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他本就是没有心的设定
燕桃一听玉竹的话，吓得抱紧了胖橘猫。
玉竹道：“香侧妃是如何与太子说的，没人知道，但她也没讨得好，太子说她违反禁足令，要把她的腿砍了。”
“……这倒是很合乎那个男人的行为逻辑。”
燕桃觉得香侧妃的小脑袋瓜真是太单纯可爱了，居然会以为在反派面前告状可以给自己加分。
墨时渊绝对不会因为别人的示好，从而对其产生好感。
他本就是没有心的设定。
所以，燕桃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逃，要么完成刺杀计划，中间并不存在攻略反派的选项。
“那，香代柔的腿真的被砍了吗？”燕桃忐忑问。
玉竹摇头，“她好歹是丞相爷的外甥女，跟最近受宠的慧妃也有些关系的，慧妃跑去求皇上，又由皇上亲自出马劝说太子，总算是把她那双腿保住了。”
燕桃认真思考：“太子应该不是那种被劝一劝就可以作罢的人。”
“小姐说的没错。”
香代柔这会儿还在文华殿前跪着。
没个三两天，怕是起不来的。
等她能起来的时候，倘若运气好，还可以保住一双腿，若运气不好，那对膝盖怕也是废了。
燕桃捏着橘猫耳朵，忧伤的垂下了柳眉：“怎么办哦，他一定是特别生气才会先拿香代柔开刀，下一个就该轮到我这个小可怜了……”
话音未落，外头便传来太监的喏声：“太子殿下驾到——”
燕桃慌忙弹跳起来。
“装病，装病。”
她急中生智，飞快跑回房间内，佯装着伤势还很重的样子，现场表演一个昏迷不醒。
玉竹没有办法，只得先帮主子圆场。
“参见殿下。”玉竹拦在房门前，“燕娘娘箭伤未愈，如今卧榻不起，恐怕无法起身接待殿下，望殿下恕罪。”
她刻意强调箭伤两个字，就是为了提醒墨时渊，燕桃好歹也是给他挡过一箭的。
现在还受着苦呢。
总不能因为有人拿着几张没有落款的画跑去告状，他就来兴师问罪。
剩余的画像早已被烧光，因此只要一口咬定那几张画并非出自燕桃之手，他们一时间也不可能找到证据来定罪。
墨时渊敛眸，淡声道：“她躺着就好，不需要起身。”
“殿下……”
玉竹迟疑着不肯让开。
她就怕太子当场质问燕桃。
以燕桃软绵绵的性子，被别人凶一凶，难免就要露出破绽来。
玉竹必须护着她。
墨时渊却是懒得跟个小小宫女纠缠，他扬起手，几名侍卫当即上前把玉竹拉开。
他推开房门，一脚踏了进去。
“呼呼呼。”
燕桃裹紧小被子，脸蛋朝里，装睡装得有点用力过度。
墨时渊走到床边坐下。
他伸出手，修长的指背缓缓从燕桃的脖颈往上抚，沿着姣好的弧度，从下巴一直到耳边。
燕桃微微颤抖着。
只觉得好像有一条毒蛇在自己脸上蜿蜒，他冰冷的手指便如同猩红的蛇信子，刺激得她头皮发麻。
墨时渊看着她，慢慢道：“再装，就把你那只肥猫炖了。”
第47章 反派，真的是在撩她！
在桌凳之间跳上跳下的橘猫突然尾巴僵直。
猫猫这么可爱，为什么要炖猫猫？？？
燕桃只好做作的咳嗽了几声，一脸虚弱转过身来，“殿下怎么来了……”
“看看你。”
自从上次踩碎了那条红豆手链，墨时渊也有好些天没有来过风荷苑了。
他本来没多大感觉，直到看见香代柔送来的那两张画，燕桃呆萌呆萌的脸庞便又在他脑海浮现出来。
他就突然想过来看她一眼。
还好，这家伙还活着，没死。
墨时渊总觉得燕桃有点像小兔子，一段时间不去看，可能就会自己可怜兮兮的死在哪个角落。
这样的小拔兔还妄图成为萧家的棋子，进入东宫在他身边卧底，真是……
燕桃轻蹙黛眉，刻意摆出一副惆怅的模样给反派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妾身也好想念殿下，连梦里都是您的英俊容颜。”
墨时渊沉默了。
如果香侧妃的演技能打个八十分，那么他只能给燕桃的演技打两分。
一分给这张无可挑剔的脸，一分给她努力憋出来的文绉绉用词。
墨时渊道：“上回见面，你还在生我的气。”
“绝对没有的事！殿下这么英明神武，高大威猛，胜似谪仙，我怎么敢生殿下的气呢？我只是恨自己嘴笨，无法跟殿下解释清楚误会。”
燕桃委屈巴巴咬手指。
墨时渊盯着她：“你说我哪里威猛了？”
燕桃：“……”
真能抓重点。
夸了那么多句，咋就偏偏挑中这个关键词呢。
她假笑：“殿下自然是哪里都威猛。”
墨时渊便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眼神。
虽然面容仍是冷冰冰的，不过，燕桃隐约觉得从他瞳眸深处看见了一缕稍纵即逝的笑意。
看来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样，连反派也不例外。
都喜欢别人夸他那个厉害。
燕桃无语。
墨时渊轻轻挑着少女的衣襟，漫不经心道：“你似乎很喜欢作画，需不需要我让人送些上好的文房四宝给你？”
燕桃一听就很心虚，立马疯狂摇头：“不用不用，我对画画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如果殿下看到了某些出神入化，栩栩如生的大作，那绝对不是我画的，肯定是别人！”
墨时渊：“倒也算不上出神入化。”
那些画有趣是有趣，但距离这两个形容词还有三百幅清明上河图的距离。
墨时渊没想到她对自己的绘画水平有如此膨胀的信心。
他忍不住敲了一下燕桃的脑门，“既然你不想要文房四宝，那么我命你以后每晚来文华殿，专职磨墨。”
燕桃愣了。
每晚？
“我，我不会磨墨……”她想画画写字的时候，也是玉竹在旁边弄好的。
“自己学。”
墨时渊说完就站了起来，丝毫不给燕桃继续找理由拒绝的机会。
他微微低眸，薄唇轻勾，“你应该活动活动身体，那样才能痊愈得更快……若不想磨墨，我便找其他方式让你活动。”
燕桃触碰到他幽暗深冷的视线，小肩膀不由得抖了两抖。
她再一次确认。
反派，真的是在撩她！
第48章 在宫里，恋爱脑最活不长
燕桃看着男人的背影，小心脏咚咚的跳，越跳越快。
一直等到墨时渊走了，被他吓得夹起尾巴逃窜的橘猫也重新恢复活力，燕桃还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
玉竹很懂事的提前做好了一碗醒神汤送进来。
她就知道，自家小姐八成已经被吓着了。
燕桃喝完甜滋滋的醒神汤，这才晃晃脑袋清醒过来，揪着玉竹的衣袖悄声问：“竹儿，你觉不觉得太子对我好像有点意思？”
玉竹一怔，“小姐这话从何说起。”
燕桃难为情的卷着发梢，“上次我冲他说了语气重的话，他也没拿我怎么样，这回他明知那些画和我有关系，却只罚了香代柔，放了我一马，我就觉得他这个人心肠是坏，对我其实还算不错了。”
玉竹的脸色微微冷了下来。
她收拾着汤碗，低头道：“小姐拥有天下第一的美貌，男人对您有所眷恋，实在是很正常的现象。但是，请小姐不要把这份眷恋当成是真爱，帝王无情，女人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图一时的新鲜漂亮，他们不可能真正的对一个女人动心。”
被玉竹这么一提醒，燕桃心里那点遐思顿时烟消云散了。
她说的没错，后宫之内对帝王动真心的女人，无一例外全是炮灰属性。
在宫里，恋爱脑最活不长。
燕桃回想起方才墨时渊低眸时的那一抹笑意，心尖上小小的揪了下，嘟囔道：“都怪他长得太帅了，明明是个大反派，竟然还要向我这种正道人士随便释放魅力。”
作为母胎单身，整天对着个颜值已经达到巅峰的男人，难免有那么一次两次动心的。
玉竹端起汤碗，不知为何，眼神略有些黯淡。
“小姐只看到太子目前对您好的一面，却不知他曾经做过什么事。”
燕桃怔了怔，随即低垂眼眸：“他杀了很多人，我知道的。”
玉竹摇头：“不，您不知道。”
燕桃：“……”
这姐妹，怎么还跟她杠起来了呢。
燕桃不是个喜欢与人抬杠的性子，即使对方是自己手底下的侍婢，她也不爱去辱骂责罚的，于是便低头撸猫，没有搭腔了。
玉竹端着碗，出门前，终是脚步顿了顿，咬着唇轻声道：“奴婢来自伏戎木棉，也就是，太子曾下令屠城的那个地方。”
燕桃停下了挠着猫下巴的手。
她只知墨时渊当年带着封狼卫一路杀回了大周，所过之处血流成河，至于具体的过程，原文却是没有详细描述过的。
等燕桃再抬起头，玉竹已经出去了。
一夜难以入眠。
次日，她恍恍惚惚的瘫了一整天，拖到傍晚时分，按照命令，便不得不去文华殿给大反派磨墨了。
玉竹对这件事倒是极为赞同，她精心打扮着燕桃，微笑道：“小姐如此倾国倾城，怪不得连向来不喜女人的太子都会在三千佳丽之中独取您这一瓢。”
玉竹的审美是极好的，给燕桃选了一件莲青散花裙，配着珍珠步摇，铅华洗净，清艳绝伦。
燕桃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等玉竹捧着她的手走出风荷苑，燕桃忽然低声道：“玉竹，你也和义父一样，把我当成复仇的工具吗？”
玉竹愣了。
第49章 你要恨就恨太子好了
“算了，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你就留下照顾胖胖吧，我认得路。”
燕桃默默沿着宫廊去了。
背影有点小落寞。
玉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目送着燕桃离去。
然后，燕桃很不意外的迷了路。
天色已经蒙蒙黑了，周围也没有提灯的太监和宫女路过，燕桃连个问路的都抓不到，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忽然，燕桃听到前边传来幽幽的哭泣声。
立马吓得腿软。
该该该不会……碰到那种游荡在深宫，含冤而死的飘飘了吧？？
燕桃赶紧躲到一根柱子后面，耳朵听着那幽怨的哭声越飘越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默默念着：“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只是个路过的，你有什么冤屈都别来找我，去找那个害你的人啊……”
然而那声音还是不停接近着她，丝毫没有要换个方向飘的迹象。
燕桃抱着柱子嘤嘤嘤。
如果忽视她的姿势，这般玉珠垂泪的楚楚可怜模样还是很动人的。
那哭声已是近在咫尺，燕桃吓得紧紧闭上眼睛，只要我看不到，它就不存在。
蓦地，有人拍了拍燕桃的肩膀！
差点当场把燕桃的小魂儿送走。
幸好那人紧接着就开了口：“你在这里干嘛？”
哦，这是个熟悉而欠揍的声音。
燕桃睁开泪汪汪的双眸，果不其然，看见了楚锋寒那张带着刀疤也照样英俊的脸庞。
“你……”燕桃刚要怼他，忽地瞧见楚锋寒背后还有别人的，便改了口：“咳，我在寻找前往文华殿的路，你可认得？能不能给我带路？”
楚锋寒笑道：“路是认得，但不能带你去。”
燕桃：“！！！”
说好的在宫里会罩着她呢！！
八百年才好不容易见到一次，要装着不认识也就算了，连顺手帮个小忙都不行！
燕桃很怀疑当时楚锋寒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这货可能纯粹觉得当羽林卫领的银钱多，压根没想过帮她在宫中立足。
楚锋寒冲着身后扬了扬下巴，“我们要带这位娘娘回她宫里的。”
“喔？”
燕桃伸出个小脑袋，眯起眼睛往后看。
这不看还好。
原来刚才呜呜咽咽哭得跟阿飘似的女人，竟然就是尹侧妃！
尹侧妃当初故意用迷迭香设计陷害燕桃和香代柔，被查出来以后，墨时渊就把她丢进了封狼卫的营牢，后来燕桃一直没再见过她。
这会儿才被放出来呢？
尹侧妃也看见了燕桃的小脸。
她止了哭泣，娇美脸庞顿时浮起浓浓的怨恨，嘴角咧开一丝怨毒的笑，眼神深处是藏不住的恨意：“燕妃娘娘，如今你可满意了？”
燕桃缩了缩脖子，“你别找我啊，打发你去大牢的是太子，又不是我，跟我完全没有瓜系，你要恨就恨太子好了。”
另一名侍卫：“……”
入宫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实诚的嫔妃呢。
楚锋寒依然笑着，仿佛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笑不出来的：“封狼卫的人把这位娘娘虐得狠了，太医说的哦，她已经生不了孩子了。”
第50章 与我一起陪葬
在这座母凭子贵的皇宫深院，失去生育能力的女人，即使还保有一条性命，人生也算是走到了尽头。
燕桃听了楚锋寒的话之后，总算明白为什么尹侧妃会表现出如此深的恨意。
这个女人，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
燕桃绞着手指头，道：“若是封狼卫的人对尹娘娘擅用酷刑，导致娘娘的身体受到无法挽回的损害，你理应可以告上一状，为自己讨回公道。”
“告状？哈哈哈哈。”
尹侧妃忽然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
她佝偻着背，一步步靠近燕桃，毫无生气的双眸死死瞪大，连带着整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燕侧妃可真会说风凉话，谁人不知封狼卫只听太子殿下的命令，倘若没有殿下的授意，你以为，他们胆敢擅自毁了我的身子？”
“早知我会有今日下场，当初就不该在金叶子上抹什么迷迭香，而是应该涂满毒粉，好叫你们两个与我一起陪葬！”
燕桃被她吓得后退两步，小背紧贴着柱子，抬起手护住自己的脸和脖子。
主要是，尹侧妃现在这个精神状态，感觉随时会扑过来咬她。
跟疯狗似的。
尹侧妃许是对燕桃的反应感到很满意，磨着后槽牙冷笑，又往前逼近几步，还想继续吓唬她。
蓦地，一只手轻轻搭在尹侧妃肩膀上。
“娘娘，别忘了我们还在。”楚锋寒笑笑，“你这番话若是传入殿下耳中，只怕明天我们又得过去把你押回牢里了。”
尹侧妃色厉内荏，猝然转过头去骂道：“你算什么东西……”
朦胧火光间，楚锋寒的俊脸漾着笑意，眸底却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他轻轻道：“楚某倒也不算什么东西，只不过是御前四品侍卫，与尹娘娘的父亲同级罢了。”
尹侧妃语塞。
她作为注定要进入冷宫的小小侧妃，能自保已算是万幸，又如何还有资本去张扬跋扈得罪太多人。
楚锋寒看了看燕桃，对同伴说道：“你去护送尹娘娘吧，我来给这位娘娘带路。”
那同伴瞥了眼咬手绢瑟瑟发抖的燕桃，犹豫道：“好，你可别乱走，记得按时回营。”
“知道了。”
楚锋寒自顾自凝视着燕桃，背对同伴摆了摆手。
隔着这么个结实强健的身躯，燕桃依然能感觉到尹侧妃刺骨怨毒的视线。
真是造孽。
尹侧妃这会儿就不哭了，走在那羽林卫前面，森森笑道：“空有一副美人皮，便以为自己能换来多少男人庇护……他今日护着你，明日便会卖了你……”
“太子今日宠着你，他朝也必然弃你如敝履……谁也别想逃过，哈哈哈……”
阴森凄冷的笑声回响在宫廊间。
听起来，却是比方才的幽幽哭泣更瘆人了。
楚锋寒笑着把手放在燕桃的小脑袋上，“放心吧，别听她瞎说，我把自己卖了也不能卖你啊。”
“我对此抱以怀疑。”
燕桃撇着嘴。
她把楚锋寒乐呵呵不停拍在她头顶上的手拨开，“别碰我头了，会长不高的。”
第51章 他就是变着法子来折磨我，奴役我
楚锋寒带着燕桃，慢悠悠走在花园里。
燕桃想起来，“对了，你怎么成御前四品侍卫了，不就是个在羽林卫打临时工的吗？”
楚锋寒：“……什么叫临时工，小桃妹妹，你也太看不起哥哥了吧。”
“难道你还想在皇宫里搅动风云，闯出一番大事业不成。”燕桃疑惑。
她觉得，那跟楚锋寒的性格不太相符。
楚锋寒散漫，浪荡，喜欢过自由且贫穷的生活，这种人最不适合被卷进权力斗争的漩涡了。
“多亏有你的情报，上回秋猎的时候我留了个心眼，在皇上遇袭的时候给他挡了几招，就成了护驾有功，被提拔了。”楚锋寒笑道，“现在我觉得继续做下去也不错，说不定还能捞个大将军当当。”
“想的真美。”
燕桃一副鄙夷的眼神。
她心里却在嘀咕，以楚锋寒的武功和谋略，说不定还真有那个可能。
到时候……反派或许就不能独揽兵权了。
想到这里，燕桃不禁眉心一跳。
不过，她也就是想想而已。
墨时渊绝对不会容许有人分走自己手中的权力。
“到了。”
楚锋寒总算把燕桃带到了文华殿前。
他看着燕桃，似是有些不自在，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燕桃虽然没有善解人意到能看出楚锋寒的踌躇，却也并不想立刻进去找太子。
她站在原地，耷拉着肩膀，惆怅道：“磨墨这种事，随便找个太监不就行了……我看他就是变着法子来折磨我，奴役我。”
“他叫你去文华殿，只是为了让你给他磨墨？”楚锋寒略感意外的样子。
燕桃点了点头，“你说，他是不是个奇葩。”
“或许大美人磨出来的墨更香。”
楚锋寒顿时笑嘻嘻的，还作势在燕桃面前深深呼吸一口。
方才那点若隐若现的踌躇也随之消失了。
燕桃就不再理会他，直直往前方走去。
唯有在路过香代柔的时候，她的脚步停顿了片刻。
香代柔仍跪在殿前，低垂着脸，如同风中萧瑟的落叶，虚弱得随时要晕倒过去。
燕桃心里有些不忍。
但是这种时候，无论她对香代柔说什么，都会被当作冷言讽刺。
回想起刚才尹侧妃的诅咒，燕桃摇摇头，低声道：“风水轮流转，我的下场应该是比你们更惨的。”
她也不管香代柔有没有听见，就这样走了过去，向柳公公打招呼。
“哎哟，娘娘怎么现在才来。”柳公公忙不迭的躬身，“殿下见您不来，都派人去催了。”
燕桃回答：“我迷路了。”
柳公公：“？？”
别的妃嫔都是恨不得八抬大轿飞着赶来伺候主子，他头一回碰见这种慢吞吞走路不说，途中还带迷路的。
确实有够特立独行。
难怪能成功引起主子的注意。
柳公公抬起头，望见不远处如雪松般挺立的红衣少年身影。
他恍然，“是楚护卫带您来的啊。”
“嗯。”
燕桃刚应完声，忽地感觉到一股冷冷的气息萦绕在自己后脖子上。
一旁的柳公公已是慌忙弯腰喏道：“殿下。”
第52章 太、太近了！
“殿下，您怎么出来了？”柳公公一脸诧异。
还真是等急了不成。
除了皇帝陛下，柳公公可从未见墨时渊亲自出来迎接过谁。
燕桃像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细声细气见礼：“参见殿下。”
墨时渊看着她。
精致莹白的脸蛋上似是犹有一抹余惊，眼角像小兔般泛着红，定然是被吓过的。
墨时渊不认为自己出来还没说一句话就能让她惊成这样。
“发生什么事了。”他冷冷问。
“我不小心迷路……”
燕桃还以为墨时渊是要责怪她来得太慢。
却不料，他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迷路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燕桃微怔，只好老实交代：“碰见了侍卫们送尹侧妃回去，她一路哭哭啼啼，我还以为是撞鬼了呢。”
墨时渊轻哼，略抬起眼眸，遥遥瞥向仍然站在那边没走的楚护卫。
“所以，那家伙就主动请缨，带你来文华殿？”
他语调缓慢，却藏着冷锋。
燕桃浑然不觉的点点头：“幸好有他带路，不然我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呢。”
墨时渊微微扬起唇角。
幸好有他……
这话倒是说的亲热。
跪在后头的香代柔好不容易再见着太子殿下的脸，心里急得不行，又是咳嗽，又是发出轻轻的啜泣声，只盼着能激起男人的怜惜之心，免去她这通罪罚。
然而墨时渊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似的，眸光在燕桃脸上流连片刻，蓦然俯下身子，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殿下？”燕桃睁大眼，浑身血液像是在一瞬间被冰冻。
太、太近了！
她从来没有和反派挨得这么近过！
就算是上次同宿一营，睡在了一张床榻上，她和他之间也是隔开了许多的。
此刻墨时渊的俊脸却是骤然在她眼瞳中放大，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轻缓的呼吸，带着丝丝热意，不似眼神那般冰冷。
该不会，他想就这样亲下来吧？！！
燕桃晕乎乎的，只觉得反派那两瓣弧度恰到好处的薄唇看起来就像是果冻，说不定还会意外的挺Q弹美味……
她不禁拧起眉心，死死闭上了眼睛。
过了两秒。
红润润的果冻，依然没有吃到口。
墨时渊在即将碰到的时候突然刹车，凝视着她浓密的眼睫毛，抬起手，将一点散落的花粉从她的睫毛尖尖处捏下来。
“眼睫毛太长了。”他低声道，“沾了东西，自己没发现么？”
男人的嗓音低沉清冽，如同泉激玉石，流云春雪。
燕桃屏住呼吸摇头，在墨时渊起身之前，她都不敢睁开眼睛。
这般的画面，在旁人眼里看来却是非常亲密的，除非戴着放大镜，不然肯定都会以为墨时渊亲上了燕桃。
就连距离不远的柳公公都惊得差点跌了手里的拂尘。
整个皇城公认最不好伺候的主子……竟然也会主动跟女人腻歪？？
这真是活久见……
待得后边传来‘噗通’一声，柳公公循声望去，才发现香代柔竟然已经脸色苍白的晕过去了。
大概，是这个画面给她带来的刺激太大吧。
第53章 这是什么烂性格！
墨时渊连看也没有多看香代柔一眼。
他只凭着野兽般的直觉，感觉到有一股充满恼火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仿佛他亲一下燕桃，便等同于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似的。
墨时渊眸底浮现出恶趣味的讥嘲笑意，缓缓拉起身子，“进去吧。”
燕桃如获大赦。
跟太子的这种亲近，或许对香代柔等妃嫔来说是求之不得，可是对她而言，已经跟酷刑没什么两样了。
心跳骤停，血脉激涌，简直称得上是折磨呜呜呜。
燕桃小碎步跟在墨时渊后面，悄悄回过头，只见柳公公叫人去把香代柔扛起来送太医院了，而楚锋寒则是恰好转过身去，留给她一个满带煞气的背影。
文华殿是太子观政的地方。
殿内布置带着墨时渊的风格，冷冽，简洁，书架处挂的不是卷轴，而是各式刀剑，在火光下闪烁锋芒。
单论品位的话，燕桃还是蛮欣赏反派的，比其他那些花里胡哨的贵族高级很多。
直到燕桃看见挂在墙壁上的那幅抽象画——
“咳咳咳咳。”燕桃差点被自己呛到。
“怎么？”
墨时渊低下头看她。
燕桃赶紧摇摇手，“没事没事，我就是觉得，殿下的审美好棒棒，在皇城之内简直无人能及啊！”
“还行吧。”
“我是说真的，大周将来有殿下这样的皇帝，艺术界必定是百花齐放，成为史上最群星璀璨的黄金时代！”
破案了，原来反派没有弄她，是因为他也很欣赏这些高端画作！
燕桃难得由衷的吹出一番彩虹屁。
虽然她也不知道大周朝在反派暴君的统治下到底有没有实现艺术大繁荣，但是在酷吏刑罚方面确实是达到了百花齐放的，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被他用不同的方式清理掉。
墨时渊对燕桃的彩虹屁无动于衷。
他走到书案前坐下，摆开皇帝交给他的奏章。
燕桃跟着过去，站在他身旁，装模作样的拿起墨条，时不时往桌子上偷偷瞄一眼。
除了奏章以外，桌面上还放了一张大地图。
燕桃看到地图上标注的那些地点，隐隐约约就回想起了一些关键剧情来。
墨时渊察觉到身旁女子的走神，便用左手撑着太阳穴，一脸冷漠的把玩了两下小刀，随后将小刀横放在燕桃的手指边。
燕桃还在发呆，下意识移动着手里的墨条……
“啊！”
等燕桃注意到的时候，手指已经从小刀薄薄的刀刃上划过，留下一条红色血丝。
她吓得捂住手指，噙着眼泪问：“怎么有刀啊。”
对着委屈巴巴的燕小桃，墨时渊依旧是满脸大写的冷淡，将小刀抽了回来：“没有人敢在给我做事的时候分神。”
燕桃低垂着小脸，含泪重新拿起墨条，“我以后不会了。”
表面唯唯诺诺，内心重拳出击！
这是什么烂性格！！
她要是反应慢一点，这把小刀再锋利一点，那她岂不是整根手指都要给切了？！
怪不得别人家的大反派有那么多人心疼，你这反派倒好，大家见了只想买站票连夜扛着火车逃跑！
第54章 原地飞升
燕桃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被迫跟这种男人做CP。
她抿着唇，不敢再往墨时渊那边看了，就自顾自的认真磨墨，把底下的砚盘想象成他的臭脸，使劲的磨，弄死他。
墨时渊却还不放过燕桃。
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小刀，懒懒道：“你可知道崇昌关是什么地方。”
“知道。”
燕桃脱口而出。
墨时渊抬眸看了她一眼，“那你说说。”
燕桃犹豫片刻，摇摇头回答：“我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过这个地方而已，既没去过，对它也不了解，不应该在殿下面前胡乱评论。”
她心知崇昌关是个剧情转折点，原男主就是从这个地方开始发家的。
但是，秉着在反派面前说多错多的原则，她还是决定稳重一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为佳。
墨时渊微微扯起唇角，“崇昌关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五年前它被魏梁攻下，占为己有，关于它究竟是彻底割让给魏梁，还是出兵攻打回来，在朝中也是争论了整整五年。”
燕桃只能边听边点头。
“说说你的看法，如果我听的有一点不满意……”
墨时渊随手将小刀刺入桌中，森冷的寒光折射到燕桃白如柔荑的手上。
他看着燕桃，若无其事：“说错一句，就断你一根手指。”
“……”
燕桃多么希望自己的灵魂此时能原地飞升。
她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断手指很痛的，换成一根头发行不行？”
“你说呢。”
墨时渊也笑了。
燕桃呜呜抹掉兰州拉面般的眼泪。
她只能凭着记忆，放下墨条说道：“五年前魏梁军出了个天才将领，势如破竹，是战意最高昂的时候，而大周这边却是士气低迷，所以那时候是不适合反打的。
但是今时今日的情形已经大不相同了，殿下斩杀了蛮族大王，重振军心，而魏梁那个最擅长打仗的天才将领又患了肺结核，内部正处于青黄不接的状态，大周若想要把崇昌关打回来，现在是最适合的时机。”
燕桃一口气叭叭叭说完，几乎不留分句的时间。
说完后再悄悄瞄向墨时渊。
她松了口气，还好，看反派这副陷入思考的样子，她的手指头应该是暂时保住了……
须臾，墨时渊抬起头似笑非笑看着她：“你怎么知道魏梁的蔡将军患了肺结核？”
“我，我之前听义父他们说的。”燕桃赶紧编个理由。
“看来萧相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墨时渊敛眉，静静看着铺在桌面上的地图，“只是他明知敌方大将患病，为何还要坚持反对出兵？”
“啊这，可能是我义父他老人家比较爱好和平。”
燕桃尬笑。
事实上，魏梁大将患了肺结核这件事属于极高机密，在他们内部也没多少人知道的。
燕桃只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剧透小能手罢了。
突然，墨时渊把小刀拔起，在燕桃惊恐的目光中，将其刺在‘崇昌关’三个字上。
“你说的很好。”男人的眼神愈发幽沉，“今晚，你可以回去了。”
“多谢殿下。”
燕桃婉然施礼，随后连滚带爬跑出了文华殿。
第55章 非杀太子不可
回到风荷苑的时候，燕桃两条腿都还在哆嗦。
玉竹远远赶过来接主子，她搀扶着燕桃冰凉凉的小手，蹙眉道：“小姐，太子可是责罚您了？让您也跟香侧妃一起罚跪了？”
“没……没有。”
燕桃表示自己两条腿站不直纯粹是给吓的。
她颤巍巍回到房间，好不容易可以靠着火盆躺下，顺便把橘猫拿过来暖肚子，这胃里一抽一抽的，难受得紧。
“夜里风大，是奴婢太不注意了，理应先给小姐披件外衣的。”玉竹一向淡定的语气难得出现了自责。
燕桃张开十根手指，叹道：“着点凉也没什么，孩子这双手保住了就行。”
谁能想到去给反派磨个墨也会这么惊心动魄。
说错一句话，这只美丽的爪子可能就要被留下来做成标本，给反派永久珍藏。
玉竹眼尖，瞧见了燕桃手指上的那一丝血痕，吃惊道：“小姐，您手上受伤了！”
她急忙去拿伤药。
燕桃撅在榻上，任凭玉竹给自己的手指抹药水。
“捱过了今晚这一关，不知道以后他又会怎样来刁难我。”桃桃叹气。
“原来是太子殿下……”
玉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给燕桃上好药，然后把药瓶收起来。
她往左右瞧了眼，确认隔墙无耳后，这才捧着燕桃的小手低头道：“小姐，奴婢无法说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利用您实现复仇心愿，但奴婢也绝对没有把小姐当成工具。”
燕桃眨了眨眼，笑道：“这个啊，你也不用在意，我今天就是情绪比较低落，随口问了句。”
“不，奴婢能明白小姐的心情，奴婢只是想让小姐知道，无论是丞相爷也好，奴婢也好，没有人想看见小姐受伤送命。为了除掉暴戾好战的太子，您是最重要的希望，同时也是我们竭尽全力要保护的人。”
玉竹抬起头来，瞳眸中一片真诚。
燕桃微微触动，轻声道：“我知道你们的苦心，关于太子的事……我再想想办法吧。”
“是，请小姐好好休息。”
玉竹知道燕桃内心的纠结，便也不打扰她了，静静退出去。
燕桃翘起那根受伤的手指，翻个身子举起橘猫，“胖胖，你也觉得我非杀太子不可吗？”
“喵~”
人类的事情，和我这只小猫咪有毛线关系。
橘猫傲娇的甩了甩尾巴，表示自己不想参与人类之间愚蠢的斗争。
燕桃只能搂着它，脑海中一会儿是墨时渊在雷雨下凌厉的背影，一会儿是他面对自己时偶尔露出来的些许笑意，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墨时渊似乎在忙，倒是没有再让燕桃过去磨墨。
金銮殿上。
左右大臣正在进行激烈的争论。
他们吵的便是那天晚上墨时渊让燕桃说过的问题——到底应该出兵把崇昌关抢回来，还是该拱手相让？
以萧丞相为首的文臣是主和派。
大多数武将也被他们拉拢了，只有少数几个坚持要出战。
皇帝为此头疼不已，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墨时渊，便问道：“太子，你的意见如何？”
第56章 儿臣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所有人都知道，当朝太子是鹰派中的鹰派，极端好战，在他的字典里，从来不存在‘和’这个字。
所以皇帝问的这个问题，不需要太子开口，大伙儿就已经知道回答了。
墨时渊敛眉，扫视着各怀心思的大臣们，淡声道：“请父皇给儿臣三万精兵，儿臣愿请缨出战，年内必将拿下崇昌关。”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他们料想到墨时渊会建议出兵，却没有想到他竟会主动提出要带兵亲征。
太傅当即上前躬身：“请殿下三思！您可是千金之躯，那崇昌关是何等混乱的地方，况且您好不容易才回归了京都，又如何还能再以身涉险，去那种龙潭虎穴？”
与东宫有关的几个辅佐官也纷纷上前，请求墨时渊和皇帝三思。
刚才还嚷嚷着说不能打的文官们，这下却是全都闭嘴了。
皇帝摇头，“太子，他们说的有道理，你是皇储，没有必要以身犯险。”
“儿臣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请父皇放心。”
墨时渊眼神冷冽，即使面对着九五之尊，依然有一股不容驳斥的森冷气势。
皇帝语塞半晌，道：“可崇昌关驻扎了二十万大军，你只要三万，这岂不是以卵击石？？”
“兵贵精不贵多，三万足矣。”墨时渊面无表情，“再多的，朝廷也派不出来。”
皇帝：“……”
有被戳到痛点，谢谢。
正如墨时渊所说，大周早就是外强中干，匀出三万精兵来攻打崇昌关，已经算是接近极限了。
“行了，此事容后再议。”皇帝扶住额头，似是有些头疼。
墨时渊便退到一旁。
没有再说话。
“退朝——”
大臣们走出金銮殿后，便扎堆挤到一起，跟麻雀似的叽叽喳喳议论。
“太子当真想要带兵出征？”
“呵，你当他是开玩笑不成？咱们这殿下虽然从小没受过多少教养，但也就只有一点好处，言出必行，人够狠，说得出做得到。”
“他也太狂妄了！蔡商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驻守的崇昌关，固若金汤，他真以为自己能凭三万精兵就打下来？！”
“相爷，您看这事儿……”
众人提着衣摆围在萧丞相旁边，等他给个说法。
萧丞相捋了捋胡子，一脸深沉：“太子有此宏图大志，那就尽管让他去试试好了。明天你们与本相一起上奏，都换换口风，改成支持太子率兵出征。”
众文臣纷纷点头。
难得太子主动送了一把刀过来，不好好利用，岂不是枉为人臣。
三万对二十万，反正怎么看都是赢不了的。
等太子落败以后，他的声势必然大跌，到时候要想把他从储君的位子上扳下来，那可就容易得多了。
若是太子运气不好，在战场上落个残疾，破个相，乃至危及性命……
可不是他们恶毒。
毕竟，没人想要一个在荒漠之地长大，养成了狼一般阴鸷险恶性情的君王。
御书房。
两父子单独谈话。
皇帝负手站在窗边，背对着自己儿子，叹道：“阿渊，不是朕不放手让你去打，朕只是不希望看到当年的事重演。”
第57章 迫不及待想看太子去送死
当年亲征的惨败，始终是皇帝心头一根拔不掉的刺。
大周元气大伤，他丢妻弃儿，还险些失了民心。
因此，他断然不可能亲眼看着自己儿子重蹈覆辙。
“阿渊，你听父皇一句，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皇帝拍了拍墨时渊的肩膀，叹着气，走回龙椅坐下。
墨时渊随之来到桌前，神色平静道：“儿臣知道父皇心里是想出兵的，大周太久没有打过胜仗，急需一场正面交锋的胜利来提振人心，而魏梁皇族现在忙着夺嫡内斗，是攻其不备的最佳时机。”
皇帝一下没吭声。
他确实倾向于出战。
“但你完全不必亲自带兵。”皇帝道，“朝中又不是没有能打的大将了。”
墨时渊微微摇头，“朝臣以主和派居多，倘若父皇提出征战，他们必定要联合起来反对，能让他们齐声支持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儿臣带兵。”
“你这……”
皇帝想劝止，却又不知道怎么劝。
他心里自然清楚，朝臣大多都在暗地里反对太子的。
太子回来以后恣意妄为，手段凶残，做的事也确确实实影响到了文臣集团的利益，给自己树下无数敌人。
今天太子一说要亲自带兵，那群主张送城求和的文臣立马就闭了嘴。
一个个怕是心里都在拍手，迫不及待想看太子去送死。
可不管墨时渊在京中有多少恶评，他到底是皇帝亏欠了最多的儿子，无论他做了什么，皇帝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今更不可能放任他去涉险。
“父皇其实不必多虑。”
墨时渊看穿了皇帝内心的忧愁。
他轻抚着腰间刀柄，漫不经心道：“儿臣愿以母后的名义起誓，崇昌关一战，绝对不会落败。”
皇帝听墨时渊提及先皇后，瞳孔微微一缩，张了张唇。
顷刻，皇帝终是点了点头。
墨时渊从御书房出来。
回到文华殿。
柳公公就在那儿候着，墨时渊踏入殿内，瞥见那幅挂在墙上的小人儿画，便问：“哭包呢？”
“皇后娘娘在御花园办了梅酒宴，邀请后宫群妃，燕娘娘也去了。”柳公公恭敬回答。
等回答完，柳公公才蓦然发现。
太子殿下好像没有点名字。
只问了一句哭包。
柳公公觉得自己也是蛮厉害的，居然能立刻反应过来，如此流畅的作出应答。
墨时渊皱着眉，他想起燕桃刚被接进东宫的那天晚上，不过是小半杯酒就让她醉的东倒西歪，还妄图攻击他。
不知道谁给她的自信，还敢去参加皇后的梅酒宴。
若是她在宴会上发起酒疯来，不知道又会闹出怎样的笑话。
墨时渊忽然停下脚步，转回身子，大步流星往御花园走去。
柳公公不明就里，只得捧着拂尘快步跟在主子后面。
梅酒宴确实也是很热闹的。
燕桃虽然只是太子侧妃，却得了皇后的特许，让她坐在自己的右手边，俨然一副已经把她视作未来接班人的样子。
燕桃小口小口吃饼，欣赏宫人们表演的飞天舞。
皇后瞧着她，微笑道：“燕桃，你有没有能拿出来表演的才艺？”
第58章 理不直，气也壮
燕桃差点就要给皇后表演一个吃饼噎死。
她咳嗽几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干笑道：“回皇后娘娘，臣妾不学无术，既不会唱歌，也不懂跳舞，还是不要在大家面前献丑了吧。”
皇后轻轻给燕桃拂去了沾在衣袖上的饼糕碎屑，动作温柔优雅，宛如女神，让燕桃很迷醉。
“没有才艺也无妨，你已经拥有了一个很难得的才能。”皇后浅声道。
“是吗？那是什么样的才能啊，皇后娘娘。”燕桃连忙追问。
她最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了。
像皇后这么有文化的名门之女，夸出来的话肯定也特别有技术含量，让人百听不腻。
燕桃眨着星星眼。
皇后和她对视，微微一笑：“你能让周围的人感到开心，这是非常珍贵的一种特质。”
燕桃寻思，这不就等于是别人把她当成了活宝，拿她来逗乐么。
好像也不是特别值得自豪的一件事……
不等燕桃思考完，皇后又压低了声音，轻轻叹息：“只可惜本宫没有这样的能力，到底还是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燕桃一怔，连忙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根本不需要像丑角一样给大家取乐呀。”
皇后只是笑了笑。
她作为一个替身入宫，主要职责就是让皇帝在自己身上找到白月光原配的影子，即使地位很高，跟戏台上的丑角又有什么区别呢。
“趁着今日大好时光，本宫的心情也不错。”皇后转移话题道，“燕桃，你对宫中若还有不了解的事，可以尽管询问本宫。”
“唔……”
燕桃歪了歪小脑袋。
她不了解的事情多了去了，不过，现在她最想知道的，还是有关反派的一些问题。
要是能从中抓到他的把柄就好了。
燕桃回想起那天看见反派和皇帝一起的画面，便脱口问道：“臣妾想问皇后娘娘，皇上和太子殿下的真实关系究竟如何？”
皇后一愣，失笑道：“小燕桃，你的胆子倒是真大，还敢提这么刁钻的问题。”
燕桃不好意思的啃了一口饼，“臣妾也是想多了解点，方便日后家庭和睦嘛。”
理不直，气也壮。
皇后微微垂首，低眸凝视着手上华贵的护甲套，轻道：“你是否觉得，皇上有时候似是在回避太子，他们的身份仿佛掉转过来了一样？”
燕桃点点头。
从来只有儿子怕老子，没见过老子怕儿子的。
虽说，墨时渊这个人也确实可怕吧。
但他还处于尚未登基的暴君初始形态，皇帝要想换掉储君，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又有什么值得惧怕的。
皇后眸光幽深，慢慢给燕桃解答：“太子的母亲是皇上此生挚爱，她只生了这么个儿子，当年皇上自然是对他宠爱至极，视若珍宝。
但是造化弄人，皇上被迫丢弃了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如今儿子是回来了，却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抱着他喊爹爹，向他撒娇，只会冷漠的看着他。
燕桃，即使是真龙天子，在面对最熟悉的陌生人的时候，也是会感到不知所措的。”
第59章 酸酸甜甜的，是初恋的味道
燕桃听完皇后的话，恍然大悟。
虽然大家都说帝王无情，但皇帝也是人，既然是人，就不可能完全没有感情。
曾经最疼爱的小宝宝一眨眼变成了冷酷无情的大反派。
那感觉确实怪难受的。
燕桃理解到这一点以后，顿时就明白了过来，为什么不管墨时渊怎么作妖，皇帝都跟瞎了一样视而不见。
她原以为是剧情需要，强行给皇帝降了智商，没想到一切其实都有迹可循。
如此看，萧丞相曾经给出的建议——从皇帝和太子之间的父子关系下手，设法让太子失宠被厌弃，这是一件极难办到的事。
至于让墨时渊沉溺于美人与享乐，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连燕桃和其他妃嫔的颜值差距都看不出来，也就比脸盲患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最后果然只剩下暗杀这条路了吗……
桃桃沮丧。
她默默出神，考虑着还有没有别的出路，随手拿起糕点盘子旁边的小酒杯，抿了一口。
噫，酸酸甜甜的，是初恋的味道。
燕桃砸吧砸吧嘴，忍不住仰头干尽这一杯。
酒水落肚，一股畅快迷幻的感觉顿时从胃里冉冉升起，把她小小脑袋里的烦恼一瞬间全部冲散。
“燕桃？”皇后诧异的看着她，“你还好么。”
刚才不是还说自己不能喝酒，就吃点糕饼吗。
怎么突然一口闷了？？
“皇后凉凉，我没事……”
燕桃晃了晃脑袋，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感觉浑身发热，好像急需一个方式来宣泄。
她突然站起来，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宴席中间。
“起开，让专业的来！”
燕桃小手一挥，豪气万千。
正在跳舞的宫人：“？？？”
燕桃眯起眼，把飘带从宫人手里抢过来，嘟嘟囔囔的挂在自己身上，“胖胖不发威，还真当我是病猫……嗝。”
玉竹站在小桌子后面扶额：小姐，您为什么喝醉酒以后会把自己当成胖胖！
她简直想冲出去把人扛回来，别再丢她和胖胖的脸了。
奈何皇后不让。
皇后像是觉得很有趣似的，右手托着脸，乐呵呵的看燕桃耍酒疯。
燕桃慢吞吞披好飘带，舒展了一下筋骨，“今天燕老师给你们免费指导，看好了！”
宫女：“……”
她们只能默默退到一边，把场子给燕桃。
众妃嫔有的好奇，有的冷眼讥嘲。
燕桃心里却依稀记得，这副身躯曾经是在天香楼经受过严格的舞姬训练的。
当音乐奏响，她便把一切交给了身体记忆，开始随着音乐翩然起舞。
那些坐等看燕桃耍酒疯出丑的妃子，渐渐瞪大了眼睛。
皇后抿唇轻笑，“看，本宫当初点名要她去侍奉太子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她身后的大宫女便福了福身子，笑道：“有这等仙女般的美人作伴，殿下定然能像娘娘和陛下希冀的那样过得开心。”
……
墨时渊来到梅酒宴时，第一眼就看见了在轻风彩带中犹如蝴蝶般飘荡摇曳的少女，水袖伴随落叶一同舞出，衣袂翻飞，如雾似幻。
第60章 耍酒疯
初秋的第一抹凉意，便如惊鸿一瞥，刹那间落到了他的心里。
墨时渊停下脚步。
他的瞳孔映出萧瑟落叶间最耀眼的碧色流光，那是他在荒芜大漠之中从未见过的色彩。
“果然在耍酒疯……”他低声道。
燕桃开心的转着圈圈。
完全没注意到，宴席上的妃嫔们已经变了脸色。
她们想站起来向太子行礼，却不料太子只是微微抬手，作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他不愿让眼前这抹艳光受到打扰。
须臾，燕桃没把握好身体平衡，倏地脚底一滑，嗷的一声往后倾倒。
她结结实实的倒在了男人怀里，被他单手稳稳托住，蓝天白云之下，是那张沉静而凶险的俊脸。
“殿下！”燕桃吓得打了个嗝，酒意也消散了大半。
墨时渊把她打横抱起来，淡淡对皇后道：“燕妃醉了，儿臣这就带她回去，以免扰了宴席。”
皇后愣了一会儿，然后托着脸笑道：“太子尽管去吧，本宫这边不碍事。”
这个慈祥，温柔的笑容。
燕桃觉得皇后仿佛满脸写着：“我磕到了燕桃和太子的CP~”
太上头了。
等二人离开后，临时中断的宴席歌舞也没有再重新开始。
大家看过燕桃的舞姿，再看宫女们跳的舞，就总觉得哪里不够味。
齐贵妃打趣道：“幸亏那燕桃是许给太子做侧妃的，若是入了皇上的后宫，诸位妹妹谁能争得过她呀。”
众妃面面相觑，都深以为然的点着头。
唯独最近很受宠的慧妃满脸别扭，嗤道：“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罢了，真要比较起来，偌大的宫廷未必就没人比她漂亮，再说皇上也不一定喜欢她那样的。”
齐贵妃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拿起果盘里的梅子，咬了一口道：“酸，真酸！”
慧妃：“……”
这场梅酒宴，慧妃终究是没有喝到最后，早早声称身体不舒服，回去生闷气了。
再说燕桃。
墨时渊一路抱着她穿过御花园。
途中碰见不少宫女太监，那些目光凝聚在燕桃身上，简直跟火烧似的，浑身不自在。
她脸蛋上那点酡红也愈来愈明显了。
燕桃一点也不觉得浪漫，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即将被抱去杀的猪崽。
墨时渊看了眼怀里委屈巴巴搓手指的小粉团子，“觉得困就睡。”
“不困不困。”燕桃哪里敢睡，努力睁大眼睛，“其实臣妾的酒已经醒了，可以自己走路的。”
“嗯。”
墨时渊微微弯腰，作势要把燕桃放下去。
不过，他临时在燕桃耳畔补了一句：“若是走不稳，就把你脚砍了。”
燕桃立马伸手搂住反派的脖子，小脚丫死死翘起来不肯沾到地面。
“那殿下还是好人做到底，把臣妾抱回去吧。”她含情脉脉的看着墨时渊。
墨时渊薄唇微扬，眸色依然冷冷淡淡的，直起身子，继续抱着燕桃往风荷苑的方向走。
途径某些偏僻园林的时候，燕桃有考虑要不要趁机拔下簪子，往他脖子上刺个大窟窿。
想到自己和反派的武力值差距，以及屁颠颠跟在后面的柳公公，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危险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