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皇后口谕
花了三日才把听竹院名下的铺子走完清点了账簿。朝廷开朝之后苏勉父子忙得脚步沾地,李琴瑟跟着军营府里两边跑,很难有一家人齐聚的时候。
从锦绣带回来的账簿堆在柜子里都快要落灰了,今天苏相思总算可以闲下来查看回话。薛紫让南枝来催了好几次,念念叨叨哪有这样的掌柜。
躺在贵妃椅上随意穿件加绒毛外衫,柔顺的黑发随意挽在脑后,盖着薄毯烤着暖炉,翘着腿,慢慢翻看账簿。经过薛紫一手调教的掌柜,做的账目清晰明了,看起来倒也不费劲。
热茶和点心摆在矮桌上,方便一伸手就能碰到。
四景园的腊梅开得盛,团团花海吸引各家小姐和公子去赏花作词,薛紫命人摘些送来听竹院。松香手艺好,做成腊梅糕很合她的胃口。
这舒服劲,苏相思要美得哼小曲。
“小姐,覃妈妈来了。”小丫鬟站在珠帘外,垂头恭谨道。
苏相思手一软,厚重的账簿砸在身上。
柳絮扶起苏相思坐正,松香亲自掀开门帘把覃妈妈迎进屋。
“见过三小姐。”覃妈妈规矩欠身行礼,挑不出错处,还有几分恭敬。
苏相思挑眉手肘撑在案桌上:“无须多礼,可是祖母有吩咐?”
“宫里来人了,人在前厅候着三小姐。”特意强调了前几个字,抬眸偷偷打量三小姐的神情。
三人无声对视。
“知道了,收拾好就过去。劳烦覃妈妈跑这一趟。”苏相思唇边的笑非常平淡,并没有意料中的欢喜。
琢磨不透三小姐的语气,话也传到不好多待。
松香送覃妈妈出门,塞了几粒碎银子到她手里:“覃妈妈这一趟辛苦,拿去喝口热茶。”
覃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伺候苏老太太数十载也见过不少金银珠宝。在下人里颇有地位,底下的人都争相孝敬。也不推脱,心安理得的收下碎银子,扭着细腰出了听竹院。
柳絮替苏相思换上得体的衣衫,梳好发髻。
“皇后娘娘会不会是有什么急事?”
“不会,去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整什么幺蛾子。”
宫里来人传话那可是大事,苏老夫人坐在正首陪着笑,心里着急苏相思不懂事,等了半柱香还未到。卓公公坐在下首端着茶盏轻抿,也不着急。
真怪不得苏相思慢,听竹院离正厅确实远。老夫人就快挂不住脸的时候,少女终于缓缓走进正厅。
“卓公公,这便是老身的三孙女。”苏老太太极为亲切的招招手,把苏相思拉到她身旁坐下。
乖巧的依偎在苏老太太身旁
“有幸见到三小姐尊荣。”卓公公笑得不失亲和对着拱手鞠躬。
“公公有礼,快请坐。”转头语气虽然平静但是透着疑惑:“祖母,这是……?两位姐姐呢?”
苏老太太颇为得意:“卓公公在皇后娘娘宫里当差,来给你传口谕。”
苏相思觉得意外,身体微微前倾,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看向卓公公。
“皇后娘娘口谕,三小姐合她眼缘,明天巳时到宫里一叙。”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进苏相思的耳朵里。
“谢皇后娘娘,明日定准时进宫。”惊喜之后不忘规矩跪下谢恩。
卓公公笑眯眯弯腰扶起:“口谕传到,小的就不多扰贵府。”
“松香,快送卓公公。”
卓公公走远,苏相思扶着苏老太太起身。
“你跟我回益安院。”
苏相思微微颔首,搀扶老太太一同回去。
三个嫡孙女头一个被召进宫的是老三,被皇后娘娘钦点进宫绝对是殊荣。百年世家严格培养后代,是要延续家族的昌盛。
勋爵世家衰退还是延绵全靠圣上的隆恩。朝廷上立功,后宫有帮衬,说是能让一个家族繁盛不衰都不为过。
苏将军府基业是历经四代天子,靠先祖用血打拼换来的基业,却没有女子进宫为妃的先例。是有打算送苏晴或者苏依玲进宫,选秀没能入选。年年带去参加宫宴也特殊待遇入了皇上的眼。也不能一直拖着便给苏晴定亲,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苏依玲身上。
苏晴的父亲落榜无缘官场,却有经商头脑,便把将军府名下的铺子、田产、庄子划给大房管。苏依玲父亲虽中榜,也只是个小闲官。
但是各自的女儿都争气。
苏勉自小习武跟着苏老将军泡在军营里长大,领兵打仗的本事更胜苏老将军一层。但是女儿才学太过于平庸。
父母地位甚高,即使不努力儿女的前程高别人一截。
这不,一声不响就被召进宫。
苏老太太柔声细语叮嘱了进宫的规矩,恍惚间以为跟前这位老太太和蔼亲人。
苏相思低眉顺眼一一应下,还把一套镂空金丝莲花镶红宝石头面赏给她。心下欢喜,在益安院多坐了会,小心翼翼和老太太闲聊解闷。
这半天的话竟比这几年祖孙说过的话还多。关系不似从那般冷淡。
覃妈妈把三小姐送出去,扶苏老太太回到里屋。恭顺轻声交代去听竹院传话时苏相思的反应。
“活到这年纪也是老眼昏花了。”苏老太太听了笑得耐人寻味。
覃妈妈心神微动,安抚道:“三小姐涉世尚浅,老夫人多花点心思三小姐也会和您亲近的。”
苏老太太躺在床榻上,向一旁的丫鬟招招手,丫鬟会意蹲在榻边娴熟替她捶腿。
“三丫头是个能用的。”
平静的一句话,覃妈妈已经明白其中的意思。
苏晴曼妙的身姿立在苏茗渊书桌前磨墨,平日经常一同讨论书中的论点,苏茗渊有名师指点学识更广,三言两语就点开苏晴疑点。
今早她就心不在焉,有人传话宫里来人给苏相思传口谕。心里已经知道是给谁传的口谕,心里那股不甘的情绪怎么也挥不掉。
苏茗渊睨她一眼,也不戳破她的心思,放下笔端起茶盏润口。
出去了好半晌的梧佩匆匆回来:“大小姐,三小姐在老太太屋里坐一个时辰才离开,还带着一套上乘的头面。”
苏晴磨墨的手硬生生一顿,墨汁溅出砚台滴在桌布上,迅速晕开。这桌布不能用了。
“瞧我这也太不小心了。”抬眸看向哥哥,早就停笔不动,是她走神严重。
“三妹也是命好,好像也快到说亲的年纪了。”苏茗润怎会不知晓母亲和妹妹的心思,他现在忍的一切不都也是为了地位和财富。
“看来三妹非彼今夕。”
苏茗润从喉间轻嗤出声。
幽兰居
“三小姐已经回听竹院,小姐还把香囊送去给老太太吗?”妍雯坐在圆矮椅上打理用剩的针线,小姐望着窗外有好一会了,忍不住出声。
苏依玲唇瓣扬起,目光拉回手上的香囊:“要变天了,今天就不去了。”
妍雯探出身子看向窗外,是个晴天。虽还刮着寒风,但已不飘雪。看着不像要变天的样子。
苏相思回到屋里,把那套头面随意扔在梳妆台上,她最不缺的就是奇珍异宝和首饰。细细回想这还是老夫人头一次把贵重的东西给她。从前老夫人压箱底的嫁妆首饰给两位姐姐不少。
现在恐怕消息已经传开了,以后不能低调了。
第十八章见一面都不易
苏将军府头一次有姑娘被皇后娘年钦点入宫,大夫人赵氏好意要打点好马车,被告知宫里会派马车上府接。
现在略显多余站在益安院里。少女华锦衣裙,浅白蓝垂地衣裙层叠的裙摆,走起路来浮起轻微弧度。月白水波纹底腰封束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玲珑有致的身形。再罩一件柔白暗线满绣的大宽绣。戴上价值不菲的首饰,衬得苏相思端庄落落大方。还隐隐有压人一头的气势。
苏晴觉得嘴角的笑要僵了,她什么都比不上自己,拥有的却比自己好,上天真是不公。
苏老太太送的那套头面,苏相思挑了一两个看得过去的戴上。还要同住一个屋檐下面子不能拂面子太过分,甚至还能感受到老太太眼里闪动的期望。
拜别了一屋子的人,在老少目光中坐上马车,缓缓向皇宫方向驶去。
靠在轻软的绣枝迎枕上让松香拆下个别首饰,在从暗格里拿出糕点和时令鲜果。
是她爱吃的红豆七巧糕。
咬一口,不像宫里的手艺。
马车停在侧门,须步行进宫。皇后宫里掌事芳姑姑使个眼色,身后的小宫女搬个踩椅放在马车边。
“三小姐,已经到了。”
苏相思探出身子把周边环境打量一圈,红墙金瓦。交错巡逻的侍卫。在小宫女搀扶下马车。
“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芳姑姑在此恭候三小姐。”
苏相思欠身行礼,不谄媚不讨好:“皇后娘娘如此厚爱,臣女惶恐。”
芳姑姑不由得多瞧了几眼少女,接着道:“皇后娘娘、珍贵妃已经等候多时了。”说着抬手引苏相思往皇宫里走。
眼神闪了闪,唇边笑意更深。
双手交叠放置腹前,目视前方,跨过道道宫门,穿过条条宫道。
苏相思面上温和心里嘀咕,都能让芳姑姑亲自接她了,就不能派个软轿接她。住的地方大还远,口干舌燥,腿还要走断了。
把夫妻两人在心底骂了个彻底终于到宏伟壮丽的春晖宫,宫门上左右分别雕刻一凤一凰。精雕细琢下形态逼真,展翅欲飞向空中。
皇后的和皇上燕雀情深。历代皇上独自住在承乾宫,黎煜文登基就命人修缮春晖宫,和皇后共住,前朝百官和百姓一片哗然。
何曾见过这等事!
帝后共住的宫殿宏伟,殿前布局别致的小园子种满两人中意的花草,人造的小池子已经结了薄冰。
跟着宫女走在平整青砖上,穿过小园子就是春晖宫正殿。宫女、公公虽多,但也规矩本分。
进去通报的宫女进去得了准许,把苏相思迎进去。
鼻子用力吸一口能闻到微乎其微的清香,还有浓重的甜味。暖气把把苏相思包围,舒服得放松下身体。从宫门走到春晖宫也要一炷香,寒风刮得刺骨,手炉已经没有热度。
皇后娘娘坐在正位,身着繁复牡丹金雀殷红宫装。发髻里插着展翅金缕凤钗步摇。柳叶眉下水睡凤眼目光流盼。唇样嫣红润泽,引人想一亲芳泽。
母仪天下的大气浑然天成。
“臣女苏相思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圣安。”跪拜在地,声音平稳清脆,传进殿里每一个人。
皇后抬手虚扶,眼角上翘含着笑:“快起来坐下,赐茶。”
“谢皇后娘娘。”依言起身,对着侧手的那位穿鹅黄宫装,身段妩媚,眉目间波光潋滟的女子屈腿行礼。
“早就听闻苏将军府嫡三小姐,今日总算是见到真人了,果然是个标志的美人。”珍贵妃声音柔绵,男人在烦闷之时有个柔意绵绵的声音在耳畔宽慰,愁容定会消一大半。
“这是珍贵妃,你舍身救下长公主的事迹传遍整个宫里,好奇你这个人,便过来瞧瞧你。”
苏相思会意,起身再次行礼。眼里闪过的狠意,珍贵妃以为眼花了。
珍贵妃掩嘴巧笑,:“苏副将英勇善战,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苏老太太也该多让你出府走动走动才是。”声音柔软细腻,字字挑刺。
苏相思缓缓放下茶盏,捏着手绢摁摁嘴角。不惧对上珍贵妃的眼睛:“多谢贵妃娘娘关心,进宫前还有些担心,娘娘对我如此了解,觉得亲近了许多。”
“这可真是有缘了。后宫的姐妹着实太少,贵妃和相思聊得投机,本宫跟皇上求个恩旨接进宫。”皇后好似突然想到些什么,侧过头对着苏相思“你可定亲?可有中意的人?”
突然被问到,低眉垂眼脸上有可疑的绯红,小手指紧张拽着手绢不知该如何作答。
珍贵妃思绪飘了老远,皇后和苏相思聊了什么也没听清。皇上对自己恩宠有加全是因为她是丞相孙女。苏相思父亲立功,还有一个极有可能承袭将军府的哥哥。样子清纯灵动,得了圣心位份还会和她平起平坐甚至威胁到她。现在也猜不透皇上的心思,可是瑜王手里的筹码……
“贵妃脸色难看,身体可有不适?”
皇后的声音拉回珍贵妃的思绪,反应极快言语里有些担忧:“皇上早膳没用多少就上早朝,也不知这个时辰有没有用午膳,我宫里炖着八宝鸭……”
“还是你贴心,快回去吧。就留苏小姐陪我解闷便可。”这烦人精总算要走了。
珍贵妃走了,春晖宫里氛围轻松大半,只是空气里还飘着她身上甜腻的香粉。
“本宫这不你们伺候,都下去吧。”看眼芳姑姑,对方会意,招手带着宫女退出大殿。
大殿里只剩苏相思和皇后,松松肩膀,世家千金也不好当,站姿坐姿走姿都是有规矩。两人对视狡黠一笑。起身前后穿过正殿后门,来到皇后的寝宫。
入画在床头扣住暗格机关,“咔嚓——”地板翘起一角。用力拉开木板,是一个地道。石板铺成的阶梯往地下延伸。两边墙上镶着杯口大小的夜明珠照亮石阶。
下了石阶就是通畅能容五人并肩行走的地道,四面墙打磨光滑整齐,顶上同样镶着透亮夜明珠。
苏相思挽着入画的手,整个人靠在她身上:“要见我派人传个话就好,现在我在京城名声大噪。”
“这不是给你壮大声势,名声大了他们坐不住才会露出马脚。”入画和苏相思并肩而行,到尽头拐弯是一个宽敞的密室,布置和平常人家的卧室一致。
黎煜文和慕锦尘坐在桌前气定神闲品茶,柳絮大清早就送腊梅糕来,被这两人吃得没剩几块。
看见两人进来,黎煜文起身上前挤开苏相思搂住入画的腰:“这么久。”
入画挣开他的手,赌气不说话。
苏相思咧嘴乐开花,幸灾乐祸斜眼他:“珍贵妃刚走。”
黎煜文心里痛骂珍贵妃多事,狗腿去哄入画消气。
慕锦尘把几样她爱吃的点心移到她面前:“有名气了,要见一面都不易。”
“晚上打算抽空来,苏晴非拉着我去听戏。忙起来忘了时间。”拿过桌上食盒,打开最底下的暗格,抽出几张纸条给他过目。
一张纸上画着一把镰刀的图腾。
“爷爷的兵营里混进不少这个纹身的人,现在按兵不动。只是这个纹身来源景九没查到更多具体的内容。”
慕锦尘赞同点头,略微沉思:“瑜王这两年谨慎入微,想要找到蛛丝马迹先要让他乱了手脚。”
“珍贵妃很久没和瑜王通信,他手里通敌的信件暂时不会用上。恐怕对清平将军也不会手软。”黎煜文在皇宫里也不是密不透风的铁桶,眼线也不能随意拔除。宫外的事有些力不从心。
“年前对我动手无果,他们要是有别的心思……”
“十五元宵节!”四人对视,异口同声。
苏相思现在只是露个脸,苏晴就想要了她性命。往后他她更不掩饰自己的光芒,遇到的麻烦只会更多,丢了性命也有可能,甚至会牵连更多无辜的人。
在暗室里密谈一下午,出门到现在苏相思只是吃了糕点,肚子渐渐难受有些头晕。听着三人商讨意见无法集中精神听进去。
苏相思进来,慕锦尘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见她精神恍惚不在状态。抬眸望眼墙角的沙漏。俯身靠近她,低沉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心:“很难受?先吃点东西?”
话说着早已给一旁的松香和柳絮使眼色准备吃食。
湿润的气息扑在她的耳畔,痒痒的,下意识偏头看他。
凤眼深邃璀璨,藏不住的关切。
苏相思扑闪几下眼睛,嫩唇微启:“好。”
心底呼出口气,差点就被他眼神撩拨到。
第十九章当是谢礼
入画进宫为后前和苏相思是极为要好的朋友,因为某些机缘更是生死之交。入宫后无交心之人,还要实施提防作妖的珍贵妃。苏相思好不容易能进宫一聚,两小脑袋凑一起体己话说不完。
聊得兴头上,忘记夹菜,苏相思更饿过头了。黎煜文知道妻子在宫里憋坏了,也不打断两人,勤快的夹菜,不吃饱哪有精力聊到天亮。
慕锦尘耐心挑走鱼肉上的刺,挑走葱姜放进苏相思碗里。和入画唠得投机,瞥见他的动作,没多言语,他夹,她就吃。
没想到他还来劲,小碗已经堆满了,甚至把绿叶青菜挤掉。手指勾住他的衣袖,扯住他继续夹菜的动作。把碗移远点,在夹就真吃不完了。
黎煜文和入画交换个眼神,这两人发展还挺快。
晚膳吃得再久也有也有结束的时候。入画拉住苏相思的手两眼泪汪汪,语中怀念带着不舍:“现在你的一举一动也有人盯着,不然还想留你一晚。”
“我倒是想留,煜文他也不肯。事情尘埃落定了我们有的是时间。到时候不许嫌我话说烦你整宿。”她也很不舍,以前无虑的生活不存在了。
苏相思都已经出了春晖宫的大门,入画还眼巴巴收不回眼。黎煜文这就不干了,他去上早朝时候妻子可从没这种眼神。
走到宫门口,夜已全黑。芳姑姑提着灯笼扶上马车,立在原地看着马车行远没入夜色才转身回宫。
苏相思端坐在马车里瞪着斜靠在一边假寐的慕锦尘。
这厮的马车奢华程度可比皇里的高出几个档次,非得和她挤。看看把柳絮吓得不敢抬头。
感受到苏相思不满的目光,睁开眼睛,动唇吐出两个字:“顺路。”
顺你个大头鬼!
柳絮忍住没笑,慕世子找的借口还真挑不出毛病。
慕锦尘从暗格里取出木盒打开,里面是放着一个通透亮纯羊脂玉手镯。样式极为简单,却是不可多得的质地。
饶是见过不少精工的首饰,她还是被这只玉镯吸引住移不开眼。像是经常有人戴在身上,把玉镯养出灵气。
就在苏相思打量玉镯时,十指纤纤被慕锦尘握住。还没回过神,手掌一阵轻痛,随之皮肤感受到丝丝凉意。
这只上乘的镯子已经戴在苏相思手腕上。
手细肤白和镯子成色极为相配,在夜明珠照耀下慢慢转动还泛着柔和的光泽。
苏相思眼角含着笑,斜眼瞪住慕锦尘:“无事献殷勤,非……非……”
“非什么?”眼里含笑看着她,滴溜溜转着明亮眸子,娇俏的模样印在他心底。真想叹谓一声满足。
苏相思不语,轻哼一声,垂眸端详手上的镯子,但是还是看到嘴角翘起的弧度。十足十女儿家欲语还休的姿态。
“帮我解毒那么久,这是谢礼。”往常都是看见她落落大方,潇洒自如的样子。极少看见她含羞柔情的样子。慕锦尘心里跟着不自觉柔软,忍不住握住她的小手把玩。
思儿的手真小,又软,捏不够。
柳絮把头垂得更低,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马车平稳停下,车夫出声提醒已到苏将军府门口。
“啪——”苏相思扬手狠狠拍在他的手背,“一个镯子就想打发我。”
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一下,条件反射松开手。还挺疼。就眼睁睁任由她毫不留念下马车。
瞧着发红的手背,下手真狠。
“慕锦尘。”
顺着声音抬眸,苏相思撩开车帘,小脸被斗篷帽子围住,毛绒压边衬得她小脸更娇嫩。
冲他摇摇手,“我很喜欢。”说完放下门帘,不见那张浅浅笑意的小脸。
听了这话,暖意从心口流向五脏六腑。
“你喜欢就好。”
苏将军府回廊已挂满灯笼,柳絮端着繁枝雕花的木盒跟在苏相思身后,走过这条回廊穿过小园子就到益安院。
苏相思随意把今早取下的发钗插入发间,提步拐进院子里。隐约能听见老少闲聊声。
守在门口的丫鬟恭敬屈腿行礼,深知三小姐的地位可不同往日。
走进厅堂里,交谈声戛止,所有人注意力聚在她身上。
刚要行礼就被苏老太太连忙打断:“快坐下,这么晚回来还来看我这老太太。”话虽这么说还是规矩行完礼。
接着对着一旁苏依玲欠身行礼,:“姐姐也在。”
“下午给祖母诵经,这会刚陪祖母用了晚膳。还好多坐一会能碰见三妹。”或许是苏依玲常和经文打交道,总给人祥和如浴春风无害的感觉。
苏相思笑着点头回应,待她说完侧过身对着苏老太太:“皇后娘娘多留了会才回来迟些。”抬手示意柳絮把盒子呈上前,“这是皇后娘娘说祖母教导有方,赏了玉观音给祖母。”
覃妈妈会意,上前接下沉甸木盒。
继而又对着苏依玲道:“不知姐姐在这,姐姐那份我明日派人送去。”
苏依玲觉得意外,哪想会有她的份:“倒是我沾了妹妹的福气。”
苏老太太旁敲侧击问出皇后娘娘和苏相思说的每句话和态度,心里有了计较。知晓苏相思也累一天,也不多留她。
姐妹俩一同出益安院,苏依玲挽着苏相思的手颇为亲密:“妹妹回去早些休息,以后可还有得忙。”
“姐姐可别取笑我,我清闲惯了。皇后娘娘虽住深宫,对姐姐也是印象深刻赞赏有加。”语气无奈。
两人的院子在相反的方向,过堂风太冷不敢多呆,毫无意义打哈哈几句各自回去。
远远看见听竹院开半边门,挂着两个昏黄的灯笼,寒风一吹,摇晃不定。父母和哥哥回来之后,院子里的灯笼挂更多,把听竹院照得敞亮,笼罩在暖意里。
苏相思知道有盏灯是在等她回去,脚下步伐忍不住逐渐加快。
李琴瑟和苏勉用过晚饭,在临窗的床榻下棋。李琴瑟两指间捏着白棋,沉思了许久还没想好下一步走哪。苏勉气定神闲,不管她走哪一步,这局又是他赢。
听见门口有脚步声,看过去时身形高挑的少女已经缓步进到屋里。
“父亲,母亲。”
李琴瑟丢下棋子,看也不看苏勉一眼,拉着女儿到另一旁坐下。苏勉故意板起脸,不就是赢了她一子。
在父亲和母亲两人之间打量徘徊:“是不是女儿来的不是时候,。”父亲对母亲可是百依百顺,从未有让母亲生气的时候。
“不必理会他,哄我陪他下棋也不让着我几步。”
苏相思笑出声,苏勉虎着脸哼出声撩袍出门。把屋里留给母女俩。
把在宫里的事和李琴瑟简单说一些,赖在她屋里说体己话犯困了才回自己屋里。李琴瑟看她手上的玉镯以前没有见过,但是觉得很眼熟,转念一想以为是皇后娘娘赏赐就没问出生。
泡在浴桶里,舒服得睡着。松香及时叫醒,不然就泡在冷水里。迷迷糊糊擦干身子换了干净的寝衣滚回她的小猪窝。
松香把苏相思露出的手臂放进被子里,瞥见手腕上的玉镯,认真看几眼辨别,不像是小姐自己的东西。
轻手轻脚靠近正在灭灯的柳絮,身后点一下她的后腰,惊得她身子一软差点尖叫出声。气不过反挠几下松香。
松香怕痒,拦下她的手求饶:“小姐手上的玉镯是入画姐姐送的?”
柳絮咧嘴一笑,扯住松香的耳朵凑过来。松香痛得呲牙。
听柳絮说完,松香笑得八卦。
果然,在小姐面前常常提起慕世子还是有效果的。
第二十章“她不知道那是祖传的”
日子就在苏相思忙里偷闲溜过了好几天,天气渐发暖和,下人早把树上的积雪打落。主子走在下边被积雪落到身上,怪罪下来免不了一顿罚。
屋顶上的积雪融化,顺着屋檐如散珠般延绵不断滴落,溅在回廊的石板上积成水圈。从夜里“嘀嗒”声不绝,苏相思恍惚以为下起小雨。
屋子里已经无须点火盆,苏相思换下厚绒夹袄。披着窄袖外衫翻看宗卷,不时拿起笔勾画。
门外浅浅的交谈声也未打断她的思绪。柳絮三言两语就打发了来人,进屋给她回话。
“是大小姐派人送来锦绣楼新样式糕点。”
苏相思依旧埋头在堆积成山的宗卷里,眼也不抬,轻“嗯”一声。
“送去上好的锦缎就换来一盒糕点,亏大了。拿去给母亲尝尝鲜。”
柳絮往外走的脚步顿住,又转身回来:“三老爷,三夫人,三少爷一早就去赴约了,小姐未醒就没打扰。”
父母和哥哥在京城里好友也不少,在外两年回来,总有要联络感情。脑子里过滤从回京到现在父母见过的友人,冒出一个大户人家。嘴多问了句:“去见谁?”
“清平将军府的老爷和夫人,还有……慕世子。”
苏相思拿笔的手一抖,墨汁滴在纸上,留下重重的墨点。
只是老友会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跳加快。
简易的马车行到普罗寺后山腰缓缓停下,车夫是个长相黝黑相貌普通的少年,丢在人群里毫不起眼。把马车挺稳候在一旁,身形挺拔墨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窈窕身姿的女子跟在身后出来,只是脸上的黑色胎记让好感大打折扣。把手放进男子手里,借着力,轻快跳下马车。
说是要到普罗寺烧香,到城外的客栈下车休息时,早已和人换了衣服和妆容,前后离开客栈。
三人沿着后山的小路徒步往上走,穿梭在密林里约有一炷香。看见一个独立院子,篱笆围住五间茅草屋。
敲门后是个老翁开条门缝,探出脑袋防备之意明显。三人简单说明来意,老翁犹豫思量半晌才开门让人进院子。
进到屋里老翁端来热水,防备姿态不在,恭谨退出去。三人快速把脸上的妆容卸下,就有裹得严实的三人进屋。
“琴瑟!”熟悉又惊喜的女子声音响起,李琴瑟就被紧紧拥住。
回抱好友凌娇万分怀念:“总算能见上一面。”
两人紧挨在桌边坐下,道不尽的想念和担心。
苏勉和慕谦相视,用力捶对方肩膀一圈。疼得咧嘴。落座泡上茶水,一副要聊个几天几夜的架势。
苏茗瑾把慕锦尘拉到一旁上下左右打量个遍:“思儿说你毒发过几次,现在还有不适?”
“无碍,坐下再说。”
苏将军府和清平将军府在世人眼里几代人没有任何交集,还隐隐有相争的硝烟味。在朝堂上争锋相对更常见。
能压对方一头的机会绝不手软,不服对方领兵打仗的能力。应了那句一山不容二虎。
苏茗瑾和慕锦尘出生之后,被比较更强烈。
老爷这一辈能力不相向下,几场胜仗更改成说书。军功累累,成了京城里炽手可热的权位贵人,哪怕当时瑜王年纪轻轻就亲自整治水涝,风头也没这两位将军盛传。
慕锦尘天资卓越,第一次领军就打胜仗,太上皇厚赏。慕老将军扬言,清平将军府的勋爵之位由这位孙儿袭承。
这一对比,苏茗瑾就没这么好的地位。打了几场胜仗还没有官职,只能听命自己父亲名下是个普通将士。
再往后就是慕世子出了意外,从此和战场再无缘分。清平将军府备受打击,一蹶不起。在朝堂上再也不参与朝政。按时上下早朝当个闲散将军,无心无力在与苏将军府争风头。
表面水火不容的两个府邸,谁能想到,三代人是好友至交。
相谈甚欢之时,老翁敲门提醒天色不早,太晚回去山路不好走。几人才惊觉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有难处别死扛,派人送信给我和这臭小子。”慕谦虽不常出府,但是外面的风吹草动他还是了如指掌。
苏勉瞥眼一旁慕锦尘,声音很明显的不悦:“你这臭小子!骗思儿收下镯子的事还没找你算账。”想拍慕锦尘一掌,随即想到他的身子,忍住想扬起的手掌。
凌娇一听,又喜又气:“思儿收下玉镯你怎么不和我说。”喜是相思已经贴上慕家儿媳的名分,气的事儿子坑人一把。
慕锦尘淡淡吐出一句:“她不知那是祖传的。”
在场人惊呆。
慕谦夫妻是喜欢苏相思没错,但是儿子这手段有那么点点无耻。
慕锦尘回个眼神,这叫先下手为强。
苏茗瑾气得喉咙堵住蹦不出一个字,没个轻重真拍了一掌过去。慕锦尘挨得结实,闷哼出声。
李琴瑟恨不得马上回家,把女儿的脑瓜子打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平时机灵的一个人就这样不明不白被这个尾巴狼骗了,看向慕锦尘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必须把思儿放在第一位。”
慕锦尘四指朝天发誓,郑重保证不负苏相思。才算过了第一关。
苏勉气结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冷着张脸搂着爱妻离开。苏茗瑾更凶狠恶煞瞪住慕锦尘,趁他他们都不在,敢对妹妹下手。
慕锦尘是被瞪得身心愉悦,思儿只要是他的,在多受几掌也无妨。
丈母娘都同意了,岳父和大舅子再有意见也只能作罢。
都已经进城了,苏勉还是气不过。好好的一个宝贝闺女,就这样被人定下了。慕锦尘是他心中理想的女婿,有意撮合闺女。但是被他先下手意思又不一样了。
李琴瑟没那么多操心,孩子们的事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慕锦尘性子沉稳,更是龙中之人,样子生得好看,大家又相互了解底子。
“思儿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对锦尘无意会收他的东西?”
苏勉一听这话脸色更臭,合着早就打闺女主意。
“快到家了,不准对思儿摆这幅神情。”掐一把苏勉的腰,他敢坏了儿女的好事饶不了他。
爱妻发话,哪敢不听?
苏相思此时早已备好晚饭等他们回来,一整天心里都不安定,心思在外收不回来。坐一起吃晚饭她的心跳还是有点快。
苏勉父子看见她手腕上碍眼的玉镯想立刻脱下当场摔碎。
苏相思知道老友相见会有说不完的话,但是……几人聚在一起到底说了什么?
似乎不是很开心?
父亲和哥哥出去一趟回来看她的眼神有些幽怨?
“思儿也到议亲的年纪了。”李琴瑟轻飘飘一句话让她差点被汤水呛到。
垂首偷瞄苏勉一眼,对方也不知道生气什么居然懒得看她。
“哥哥还没定呢,我还想多陪父亲母亲几年。”
苏勉放下筷子,嘴角的笑意味深长:“妹妹有喜欢的人可以先定下。”
被看得心里发毛,话都说不利索:“没……没有。”
李琴瑟给苏勉盛汤,边偷瞄她几眼:“今天凌娇还和我商量迎春会上要给锦尘物色姑娘了。”
苏相思淡定小口喝汤:“正好哥哥也没定下,迎春会上我也多留意。”
“啧,时局未稳我无心儿女情长。”
一家人就在诡异气氛用完晚饭,苏相思找借口还有些事情没忙完也不多待。平日里可是赖住不走,不到困得不行绝不回自己屋里。
前脚刚走。
“妹妹这是什么反应?该不会真对啊尘没有感觉?”
“不应该……”这会李琴瑟也摸不透自己女儿的想法。
“哼,天下儿郎如此之多,不一定非他不可。”
苏相思让柳絮和松香把排序整齐的宗卷重新翻出来,反复看了几遍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松香扶额,花了半天整理好,现在又乱了:“小姐要找什么?”
“有没有湘笙的消息?我是不是漏看了?”脑子里飞快转速回忆,确实没有看过她的宗卷。
“没有,小姐怎的突然这般急?”柳絮细细回想整理好的内容,湘笙这个人敏感,有她的消息不会忘记。
苏相思盘腿坐地上,语中带着急切:“没有?让南枝去一趟锦绣,把湘笙这两年的消息送来。”
柳絮虽疑惑,但也不敢耽搁抓紧去办。
“顺便查慕夫人最近都和哪些府邸有接触。”
慕锦尘身上随意披着寝衣,发梢还滴着水珠。紫檀笔在他手里行云流水。
“主子,景九公子来信,是苏小姐的事情。”余一恭谨拱手鞠躬,世子在练字不喜别人打扰,可是事关苏小姐拖不得。
只写了半个字,顺手把笔丢在一旁,接过竹筒。
“相思在查湘笙和慕夫人。”
两条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不解为何突然查她和母亲:“告诉景九,把知道的都告诉她。”
湘笙的行踪他也在查,现在不知道苏相思那知道了什么。不能让她误会,好不容易亲近的关系不能前功尽弃。
或许,有些事情不该继续等。
这一夜慕锦尘睡眠极浅,天未亮就起身。
而苏相思心里闷慌,梦魇惊醒就翻来覆去睡不着,天边泛白时候才重新入睡。
柳絮和松香更不明白了,前些日子小姐还盯着玉镯看,突然就这么烦躁了。
第二十一章有办法解毒
金城河蜿蜒连绵横穿过京城,分割成内、外两城。岸边的青柳虽还未抽芽,但河面薄冰已化,船夫提早几日下河探杆确认游船可以行使。
正月十五在前两天整个京城早已装点完,今晚城河边挂满出自灯坊花娘们亲手扎的花灯。各色的灯光映在河面上随着水流闪动,街边的商贩挂的花灯各有特色,围满俏女子和翩翩公子。入夜之后人头攒动,有杂耍还有大小不一的灯花会,满街的人群缓缓移动,稍不留神还会被挤散。
更多少年和女子还是期盼在元宵会上遇上佳缘。
过了元宵就代表这个新年结束了,闷在家有些久的苏相思也坐不住,吃了晚饭就和苏茗瑾出门。提着亲手扎的莲花灯随着人流凑热闹,松香和柳絮紧跟在她身后,去年就是人太多挤散了,小姐差点被拐。
往年除了灯谜会最热闹,最有看点的重头戏还是在锦绣楼的花船上。薄纱笼住的游船,里面歌姬戴着面纱环抱琵琶浅吟低唱软绵女音从船上传开,薄纱被吹开,若隐若现看见曼妙身姿撩拨得人心痒痒。
若只是谈曲唱调就罢了,吟诗作对赢了还有珍宝做奖赏。还不是普通的金银玉器,往年还出了药材回血草,今年的彩头未透露出风声让人好奇又各样的猜想,现在锦绣楼的花船旁早已跟着许多游船。河面布满星星点点,璀璨晃眼。
苏茗瑾带着她转了几场灯谜会。苏相思注意力都在路边的小吃和花灯上,回过神时已经和苏茗瑾走散。莲花灯被挤得变形,苏相思只好避开人群,按照和他约定好的时辰到船口会面。
越往船口走人逐渐稀少,这边的几个船口停靠的都是名门世家的家船。此时岸边没有游船停靠岸边也没有一个人影,苏相思沿岸走找另一个船口。
十里河堤映灯花,盈盈水光看得出神,走偏了也浑然不知。离闹市有些距离,河面上只是飘散几只百姓人家放下的花灯,随着河流不知会漂向何处。怕哥哥等久转身打算原路返回时看见一位谪仙般的男子手里提着精致莲花灯站在她前方不远处。
慕锦尘生得冷俊,就是一块无暇完美的玉石。几年未上战场通身的气息更清贵闲雅。交错的灯光映在脸上,看向苏相思的眼神温柔毫不掩饰。
好似穿过百年的轮回又找到她。
苏相思感觉自己溺在他的眼眸里,直直望着他出神,心要跳出嗓子眼。
“和茗瑾走散了?”清润的声音把苏相思拉回神,眉目深情的男子已经站到她面前。
苏相思眯了眯眼,移开目光,试图压下加快的心跳:“这么巧。”
取下面纱,扭头一看。柳絮和松香站得可远,心里暗骂这两人不争气。
一同并肩沿着河岸走,把手中的莲花灯递给她:“不巧,怕你找不到特意找你。”
层叠有致的花瓣张开的弧度恰到好处,底部系一块翡玉吊坠,挂着灯花的长杆居然是根打磨光滑的楠木。
见她接过花灯,慕锦尘眼里的笑意更浓几分。
苏相思解下被挤变形没法看的莲花灯捧在手心里,在河边蹲下身闭上眼睛,在心底颇为虔诚的祈祷。
小心把莲花灯放进河里,细手在河面波动几下水花。花灯借着力缓慢漂离岸边。
慕锦尘的目光太炽热,苏相思没办法忽略。今晚两人的氛围太不正常了,以前独处也不会像今晚这般脸红发热。
“我有些冷,我们还是登船吧。”慌乱移开目光不敢看慕锦尘。
“好。”
苏相思走没几步被慕锦尘拉住,晃神间面纱又重新戴上。
苍了天。为什么我的脸更热了?
慕锦尘在怎么故意放慢脚步还是到了登船口。余一和南枝等候多时,自家主子一同并肩而行的样子竟然觉得天作之合。
“主子,季神医已经到了。”余一拱手鞠躬,立在一旁。是一艘普通不过的游船,毫不起眼。和普通百姓的游船毫无差异。
苏相思和慕锦尘对视一眼,率先提步上船。
外面看似普通的游船,里面的厢房布置得雅致精贵。圆桌旁的男子丰神俊朗,即使有些年岁不难看出年轻时候的儒雅。
“季叔。”慕锦尘神色恭敬做了一揖,两年前多亏季温耗神耗力才从阎王手里把他的命抢回来。
季温不在意摆摆手,让他们入座:“相思没有给你添乱吧?”
苏相思一听这话不乐意嘟囔:“我要是添乱他也不能活着来见师傅。”
季温被逗乐大笑出声,伸出手准确无误掐住她的脸蛋:“我徒儿有出息了。”
“多亏有思儿在才能稳住我的病情,我也是相信思儿的医术。”慕锦尘不着痕迹看向她,奈何她的注意力都是在季温身上。
季温挑眉,为何觉得两个娃娃的关系不一般?伸手示意慕锦尘把脉。厢房里静得出奇,微弱的呼吸声被放大数倍。苏相思心里是有些担忧,生怕师傅在把脉出更多不好的病情。
当换了另一只手把脉时候,她心里更不安。厢房里的空气似乎凝结,把脉的时间越久,季温面无异才是让人更紧张。
“能把毒素压制到这种程度,相思肯定没少在解毒下功夫。”季温收回手,脉象和两年前刚中毒时候没有差别这才是他担忧的“去岭南寻到的药对你的毒素无益,须另寻方法了。”
说没有希望是假,慕锦尘拽着桌布松了又拽,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还是被她看见。
“师傅,若此毒一直无解会怎样?”
“若一直不解,要一直忍受发作痛苦,时间越久,你我的医术都无法压制。寿命也会比常人少。”
慕锦尘和苏相思相顾无言,想说的话全堵在喉咙发不出来。
“有个法子能让阿尘恢复内力。”季温话音刚落,两人齐刷刷看向他。
“强行恢复内力会有什么后果?”慕锦尘端茶盏的手忍不住颤抖,脑子里就更冷静。如果是个好的方法,季温早就给他用上。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会让他冒这个险。
赞赏多看几眼,居然没有被冲昏头脑:“强行恢复内力压下毒素,三年内没有解药,必死。”
大小不依的游船围着锦绣楼的花船从城南缓行,船只经过的水纹一圈圈荡开,把花灯推向岸边。几十艘游船聚在一起竟也能照亮一方的夜空如白昼。
苏将军府的游船装点虽不精奢,但是足够气派。悬挂的灯笼依次排序贴上显眼苏将军府的字样,普通人家的游船更不敢轻易靠近。
莺声燕语曲调绵绵情深,加上女子柔弱无骨的袅袅余音,让人心甘情愿溺在温柔乡里。
苏老太太上了年纪没有精力跟出来赏玩,苏晴今年好意叫上苏相思一同游玩。谁知苏茗瑾带着出去和好友会面。
苏茗瑾自小成才,结交的好友都是前途无量身份尊贵之人。苏晴担心以后一来二去交谈多了定有会有人看上苏相思。
游船上的几位夫人都是大夫人李氏和二夫人宋氏邀来的好友,而李琴瑟在一旁也有几个人攀谈,苏晴和苏依玲耐着性子陪在一旁闲聊,心思早已飞出游船外即将开始的重头戏上。
今年的奖品是馥颜膏,五十岁妇人坚持涂抹在脸上抚平皱纹细嫩皮肤,更受欢迎的是,使用过后香气会沾在身上永不会消散。
丫鬟撩帘进到雅间打断夫人们的谈话,对着苏晴屈腿行礼。
“杨公子派人来请大小姐一同游玩。”
苏晴脸颊红个彻底,女儿家含羞般低下头拽着手绢。
李氏打趣道:“杨公子心里真是惦记大小姐,除夕送了好些东西来就算了,现在是盼着见人了。”
其他夫人附和无不赞叹苏晴和杨公子燕雀情深,是一段佳缘。到底还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听了这些话羞得不知该看向何处。
大夫人李氏拍拍苏晴的小手示意她赶快过去别让人等急。苏晴戴上面纱,对在座的夫人欠身行完礼款款离开。
没一会又有丫鬟来报三老爷同友人喝醉,要三夫人回去。李琴瑟不敢多呆,和其他人陪了不是急忙下到小船直回将军府。
这一下让在场的夫人们心里不是滋味,自家夫君都有几个狐媚子伺候,哪像苏勉对李琴瑟用情至深。
第二十二章恨自己不争气
锦绣楼的花船快驶到金城河的尽头,最后的作诗比拼也到最后阶段。自负有才情的人跃跃欲试,无才的凑个热闹见到美人也是心满意是。
苏晴登上杨洵的游船被不少公子哥吹口哨起哄。杨洵知道她脸皮薄及时止住好友调侃,上前试探拉住她的手,苏晴脸热不挣脱,任由他牵住落座。
苏老将军在宫宴上曾接触过杨洵,发现这孩子才学不浅,心性又纯良。和苏老太太商讨过后才决定和杨府定亲。
杨府得知是和大小姐苏晴定亲哪有不肯的道理,苏晴盛名在外,是他们督察御史攀上了高枝。杨洵深入简出,极少出风头。在品诗会上见过苏晴的真容就念念不完,得知定亲时候还不敢相信如此好事掉到他的头上。
杨洵吩咐随从把准备好的吃食算上来,偏头看向苏晴:“这些吃食都是刚做好的,都是你爱吃的。”
苏晴不好意思点点头,直道让他费心。轻声询问他的近况,苏洵心里欢愉,多亲近她几分。情投意合的模样让在场的人艳羡。
锦绣楼的歌姬一曲唱毕,宣布最后一场作诗开始。周围人欢呼声响彻天际,展示自己才华也好,搏得美人一笑也罢都是一件乐事。
有人在厢房里坐不住,站到甲板上高声念出自己做的诗,这样来回比拼倒有几分趣味。
苏晴对馥颜膏有极大的兴趣。瑜王的游船就正前方,她已经不止一次把目光投过去,多希望能和心意之人光明正大一同并肩游行,甚至为她赢回宝物。
杨洵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去对诗,在她耳边低语几句便起身往外走。苏晴想拦下他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杨洵站在船头隔空对花船上的薛紫拱手一拜,朗声到:“薛姑娘以情字为题,我可一试。”
薛紫欠身回礼,看见苏晴跟在后面,调侃道:“杨公子为苏小姐用情动人,若杨公子能让在现场的人服气,馥颜膏就你的。”
周围游船上的人鼓掌叫好让杨洵快些开始,苏晴想出声推掉已来不及。这时候改口只会让人指点。
杨洵抬手示意大家静下:“垂帘倦烦热,卷幌乘阴凉。风吹合欢帐,直动相思琴。”
最后一句话落下周围人起哄更大声,字里行间少女怀春的心思展露无遗。
“杨洵,女孩子的酸诗你怎么好意思拿出来。”
“该不会是苏大小姐写给你的情诗吧?”
“薛紫姑娘,夫妻两人联手我们可比不过!”
薛紫笑得狡黠:“大家既然这么说,馥颜膏就让杨公子借花献佛,婚期之时可得让我上门讨杯喜酒。”
杨洵春风得意,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多谢各位手下留情。”
苏晴气得脸色通红却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瑜王肯定是听到误会了。现下这情况又不能马上解释,心里烦躁转身撩帘回到厢房。
苏洵也只当她害羞了,把奖品给她。夜深也不敢呆太久,传令让游船靠岸送她回府。
对诗结束,元宵灯节也接近尾声,各家游船有序停靠在岸。马车已在岸边等候,原先华灯初上的闹市现下只剩零星的小摊。
苏晴被杨洵叫去没多久,苏依玲就找个借口先回府。苏晴今夜又出了风头的事让大夫人赵氏面上有光。苏晴给她这个做母亲带来的风光是数不清,面子和名声都挣到。几个夫人把她夸得飘飘然才散了众人回府。
而苏茗瑾和苏相思走散之后,把岸边登船口找过一遍,都说没见过独行的女子。妹妹遇上山贼没多久现在又走散,如果遇上危险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正想调动府里的护卫分散开找时,余一带话告诉他苏相思和慕锦尘在一起,无须担心。苏勉气得牙痒,只是一不留神就真的被人拐走了。既然和慕锦尘一起就不会有危险,苏茗瑾只能带着一腔无处发泄的火气回将军府。
来时和苏茗瑾步行,回府时只能坐慕锦尘的马车回去。找几个借口想避开他都被巧妙的化解掉。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今晚他的眼神柔情得要滴出水,苏相思心里感觉微妙已经抓住一丝丝苗头,紧张得一直不敢看他,干脆靠在一旁闭上眼。
松香和柳絮垂头坐在马车最外边大气也不敢喘,小姐上车到现在也不说句话,气氛真是甚至有些尴尬。下次慕世子在打死也不和主子一起坐马车了。
倒是慕锦尘享受和她呆一起的时间。
马车挺稳后,松香和柳絮赶忙下马车,把空间留给两人。
苏相思莫名其妙也跟慌,也想下马车,却被慕锦尘拉住手。
“思儿……”名字从他的薄唇里吐出,迷离还带有点性感,简直是要了苏相思的命!
浑身酥麻还起了不少鸡皮疙瘩,加快的心跳都能听见了。
不慌,稳住,苏相思淡定扫他一眼:“师傅已经把方子给我,你想清楚了就派人传信给我。”
话说完苏相思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好好的氛围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丢人!
慕锦尘也是愣住唇边随即漾起无可奈何的笑意。
“哥哥肯定等急了,我先回去了。”挣开他的手,丢下一句话手忙脚乱跳下了马车。
跳下马车惊到外边的松香和柳絮,两人疑惑对视一眼,这么快就完事了?
慕锦尘实实在在的叹出一口气,又让她逃走一次。
苏相思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里,刚跨进院门被苏茗瑾拉长的臭脸吓到,双手背在身后,就这么直勾勾瞪住她。
几步路的距离脑子里已飞快转动想好该如何把苏茗瑾哄好。
“入夜气寒,下人也不提醒着哥哥,明日受了寒气有你难受的。”乖巧挽住他的胳膊。
他依旧沉着脸不答话,苏相思苦着脸强拉他进屋,总不能两人在寒冷的冬夜里站一晚不说话。
“知道夜深了还和他呆这么久!”苏茗瑾还没气消,把茶杯用力拍在桌上,声音不小。
苏相思端着茶盏想喝一口暖身子,被声响吓到,手一抖,茶水洒出一些。幸好哥哥没把茶杯拍碎,那可是官窑月白暗纹杯,一窑偶然得到,她宝贝着呢。
“我……我只是……”想解释不知该如何作答,她确实和那家伙呆一起,哥哥不去找那人算账来责怪她作甚?真是委屈弱小又无助“哥哥明知道是他强行带走我的,也不来找我。”
苏茗瑾被这话噎住,还没嫁过去就帮他说话了,还敢和他顶嘴。
不过他得知两人一起时,确实没打算去碍事。继续假装板着脸,训斥几句才回自己屋里。
南枝汇报府里各人行动,苏相思听完颔首让他下去休息。任由松香解下发髻和外衫,洗漱好准备灭烛入睡。
听见珠帘碰撞声,转头望去南枝又回来,手里还提着莲花灯。
“慕世子说这是主子忘在马车上,命人送来。”
苏相思收回目光,淡淡道:“放着吧。”
耳垂微红只是没人注意到。
灭掉蜡烛躺在松软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是慕锦尘提着花灯款款情深看她的画面,那句“思儿”还停留在她耳边。马车上他想说的话她已经猜中,但是却被自己……
这么一想苏相思彻底睡不着了,发泄般用力捶几下枕头,恨自己不争气!
注:文中出现的诗词摘自王金珠《子夜四时歌-夏歌》其二
第二十三章二小姐又遇害了
松香打着哈欠进到里间时就看见自家小姐盘腿坐在床榻上,胳膊撑住下巴,望着窗外出神。稀奇了,天不亮堂小姐何时醒过那么早。
凑近一看,不得了,眼下乌青这根本就是没睡:“小姐该不会一整晚没睡吧?”
苏相思面色憔悴点点头:“替我梳洗吧,去母亲屋里用早饭。”
丫鬟正在为李琴瑟梳发,盼妈妈眼神扫过门口看见娇俏的少女打趣道:“今儿太阳定是从西边出来了。”
不解的朝门外看,苏相思已经进到里间,接过丫鬟手中的缠枝发簪,替她插进发髻里。
女儿难得能来和她用早饭自然是高兴,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小崽子什么德性她还能不明白?能睡一个时辰绝不提前半柱香醒。
一夜不睡的后果就是白日犯困提不起劲,苏相思端着琉璃碗小口喝粥也不夹菜,李琴瑟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看来不是起早,而是没睡好。
看向松香眼神询问这是怎么了,松香摇摇头不多言。昨晚小姐和慕世子回来就魂不守舍,但是这不能让夫人知道,不然小命不保。
柳絮匆匆进屋行完礼沉声道:“昨晚二小姐逛完花灯回来遇到劫匪了,护卫及时护住,但也受了小伤。”
苏相思眼眸一转,又遇上了?南枝昨晚怎的不说?
还不明白发生什么,同住一个府里没有不去探望的道理。让人撤了吃食,穿戴好命柳絮去库房里取东西,母女俩一齐去幽兰院。
才刚走到廊下就能听到屋里传出低低的抽泣声,抬脚进屋时候就被浓烈的药味呛住。苏相思动动鼻子,几味药皆是止血愈合内伤。
宋氏坐在床边,捏着帕子不停擦拭脸上的泪痕,未起身,对李琴瑟母女点头。
走近床边,苏依玲昏迷不醒,脸上苍白毫无血色。温婉美人现在毫无生气躺在,看一眼就让人惋惜。
“二伯母别担心,二姐姐吉人天相,定有佛祖保佑。”
二夫人哽咽出声:“玲儿实在命苦,心性纯良从未和人结仇,怎的就遭了歹徒。”
确实是时运不好,去普罗寺遇上两次索性没有大碍,没想到在到处有防卫队巡逻的京城也有人生事。
“伤得可重?你且放心,老太太如此疼爱二小姐,将军府一定会查明。”林琴瑟对二房没有多大情感,出于表面情分只能安慰几番。
女人真的是水做的,宋氏说没几句完整的话又是哭得接不上气:“都怪我昨晚让她先回府,要是留个心眼让她跟紧我,怎的会这样。”
门口传来脚步声,苏相思扭过头看时,苏晴就已小跑扑倒床边,看到苏依玲躺床上毫无知觉,痛心不已。三言两语又把宋氏情绪感染到,两人哽咽抽泣。
苏相思嘴角一抽,果然是做姐姐的,昨晚就出事,一早就赶来床边哭。苏依玲受伤本就沉闷难过的事情,加上停不住的抽泣声,房间里氛围压抑不已让她脑壳疼。
冲守门的丫头招手,低声吩咐端来热水。
“伯母先洗把脸,二姐姐既然情况稳定了只需慢慢调养,幽兰院的事情还是要伯母做主。”
苏相思的话点醒宋氏,是被冲昏了头脑,自己垮了幽兰院有人趁乱闹事,责备下来夺了掌权,得不偿失了。
知道自己太心急在她们面前失态,有些不好意思到一旁打理妆容。
“祖母挂念二妹的伤,我还需去请安。三妹不如和我一起吧。”苏晴起身打算离开,床上的人昏迷不醒,她耗在这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到祖母那扮乖巧。
苏相思和苏晴拐过院子,今年虽下雪少但是更冷。十天有七天不肯出门。去益安院路上的常青树在冬日开得最盛,有心观赏也挡不过阵阵寒风。
“幸好二妹没事,虽府里子嗣不少,但是祖母还是最疼二妹。”苏相思不想和她说话,可惜对方一直凑上来。
苏相思点头同意,眼眸滴溜一转:“去幽兰院时一路就听说昨晚杨公子为姐姐得了馥颜膏?”
苏晴脸颊飞出两抹红晕,略微点头。别人都羡慕她有个专情疼人的未婚夫,对她言听计从,想要的东西都尽全力满足。都称是良缘,只有她知道,这些话听进她的耳里实实扎进心底,多疼也只能忍住。
两人在大堂里坐了好一会,热茶已换第二杯覃妈妈才搀扶老太太出来。好好的元宵佳节,苏依玲突然遇害,又是请大夫又亲自连夜赶去幽兰院探望,折腾了一晚也没睡够三个时辰,梦魇惊醒,头疼了一早也没舒缓。
“孙女给祖母请安。”两人起身规矩行礼,老夫人神色厌倦两指捏住眉心,抬手示意她们起身:“你们可去看玲儿了?”
苏晴起身走到苏老太太身后,左右两指放在摁住她的太阳穴轻轻按压:“我和三妹已经去看过了,只是要卧床几日精心养护了。”
眯眼任由苏晴按压,觉得舒服了拉过她雪白娇嫩的双手,让她坐到身旁:“你是大姐,也是最懂事的,要替我多去看看。”
说完目光扫向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三孙女,缓声道:“思儿,你不常出府,但也不能放松警惕,还是少些出门。”
苏相思带着略许惊讶抬眸看向老太太,不敢相信这话是对她说的,嘴角扬起笑起身行礼:“多谢祖母关心,孙女谨记。祖母福泽定能保佑儿孙平顺。”言语间的激动在场人听得清楚。
瞥见苏相思从平淡到欣喜受宠若惊的变换,苏老太太眼里得意一闪而过。苏晴垂眸看不清她在想什么,只是乖巧在一旁殷勤揉肩捶腿。
苏老太太一开心,就留下姐妹俩用午饭,特意问了苏相思爱吃什么,备上几道菜。这可让苏相思警惕性提升,什么时候在益安院有过这待遇。一年陪老太太吃饭的次数一巴掌都能数得过来,更何况问她喜欢吃什么。
一左一右在老太太身侧,亲自夹菜闲聊家常。苏相思脸上的喜色完全掩不住,脸上也挂着浅浅笑意。也肯讨好多说了几句。
午饭氛围轻松,过得也快。苏相思心里是反感,态度转变得让她措手不及,既然都这样了,只能舍命陪她们演几场。
姐妹两出了院门口还有说有笑,姿色各不相同的少女走在一起府里下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大小姐和三小姐以前关系好像没有这样好。到了分叉小路才意犹未尽分开各自回院子。
覃妈妈在益安院门口目送两位小姐的身影拐出回廊才转身回屋子里。
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手里拨动光滑佛珠串。覃妈妈进屋挥退屋里的丫鬟,重新沏热茶放在手边的案桌上。
“两位小姐感情真好,三小姐比以前更亲近人了。”
“以为三丫头清冷惯了,没想到给颗甜枣也会巴结人。”苏老太太不禁回想起昨晚和位夫人小聚的场景,三言两语都在打听这个三孙女。
以前从不注意她,听竹院的事更懒得管。按照以前,苏相思许给的人家她也不会插手,只是昨晚听到朝廷上的一些风雨让她不由得多留意这个三孙女。
只要能给将军府和她这个祖母带来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使点手段捏在手里又何妨。
覃妈妈大约猜中了她心中的打算:“老太太在深宅里斗了几十年自然明白一个道理……”
苏老太太抬眸,让她接着说。
“再乖顺的猫也会有咬人的时候。”
老太太眼里不屑,一个常年不出府,没和外界接触过的丫头哪能是她的对手。
第二十四章拿钱办事
苏依玲遇害之事不能再外传,苏老太太下令全府上下管好嘴。将军府接一连二遇到这种事情传出去必定会有所影响。
官臣会刻意疏离,更会猜测到底是惹了仇家,更甚得是……沾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传到圣上的耳朵里,是有忌讳,罢官闲职都有可能。
再者,闺阁女子三番五次被拐,声誉受到影响。即使门第在高,上门求亲的人也会多想几分。
要查清此事也并非易事,人多眼杂毫无线索,受害人昏迷不清,这难题就掉在苏勉父子头上。盘问了苏依玲的贴身丫鬟,得到的消息没有多大用处。
苏晴和瑜王的动向一直被苏相思严密把控在手里。除夕前两人书信来往频繁,几次出手想截下纸条,意外发现传纸条之人武功和警惕性都很高。监控在瑜王府周围的人不也敢太靠近,瑜王的势力藏得深,在没摸清楚前不能轻举妄动。
在幽兰院是苏相思就怀疑上是苏晴做的,证据也在收寻。只是现在还琢磨不透苏晴现在打的什么主意,下一步她的行动又是什么?为什么是对苏依玲动手?
躺在摇椅里思绪飘得老远,让她更愁的是父亲和哥哥掺和到这件事里,出个好歹那还得了?
“迎春会也没几天了,别家小姐早就开始物色衣裙和收拾得样式了。小姐你就不能上点心。”柳絮从库房里找几匹料子和松香商量要给她做个什么样式的,比正主要积极还上心。
“帖子都还没送来,就不怕白准备了。”抬头望向窗外,天气虽暖和了,出门不需要手炉但是还要穿得厚实“天还没缓和就办宴席,会冷。”
“这次是在城郊别宫,听说有几处泉子,所以温度会高。”苏相思张张嘴想继续找借口,被柳絮无情打断:“慕世子每年都去,定国公府大小姐年年都是按照世子的喜好打扮。”
苏相思瞪她一眼,随手拿起一本书盖在脸上不在理会。心里开始琢磨,慕锦尘喜欢什么。
二夫人宋氏照看苏依玲同时分心打理幽兰院,女儿迟迟不清醒心力交瘁。院子里的姨娘蠢蠢欲动,加上二夫人心思暂时不在苏弘身上,就让姨娘钻个空子。
一连三晚留宿在柳姨娘屋里,日日瞧见庶女借着烛光抄写经书要给嫡姐祈福。懂事的样子更得苏弘的心,愧疚满满。
去给老夫人请安时随口提及此事,还得了小赏赐。宋氏气急摔几个瓷瓶也冷静了,派人送了些好东西去。大度柔弱之姿又把苏弘的心勾回来。
备受关注的苏依玲总算睁开眼,回想起那晚的事情眼里的惊恐不减。苏茗瑾想详细问出那晚事情,她回答也只是含糊不清。
“哥哥你还是先让二姐修养好的在问,多等几天也没事。”苏相思一手端着瓷碗,一手拿着调羹慢慢搅动。觉得不烫嘴才递给半坐在床上的苏依玲。
苏茗瑾只好作罢到苏茗润屋子里希望能多谈到些线索。军营里还有一堆事要处理,要不是祖母要求他才没有闲得慌操心这些事。
“这是祖母特意给你准备得药膳调养身子,你昏迷几日祖母担心没能睡好。”
苏依玲清醒了还是很乏力,脸上的还没回血:“劳烦妹妹还来看我。”
“二姐醒了我就放心,但也不能让歹徒逍遥法外。二姐想起什么定要告诉我,给姐姐讨回公道。”
那天晚上她觉得乏累先靠岸回府,当时街道两岸人多热闹。让车夫先回去,自己一路赏玩。只是在一个稍微热闹的对诗会上多观望,侧头想和丫鬟说句话才发现人不见。
从心底漫出的心慌让她不敢多待,刚挤出人群有人撞到她,腰间明显感觉到刺痛接着马上无力要歪倒在地。
无力的身子被一个人搀扶住,是个男人。她想大声呼救,发出的声音也只是如细蚊那般小声:“你是谁?有什么企图?”
对方不作回答只半拥住她朝深幽小巷里走,在别人眼里就像一对感情甚好的恋人。
苏依玲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可能,过了今晚就会清白全无自己也没有任何颜面活在世上。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求生欲,心里一直盼着贴身丫鬟妍雯能及时找到她。
被搀扶进堆满杂物的小巷,男子提一层内力在她后背轻轻一拍。苏依玲感觉五脏六腑要被震碎了。倒在破旧的麻袋上,昏迷前听见男子说了第一句话:“拿钱办事。”
没想到一昏迷就是好几天。而根据妍雯的话,是她发现和小姐挤散了找不到,原路返回碰到二夫人和护卫才派人去找。一路打听搜寻才找到她,当时衣衫整洁没有任何不妥。
“二姐,你是想起什么了吗?”苏相思瞧她端着瓷碗出神,轻声唤道。
苏依玲回神眨眨眼睛,嘴角扬起的弧度很小:“一时半会是想不起来了。”
她不想说,苏相思也不好逼问。
苏依玲醒了宋氏脸上的笑意就没减过,有苏相思暂时陪着。自己就赶忙去了一趟益安院。老太太院子里平时清净,府中没有大事更不敢去扰。
宋氏心里是敬畏苏老太太,刚嫁进府时候已经见识过她的手段。平日来请安也只是见机行事,不过度奉承,也不越矩。
现在坐在益安院的大厅里,今日是心情好转阴郁不见脸色没有几日前的憔悴:“玲儿已经醒了,这要多亏母亲送去的药材滋补,也是母亲的福泽保佑。”
苏老太太心底跟明镜似的,如果没有事求她怎么会这样讨巧会说话:“既然醒了便好好照料。让她无须多想。”
“是,母亲说的是。玲儿就是我的心肝肉,只是这丫头神情郁郁心对养病无益。劝说也听不进去。”说着宋氏垂首叹息出口气,完全对这女儿毫无办法。
“哎,有心结该如何是好?大夫怎么说?”苏老太太虽还不明白宋氏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戳破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玲儿年前就开始练琴打算在迎春会上展示,现在内伤未好是没办法参加了。这也成了她心结。”稍稍停顿打量老夫人的脸色接着道:“况且那晚找玲儿一路打听不少人,外面有些话对玲儿影响不大好……”
苏老太太沉默不语的态度让宋氏拿不定主意,但是为了玲儿咬咬牙道:“儿媳听闻季温神医还在京中,恳请母亲去讨药,即使不能弹奏也能让玲儿出席打破这些谣言顾了将军府和玲儿的颜面啊。”
苏老太太抿了口茶,眼神飘远就是不看向宋氏,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宋氏急了,她就是赌老太太对玲儿的疼爱。昏迷几日老太太的真情实意担心玲儿,而且也最在意苏将军府的面子。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老夫人也没吱声。宋氏开始还有耐心等回话,现在等久了心里更没把握。为了女儿顾不得那么多,起身直跪在苏老太太跟前:“母亲,求求您了。玲儿向来是最孝顺的,怎么忍心她郁郁寡欢长病不起。”
把茶盏放下和桌面触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宋氏身子一抖,把身子埋得更低。
“你看你这是做什么,玲儿是我孙女哪有不疼她的道理。你们干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二夫人扶起来。”苏老太太平生最讨厌别人威胁她,求人也要有求人的态度。
一旁的丫鬟依言扶起,宋氏也不扭捏,坐定后又千言万谢说了一通好话,心里即使再有怨怼也不能表现出来。得了苏老太太保证才放心回幽兰院。
苏老夫人慢条斯理把玩手上的珠串,看宋氏离开,心里厌恶又深几分。
第二十五 章迎春会(1)
苏老太太求到极佳的内伤药时,将军府的三个院子里也收到皇后娘娘发的迎春会邀贴。只要是高门贵府都在受邀行列,极个别百年世家也会收到邀贴。国家的里外整治光靠皇上一个人决策是没有办法施行推进,而需要更多的外部的支撑。各种宴会就是拉拢维持关系的最好机会。
让府里的人觉得惊奇的是,三小姐近段时间经常在府里走动。时常去二小姐院子里一坐就是一时辰,还隔三差五去给老太太请安,似乎更和大家亲近不少。
苏依玲为了这次迎春会可算是花了很大的心力,拿到内伤药更按时服药。也能在启程去行宫前能下床走动,不能有太大动作。
二月初二龙抬头,帝后会带百官在别宫祭坛祈求来年风调雨顺。行宫距离京城太远,马车行程也须两个时辰,要住三个晚上。可以说是浩浩荡荡小的远行,光是小姐们要带的衣物都能装一个马车。
苏将军府的主子们全部出门可是不小的规模,出门要备的东西还要提前准备。出了差错远在城郊想补救也只能有心无力。
天还没透亮各院子的下人忙活起来,清点要带的东西有顺序全装上马车。苏相思第一次去这些场合,这几天和苏依玲、苏晴走得近也多少听些要注意的事,心里也有了个底。
各院的夫人和小姐恭顺的候在益安院大堂里听老太太告诫。迎春会不同普通的宴席,不可冲撞贵人,不可冲动行事。要是坏了将军府的名声,绝不留情。
要赶路程不能出发太晚,三位夫人陪苏老太太坐在最前头马车伺候在一旁。三位小姐共乘一辆,年轻的孩子聚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加上苏相思这几日和两个姐姐走近也能说得上几句话,也不显得突兀。
苏相思半睡半醒,做的梦亦真亦假。胸口似乎被压住喘不过气,想张嘴叫柳絮开不了口。浮浮沉沉挣扎想清醒却全身软绵无力。
有一股劲突然扯住她,在梦境里冲破束缚。苏相思警惕睁开眼,是苏晴把她摇醒。
“妹妹第一次出远门应该是累着了,我们已经到了。”苏晴说着,打开车门叫松香过来。
撩开窗帘果然马车挺稳,周围停不少马车和走动的宫女。没想到自己一觉睡那么久。
让松香打理好睡得有些凌乱的发髻,跟着苏晴下马车。
战周的冬季下雪周期短,过了十五气温就会上升。不少绿植已经抽新芽,但是行宫占地高广,瞭望一片景色过去还是秃枝萧条和干草。
行宫修建的规模没有皇宫的一半大,但是却是风格相反。皇宫是威严耸立彰显皇族之气,行宫就是别致后院花园。开国先祖衣食起居都从简,修建的行宫和大户人家的后花园别无所差。
行宫外的广场已经停有二十辆马车,而远处官道上还有许多黑点移动,是还没到的马车。每年这场面都是大,能受邀出席就代表身份地位非同一般。
有不少宫女和嬷嬷在一旁安排事宜也不会乱了手脚,一干人老实跟在苏老太太身后。带路的嬷嬷一路谄媚讨好。
来人太多了也只能两人共住一间,苏相思挑了角落不起眼的两间,自己打算和母亲同住。命松香和柳絮把带来的衣物都安置好,天黑了难免行事不便。
难得和皇后和皇上那样近距离,心思难免活络。用过晚饭不少姑娘蠢蠢欲动想去请安或者有个小小的‘碰巧’。
可惜的是宫里派人来传话,皇后娘娘还未到行宫里,各府夫人和小姐无须有太多规矩,有事尽管吩咐宫人。
念头落空也只能约上各自的闺友,而老夫人的屋子里传来细小的谈笑声。
柳絮和盼妈妈端热水进屋让主子擦脸,随意说道:“这次是来对了,小姐可以多结交些朋友。老太太还在闺阁之时就结交了很多,现在屋子里热闹着呢。”
“换个地方住可能睡不着,一会点上安神香。祖母怕是睡得不踏实松香你现在送过去。”苏相思头也不抬,继续忙活手里的事。
苏老太太确实是在和闺友闲聊,苏晴伺候在一旁不时插上一句打趣的话,把两位老人逗开怀。一年也就难得这么一次人齐出来放松的时候,上了年纪的人就越看重情感。
松香得了准许进屋,屈腿行礼把来由说清:“见过老太太、夫人、大小姐。三小姐担心老太太睡得不踏实,命奴婢送安神香来。不曾想唐突了贵人,还望恕罪。”
“什么唐突不唐突的,你们三小姐有孝心。”开国翰勤侯府的老夫人看松香若有所思,这段日子大家最好奇的就是这位苏将军府的三小姐。
“三孙女虽然话不多但是有孝心的,快起来吧,舟车劳累让她早些休息。”抬眸看眼覃妈妈。对方会意收下东西。松香谢过之后恭敬退出去。
这般守规矩老太太看在眼里很是满意,加上苏相思慢慢有对她主动讨好的意思,连带丫鬟都看顺眼。
“还是妹妹贴心,倒显得我不懂事了。”苏晴话虽这么说,但是眼里笑意不减,撒娇韵味十足。
侯府老夫人看苏晴的眼光就不一样了,柔和的慈爱:“听听这语气,晴儿哪都不差。要是我家那几个皮孩子能有你一星半点的聪慧那就是列祖列宗显灵了。”
“你可别夸她,要得意把尾巴翘上天了。”
苏晴三言两语就让老夫人把安神香的事抛向脑后。
李琴瑟收拾好苏勉的屋子回来时女儿盘腿在床上等她。苏相思是困极了,可是母女间难有这样亲密的相处时间。本想强撑自己不睡,还是敌不过困意,坐在床上困得直点头。
打小就分开睡,长大了一点偶尔想和母亲一起睡还被那德性的爹给拦住。
看见母亲回来眼里还有些不满,一个激灵毫无形象打个哈欠乖乖躺下。
“只是想和母亲说些悄悄话。”把被子盖住脸和鼻子,露出一双可怜兮兮的双眼。
李琴瑟换好寝衣也只是一小会的事,开口想和女儿说话时,发现已经睡香甜,打个响雷估计也不会听见。
外面临窗的罗汉大床是丫鬟们休息的地方,是方便丫鬟随时起身伺候主子。是有安排了几个丫鬟一间房同住。
想到要和苏依玲和苏晴的贴身丫鬟一起住是极不情愿。能坐上贴身丫鬟定是精明的,想她们口中套话是要极小心的事。
入夜三更,行宫里几十个厢房接连灭灯。宫里护卫巡逻密集,这么多贵人住在这不能疏忽。
两辆普通马车上的灯笼贴着一个“皇”字,守门的护卫看见下跪行礼不敢阻挠,让其直接驶进行宫。
到最高点的一个宫殿前停下,头一辆下来一堆眷侣正是帝皇帝后。而后面则是妩媚多姿珍贵妃。
她是妃子本不能一同来,在帝后面前一哭二倒三卖惨。咱们的皇后向来是个柔善的人,见她这样心生怜悯便应下。
马车进宫那一刻,消息已经隐秘传到几人耳里。
……
第二十六章迎春会(2)
到底是一大群人住得近,天色越亮外头说话熙熙攘攘再也掩盖不住。苏相思把被子蹬开,眼眸朦胧还没彻底清醒。
“外头吵什么?”软绵绵声音,趴在床边大有在睡个回笼觉的意思。
“她们在逛园子,泡温泉。两三人一起就吵了些。”
柳絮正打算拧干净热毛巾,只见她一个翻身滚到床里边。柳絮扶额,小姐,你咋不长点心。
松香端饭菜进屋伸长脖子往里屋瞧,略抬高声音到:“小姐还没醒吗?”
“没呢,可能要睡一天。”
“真可惜,听说好多姑娘都去花园偶遇瑜王和慕世子呢。”
静……
死一般的静……
床上那个人没有动静……
“听说珍贵妃也来了,在东园亭子里呢。”
话音刚落,床上的人蹭一下坐起来。三人就这样干瞪眼。
“我饿了,一会咱们也逛逛这行宫。”
苏勉父子凌晨就起来去祭台陪同帝后进行祭典。官臣们穿上朝服提前到祭台烧香再按照官职级别跪在祭台周围。
沉闷的鼓声有节点传开,敲得人心跟着微颤。皇帝穿明黄龙袍,皇后穿正红风袍。帝后须按照国师指定的位置分三次,九步三扣到主祭台的台阶前,百官才能起身。
光滑大理石祭台上已摆好祭祀用的熟食和鲜果。
帝后一同跪在蒲团上,双手抵住额头俯身拜在地上。国师捏起一张黄符念完生涩拗口的祭语点燃在两碗净水上挥扬两下,两人起身各自点燃三炷香插进香炉,端起净水一饮而尽。碗口朝下示意不剩异地。
鼓声突然变得加速密集,国师念起语调又完全不一样的祭语,点起另一张符咒在帝后两人身旁挥扬几下。松枝沾清水挥洒在两人身上。
此时太监把公鸡抹喉,把鸡血绕祭台撒一圈。
待帝后把祭祀纸钱和符咒烧完整个仪式才算结束。
行宫里的景色也就一般。花是常见花,草是路边草,没有特别让人惊叹的景色。只是有众多美人相衬,别有一番风情。
在行宫里没有特别规矩限制行动,随处可见结伴逛园子的小姐和公子。这还真不是苏相思第一次来,以前鬼混时候经常和入画,黎煜文还有景九溜来这捞鱼。有些品种花草还是黎煜文从她的四秀园偷来的。
对行宫建造的布局心里也有个大概,印象中那条小路方向走。一路上倒是瞧见不少绰约多姿的贵府千金,不认识倒也点头示意打招呼。
拐进一条石子路,听见激烈的争吵声垫脚朝那个方向看,也只能看见几抹身影凑在一起。俗话说,好奇害死猫,苏相思就是那只作死的猫。带着看好戏的态度去围观。
争吵声变得激烈,苏相思加快脚步想去凑个热闹,刚到转弯时候和一抹浅蓝色身影撞到一起。苏相思被撞得踉跄连连后退幸好柳絮反应及时能扶住她。
苏相思一个慌忙想稳住自己,一手条件反射撑在石壁上。
两方人马在窄小的石子路乱做一团,蜿蜒的石子路一旁是形态各异的假山,另一旁是已化冰的小湖。
“走路不长眼吗?!撞到本小姐!”也就一瞬间的事,没等苏相思三人反应过来就劈头盖脸被呵斥。
“是你先撞了我家小姐差点摔倒,这位小姐怎么反咬我们一口。”松香也是被气到,也不客气回嘴。
“小姐没事吧?有撞到哪里?”松香把她全身上下打量一遍确实没有问题才放心。
对方自知理亏,不甘示弱凶狠回瞪,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带着丫鬟先走掉。
此地不宜久留,睡觉不好吗?后悔没事出来瞎转悠,苏相思转身原路返回。
“三小姐留步!”走出没多远被一个清润声音叫住。
苏相思背对站着,头疼得眉毛跟着抽抽,这声音听得不多但是知道是谁。
调整好面部细微的表情,疑惑转头,神采奕奕的誉王殿下已经快步走到她跟前。
苏相思扬起无害的笑容,欠身行礼:“瑜王殿下。”
瑜王伸手虚扶不触碰到她:“我在石子路上捡到这个发簪,不知道是哪位小姐的。一路找来就碰到三小姐了。”说着把那支雕花香木钗递到她面前。
一看就知道那是自己的,应该是刚刚触碰掉:“多谢瑜王殿下,此发簪是我不小心弄掉的。”松香向前一步接过发簪重新插回她的发间。
“幸好碰上,这也算物归原主了。三小姐这是要去哪?”瑜王只在宫宴上远远见过,这次近距离看清本人,竟比上次见到的还要灵动。
“第一次来逛会园子现下正打算回去。”这还真是第一次和瑜王面对面说话,样貌是不错,又是个翩翩君子,怪不得把苏晴迷得神魂颠倒。
瑜王挑眉,坐了个请的姿势。苏相思不扭捏快速离开这地方,要是被人碰见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不见了她的身影瑜王才收回目光。而刚刚那一幕早已被假山后的两人看得清清楚楚。
今天出门时机真的不利,珍贵妃没有见着还碰到最不想见到的人。百般无聊打量园子里的景色,青天白日不好去找入画,在这也没有认识的人。目光扫过半人高的花丛在看向凉亭里站的两人。
猛的顿住脚步,停得太突然松香和柳絮齐齐撞上惊呼“小姐。”
声音颇大,引起凉亭里慕锦尘和定国公府大小姐李怀静得注意力。有点坏了两人的好事的意味。
苏相思淡定欠身行礼就是不看某人一眼,李怀静脸上有两抹红晕有些羞涩也回个礼。男女单独相处总会让人多想。
苏相思再一次后悔没有学轻功,不然至于走得这么慌乱。慕锦尘深邃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早就跟着苏相思飞远了,没把李怀静的话听进,也随意找个理由离开。
李怀静深感无力,不管在他面前表现出什么样子,他的眼神也不肯为她停留半分。
慕锦尘平时对朝政角度刁钻分析,对布局没有丝毫差错的脑袋现在想找个哄人的办法愣是什么也想不出。
柳絮和松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慕世子居然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还被自家小姐看见了!偷偷瞄一眼床上,一下午居然还有心情看书?晚饭还多吃半碗米饭?一碟红烧肉自己吃完了?还没到亥时就睡了?
忍不住要为小姐鼓掌,够大度。
苏茗瑾跨进屋里,不见妹妹刚想出声询问就被柳絮制止住。
“小姐已经睡了。”
苏茗瑾半信半疑,撩开薄纱看见小人背对,小声试探道:“哥哥那有新开坛的绕七日,妹妹不想尝尝吗?”
床上的人无动于衷。
奇了怪了!
柳絮凑近苏茗瑾的耳边把今日的事细说一遍,只是稍稍添了一点点就一点点的醋。
苏茗瑾听完乐得想拍手叫好,慕锦尘你也有今天。
房门推开,慕锦尘从里间疾步出来。看到苏茗瑾一个人回来脸色迅速黑下。
“哎!你等等,可别这种脸色对我,这是你该的,妹妹不想见你。”眼语间听出浓浓的幸灾乐祸。
怪不得慕锦尘主动来找他,是把妹妹惹生气了。就凭这一点就不合格!
本想找让苏相思到这来好能解释,只是没想到这妮子连面都不想见。
慕世子内心郁结一整夜,颇为头疼。
第二十七章迎春会(3)
迎春会就在第二天,几代先帝在二月初二祭祀典礼结束后会选妃入宫为皇嗣开枝散叶。选妃条件也极为苛刻,经过层层筛选比拼才情极为突出才能入宫。最后演变成女子间的才艺展示,设置讨趣的玩法,公子们就会在这过程中留意心仪的女子,若有机会便会交谈了解,过后便请媒婆上府提亲。
人一多久会有相互比较,闺阁中的少女也会铆足了劲钻研自己的才艺。但是往年风头最盛的就是苏将军府大小姐苏晴和定国公府大小姐李怀静。
最有看头的也是这两位美人的才艺,苏晴擅长诗琴,李怀静擅长琵琶和舞。两人不相上下,但是李怀静比苏晴多参加三年迎春会更瞩目。
李琴瑟觉得今天女儿有点不一样,绝对不正常。起一大早居然在挑首饰?女儿何时在意这些东西?平日里都是从简单调从不惹眼。
苏相思换上淡紫白金线仙云交领宽袖长裙,在披上月白柔纱大袖,背面从底部由多至少向上蔓延浅紫色小朵蔷薇花,宽袖上的花枝也缀满姿态各异半开花骨朵。在别上蔷薇花镶细珠的同款系列绢花。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小家碧玉温柔出水。
松香心里怀疑小姐是不是昨天被刺激疯了,瞧瞧,不早点对慕世子下手后悔了吧。
迎春会没有那么多规矩,男席和女席只隔五尺宽的小河,相互展示才艺时候也能看得清楚。两边凉亭多能容下十人,还会搭上牢固大布棚摆上点心茶水供众人休息。空地上摆放五个大桌椅摆上笔墨纸砚任由在场的人发挥。
为了现场不单调,无趣。四季园无偿提供稀缺盆栽花卉赏玩。
还未到午时以后世家小姐和公子到会场,无意间隔河对望触碰到对方眼神,眼里含羞移开目光。
苏晴和苏相思提前半月就重新定做新的衣裙首饰。苏晴从头到脚就一个仙字,而苏依玲就是纯良。苏依玲就聪明在不会刻意去效仿苏晴的气质搏眼球,而是另走一条很少人选的路。
苏老太太领着女眷到宴席时人不少极热闹,全是精心打扮过的千金大小姐,快要把园中的景色比下去。这样的席面上,每件首饰和衣裙都是精挑细选,既要别致高雅也不能庸俗累赘。
“大家都别据着,各自玩去吧。”苏老太太也知道大家心里的小九九,难得出来一次就让她们放开了玩。
得了准话分散开,苏相思没有相识之人,只能老实跟在李琴瑟身旁游走夫人间。更有夫人主动和李琴瑟搭话顺带看看未见其人先闻其人的三小姐。
苏相思乖巧跟在身旁,多笑少说话,要是夸了她在红个小脸。一圈转下来,大部分夫人是碰了面。其他人也算是见过苏三小姐。
李怀静和闺友在凉亭里歇脚,心思一直在凌娇身上。她喜欢慕锦尘知道的人不少,现在迟迟没的定下婚事也是在等他点头。可是不管再怎么努力慕锦尘从不给她点回应,她等得起慕锦尘,可是家里人等不起。
看到凌娇身边的夫人走开,和闺友打过招呼朝她走去。无论如何也要给慕夫人留下好印象。
而苏相思这边不是没有看到李怀静,好像和婶姨很熟稔。李琴瑟小声给她介绍各小姐和夫人,没看见她有反应顺着她目光看去,心里了然,毫不在意道:“定国公府家的孩子出类拔萃,也是做儿媳的人选。”
苏相思心里一抖,儿媳吗?
李琴瑟撇一眼还没反应的女儿不继续说,逼急了反而适得其反。
陆续有太监端着笔墨纸砚轮流到各位小姐前,每位小姐都要在纸条里写上要表演的才艺和落款。到时候由皇后和皇上一同抽签几个表演的顺序。没有抽中的也可以自发表演,最后选出最精彩的赏珍宝或者应一个请求,帝后允诺一个请求是最吸引人的,有人不甘心就可以主动站出来相互比拼,在选胜出那位。
或者,入宫为妃。
琴棋书画歌舞女红插花这几样闺阁女子自小开始都要练习一样,胸有成竹就很快写好纸条。苏相思就有点犯难,她擅长的不太方便拿出手,抿嘴沉思一会写了一个,落款写上名字。但愿入画手气好别抽中她。
隔着小溪隐约能闻见对面女席飘来的胭脂水粉清香,风流倜傥的公子哥自然知道今天除了再皇上王爷面前自己的策论点,还有母亲千叮咛万嘱咐的大事。
大多夫人相互攀谈之间就能大致了解某个闺阁女子的脾性,即使中意了也要看自家儿子的意思。
女席和男席摆放桌子是让每个人可以随时挥墨,三五两群一起评点。
公子哥们遇上儿女情长还是会脸皮薄,要是直勾勾望着对面的人难免会吓到。只能偶尔张望偷看让自己心动的女子。
慕世子就不一样了,进场到现在就一直站在亭子里背着双手面向女席不动如山。虽好奇慕世子看上的事哪位女子也不敢贸然去打扰。脸上明摆着‘生人勿进’
这些所谓的赏花品诗他没有任何兴趣,破天荒早到这来等。昨夜从苏茗瑾那回来,气得睡不着。气那小妮子竟然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也不能硬闯进她的屋子里。
苏相思刚到会场时候,慕锦尘就很快看到她。李琴瑟带她到哪目光就追随到哪,一颦一笑都收进眼底。众多女眷里就只看到她,也只想看到她。
看到母亲在和李怀静说话时慕锦尘眉心一跳,不管她们在聊什么,这要是被思儿看见就不妙。
下一秒,思儿果然看见了,越是面无表情,慕锦尘就越不明白她的想法。
思儿不理他,他就去一直找她,只要理他就还有机会。心里绕几个弯已经有打算,而且有信心抱得美人归。这么一想扬唇轻笑,把对面姑娘们迷得心跳加速。
苏晴已定亲,她看向对岸时大家都以为是在看杨洵。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想的那个人,每年迎春会有不少的官臣想要把庶女送进瑜王府,但是瑜王什么人物,正直大义不沉迷女色。
自从元宵会之后就再也没能和瑜王见过一面,虽从书信上表明了心意解释了当晚的情形化解两人之间的隔阂。但是苏晴心里从没安定过,来到行宫一直想办法能和瑜王说上一句话。
别家夫人都是让女儿多瞧几眼少年郎,而宋氏只让苏依玲如何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直灌输她是要进宫为妃享受荣华富贵,对面的少年看归看但绝不能心动。
心动又怎能是苏依玲所能控制的?
第二十八章迎春会(4)
每人把纸条写完就代表皇后和皇上快过来了,昨天还知道珍贵妃一起来更有些雀跃。不管和宫里的哪位贵人攀上关系都不负此行。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端怡长公主驾到,珍贵妃到!”
听见太监传唤声,众人齐齐行礼恭迎圣上,只是没想到端怡长公主也会来。太上皇的姐妹虽多但没办法难逃远行和亲的命运。端怡长公主和太上皇是同袍姐弟,生母是个妃位,生产时落下病根没活几年便撒手人寰。
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是端怡长公主几次化掉险境救下亲弟弟。太上皇不忍心姐姐远行他国和亲,在夺嫡之争里杀出一条血路坐上九五之尊位置保下端怡长公主。
后代子孙的启蒙提都是经过她的提点,提的意见在太上皇心底还是会有份量,所以大家心里也是敬重。
小溪河边最大的一座凉亭是留给帝后,地基起高视线绝佳,底下的人举动都能收在眼底。
“每当看到后起之秀朕心甚慰,你们都是战周最优秀的儿郎,朕相信来年定会国泰平安。”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最容易挑动青年才俊的躁动热血。
“今日和皇上商讨过,拔的头筹的女眷可得一次口谕。”早已知道但是听到皇后亲口说出来还是隐隐期待想要得到,一个口谕相当于一张保命符。
在年轻的容貌也抵不过岁月,但是气质却是日积月累的沉淀。端怡长公主就是那个被时间眷顾的人,雍容华贵就是为她存在。
“我这个老太太倒是好久没有参加这般热闹的宴席,多跟年轻一起人也跟着精神了。”
珍贵妃扬扬下巴,让贴身宫女接过折叠好的纸条托盘移到长公主面前:“开头彩就让长公主先来。”
端怡长公主笑意收敛平淡点头,也不推脱。随手捏起三张纸条。
底下的姑娘们紧张得拽紧手绢,即使练习了很久做第一个还是很紧张。不够精彩,时间一久,高位上那几位可能都记不起。
“书法,赵依儿。作画,方怡,许菲丽。”更没想到端怡长公主会一次点三人。
马上有下人准备好笔墨纸砚铺好,书法是个身穿鹅黄色的清秀姑娘。苏相思游走几圈对她稍有印象,是大夫人赵氏母家的小姐。
小篆默写短篇诗文,整体力透纸背,出的笔锋恰到好处,不似男子般张扬有女子的婉约。宫女呈上去给上面几位传阅看完,再给小姐和公子们相互传阅。
能在短时间内描绘一幅最好的划也是需要实力,两副画传阅到苏相思手里实在惊艳了一把。
帝后随意夸了几句慧根不凡,接过托盘随意抽到几个琴艺和舞艺。不愧是养在名门候府的小姐,看下来居然毫不逊色,各有优势。
珍贵妃最后一个名额抽中的是苏晴。
万众期待,每年苏晴的才艺都是不负众望。前面几个水平相持,苏晴表展示完就比她们高出一个层次。
宫女摆好古筝,苏晴几步上姿态姣好欠身行礼:“臣女今日要弹曲名为新雨后。”得了珍贵妃的准许,才去到位置上坐正。
芊芊十指摆在琴弦上就能看出架势不一样,空灵琴音从指间溢出,逐渐加重。让人切身感受绵连细雨到磅礴大雨的急骤变化拍打在叶子上哗哗作响,直到最后雨声减弱收势,感觉微风拂面。让人置身在雨后清爽竹林里,最后收音。众人回味鼓掌,掌声不断。
苏晴对自己的琴艺颇为满意加上几日特意穿浅青色衣裙和曲意相搭,皇上的口谕也绝对是她的囊中之物。
“不愧是苏将军府大小姐,没想到琴艺如精湛。现在可有人要自行展示?”皇上嘴上这么说,鼓掌还是显得漫不经心。
苏晴没有去展示前,其他人可能还会尝试一番。现在她们可没有多大把握能盖过苏晴的风头,即使赏赐诱人,也不想上去当陪衬。
苏相思乐得清闲,抽不到她正合她意。什么都不会丢自己脸不要紧,她还是要顾忌到一家四口的名声。
苏晴又出一次风头,是她不乐意看到,能有实力和苏晴相抗衡的只有李怀静。
正这么想着,窈窕少女怀抱琵琶上前行礼。苏相思对李怀静更没有任何好感,想到几年前她承认心系慕锦尘到现在还不死心就觉得膈应。
大家也来了兴趣,最被看好的两个人,谁能更胜一筹。
李怀静弹的曲目风光和苏晴弹奏的相差无异,但是在指法和意境上更有造诣。内行人从李怀静得指法上就能看出门道。
两人弹完就是选出最佳的那位,齐刷刷的看向高位的帝后做最后选择。去年是苏晴,今年不知道是否能蝉联。
苏晴心里不舒服,从李怀静得琴音就能听出两人差距还是很明显,去年同样没有抽到李怀静,她最后也没出来。
帝后和端怡长公主轻声商讨过后觉得李怀静更引人入胜,高声宣布李怀静得此殊荣。风水轮流转,恭贺声全是冲着李怀静去。
远看还能瞧见苏晴和李怀静甚是友好一同说话,说到兴起的地方两人笑作一团,毫无隔阂。
这也意味迎春会已经接近尾声,才艺也让人大饱眼福。
黎煜文起身打算离开,有道声音响起:“皇上,臣女还想看一人展示。”
“哦?是谁?”说话的事太师的孙女许秋晴,黎煜文在他名下受教。名字听着安静美好,性子确实嚣张火爆,得罪过不少人。
“臣女想看苏将军府三小姐展示,若有相同喜欢喜好大家也好以后多走动。想必三小姐不会不肯。”
听到苏相思的名字,所有目光不由自主都聚集在她身上。从宫宴开始无人不知苏相思这个人,更多人好奇她的学识深浅和脾性。
苏相思平静和许秋静对视,这姑娘这是想报仇?昨天是她先撞着自己吧。昨日柳絮打听到的消息是她和一个小姐为了一口温泉争吵不断,恰好瑜王路过说几句公道话,气不过跑开时没有注意才撞到一起。
“臣妾也好奇三小姐会有什么才能,要不就给我们展示一小段。”不只是珍贵妃好奇,所有人都好奇。
苏相思欠身行礼,平淡道:“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女什么都不会。”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所有人预料,话回得这么干脆利落倒让珍贵妃不知该如何接了。一个大家闺秀承认自己什么都不会,难道还要逼着人家不成?
苏晴瞄倒祖母神清不悦,打消了帮苏相思圆场的念头,场没圆好没准还会惹一身腥。
“三小姐太谦虚了,三夫人年轻时也是排有名号的才女,相信你也是承了才情。”许秋晴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步步紧逼。
苏相思眼里闪过不悦。语气突冷:“世人都知丞相府家风严谨,丞相夫人是个脾性温和的人,不知许小姐为何没有承了夫人的脾性。”
这是在暗里骂她脾性不好,张嘴就想驳话。
端怡长公主由宫女扶起,走出凉亭缓缓出声道:“我且问你,平日在府里都做什么?”
“至亲不在身旁,臣女才学疏浅一人打理院内琐事和名下铺子。无闲暇时间钻研才艺。”苏相思垂眸欠身行礼,顺着端怡长公主给的台阶下,顺道把所有人踩一脚。
“你祖母曾和我提过,你打理的院子和铺子两年没有出过任何纰漏,平日里定是花了心思。是个当家主母的料子。论打理家事,不知同龄人可比三小姐更有经验?”端怡长公主轻飘飘一句话惊起千层浪,现在还是闺阁千金以后总要回归当家主母的身份,要有手段才能撑起偌大的府邸。
“你可方便说如何打理后厨?”一位夫人明显不信,管家的本事都要几年磨炼才能得心应手。
“回夫人话,后厨分工须明清,做主子的要亲自了解市面上采购各食材的价格浮动做出预算和固定的商贩谈妥价格,每日开销的银两上报给管事登记。采购的下人要半月汇报一次采购的价格波动和数量在派人去核对。采购下人和主子分别各自登记每日的开支数目,每月须三本账簿核对价格和开支的采购银两。臣女的下人都是尽心伺候之人,办事妥当没有纰漏每月除给月里外都会赏碎银子。若发现私吞银两送给衙府公示给众人,之后再无人敢用。”苏相思信手捏来,侃侃而谈从内到外都是自信。少女吐音清晰,让人听的清楚。
在场的人无话可说,让她们意外苏相思有这等本事。各府负责采购的都是自己人,捞点油水就只睁只眼闭只眼,但是也有难防的小人,更不会每月固定给赏钱。
有几个少女想起苏晴以前说三小姐在家闲闷的话语,在看今日的情景心里已经明了。
许秋静还不死心想更逼近一步被长公主凌厉的目光吓到僵住不敢说话。
珍贵妃紧抿嘴唇,昨天看见她和瑜王一起就心生不悦,今天一试,苏相思比她想象中的还难对付。
第二十九章慕锦尘,我也喜欢你。
看好戏的人扑了空,虽没在才艺上让人折服,但是夫人们看她的眼神多少有些热切。苏老将军的嫡孙女,持家有道,谁都想和门槛高的攀上。
皇上提前离开,氛围就没有那么拘束,不少人主动去给皇后娘娘和端怡长公主请安。皇后娘年虽然凤仪尊贵,但从不摆架子。和夫人小姐们交谈甚欢。迎春会结束相互打过招呼就回各自的院子里用晚膳。
端怡长公主踏出拱门就看见身影纤细的苏相思站在廊下很明显是在等她。
“多谢长公主。”屈腿行礼,虽然她自己也能应对过去,但是长公主是好心帮她。心里很感激,园子里几十号人和她不熟,大多都是在看她笑话。
亲自扶起苏相思,语中透着慈爱:“这都是小事,伤口可恢复好了?可有留疤?”
“早好了,长公主放心。”
苏相思搀扶住长公主胳膊,谈笑间走在回廊下。不少园子里的夫人和小姐这时候就羡慕苏相思机缘好,能入了长公主的眼。到分开的小路聊得在投机也只能分开,改日在约时间。
柳絮行事匆匆,正好和回到半路苏相思碰上面。贴近她的耳畔低语几声,苏相思的脸色变换不明。
环顾四周确认无人,轻声吩咐:“你回去取我的药箱,松香跟我一起走。”
柳絮加快脚步回去,苏相思则拐进一条偏僻的小路里,看似乱小路交差纵横实则有规律的路径,走小隐蔽小路尽头赫然看见一扇破旧掉漆紧闭的院门。高墙上的砖头还掉落几块,长着青苔。长期无人居住便荒废了。
平稳因为赶路太急的气息,松香推开破旧的院门一起闪身进去。
外表破旧里面的景象却是和仙境一般反差极大,一颗长梗梅种在院子中央,巨大的树冠要把整个院子盖住,枝丫上全开门白粉的梅花不留一丝缝隙。掉落的花瓣铺满在地,像似这颗梅花的倒影,舍不得踩上去坏了这份美景。
而……就是有人坏了这景象,慕锦尘身穿描边烫金宽袖暗纹长袍立在树下,零星几朵花掉在他的发顶和肩头。
两人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对方,一个白眼,一个无奈。
苏相思就是条件反射想躲着他,今天迎春会上不是不知道他一直在看她。撞见他和李怀静一起时候心底明白他是清白的。她也知道,迎春会上娇姨对李怀静是疏离态度。
只是心里别扭不敢直对心底的感情,慕锦尘对她的感情那么强烈,她又不蠢。对她的柔情和心疼在这两年也是感受得真切。
刚才柳絮说他毒发,心里什么别扭什么生气统统不见。急忙赶到这看到他安然无恙火气蹭一下又上来,自己真是急昏了头,师傅给他施针还不到半月,怎么可能就会毒发。
几个大步就站定在慕锦尘面前语气夹着火药:“装病浪费我时间?”
慕锦尘知道她会生气,没想到火气比他预想的还大,柔声道:“我想见你,可是你躲着我,只能想到这个下三滥的招数。”
听到他放软带有歉意的嗓音,心里其实已经不争气气消,为了面子故意板着脸凶把头转过一边巴巴道:“有事你就快说。”
慕锦尘骨节分明手掌捧住小人气呼呼的脸,让她把头转过来和他对视。俯下身慢慢靠近。
俊美的脸靠近她,她手心里其实握到一起紧张得出汗,感受到他的气息扑在脸上,就这么被他那双璀璨眸子深深吸住,没办法移开。
两人的额头鼻尖碰在一起,苏相思觉得自己的感官都被封住了,没有知觉。脑子里只有那句带着温热气息浓浓情意的话
“思儿,你知道我喜欢你,我不想在等。我要和你在一起,你躲不了。”
接着就是他的薄唇轻轻触碰她软绵的唇瓣,小心心翼翼,又如此珍惜,空气变得暧昧稀薄。
脑子里炸开花!慕锦尘亲我了!
“我没有答应就不算在一起。”苏相思嘴硬,但是心底比蜜还甜,忍不住咬一下嘴角。
慕锦尘环住她的腰身,轻轻一带就把她拉进怀里抱个满怀,心里那点点空缺瞬间被填满:“你不肯也没办法了,手上带着玉镯是祖传的。琴姨也同意以后由我照顾你。”
说着手臂忍不住圈紧,太早就想这样抱着她。
苏相思不客气在他腰间狠狠一拧:“你诓我!”
靠在他胸膛,听到他的心跳声。之前的顾虑抛到脑后,内心深处的感情不在让她逃避。伸手环上他的劲腰:“慕锦尘,我也喜欢你。”
慕锦尘扬唇,在她额间留下轻柔一吻。
纷飞的梅花散落在两人身上,一对璧人相拥浸在相互的情意里,就连空气都跟着甜蜜。松香撇过头,擦掉眼角的眼泪,心里感触小姐这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
苏相思沐浴后躺床上哼不着调的小曲,戴玉镯的手腕在空中随意挥动。要是当时知道是慕家祖传她还会不会收下?
他说当时很怕自己不收下,就强行戴上。还说那天只和李怀静说两句话。还说她故意不理他,心肝都疼了。还说……他母亲很喜欢她,要提亲的人也是她。
昨晚他就找过她想要解释清楚,却躲着他。心里不安,就不想在等,不想等到时局安定。
其实她……也是不知不觉心动,喜欢上他,
柳絮把松香拉过一旁:“成了?”
松香两眼冒泡,点点头,小姐和慕世子其实也就是差一句话就能捅破。
“我回来拿药箱,被余一拦下才知道慕世子装的。”柳絮以为慕世子有事和小姐商讨,没想到一下子就事成了。
余光看见进屋的衣裙,两人识趣转话题,及时端上热茶。女儿身边就只要这两个丫头最亲近,性子活泼嘴甜,李琴瑟待她们也宽厚。
看到女儿在床上蹬小脚,哼小曲,面色红润还带有羞意。来行宫还有什么事能让她高兴成这样?
“这手镯看着有点眼熟。”
苏相思还浸在蜜罐里出不来,听见身边有声音猛的回头,看见已经母亲坐在床边眼里含笑看着她。
起身盘腿坐到她身边,找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母亲怀里,不好意思小声哼唧:“母亲,我和阿尘在一起了。”
李琴瑟眉毛一挑感到意外,以为今天端怡长公主捧了女儿,慕锦尘坐不住了。别家的闺女十五岁就已经看相说亲,名声远扬的门府都被会媒婆踏破门槛。慕锦尘和苏相思是两家人一起看着长大,知根知底能情同连理是个好事,相互没感觉也不会强迫。
至于女儿的意愿,李琴瑟是尊重更多些。只愿以后这两个孩子将来的路更平顺。
没听见母亲的回话,苏相思以为她生气了。试探道:“母亲?”
“母亲相信阿尘以后会对你好,即使他不和你说。之后我和你父亲还是会和你提起,更希望多个人保护你疼爱你。把你交到我们放心的人手上。”李琴瑟握住她的小手,现在她有一对儿女,有丈夫疼爱,只要家人过得好就是她最安心。
苏相思鼻子一酸,感受母亲有暖意的双手。何德何能有这样把她捧在心尖的家人,父亲母亲宠她,哥哥疼她,从没有要求她该走怎样一条路成什么样的人。今天被许秋晴挑刺,她是看见哥哥差点要跳过小溪河。
“你这性子就不是个娴静的,以后别老欺负阿尘。”一句话把刚刚温馨的气氛打破。
苏相思哭笑不得,母亲,到底谁才是你的孩子。
第三十章南枝和柳絮
只要是有名望的世家夫人都会传教女儿如何管家,打理库房,调动下人,查看账簿。适当让其插手府中事宜。但还是极少像苏相思这般全部管完,而且苏老夫人和大夫人不能插手。
这样的儿媳过门有利有弊,生怕是个强势的人。迎春会最后这一出,苏相思没有才女的名头却得了个淑娴持家的名声。大家恍然大悟,三小姐一直不出门,是因为忙着呢,哪有那些闲情到处玩。
用过早饭各府的人就已经收拾衣物准备返程回京。苏老夫人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对苏相思顺眼又顺心,早上还命人给苏相思送合胃口的糕点。
苏相思用过早饭,去苏老太太屋子里帮忙收拾东西。这份心正好和苏晴同时想到,只是苏晴比她晚到一步。
又是多个人在祖母面前得宠。
苏老太太和苏老将军先回去,苏相思扶老太太上马车坐好,嘱咐车夫小心些不必太赶。
“相思,你们年轻人可以呆久些多结交朋友。不可以回去太晚。夜路不安全。”苏老太太撩开窗帘细细叮嘱,这三孙女现在可是炽手可热,万不能出了意外。
苏相思点点头,官道上都是官臣家眷马车,谁敢乱来?苏将军府马车走远了才回临时住的屋子里检查自己的东西有没有收拾妥当。此次来行宫最可惜的就是人太多没能去泡个温泉,参加个没什么意思的迎春会就要回去。
回去的马车上是一家四口,苏勉父子得知苏相思和慕锦尘的事一早上都是板着一张脸。苏相思劝得口干舌燥还没能说通他们俩。
“既然父亲和哥哥不满意阿尘,我就和他说清楚,我和他……和他就这样算了吧。”苏相思沮丧垂头,喜欢归喜欢但是还是家人重要。
李琴瑟听了这话脸色可见速度冷下,伸腿踹苏勉一脚,眼生警告他好好说话。
“没有不满意,怕你被那臭小子骗得团团转。”苏勉也没多气,到底还是心疼闺女多一点:“以后被欺负就告诉我们,绝饶不了他。”
苏勉松口了,苏相思和李琴瑟相互偷看一眼,搞定!
苏茗瑾也不僵着,妹妹心都扑在别人身上了,他还能说啥。不过得着个时间把慕锦尘揍一顿。
回到听竹院扑倒在松软的床上,还是自家舒服。小睡半个时辰也接近晚饭时间,外出三临时负责听竹院事务的下人来汇报。一个小院子杂事也不会多,但是也要防止外面混进来的小人混进来,办事得力随手赏些碎银子给下人。
幸而回来时候补了小眠,出去闲散两天,锦绣楼堆积的情报也不少,看完批复已经是二更天。
让柳絮叫来南枝。迎春会人多,瑜王肯定也安插了自己的眼线,但是苏相思对自己属下的实力有自信,要是基本的潜伏收集情报都做不好,只能加重训练回炉重造。
南枝避开听竹院的下人进到屋里对苏相思拱手鞠躬,苏相思摆手让他坐下说。柳絮端上热茶和糕点,南枝颔首谢过,柳絮回他一个浅笑退到门外。
苏相思挑眉,这两个人有猫腻。
“主子在假山碰到瑜王是被珍贵妃和苏晴看到了,当晚就有几个小姐去珍贵妃住处,许秋晴提前到一刻钟。”
苏相思扶额,真是托了瑜王的福,让她在宴会上出次风头:“苏晴呢?”
“昨晚苏晴就私会瑜王,苏晴打听到的消息全说了。他们已经在谋划对三少爷下手。”南枝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苏晴对上主子就是自不量力。
苏勉是最有可能袭承爵位的老爷,子嗣也只有一儿一女。要是这双儿女没了性命,夫人在迟迟不能生育,这将军府能落到哪房头上?要对苏茗瑾下手,就让他们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茗润和苏茗渊从书院回来就常走动在各种才子宴会上混脸熟。特别是这次迎春会在男席上流露出的才华更是让瑜王和明王欣赏。
苏老将军回来提点过后决定参加秋闱,而此前要有自己的人脉,留下谦礼好学的形象比什么都重要。
把主意打到她兄长头上,就别怪她毁了清梅院的寄托。
南枝把在宴会上收集到的所有情报不遗巨细汇报完,静等苏相思发话。
把消息全收进脑里,过滤掉暂时没用的消息,突然想起一个人:“苏依玲这两日如何?可见过瑜王?”
南枝颔首:“在园子里赏花碰到瑜王,两人同行半个时辰才分开。瑜王身边藏有暗卫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没大听清内容。从表情可以判断出来谈得投机。”
本以为苏依玲受伤后能安分些,没想到心思不能安分。苏依玲尚未定亲,不时会有媒婆上门说亲都被苏老太太推掉,就是想送进宫为妃。
和南枝交代完事情也跟着犯困,擦着脸听松香絮絮叨叨听竹院的小事,觉得不对劲,环顾屋里一圈,没看见柳絮。
心里有了猜测,假装不经意提起来:“柳絮呢?”
“送南枝回去了。”松香当场翻个白眼,小姐那花花肠子她还是能了解一点点。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开始的?”南枝又不是第一次来苏将军府,闭眼都认得路,用得着人送?
“他两八字还没一撇呢。”松香坐在一酸枝矮椅上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拖住下巴:“平日小姐交代的事大多是柳絮去通知南枝,一来二去就看对眼了。”
苏相思手里把玩挂在床头的编织麦穗把眼眸都笑弯了:“这不正好撮合了一对有情人”
“慕世子喜欢小姐,南枝喜欢柳絮,喜事连连。”松香嘴角也浮起笑,在她眼里只要慕世子那般风华绝代的公子才配得上小姐。
“你呢?可有喜欢的人了?”苏相思忍不住掐她圆润的脸蛋,平日里爱吃甜食,脸蛋嫩滑,软绵的手感爱不释手。
松香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可不嫁,我走了谁伺候小姐。”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有心爱之人我可不放你走。”嘴上开着玩笑,苏相思心底已经有了打算。
锦绣楼还在计划开业时候,苏相思在后门发现晕倒的两姐妹。一瞬间的慈悲心蹿出来,当即救下让她们跟在身边伺候。
几年相处感情深厚,没有亏待过衣穿住行,日夜相处也是和她们最近亲。也真心希望她们有个好归宿。
听竹院和将军府后门的围墙很近,守卫也松懈,南枝平时进出都是从墙上翻过。柳絮把一个包裹推进他怀里:“春季到了这时给你新做的。”
南枝俊逸脸上浮起丝丝笑意,接住包袱:“我现在不敢和你保证,之后可能要以身犯险,我怕有去无回……”
话没说完就被柳絮急忙捂住嘴不让发出声音:“胡说!赶紧呸呸呸!”
南枝拿下她的小手稍加力气握住不让她挣脱掉:“我怕误了你所以一直不敢和主子说,时局稳定了我定和主子求亲,只娶你一个。”
柳絮觉得脸被火烫着了,又热又红,对上南枝的双眼,轻轻咬唇坚定点头:“我会等到那一天。”
第三十一章相思你被猪拱了
战周国京城西面和东面是无尽的山峦,一条主道贯穿南北两头,皇宫就建在这正中心。
西面山腰上曾有一个五进五出荒废的破庙,三年前被一个大财主买下整个山头,把破庙重新改建带着妻儿入住。随后买下山脚百亩荒地建出一个四景园。
顾名思义,大园分四个小园,按照春夏秋冬四季种上相对应的花草。十步一景,百步一亭。每处景致设计巧妙,里面更设有雅间供人摆宴。只有除夕至初五关园,其他时间只须交每人一钱银子就能进去赏玩。
里面设有小铺售卖与四景园相关独有吃食酒水,是京城公子哥和佳人结伴游玩的首选之地。皇宫里的宴会寻常百姓人家没机会见到,但是四季园举办的小会不逊于迎春会。偶尔举行个小小的宴会也会吸引众多百姓。
逢春园最大的亮点就是成片看不见尽头的长梗梅花。说来也奇,这位神秘的大财主不知从何处移植来的,枝干高大粗壮,最高能达十米。花色只有粉白和紫红两种,春季一到,百颗梅花齐齐盛开,景色堪称绝美一绝。
过了晌午逢春园已经人头攒动,苏晴的朋友不分嫡庶,结伴一起游园。虽然前几日没能拿下头筹,对她名声没有丝毫影响,真诚祝贺李怀静拔的头筹的气度更让人钦佩。她挑几样迎春会上的趣事说给没能参加的庶女听,亲切又近人还不显摆。
少女们身姿在没换映衬下千娇百媚,透过层叠错落的花簇能看见俏丽的脸颊,让少年郎心神荡漾。
“晴儿,为何今日你三妹不一同出来。我听说她管家有一手,夫人还训导我多学习。”白衣女子试探开口道。
苏晴不失礼节回以一笑:“今早出门前去找她,下人说她不在府里。迎春会前她还同我亲近。回来之后只有给祖母请安时候才能看见她了。”
“我看是现在仗着自己有名气不想靠近晴儿姐姐吧。”另一个少女毫不客气把心里想法说出来,就是不服气苏相思之前默默无闻,现在名声大噪。
一人开头,其他几个人也跟着叽叽喳喳跟着附和。眼见为实,她们都没在场没看到,谁知道外面的人有没有添油加醋夸大的传开?
待她们议论差不多苏晴才出声制止:“大家都别这么说,三妹头一次参加心思单纯,下次我定带她出来。”冲身后的梧佩招手,接过食盒:“我来之前去锦绣楼买糕点和果酒,大家可以吃点填肚子。”
“还是晴儿想得周到,锦绣楼的点心就算提早到了也要排上队。”
“晴儿真贴心,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哎,你们几个别逛了,晴儿给我们带了点心。”
轻而易举苏晴又引得好感。
两层楼阁藏在花海间,露出一角飞檐。苏相思盘腿坐在床榻上身子斜靠在半开的窗边,底下少女们的交谈声一字不落听进耳朵里,她的姐姐还真一刻也不能闲下来。
慕锦尘坐在另一旁翻看手里的书卷,要不是苏相思拦下。桌上的茶水就会被往窗外泼。
“相思我来了!”厢房的门被踹开,景九艳红的身影飘进屋里。
苏相思眉头一皱,现在木材价格上涨,要景九赔钱!
景九看见慕锦尘大刺刺坐在一旁一脸诧异:“你来做什么。”
“你又来做什么。”对方不咸不淡回一句。
“我来看相思。”
“我来陪思儿。”
苏相思轻笑出声:“年前年后都没能去明晖看兄弟们,今天抽空一起过去看看。”
说着就要下床榻,慕锦尘自然扶住她胳膊,生怕她盘腿太久腿麻。苏相思也确实有点腿麻,正好借力站稳。
景九八卦眼神来回打量他俩,他俩居然搞到一起了!磕磕巴巴吐出一句:“相思你被猪拱了!”
慕锦尘狠狠刮他一眼,狗嘴吐不出象牙。
四秀园背面就是高耸山峰,整座山已松树为主。景色普通没有特点所以无人上山,所以杂草丛生没有山路。即使有农户上山砍柴也不敢往里走太深。
苏相思和慕锦尘等人从四景园后门往山上走,从山腰往山下看是整个院子的格局景色。从底下仰头看也只是满眼青葱的松树。
慕锦尘牵劳苏相思的小手走在最前,为她挡开杂乱的丛草。一路上都是苏相思碎碎念,慕锦尘安静听,不时笑着回应,替她理开额前黏住的碎发。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是在茵茵湖边谈情约会。
景九远远跟在他们身后还是能闻到空气里恋爱的酸臭味,慕锦尘很早之前就喜欢苏相思的事他知道。一直碍于种种原因不能说出口,倒是苏相思藏得极深,以前试探几次也没有探出她的想法。
“余一,阿尘在行宫里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余一认真回想几天前的事,还若有所思点点,景九亮眼放光八卦等待下文。余一酝酿小会平静说:“什么也没发生。”
景九的俊脸瞬间垮掉,余一天天跟在慕锦尘身边怎么可能不知道。缠着余一和南枝套话想知道在行宫到底发生了什么,前面那两位突然神速在一起。
南枝和余一不搭理,任由景九上蹿下跳折腾。
上到半山腰须绕到后面往山下走,下山的路到处是碎石。稍不注意脚下就会被绊倒,慕锦尘没内力是个病号,苏相思不会武功。走到另一边山底时已经半个时辰。
一颗最显眼的松树需要两人环抱才能圈完树干,一行几人停在这颗松树前不在继续前行。深山里只能听见风吹过枝叶和丛草的摩擦轻微声响。
苏相思拱手抬高音量道:“九九还魂命归天,翻手为云弄造化。”清脆声音回荡在山间,回应她的依旧耳边轻微的风声。
没多久从树上跳跃而下一个人影,金线镶边黑色劲装,左边胳膊上绑着一根红丝绸。是一个长相精神刚毅的少年。
“主子!”少年看见苏相思激动出声,算算日子都快四个月没见到了。
苏相思打量完少年的精神面貌,略微满意,扬唇道:“带路吧。”
少年领命,集中精神带头先走。慕锦尘和苏相思注意力全在少年身上的每一个脚步和手上所触碰的东西。
看似走得东拐扒绕,其实大有门道。跟在身后每一步必须和少年像吻合,还不能乱碰每一根树枝也不能乱踢到每一块石头。
恍惚间感觉周边的景色慢慢变化,但又没有看出来哪里不妥。少年脚步放轻松小跑到苏相思身旁:“主子你在不来我们就要给你下迷药把你绑来了。”
苏相思嘴角扬得更高:“你们做了什么好事?”
少年得意洋洋更凑近苏相思几分:“主子,你有所不知,我们这几个月……”
话还没说完,感觉后颈有东西靠近。反手敏捷一抓,想扯过对方手臂来一个过肩摔,回眸一看到慕锦尘挑眉,吓得一哆嗦送开爪子:“慕……慕主子……饶命!”
慕锦尘拽着他后领子往旁边一扯让他离苏相思远一些,平静道:“反应不错。”说着就搂上苏相思的细腰。
少年看到苏相思反而亲昵靠在慕锦尘怀里,不可思议带着激动一张拍到树干上,几根松枝被震下,一时之间找不到词语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