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新版魏蜀吴
魏咸熙二年(公元265年),七月二十六日。
刚过而立之年的晋王世子司马炎在羊祜、裴秀、荀勖、石苞、向秀等魏国重臣的支持下,拜相国,同时,元帝曹奂袭封司马炎为晋王。
对于这些支持司马炎上位的将领、官员来说,司马昭之死虽然令人痛惜,但也不是没有预见,晋王世子司马炎在这半年来,已经开始接手处理朝政,只不过少了一个相国的名头罢了。
司马炎掌权之后,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颁布禁言令,也就是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再有传言司马昭被气死之事,立即抓捕,并视为通敌处死,全身抄没。
这其中,有一个看似不起眼、却是司马氏篡位佐证的事情,废帝齐王曹芳因行为不当,酒后失态被贬为昭陵县公,从诸侯王待遇降为一个县的地主。
皇帝、诸侯王、地主。
曹芳的地位急速下坠,这便是没有权力之后的下场,任人欺凌任人宰割。
可惜,刘禅现在还不知道曹芳这位难兄难弟的处境,要是知道了,也不知道他作何感想,会不会对被谯周画大饼一顿忽悠感到羞愤。
魏国朝堂在短暂的混乱之后,随着晋王司马炎的上位,又恢复了平静,一度掀起风浪的曹魏旧臣在又被杀了一批之后,只能再一次潜伏了下来,等待下一次机会。
有句话说的好,能留下来的,都是精英。
尽管司马昭、司马炎父子一次又一次清洗,但忠于曹魏的官员依然会有。
司马炎做的第二件事,是马上在朝堂议事,就关中战事如何解决进行讨论,经过一番的争执和朝议,魏国朝堂决定,派出使者往建业,与吴国进行和谈,并在军事上继续与吴军在江淮对峙。
同时,司马炎着手组建增援关中的援军,经过朝中众臣的商议,魏国更为年轻勇猛、更富有朝气的平虏护军、关内侯文鸯得到推荐,被任命为主将,其弟文虎为先锋,兖州从事马隆为后军,这支援军由关东的各地郡兵聚集而成,在洛阳作简单的整训之后,准备西进潼关增援关中。
被世人比喻为后三国最像赵云、曾一人单挑数千魏军的文鸯即将出场,赵广也将迎来鼎立关中最为强劲的对手。
——
新汉都城,临邛。
几乎在魏国朝堂动荡的同时,受赵广遣派,回蜀中报告喜讯的陈寿,经过一路的跋涉,再一次回到临邛。
已经等不及的刘谌、姜维、宗预、张绍等一干新汉朝廷大员,到城外三里的驿亭迎接,这般对立下大功的将领的重视,是刘禅一朝所没有过的。
陈寿风尘仆仆,这些天来,他东奔西走,甚是辛苦,先是到永安,联络罗宪,后又回到赵广军中,行军记录,现在又回转蜀中,路上的辛劳还是其次,心中的喜悦却是实实在在的。
“陛下,大将军,这是前将军亲自书写的战报!”陈寿刚到驿亭,知道刘谌、姜维等人着急,也不多说客气话,即拿出赵广给予的帛书递了上去。
刘谌和姜维一一看过,然后又递给伸长了脖子的宗预等人,让他们这些心念汉室复兴的官员过过眼瘾。
待在驿亭坐定,刘谌希翼的问道:“陈长史,我军北伐初战得胜,前将军可有留言,我军能否在关中立足下来?”
陈寿摇了摇头,答道:“回禀陛下,前将军只是让属下给陛下和大将军交待一句话,虽然关中艰难险阻重重,众多强敌环伺,他将与北伐的众将士一起,继续一往无前,一力担之,只希望留守蜀中的各位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姜维听到这里,不禁感叹一声,道:“元忠这是用行动来告诉我们,他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陛下,我们也不能无所作为,依维之见,成都的魏军只怕也得到了关中的消息,他们虽然不可能放弃巴蜀全部回援,但别遣一部很有可能,我们虽然兵力不逮,但我们距离葭萌关、阳安关的路途比魏军要更近,利用关隘、栈道的有利地势,层层阻挡滞缓魏军北上。”
“同时,命令后将军,临邛周围各部择机反攻,收复蜀中外围各县。再遣信使,速速将大好形势告知安南将军、永安将军,让他们从东、南两个方面,向魏军占领的蜀郡、江阳郡一带压迫过去,我倒要看看,这一次钟会怎么应对?”
姜维运筹帷幄,在放下了死守这个包袱之后,姜维的用兵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比如这一次,他就不再象以前那样,为了阻挡魏军回师而在关隘死守。
“陛下,除了大将军的部署之外,我大汉还可再遣使者,前往吴国游说,让吴主趁着魏国东西不能兼顾之机,从江淮北伐,以牵制魏国的机动力量。”宗预看罢赵广的帛书,想了一想,也跟着建言道。
刘谌点头道:“就让太仆蒋显再往吴国一趟,告诉吴主孙皓,唇亡齿寒,我大汉若是不存,他吴国也必将不保。”
刘谌神情严肃,沉声吩咐,虽然对不能立即收复成都感到有些失望,但形势正在一天天的好转,这也是他心中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杀妻杀儿之家仇,他刘谌必须报,不然枉为人夫人父。
复兴汉室的国仇,他刘谌也要报,不然枉做先帝之孙。
——
江东,吴国。
八月的都城建业,已经有了夏日炎炎的感觉。
去年(公元264年),年纪不过三十岁的吴主孙休暴病死亡,在经过一番传位的争夺之后,左典军万彧、丞相濮阳兴、左将军张布三个傻逼鉴于立幼主会导致朝政不稳,决定违背孙休的遗愿,推荐孙和的长子孙皓即位。
自此,吴国历史上最后一位皇帝,也是最为残暴的君主登场。万彧、濮阳兴和张布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这次推荐,既丧送了吴国,也让他们很快的身首异处。
当然,孙皓刚刚登位,表面的样子还是要做的,改元元兴之后,孙皓任命上大将军施绩、大将军丁奉为左右大司马,张布为骠骑将军,加侍中,并对诸位大臣班赏。
同时,在内政方面,孙皓又下令抚恤民众,开仓振贫、减省宫女、放生宫内多余的珍禽异兽,吴国上下高兴万分,皆称赞孙皓为难得的明主。
军事方面,孙皓当然也想有所作为,去年年末,孙休刚死的时候,正逢蜀汉被魏国攻打,孙皓想趁火打劫一番。于是命令镇军大将军、益州牧陆抗率军攻蜀国巴东守将罗宪,但由于山高路远,罗宪坚守关隘很是顽强,吴军的攻坚能力又一贯不强,名将陆抗屡攻永安不下,只得先行退兵。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些疑问,以陆抗的能力,不至于连罗宪的二千余蜀军都打不下来,一向主张联蜀抗魏的他是否真的出了全力,还有待商榷。
相比距离关中更近,消息更为灵通的魏国,吴国得到赵广兵出褒斜谷,占领扶风郡的消息要更晚一些,但也晚不到哪里去。
就在吴国就如何应对魏蜀新变局争执不下时,魏国和谈的使者到达建业,蜀汉派出的使者蒋显也几乎同时到达。
蒋显这是第二次出使吴国了,与去年第一次被羞辱相比,这一次,蒋显难得的意气风发,脸上也是一扫疲惫之态。
一场合纵连横的大戏,在魏、蜀、吴三国外交层面开演。
第九十六章 刘禅北上
魏、蜀新一轮对峙开始。
蜀汉朝堂议好策略,即分头按步实施,姜维为首的蜀军贯彻赵广提出的“存人失地”战略,在蜀中、巴东一带与魏军来回拉锯,同时派出数路小股部队对魏军占领区进行袭拢。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不得不说,伟人的这一军事战略,非常适合内线作战的蜀军,实力暂时弱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缺少有针对性的战略,积小胜为大胜,打魏军的同时,随后收拾下投降派的豪族,这种感觉不要太爽。
姜维打了一辈子仗,这几个月是他最开心的日子,跳出了必须守住城池的束缚,姜大将军在战术方面的能力得到充分发挥。
——
且说成都被魏军占领之后的情况。
钟会在突破剑阁之后,立即长驱直入到达成都,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刘禅已经请降完毕,志得意满又不忿贾充取巧的钟会心中气闷,当下也不给贾充什么面子,直接将成都双城之一的少城占为已有。
贾充是什么人?官职是司马昭新任命的假节、诸督伐蜀诸军事,比钟会这个临时的要强不少,当下贾充也不甘示弱,少城你钟会占了,那太城肯定要拿在手里。
这样一来,钟会和贾充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魏国将领、官员,各自带着一帮将领分据少城和太城,钟会一边有监军卫瓘、将领丘建等中路魏军诸将校,贾充一边有胡烈、胡渊父子为首的东路魏军。
钟会的军队人数虽然比贾充要多,但将领的能力方面,胡烈又超过丘建太多,而更重要的是,丘建还曾是胡烈的部下。
正是因为入蜀的魏军将领间这一层错综复杂的关系,虽然钟会和贾充这些上层的大人物互相看不顺眼,两路魏军之间才没有打起来。
不过,随着汉中被蜀军占领的消息传来,钟会和贾充为了推卸责任,相互之间越发的剑拔弩张。
钟会指责贾充包庇胡烈,导致葭萌关被蜀军骗关,掳了蜀国太子妃费氏、只知道淫色的胡烈是很大的责任。贾充自然不甘被扣屎盆子,马上反击蒋舒这个降将是钟会的部下,说不定是他擅自开关让赵广的蜀军占了空子。
这种无意义的争执持续了二十来天,直到司马望紧急救援的命令送到成都,钟会和贾充才始恍然回想过来,汉中失守之后,赵广已经兵进关中,若是关中再失守的话,他们这支入蜀的魏国大军境地将相当的危险。
巴蜀与中原之间,最为方便的通道,就是翻越秦岭,关中到汉中、再由汉中到巴蜀;其他的道路,比如从新城、上庸、房陵一带沿汉水逆流而上,走米仓道入巴西、再进入蜀地,虽然也能通行,但道路曲折,路途更加遥远,偏师尚可穿行,主力则只有理论上的可能。
这样一来,摆在南征魏军面前的第一要务,就是马上夺回汉中,重新打通蜀中、汉中、关中这条道路,否则的话,就算灭了蜀国,也无法长期占领。
谁留下,谁回援?
钟会很明显不肯回去,他在邺都也不是没有眼线,司马昭在言语中对他的不满,以及派出贾充来抢功劳的举动,都让钟会感到回去危险重重。
贾充则不然,他很想回去,最为理想的结果,就是将刘禅等投降的蜀国前皇室、重要官员等遣送到邺都,这可是彰显他贾充功劳的好机会。
司马炎袭了晋王之位,贾充这个前晋王的心腹,要想继续被重用,一直留在成都肯定不行,只有回到邺都,时时在司马炎的身边陪伴,最好是能结为亲家,也是就联姻,这样才能更得信任,他贾充才有继续执掌大权的机会。
还未从成都动身,贾充已经在盘算,哪个女儿更适合给司马炎当媳妇?是二女儿贾南风(小名阿峕),还是小女儿贾午(小名阿午)?
这里吐槽一句,贾家在魏国时也是名门,父亲贾逵在曹魏时期表现也相当不错,但贾充在教育子女方面实在失败,贾南风和贾午,一个貌丑性妒还给皇帝戴绿帽子,一个则干脆未婚先孕,逼得贾充不得不立马办喜事,因为再不办的话,贾充要升级当外公了。
八月上,成都。
在魏国中护军贾充的命令下,胡烈、胡渊领军北上,安乐公刘禅、废太子刘璿、黄皓、陈裕、文立、卻正等前蜀汉官员也跟着离开成都,往邺城而去。
对年龄接近六十的刘禅来说,这次的长途行军是他一生的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在离开成都的时候,他再一次回望了一下身后的这座城池,叹息一声之后再无言语。
成都已经被魏军占领了约有小半年时间,曾经繁华的都城百业肃条,最为明显的变化,就是锦里的织机坊一条街虽然依旧还有织机在嗡嗡作响,但来往的商人已经少了很多。
通往南中的茶马商道被霍弋阻断,通往吴国的水道被罗宪挡着,北方通往关中的道路就更不用说了。成都盛产的蜀锦、织物一时也没了销路。
同时,钟会和贾充虽然占领了蜀中的最为富庶的地方,但如何经商获得利益、如何稳定扩大发展,他们两个并不擅长,也没有那个心思。
——
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最宁静的。
赵广的意外出现,让魏、蜀、吴三国后期归晋的局面再生变数,蜀国又有了还手之力,姜维、宗预在蜀中慢慢的收复失地,吴国想趁机在江淮一带占些便宜,大将军丁奉再一次渡江北上,至于魏国,曹家的子孙也不甘放弃。
司马炎袭晋王之后,迅速的在魏国全境内调兵遣将,文鸯、马隆等人均是历史上有记载的名将,关中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各方角力,赵广自然也没有闲着,魏容、傅佥二路人马已经顺利联系上,三条蛟龙闹关中,让赵广有了指挥大兵团作战的成就感。
槐里一场汉胡激战,也让赵广赢得了扶风郡上下的支持,面对胡虏进城屠杀的危难,蜀军出城与敌搏杀,让城头上不放心观战的诸葛绪等人心潮起伏,其中也偷偷跟上城楼的诸葛婉更是小脸涨的通红,激动的不能自己。
白马银枪。
两军阵前,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这般的英雄人物,就在自己身边,诸葛婉大眼睛里忽闪忽闪,瞧着赵广充满了倾慕和好奇。诸葛婉现在还不知道,这种倾慕以后会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第九十七章 马均后人
八月中,牵弘、陈同各领一军攻郿县、武功等县城,一战竟下。
相比士族、豪族聚居的坞堡,这些小县由于长年战乱、城垣多有破损,城中县令、县丞也无多少拼命的意思。
用了半个月不到的时间,赵广终于在渭水两岸的扶风郡建立了一小块根据地,方圆也就不过百余里,治下的城池也只有槐里、武功、郿县三处。
扶风的东面,是长安的外围地区,秦国时的咸阳故都,这里在汉时多为皇家陵墓所在,百姓不得擅入,在汉末动荡、董卓惑乱关中之后,倒也有不少的流民在此开垦荒田,并建立起了一些小型的坞堡。
扶风的南面,是连接五丈原、斜峪关的谷口,沟通关中与汉中的要冲,位置极其重要,赵广派出了守城颇有心得的乐城督、裨将军王含坚守此处。
扶风的北面,是黄土高原的台塬地区,这里沟壑纵横、土岭重叠,素为北方胡族南下的要冲,魏武之时曾在这里设立了护夷抚军,但随着胡族的内附,这些台塬地区已渐渐为诸胡占领。
扶风的西面,是陈仓这座关中坚城。陈仓扼褒斜谷道分支陈仓道口,也就是昔日韩信暗渡陈仓的地方,魏国在这里还留有一支守城部队,不过,陈仓已处于蜀军两路夹攻之下,究竟是死守到底,还是选择投降,还要看守将对魏国的忠诚程度。
除了四面皆敌之外,扶风郡的乡野阡陌,渭水两岸,还有一些坞堡存在,他们或是世代传家的士族,或是聚啸而起的流民帅。
稳定了扶风这块小根据地之后,赵广也终于静下心来,把发展槐里、武功等地生产、经济和技术的事情摆上日程。
在斜谷道上不经意获得的石煤和钒矿,被运送到槐里的铁匠坊后,终于派上了用场。
槐里是扶风郡郡治,又是关中支援钟会大军的后方,魏国在这里设有冶铁坊、木工坊、制弓坊等械所。
其规模虽然不大,但对刚到关中的蜀军来说,却是解了燃眉之急。
冶铁坊里面,魏国军械坊制作环首刀、佩剑和长矛矛头的设施一应俱全,包括铁锤,炼炉,以及铁匠等等。
在汉末三国时,工匠的地位一直不高,就连魏国最有名的“天下名巧”马均,也只是做到给事中,对于这些乱世求活的工匠来说,为哪支军队打造武器并不重要,他们所求的,就是凭手艺有口饭吃。
在槐里的冶铁坊,赵广终于看到了古代十炼、百炼锻钢的过程。
负责这处工坊的坊头马远是马均的侄子,马氏本身就是扶风人氏,世代以技艺传家,往上追溯的话,其祖师曾是春秋时墨家子弟。
马远的冶铁技术在槐里的工匠中最为出色,在他的陪同下,赵广看到了汉代原始的高炉。
黏土坑垒成的高炉,炉子尺寸一到两丈长宽,但高度只有半丈,内炉膛也是由黏土贴壁,没有象后世那样贴上耐火的材料,按赵广粗浅的知识判断,这土炉炉膛温度估计也就一千二百度左右。
这点温度,要锻烧铁矿石熔出铁水其实还是不够的,除非用煤等无烟硫化物作燃料,这样的话,煤中的硫混入到铁水中,熔点进一步降低,勉强能把铁石化为铁水,当然,铁的质量和纯度也降了下来,这也是中国的铁器易脆易折的原因之一。
与中国的冶铁技术相比,西方阿拉伯国家冶铁用木炭,而且还是木料中最易燃烧又无烟的部分,这样锻烧出来的刀剑,锋利程度和硬度都相当的不错,大马士革刀的锻造技术,原料用的是杂质极少的乌滋钢,燃料用的就是无硫木炭。
马远是工匠世家出身,听得赵广似乎懂得冶铁的工艺,心中顿时生出“君侯竟然也懂粗浅技艺”的知已之感。
“君侯,吾叔马均留书记载,用上无烟泥炭,或是带些硫磺的木炭来炼,可让铁水更容易化出,当然,这样熔出来的生铁只能作为农具,还需要经过再次的锻烧和炒制,择其最优者方能打造利器。”
赵广穿越前在黄金部队时,探访过边陲地区一些原始的冶铁工坊,对如何提升冶铁工艺并不陌生,铁的质量要提高,细数起来无非二点:
一是建高炉、鼓风提高炉温,用泥炭也就是煤来冶铁是大趋势,比用木炭更加的实惠,而高炉的建成,将进一步提高铁水的纯度,随着熔点的升高,铁水凝固时的杂质也会越来越少。
二是在炒钢时加入钒水。钒石提炼五氧化二钒的原始工艺其实并不复杂,基本的步骤就是破碎、加盐、混料、焙烧、浸出、沉淀这几步,在得到沉淀物后,再以一定比例加入的铁水中,这样多次的配比下来,应该就能得到钒钢的样品。
对赵广讲述的这些不同矿石混合反应的理论,马远开始时一团雾水,想不明白赵广说的这些有什么用处,但在完整的听下来之后,马远开始激动起来。
自古以来,冶炼技术的突破都是难之又难的事情。高炉鼓风锻钢是一条路,用升温的手段来清除铁水的杂质,这其中火候的掌握非常考验工匠的经验。
现在,赵广提出的钒钢技术,则是另一条路,利用不同化学元素产生的聚变,提升铁水的质量,若是能够实验成功,在钒石矿能保证的前提下,将比高炉锻钢术更有推广的价值。
在赵广和马远讨论的时候,陪同的糜立等人倍感无趣,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冶铁的技术实在太过深奥,他们这些不懂的人只能呆愣愣的站在一旁,无奈的陪着笑脸。
糜立还不知道,这种陪领导视察,脸上带着职业化微笑的调研,将会在中国传承二千余年,经久不衰,比文明的传承还要有生命力。
“马坊头,这炼制钒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要是能炼出比百炼钢更锋利的神兵来,我不仅升你做铁丞、赏赐锦币、而且还要给你扬名,天下第一铁匠,如何?”
马远一脸的兴奋,不停的点头,对铁丞这个官职他倒没多大的期望,当官他也不懂,他和冶铁坊的工匠们更看重的是名声。
人的名,树的影。
在他们铸剑师这个行当,名声实在太重要了。
欧冶子为什么有名,不就是他炼出了龙泉、龙渊、泰阿、工布、湛卢等一系列的青铜宝剑,而若是有一天,他马远也有名剑问世,那他的名字将超过叔父马均,成为冶铁这一行的名家,将传遍天下,传世后人。
冶铁坊工艺的提升,还有待一次次的实践,等到马远他们试验出了钒钢样品,赵广就可以再回到秦岭斜谷一带,对探知的石煤、钒石矿进行大规模的开发。
第九十章 八卦土壕阵
槐里城外。
一片渭水流经的宽阔平原,两汉时期,关中百姓在先秦开挖的郑国渠基础上,又延伸了水渠的长度和宽度,让扶风郡治的这片土地成为让人羡慕的肥沃良田。
在赵广进驻槐里之后,这块平原也成为蜀军第一个复垦的农田,众多的魏军俘卒被强行押送到这里服劳役,他们就和奴隶社会的奴隶一样,唯有劳作,才能让自己不饿肚子。
荀恺和李辅也是这群人中间,虽然是昔日的魏军将领,又有赚开槐里城的“功劳”,但赵广似乎并不想给他们什么优待,和众俘卒一样的穿戴,一样的待遇,让两人心有不甘、窃窃抱怨。
“这赵阎王是怎么了?难道不知道这年头人才难得,象我荀恺这样的荀家栋梁之才,不应该视为上宾,以礼相待,然后我推托再三、迫不得已归顺吗?”荀恺心中忿忿不平。
为了保住性命,他已经放弃了士族子弟的尊严,放弃了礼义廉耻,却没想到,赵广居然就象没看见一样。这是什么道理?
李辅闷头不语,他倒是有些明白了,在赵广的眼里,他们这样的降将,能利用的也就是骗个城门,至于收为已用,估计赵广根本没有这个心思。
仔细想想也是,李辅是孟达的部下,几次降魏又投蜀,这样的人谁敢收,又谁敢用,至于荀恺,司马虎子可不是白叫的。
所以,对他们两个来说,最好的待遇就是象其他俘卒一样,劳动改造。最好的结果,就是有一天赵广忘了他们两个。
——
槐里城东,渭水平原的台塬高处。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战马不时发出阵阵响鼻声,初夏的生机被战场的肃杀气氛打断,鸟兽纷纷逃离,除了准备疾冲而下的诸胡骑卒外,再无其他活物。
匈奴左部少帅刘渊骑在一匹纯黑无杂毛的高大战马上,两侧促拥着羯族、卢氏、铁弗、丁零等诸胡首领的后辈们。
他们现在还是魏国的附庸,曹魏在对抗诸胡方面,一直保持着很高的胜率,在幽州和辽东的乌桓人就被曹彰打的溃不成军,部落直接瓦解四散。
学习中原先进的工艺。
学习中原打仗的本领。
然后,利用中原人内讧的机会,迅速的崛起,占领中原人的地盘,掳掠汉人的妻儿,这便是接下来五胡乱华时,诸胡最为得意的手笔。
“咴律律~~”
刘渊狠狠一勒马缰,黑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后腿蹬的一连数下踢腾,始才止住冲势。
“骠骑将军有令,全城屠没,鸡犬不留!”
“进攻!”
随着刘渊的暴喝,诸胡杂乱的牛角号声此起彼伏,响彻长空,胡骑叫喝着,漫山遍野的向小小的槐里城席卷而来。
在诸胡之中,地位最为低下的羯族杂胡在前,后面依次是卢氏胡、丁零胡、氐胡,再往后则是刘渊和他的匈奴精骑。
羯胡,本是被俘获的羌渠游牧人,他们是中亚白种人,高鼻深目,信奉胡天,也就是袄教,或者称波期明教。因为俘虏的身份,一直作为匈奴的附庸存在,而正由于长期被压迫欺凌,羯胡在五胡乱华之时,屠杀汉人也最为残暴。
耶奕于是羯胡一个小部落的首领,在河东的上党混迹了半辈子之后,他和他的部落跟随匈奴左部一起西迁,关中的土地比河东更加的平坦,也更加的合适放牧,更加重要的是,左冯翊一带的汉墓众多,让喜欢摸金的耶奕于狠狠的发了几笔横财。
让他最为得意的一次,是无意中打通了前汉不知哪个诸侯王的陵道,里面的银缕玉衣让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有这样的横财支撑,耶奕于觉得这天下之大,没有哪里比关中更适合他的部落发展了。
“进攻!占领槐里城,让那些南方的汉狗给咱羯族勇士做牛做马!如果再掳几个千娇百媚的汉人女子,狠狠的按在榻上~~。”耶奕于心中美美的想着。
胡骑兴奋的催马疾冲,在他们的面前,田亩里耕作的人影惊惶失措,正朝着低矮的槐里夯土城垣逃去。
“逃跑?这怎么可能?两条腿再怎么跑,也快不过四条腿?”前面又是一道一个半人身高的低壕,这种因开垦荒田而堆积出来的沟壕很是常见,并没有引起胡骑的注意力。
他们的眼睛圆睁着,紧紧的盯牢了前面逃跑了荀恺、李辅等俘卒。
“妈的,怎么这么倒霉,又是我们来诱敌?这赵广太卑鄙了,就不知道换换人吗?”荀恺心中异常悲愤。
以前荀恺对别人称赞自己聪慧都会得意洋洋,但现在,他再也不要听到这个词了,因为他觉得与赵广相比,自己就象是一头猪,而且还是一头连续掉下陷阱的蠢猪。
“别抱怨了,快跑吧,要是慢了,让胡虏给砍了脑袋,那就惨了。”李辅一把将跌倒的荀恺拉起,跌跌撞撞的朝槐里城逃去。
他倒不是和荀恺感情有多深,只不过难兄难弟这么久,要是荀恺死了,李辅真的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
当然,蠢的并不只是荀恺、李辅两个。
紧紧追杀他们的耶奕于等胡骑更蠢,平原上确实无险可守,但地形是可以变化的,这些天来,赵广为应对胡骑的进攻,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挖壕。
用人为挖掘出的壕沟和低丘来改变平原的地形地貌,微有起伏的沟壕远远眺望,就是蜀军在开垦和疏浚河渠、排水沟,并不会引起胡骑多少的注意。
但胡骑并不知道,赵广挖的沟壕正好呈四面围困的诸葛八卦阵图,胡骑进入时,踏在预设的木板之上,而一旦进入包围圈中,后面壕沟里的蜀军会立即抽掉木板,等待进入伏击圈的胡骑的,将是四面受敌的不利窘境。
很不幸,耶奕于就是这群盲目冲阵胡骑中的一员。
他没有刘渊那样敏锐的军事判断能力,在诸胡中羯胡的地位又最为低下,等到冲进蜀军八卦土壕阵中,耶奕于才发现他上当了。
第九十四章 气死司马昭
邺城。
扶风郡被蜀国前将军赵广占领、长安一带出现蜀军小股部队、关中数地告急,接二连三的战报让魏国朝堂上下齐齐失语。
前不久,还是魏军入蜀、刘禅请降、蜀国将灭的大好形势,转眼间就成了一个笑话。虽然司马望的奏报轻描淡写,把责任大多推给了钟会和贾充,但关中也不是铁板一块,自有官员会越过司马望向邺都私下通报消息。
无论司马望怎么说,关中被蜀国占了一块地方的事实没有办法改变。
“汉中被蜀贼赵广偷袭了,荀恺、李辅兵败,留守部队十不存一!”
“赵广,究竟是何许人也?”
“赵广,字元忠,赵云次子,听说蜀人称其为赵阎王,邓艾邓士载父子就死在他的手里,还有庞会~!”
几乎在一夜之间,赵广成为魏国朝野上下提及最多、谈之色变、又不得不说的人,其窜红的速度比后世的那些网红还要迅猛。
“钟士季、贾公闾,汝两人误吾大事,都该死!”
“赵元忠,小儿竟如此狂妄,吾司马家岂是好欺负的。”
因为灭蜀的功劳,司马昭前不久刚被元帝曹奂拜为相国,袭晋王,而现在,赵广这一下北伐,就象是生生在司马昭的老脸上,狠狠的煽了一巴掌。
在朝堂上,魏帝曹奂那充满“关切”、其实却是幸灾乐祸的眼神,还有一些官员面上惊惶失措、嘴角微露笑意的神态,都让司马昭气怒交加,郁气直冲脑门。
好不容易强撑着回到府中,司马昭的脸色已经异常难看,随后更是一口气接不上来昏厥于榻。
司马昭年纪已有五旬,在三国这个时代也是可以自称老朽了。从去年六月份开始,他就经常性出现不可预知的晕厥现象,按御医的诊断,这是“络脉空虚,风邪入中”。
换到后世的话,就是中风。开始时脑梗小中风,然后控制不住就是脑出血,也就是大中风。
一旦大中风,半身偏瘫是幸运的,最可怕的是直接晕迷过去,然后人事不知,再往后就直接办后事了。
有趣的是,在汉末三国,象中风这种病,反倒是普通的百姓少有,多在权贵之家,如果是后世的话,高血压是常见病,几乎一半以上的人群有。
百姓吃不饱,多食粗粮。权贵吃不完,多食肉糜。
晋朝建立之后,痴呆皇帝司马衷在听说百姓困苦之后,就说出了“何不食肉糜”的名言,其实真没有讽刺的意思,司马衷生于曹魏甘露四年(公元259年),司马氏这时在魏国已经权倾一时,司马衷自小锦衣玉食,是真不知道老百姓平时吃什么。
急怒攻心,药石无救。
司马昭在连续不省人事五天之后,终于中风昏迷猝死,在历史上,他死的时间是在八月份,两者相差不过一个月。
也就是说,没有赵广这一层原因,司马昭也该死了,但没有发生的事谁又能预料得到,魏国上下看到的真相就是,在朝中权倾一时的晋王司马昭被赵广气死了。
“王王对决,真阎王气死假晋王。”很快,一则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市井流言开始在魏国都城传开。
这也让赵阎王这个词更加的红的发紫,以至于在邺都有止小儿啼哭的效果,虽然许多不识字的百姓连赵阎王是谁都不知道。
晋王司马昭死了。这一消息比赵广北伐关中还要让魏国上下震惊,各属派系的重臣、将领、官员更是忙不迭的走访联合、期望在新的权力版图中获取更大的一份。
对于在屡次大清洗之后,心中还有曹魏的官员来说,这真是拍手称快的大好事,他们明里不敢庆祝,私下里则是聚集在一起,个个兴奋之极,本已灰心丧气的夺权之事,也再一次被谋划起来。
河内郡,齐王宫。
魏国废帝、齐王曹芳居住于此,曹芳是曹操的曾孙,有名的黄须猛将曹彰的孙子,任城王曹楷的儿子。只可惜,祖父曹彰勇猛,孙子能力却是一般,这其中一个隐性的原因,就是曹丕在位时,因担心皇帝位置受到威胁,对曹彰、曹植两个兄弟的后人蓄意打压所致。
曹植虽然七步成诗,文才见长,但终究是文人,不掌兵权,三、五好友聚聚闹腾几下翻不起什么大浪,曹彰则不然,作为曹操几个儿子中最能打的一个,曹彰在军中的威信极高,要不是只喜武不喜文,严重偏科,这曹丕的皇帝位置还真不一定容易登上。
也正因此,在曹丕登基之后,曹植还能当个陈留王,虽然不自由,却还能苟活,而曹彰直接就暴病而亡。
什么病,史书上没有说。
但只要是有点见识的人,都应该猜想的到。
曹芳登上皇帝位置,很是偶然,因为魏明帝曹叡的儿子全部夭折了,曹芳被曹叡收为养子,也就是个备胎,只不过曹叡这辆车开到路上又扎胎了,实在没办法,备胎转正上岗。
没有经过良好的教育,身边也没有亲信有能力之人,曹芳这个皇帝当的时间虽然够长,但一直是个傀儡皇帝。
按史书记载,司马师对曹芳还是不错的,并没有赶尽杀绝。齐王府的礼仪制度如同诸侯王的封国一样,不过,物质上的优待,并不代表政治上行动上放松监管。
河内郡是司马家的老家温县所在,司马懿曾经当过河内郡的上计掾,曹芳在河内郡,那就是进了笼子的鸟,再也难以飞出去。
事实上,从高平陵事变开始,亲近曹芳的魏国大臣和官员就接二连三的被清洗,曹爽这个被司马懿骗的团团转的家伙就不说了,才华横溢的夏侯玄、中书令李丰、光禄大夫张缉等先后被杀,曹芳最后还被逼的废黜了张皇后,改立司马师中意的王皇后。
齐王府内。
听到蜀国北伐关中的消息,曹芳难得的喊齐王妃王氏拿酒上来。
“青头鸡,青头鸡!”随后,曹芳一边唱和着,一边喝了个酩酊大醉,身边已难有亲信的他,只能靠买醉来麻醉自己。
“刘禅,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赵广这般厉害的人辅佐,还失了皇位,被灭了国,当真是无能之至。”曹芳在心底暗暗作想,但他却不敢说出口来,哪怕是在王皇后面前。
复登皇位的机会真的会有吗?
曹芳不清楚,他只是在心中存了一点点的幻想,希望将来的某一天,他还能够东山再起,重新登上魏国皇帝的位置,而到那时,他将不是一个傀儡,而是一个真真实实的皇帝。
翌日,齐王府传出话来,要将贵人邢氏所生的庶子曹昙过继给早逝的曹文叔,由其夫人夏侯令女抚养。
第九十一章 血战不休
胡骑先锋约六百骑入阵。
让在槐里城楼上的赵广终于长出了一口浊气,刘渊的胡骑足有千骑,在平坦的渭水平原上,没有地形地利的优势,他赵广拿什么与刘渊交锋!
靠人命填吗?
这显然不可能,蜀军将士的宝贵生命不是这么用来挥霍的,要是那样的话,他赵广和诸葛瞻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没有条件那就创造条件,没有地利那就创造地利,后世的有位伟人不是说过人定胜天这句名言吗?
赵广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除了蜀军中路军近万将士外,还有在汉中和槐里俘获的众多俘卒,这些人养着也是浪费粮秣,有必要让他们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平地沟壕要想困住骑兵,必须要有足够的宽度和深度,要不然的话,胡骑催马一跃而过,等待蜀军步卒的就是一场不对称的屠杀。
同时,还必须有隐蔽性,起码在胡骑进入陷阱之前,不能让他们察觉到什么异样。由此,赵广在下令俘卒挖壕时,采用的办法就是类似于后世朝鲜战场上,志愿军发明的前高后低挖壕法。
也就是说,从耶奕于等胡骑冲过来的方向往槐里眺望,看到的只是一道渐渐向上的平缓土丘。
坡度并不是很大,只有三十度左右,这种坡度虽然对骑兵的冲刺速度有影响,但只要马速上去,胡骑就可以很快的冲到坡顶。
到了坡顶之后,往下则又是一道缓坡,这里的坡度分为两种情况,第一种是蜀军预先铺好了木板,在俘卒引诱胡骑进入之后,又迅速的抽去木板,坡度立时从二十度提高到六十度,胡骑的速度在这样的陡坡面前,根本提不起来。
四面皆是陡坡,耶奕于等羯胡、卢氏胡的骑兵进入的是一个中心塌陷、四周高于中间的圆形洼地,在洼地的边缘上,劲弩营的机弩手已经严阵以待。
“呜,呜呜~!”
凄厉悠长地号子声划破长空。
劲弩营裨将军陈同负责在第一线指挥陷围战事,他猛的一挥手,顷刻间,伏袭蜀军就像一架庞大地机器般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
“虎步营,竖盾~”
牵弘的重甲步兵排成十列,每列五十名重步兵,合计五百将士,坚实的木盾往地上重重一顿,立即在陷围的四周形成一道盾牌的铁壁。
在他们的前方不远处,劲弩营的机弩兵已经举起了机弩,一一对准茫然不失所措的耶奕于等人。
“不好,中计了,快快~原路撤退!”耶奕于急声大叫,迅速的想要拔马遁走。
“射~~!”
“第一队,后撤!”
“第二队,攒射!”
“第三队,射!”
劲弩营各级将校,包括陈同在内,用嘶哑有力的叫喝声传达指挥命令,一队接着一队的机弩兵们依次举起弩机,射出弩矢,然后又快速的撤退。
“咯咯~咯~~”机弩拔动板机的声音响起,霎时间,数百弩矢直射而出,在胡骑面前形成一道密集的矢雨。
弩矢的射程,不过百步,但强劲的冲力却是弓箭的三倍,想要撤退的胡骑被这一阵矢雨射中,立即人仰马翻,倒地不起。
“噗~”
一支弩矢冰冷的钻进了耶奕于身边杂胡的头颅,锋利地矢尖自他的耳朵里穿出,有殷红的血从透出的矢杆上滴落,这一矢从左到右,竟是生生贯透了杂胡的整个头颅。
“~救命~~”。
一名被甩下战马的羯胡在耶奕于的前面掉落下马,他的战马被矢雨射中马眼,受创的马匹剧痛立起,将背上的骑卒掀翻于地。
若是往常,对于马背上生活的羯胡来说,掉马不算什么,只要不是断了大腿,翻身而上就是了,但两军对阵,后面的胡骑如潮水般涌来,一下将叫喊的羯胡踩成肉泥。
“快,快~!不要停!”耶奕于疯狂的叫喊着,一百步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就是瞬间的功夫,只要杀到蜀军跟前,他相信,前面的蜀卒就是一根根任由砍杀的木头。
“咻~”
“咻~~”
“咻~~~”
陈同连放三轮矢雨,一直到胡骑只有十步时,才下令最后一队弩兵后撤,在劲弩营的打击下,诸胡付出了伤亡四百余骑的代价。
像刚才被踩成肉泥的胡虏还算幸运,不用再受苦。还有一些幸运又不幸的家伙,没有被踩中,但却只能在阵前无助的哀嚎求救。
谁会救他们。
没有,很快他们就会和刚刚死去的同伴一样,成为马阵中的一堆肉泥。有区别的,只是早死还是晚死罢了。
耶奕于是没被射中的幸运者之一,他已经握紧了木杆的投枪,向着正在后退的一名弩兵奋力的掷了过去。
“噗!”
中枪的弩兵踉跄着跌倒,胸口的枪尖穿透而出,将他的身体与投枪连在一起,刚才,他只不过脚步稍微的慢了半步,却不想已是撤退不及。
“竖盾!”
“举枪!”
虎步营重步卒在牵弘的喝令下,排成紧密的盾阵,在盾与盾之间,间或还有长枪伸出盾阵,等着疾冲而来的胡骑撞上来。
“碰!碰碰~~!”渴望突围的杂胡骑兵接二连三的撞在盾阵上,战马的强大冲击力,让后面的持盾步卒口吐血沫,内腑遭受重伤,在盾兵的后面,一个接一个的步卒排队接替,这般送死一样的排队,让指挥作战的牵弘心中一阵悸动。
以命换命。
不,有的时候还是以人命换马命,但不这样做,暂时又没有其它办法。
要胜利,就要有牺牲。
羯胡首领耶奕于没有如其他杂胡那样直愣愣的上前,他在投枪之后,就悄悄的放慢了马速,等到其他的胡骑撞开一个小缺口时,耶奕于兴奋的大叫一声,挥动长柄厚背刀冲入蜀军步阵中。
此时,耶奕于身边的羯胡骑兵只剩下了不到二十骑,其余卢氏胡、丁零胡分散突围,有几个幸运的冲出了陷围,更多的则还在阵中苦苦挣扎。
“少部帅,快,向少部帅靠拢!”耶奕于嘶声大呼,粗犷的脸庞上除了惊惧还是惊惧。
诸胡大败!
耶奕于的羯族部落在这一仗中,损失了将近三百名壮年勇士,这个视血统为生命的白种人部落已经没有了独立生存的可能,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刘渊看在他鞍前马后的份上,伸手拉他一把。
第九十二章 黑虎掏心
汉胡战事酣。
槐里城门“吱呀呀~!”的开启。
一支只有百骑的蜀军疾冲而出,赵广一马当先,径直朝着刚刚突出重围的耶奕于杀将过去。
胡骑先锋陷入土壕,好不容易冲出陷围的羯骑已经丧失了再战的勇气,赵广在这个时候出击,要的就是出城搦战,摧敌锋于正锐,要的就是胡骑将领的人头。
“杂胡,还不授死!”赵广剑眉微扬,大喝一声,胯下乌云踏雪驹疾如闪电,手中百鸟朝凤枪寒光闪闪,红色的大氅在猎猎的风中狂舞。
好不容易冲出重围的耶奕于两臂酸麻,正待催马与刘渊会合,突听得赵广这一声暴喝,顿时心惊胆战不已。
“上!给我杀了他!”耶奕于咬牙大叫,冲着身边的几名羯族勇士喝令起来。虽然只是部落的小首领,但好歹身边总有几个效力的人。
“滚!”
赵广怒喝一声,朝凤枪连续疾刺,将试图迎上来阻挡的羯骑一下挑翻于地。对付这些杂胡,他的9级枪术已经绰绰有余。
“呼噜噜”
耶奕于身边再无替死之人,乌云踏雪驹往前重重地踏出两步,堪堪逼近。耶奕于的杂色坐骑忽然间一声悲鸣,然后四条腿不停的颤抖起来。
马中之王踏雪驹气势凌人,在这一瞬,赵广人、枪、马合而为一,完整的在气势上压制了惶急不已的耶奕于。
人无斗志。
马也一样。
“死!”
百鸟朝凤枪泛起一团银白的雪花,如冬天的大雪下落,耶奕于绵软无力的举刀相架,却不想手头一空,铁刀被亮银枪一挑,直接飞到了空中。
“啊!”
耶奕于惊叫出声,双手空空的他紧紧抓住马缰,想要拔马逃窜,却见错马而过的赵广枪身一转,枪杆重重的敲击在自己的后背上。
“噗!”
“卟嗵!”
耶奕于跌落马下,未等站起,刚刚被任命为亲将的王训已经拍马杀到,轻轻松松的朝耶奕于的脖子上一划,一颗狰狞的人头滚落。
就这么简单。
王训一愣,身为亲将,不应该替主将冲锋陷阵,遮挡在前吗?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反而倒成为赵广的小跟班一样。
这一时,王训还不知道,死在他手里的这个羯胡,以后他的儿子会生出一个让世人闻之色变的孙子石勒。
试图在战场上立下大功壮大部落的耶奕于死了,和战场上倒下的无数尸体一样,成为滋养这一片土地的腐肉养份。
——
就在赵广率亲兵收割杂胡人头的时候,刘渊也在匈奴亲骑的保护下,进抵距离陷阱不到一千步的地方。
“蜀贼是地下的爬虫吗?竟然挖壕伏袭?这是什么战法,怎么这般不要脸。”瞧清楚了陷围的模样,刘渊年轻带着稚气的脸庞上,忽然间变得铁青。
耶奕于等胡骑冲开的那个缺口,居然是个陷阱!
胡骑一旦进入,四面皆是蜀军重步兵、弩兵布下的天罗地网,胡骑要想冲出去,速度上提不起来,想要肉搏又得面对重装甲具的盾兵,这就象孙悟空进了如来佛的宝瓶一样,任由七十二般变化,也是无用。
究竟是将匈奴精骑全部押上,拼一个你死我活,还是如父亲刘豹一直教导的那样,有便宜就占,没便宜就走,至于杂胡的死活,他们匈奴的贵族们哪里会放在心上?
刘渊这些年,也跟汉人名士、老师学了不少的知识,赵广摆出的这个陷围阵形,看着很不起眼,但却玄机甚多,很象是蜀国丞相诸葛亮的八卦阵?
“那个杀了耶奕于的敌将是谁?”刘渊想了想,冷冷问道。
“白马银枪将,应该就是蜀将赵广,听闻他武力极是高强,曾连杀邓忠、庞会等多位魏国勇将~,当年其父赵云人称常胜将军。”陪在一旁的匈奴贵族呼延保术神情紧张,目光死死的盯着赵广。
“赵广?想不到汉人之中,还有这样的英雄人物,倒是某家小瞧了~。”刘渊恨恨啐了一口唾沫道。
“少部帅,我们撤吧,蜀贼这是拼命了,我们大匈奴的勇士,没有必要为了一句空口的承诺,白白的送了性命。”呼延保术劝说道。刘渊不仅是匈奴左部的少帅,更是他姐姐呼延氏的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他呼延保术就不用回去了。
刘渊沉默不语,与作战经验已经相当丰富的赵广相比,第一次指挥骑军作战的刘渊还是嫩了点,在最为关键的时候,他犹豫了。
“少部帅~!”呼延保术怕刘渊冲动,再一次出声劝谏。
刘渊嘴角一挑,终于冷声下令:“撤!让卢氏、丁零等杂胡断后。”
牛角号再次急切的响起,没死的诸胡骑兵与来时一样,如风一样席卷而来,又如风一样飞快的卷走,只留下无主的战马围着死去的骑卒不停的悲嘶,尸体将很快成为野狗追逐啃食的食物。
汉胡一场小规模的接触战,打头阵的胡骑挨了赵广当头一棒。
以保存实力为上的匈奴未来大单于刘渊没有冲动,这一次到扶风,他本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便宜可占,现在只是损失了些杂胡而已,匈奴的精骑则实力犹存。
乱世称雄。
一场遭遇战的胜败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未来的发展,刘渊有父亲刘豹打下的雄厚底子,有匈奴诸部、内附杂胡为后盾,他还有时间慢慢成长。
赵广这一边也没有追赶,骁骑营马承等人被划归到了傅佥军中,能够骑马征战的也只有赵广身边的亲卒,况且追击刘渊没有什么好处,万一被打一个反击,那就得不偿失了。
匈奴人虽然是汉人的大敌,但目前赵广最主要的对手还是长安的司马望。
刚进关中,赵广立足未稳,司马望就接二连三的下黑手,这使得赵广原本想要稳固发展的想法只能暂时放弃,以应对诸胡的袭扰。
当年,董卓的西凉铁骑威名赫赫,所向无敌,也只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借着挟天子令诸侯的名义据有了长安附近,其他广阔丰饶的渭水平原还在当地的士族、豪族手中。
关中平原,果然不是那么好占据的。
司马望还是在拖延时间,胡骑骚扰只是第一招,目的是让赵广得不到发展的机会,随后,不管是魏国来自中原的援兵、还是蜀中魏军的回援、或者地方坞堡的坞兵,只要时间一成熟,司马望势必大兵压境。
来而不往非礼也。
司马望的战略构想看上去很完美,但也不是没有漏洞可寻。
刘渊被击退后,短时间内,司马望手中已经没有了袭扰扶风的力量,这个时候,赵广心中最为渴望的,就是能有一个帮手,也给司马望来一个黑虎掏心。
第九十八章 户籍田亩
冶铁铸造兵械,只是赵广保卫扶风诸多举措中的一项。
从扶风根据地的发展来看,目前百余里的方圆,依靠渭水这条水运大动脉暂时没有问题,但要是再想向外扩张,势必要改进交通条件。
生水泥的生产作坊,已经在槐里的工坊区建立,第一批的成品将用到改善槐里至渭水水埠的道路,这无疑将提高运输的效率。
同时,这一路自南往北的长征,让赵广感触最深的,除了翻越秦岭的谷道实在难走外,还有交通运输工具的落后。
运输粮秣,单靠辅兵背运和畜力驼运,效率上实在太低。
改进交通运输工具,势在必然。
在这一点上,诸葛亮主持发明的木牛流马,对军中辎重的运输作用很大,但木牛流马在推广上也有不小的问题。
史载:诸葛亮北伐之时,曾经在兵出祁山时,用木牛运军粮,在斜谷出兵时,用流马运军粮,从时间上来看,先有木牛后有流马。
赵广刚刚穿越过来时,对木牛流马究竟是何物,能够翻山越岭,为蜀军提供强大的后勤支撑很有兴趣。待在姜维军中看到了实物后,赵广才知晓真实的情况,木牛是一种有前辕的独轮车,而流马则是没有前辕的独轮小车。
“这不就是独轮车的古代版吗?不过,工艺上似乎要更复杂一些。”赵广有些哑然无语。
独轮车,后世人民战争时期的运输利器,其实,早在西汉的时候,汉画和文字就有关于鹿车、辘轳车的记载,不过,这两种车主要还是用畜力来拉动,真正大规模用于军中辎重运输,是在三国时期。
越是传说中神秘的东西,有时候见到真相时,往往会让人感到恍然,相比木牛,流马的原理更接近后世的独轮车,从制作工艺来说,这两者都太过精细和复杂,对木工的技术要求也更高。而之所以要如此精细,原因也有三个。
其一:蜀中多为山地,道路险峻难走,车子如果工艺不到位,安装不紧密,到了栈道上没用多久就会散架;但在平原地带则不一样,畜力车、人力车能适应平地运输需要,木牛流马的牛头马头机关等构件成了累赘。
其二:出于保密原因,木牛流马的叫法比独轮车要更加的神秘,再加上复杂的切割安装技术,在战场上纵算被魏国缴获,也很难进行完整的复原。当然,如果有马均那样的技术水平,这点难度不在话下。
其三:也是最重要一点,木牛流马是完全依靠人力来推车,而不是畜力,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蜀汉国力弱小,巴蜀之地大型牲畜比较稀少,没有畜力,诸葛亮能依靠的就只有人,反正南中等地夷民众多,征发过来正好当作辅兵使用。
相比需要时间提升的冶铁技术,木工技术的升级则要立竿见影的多,在槐里的木工坊,赵广拿出了改进版的独轮车图样。
一天之后,木工坊的坊头就将独轮车的样车也造了出来。这种类似于鸡公车的运输工具在试验之后,让糜立等辎重营官员大为惊叹。
赵广版独轮车,结构简单,制作不复杂,却又能把重量平均的分摊到人与车轮上面,按测算每次运输的货物重量相当于六个人力。
在提升和改进冶铁、木工技术的同时,赵广又召集诸葛绪、糜立等人,对扶风根据地的土地进行丈量,落实人丁入籍“土断”和分田到人的“均田”政策。
依靠劫掠汉中魏军的补给线,蜀军在短时间内不缺粮秣,但从长期来看,如果不提早谋划,只依靠以战养战来支撑,蜀军最后只能走向与流寇一样的下场:困顿而亡。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招募流民,恢复生产,是扶风根据地的当务之急。
土断,就是重新整理户籍,所有在蜀军控制区域下的民众,一律按所居住的县、亭、乡,编入正式的户籍。
均田,就是计口授田制度,让入籍的民众按照男丁、女丁的不同,得到对应不等的土地用于耕种。
这两个政策的颁布实施,是赵广根据扶风根据地的现实情况作出的改革措施。
扶风郡地处渭水两岸,土地肥沃,非常适合豆类、菽类的种植,前些年关中动荡,民众多逃亡汉中、凉州一带,荒田甚多,这几年魏国为支援伐蜀,将关中作为大后方,又招募流民垦荒、通渠,关中的生产得到一些恢复。
去岁,钟会大军伐蜀,关中的青壮多被征用徭役,担负运输粮秣、辎重的任务,本来,伐蜀结束之后,这些人丁就可以回籍了,谁料想,魏军入蜀占领成都的目的倒是达到了,但汉中却被赵广给反攻拿下,由青壮为主的辅兵更是被蜀军俘虏了一大半。
这样一来,赵广的中路军人员构成就变的很奇特:加上陆陆续续从蜀中、汉中汇聚的蜀军各部,中路军的主力,约计不到一万人。
同时,被蜀军俘虏的魏军俘卒、辅兵,包括槐里未能逃脱投降的杂胡,已经达到了接近三万余众,一比三的比例,让李球、糜立等人既欣喜又心忧。
喜的是,不管是什么时候,人力都是最为重要的战略资源,有了人,就有了源源不断的后备力量,有了人,恢复生产才能可能。
忧的是,俘虏和辅兵太多,万一处置不当,逃亡还是其次,激起暴乱那将导致严重的后果,如何做好俘虏和辅兵的转化,是摆在赵广面前的一件大事。
户籍和土地改革,就是赵广拿出笼络军心、民心的两大措施。
中国自古以来,可能由于地理位置偏大陆的原因,田地都是老百姓的命根子。有了田地,就不会饿肚子,有了田地,就可以娶女人,生孩子,可以慢慢的积蓄财富,发展壮大,最后繁衍成生生不息的家族。
蜀中土地自汉以来,多为豪族占据,刘备入蜀之后,又忙于应对魏、吴的进攻,几乎没有时间来进行境内的土断,也就是土地改革,诸葛亮当政时,内政上特别是在打击豪族方面出台了较多的措施,蜀汉国力得到逐步的恢复,但当诸葛亮去世后,一切又慢慢恢复了原样。
赵广穿越过来时,看到的景象是蜀汉境内,豪族林立,占据了各郡、县最好的地方,普通的民众则生活困苦,因土地零散又产出不高,民众不堪重赋,只能放弃身份,依附到豪族那里求一个苟活。蜀汉可征税赋的人口也是连年下降,不得已只能雇用羌夷蛮兵作为军中主力。
关中的情况则又与蜀中不同。
田地有的是,关中缺的是人。
有人丁,有土地,有粮秣产出,有兵械补给,再加上便利的交通条件、运输工具,赵广有信心,为来年的扩大根据地打下坚实的物质基础。
第九十三章 大闹关中
棋到中盘。
各擅所长。
老辣的司马望不再留手,将手中的棋子一一弈出,赵广自然也不可能退让,况且,他已经比司马望要更早的布下了二招暗棋。
魏容、寇林率领三千轻兵从子午谷北上。
这条道早年多为猎径,非山中猎将不得通行,后来在董卓惑乱关中之时,南逃汉中的流民为了活命,在付出巨大的代价后,终于将这条谷道的全程给标注了出来。
曹真当大都督时,曾经想从子午谷南下伐蜀,但却由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曹军在谷中艰难行军三十余日,仍只走了约一半的路程。由此可见,子午谷的难走程度。
在赵广兵出斜峪关的时候,魏容才刚刚走完子午谷三分之二的路程,这已经是东路军在较为理想的气候条件下的极限了。
子午谷沿途不象褒斜谷道有魏军的围督、关隘补给,蜀军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进午口时携带的军粮,在这个已经开始炎热的初夏,蜀军将士每日行军休息时,抬头茫茫不知前路在何方,就连魏容有时也不禁质疑自己,当初选择是否正确。
“老寇,或许,这条道真的走不通?”当一个又一个将士死在面前时,魏容的压力巨大,他开始怀疑自己。
“老魏,怕什么?就是死在这谷里,我们的骸骨也能让后人知道,这条道咱走过~。”寇林倒是很乐观,时不时的安慰道。
可能险些死过一次的人,看的要更开一点。
或许,就是寇林这种乐观的心态,让东路军上下在困难中不断的坚持着,在付出了八百余士卒跌落山涧、走失掉队、生病身死之后,魏容、寇林在七月末的时候,终于率领剩余的二千二百余轻兵到达子午驿。
当关中平原上空宽阔的天际出现在这些形如乞丐的蜀军将士面前时,魏容第一个带头,卟嗵一声跪了下来,双手捧起地上的泥土,使劲的亲了起来。
他们翻山越岭,他们尝尽艰辛,他们终于成功的跨过了子午谷,到了长安。
往前再行三十余里,就是长安南面的固原。
“老寇,怎么办?我们接下来是和君侯会合,还是自己干?”魏容站起身来,和寇林商量道。论及头脑,魏容只是个粗线条,相比之下,寇林自小在成都长大,见识要更广一些。
寇林想了想,道:“老魏,我们这一路北上,将士折损了八百余人,功劳什么也没捞到,去和君侯会合,你有脸不?”
魏容被说的脸上一黑,半响说不出话来。
“依我之见,我们干脆自己干,这长安周围,遍地坞堡田庄,我们不如先打劫一个庄子,补充休整一番,不然的话,将士们都顶不住。”寇林喘着粗气,对魏容说道。
“接下来的话,我们看看魏国在长安的防御,要是松懈有机可乘,我们就趁火打劫一把,要是没有机会,那我们直奔潼关,有机会就和君侯一样假扮魏军骗得关隘,争取把关中的门户守好,要是没有机会,我们就守在潼关到长安的道上,这条道是魏国的补给线,不愁没有咱哥俩吃的。”
魏容心中大喜,对寇林这一番谋算很是赞同。手底下二千余乞丐兵,战斗力已经到了极限,先补给后到长安、潼关一带寻找战机,正是他的最初设想。
“就前面固原上的那一处,我看这庄子挺大,防卫好象也不怎么严密。”魏容登上山丘高处,打量四周后指向固原东北角的一个方向。
魏容并不知道,他好巧不巧手指的方向,那个地方很大的庄子,不是别人的,正是骠骑大将军司马望的别宅。
作为魏国在关中的一把手,司马望已经镇守了近八年时间,势力根深蒂固,他的别宅占领的地方,自然是长安最好的地方,土地最肥沃,灌溉最便利,出产最丰富,奴仆最能干。
魏容、寇林洗掠固原,司马望得知别宅被不知从哪里来的蜀军小股部队抢劫一空,立时气急败坏,连连向邺都和巴蜀飞报告急文书,要求援兵速至。
——
与魏容的落魄不同,从狄道、祁山方向进军的傅佥一路之上非常的顺利,金城太守杨欣从白水关逃得一命,随即退守武都。
在得到傅佥又领军杀到的消息后,杨欣这位逃跑将军二话没说,继续自己最为擅长的作战方式,这一次,他连与傅佥见上一面的勇气都没有就直接弃城而逃。
不跑又怎的?
他杨欣连战连败,手里又没多少兵马,又没大的本事,靠他一个怎么可能打得过傅佥,没瞧见西路魏军诸将中,还保全性命的,就剩下他杨欣一个了吗?
其余将校,邓艾、邓忠、王颀、师纂、秃发树机能、姚柯回等人,已经全部死了。死的早的,比如秃发树机能,估计现在骨头都已经烂了。
当然,还有牵弘还活着,不过他并不算在内,因为牵弘已投了蜀国。
杨欣担任太守的地方金城,已经是秦州的最西面,与凉州相邻,距离狄道还有较长的距离,杨欣也不怕傅佥追杀过去,越往西走,就越是人烟稀少,傅佥若是不怕被抄了后路的话,尽管追就是。
与赵广这一仗,杨欣也算是看明白了,西路魏军为什么败?
不仅仅是因为中了赵广的圈套,更重要的是邓艾犯了兵家之大忌。劳师远征,又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强行作战,岂能不败。
等回到金城自家的地盘上,杨欣就不信,他还会吃败仗。
傅佥见杨欣远遁,自然没有什么兴趣去西追,他的主要任务是占领狄道,然后一路挥师东进,抢占雍州一带的陈仓。
中路军赵广突入关中,虽然占了扶风一郡,但面临着三面受敌的困境,傅佥必须在西面为赵广打通一条后路。
三路北伐。
少了哪一路都不行,赵广这一路是主力,要承担起吸引魏国注意力,并初创根据地的任务,魏容的东路军要发挥轻兵袭扰的作用,将魏国的后方补给线切断,傅佥的西路军则要稳固住陇上、天水、安定等地,让赵广无后顾之忧。
第一百零二章 女诗人
槐里至龙门的路上。
诸葛诠都很兴奋,和黄崇说个不停,被赵广抓壮丁当书吏了一个多月,诸葛诠就像脱胎换骨一般,身上浮夸的地方少了许多,更多的一些对世事的了解。
诸葛诠的变化,诸葛绪、诸葛婉都看在眼里,也让他们对赵广更加的敬服起来,能够让家中不成器的子孙振作起来,这可是最大的恩惠。
“伯建兄,我和苏世嗣那是在长安就认识了,想当年……!”诸葛诠很兴奋,在亲眼目睹赵广击破杂胡、蜀军进驻扶风后的所作所为后,诸葛诠比祖父诸葛绪转变的还要迅速,现在,领了赵广的游说任务之后,诸葛诠已经将自己视为前将军赵广的心腹。
黄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曾几何时,他也和今天的诸葛诠一样,意气风发,挥斥方遒,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但阆水一败,让他顿时清醒过来。
对诸葛诠这样未经挫折、又心高过顶的年轻人,一味的批评显然不起什么作用,还会让他有逆反的心理,唯有压给他任务、让他在实践中感受到自己的不足,才能促使其成长起来。
“伯建兄,有道是士为知已者死!有君侯的赏识,我诸葛诠满腹的经伦,终于有了一展身手的机会。”诸葛诠脸上神采飞扬,对赵广的慧眼识才十分感激。
——
与诸葛诠相反,苏绍这时却是患得患失,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直想要拖延逃避的他,最后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
就家族的底蕴和坞堡的实力来说,苏家在关中一带颇有名气,族人加上私奴也有五、六千人,但那要分和谁相比,司马望代表的是把持魏国朝政的司马家,赵广一方不提背后的蜀汉,就是在扶风郡的兵力,也要超过苏家甚多。
九月上。
诸葛诠、司马洪这两个曾经的诗友、损友一前一后到龙门游说,诸葛诠是苏绍在长安诗会上的诗友,司马洪则是长安酒乐坊中的酒友。
是诗友重要,还是酒友重要。
其实,哪个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代表的地位高,谁的实力强。
就路程来说,从槐里到龙门,要比长安到龙门近的多,但苏绍对赵广在扶风立足有较大的戒备心理,诸葛诠、黄崇到来之后,苏绍只是客气的见了一面,便将他们安置在别宅不再理会。
如果只是诸葛诠一个,这一次比拼游说的结果,估计还会是司马洪占上风,现在双方的实力对比,赵广就象后世的中国,虽然刚刚走上复兴的道路,但锋芒已经显露;而司马望一方,则是老美,日渐没落,但老大当惯了,还是习惯以势压人,叫嚣着凭实力不对等对话。
但现在,诸葛诠身边,还有黄崇这个帮手,相比司马洪来说,黄崇的综合能力要强上甚多。
出于对魏国朝廷的尊重,苏绍将司马洪接到了主堡,这个安排本来挺好,但谁知恰恰出错就在这里。
苏绍的姐姐苏惠正值芳龄,姿容上很是一般,长相六分左右,个头也是娇小,但在魏国却颇为诗名,其诗文被苏愉带到邺都之后,在一些诗赋会上传颂很广。
苏愉此举,可能是觉得自家女儿长相上没法和人争高下,那就才情上见真章。
建安以来,魏国知名的文人辈出,诗赋繁荣,一些出身士族高门的女子也开始在文学领域展露头角,苏惠就是其中之一,另外一个,则是临淄人左思的妹妹左芬,“东芬西惠”在魏国玄学圈子里也是传为美谈。
由于扶风被蜀军攻占,司马洪只能绕道来到龙门,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头,这是养尊处优的他没有经历过的。
心中带着一股子怨气,司马洪在当晚的宴席上一边喝酒,一边服食石散助兴,这石散一服,人就不自禁的放浪起来。
司马洪的骨子里有他老子花心的遗传,宴席上一番吟诗作赋后,脑子一热他就想着一睹西惠的风采,顺便会一会诗文,倾听一下女诗人的新作。
于是,司马洪趁着酒劲,朝苏氏女眷的内宅硬闯,一边往里走,一边嘴里还说些轻薄无度的话来。
从男人内心的冲动来讲,如果有机会,司马洪还想着更进一步。虽然传闻中苏惠长的不漂亮,但单单一个才女的名声就让司马洪心痒难耐。
征服有名的女人,对于男人来说,也是一种炫耀,特别是像司马洪这样喜欢在玄学圈子里卖弄的风流名士。
白天吃苦受累,晚上一边做那事一边吟诗作赋,司马洪想想都觉得妙不可言。
当然,娶苏氏女当妻子是不可能了,他司马洪早就与朝中高门杜氏联姻,就连侍妾也有五、六个,苏惠要是愿意的话,司马洪不介意留一个侍妾的身份给苏家。
司马洪想的很美好。
如果苏惠是和贾南风一般别有野心的女人,司马洪的这一步或许还能成了。当然,也有可能司马洪的级别不够,比如司马炎在当了皇帝之后,就纳了长的不好看的左芬进宫为妃,估计好名的司马炎是想找一个思想知已,升华一下文学功底。
司马氏现在如日中天,苏家要是攀上司马洪这层关系,那在魏国的地位以后不得了。
但可惜,以苏家的门风,显然不可能如贾家一样让人耻笑。
司马洪忘了,苏家祖上是出过大人物的,现在的当家人苏愉在魏国朝中担任尚书,虽然没有什么权力,但也是朝官中的一员,就门楣的高低来说,司马家不过是温县的地方官吏出身,比苏家要差远了。
苏惠闻知司马洪有这一层意思,脸已气的煞白,苏家与一般的小门小户不同,高门贵女诗书礼仪都是自小就培养,将来嫁的人家也是门弟相当的大家族,怎么可能会别人当侍妾,而且更不堪的是,司马洪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
司马望在男女之事上,名声就不怎么样,司马洪又能好的到哪里去。
面对想要占便宜的司马洪,气怒交加的苏惠也不通知苏绍,即命家仆将司马洪捆了起来,直接将司马洪给扔出了苏家堡。
司马洪轻薄不成,游说苏绍之事也只能不了了之,在回转长安的路上,哭丧着脸的他,只能不住的哀叹喝酒误事,女人祸事。
第一百零一章 统一战线
人算天,自不量力;人算人,害人害己。
扶风郡的情形,不时被斥候打探回报到长安,司马望坐立不安,另生一计。
坞堡兵是关中平原上可用之兵,面对苏氏等众坞堡观望的态度,司马望觉得很有必要再逼迫一番,让他们知晓拖延下去的后果。
再派人游说,陈述厉害,要是还不听从,那就休怪他司马望向邺都告状了。
一向风清云淡、只识诗赋笔墨的司马洪被司马望抓了壮丁,催着前往扶风龙门,游说苏氏坞堡举兵抗蜀。
至于为什么是司马洪,不是旁人。
原因是司马洪与苏绍有旧,也就是两个人相识,是曾经的酒友有交情,其实说起这一点,司马洪觉得也蛮冤的。
这就好比后世酒桌上吃饭,相互不认识的人寒喧之后加了个微信,谁都知道这不过是表面上的程序,谁也不指望以后还会联络,会派上多大的用场,甚至有的人,一出酒店的门,就立马把刚加的人删了。
但岂料想有一天,这样一层若有若无的关系,竟然还会被派上用场,司马洪想想都觉得自己很委屈。
在司马洪快动身时,司马望再一次尝试在床榻上奋起,结果又是无功而返,绝望之下,司马望在大将军府顿足捶胸,仰天喝骂道:“赵广,小儿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失财加失色,司马望看什么都开始不顺眼起来,就如面前这个儿子,同样为人子,赵云的儿子是条龙,是头虎。自家的儿子是条虫,是只鸡,只知道眼皮子底下那些财帛田亩,开拓进取之心一点也无。
叫骂了一阵后,司马望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大声说道:“告诉苏绍,如果再首鼠两端,那休怪老夫在晋王面前,参他父子通敌罪名,到时候,苏家的财帛、田亩那就不姓苏了。”
人越老,往往越糊涂。
司马望就是如此。
他想着要拉拢坞堡兵为司马家摇旗呐喊,但是,有时候做事情不能只从自己一方角度出发考虑,还得换位思考。
一厢情愿的事情,有时候看起来很美好,但却往往达不到效果。
没有对等的交换,谁也不会平白无故为他人做嫁衣,除非他的脑子坏了。
司马洪委屈的应和一声转身退下,无端被亲生的老爹叫过来骂了一顿,让他倍感无趣。
说起来,司马洪和赵广一样,也是次子出身,老哥司马弈、老弟司马楙才是司马望的心头肉,至于司马洪这个早早就过继给司马遗的次子,则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一个。
好处得不到,倒霉的事一个接一个。
就比如这次,本来司马洪只是回长安来看望一下母亲,却不想被司马望抓了个正着。
“这样的亲阿翁不要也罢,等这次龙门一行事了,我司马洪就回邺都,再也不回长安了?”司马洪一路之上,忿忿不平。
司马家现在大权在握,魏国上上下下哪个敢不听晋王的话,他司马洪只要不逆了司马炎的心思,以后的好日子有的是,那象老子司马望活的别扭,曹家都已经快完蛋了,还在踮记着以前的那点情份。
情份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酒喝。
情份就是一块破布,用的时候抹抹,不用的时候就扔了了事。
——
扶风龙门,苏家坞堡。
一向喜欢吟诗作赋的苏绍最近没了心情,上个月,蜀将赵广居然在野战中击溃了胡骑,这让苏绍不由得大跌眼镜。
刘渊之名,在匈奴五部的后辈中,是头一块牌子,在长安的少年中,也是赫赫有名,并非浪得虚名之流。
擅长相面的崔懿之、公师彧说刘渊将来必成大器,那击败刘渊的赵广面相又会如何?苏绍一想到这,就不由得浮想连连起来。
汉失其鹿。
天下英雄共逐之。
魏蜀吴三国鼎立的局面已经快四十余年了,虽然刘备建立的蜀汉政权,在旗号上还是“汉”,但关中的有识之士都知道,这不过是借用汉室的名望罢了,刘备的季汉,不是以前的那个大汉。
未来的发展会怎么样?
曹魏已经被司马氏纂权,按父亲苏愉的判断,用不了一年,魏国的名号就将不存,将来是什么,很有可能是晋这个国号。
苏氏将何去何从?如果是以前,那不用多考虑,肯定是跟着司马炎走,归晋就归晋,反正都一样。
但现在,赵广率军杀入关中,而且还连战连捷,苏家如果继续一根筋的跟着司马家,那近在眼前的赵广随时可能攻打坞堡,将苏家的老根全部平掉。
那样的话,他苏绍怎么面对老祖宗苏则、苏武?又到了家族未来决择的关口,苏绍只觉得压力千斤之重。
这个时候,他只期盼着父亲苏愉能够快些回来,但邺城与扶风,路途实在遥远,苏愉又是朝中官员,并不是想回就能回。
——
对包括苏氏在内的关中众坞堡观望的态度,赵广早就从诸葛绪那里得了大概情况,赵广随即决定对匈奴等异族的诸胡,要狠狠的打,打的他们不敢再呲牙咬人。
也正因此,蜀军才会在槐里城与诸胡面对面的打了一仗。
尊重,是一刀一枪战场上打出来的,不是坐在谈判桌前嘴巴上谈出来的。
就如后世的共和国,志愿军入朝作战为我们赢得了国际地位,中印战争的秋风扫落叶攻势,让阿三国耿耿于怀五十余年不敢放肆。
和平太久,也不是好事。
该打的时候,就得要打,不要怕牺牲。
坞堡与胡虏不同,以赵广现在的实力,将坞堡一一拔除并不现实,对这些生活在关中一带多年的士族、豪族,则要采取必要的拉拢政策,让这些逐步投靠到蜀汉的阵营中来。最佳的处理方法,就是逐步的消化吸收。
既打又拉。
发挥好统一战线的巨大作用,把朋友变的多多的,把敌人搞的少少的,穿越前无聊看毛选的赵广,对伟人的这句话记得非常深刻。
在刘渊袭扰之时,赵广派出了张护雄的无当营,前出龙门对苏家坞堡进行监视,诸葛诠和黄崇也自告奋勇,前往游说苏绍。
第一百章 内政值
纸上谈兵易,亲身实践难。
在所有人都没有信心逆转的情况下,赵广一直都没有放弃,在大家都盯着巴蜀这一亩三分地的时候,赵广决意另开一处战场,孤军北上关中,在魏军接二连三的围追堵截中,蜀军冲破一道又一道的封锁线。
当扶风这一块小小的根据地建立起来的时候,不只是赵广,参与这次长征的蜀军将校、佐吏,还有众多的普通将士都不禁感慨万千。
几乎一穷二白的赵广,在关中扶风郡这一块小小的地盘上,亲历亲为,拳打脚踢,硬生生的闯出了一片天地。
没有治政的部下,那就自己来干。
找不到优秀的人才,那就自己来培养。
当年,高祖刘邦带着一众沛县的老乡、发小建立大汉,也是这样一步步的在实践中成长,比如萧何这个丞相,开始时也只是县里的主吏掾,他的治国经验也不是天生就有的。
从八月中旬至九月中旬,赵广带着诸葛绪、李球、糜立、简平等人,连续的在扶风郡三县之间走访、调研,了解分田、分俘、劳改等诸项政策落实情况,同时,对小麦的播种进度强化督促,这种宏观与微观相结合的调研方式,是赵广在后世学习到的经验。
具体的工作,由诸葛绪、糜立等人去安排,赵广主要把握大的方向。就在建设扶风根据地的紧张和忙碌之中,赵广的综合实力渐渐提升了上来。
姓名:赵广。
英雄值:10(+2,拿下关中扶风郡的部分地区,加成2个点。)
武力值:86。(+1,击败胡将耶奕于加成1个点。)
内政值:80。(+20,冶铁铸剑、改进独轮车、户籍改革、土地改革加成20个点。)
声望值:40。(+10,击败胡虏让赵广在关中一带声望大增,加成10个点。)
技能值:6。(养生之道,百鸟朝凤枪,天眼地图,寻宝探矿、明察秋毫、统帅千军)。
养生之道:lv3。
百鸟朝凤枪:lv9。(刘渊不战而逃,赵广英雄无用武之地,枪术升级包失败,实在让人悲叹!)
天眼地图:lv7。(+1,开启关中地图模式,提升1级。)
明察秋毫:lv3。
统帅千军:lv6。(+1,槐里城外一战,赵广以步对骑取胜提升1级。5级统帅千军技能)
寻宝探矿:lv7。(+1,斜谷道发现石煤和钒矿石,提升1级。)
英雄值方面,从这一项属性值上升幅度来看,距离100的满级还有相当长的过程,就如同玩游戏一样,赵广现在还只是刚刚开了一个局,有了一座城,未来很遥远,未来又可期。
内政值方面,这一次大涨了20个点,可以说是赵广穿越以来最大的涨幅,80的属性值已经让赵广隐隐约约的触摸到了治国理政的一些方法。
声望值方面,因胡族内附,司马氏对匈奴等胡族的暗中纵容,关中汉人与胡族之间矛盾越发加剧,赵广击败刘渊一战,让受了欺凌的汉人看到了希望。
——
刘渊的袭扰虎头蛇尾。
魏容的偷袭让别庄损失惨重。
关中平原因蜀军的乱入而纷乱四起,氐羌、匈奴等胡族在赋税重压下,也开始在各地举兵反抗,让司马望这个骠骑大将军头痛不已。
现在,赵广又控制了扶风,让司马望敛财不能、御女无趣,人生两个爱好大受影响。
被赵广狠狠的羞辱了一番,又被司马炎这个侄子不留情面的申斥了一番,荒淫好色、敛财无度,这几个词虽然没写进邺都来的函文中,但司马望留在朝中的心腹,却原原本本的将司马炎大发雷霆的事情暗中记录了下来。
气急之下,司马望与儿子司马洪、骠骑将军府的佐僚商议之后,决定再一次游说关中众坞堡出兵围剿赵广这支蜀军。
号令境内各处豪族、士族坞堡出兵讨伐蜀贼,是司马望准备的又一杀招。
魏国在关中正规军虽然没有了,但还有坞堡兵。
历史上,司马朗也就是司马望的名义父亲,曾经在老家温县一带进行了一场兵役制改革,组建了一支由各地坞堡部曲、私兵构成的地方武装,这支类似于后世民兵组织的军队,在随后的诸侯混战中大放异彩。
张扬、杨奉这几个讨伐董卓时的河东诸侯,还有黑山贼张燕的太行草寇,都曾在司马朗的温县民兵面前,屡屡战败吃了大亏。
西凉兵、马超、韩遂与曹操在关中的大战,让大汉的都城长安周围,不再有往日田野阡陌、人烟繁密的盛景。
渭水两岸,由豪强和士族建立的坞堡,让关中幸存下来的人躲过战乱,而这些人丁依附郡内豪强、士族之后,就成为佃奴,平时在周围的农田耕作,战时则为豪强的部曲、私兵。
保境安民,驱逐蜀贼。
这样的口号足够引起士族、土豪们的注意力,面对外来的入侵者,司马望相信那些视土地和人口为生命的关陇的豪族们一定会不留余力。
被司马望寄以厚望,委派统领坞堡兵的,是苏氏坞堡的堡主苏绍。
在关中武功一带的众邬堡中,龙门苏家邬堡实力最为强大。原因有二个,一是祖上出过苏建、苏武等名人,苏建是汉朝名将,曾跟随大将军卫青出征匈奴,因功封平陵侯。苏武更是有名,就是在匈奴的北海,也就是贝加尔湖持节牧羊的那位,这个中学课本里都有。
二是苏氏在汉末三国时,又出了一位大人物苏则,这个人在关中、陇右一带的声望相当的大,用兵也相当的厉害,在酒泉太守任上时平定过麴演之乱,在曹魏官也做的不小,曾经担任过魏国的侍中。
苏则死后,苏氏的当家人是他的儿子苏愉,现任魏国的尚书,目前正在邺都,武功的苏家邬堡,则由其子苏绍在负责日常事务。
苏绍与诸葛诠是长安的诗友,他的姐姐苏惠历史上嫁给了石苞的儿子石崇,石崇和诸葛诠在历史上是著名的金谷二十四友中的两位。
真实的历史就是这么转圈圈,熟悉的人转来转去,就联姻成了亲戚。
第九十九章 劳动改造
赵广身边,内政人才稀缺,糜立这个商贾半吊子出身的属下,被赵广反复差遣,忙的脚不踮地,诸葛绪归顺后,日子同样过的充实不已,就连习惯了吟诗作赋的诸葛诠,也成了蜀军中的书佐,忙着撰写文书,哪有什么时间来写诗作文。
“一遇赵广误终生。”稍有空隙,诸葛诠就在妹子诸葛婉面前,长吁短叹自己的悲惨遭遇,一副辛酸无望的样子倒让诸葛婉忍噤不禁。
在内政上进行改革的同时,赵广与牵弘、张护雄、陈同等军中诸将也在紧锣密鼓的推进军队的改革。
基本的思路是二条,推行军功授田制度、俘卒劳改制度。
军功授田,就是让军中征战的将士获得一块田地,作为军功的奖励,至于是上田、中田、还是下田,则按功劳的大小来分配。赵广这种脱胎于秦国、又类似于均田制的耕战政策,目的就是让从蜀中一路转战而来的将士们在关中扎下根来。
有了土地之后,还要有人来耕种。
俘卒劳动改造,是赵广将精兵从田地上解放出来的又一举措。
这里归类的俘卒,并不是全部的三万余辅兵、降兵和杂胡,而是仅指其中的一部分,约计五千余人。
一是如荀恺、李辅这样的魏军投降将领,这中间还要剔除平日表现好、对蜀军有好感、有意向加入蜀军中的低级将校。
二是被俘虏的魏军士卒,这部分人因家在关东、或者对蜀汉的前途不看好的原因,并不愿意归顺,期望蜀军有一天能放归。
三是槐里被俘的杂胡。这是地位最为低下的一部分,杂胡性情不驯,屡生事端,若是放归,那就是放虎归山,但他们已经投降了再杀俘,那样的事情赵广也不屑去做,让杂胡俘虏在劳动改造中赎罪是赵广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军人要提高战斗力,要打胜仗,职业化是必然的途径,而要让军队安心,就必须要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俘卒劳改,就是为军人的田地耕种,除了一日三餐之外,没有其他的报酬。
俘虏光养着不干活,显然不可能,但俘虏一旦聚拢在一起,又有可能酿成变乱,这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散打乱,比如象荀恺、李辅这样的降将身边,就不能有太多的俘卒或者辅兵存在。
有军功的将士们分得俘虏充作田奴,就和众坞堡、流民帅一样,成为某个乡、亭的既得利益者,他们要想保护自己的利益不受侵犯,就得依靠赵广这个大团体的力量,不然的话,单靠个人没有办法在关中立足。
田奴,就是依附于主人、失去自由的私人奴仆,政治地位低下,耕种一年往往得到的也就是抱腹的一点点粮食。
在王朝强盛、天下太平之时,田奴并不多见,只有权贵高门家中的田庄、别宅,会有奴仆的存在,毕竟,就普通的百姓来说,只要赋税不那么重,能够活下去不会想着去当田奴,但在战乱频频的汉末三国,放弃平民身份,卖身为奴却意外的盛行起来。
其余家在关中的辅兵,赵广统一交给了糜立,这让糜立眼睛一亮,他很快找到了一条发横财的路子。
买卖自由。
辅兵要回家,可以,必须拿出足够的财帛来换取,不然的话,那就和其他俘卒一样参与劳动改造,用劳动换取自由的机会。
要是实在拿不出财帛,也可以让家人迁籍到扶风郡来,成为扶风根据地治下的人丁,土断、均田的政策到时和其他人一样。
——
九月上。
赵广首先来到武功的牵弘虎步营军中,主持分田分俘事宜。
当初在江油关时,为了说服牵弘的部下归顺,赵广承诺服役满三年放归,立下军功更可提前脱俘卒身份,现在经过实战的考验,这些原俘卒转化而来的蜀军将士用行动证明,他们已经归心,愿意为赵广效力,既然这样,那么及时兑现承诺,更能让赵广赢得军心。
杨方、苏唐这两个江油关时的魏军都伯,已经升任虎步营的军侯,这大半年来,虎步营作为军中主力,立功将士甚多,听到军功授田和分俘劳改的消息,虎步营上下欢声雷动。
从普通的平民到世家大族,立下军功是最重要的一条途径。
“扶风杨氏,我杨方就是这一脉的老祖宗,到时候族谱上这么一写,那真是风光得紧。”在虎步营军,笑的最灿烂的,是杨方这个糙汉。
在葭萌关、槐里城,杨方运气来了,三个叛军屯将、一个杂胡小首领的头颅,让他收获颇丰,这军功兑换的田地一分下来,杨方已经在幻想能换得几个田奴、又出产多少粮食了。
“老杨,你这田地有了,田奴也有五个,那让谁帮着管起来,想好没有?”苏唐看不惯杨方的得意劲,忍不住泼起冷水。
杨方脸上一僵,随即便着急了起来,他刚刚只顾着高兴,未想到这一层:“苏,呃,老苏,咱老兄弟了,你有什么好办法,快说说?”
苏唐嘿嘿一笑,道:“我苏某人早想好了,我祖籍就是扶风龙门人,苏氏坞堡可是这扶风最大的坞堡,到时我认祖归宗,凭我现在的职务和身份,苏家对我哪敢不敬,至于田地管事,那苏家可有的是。”
杨方听得一愣,这论祖籍的话,他老杨家祖上在陇西,况且,就算杨家先祖在扶风,也不如苏家那般有实力!
“我,我实在不行,就让婆娘、儿子都到扶风来,我就不信,跟着君侯,这样有田有奴的好日子还过不下去。”杨方咬了咬牙,发狠的说道。
在虎步军中,杨方的想法要占了大多数,毕竟象苏唐那样有祖宗可以依靠的,十个里面也找不到一个来。
随着土断、均田、劳改三项政策的推行,扶风郡的人口也逐渐的充盈起来,不止是原先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还有隐匿乡野的流民、如杨方妻儿这样的外来迁入者,还有不堪士族、豪族盘剥的私奴。
同时,赵广也采纳诸葛绪的建议,在扶风开始推广小麦的种植,与豆类作物相比,小麦的经济价值和营养价值都更高,其中九月份播种冬小麦正当其时,到了来年的三、四月份收割,扶风就能迎来粮仓丰足的大好局面。
第一百零三章 接待参观团
男女之事,传言总是飞快。
黄崇、诸葛诠在别宅一等就是好十来天,原本自信十足的诸葛诠愁眉苦脸,不复来时的神采奕奕。
正在两人找不到说服苏绍的突破口时,忽听到司马洪醉后失态这样神助攻的剧情,黄崇、诸葛诠两人禁不住大笑起来。
“伯建,看这样子,苏绍估计明天就会过来相见了?”诸葛诠高兴的差一点气都喘不上来。
黄崇还算沉稳,马上建议道:“德林,明日,汝可邀请苏绍往槐里一趟,由君侯与其面谈,如此则大事成矣。”
诸葛诠眼睛一亮,兴奋的一击掌,连声道:“伯建兄言之有理。君侯的大才,我诸葛德林佩服的五体投地,苏世嗣要是不去槐里,还会有犹豫,要是去了槐里,则苏家坞堡就是我扶风收服众坞堡的开始。”
次日一早,不出两人所料。
被老姐苏惠一顿痛骂的苏绍果然一脸的悔气,来到龙门苏家堡的别宅,向诸葛诠和黄崇抱歉说因身体原因,未能及时见面。
身体有恙,这借口苏绍找的很烂。
但他也没办法,从诸葛诠、黄崇的脸上,他也能知道,这两人心里也是明白的很。
司马洪调戏苏惠之事,对于苏家来说,只是一个诱因,真正让苏绍不能忍受的,还是司马家盛气凌人的态度。
从司马懿开始,司马师、司马昭,再到现在的晋王司马炎,司马家把持魏国大权已有三代,可谓权倾一时。
司马洪也是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做派,却没有想到,他的态度会让别人感到很不舒服。
谁敢不听?
不听就制裁,就打压。
这个时候,苏家作主的如果是苏愉或者其他的老一辈,或许司马洪的这一策略就见效了,但很不幸,苏绍是个年轻人,而是个诗人。
但凡写诗的人,都比较感性,喜欢得到尊重,黄崇和诸葛诠的态度,比司马洪要好了不知多少倍,而更重要的是,苏绍在他们那里感觉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就比如诸葛诠,苏绍之前也接触过,就是一个不知世事、只谈玄学的书生,但在归顺了赵广之后,却突然间成长起来了。
这其中,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苏绍很是迷惑。
——
龙门,苏家坞堡。
司马洪被赶走后,苏绍终于将诸葛诠、黄崇迎进主堡内。
既然已经得罪了一个,自然不能再得罪另外一个。
一番闲叙完毕,诸葛诠脸色一正,询问起苏绍最后的选择:“世嗣兄,我们的来意,君侯在书信中都已言明了,扶风是我根基所在,苏家坞堡接下来何去何从,还请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德林,这苏家之事,你也知道,吾阿翁还在邺城,没有他的允许,吾这为人子的,不好多言,不过,有句话吾可以作主,只要贵军不打吾苏家堡的主意,吾能保证,也不会主动进攻槐里城。”苏绍想了想,有些为难的说道。
诸葛诠听苏绍还在犹豫,不满的劝说道:“世嗣兄,脚踩两条船,结果只能掉落下水,如今之事,不是你想不想打的问题,而是你能不能保持中立的问题,司马洪调戏令姊的事情,我们已经听说,苏家已经得罪了司马氏,难道司马洪回去还会帮苏家说好话?”
“苏兄,有句话说的好,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苏家坞堡如今已在风口浪尖,苏家是要做一次决择了,不然的话,这武功怕是不会安宁。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君侯就在槐里,苏兄何不一行?”黄崇神色一肃,加重语气说道。
苏绍被说的心里一动,去一趟槐里也无妨,赵广也不是滥杀之人,他苏绍不过是一坞堡堡主,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再说了,赵广杀了他也没什么好处,苏家真正主事的人是苏愉。
苏绍有心到槐里一行,自然不可能只他一人,在他的联络下,与苏氏一样传承了几代的韦氏坞堡、杜氏坞堡等等,都先后派了重要人物过来,等到真正成行时,这一支参观团的规模已经达到了二十余人。
苏惠这个一手破坏了司马氏与苏氏关系的三国文艺女青年也在其中,听诸葛诠吹嘘之后,她的文艺创作念头越发强烈,到槐里见一见赵广也成了她的心病。
“赵君侯,是个怎么样的人?”前往槐里的路上,苏绍时不时的向诗友诸葛诠询问。
越到槐里外围,苏绍看到的情况就越让他惊讶,一片片的荒田被开垦出来,播种上小麦的种子,对于这种过冬的农作物,苏绍倒是听坞堡的农家说过,小麦成熟之后,用石磨压碎成白色的粉状,可以做成蒸饼,味道相当的不错。
只是,小麦在关中的种植时间不长,豆菽类作物还是田地里的主要作物,也不知道赵广为何要用小麦来代替豆菽。
“哈哈,这小麦的好处,待我来给世嗣兄好好一说。”诸葛诠好为人师,卖弄的将他从赵广那里批发来的知识又转授给了苏绍。
一种满满的幸福充斥诸葛诠的心头,这种被别人认可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在这之前,他诸葛诠写的诗作的赋在玄学圈子里面根本排不上号。
“德林,你真是博学多才!”苏绍感激的拱了拱手,对诸葛诠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到了君侯那里,还望世嗣兄不要提及。”诸葛诠有些心虚的说道。
他其实也只是归顺蜀汉没几天,但在苏绍面前已经能摆一摆老资格了,这种情况,类似于解放战争时,早投降的国军比晚投降的国军要吃香的多。
比如离休这个事,在四九年前参加革命算离休干部,在四九年后则是退休干部,道理是相通的,诸葛诠认为,他现在已经是赵广幕僚团的重要一员,而苏绍则还没有入门。
接到诸葛诠、黄崇较好的完成了邀请苏氏及众坞堡的贵宾任务后,赵广也是马不停蹄,精心设计了一条参观亮点颇多的线路。
经过赵广三个多月的辛苦付出,槐里现在已经从原先的破败小城,成为扶风郡首屈一指的中心城市。
冶铁坊、木工坊、水泥道、军校场等等,槐里城内城外可以参观的景点也是不少。
第一百零四章 收服坞堡
槐里城门口。
赵广早早的等候在那里,显得诚意十足。
“欢迎,热烈欢迎各位坞堡的贵客到来,我是大汉的前将军赵广!”见到苏绍等人,赵广没有用汉朝流行的揖礼,而是直接迈步上前,双手握住苏绍的手,紧紧的不松手。
“这是赵君侯?他竟然亲自来迎接。”苏绍心头一惊,面露惊讶之色。
这好好的握手作甚,这难道是蜀中特有的礼节,好象从来没听说过,不过,这种手与手相握的感觉,倒是很不错。
“苏堡主,城里请,各位关中的客人,里面请!”诸葛婉清脆的声音响起,学赵广的话致欢迎词,不嫌热闹的她听得有客人来,哪里还在内宅呆得住。
苏绍、苏惠等人没想到有这般隆重的待遇,一时也是受宠若惊,赵广是什么身份,是蜀汉的前将军,他是什么身份,区区一个土豪坞堡主。
不仅是苏绍,参观团的其他人员也是一样惊讶,他们没有想到,赵广会出现在城门口,像他这样的高级将领、重臣,不是应该在郡署里翻阅简牍,或者正在和佐吏议事吗?
刘备三顾茅芦请到了诸葛亮,赵广没有刘备那样的水磨功夫,但他有后世的经验。
招商引资的第一条,就是让客人感到亲切,感到你很重视他,这是合作的基础。
在赵广的亲自陪同下,在诸葛婉赏心悦目的介绍下,苏绍、苏惠等人一路参观下来,神情或惊讶,或疑惑,或佩服,或自惭,各种表情都有,丰富的紧。
首先参观的地方是位于城东的冶铁工坊,这里的亮点是铸剑师高超技艺的介绍,一把把削铁如泥的兵器,至于具体的冶炼过程,那是商业和军事机密,暂时不能泄露。
在冶铁坊,苏绍他们被隔的远远的,隐约看到一炉铁水正在加入另一种不知名的矿水,两水相混合,冒出滋滋的声响,高炉旁的坊头马远则神情紧张无比。
赵广见马远有些紧张,连忙安慰道:“好了,马坊头,已经好几炉了,不必如此紧张,你慢慢的调试就是。”
说罢,赵广带着恋恋不舍的苏绍等人来到刚刚建好的兵械展示场,这里已经陈列的五、六把钒钢环首刀、镔铁枪,再多的话,马远还没有炼制出来,不过用来唬唬苏绍等人也是够了。
赵广拿起一把钒钢刀,猛力一斩,立时将一根生铁条斩为两断。
苏绍眼睛愣愣的看了断铁条的切口好一会,久久说不出话来,这铁条足有三根手指粗细,依照魏国制式刀的锋利程度,是绝不可能斩断铁条的,但赵广手中的这把钢刀却完全不费力气。
瞧出苏绍等人既羡慕又震惊,赵广自信的解释道:“这冶铁之事,是军中首要之事,假以时日,我大汉的将士,将拥有让敌军胆寒的神兵利器。”
随后,赵广又带着苏绍等人来到位于城南的一条样板水泥路上,这里是连接渭水水埠和槐里城南门的要道,水泥路的修筑,将大大减少运输的难度,同时,正在路上运输矿石、粮秣的独轮车,技术上没什么难度,几乎一看就会,但也让苏绍等人眼前一亮。
方便快捷的水泥道路、相当于六个人力运载量的独轮车,这些新奇的东西,都让苏绍等坞堡主感到赵广的神奇和不同。
再往后,也是很重要的一处,就是糜立创导的俘卒赎卖交易埠场,人口买卖这样的事情在三国时期并不少见,被蜀军俘虏的魏军士卒除了分配给蜀军将校外,还有剩余的就用来交易,换取扶风根据地需要的各种物资。
青壮人丁。
这是关中众坞堡急需的资源,要想不被其他势力吞并,坞堡的力量自然越壮大越好。坞堡虽然能够吸引流民自发投奔,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卖身为奴的,这些年来,包括苏家坞堡在内,都会时不时的到野外掳掠流民。
一番参观下来,苏绍等人已经心服口服。
在被安排到驿馆歇息之后,苏绍避过众人,在诸葛诠的引见下,又私下再见了赵广一面,这一次,苏绍没有再犹豫,他直接拿出了父亲苏愉的书信。
苏愉在邺都的日子不太好过,原本就有意回关中的他,在得到苏绍关于苏惠被司马洪欺凌的消息后,立马感到形势不妙。
司马家可不是心情开阔的家族,苏家要是不引起重视,那不久的将来,就会有灭族之灾。
这次苏绍到槐里,也是得到了苏愉的首肯。
苏家在见识到赵广的潜力之后,渐渐的开始押宝蜀汉这一方。
私底下会面,赵广自然也没什么隐瞒,直接对苏绍开出了条件:“冶铁之事,为我军中之秘,苏家若是归顺我大汉,待神兵炼成,苏家坞堡的坞兵也能配备。”
苏绍被赵广一个大饼砸中,差一点晕了过去,连忙迭声问道:“君侯,此话当真?”若是有这样的锋利兵刃护卫,那他苏家坞堡就更加的固若金汤,不用再忧心什么流民盗贼的窥伺。
赵广哈哈一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苏家归顺我大汉,那就都是大汉军中的一份子,我军中装备什么,苏家的人马就有什么,另外,要是不弃,我这里正缺世嗣兄这样的大才。”
苏绍听赵广诚意相约,心中更是心动。
正在苏绍犹豫之时,认归祖籍不久的苏唐刚刚从武功运粮而归,同是姓苏,又是同一个祖先,苏唐和苏绍虽然不是很熟,但彼此一叙先辈,关系又拉近了不少。
有苏唐这个族人的参与,苏绍更是一颗心放了下来,苏惠已经得罪了司马洪,司马家那边是肯定靠不上去了,赵广这条腿不管是粗不粗,都得紧紧抱住了。
跟着赵广看了一路,苏惠对什么冶铁之类的没有兴趣,她的关注点放在了赵广的俊朗相貌、亲和力上面。
虽然自己长的一般般,但不影响苏惠对男子容貌的欣赏,依她的评价,魏国公认的美少年潘安排第一,赵广能排到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