥总算是不湖涂了。
投降官军，尤其是投降洪承畴，早晚是个死。
“洪承畴杀左挂子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自会逼反很多被杨鹤招抚的起义军。”
贺今朝扇着蒲扇：“杨鹤还没走呢，底下的人就搞这种动作，就是欺负杨鹤这个三边总督手里没兵。”
堂堂三边总督，手里根本就没有兵，底下的骄兵悍将，如何能听你的话。
烤羊羔子是个慢活，闲着也是闲着，两人从陕西的民变情况又聊到了京城之战。
“贺兄弟，不得不说，辽东鞑子的战斗力相当强悍。”
陈冲叹了口气，这些时日他一直都在关注京城的战事。
尽管皇太极领兵撤走，可是此番战役满桂、孙祖寿两个总兵战死。
麻登云、黑云龙两个总兵被俘，马步兵数万，一掷而空。
再一次证明明军在野战中远不是后金军的对手。
唯一能与后金军野战取胜的只有关宁铁骑，就是祖大寿率领的。
而且这支铁骑还熟悉后金鞑子的战法战术。
“当天天下，唯有关宁军能够死战与辽东鞑子打成平手，甚至都不是击溃他们。”
听着陈冲的话，贺今朝也深以为然，八旗没有入关前，战斗力真不是盖的。
“关宁铁骑有多少人？”
“大约三万。”
贺今朝颔首：“辽东铁骑比后金八旗士卒要少的多，每年三百万辽饷，就用在这三万人身上了？”
陈冲哼笑了一声，天真，你想啥呢！
“关宁铁骑满编是八万人呐，我的贺兄弟哎。”
“卧槽。”贺今朝一下子就从躺椅上坐起来：“八万的编制，实际只有三万人？”
“这不是很正常吗？”陈冲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你要知道，天底下没有不吃空饷的大明将军。
你以为谁都跟你是的，对外宣称有一万人，结果真实人数比一万人还要多出许多来？”
贺今朝耸耸肩，两军交战，想法子让对方主将轻视你，胜利的天平才能主动向你靠近。
“你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也正常，所以你是匪，他们是官啊！”
陈冲扇着扇子靠在摇椅上：“这大明官场上的水啊，深着呢！
你不知就摸了哪方势力的鱼抱在自己怀里。
到时候就把你悄悄按在水里淹死，你兴许都不知道是谁杀的你，或者怎么就牵连到你头上了。”
贺今朝同样躺下：“所以老弟我啊，不适合官场。”
“天底下哪有人什么事都适合做啊！”
陈冲对此毫不在意，贺今朝要是深谙官场之道，兴许就走不上造反这条路。
贺今朝伸伸懒腰：“陈大哥，这虽然是后金鞑子的第一次入塞作战，可此次战役彻底改变了战争双方的态势。”
“什么意思？”
“皇太极此举证明了孙承宗、袁崇焕投入巨资建设的关宁锦防线，无法阻挡后金鞑子的，他们可以绕过防线攻入明朝的腹心地带。”
陈冲又叹息了一口气，可惜他只是从商的宁阳侯族人。
纵然知道朝廷的弊端又能如何？
莫不如安心赚钱，躺平多好。
“贺兄弟觉得皇太极如何？”
“皇太极此人的军事才能极为强悍，懂得进退，而且城府极深，否则也轮不到他当大汗。”
“嗯？”
陈冲倒是想要听听贺今朝的见解。
贺今朝沉吟了一声：“此一战是皇太极指挥策划，非常大胆的军事行动。
他敢于不要后方、不要后勤，孤军深入腹心之地，包围北京。”
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你不啃下眼前的城池，绕过去，就必须面对粮道被断，以及前后夹击的情况。
“在此期间他歼灭了几万精锐明军，杀死、俘获了明军几名总兵。
极大的打击了明军的战心，数万勤王军皆是在蓟州附近观望，不敢上前。
更是直接粉碎了明朝想依靠关宁锦防线筑垒推进，进而收复辽东失地的构想。”
陈冲下意识的坐直身体，附耳倾听。
“后金对明朝京畿之地长达数月的劫掠，严重削弱大明的国力与信心，补充了他后金自身的实力。
此乃兵法上所言：故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
由此双方战争进入到后金军全面进攻的阶段，或许说，对后金的战事，主动权从来都不在明军手上！”
听到贺今朝这番话，陈冲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不得不说，贺今朝对于皇太极此战的总结即为震撼，陈冲都没有想到这几层的意思。
对后金鞑子，又不是没打过败仗，像什么萨尔浒大败、浑河之战大败。
今天被贺今朝一说，陈冲豁然开朗。
愿不得皇太极敢于这样做，一旦成功，对后金太有利了。
“你且放心，第一次成功了，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他完全吃掉大明这块肥肉。”
陈冲被贺今朝的论调惊得坐不住摇椅，开始往下滑，坐在地上。
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会出现这种结果！
不说远的，陈冲看着眼前的贺今朝，就从他一次一次击败官军，从而做大。
那辽东鞑子皇太极的实力可是要比贺今朝要强出多少倍！
这可如何是好？
陈冲虽然一直在挖大明的根基，可大家都是这样做的啊。
从来没想过大明没了！
方才他还在心里暗暗耻笑贺今朝为匪的思想，可一旦大明没了。
那匪和贼，自然也就不再是匪和贼了。
一时间，陈冲六神无主，心乱如麻。
“陈大哥，纵然天气炎热，也不用坐在地上乘凉啊，容易闹肚子。”
贺今朝把陈冲给扶起来，坐在躺椅上：“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照顾自己的身体。”
“哎，哎。”
陈冲连忙应了两声，着实是被贺今朝的论调给吓住了！
因为按照贺今朝的推测，大明可能真的要没了！
“这后金鞑子竟然如此善战，当真是个难缠的对手哦。”
贺今朝走过去给烤火的小羊羔翻个面，防止它被太阳给晒晕喽。
“贺兄弟，你知道这辽东鞑子，为何如此善战吗？”
“为何？”
“想当初努尔哈赤得了老丈人资助的十三幅铠甲起家后，不断做大做强。
后利用辽东露天矿藏资源打造厚重的盔甲，在作战时让前排的士兵穿戴，号称“死兵”。
满洲的兵，马箭是最利害的，三十步直射你面门，准的很。
他们身着重甲一副，此等好甲，鸟枪亦不能透。
如此一来，便是他们能射杀你，你却不能射杀他们。
甚至辽东鞑子的死兵，不会只穿一副重甲！
努尔哈赤又制作由厚重的木板和铁板复合而成的楯车，在作战时抵挡明军的弓失炮火。
无论是在野战还是在攻城中，辽东鞑子以楯车、死兵在前。
抵挡我大明士卒火力的战法，都让此时缺乏大火炮的我军士卒难以对付。”
我大明喜欢用轻便的佛郎机，大规模列装辽东，像红夷大炮这种携带的少，在城墙上射的慢，鞑子就到了眼前。
而且辽东鞑子还喜欢携带红夷大炮这种重型火炮打仗。
陈冲顿了顿又说道：“你将来实力强横，要是与后金鞑子对上。
还是要备着像辽东鞑子一样的红夷大炮，才能轰破他们的盾车重甲啊。”
第二百八十四章一番心意（第二更）
贺今朝重新扇着蒲扇走回来，听着陈冲跌跌不休的诉说着后金的事情。
想必方才自己的论点，定然是触及到他的灵魂深处了。
否则这个走南闯北的人不会如此失态。
想当初他在甘泉城下，硬刚洪承畴，与其发生冲突，也不曾像今日这样失了分寸。
大抵是陈冲勐然觉得贺今朝说的太对了，对的过分了！
这大明的天，怕是不再是大明的天。
那他们这群依附在大明这颗大树上，拼命吸取汁水的虫豸，还能有光明的未来吗？
大明宁阳侯，说出去威风的很！
可一旦大明王朝没了，宁阳侯就成了笑话，难免会被新朝清算，这些都是该要考虑的事情。
覆巢之下无完卵！
贺今朝给陈冲扇了几下扇子，让他回过神来：
“陈大哥，莫要太过悲观，万一皇太极突然染病就死了。
我说的可能性也就小了不少，是不是这个道理？”
“啊，对对对。”
陈冲连忙点头，但他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小。
贺今朝不过是在安慰他。
现在陈冲不得不考虑万一大明真的倒了之后，他该如何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总不能跑了半辈子的商，老了老了，就衣食没有着落，饿死街头的悲惨景象，他想都没想过。
可今天通过贺今朝这么一说，陈冲道心动摇，彻底慌了！
谁敢保证辽东鞑子不会第二次兵围北京城呢？
哪个人胆敢拍胸脯保证！
纵然有孙承宗能指挥全局，可那个老头子还能活几年呐。
他死了，大明还有人能够让大明各地所有的勤王兵都心服口服吗？
陈冲突然间惆怅了，对大明的前途感到悲哀。
“贺老弟，大明当真没救了？”
贺今朝沉吟了一声：“萨尔浒之战过去这么多年，你说此战过后。
大明在辽东损兵折将，节节惨败的原因在哪里了？”
萨尔浒此战，明文武将领死亡余三百多员，士卒死亡近五万人，阵失的马、骡、驼共近三万余匹。
“自是怪主帅杨镐胡乱指挥，右侧中路李如柏坐视不援。”
“听听你说的这话，便是大明朝廷公认的吧！”
陈冲点点头，主帅杨镐已经在崇祯二年被皇上处决。
当时四路大军，杜松与刘綎已死于战场，马林也于三个月后在开原战死。
明军四路主将四人已失其三，仅有李如柏始终未遇敌，但在战役之后数日即为言官弹劾。
一年半后辽事更坏，此事再被提及，李如柏自杀以明志。
“萨尔浒之战失败的真正原因，就只在这两人身上，此事你信吗？”
陈冲被贺今朝轻声慢调的询问，惊得热汗直流，几次张嘴，却都说不出话来。
整个萨尔浒之战失败的原因归咎在两个人身上，谁信呐？
贺今朝给他扇了几下风：
“崇祯皇帝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底下的大臣也不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大家都想着捂盖子，所以对后金鞑子连实际的应对策略，都拿不出来。
大明只能从一个失败走向另外一个失败，从找一个替罪羊到另外一个替罪羊，周而复始。
只要出现替罪羊，朝廷上的衮衮诸公，就觉得这件事结束了。
战败的事情有别人负责就行，至于为什么会失败的真正原因，谁会去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呀。
所以我才会说这帮虫豸，是根本治理不好大明的！”
陈冲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热汗，颇为惊恐的望着贺今朝，只听他继续说道：
“就说这次京城保卫战吧，后金鞑子还没退，就把袁崇焕这个熟悉后金鞑子战法的主帅给抓起来了。
崇祯是觉得他有把握掌控整个关宁军吗？
我真的不清楚他哪里来的勇气，或许这就是外行指导内行，总会有莫名其妙的勇气充斥体内吧！
至于袁崇焕“顿兵不战”，“逗留城下”，或许是不符合规矩。
但陈大哥你方才也说了，因为关宁军也不是后金的对手啊！”
陈冲点点头：“我大明士卒少有辽东鞑子的对手。”
“袁崇焕在广渠门下背水一战，背靠城墙，后金军很难形成合围。
关宁军总算打了一场规模其实并不太大、死伤在几百人上下的战斗，双方打了一个平手。
袁崇焕要是率领关宁骑兵，与几万后金骑兵进行正面野战对抗，大抵都轮不到崇祯皇帝拉他下大牢。
明军可与后金军对抗的部队只有祖大寿率领的关宁铁骑。
没了就全没了，所以他也不会全都拿出来拼命。
满桂率领的援兵总计有四万人，结果一天之内就被后金军全歼。
四个统帅非死即俘，败得那叫一个惨。
大明啊，里子上缺乏一支数量上，可以和后金正面对抗的精锐人马。
如果祖大寿没吃空饷的话，真有八万关宁铁骑，兴许可以和后金鞑子硬碰硬。”
“八万人？”陈冲摇摇头：“贺老弟，祖大寿他要是真是满编的人马，皇上反倒更睡不着觉了。”
“哈哈哈，也是。”贺今朝耸耸肩：
“袁崇焕身为督师，敢亲自和辽东鞑子血战，这一点我是钦佩他的。
但他的许多行为是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毛文龙虽然彪悍不逊，不听命令，但袁崇焕杀他也是不对的。
他擅杀毛文龙之前，不会当真是以为自己吹出去五年平辽的话是真的了吧？
“五年平辽”是袁崇焕夸海口的大话。
“己己之变”让此大话成为笑柄。
年轻的崇祯皇帝恼羞成怒，期望太高导致失望太大。
袁崇焕的行为，是当时明朝大臣的通病。
很多话都是安慰皇帝、激励士气的口号而已，大家都没当真。
可崇祯这个没受过帝王教育的憨娃，偏偏真的信了！
不得不说是他急功近利的表现，想要一鼓作气，当上大明的中兴之主！
然后袁崇焕从一开始就就崴了，埋下祸根，而且无论是后金还是崇祯都没有给他五年时间的准备工作。
战争的主动权从来不在袁崇焕手里。
“贺老弟，我要是把你这些话反馈给朝廷？”
贺今朝哼笑了一声：“你想当大明的异类吗？这种人据我所知，死的是最快的。”
陈冲擦了擦自己脑门上的汗，失策了，失策了。
还是贺今朝看得清楚，没有人愿意去当殉道者，还费力不讨好。
“贺老弟，你给我撂句实话，大明还有救吗？”
“当今大势下，仅靠一个人的力量无法挽狂澜于既倒。
北京城下四万明军一天被歼，说明明军的战斗力远弱于后金。
袁崇焕也好，孙承宗也罢，谁能真正的拯救大明呢？”
贺今朝见陈冲不言语，又追加了一句：
“大明啊，上上下下烂透了，找一个替罪羊是逃避自身和团体责任的最佳途径，这事大明上下特别爱干。”
陈冲擦了擦自己头上的热汗，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小册子：
“贺老弟，这是此次行商的货物清单，你且过目。”
贺今朝接过册子，茶、盐、丝绸、烟叶子、布匹、粮食。
其中茶的数量最多，足有两万斤。
大明官茶虽然是垄断地位，但成交量最低，走私茶才是占着最大头，因为都不用交税。
明洪武时，一匹上等马可以换上百斤茶，七十、五十换中下等。
后面上等马换的茶叶斤数越来越小。
总之就是茶贵马贱。
到了后期，官府垄断大概是一匹马换取十斤茶。
等顺义王的人，用一斤茶换一匹马，那就是他们蒙古内部的事情了。
然后走私便应运而生，一方面是对于蒙古人更便宜，另外一方面好茶也无形当中流落到大商贩手中。
劣质茶叶到了大明官方，高价劣质茶和低价好茶，蒙古人用脚指头投票也不会选官茶的。
茶马互市很赚钱，又有着如此大的贸易利差，为明廷增加了马匹数量，增加了财政收入。
可这笔钱几乎不可能如数到达中央。
要么是留作边用，要么就是进入官员个人腰包，除了大明开国时，后面的贪腐问题很严重。
“贺老弟，这茶叶不易储存，你可得好好保管。”
陈冲的提醒不是没有道理，茶叶这玩意非常容易受潮。
如何妥善保存，就成了大明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一个是在茶叶收集区域增设存储点，一个是在茶叶销售区增设存储点。
贺今朝点点头，如今还没有出现茶饼！
但为什么要现在就弄茶饼呢？
长城外的蒙古人只有把茶叶保存的不够好，才能继续扩大需求。
用他们的马匹牛羊来换更多的茶叶。
茶饼一旦出来，便于保存，直接就减少了茶叶的销量，贺今朝觉得不妥。
他在价格上已经给予了蒙古人很大的优惠，为何还要在技术上给他们更多的优惠呢？
贺今朝把茶饼弄出来的想法，直接就放弃了。
如今正是自己起家，战事频发，战马需求量很大，还要搞“骡力化”的机动部队。
哪有闲心思去给自己捆住手脚？
“贺老弟，这些算是我的贺礼了。”陈冲坐在躺椅上瞧着贺今朝。
贺今朝面带疑色：“陈大哥，难不成你以为我在小小的河曲站稳脚跟后，就会轻视你，逼你上供？”
“不，是我们的一番心意，贺老弟莫要拒绝。”
陈冲摇摇头，心想方才你说的话不无道理，老子宁愿这次钱不赚了，也要认真的交好你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野心都是一步步起来的（万字更新求月票）
陈冲一点都不觉得贺今朝的话是白说的。
贺今朝说的那些话，就值自己送他的货物，甚至远远超出了这些货物的价值。
要是等锤匪继续做大，将来再来送东西，搭上人家的船，早就晚喽。
意义就不一样！
其实贺今朝也是在危言耸听！
皇太极至少现在，还没有想要取代明朝的意思，他一直想要和明朝议和。
因为明朝可以失败数次，但皇太极只要在入塞的时候失败一次，后金就得缓很长时间。
毕竟皇太极的率领的后金地缘政治环境很恶劣。
他的西南是头号死敌大明。
因为大明要消灭后金，收复失地，根本就不同意议和。
东边是大明的忠实小弟藩属国朝鲜王朝，可惜萨尔浒之战，朝鲜的军队都投降了。
后金东西夹击的的策略没了，毛文龙死了，那就更没有人去捅他菊花。
虽然毛文龙就是个搅屎棍的作用，但这根棍子还是有点用处的。
后金的北方，从松花江以北到黑龙江流域，是野人女真诸部。
虽然同属女真族，双方语言风俗很相似，但并没有被后金征服，野生女真人跟后金不时发生摩擦。
西边是蒙古察哈尔部最强大，而且林丹汗还是成吉思汗的黄金家族后裔，看不上只有三万女真人的后金。
蒙古人与女真人一直居住在东北，边墙以西是蒙古，以东则是女真，双方长时间交往、通婚，关系非常密切。
蒙古已经四分五裂，大致分为三块：以大漠戈壁为界，北边是漠北蒙古喀尔喀，南边是漠南蒙古（林丹汗所在的地方），西边是漠西蒙古。
虽然林丹汗自称全蒙古的大汗，但漠北蒙古、漠西蒙古根本就不听其号令。
漠南蒙古也不是铁板一块，林丹汗只能控制察哈尔部。
靠近东边的蒙古部落都被后金分化、拉拢过去了。
蒙古已经诸侯并立很多年了，不愿意有人统一他们，削弱自己的权力。
林丹汗也只是个嘴炮王者，与后金作战当中，几乎没有赢过一场，反倒要借机吞并被后金打散的下属蒙古部落。
此举自是更加不得人心，纷纷脱离他，投入后金的怀抱。
所以这些年皇太极是在打着打着，发现周遭势力都是废物。
然后才生出来要入主中原，取代明朝的心思。
对于贺今朝的危言耸听，陈冲显然是被吓到了。
因为皇太极绕道蒙古，进入京畿肆虐数月，真的吓到了这群京城贵族们。
这里面可都是他们的产业，寻常人根本就置办不起在京畿附近的田产等等。
贺今朝收起册子，想了想：
“既然陈大哥执意要赞助我，我也不好拒绝。”
听到这话，陈冲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生怕贺今朝不答应。
他哈哈笑了两声：
“多谢贺兄弟理解，其实我料定此番回去，必然会遭到洪承畴的阻拦。
与其被他把银子劫了去，莫不如赞助我的好兄弟。”
“那洪承畴已经如此胆大妄为了吗？”
贺今朝心说宁阳侯的旗号不好使了，怎么也算是西北一片有名的勋贵。
而且能稳定这么长时间，茶马互市的利益铁定不止他一家。
“此人不讲规矩，当真是妄读圣贤书。”陈冲咒骂了一句：
“而且他一直都在练手下的洪兵，京城传出话来，此人又是简在帝心，不好弄，极有可能会取代杨鹤。
让我们交好他，勿要与他作对，免得将来遭到针对。”
将来洪承畴成了三边总督，要是在京城还会束手束脚，可远在天边，还不是任他施展？
现在陕西主剿派就以他为首，开始架空杨鹤了。
“宁阳侯就不能想法子把洪承畴调走？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
“用了，使银子让他高升，结果他娘的白花钱了。
洪承畴在皇上看来，还需在地方历练几年才会调回京城任用。
像这种简在帝心的人，你花银子越喷他，他反倒在皇上心中越有地位，觉得这种不结党，是个可用之人。”
陈冲的意思很简单，想要花钱把洪承畴从陕西调走。
那简直是痴人说梦，努力过了，但决定权在崇祯手上。
贺今朝想了想：“在弄洪承畴这件事上，陈大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虽说自己控制了互市点，可一旦晋商要联合起来也是麻烦。
有了宁阳侯的商队支撑，两条腿走路，总算是稳妥些。
况且自己需要的这一车车货物，都摆在这里呢。
“贺老弟，你帮我给三边总督杨鹤写一封信。”
听到陈冲的话，贺今朝面露疑惑：“我给杨鹤写信作甚？”
“告诉他，你想念他了，如今控制了河曲这个黄河渡口，想要回家乡去看看，希望能够准许。”
“没了？”
“别的无需多说，我亲自去送信。”陈冲脸上澹然一笑。
以前在甘泉县的时候，贺虎臣以为陈冲是借着宁阳侯的虎皮。
陈冲以为贺今朝是借着贺虎臣的虎皮。
结果双方是贺今朝扯着双方的虎皮，跟他们分别做买卖。
现在陕西情况急转直下，贺今朝在山西站稳脚跟，宁阳侯的族人陈冲如今得借助贺今朝的虎皮做事。
陈冲再也不觉得贺今朝会成为第二个辽东军阀，而是一支可以打天下的队伍了。
尤其是贺今朝这伙锤匪，与其余起义军大不相同。
那些起义军只知道劫掠，像蝗虫一样飞来飞去，哪有粮去哪。
哪像贺今朝这里，还要治理地方，维护他的根基。
像这种在起义军当中的异类，还有战斗力，自是要早早伸出援手，奇货可居。
贺今朝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的信能管用？”
“无论如何，杨鹤都还是三边总督。”陈冲站起身来，走到烤羊旁边，转动一二：
“只有文官对付文官，他们互掐，我们就有操作空间。”
“既然如此，那我就帮陈大哥写一封信。”
贺今朝接过刀子，开始分肉。
两个人笑呵呵的吃起烤羊肉。
陈冲吃着嘴里的肉，又想起那句话，国之将亡，必出祸事。
再加上近些年来，整个大明气温急剧下降。
南方的珠江下大雪，长江太湖结冰厚的，车马可以在上面行走。
南方多雨，北方多旱灾。
从崇祯元年起，陕西连年大旱，赤地千里，并逐渐蔓延至整个黄河流域。
灾民为了逃避层层加派的沉重赋役，弃地而逃，成为流民，在无以为生的情况下只能铤而走险。
陈冲咬着羊肉出神，天启年间，魏忠贤把持朝政时，陕西边军欠饷非常严重。
到崇祯元年仍然欠下一百三十八万两。
可朝廷又没钱，崇祯二年又开始裁撤驿站的冗卒。
被裁撤的驿卒、欠饷的逃兵与流民、饥民合流。
陈冲瞥了眼旁边大快朵颐的贺今朝，他便是这样起家的。
现在越滚越大，直接把山西镇副总兵给杀了！
为了自己一家老小的后路，得帮助贺今朝稳住互市点，同更多的蒙古人交易。
两人吃完烤羊羔子后，陈冲告辞，说想要四处转转。
贺今朝派了两个本地小吏跟着他当向导。
“主公。”丘之陶急匆匆的过来：
“货物都已经入了河曲营城的仓库，还需要筹措银子，给人家。
咱们这些日子都是给民工发现钱，怕是吃不下这么多的货物，还得让宁阳侯的人多待些时日。”
“不用了。”贺今朝把桌子上的小册子推给他：
“陈大哥说赞助咱们锤匪了。”
丘之陶木讷的接过册子，光他预估，这批货物就能值不少银子，说送就送了？
咱们锤匪的名头原来不止威震晋西北等地，连陕西甘肃也得给上三分薄面！
丘之陶翻着小册子越来越喜：
“主公，如此一来，我们接下来的建设，就越发顺手了。”
建城是一件很费钱的事情。
尤其要规划水井的位置，挖掘护城河，材料费倒是可以免除。
可主公要求雇人要给钱管饭，尽管极大的调动了建城人的积极性，可真是往外撒钱呐。
花钱如流水，丘之陶看着心疼，奈何管钱粮的党守素丝毫不在意，几乎对于造城的钱粮，直接批准。
反观朝廷建城的时候，都是征劳役，甚至干粮要自带。
百姓们都愿意给贺今朝干活，唯一的区别是短工和长工的区别。
短工一日一结，长工一月一结，待遇不同。
允许百姓来打零工。
东厢城还要建设四座瓮城。
唯一的省钱的地方就是，有三座瓮城内部不用开门，省去了大麻烦，用来欺骗来犯之敌。
“嗯，不怕花钱，钱在我们手里没啥用，只有花出去才算是我们的钱。”
贺今朝站起身来做了两个扩胸运动：
“我猜测，再过三四个月，大明和后金的战事也该落下帷幕了。
然后明廷就会伸出手来，调集兵马来山西或者陕西平叛，我不想猜先打谁。
但我们现在做更多的准备，免得将来落入被动当中。”
丘之陶微微躬身行礼：“主公此言在理，说实在的，我这辈子都没经手过如此多的钱粮。
看着府库里的铜钱、粮垛迅速消失，我这颗心着实是紧张，生怕后继无力。”
“丘参谋，不要怕，大胆的去做，我这里的规矩跟明廷不一样，不会把你扔出去当替罪羊的。”
贺今朝哈哈笑了两声，转头问道：“那个任继荣如何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草原起风了（第一更）
任继荣是山西左布政使王象坤派来与贺今朝谈判的。
结果直接就被送到了河曲县，在贺今朝的“感召”下，投降锤匪。
现在被丘之陶培养的差不多了，该有的把柄也有了。
现在就等着贺今朝一声令下，把他放回太原当谍子。
“主公，是否要把他放回去？”
贺今朝想了想又说道：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还是不把他放回太原了，好不容易抓住一个明廷的官。
他享了这么多年的福了，咱们往死里用一用。
而且我也没打算现在攻破太原。”
“是。”
“对了，那山西按察使李树初如何了？”
丘之陶想了想：“自从把他关押到河曲的大牢后，已经好了很多，不在闹着一心求死了。”
贺今朝点点头：“既然如此，就把他放出来看看，反正也跑不了。
让他前往乡间巡查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诉讼之类的。
顺便让他处理了，要不然白吃我这么多天的牢饭。”
“是。”
贺今朝颇为烦躁的走了走：“那个李树初的儿子来了没？”
“回主公的话，路途遥远，恐怕信件还没有送到。”
贺今朝点头表示知道了，酒精这玩意目前不适合大面积搞，因为粮食最重要。
青霉素不好整，他主要是想搞搞大蒜素，这个比较简单，水蒸气蒸馏法。
虽然保存周期短，可也能士卒受伤避免细菌感染。
等到过期了，就直接喂给牲畜的饲料当中，增加食欲，长得壮。
现在他缺乏一个主要研究医学方向的人才，所以就把主意打到李时珍的孙子头上。
整个河曲县，说实在的郎中很少。
贺今朝也去走访了药铺，清一色背后都是本地士绅支持的。
少年营的那些少年们，个个都想上战场证明自己，还没有人愿意从医。
至于当初在甘泉做战场救护的那些姑娘，也没有人愿意学医。
“大蒜长势如何了？”
“长势极佳，主公可以前往一观。”
归化城。
林丹汗住进了昔日繁华的顺义王府。
历经四代修缮，变得越发富丽堂皇了。
林丹汗颌下胡须不密，如今年仅四十岁，头发便已经少了许多，但他已经当了二十七年的大汉。
别看他驱逐了第四代顺义王，可实际上同样是在辽东混不下去，被后金皇太极给驱逐到这里来的。
林丹汗小时候是跟着炒花混的，内喀尔喀的乌齐叶特部首领炒花是个坚定的大明对抗者。
因为他爹布延汗在位期间，只干了两件大事。
一个是得到了元朝丢失的传国玉玺，另一个便是在战场上杀死辽东巡抚李如松。
他爹妄图想要传国玉玺重振汗权，可惜没有相匹配的实力，东蒙古部落不认账。
到了林丹汗这里，继承了他爹的传国玉玺，同样处境艰难。
漠南的科尔沁、内喀尔喀、土默特、鄂尔多斯诸部各自为政。
蒙古大汗只能支配辽河套的察哈尔部。
为浩齐特、乃蛮、克什克腾、乌珠穆沁、苏尼特、敖汉、阿喇克卓特和主锡惕八个鄂托克。
被漠南诸部奉为名义上的共主，听调不听宣。
漠北的外喀尔喀更不承认蒙古大汗为共主，而漠西卫拉特与蒙古帝国为敌。
最重要的是，女真在努尔哈赤的领导下逐渐走上统一与强盛之路。
当年努尔哈赤挖他爹的墙角，现在皇太极也一直在挖他的墙角。
早年间林丹汗也是个有志蒙古小青年，一心想要重振蒙古，奈何年纪太小。
好在内喀尔喀五部盟主炒花是大汗的忠实拥护者，且一直鄙视和明朝互市的董家将们。
如此一来，林丹汗长大后，才逐渐掌握整个内喀尔喀。
为了加强自己的威名，对外多次出兵劫掠明朝边境。
对内兴建都城察汉浩特（意为白城），编纂法典约束诸多部落，使得漠南诸部向他觐见。
林丹汗取得一定成效后，身为黄金家族子孙，他决定要恢复老祖宗成吉思汗的霸业。
他给自己上了尊号，叫做林丹呼图克图圣武成吉思，大明薛禅战无不胜，无比伟大恰克剌瓦尔迪太宗。上天之天，宇宙之玉皇，转金轮法王。
林丹汗给自己加完尊号后，想着要大干一场的时候，突然来了糟心事。
那就是努尔哈赤这个低贱的赘婿，建立了大金汗国，不仅对明朝构成威胁，同样对蒙古也构成了威胁。
他多次和蒙古人联姻，以此来稳定边境，相约共同去抢掠明廷。
等到努尔哈赤取得萨尔浒大胜，携余威跟内喀尔喀中最有实力的援明部落作战，生擒了蒙古大小首领及其子嗣。
同样援明的叶赫部也被努尔哈赤覆灭，杀了盟誓叶赫部首领。
据传叶赫部首领在临死前对天发誓，就算叶赫那拉只剩下一个女人，也要覆灭建州女真。
等到所有援明的蒙古部落以及建州部落，全都被努尔哈赤灭了或者招降后。
大明终于把目光放在了蒙古大汗林丹汗身上，希望能用少量银子促使他来对付努尔哈赤。
就是以夷攻夷，坐收渔翁的策略。
明朝派监军王猷带着四千两白银出使察汉浩特，林丹汗称病不见。
意思是得加钱，才能帮你大明。
然后大明每年给林丹汗四万两银子，林丹汗帮助明军守卫广宁城。
得了明朝好处的林丹汗给努尔哈赤写了封信。
以“四十万蒙古国之主巴图鲁成吉思汗”的口吻“致问水滨三万女真之主”。
他称自己是拥有四十万兵马的蒙古之主、勇士、成吉思汗，将努尔哈赤看作只有三万人马的女真之主，态度极其傲慢。
因为当时努尔哈赤正准备进攻广宁，明朝辽东巡抚王化贞试图以夷制夷，联西虏（蒙古人）对东夷
（女真人）。
林丹汗写信警告努尔哈赤赶紧退兵，不要攻打广
宁，这里是你蒙古爷爷看的场子。
努尔哈赤看完信之后，根本就没有理他，回信都不回，然后领兵就去打广宁城了。
想他努尔哈赤靠着岳父资助的十三套铠甲，都是一刀一枪从无到有，拼杀出来的。
怎么会被一个因为血统论（黄金家族），才得以继承大汗位置的嘴炮王者给吓唬住！
结果此战十几万明军全面溃败，一路退到三百
多公里外的山海关内。
经略熊廷弼和巡抚王化贞一起逃跑，最后双双被杀。
至于林丹汗嘴里的四十万蒙古大军，毛都没看见。
等到皇太极继位，开始重点攻击林丹汗，发动了数次远征。
结果林丹汗一战都没打赢，只能一路向西。
如今欺负走了更加孱弱的第四代顺义王，刚刚在归化城等地站稳脚跟。
他先前听到了皇太极杀入大明京城之内，当即就回想起了瓦刺也先，以及俺答汗等人的壮举。
为啥不是他这个正统的蒙古大汗干了这件事呢！
现在他又刚刚得到消息，山西镇的副总兵田兆被锤匪贺今朝所杀。
并且占据了山西镇对外的近几百里城池，开对外开了互市点。
这就让他更加郁闷。
都他娘的哪里冒出来的阿猫阿狗？
整个天下，南人只有大明一个皇帝，北人只有他林丹汗一个大汗。
其余的他都看不上。
林丹汗为自己出身黄金家族血统非常骄傲，认为这些人见到他，就该跪在地上臣服他。
本来出现一个努尔哈赤就让林丹汗感到恶心，结果好不容易盼着他老死了，又出现一个更恶心的皇太极。
现在听说锤匪头子贺今朝就是个小小的驿卒，还敢在他伟大的林丹汗面前蹦跶。
当真是不知死活的老鼠！
林丹汗把金樽扔在地上，大吼道：“传本汗的命令，吹号，集结。”
“大汗，我们是要前往山西镇攻略贺今朝这只死老鼠吗？”
“不。”林丹汗摇摇头：“大明连他自己的狗都无法控制，我们得去大同镇要个说法。”
呜呜呜的牛角声，在归化城响起。
老蒙古贵族们迅速集结自己的队伍，他们要追随伟大的林丹汗，向那些汉狗去找个说法。
至于是否能向去年那样，在战马上横跨着几个女人，皮囊里装满了金银细软，他们都期待的很。
那些汉人女子的皮肤就是更嫩一些。
草原上再一次起了风。
大同镇总兵是麻贵的侄子麻承息，他的堂兄麻承恩原为大同总兵。
因为支援辽东，屡次避战保存自己，论死，朝廷让麻承恩纳八百匹马免死，遂破家。
即使麻承恩破家了，可麻贵不止一个儿子，六个儿子都做到了大明各地副总兵的位置。
麻贵兄长的儿子麻承息如今也是大同镇总兵，属于旁支上位。
这些日子麻承息就没睡好觉，去年林丹汗攻破大同周边，掳掠甚重，总兵被革职，自己才有机会上位。
本想着靠着家族势力，好好经营一番，奈何他这里没出事。
山西镇出事了，他一直都关注着入晋的秦地流寇，搅得山西腹地翻天覆地的。
那贺今朝还击溃了虎大威等精锐士卒，甚至连宁武都不是其对手。
麻承息可是晓得虎大威与宁武的勇勐，结果就这？
可这还不是他听到最差的消息，锤匪一度兵围太原，想要把太原打下来。
纵然山西巡抚和山西左布政使向他求救，大同镇总兵麻承息，也是有心无力。
况且就算救援太原也用不到他，那山西镇副总兵田兆的实力也不可小觑。
结果在这个时候，田兆被锤匪贺今朝杀了。
惊得麻承息都睡不着觉啊！
他们这些边将世家，都是老相识了。
各人守卫着各自的地方，然后子弟派去对方的地盘镀镀金，最终再回来当本镇总兵。
田兆一死，整个山西镇几百里的长城防线，可都是落在了锤匪贺今朝手里。
那锤匪进入大同镇，岂不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他连忙派人增兵将军堡防线长城，以防锤匪通过长城进入大同镇。
随着贺今朝只占据一亩三分地，且没有向外扩张，只是重新开互市点的消息传回来之后。
总算让麻承息松了口气。
原来人家是奔着财来的，所以要占据山西镇的互市点，杀了田兆。
他就等着田家人的反击，到时候自己有便宜就占，没便宜就观望。
实在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报。”
就在麻承息刚刚躺下的时候，夜不收急匆匆的前来汇报。
“可是那锤匪贺今朝来了？”
“回总爷，不是。”
“不是他就好。”
麻承息松了口气，便听到：“总爷，是草原的林丹汗率领大兵来了！”
“啊？”
第二百八十七章恶虎斗恶狼
“虎墩兔怎么又来了？”
麻承息急的从床榻之上坐起身来，去年已经打过一次，不是应了他的要求，大明重新开了互市点吗？
没消停多久，这次是来做什么？
麻承息很是头疼，尽管林丹汗是打不过辽东鞑子皇太极，才跑到山西大同这片来的。
科尔沁部投入后金的怀抱，内喀尔喀五部覆灭的情况下，皇太极开始向林丹汗的察哈尔部渗透。
林丹汗的八个鄂托克投降后金，他留一个部落留守故地，率领数万人西迁至此。
奈何大同的边军士卒，根本就打不过林丹汗西迁的人马呀。
原本大明边军与宣化府地区的蒙古人匹配在一起，双方战斗力属于不相上下。
可偏偏属于辽东大区匹配的林丹汗，突然就加入此地，直接打破平衡，接连击溃此地的蒙古军和明军。
所以现在麻承息一听到林丹汗来了，自是头疼不已。
“擂鼓，议事。”
然后便是兵将等前来。
麻承息看着人到齐了，便通报了林丹汗来袭的事情。
至于张宗衡这个大同巡抚，干得是宣大总督活。
目前根本就不在大同，因为防秋在宣府，且要面对辽东鞑子。
“都说说，该怎么办？”
听到林丹汗要来，众多兵将皆是心怀恐惧。
这么多年来，大家都是靠着互市点，跟俺答汗的子孙们做买卖。
不用动刀剑就能获得富足生活，谁还愿意拼命呢。
所以无论是明军还是俺答汗的子孙，战斗力下降的极快。
去年林丹汗差点就被攻破大同城，余县自顾不暇，且损伤惨重。
所以当他们听说锤匪贺今朝占据山西镇防线后，更是感到恐惧。
因为刚刚糟了蒙古恶虎的扑杀，枕边又来了条饿狼。
偏偏这条饿狼还异常凶悍，干掉了山西镇副总兵田兆。
那田兆可是山西镇老牌副总兵了，谁不知道他就是下一任总兵。
结果硬生生被锤匪给摘了脑袋，由此，大同守将越发的不理会太原发来的求救。
反手一个求救信直接送往宣大。
现在蒙古的虎墩兔汗又来。
可明明还没到秋天，夏天他跑什么马啊？
“总爷，我们没有多少士卒和饷银，唯有死守城池。
且看看虎墩兔他是来做什么的，再择机应对。”
参将姜襄祖籍是陕西延川县人，但是姜家世代边将，镇守朔州。
他哥哥蒋让是榆林总兵，几个弟弟也都身居要职。
姜襄镇守的朔州长城，便和锤匪贺今朝的地盘接壤。
他最近一直都在关注贺今朝的举动，不曾想蒙古人也来凑热闹。
麻承息见只有姜襄言语，众多去年都被林丹给打怕了！
别看大同镇守军很多，可都是假象，姜襄说的是实情。
大同镇常年驻军原有十万人马，嘉靖时期战事频发上升十三万人马。
隆庆和议后，宣府镇、大同镇、山西镇实现互市和平，军事压力减小。
再加上万历年间，随着援朝作战以及后金崛起，长城军事重心东移。
辽东军镇驻军急剧增加，抽调大批人马前往辽东。
但是大明是卫所制度和营伍制两种兵种制并行。
一定程度上卫所制是全民皆兵，大同镇人口在八十万到百万人之间，卫所军队有旗军、军舍、丁余，民兵。
所以整个大同镇官军和卫所兵加在一起足有三十万人。
去年就被林丹汗给掳掠了几万人。
抛去吃空饷的，就这样算，他们大同镇账面上还有近二十万士卒。
可惜只是账面上，他们把能拿得起刀剑的卫所兵加一起凑凑，拼凑出五万人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其中精锐家丁最多也是养了几百人。
朝廷还没有给他们发足额的饷银，魏忠贤为了讨天启帝的欢心，把军饷挪用去休三大殿。
然后便一直拖欠军饷，崇祯也发不起，只能选择“重点发放”。
因为大明的军费一直在“不断上升。”
军费包括募兵制发展、军饷不断提高。
卫所兵都成农奴了，关键武器装备都要军户自己承担三分之一的钱。
可打仗从来都不是省钱的事，上一次战场，刀都可能砍坏了。
再加上军户日益贫困，军人厌战逃亡。
在明武宗出巡的时候，发现账目上的武器装备很多。
等他到了士卒眼前一看，啥啥都没有。
不得已，他从皇家内库拨款，亲自给士卒下发装备，陪他打仗。
然后军费的开支之一便是要修长城，开支巨大。
边墙、敌台、边墩、城堡、道路等，工程量巨大。
长城必须年年都要有工程，就相当于卖给蒙古人质量差的铁锅一个套路。
其实还有一个深层意思，那就是长城不损坏，怎么向朝廷证明，此地战事激烈？
去年被林丹汗弄坏的长城，还没有修牢固。
毕竟朝廷也没拨下来多少钱，大多都紧着辽东用了。
武器装备除了军户自身承担三分之一，那剩下的三分之二，都是要朝廷出钱的。
诸如刀枪弓箭铠甲还算是小钱，但是火器的制造和保管费用高昂。
长城上安装了不少炮，整个大同镇的长城上共有十四门大将军炮，其余全都是铜炮、神炮、神铳、神枪。
火器的制造和火药消耗都需要大量资金。
甭管火器真实情况如何，大明文官都极为擅长湖弄学。
什么鸟铳、火炮因为偷工减料经常炸膛，以至于官军只能用射程更近的三眼铳。
就是质量好不好另说，但是这笔钱，可得一文不少的报出来，写在军费里。
然后大头来了，军用战马和战车的费用，北方临近草原，要想和擅长骑射的蒙古军交战。
马匹蓄养量及其训练优汰直接影响战斗力。
整个大同镇明面残存二十万士卒，五万多匹马骡。
每马日支料豆三升，盐另算，草一束，重十五斤。
养一匹骡马的代价超过一名士卒。
大明中后期对付蒙古人，推广战车，国家颁布样式，各个地方自己造，每辆车的工和料足有数十两白银。
至于打仗时的军事运输、军需储备、救治伤残、抚恤死难士卒，边镇的城市建设，水利工程，每年兵饷足有百万两。
这还没算屯粮和屯草钱呢。
现在大同镇的官兵还没有从去年林丹汗的伤害当中走出来，现在他又来了。
姜襄也说出了诸将的心声，那就是咱们没钱没人没装备，甚至长城都没有修补完。
兄弟们根本就没法打仗。
大同总兵麻承息也是一阵有心无力：“差人去问问林丹汗到底是什么意思？”
厅内众将皆是沉默，谁他娘的去和蒙古人和谈，那不是找死吗？
去年林丹汗手里的屠刀，都让他们见识到了厉害。
这次就连姜襄都不言语了。
因为提出问题很容易，但是要解决问题，那可就难喽。
待到蒙古人乌压压一片来到城外。
大同镇总兵麻承息带着众人守卫长城，命令士卒准备火炮作为应对。
林丹汗带着一大帮蒙古士卒，轻蔑的瞧着长城上的明军。
去年的一场大胜，足以让他有资格傲视这群明军，皆是手下败将。
“去，告诉他，我们来此的目的。”
不等林丹汗的人出发，麻承息便率先派人询问。
林丹汗来这是互市的吗？
等到士卒回来禀报，麻承息才晓得是为啥。
林丹汗是索要蒙古土默特部三镇市赏，索要三镇马价银共计三十二万两。
麻承息心里都开始骂娘了，林丹汗是要取代顺义王的位置！
你连战马都不拿来卖，光开口要银子！
麻承息差人把大将军炮都挪过来，对准关外，他要出城去和林丹汗谈谈。
只要是不破关，要钱都是可以商量的，反正是朝廷出钱。
“虎墩兔，你来我大同镇索要市赏，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吗？”
林丹汗听完翻译的话，笑了笑：
“本大汗听闻山西镇副总兵被一伙低贱的老鼠杀了，我怕你们守不住属于本大汗的互市点。”
因为林丹汗在辽东的互市点广宁被后金努尔哈赤攻破，他守不住。
现在到了宣大，他也怕自己的互市点，再一次守不住。
麻承息听到这话，眼睛微咪，纵然失去了外三关偏头关，只要其余两关掌握在明军手里，大同镇便不会陷落。
但是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虎墩兔呢？
“既然是赏银的事情，虎墩兔可派遣一位使者前来，我自会如实禀告皇上。”
骑在马上的麻承息冲着一侧微微拱手对皇上的以示敬意。
整个大明是最有钱的事情，谁不知道。
否则他们也不会拼了命的要拿到互市点，这些年不光明廷内部大旱。
辽东蒙古也都好不到那里去，朝廷拨给陕西的赈灾粮，也都被倒卖到蒙古和后金去了。
林丹汗见他打马虎眼，这么多年跟明官接触，早就了解他们的处事方法，先拖你一阵。
想到这里，林丹汗开始抛出诱饵：
“只要你们大明皇帝属于把土默特部落的赏银给本大汗，那山西镇的锤匪贺今朝，本大汗可以帮你们教训教训。”
听到这话，麻承息心里当即就是一个愿意，让他们恶虎跟恶狼去争斗吧。
“多谢虎墩兔的好意，此事我立即向皇上禀告。”
林丹汗和明朝是有合作基础的，只不过都被后金给打的毫无招架能力。
林丹汗知道麻承息同意了，但是这种事他做不了主。
随着长城上狼烟的升起，紧挨着大同镇的山西镇也接到了消息。
这本就是同气连枝的防御。
贺今朝听完之后，点点头：“这个林丹汗去大同是做什么去了？”
“主公，此人去年杀进大同镇，掳掠数万军民北归，然后得了市赏的资格。”
军师吉珪捏着胡须道：“兴许也是想要继续趁火打劫。”
贺今朝此时就在偏头关上，山西镇是大同镇的第二道防线。
就算蒙古人突破大同镇，一般很难突破山西镇的防线。
“是啊，林丹汗一个被皇太极打的逃窜到蒙古右翼的人，瞧着皇太极在京城劫掠而归，心里不平衡了。”
贺今朝瞧着远处的草原，顿了顿笑道：“我还是挺愿意看戏的，只要不来挑拨我。”
“主公且把心放在肚子里，只有我们越过边墙去找蒙古人的麻烦。
他们绝对没法子越过山西镇的边墙来找我们的麻烦。”
第二百八十八章祸水东引
林丹汗与麻承息说完之后，就在派人大同互市点搭帐篷住下来了。
他则是退回到了黄河分支兔毛川河附近的玉林堡歇息。
反正他们也是游牧民族，就当来此地避暑。
大夏天的，林丹汗也不想轻易开战。
他只是派遣小部队，前往山西镇的互市点探听情况。
他与麻承息说那些话，一个是可以从大明那里多骗来点市赏，加大筹码。
二来，对于贺今朝那里也可以形成威胁，进而在山西镇的互市点得到更多的好处。
无论是大同镇，还是山西镇，都得给他钱，供着他，要不然他就发兵犯边。
林丹汗内心十分焦急，他想着有朝一日必定要杀回辽东。
他觉得皇太极发兵攻打大明，取得如此大胜之后，必然会向着蒙古进发，继续来驱赶他。
皇太极的野心不小，他占据了科尔沁左翼，就能从蓟镇破墙。
若是他想要征服整个蒙古右翼，从大同破边墙入关抢掠呢？
连自己的人对大同都能取得大胜，更不用说皇太极的部众了。
林丹汗认为自己很有可能会落到第四代顺义王的下场，也会病死在青海。
听说卜失兔便是染上了天花，还是什么其他病。
所以林丹汗想要在土默特的地盘发展壮大，占据原属于卜失兔的互市口，从大明那里获取更多的人力财力。
奈何除了第四代顺义王没多少实力，其余土默特部落，实力强横。
没有多少人遵从顺义王卜失兔的号令，所以才能轻易把他驱逐走。
尤其是素囊台吉完全接收了三娘子的铁骑以及部分俺答汗遗留下来的实力。
尽管林丹汗与他打过几仗，占据了富饶的大板升和归化城。
但是素囊台吉跑到土默特右旗那个老地盘去了，却是不好弄。
林丹汗看着眼前的河水，若是皇太极继续向右翼攻击，还能如何？
他此时非常愿意和明朝合作，尽管嘴上看不上这些人，奈何他们都有共同的强敌：后金皇太极。
此番和林丹汗会晤之后，麻承息便立即召见所有人再次商议。
“总爷，此乃驱狼吞虎之策，让他们两个互相杀戮。
且虎墩兔一旦从大同镇前往山西镇，如此一来，后路被断，轮不得虎墩兔与贺今朝相杀。”
“放你娘的屁。”姜襄当即站起身来反驳：
“总爷，一旦把蒙古人放过关，到时候战事的发展根本就轮不到咱们做主。
难道你们不知道锤匪贺今朝是如何霍乱山西的吗？”
仅凭借山西的士卒，根本就掌控不了这两方对掐。
况且蒙古人多是骑马，还不止一匹，就算断了他们后路又能如何，还不是直接抢掠村镇县城！
山西镇那一大熘长城，就是为了大同镇被攻破之后，迟滞蒙古人的兵峰。
若是主动放蒙古人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参将姜襄见麻承息看他，当即站起身来：
“总爷，放蒙古人进入山西镇，此事一出，总爷就坐不稳大同总兵的位置了。”
麻承息点点头，正是因为去年林丹汗大破大同，他才有机会当上总兵。
若是开门揖盗，怕是会被皇上给换了。
无论如何，大同镇也不能出事。
“那你说该当如何？”
听着旁人的喝问，姜襄不紧不慢的道：“总爷，与其开门揖盗，莫不如祸水东引。
把林丹汗引导到山西镇的互市点去，让他们发生冲突。”
“怎么发生冲突？”
姜襄嘿嘿一乐：“我们大同镇的互市点没盐了，只能去山西镇买。
而锤匪贺今朝定然不会给那林丹汗和我们相同的价码，甚至连市赏都没有。
这样自然而然就能发生冲突。”
听到姜襄的话，大同总兵麻承息也是点点头。
因为锤匪贺今朝不许晋商前往大同，都要往他山西镇的互市点去。
否则就得从河北那里绕过来。
整个大明如今的情况是，徽州盐帮第一，陕西盐帮第二，山西盐帮第三。
徽州盐商是第三，后来者居上，以前南人在朝廷做官居多，自是要照顾家乡人。
乡党是必要结的党之一，贺今朝裹挟自己家乡的百姓加入自己，也是他的老部队的根底。
乡亲们都愿意跟着他，一块过上好日子。
在这个时代，乡党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
反观西北已经落寞了许多时间。
好在当今皇上厌恶钱谦益，很少任用东林党的人，西北官员逐渐增多。
“倒是个好理由。”大同总兵麻承息站起身来走了两圈：
“立即叫盐商如此办，反正林丹汗此番前来主要是要三十多万的市赏，还没有多少货物。”
“是。”
“此事还需要向巡抚张宗衡及时汇报，这笔钱，我们是拿不出来的。”
麻承息想了想：“想法子凑上一万两银子给林丹汗开拔，让他前往山西镇找贺今朝的麻烦。”
一提钱的时候，大家都蔫了。
从来都是把朝廷的银子往自家搂，哪里能把自家的银子往外送给朝廷的？
那不成了抄家！
不吉利，也对不起兄弟们巧立名目的辛苦。
“都说说，这钱从哪里来？”
大同总兵麻承息一提钱也是头疼不已，自从他成为总兵以来，还没怎么吃到互市的红利呢。
就碰到了许多糟心事，他指定是能拿出这么多钱，但是还不如赏给自己的家丁。
众将士都不言语，参将姜纕抱拳：
“总爷，既然让盐商们协助我等，莫不如这钱也让盐商出一出。”
反正盐商家里的银子，都不叫银子了。
纵然是晋商，家里地窖都是一整层的，跟院子似的，分好几个大屋子。
要么柜子上摆满了金子，箱子里存满了银子，甚至还有珠宝之类的。
总之地窖里藏的钱，都不是普通的地窖，一个篮球场那么大的规模，都算是小地窖了。
而且地窖里还有几条暗道，通往院子别处，就是狡兔三窟，免得被人抓住。
“盐商的钱？”
麻承息想了想，当即拍着手说道：
“一不做二不休，就让他们出钱，到时候拿下山西镇，有的是他们的好处！
姜参将，此事就由你出面，诱导虎墩兔前往山西镇，找锤匪贺今朝的麻烦，让他们狗咬狗去。”
“是。”
第二百八十九章 京城议事
在大同镇总兵麻承息的紧急军情，林丹汗想要联合明军对付锤匪贺今朝的消息，走在进京的路上。
皇太极回到沉阳，便派遣阿敏、硕托率兵五千。
前去和阿巴泰换防，分别驻守永平、滦州、迁安、遵化四城。
后金所占领的四城处于明朝境内，如同汪洋大海当中的孤岛，崇祯岂能允许他们落入外敌之手？
崇祯三年五月。
在孙承宗的指挥下，山西总兵马世龙（从大狱里放出来补缺），锦州总兵祖大寿，山东总兵杨绍基。
副将祖大乐、祖可法、张弘谟等率兵攻打滦州。
同时命令周遭各乡人武装约三万余人，自办行粮，参加攻城战斗。
后金固山额真纳穆泰、图尔格、汤古岱等各驻防地，分陴固守，屡败明军，驱之壕外。
然后后金两大贝勒阿敏、硕托在永平城得到滦州被围的消息，只派大臣把都礼率兵数百人增援滦州，结果被明军全部歼灭。
当阿敏得到这个消息后，大为惶恐，因为他被皇太极派到明军境内，本就非常不满。
老二代善、堂弟老二阿敏、老五莽古尔泰、老八皇太极，是四大贝勒。
自从皇太极上位后，不满与其余三大贝勒同起同坐，代善实力强横，他开始敲打阿敏。
知道野战战败后，阿敏当即下令擅自将迁安守军和县民撤出，入永平府。
乡人三万人消耗的差不多了，明军再以红夷大炮攻滦州城，击坏城垛，城楼焚毁。
滦州的纳穆泰、图尔格、汤古岱等力不能支，然后相约放弃滦州，夜奔永平。
当时正赶上下大雨，后金军不做抵抗，惊慌撤退，秩序大乱。
他们二十人、三十人结队而行，又不熟悉地形，结果到处遭到明军的优势兵力绞杀。
待到天明阵亡足有四百余人。
天明后此事传到永平府，阿敏、硕托大惊失色。
然后他们不派人去营救败军，也不等着皇太极派来的援军。
二人当即下令遵化守将察哈喇弃城逃跑。
将永平新降汉官巡抚白养粹、知府张养初、太仆寺卿陈王庭、主事白养元、知县白衍、掌印官陈清华一系列降官全部处死。
同时下令屠城，尽屠永平城所有百姓。
最后收拾抢掠来的金银细软，于当天夜里弃永平，出冷口逃回沉阳。
在此明军攻滦州的时候，皇太极接到求援，便立即派贝勒杜度率领精兵支援永平。
可是杜度半路遇到奔逃的阿敏部队，得到城失的消息，无奈只能跟着一同撤回。
永平、滦州、迁安、遵化四城数日之内全部丢失，明朝称此捷为遵永大捷。
皇太极闻讯，大怒。
且战败的消息传出后，后金上下是又痛又恨。
主要是大家还想进京抢银子呢，结果把阿敏进攻基地给丢了，谁能不心痛，又气愤的？
皇太极以阿敏自永平败还，令诸贝勒不许入沉阳，全都在离城十五里外立营，只许士卒回城。
然后皇太极命令岳托当着文武众人的面，宣布阿敏的十六条罪状。
从第十条开始，都是与镇守永平有关。
皇太极派遣阿敏去接替济尔哈朗镇守永平，他要求和弟弟济尔哈朗同驻，被皇太极拒绝。
阿敏便在背后和他叔父说：不让我与弟弟同驻，我便射杀他。
叔父急忙斥责他，勿要胡言乱语。
阿敏挥舞着胳膊强行解释道我杀的是我弟弟，谁能奈何得了我？
第十一条便是入永平府超过皇太极的规定，迎接官员伞盖要用俩，阿敏僭越。
第十二条，入永平府，深恨汉人，不愿抚育降民，公开宣传允许麾下兵将囊袋可以装的满满的，肆意劫掠。
第十三条驱汉人为奴，故意破坏大业，又在内地屠城杀降，使得不仁名声传遍天下，将来还有什么汉人文官投降？
第十四条镇守永平的汉官不愿守在原地，想要与大军一起走，直接杀了了事，不以国事为重。
第十五条，镇守永平时派人去蒙古科尔沁强行求婚，取两女为妻。
第十六条，明军围攻滦州三昼夜，阿敏拥有四城最多最精锐的兵马，却坐视不救，任其陷落，只派几百人去救，白白送死。
根据这十六条，主要是弃失永平城七条罪状，诸贝勒大臣议罪，理应处死。
皇太极命令从宽处理，跟他老子舒尔哈齐一个待遇，幽禁，但是待遇要比他爹好。
夺取所属人口、奴仆、财物、牲畜，只给阿敏留下六个庄院，两个园子。
给他的儿子以及乳母二十余人，羊五百、乳牛以及食用牛二十头。
硕托、汤古岱、纳穆泰、巴布泰、图尔格革职。
阿敏的垮台并不是因为战败，他是努尔哈赤弟弟的次子（长子被努所杀）。
努尔哈赤在位时，阿敏深受器重，等到皇太极上位，凡上朝议事与皇太极并坐。
所以皇太极要借着这次机会除掉他。
后金皇太极对于“遵永失败”各有惩罚，明庭对于“遵永大捷”喜出望外。
这么久了，终于赢得一场大胜利，驱逐了后金在京畿附近的据点。
京城内的勋贵、文臣武将皆是弹冠相贺。
此战是后金初次入塞，历经七个月。
后金势如破竹，席卷长驱，直到北京城下，几乎取得了完全的成功。
反倒明军关内防御空虚，兵马瘦弱，钱粮不足，兵甲朽坏。
君昏臣奸，文官爱钱，武官善妒。
此间崇祯因为城防工事潦草不能大用，把才转任不久的工部尚书张凤翔给逮捕入狱。
同样也有他举荐山西巡抚宋殷统，结果遇到锤匪贺今朝竟然胆敢用丁忧的借口，回家啥都不管的原因。
营缮司的郎中许观吉、都水司郎中周长应等直接责任人，全都廷仗八十。
至于袁崇焕一直都在大牢里待着呢，整个辽东上下自总兵祖大寿到下面五十名辽将，皆是军心不稳。
现在平台上君臣对揍，大家正因为击退了辽东鞑子高兴着呢。
结果兵科都给事中张鹏云上奏，言我大明一再失败，乃是军事上的指挥食物。
崇祯击退了辽东鞑子，正想秋后算账呢，当即让他敞开了说。
“皇上，敌骑内犯半月，诸臣都能猜到，通州津要，昌平山陵，都知道鞑子会来进犯，可却没有一丝布防。
遵化以南的丰润，稍北平谷，皆属间道，未闻奇伏，侦骑不下数百，可连敌军多寡都不能探听清楚。
各路援军将如云，兵如雨，每日所费数千石粮，如今还有剩余粮草吗？他们与鞑子打了多少仗？
尤其是火炮，铅石、火药、滚木皆是没有多少，如何御敌？
最重要的是勤王兵，兵饷缺乏，军卒溃逃，臣听闻他们都跑到起义军的队伍，与我大明作战了。
如此种种，又是谁的责任呢？”
礼部尚书兼任东阁大学士，入参机务的周延儒，当即就出列道：
“皇上，此皆是蓟辽总督袁崇焕之过错，若不是他放任辽东鞑子在京城肆意劫掠，我明军岂能有如此大败？”
“袁崇焕擅杀毛文龙，乃是死罪。”温体仁也站了出来，他刚刚入阁。
周延儒要搞袁崇焕并不是因为放了鞑子进北京，袁崇焕只是个借口。
他们要搞的是钱龙锡。
东林党此时势大，而周延儒与温体仁入阁后，两人联手，成为东林党的劲敌。
大明自从在沉阳失守后，面对后金的节节进攻，大明内部一直在闹党争，根本就没空搭理努尔哈赤。
自从熊廷弼被杀，所任用的经略王在晋、王之臣都是魏忠贤的私党，没有人真正能用。
唯有孙承宗和袁崇焕有大将韬略，敢于和后金鞑子亲自血战。
故而钱龙锡保举袁崇焕，然后才有了袁崇焕得到崇祯在平台召见，有了五年平辽。
可惜一年不到，就有了皇太极入京劫掠的事情。
众人要给袁崇焕定下谋逆罪，就是要把钱龙锡拉下水。
整个朝廷大臣皆是不语，唯有另一位兵科给事中钱家修冒险进言。
“袁崇焕义气贯天，忠心捧日，身居大将，未尝为子弟祈求一官半职，自从掌兵以来，宅邸如故，衣食无变，希望皇上能够释放袁崇焕，照资拔用。”
崇祯没想杀袁崇焕，尤其是祖大寿领兵收复遵化等地：
“卿所奏，具见忠爱，待到事了，自是让他去边塞立功。”
崇祯随即摆摆手：“朕听闻大同总兵有事要说，你们也听听。”
周延儒与温体仁默默站回去，今天只是个试探，以后会有人继续上奏的。
大同总兵麻承息说蒙古大汗虎墩兔，要求市赏三十多万两银子。
又不想拿马来互换，可以帮助大明剿灭盘踞山西镇的反贼锤匪贺今朝。
“皇上，应该撤了麻承息的职。”当即就有人上奏。
“你去大同当总兵如何？”
“臣惶恐。”
大明文官都这样。
让他们挑问题那绝对是行家，要是让他们解决问题，个个开始推脱。
然后山西巡抚的位置还一直都没有人坐呢，大家都不想去那个烂泥潭。
去年就因为林丹汗整的好没面子，大同啥样，崇祯心里还是有数的。
如今左右都有敌人，那小小的驿卒贺今朝，竟然把山西镇副总兵田兆都给宰了。
如此还是我大明镇压民变，死的官职最高的武将。
“朕记得杨鹤上奏时，这个锤匪贺今朝还是个不足千人的贼头。
他趁着我大明和辽东鞑子对战的时候，竟然搅的整个山西翻天覆地。”
崇祯语气里极为愤怒，他看不上锤匪贺今朝，只觉得他分外碍眼。
不曾想竟然做大了，尽管实力不是最大的，可谁让他杀了副总兵。
杨鹤是怎么办事的？
竟然让贺今朝高迎春等人跑到了山西去。
对于山西镇原总兵张鸿功的事情，众人皆是没有言语，指定是那些士卒加入了起义军干的。
因为他是带着整个山西最为精锐的士卒来勤王的。
结果五千人跑的一个都不剩，指定回山西老家了。
这群精锐士卒回老家干嘛？
当然是加入锤匪或者闯贼，所以副总兵田兆被杀，也说的过去。
“陛下，我等还需谨防辽东鞑子再杀回来。”
兵部尚书梁延栋当即提醒了一句，如今山西乱就乱吧，京城要紧。
还是花点钱打发打发蒙古那群叫花子吧。
“三十多万两的市赏。”崇祯喃喃自语，随即问道：“还有富裕银子？”
户部尚书毕自严当即站了出来。
崇祯瞧着这个猪头分外感动。
因为天下勤王兵马数十万云集京师四周，粮草军饷供应成了严重的问题。
毕自严连续月余目不交睫，衣不解带，昼夜不停地手批口答处理后勤供应事务。
在他的精心筹划下，粮饷供应及时，为挫败后金鞑子围城立了大功。
后金退走后，毕自严累得头脸肿得像斗一样大，口吐鲜血不止，被崇祯加为太子太保。
根据毕自严的统计，太仓的收入已经有固定的数目。
大致可分为各省直的京边钱粮银、各盐运司的盐课银，钞官银和一些杂项收入，约三百万两，前两项是大头。
太仓的支出主要是九边军饷和内供、官俸、京支京营米折布花卉并各镇抚赏银，京边年例银支出七八成。
京边年例银几乎耗去了户部太仓的全部收入，如此一来，便让边镇军饷的调度极为僵硬。
在万历年间，户部老库优有八百万两，太仆寺老库也有银一千二百万两。
可是万历朝多次战事的挪用，到了崇祯元年，已经消耗殆尽。
毕自严努力的解释，就是告诉皇上，现在府库没银子了。
就算是这次发给将士的赏银都没着落呢，更何况是给林丹汗三十多万两的市赏。
朝廷拿不出来这笔钱。
崇祯听完了户部尚书毕自严的解释，也是点点头，没有为难他，大喊朕的钱那里去了。
“既然如此，那只能加饷了。”
听到这话，毕自严不过自己肿胀的脸，掏出折子：
“皇上，此乃臣的建议，还请勿要轻易加饷。”
崇祯皇帝打开毕自严的折子，仔细观看，开源节流，增加盐引，令商人运粟实边，裁汰冗兵冗役。
检查军饷虚冒，开发京东水田，清查天下隐田，兴办军屯。
官屯地亩因年代久远皆被势家豪族侵占，赋税收不上来，必须要严查到底。
“甚好。”
崇祯皇帝全部批准，决定暂缓向百姓加饷：“那山西之事，该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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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日加上今天没有日万的原因是：跑了三趟医院，定了今天中午做个小手术。
啥手术？
问就是作者割包皮去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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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还有点疼，我就正好请假休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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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山西无战事
崇祯的命令飞快的传回了山西镇以及大同镇。
连带着新选出来的山西巡抚许鼎臣一同前往山西。
许鼎臣也没有军事经验，完全是被扔出来顶缺的。
因为没人愿意去干，甚至他还不如杨鹤倒是有一套自己的理论做支撑。
崇祯得到了洪承畴绞杀左挂子以及九十八个头目的奏报，对此十分赞赏。
他连连说贼势猖獗，招抚非是，杀之良是。
这说明崇祯经过后金鞑子入京大肆砍杀，以及高贼、锤匪肆虐山西。
他对招抚失去了信心，转为剿杀贼寇的手段。
只不过杨鹤招抚的事干的还不错，崇祯没有立即换手段。
因为总理马世龙对曹文诏的信任，把崇祯皇帝的尚方宝剑交给他。
命他率领参将王承胤、张叔嘉、都司左良玉等埋伏在玉田的枯树和洪桥，因鏖战有功升为参将。
后曹文诏又跟从马世龙等攻下大安城以及鲇鱼等关口。
因为收复四城的功绩，崇祯给他加官为都督佥事。
同时任命曹文诏延绥东路副总兵，集结关宁军，休养一个月，然后出发去剿灭陕西的民变。
陕西民变越闹越大，他绝不能坐视锤匪、高贼等人为货山西，先把他们老家的贼人给灭了。
谁让王嘉胤称王了呢？
尽管贺今朝杀了山西镇副总兵田兆，可崇祯也把王嘉胤排在了必杀榜第一。
贺今朝对于林丹汗派人来水泉营堡互市，自然是欢迎的。
被委以重任的潘瑜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因为口音跟右翼蒙古人不大一样，赶紧禀报贺今朝。
但是现在贺今朝没空搭理他们，目前林丹汗也不想来找麻烦。
除非大同守军能够做出开门揖盗的事情，让蒙古人通过宁武关，才能打到贺今朝。
要么就是驱赶来水泉营堡交易的蒙古人，但此举显然会让他们发生不小的冲突。
林丹汗占据了大同宣化等地的市赏地点，土特默部想要获得东西，就得来贺今朝这里。
而且一旦林丹汗得知贺今朝这里互市交易公平，难免不会产生两头吃的打算。
杨玉休得了贺今朝的吩咐，自是在县衙打开杀戒，连斩了好几个书吏，就因为万家寨的事情，让自家主公吃了瘪。
尽管贺今朝说要弄一个落后示范村，等着他们自己爆发内乱，然后请他去做主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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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杨玉休看来，这就是自己没干好事，到了登记户籍的末尾，稍微放松了一点，就让这些书吏手脚不干净了。
这是第一次，要是下一次再犯，主公他怎么看我？
你们不想要前途了，我杨玉休还想跟着主公，一起往上爬呢！
谁愿意一辈子都只能做个县衙小吏？
吏始终都是吏，跟官的待遇差着一道巨大的鸿沟呢。
现在杨玉休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绝对不允许有人拖他的后退。
夏收在及，贺今朝亲自带着人巡视周边，以防明军前来偷抢麦地。
纵然是抢不走，一把火烧了，损失的也是贺今朝。
以全国而论，从明中叶到明末，极快的加速土地兼并，田连千顷的地主不乏其人。
但是晋西北这块，士绅占据膏腴之田五百亩就算多了。
因为边境着实是不安全，占据那么多地没有用，还没有足够的人去种。
唯有一个大地主便是海潮寺，原白莲教的据点，占据了足有上万亩良田。
其余多数都是军屯，然后被山西镇的将官所占据。
大明实行军屯的主要目的，是想以军队屯田的方式达到军粮自给自足。
洪武时期，天下卫所皆事垦辟，到了永乐宣德年间，屯政最为完善，屯粮最为丰富。
正统年间以后，监督的工作日益懈怠，军屯日益败坏，生产规模日渐缩小，屯田破坏的原因有很多。
诸如胡马充斥，疆场戒严，时不能耕也；
牛种不给，力不能耕也；
丁壮逃亡，无人耕也，肥美的田地多被权豪和军官所吞并。
军兵受到非法役使，再加上天灾、战乱，造成田地荒芜，士卒生活困顿；
套为虏有，虏反居内，田顾居外，势不敢耕也。
万历末年北方边镇屯粮收入不及明初的一半，甚至更少。
像山西镇洪武、永乐期间尚能收粮十万石，到了万历四十一年左右，只能收粮二万五千石。
近几年来连年下降，许多人都逃户，跑到蒙古部落去讨生活了。
贺今朝通过释放士绅地主、少数富商的家奴。
烧毁高利贷，给佃户减压，给军户转为民户，贱籍改为良人。
扩大治下户数，解放劳动力。
再加上贺今朝真龙吓死晋王假龙的传言，以及在海潮寺破神像夜移之事，都让他在晋西北名声大造。
士绅们不敢反抗，至于山西镇上层官军，慑于他斩杀副总兵田兆，纷纷弃地而逃。
贺今朝手里有兵，再加上杨玉休经常表演“拿首好戏”，推行这事便没有多少阻碍。
贱籍的人、佃户、军户等皆是支持贺今朝，期待着有朝一日他们也能翻身。
现在机会来了，自是要拼了命的维护贺今朝的政权。
亲不亲，阶级分，这句话撂在这，挺合适的。
再加上贺今朝给他麾下士卒都分了田地，众人心气十足。
今年地上的收成归贺今朝和佃户们平分。
反正粮食到了贺今朝手里，也是给他们吃的。
等到佃户们手里也有了余粮，将来雇佣这些良民给他们耕种土地，也能有更力气。
除了损失土地的士绅、原大明高级军将不满意之外，其余人都挺满意的。
收了夏收后，这田地就正式成为他们自己的了。
这些士卒跟着贺今朝巡视田地来，皆是用心的很。
看着沉甸甸的麦穗，幻想着秋收后他们的田地也能如此。
待到夏收过后，此地多是要种上豆、粟、棉花。
两年三熟的核心便是冬小麦。
陈冲已经浑身轻松的走了，这次没要贺今朝的钱，只想着上他的船，多留一条后路。
他应着贺今朝下次再来，定要给他多弄一些玉蜀黍（玉米）和番薯。
玉蜀黍这玩意川中有，东南沿海也有，大抵是两条路线传进中国的。
贺今朝再一次来到陈家营，前些日子还显青的麦穗，已经黄澄澄，压弯腰。
就等着割麦子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粮长制度
陈昂作为陈家营最大的地主，对于贺今朝组建农会的举措很是认同，并且积极奔走。
反正只要贺今朝在这，都保不住田地，莫不如趁势加入，万一还能为家族搏出个明天呢？
辽东鞑子肆虐京城的事情传出来，自是让许多人都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连大明京城都是鞑子想来就来，想走还拦不住的地界了。
那其余各地兵将，可就更差了。
况且晋西北这片又不是啥好地方。
现在还好，以前冬天经常有蒙古人踏冰过黄河来劫掠。
大量逃户，他陈昂虽说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地主，祖上也是阔过的，足有几千亩田地。
可奈何身边都是官将的土地，他只能是受欺负的。
家产都保不住了，到了他这就剩下五百来亩良田。
贺今朝收缴昔日被田家或者其余边将世家霸占走的田地，着实是让陈昂兴高采烈。
苍天有眼，恶人终有恶人磨！
陈家营作为农会试验田，贺今朝最近没少往这跑。
跟这些加入农会的农民、雇农、手工业者聊天。
说白了就是要宣扬耕者有其田，把土地私有化。
只要立下功勋或者花钱购买，使得无地或者少地的百姓获得一定量的土地。
待到将来得了自己田的人，租借什么由他自己做主。
田中产出，除了交赋税之外，均归农民所有，并且不加任何杂税。
买卖在特定条件下（如身老孤寡，家无劳动力）等。
陈家营大批加入屯田兵的户口，以及少量坚持保持民户的百姓，对于加入农会其实并不怎么在意。
他们在意的是今年夏收的时候，贺今朝能否按照约定那样，让他们得到他们该有的那份。
毕竟前景讲的再好，也不如先把眼前的拿到手，他们已经被画过太多次了。
但这与百姓们拥护贺今朝的统治并不冲突。
不是贺今朝干的有多好多牛逼，而是大明从上到下烂透了，属于是同行和敌对势力（大明）衬托出来的好。
只要稍微有点活路，百姓们都不愿意扯旗造反的！
而贺今朝在陕西同样是被欺压，饿的腿肚子打颤，被问要不要吃人肉的境界。
山西百姓也好不到哪里去！
以前他们还能靠着互市点挣点小钱，自从互市点关了，他们的日子越发的困苦起来。
现在跟了贺今朝，日子倒是有了盼头。
他们最在意的便是贺今朝先前所宣布的。
夏收的粮食他们五五分成，哪怕二八分，不用交税，他们也认了。
“镇抚使，还请先割头麦。”陈昂示意把镰刀拿上来。
新镰刀系着红色丝巾，放在托盘上。
周遭等着割麦的百姓，都眼巴巴的瞧着贺今朝。
只有贵人先割了头麦，有了好兆头，大家就可以享受丰收的喜悦了。
贺今朝拿起镰刀，往地头走了一遭，拽住一把麦秆，挥舞着镰刀割下来。
贺今朝举过头顶，当即向众人大声宣布，麦穗饱满，定然能够丰收。
紧接着周遭就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敲锣声霎时间就被敲响，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放出来了。
有人大声吆喝着：
“收麦喽。”
百姓们便各自散开，奔着自己的佃田奔涌而去。
面对贺今朝今年优厚的条件，谁都赚到了。
而去今年收成看着就不错。
不用还高利贷。
不用给朝廷交各种赋税。
交了一半之后，剩下的全都是自己的。
当真是天上掉馅饼，白得到的！
大家都能吃好些个月的饱饭了。
贺今朝瞧着手里的新镰刀，有些恍然，自己是真的没有割过麦子。
小时候父母割麦子，也不用自己去添乱。
倒是在院子里晒麦子的时候，用九齿钉耙一样的玩意在大太阳底下翻炒过。
待到稍微长大一点能帮忙还过敏，然后便雇收割机，没过几年退耕还林不种地了。
贺今朝拿着镰刀坐在田间地头上，瞧着一帮短打百姓们收麦子，一点也不嫌弃刮身上的痛痒。
极目远望，皆是弯腰拿着镰刀收割麦子的景象。
“镇抚使，是不是因为乡民对农会兴趣不浓？”
陈昂同样坐在地头，他发现了贺今朝平日里没什么架子。
可是要杀人的时候，他往那一站，不用说话，便让人害怕。
“百姓愚昧。”陈昂进一步解释道：“镇抚使是为他们好，但还是勿要太过宽厚，否则难免出问题。”
贺今朝放下手中的镰刀，想了想：“你觉得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陈昂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内心：“暂且先按照大明的旧律办，粮长。”
明初之所以建立粮长制度。
第一，是明太祖朱元章对于贪官污吏是严惩，剪除了恃功仗势的功臣宿将，株连极广，当官风险极大。
故而乡党自好之士，多不应征朝廷的招引。
所以朱元章开始提拔对他忠实的大地主进入朝廷。
第二，是金元以来，主持政令的官和办理事务的吏，区分不是很严格。
官多是由吏升任，故而有人言金元是以吏治国，明初继承这种思想，并没有转换过来。
明初的粮长往往有着擢用为官的晋升渠道。
随着大明官吏任用法确立后，粮长很少有做官的机会，待到一条鞭，赋役改为征银子。
官收官解办法又复流行，粮长的地位退到吏以下。
这就是说，粮长进入官场的大门已经被彻底堵住，诱惑性不复存在。
然后从发财的角度看，粮长只有从征收税粮的过程中“上下其手”捞油水。
此事直到宣德年间才搞大了。
粮长运用所掌握的巨额税粮来作为资本经商牟利，或者购买土地。
但是风险也不小，大多捞几笔就洗手不干。
粮长制度建立了数十年时间，许多粮长之家已经上升为仕宦世家，且往往是官僚、地主、商人于一体。
这些人就不愿意再继续做粮长了，有失身份。
另外一小部分粮长，则是仕宦不成，经商不利，亏空公款破产，沦为贫穷小户。
然后粮长一职就由大户转为中户，再转为下户来担任。
结果就是明朝的租税更难收齐，粮长制度，除了腐蚀破坏作用，便什么都不剩了。
贺今朝抬了抬眼皮子，看着百姓们劳碌的场景：“待到交粮之后，另做打算。”
第二百九十二章 推行农会（第一更）
在特定的时代，并不是超前的制度就是一种好制度，还要因地制宜。
贺今朝对于陈昂提出来的粮长制度，直接叫来了自己的三个参谋一起参详，他并不了解。
“主公，这粮长的设立，主要是为了保证大明最主要的财富来源：田赋，以巩固朱明的统治。”
军师吉珪率先开口：“主要是防备吏胥的侵吞。”
“可我也没觉得防备住了贪污受贿。”
贺今朝扇着蒲扇，大夏天的，几乎都不会出征打仗。
就算是训练士卒，也都是早晚凉快一些。
甚至为了夏收，贺今朝给许多士卒放了假，去自家地头看看收成。
“主公将来若是夺得天下，便会成为天下最大的地主，同样麾下立功的士卒也会如此。”
丘之陶最近在贺今朝的主持下，新娶了夫人，越发的敢说了。
反正自家主公是个造反头头，荤素不忌，也无需像明廷一样小心翼翼，免得陷入党争。
雄主从不会让属下因言获罪。
贺今朝用蒲扇指着他道：
“丘参谋说的好，以后要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我意定下规矩，立功将士可以奖励田地，最多不超过一百亩，然后另有赏赐。
同一个村子同姓兄弟多了，也要分家，否则容易在村镇闹出更大的乱子和势力来。”
像大明亲王赏赐一万亩到十万亩不等，公侯百官数百亩到上万亩之间。
他们没成想贺今朝就给一百亩土地！
“主公，赏赐田亩之事，全凭主公做主，但是这个同姓之事，怕是。”
贺今朝摆摆手：“以后最好莫要出现万家寨、陈家营这种了，地方实力太过强大，容易对抗官府。
更何况以后的土地不会只有这点，保准他们愿意迁走。”
对于万家寨，首先贺今朝便是不能随意屠村的，以后他还要在晋西北这片混呢！
就等着夏收交粮的时候诛心呢！
“主公，绝不可复设粮长。”一直是吏胥的杨玉休深知其害：
“大明田赋，分为夏税（麦）和秋粮（米）两部分，粮长的第一任务便是征收秋粮。
征收分为催收、经收、解运三个主要程序，刚开始的时候，催收最为简单，难得的是解运。
待到漕粮改为军运后，催收便最为紧要。”
杨玉休见贺今朝示意他继续说：
“主公，刚开始粮长官三个程序，可是到了后面，开始分工，粮长便有了正副、大小种种之分。
名称越来越繁琐，人数增加的更多，但朝廷的任务越发难以完成。
还要征集粮夫，这里面让谁去不让谁去的操作性也多了。”
丘之陶也在一旁填话道：“主公，臣整理文书时，想起一个记载。
正德年间，仅苏州就欠了朝廷八百万石粮草，只因朝廷没有建立粮仓，这些粮食便全都落入了粮长手里。”
杨玉休也知道贺今朝不晓得这其中的门道，便掰开了说：
“主公，粮长下乡催征，是侵越里长、甲首职权的。
而且大明官府只追责粮长，不会追责里长甲长以及欠粮人家。
再加上洪武时期，粮长可直接向皇帝汇报，待到永乐迁到北京。
粮长便只能与户部汇报，户部也不会拿个粮长当个人，这差事自然就没有人愿意干了。
若是获得皇帝青睐，还能直接做官，自从这条路子断了之后，他们只能横行乡里。
谁要是没有交粮，或者想要难为人，便可以任意拘押和审问，肆意破坏地方律法。
所以后期才会轮到没钱没势的小户去做粮长，这样下来，大明就更收不上粮食来。”
对于治理一县之地，贺今朝自是要多多听从杨玉休的见解，此人的工作经验丰富的很。
看来粮长这个历史倒车，怕是不能开了。
贺今朝拍了拍杨玉休的肩膀：
“你就是下一个李善长，只要你别走他的后路，我保你富贵。”
“臣惶恐。”
杨玉休当即躬身，谁不知道李善长是下场。
但李善长也是他们这种小吏的榜样！
“无需如此。”
贺今朝站在大厅内走了几遭，其实他想过军管。
反正自己麾下治理地方的人才太少，莫不如用军管的方式过渡。
就让普通大头兵，来充当甲首，督促他们种田、收粮，缴纳赋税。
可这样一来，就得打散士卒，正在建设的东厢城。
怕是也没有多少人愿意离开，去村里居住。
如今的士卒也没有解放时期的士卒那种思想，所以军管的事，在贺今朝脑子一闪而过。
广大农村地区，依旧是要依靠农民的。
贺今朝走来走去，想了想：
“农会是必须要推广的，如此多的农民，每个村镇乡都要选出一个村长，镇长，乡长。”
“主公，如今光是我们治下便有六个镇、六个乡，八十二个村。”
“那便先选出八十二个村长来，六个乡长和镇长。
暂且由我们的人担任，八十二个村长，谁干得好，便升任镇长。”
吉珪应了一声：“主公，此事便在夏收结束后开展？”
“不错，加入农会的人，十五岁往上无论男女皆有选举村长和被选举的资格。”
一直跟着贺今朝的党守素当即开口道：“大队长，这个法子如同我们在甘泉县一样吗？”
“自是要如此，投出选票人数超过三分之二便算是通过。
谁票数最多便可选举为村长与两个副村长形成三人小组。
村长若是有不公之事，农会的人可以到镇长那里报告，由镇长进行调查是否属实。”
贺今朝又嘱托了一句，参谋团的人皆是感到震惊。
村长不是直接任命的，而是选出来的？
杨玉休对于贺今朝惊世骇人的治民策略并不是太过惊讶。
“主公，若是有人私下串联该当如何？”
“我并不反对拉选票，三年一任，干好了可以升职，干不好自是要让位。
但若是查到有人使了钱粮之类的，得到证实，就别干了还有惩罚，你们要指定出一个简单的条例来。
村长、镇长、乡长也是一样，今后皇权不下乡的惯例要彻底改变。”
三个人这才明白贺今朝真正的意图，无论如何，都是想要让他将来的政权如臂指使一样。
第二百九十三章宣传团（第二更）
将来村里最大的地主不过百亩土地，很难再出现士绅只手遮天，随意欺压乡民的那种情况。
“既然是这样，主公，这农会无论如何是一定要推行下去的。”
贺今朝见杨玉休率先表态，就明白他理解自己的意思了。
“农会的事情，就把宣传团的人全都拉来培训。
待到晾晒麦子的时候，他们表演完下乡慰问，便得宣传农会的政策。”
听到贺今朝的吩咐，丘之陶应了一声。
山西这帮贱籍转为良民的乐户，可谓是最拥护贺今朝的人了。
苗四娘这个宣传团团长，听完贺今朝的吩咐，眼睛亮极了。
“镇抚使，这农会的将来可真好啊！”
贺今朝笑了笑：“这段时间就得辛苦你们宣教团的人了。”
“镇抚使，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我们以前都是给那些达官贵人唱曲演奏，还受他们欺辱。
如今得到镇抚使青睐，给我们改了籍，那我们当人看，给我们找活干，就算为了镇抚使死，那都是可以。”
“以后我会抽调你们一批胆子大的人随军，也可以劳军慰问，自是不会有人欺压你们。”
苗四娘听到贺今朝这话，更是连连替宣教团的人道谢。
整个晋西北这片，谁不知道贺今朝对他部下士卒的待遇极好。
整个河曲等地的女子，愿意嫁给他部下，便是一个极好的明证。
“镇抚使，如此说来，我们将来也可以入军户分田？”
“当然可以了。”贺今朝脸上带着笑：“你们这群人可不简单，我今后要好好重用呢。”
苗四娘激动的攥着自己的拳头，这下子可不单单是转为良民的好处喽。
谁不跟着贺今朝干，就是个傻子。
况且贺今朝都能把山西镇副总兵给灭了，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这些日子通过与原后勤队那些老人聊天，苗四娘才知道，原来贺今朝在陕西也十分厉害。
是三边总督那个大官，总之比总兵还大的官，花钱买平安礼送贺今朝出陕西的。
陕西年年闹旱灾，贺今朝自然不愿意留在陕西发展，才来到了山西。
选定了河曲县，让他们给赶上了。
崇祯三年六月中下旬。
晋西北地区开展夏收。
山西镇仅仅是贺今朝治下，就约莫收粮二万八千石。
这个数字收入在大明而言，已经非常夸张了。
洪武、永乐年间，山西镇夏收能有十万石小麦。
到了万历四十年就已经下降到二万八千石。
此后每年的夏收越发的减产，甚至一度跌落两万大关。
今年晋西北的丰收，极大激励了贺今朝治下的百姓。
因为西北佃户，广种薄收。
首先是佃户不愿意为地主改良土地（就像租房子住铁定不能给房东精装修一样）！
所以土地越种越越贫瘠，小面积耕种是不能维持生活的。
山、陕土地质量下降十分明显，很难有丰收年，且亩产不足一石，尤其是佃户无力弄粪田之法，以至于年年歉收。
今年贺今朝大力修建水利，主张粪肥追肥，才有了丰收的场面。
第二便是自耕农耕种三十亩，除了交税外，全都归自己所有。
佃户大多都二八分还要教杂税，然后借高利贷过活。
贺今朝制定最高拥有良田百亩已经非常良心了。
因为北方一家佃户农民所能耕种的力所能及较大范围是三十亩。
北方的地主收租收入也不如南方，他们上等田每亩能收两石，这是北方上等田都达不到的收成。
按照今年五五分的制度，贺今朝收粮至少也能收上一半来。
小麦正在打麦场晾晒，如此景象，许多农户都极为兴奋。
因为这些粮食，有一半都是他们的。
至于其余如榆次、平遥、灵石等诸县的粮食，还没有被贺今朝算在内。
总之对这些地区征粮的事情，绝不能少。
“我再重申一遍，农会的宗旨便是耕者有其田。
大家都能吃饱饭，穿暖衣，孩子有学上，不受人欺负，没有贱籍。
最重要的是不收苛捐杂税。”
苗四娘卖力的对打麦场的百姓复述着农会的好处，进一步解释村长的要求和指责。
“额不识字，能不能报名选举当村长？”
“可以，你孙子不是在识字还能学算数吗？”
对于这种场面，苗四娘一点都不憷头。
他们宣教团的这些人跑遍八十二个村，那简直是绰绰有余。
“将来你的儿子、孙子，要是识字干好了，兴许能当村长、镇长、乡长，知县呢。”
听到这种答复，老爷子再也没有了打趣的心思，而是真的思考起这件事来。
只要贺大王能够按照约定收粮，那自己手里就有了余粮。
夏种便可以继续租赁田地，或者被军爷收回土地。
他们再去镇抚使那里租种别人的良田，也能攒下银子。
待到孙儿从学堂出来，能识字会算账，还读过书，当村长当官岂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况且大家已经上了贺大王的贼船，只能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
只有贺大王不死，那些昔日欺负自己的地主，才不会高利贷的事情对他们进行报复。
况且宣教团的女娃子们说的很有道理，只要贺大王真的能做到了。
这天下真不一定姓朱，他早就知道明太祖朱元章没当皇帝之前是个和尚，还要过好几年饭。
这样的人都能当皇帝，现在出来一个比他还英明的人当皇帝，也实属正常。
毕竟副总兵田兆说杀就给杀了，着实是让这些百姓们非常看好贺今朝。
抱着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村里的小地主们也在打麦场听讲。
毕竟是宣讲团免费下乡慰问，以前花多少钱，都不一定能听到。
他们听着宣讲团的人在阐述农会，也暗暗起着小心思，想要加入农会。
谁还不想当个官了？
即使他们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可还是想着，等交粮之后，在做打算。
纵然天气炎热，也搁不住勤劳的农民一直翻晒麦子。
贺今朝看着底下的收粮队：“兄弟们，我再重申一遍，收粮的时候说是对半分，就要对半分。
百姓们要的是一个公平，我贺今朝便给他们一个公平。
你们要是在下面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定会严惩！”
“大队长，你就瞧好吧。”
党守素大喝一声，当即就分配人赶着牛车骡车驴子带着口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