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燕侧妃，谜一样的存在3
李奉仪的斟酒功力还不错。
水流细细长长，从半空中落入墨时渊的小酒杯里，没有溅起半点水花。
连柳公公看了都暗暗点头。
这才是一名合格的后宫女子。
善解人意，温柔体贴。
在适当的时候展现自己，给男人带来宽慰。
而此时的燕桃……
柳公公悄悄瞅了一眼。
燕桃正低头小心翼翼的用筷子挑开饺子皮，把里面的韭菜馅扒拉开，试图弄出一块完整可食用的饺子皮来。
她好不容易把韭菜全部弄没了，夹起饺子皮，正要放入口中，忽然又紧紧皱起眉毛，叹着气放下筷子。
看来是沾了韭菜的味道就吃不下去啊……
柳公公摇了摇头。
然后，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差点看着燕桃走神了。
危险危险。
燕侧妃果然是一种谜一样的存在，她那颗神秘的小脑袋，毫无规律章法的举动，会让人不由自主想要盯着她进行观测。
“殿下，请用酒。”
李奉仪看见墨时渊没有动作，便浅笑着轻轻把小酒杯往墨时渊推过去。
墨时渊低眸，总算伸手去拿了杯子。
李奉仪就捧起旁边的酒壶，似是不经意的，用自己清凉白皙的手背轻轻碰了一下墨时渊的手。
这一幕恰好被燕桃看在眼里。
“……”燕桃睁大瞳眸。
她下意识想要伸手捂住脸。
总觉得下一个画面，就会是墨时渊当场抽出长刀，把李奉仪的手砍下来！
燕桃忐忑的等了片刻，然而预想中的紧急状况却没有发生，墨时渊像是恍然不觉，饮尽那一杯酒之后便把杯子放下，冷声道“再倒。”
“是。”
李奉仪欣喜万分。
她觉得自己已经成功吸引到了太子的注意。
怀着激动的心情，李奉仪在众女充满酸意的古怪目光中继续给墨时渊倒酒。
就这样，墨时渊一连喝了三杯李奉仪倒的酒。
她轻飘飘的，仿佛等于是被连着宠幸了三天似的，脸颊发红，喜不自胜。
燕桃怀疑这些女的都有受虐倾向。
被墨时渊虐久了，稍微给点眼神，就高兴得不得了。
等倒下第五杯酒的时候，李奉仪终于因为太过于飘飘然，手没有捧稳酒壶，洒了一点出来，溅落到墨时渊的手背上。
她吓了一大跳，慌忙低头请罪“臣妾不是有意的，请殿下恕罪！”
“……”墨时渊沉默着抬起手。
他凝视手背上的酒渍，将手放到唇边，缓缓抿去了它。
这个动作随性邪气，隐约间透出来似是蛮族男人般的粗犷。
让在座的众妃嫔都不禁看直了眼。
尤其是香代柔。
她见惯了贵族男子，却从未见过如墨时渊这般特别的，他越是表现得凶狠，她心里就跳得越快。
然而，墨时渊接下来开口说的话，却让她们从幻想中猛然回神，心惊不已。
“你很擅长斟酒，这很好。”墨时渊淡淡道，“军营里经常有狂欢酒宴，他们最喜欢的便是你这样的女子。”
“谢殿下……”李奉仪颤声回答。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墨时渊“你不必留在东宫了，去军营罢。”
第197章 留在宫中倒是亏待你了
让一名女子去军营。
言下的意味，自然不可能是让她纯粹去给军士们倒倒酒，唱唱歌，随便慰问一下这么简单。
李奉仪的脸瞬间惨无血色。
她颤抖着说“殿下，臣妾出身书香门第，入宫以后亦没有犯过大错，您……您为何要让臣妾去做那种……”
席间众女像是统统变成了哑巴一般，包括平时就和李奉仪交好的，无人敢出声。
她们的心情很复杂。
看见李奉仪刚才娇气得宠的模样，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如今李奉仪不过五杯酒的时间就被太子厌恶，要说她们心里一点幸灾乐祸都没有，那不太可能。
但是太子对李奉仪的处置，未免太可怕了。
就像李奉仪自己说的那样，她们基本都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出来的千金小姐，被送去军营做那种女人，比直接杀头还要耻辱。
墨时渊拿筷子随意拨弄着碗里的韭菜饺子，漫不经心道“你这么喜欢给男人倒酒，去军营更能发挥你的长处。”
“臣妾，臣妾只是想侍奉殿下！”李奉仪哭喊着匍匐。
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没人敢帮她说话。
柳公公忽然注意到，太子拨开饺子皮的动作，和燕侧妃几乎一模一样。
他不由得再望向燕桃，却正好望见燕桃慢吞吞举起了小手，瓮声瓮气道“殿下，我也想去军营游玩，可不可以啊。”
柳公公“……”
墨时渊“……”
有几个小良娣嘴里还含着韭菜，差点当场喷了出来，连忙捂着心口装作娇弱咳嗽的模样。
站在燕桃身后的玉竹赶紧低声劝道“娘娘，李小主去军营不是为了游玩的。”
“可殿下让她去参加酒宴，不就是去玩的吗？”
燕桃回想起军营的酒宴，那可真是大鱼大肉啊，放足了料，每一块肉都油亮亮的，一看就很适合她这种重口味的女子进行食用。
她砸吧砸吧嘴，摇头叹道“最近都没怎么吃饱，我有点怀念军营里的伙食了。”
墨时渊阴森森的“是么？看来留在宫中倒是亏待你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燕桃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是看李奉仪哭得那么伤心，她肯定是比较害羞不敢一个人去军营，让我去陪着她也好啊。”
燕桃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出宫玩耍的机会。
玉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了，只能和柳公公互相交换着无奈的眼神。
“算了。”墨时渊沉着脸，随意把筷子掷在桌上，站起来冷冷道“柳贤德，以后让他们给风荷苑多送点吃的，查清楚前段时间谁私下做过手脚，揪出来一律杖毙。”
“喏。”柳公公连忙躬身，跟着太子离席。
“恭送太子殿下。”
众女起身行礼。
燕桃不禁面露失望，眼睁睁看着墨时渊的背影消失。
也不用针对她到这种程度吧……
反派现在是有多讨厌她啊。
饺子不给她吃饱，也不放她出宫去玩，听到她也想跟李奉仪一起去军营之后，索性连李奉仪的行程都取消了。
第198章 留在宫中倒是亏待你了2
“玉竹，我们也走吧。”
燕桃叹气。
她带着玉竹从李奉仪面前经过。
李奉仪等太子走远了才扶着桌子颤巍巍站起来，满脸复杂的注视着燕桃，忽然启唇道：“谢谢你。”
李奉仪不知道燕桃究竟是装傻还是真傻。
但事实就是，燕桃救了她一命，还保住了她的贞洁和尊严。
在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的时候，只有燕桃开口说话了。
李奉仪回想起自己以前对燕桃的妒忌和厌恶，不禁有些羞惭。
若是她们两个刚才的位置对换，李奉仪恐怕只会落井下石……
燕桃听到声音便回过头来，茫然的看了李奉仪一眼，微微笑道：“不用谢。”
刹那间，李奉仪蓦地领会到了真·绝代佳人的威力。
她捧着扑通扑通的心口，一脸呆滞。
这谁遭得住啊。
换她是太子或者皇帝，只怕也要日日不早朝了。
燕桃和玉竹主仆俩的聊天声音还在从不远处传回来。
“小姐，您知道人家在谢什么吗，就说不用谢。”
“啊，这应该算是礼貌应答叭？”
“活在皇宫里，您得学会听懂潜台词才行。”
“好难哦。”
……
立冬之后，太子后院的女人们便安分了不少。
李奉仪也没有再送那些糖水到文华殿去。
倒是皇帝后宫出了点小状况。
燕桃在长春宫陪皇后闲坐的时候，便从她口中听说，慧妃无缘无故病倒了，似乎病得还不轻，搞得皇帝几乎每天一下朝就呆在慧妃的寝宫里，百般体贴。
皇后说起这事儿表情还挺开心的，只要皇帝不来，她就不需要端起假笑对着皇帝营业了，这半个月都过得很轻松惬意。
燕桃再不懂人情，也看出了皇后的快乐。
她回忆着自己看过的宫斗剧，说道：“后宫通过装病来争宠的人应该不少吧，慧妃娘娘病了那么久，病情不加重也不好转，偏偏维持在那个度，总感觉有猫腻呢。”
“你说得对。”皇后含笑，“所以本宫特地安排了几个水平不精的老太医过去，严禁纳兰溪那样年轻聪慧的男子接近后宫嫔妃，万一真被他看出来是装病，那慧妃得有多尴尬呀。”
“娘娘真会为别人着想。”燕桃由衷道。
“做好本分罢了。”皇后微笑。
此时燕桃还没想过，慧妃的病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寻思着，按照纳兰溪喜欢看戏的性格，倘若真被他诊断出来装病，恐怕他会当着皇帝的面用最大音量公布出来，然后坐等好戏上演。
“最近你和太子如何？”皇后吃着梅子问，“听闻皇上亲自照顾慧妃的这些天，无暇顾及朝务，致使太子桌案上的卷宗堆积如山，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
燕桃怔了怔，“他那么忙吗？臣妾倒是不知道。”
“你怎能不知。”
皇后戳了一下燕桃的眉心。
燕桃郁闷，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那么喜欢戳她脑袋，会越戳越笨的。
她战略性捂住额头，闷声道：“自从立冬节之后，臣妾就没有再见过太子殿下了。”
第199章 留在宫中倒是亏待你了3
“这么久？”
皇后微微吃惊。
掐指算来，连冬至都快到了。
她疑惑的看着燕桃，“你俩这是怎么了，以前他不是去哪儿都带着你么。”
“或许是对臣妾腻了吧。”
燕桃懒趴趴，抱在椅背上望天，像是一坨软绵绵的小团子。
皇后摇头，轻声道：“太子不是那种男人，燕桃，他跟他的父亲不一样。”
燕桃奇道：“皇后娘娘怎么知道的。”
“今日是初三……如此说来，也就是两天后了啊。”
皇后答非所问，低头自言自语了一番。
随即，她笑着摸了摸燕桃的头，“两天后的晚上，你再去长安宫看看。”
“为什么？”
燕桃不解。
皇后微微一笑，“太子每年的那个时候都会在长安宫，这件事，只有本宫知道。”
“娘娘竟然还有和太子之间的小秘密。”
燕桃感到更惊奇了。
皇后笑道：“也不算是小秘密吧，太子隐瞒了所有人，只不过被本宫偶然察觉到了而已，本宫便是从这件事开始觉得太子和皇上不一样的。”
她捏完燕桃的脸蛋，又将纤长的食指收回，轻轻放在自己唇上，“你去看过之后，也要向所有人保密才行，太子并不希望这种事被太多人知道。”
燕桃点了点头。
她的好奇心被成功调了起来。
既然皇后神神秘秘的不肯直言，那她就亲自去看，然后把新发现的反派小秘密记在小本本上。
初冬，将冷未冷。
燕桃提前给自己的两只耳朵套上毛绒绒。
“这么晚了，小姐还要去哪儿啊。”玉竹给燕桃系好披风。
燕桃故作神秘，“是皇后娘娘告诉我的好地方，我答应了她，不能跟任何人说。”
“嗯……”
玉竹瞥了眼燕桃拿在手里的纸张。
一张从风荷苑通往长安宫的地图……
早两天，她就看到燕桃趴在桌子上画这个了。
真的是好保密呢。
玉竹只能佯装不知，叮嘱道：“那小姐一定要注意安全，别去太远的地方，若是遇到危险，就吹个哨，将楚护卫召唤过来。”
燕桃心想楚锋寒莫非是某种式神吗，还可以随时随地召唤的。
她点点头，握着小地图，提起小灯笼，踩着碎步出了大门。
长安宫地处偏僻。
幸好地图绘制得还算详细，燕桃准确无误找了过去，就是一路上的人越来越少，等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四周已经连石灯都没有了，只有夜风吹动树叶，借着月光在地面映出不停摇晃的树影，看着非常瘆人。
宽阔的场地正中，亮起一片昏黄烛火，在宫殿周围划出温暖的半圆。
燕桃从黑暗中走出来，抬头确认了宫殿牌匾上写着‘长安宫’，犹豫片刻后，将灯笼悄悄藏在附近，蹑手蹑脚溜了进去。
无数蜡烛映在燕桃那双清澈瞳眸中，静谧而祥和。
燕桃进去以后没有看见墨时渊。
却在一座烛台的上方，发现了一幅画像。
画中人有点眼熟。
燕桃歪着脑袋仔细观察，半晌后得出结论：“……这是皇后娘娘？”
第200章 反派的过去
画中是一名身穿华裳的女子。
容貌与皇后非常相似，但是气质又有略微的不同，让燕桃不好判断。
皇后的气质更明朗疏阔。
而画中女子则是眉心轻蹙，比较多愁善感的感觉。
“那是先皇后。”
男人清冷的声音在燕桃身后响起。
燕桃吓了一跳，她一听到这个醇厚却毫无感情的嗓音，下意识就很想找个地方钻进去躲起来。
墨时渊缓步走到她身旁，抬眸凝视着画像中的女子，低声道：“现今的皇后确实和她长得很像，但终归是两个人，连你也能看出来的。”
燕桃战战兢兢：“我看……看出来了。”
轮廓像归像，但正如刚才燕桃心里琢磨的那样，她们之间的气质还是有非常容易辨别的差距。
墨时渊拾起烛台上的一支香，递到火光处点燃，随后慢慢插在画像前的小香坛上。
袅袅飘起的烟雾中，燕桃忽然注意到，画像左下角有写着名字。
‘晚冰’
燕桃愣了愣。
她不由得问道：“如今的皇后娘娘，难道连名字都和先皇后一样吗？”
“当然不可能。”墨时渊瞥了她一眼，“父皇将晚冰这个名字赐给了皇后。”
“……怎么这样啊。”
燕桃觉得这个操作就很离谱。
当然，皇帝是天王老子，普通人的生死存活都由他掌控，更别说区区一个名字。
但先皇后和当今的皇后，终归是两个不同的人。
她们的出身，经历，性格，全都打着不一样的烙印。
难道皇帝找个面容极其相似的女子，再把她的名字改了，就能当作先皇后仍然活在自己身边吗？
一生都在代替别人活着。
这该有多难受啊。
墨时渊看着表情拧巴的燕桃，“你觉得这样不行么。”
燕桃毫不犹豫，“当然不行，无论是对先皇后还是对当今的皇后娘娘，这种做法都很不尊重，既不能让已逝的人安息，又不能让活着的人开心。”
墨时渊听完沉默了许久。
他拿起桌上的一支香，塞进燕桃手里，“上香。”
“哦。”
燕桃学着墨时渊的动作，点燃香以后，把它歪歪扭扭插在刚才墨时渊那柱香的旁边，然后双手合十拜了拜。
等她睁开眼睛，便发现墨时渊已经走到了另一边，靠着烛台，屈膝坐在垫子上。
“我从来不愿意和父皇一起去长春宫。”墨时渊淡道，“每次听到他叫皇后晚晚，我就觉得烦。”
燕桃捏着手指，“殿下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皇后娘娘也是无辜的，她或许根本不想进宫做别人的替身，可是皇命难违，她也没有办法。”
“我知道。”墨时渊懒洋洋道。
所以，他也只是眼不见为净罢了。
在暖洋洋的昏黄烛光中，他的气场似是也变得柔和了些，浑身难得散发出一种松散的感觉，不像平时那么锋芒毕露。
燕桃也就没有那么胆怯了，她试着靠近墨时渊，双手抱住膝盖在他旁边蹲下，墨瞳悄悄瞅着他，“今天是先皇后的忌日吗？”
第201章 反派的过去2
“没人知道先皇后真正的忌日。”
墨时渊闭着眼回答，“今天是她的生辰，父皇难得没有再去探望慧妃，而是摆驾长春宫，给皇后庆贺诞辰去了。”
说完，他的唇角微微挑起，似是透出三分讥嘲。
燕桃也是有点无语。
她在身上掏了一阵，没翻出什么好东西来，干脆把自己头顶上的白玉发簪拔了，跑过去放到烛台上，然后再跑回来。
“给先皇后的生辰礼物。”燕桃解释道。
墨时渊低哼一声，没有搭腔。
过了一阵，他见燕桃还没有离去的迹象，便说道“你可以走了。”
“咦，那殿下呢？”
“留在这里守夜。”
燕桃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皇后娘娘说太子每年要做的事，不仅仅是生辰这天来给先皇后上香，还有留在长安宫守夜。
她犹豫片刻，“我陪着殿下一起守吧。”
墨时渊睁开黑眸，侧身看着她，“我不需要别人陪。”
“就算殿下不需要，这大冬天的，到处冷冷清清，要是能多一个人在这里给先皇后庆贺生辰，她也会觉得比较热闹些嘛。”
燕桃裹了裹小披风，冲墨时渊露出灿烂的笑。
墨时渊“无聊。”
嘴上说着无聊，他却没有再让燕桃走了。
静默了一会儿后，墨时渊又站起来，走到大殿门口，把门一扇扇关上。
“夜风会把蜡烛吹灭。”他冷声道。
“殿下说的是。”燕桃点点头。
墨时渊又看了眼燕桃被冻得发红的小脸蛋，将披在身上的大氅解下来，丢给她，“等子时以后会更冷，拿它盖着。”
“那殿下怎么办啊？”
燕桃抱着又暖又软的大氅，心里暗暗决定今晚说什么也不会把它还给墨时渊了，但表面上还是要虚伪的推辞一下。
墨时渊重新坐回毯子上，“我不冷。”
燕桃就低下头，仔细观察。
墨时渊皱眉“你在看什么。”
“看殿下有没有逞强啊。”燕桃嘿嘿笑道，“连半个鸡皮疙瘩都没有，看来殿下是真不怕冷！不过，你这身豪华装备其实给两个人盖都足够了，咱们还是一起取暖吧。”
她直接把大氅铺开，细致的盖在两个人身上，正好可以挡住墨时渊的脚，和她的半个脑袋。
在墨时渊嫌弃的目光中，燕桃一点一点往他肩膀上挤，调整到最佳姿势，惬意的吁了一声“这样最暖和了~”
墨时渊不由得又想起了在崇昌关被她当成人体暖炉的日子。
他僵硬着脸，转过头去盯着另一边，“困了就睡，别乱动。”
“可是地板好硬啊。”燕桃小小声抱怨，“殿下每次在长安宫过夜的时候是怎么睡的？就坐在毯子上吗？”
“我不用睡。”墨时渊冷冷道。
睡着了，那还叫守夜么。
燕桃靠在墨时渊的肩膀上，倦意很快就一阵阵的袭来，打了个呵欠含糊道“不睡不行的……我要是一个晚上不睡觉，第二天肯定连人都不认识了，走路也会摔倒，整个人都变成呆子。”
墨时渊“那是你。”
第202章 反派的过去3
墨时渊寻思，燕桃就算睡得很饱，每天也够呆呆的了。
“啊，这地板太冷太硬了，我还是不太习惯在这种地方睡呢。”
燕桃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又一个抽抽醒过来，便开始小声嘟囔。
墨时渊，“……”
他记得在很小的时候，若是睡不着，母后便会给他唱一段好听的歌谣，旋律悠扬动人，每回听着都能很快入睡。
到现在，他还对歌谣的旋律记得清清楚楚。
当然……即便他记得很清楚，也绝对不可能唱给燕桃听，哄她睡觉的。
燕桃发了一会儿呆，忽然道：“殿下，你在塞外呆了那么多年，应该有不少故事吧？能不能给我讲一两个有趣的，哄我睡。”
墨时渊：“你还挺敢说。”
偷偷跑到长安宫来，他没有把她丢出去已经算不错了，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让他讲故事哄她睡觉。
此等脸皮和胆量，在宫中堪称一绝。
燕桃双眸充满倦意，水蒙蒙的看着他，“看在我给先皇后送了一份生辰贺礼的份上，你就给我讲一个叭，不然我今晚睡不着，明天会很难受的。”
熬夜通宵的苦，谁尝谁知道。
墨时渊却把她打呵欠留下的泪水误认为是委屈得快要哭了。
他不禁感到微微头疼，倘若再拒绝这只哭包的请求，恐怕她要当场泪崩，将长安宫安宁祥和的氛围破坏得干干净净。
今晚对他而言，是每年难得的清静冥思时间，绝对不能被哭包摧毁了。
墨时渊只好冷声道：“我经历过的故事若是说出来，只会更让你感到害怕睡不着，而且你定然不敢再和我同盖一张被子。”
燕桃：“你别说那些恐怖的，说点开心的嘛。”
她不信，这么多年真就没点能让反派感到开心的事。
墨时渊沉思了许久。
等燕桃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了，他才缓缓道：“你并不是第一个敢这样靠近我的姑娘。”
燕桃：什么！
她立马双眼瞪得如铜铃。
你要是说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
燕桃倏然抬起头，把下巴搁在墨时渊的肩膀上，一双桃花眸深深看着他，“殿下，此话从何说起啊。”
墨时渊淡淡道：“很久以前，有个叫萧舒的女子……或许是伏戎族，或许是东流族，我记不清了，她也跟你一样不怕我，经常寻着理由来找我，见我没有地方住，便天天游说我去她的家。”
燕桃眉心都要拧成川字了：“她和你一般大吗？”
墨时渊：“应该比我大个两三岁罢。”
燕桃很想咬手绢，但这会儿腾不出手来，她只好噘起嘴，继续凝视墨时渊的侧脸。
竟然还是个年上的姐姐。
温柔又善良，还爱照顾人的大姐姐，应该没有哪个小男孩能抵挡得住吧。
呜呜呜。
燕桃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总之有点不开怀，甚至开始后悔让墨时渊讲故事哄自己入睡。
就让反派的过去充满神秘感不好么！
“那最后，你有没有去她家？？”燕桃问。
“去了。”墨时渊微微低头，看向那张写满纠结的小脸，“我想看看她家有没有什么能打劫的。”
第203章 一夜未归
燕桃觉得反派的思维果然不是常人所能揣测的。
不好意思，是她的格局太小了。
她不应该用男男女女那些事情来妄自揣度太子殿下的想法。
“那你最后把她家打劫了吗？”
燕桃整个人趴在墨时渊的手臂上，看着他问。
墨时渊微微摇头，“没有。”
“是她家太穷？”
“不。”墨时渊眼眸敛起，“她家看起来还不错，只有兄妹俩相依为命，说是觉得家里男丁不足，想多招一个男人进来，防止被流民山匪骚扰。”
“那不就是想让你入赘？！”
燕桃又一次瞪大眼眸。
万万想不到，反派居然还差点成了别人的赘婿。
这妥妥的黑历史啊。
墨时渊：“大概是那个意思，他们对我挺好，在遇见他们之前，我已经很久没有睡过真正的床了。”
“这样啊……”
燕桃心里挺别扭的。
凭良心说，她很能理解当时墨时渊的心境。
当时墨时渊的年纪也不大，一个颠沛流离的少年，突然遇见真心对自己好的人，给吃给住的，怎么可能完全没有触动。
就算墨时渊决定入赘，燕桃也不会认为他做得不对。
只是……燕桃突然有些懊恼。
老天爷太鸡贼了。
为什么不让她穿回十年前？
如果让她看到正在受苦受难的小反派，她肯定也愿意伸出援手的啊。
说不定，她还能比那个名字叫萧舒的姑娘做得更好，把小反派养得善良纯真，人见人爱。
墨时渊的眼眸却忽然暗沉了几分，冷声道：“我在他们家住了一段时间，直到某一个晚上，我发现萧舒和萧铜并不是兄妹这么简单的关系。”
燕桃揪着反派的衣袖，听得很入神，“原来他们还有小秘密啊！那你当时是发现了什么？”
“我看见萧铜走进了萧舒的房间……或许是他们忍不住了，或许是已经对我放松了警惕，总之在那个晚上，我才知道他们并非兄妹，而是苟合的关系。”
“啊这。”
燕桃没想到还有这么个转折。
她琢磨着，萧舒小姐姐也是个人才啊。
在那乱世之间，居然还能想着左拥右抱。
“所以你就离开了他们的家。”燕桃同情的看着墨时渊。
本来以为是个白月光的故事，没想到原来是纯情少年受骗记。
墨时渊却摇头否认了燕桃的猜测，“我没走，那里有东西吃，有床睡，为什么要走？”
燕桃，“……”
很好，她又一次错误估计了反派内心的侧重点。
跟美丽温柔的大姐姐比起来，他大概还是觉得吃饭睡觉更重要吧。
“后来我离开萧家，是因为有一次他们谈话被我听见。”墨时渊淡淡道，“萧舒觉得我养不熟，不想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了，向萧铜提议杀了我吃肉。”
燕桃愣了愣。
她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墨时渊便继续说道：“于是我就打开门，杀了他们两个，把他们家洗劫一空。”
燕桃：“……那你也算是不忘初心了啊。”
墨时渊再低头看向燕桃，“你觉得我这个故事怎么样？”
第204章 一夜未归2
燕桃心想，她实在很难去评价这个故事怎么样。
她忽然觉得，跟最后的结局相比起来，她倒是更宁愿听到一个甜甜的初恋故事了……
尽管那会让她心里产生一点点点点的酸意。
“我想听可以助眠的故事。”燕桃小声道，“可你这个故事让我听了一点也不想睡觉。”
墨时渊：“为什么？”
燕桃挠头，“因为……睡前故事就是要那种温馨愉快的啊，萧舒让我感觉既可恨又可怜，搞得我心情很复杂，更睡不着了。”
墨时渊淡道：“她只不过是战乱中一个想要活下去的普通女子，说不上有多可恨，却也不值得同情罢了。”
“如果换成是我，至少我不会把人骗到家里宰来吃。”燕桃嘀咕。
墨时渊睨了她一眼，唇角掠起几分嘲笑，“你想太多了，若换成是你，兴许来不及等别人对你怎么样，那些路边野狗就已经先把你叼走吃了。”
燕桃顿时小脸憋得通红，反驳道：“那不可能！野狗……野狗哪来的力气叼走我这么大个人！”
“不要小瞧了饿到极点的狗。”墨时渊慢条斯理道，“它们会成群结队行动，先是突然从角落里扑出来，咬断你的脖子，再拽着你的四肢拖入无人看见的角落，慢慢从脚开始吃起……”
燕桃听着墨时渊的话，感觉后脖子发凉，赶紧瑟瑟发抖的抱住了他，一整个小身板粘在他胳膊上。
“你不要再形容惹。”她已经开始感觉到四肢发麻，双眸含泪，像是真有啥东西在啃自己一样。
只有尽可能接近墨时渊，让他的反派光芒罩着自己，才能把那种可怕的感觉消除下去。
墨时渊惯于握刀的右手，此刻被一团软绵绵包围。
不仅软，还很暖。
令他有些不习惯。
墨时渊便没有再出声，静静的任凭燕桃靠在自己胳膊上，感受那细小的火苗逐渐从手臂延烧到心尖。
子时过后，晚风有点喧嚣。
呼呼啦啦的吹着门，发出很大响声。
燕桃紧蹙眉头，也困得有点迷糊了，嘴里念念叨叨：“小姐姐小哥哥，你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杀了你们的是我旁边这个男人，和我没有关系……你们有事找他，千万别找我，我就是个无辜倒霉路人。”
墨时渊忍无可忍。
他缓缓抬起手。
拍了拍燕桃的小脑袋。
燕桃总算闭了嘴，主动往墨时渊的手掌心蹭了蹭，然后就慢慢进入梦乡。
墨时渊看着她宁静的睡颜，过了片刻，又抬头望向那幅哀婉美丽的画像。
以前，每一年的今天，他都觉得是自己最孤独的时候。
唯独今晚，他终于不再有那样的感觉了……
墨时渊轻舒一口气，靠着燕桃的小身板，不知不觉中也闭上了眼眸睡去。
夜风伴随着燕桃均匀的鼻息渐渐停歇。
第一次晨曦透过窗楹，照进长安宫的地板。
燕桃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发现宫殿里烛火已经全部熄灭了，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趴在毯子上睡得很香，而墨时渊早已不见了人影。
第205章 一夜未归3
燕桃兢兢业业把毛毯子收起来。
她本来想走到烛台前，再给先皇后拜上两拜，却发现那幅先皇后的画像已经被收走了。
只有她‘送’给先皇后的那根发簪还留在烛台上。
燕桃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发簪收了回来。
反正留在这种地方，肯定会被宫人擅自拿走的。
她回到风荷苑。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
玉竹迎了上来。
她脸上的神色没有像往常那般冷静，而是微微发白，显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惶。
燕桃再钝感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过，她还是更关系早餐的问题。
“我想喝点瘦肉粥。”燕桃叮嘱道，“先给我准备洗漱的热水吧。”
“是，奴婢会尽快。”
“倒也不急。”
“小姐……您的时间不多了，用过早膳之后，必须尽快前往长春宫。”
玉竹说完，就匆匆离开。
燕桃纳闷。
不过，既然是皇后娘娘的传唤，那应该也不用紧张吧。
虽然皇后是把她送入宫的罪魁祸首，但一直以来，皇后对她都很不错，偶尔还会跟她说些体己话，就像是温柔年轻的母亲一般。
燕桃因此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她洗漱完，在桌子前面坐下，才刚喝完半碗热粥，就看到内务总管李公公走了进来。
他瞅见燕桃在喝粥，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原来燕娘娘已经回来了啊……那就请跟咱家到长春宫走一趟吧。”
“等我喝完这碗粥行不行。”
燕桃嘟起嘴吹汤勺里的肉。
却不料，李公公笑着摇了摇头，充满遗憾道：“不行，大伙儿都在等着您呐。”
“等我干啥。”
燕桃趁着说话的隙机，赶紧再多喝几口粥。
李公公：“您过去了就知道了。”
他的态度如此坚决，燕桃也没有办法，只好放下勺子，理了理衣摆，跟着李公公一同出去。
玉竹满脸担忧望着她。
小鹤低声道：“娘娘会不会出事啊……”
这一回，即使是有人故意陷害燕桃，那性质也太严重了。
玉竹叹了口气，垂眸道：“只看太子殿下能不能保住咱们娘娘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指望仇人来救人……
燕桃跟着李公公来到长春宫。
李公公所说的‘大伙儿’，人数超出了燕桃预料。
除了皇后娘娘，还有皇帝，太子，香代柔的宫女翠茜，甚至连她的义父萧丞相都来了。
萧丞相看到燕桃的时候，一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敛眉站在皇帝身边。
翠茜跪在正中间，深深埋着头，燕桃来了也没敢抬起头来看她。
燕桃给众人逐一见礼。
皇帝眯起眼：“昨晚去哪儿了？居然能一夜未归。”
“我……”
燕桃不禁看向墨时渊。
皇后出声道：“皇上，这些事现在就不必追究了，臣妾有时候也会深夜出去散心，一不注意便在凉亭里睡着，一觉睡到天大亮。”
皇帝轻哼，“这是你身边的人失职，理应挨罚。”
燕桃心里明白，皇后是在帮墨时渊保密。
第206章 真正要对付的是太子殿下啊
“臣妾也是晚上想出去散散心，没让下人跟着，结果走到池塘边就睡着了。”
燕桃小声说道。
既然皇后在帮墨时渊打掩护，那她也应该好好帮他保守秘密的。
皇帝心情烦躁的摆摆手，“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你还是好好解释清楚那个草人的事吧！”
“嗯？”
燕桃差点以为皇帝在说脏话。
等李公公双手端着托盘走出来，燕桃才明白，原来皇帝说的草人是指一个小小的稻草编织而成的娃娃。
做得还挺精致的。
燕桃忍不住伸手把它拿起来看。
“哎呀。”燕桃的指腹划到某个刺刺的地方，差点没握稳，把这只稻草娃娃丢到地上。
她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稻草娃娃的背面竟然有长钉贯穿，从头顶天灵盖一直到脚心，如果不小心的话就容易刺到手指。
“这是谁设计的啊。”燕桃嘀咕，“就算想要方便挂在墙上，也不能把钉子这样放吧。”
李公公躬身道：“娘娘，这是从风荷苑里搜查出来的。”
燕桃一愣。
她低头，再认真查看一番，摇头道：“这不是我的东西。”
皇帝的手撑在膝盖上不停敲着，又看向跪地不起的翠茜，缓声问道：“如今燕侧妃说这不是她的东西，你还有何话说？”
翠茜浑身发抖，颤声道：“奴婢不知道这个小人究竟是属于谁的，奴婢只知道它确实是从风荷苑里搜出来，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萧丞相冷眼看着她，“翠茜，你说话前可要先过过脑子！燕侧妃是你的旧主，你在相府侍奉过她那么久，难道你会不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莫说是巫毒，她就连清明节是几月几日都不可能知道！”
燕桃：义父，夸张了哈。
就算她现在不记得，清明节什么的，翻翻日历还是可以知道的。
皇帝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宫女，又看了眼怒火中烧的萧丞相，淡淡道：“萧卿家莫要着急，其实前些时候国师就已经和朕说过，慧妃久病不愈，极有可能是宫里有人在暗中诅咒，因此朕一直在私下遣人调查。”
“只不过，没想到这只巫毒娃娃没有在后宫各苑找到，反而出现在了东宫燕侧妃的住所。”
萧丞相急忙拱手道：“陛下，这绝对是栽赃嫁祸啊！老臣的女儿没有别的优点，唯独心底善良，生性纯澈，她绝对不可能去诅咒任何人！”
皇帝眼眸深了深，只抬手让萧丞相起来，没有说话。
燕桃这才彻底明白过来。
合着是有人在陷害她，说她用巫毒娃娃诅咒了慧妃娘娘。
燕桃只觉得莫名其妙，“不是啊，我都没见过几次慧妃娘娘，跟她连话都没说过，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来诅咒她生病？”
说实话，燕桃已经连慧妃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
就知道她是近几年后宫里最得宠的，和皇后好像不太对付。
若是陷害她诅咒东宫其他小主，那还有几分说服力，可她和慧妃无仇无怨……这岂不是太离谱了么？
第207章 真正要对付的是太子殿下啊2
燕桃觉得这桩巫毒娃娃案件的逻辑毫不成立。
她不信，在场这么多人精，个个都比她蠢。
殿内沉默许久。
最后，还是皇后娘娘轻叹一声开口。
“燕桃，这巫毒娃娃里面附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的并非是慧妃的日月生辰。”
燕桃微怔。
也就是说，诅咒的对象并不是慧妃娘娘。
那就更没道理了呀。
如今是慧妃卧病不起，又不是别人。
皇后凝视着燕桃，在自己内心轻声道：“抱歉，小姑娘，早知道本宫就该让纳兰溪去给慧妃诊断，而不是随便派遣几个愚钝的太医过去，让你着了她们的道……”
一时间没人敢说话。
最终，还是墨时渊撑着俊脸，低着声音懒懒道：“上面写的是父皇的生辰。”
“皇上？”燕桃吃惊，“可生病的明明是慧妃娘娘……”
李公公恭敬道：“按照国师大人所言，皇上乃是真龙天子，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被人成功下咒，而慧妃娘娘又是皇上的枕边人，便给皇上挡了煞，这才导致她卧病不起。”
燕桃嘴角抽抽。
这是什么迷信的说法。
她觉得，这八成就是慧妃自己设的套。
真实目的不好说，有可能是想扶植别人成为太子妃，有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手段增加皇帝对自己的心疼和信任，又或者是二者兼有。
反正，她就是个无辜中箭的小炮灰。
现在还不好解释。
因为慧妃是皇帝的宠妃，如果燕桃说这是慧妃的计谋，肯定只会招来皇帝的反感。
燕桃的智商偶尔上线，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乱说话，便向萧丞相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萧丞相心领神会，仔细斟酌之后恭声道：“此事非同小可，这些人偏偏挑中燕侧妃外出的时候前去搜查，难说没有猫腻。”
“丞相大人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想说柔儿心怀不轨吗。”
忽然，又有个委屈的女子声音在后面响起。
燕桃回过头，才发现原来香代柔也是在的，只不过她站在太子身后的阴影一侧，朱红色的衣裳和柱子完美融为一体，让人很难察觉。
萧丞相听了香代柔的话，他亦是左右为难，若是护住燕桃，势必又要将脏水泼到自己的外甥女身上……
他只能安慰香代柔几句，“老臣绝无此意，只是希望此事能查个水落石出，谁也不该遭受不白之冤。”
然后，他就闭上了嘴。
燕桃便明白，现下的境况，萧丞相也是很难指望的了。
剩下的只有……
她看向了墨时渊。
墨时渊却没有在看她。
自从她进来以后，他便没怎么开口说过话，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皇帝慢慢道：“翠茜，你把刚才说过的事情，如今当着燕侧妃的面，再完完整整说一遍。”
“是。”
翠茜不敢抬起头来。
背主的事，她做了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横竖下了地府都要受罚，翠茜一咬牙，埋首说道：“奴婢昨天帮娘娘收拾东西，发现娘娘的梳妆盒里少了一条珍珠链子……”
第208章 真正要对付的是太子殿下啊3
“有人说看见风荷苑的小鹤手上戴了一条很相似的珍珠链子，娘娘就让我们过去查清楚，因为两位娘娘住得近，平时下人来往也多，难保有些小贼不会窜通苟且在一起。”
“我们过去以后和小鹤，玉竹姐姐吵了起来，争执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一盆花，这只巫毒娃娃就是从花盆土里滚落出来的。”
翠茜的声音在颤抖，话语却说得很顺畅。
仿佛早已在心里排演过无数遍。
皇帝看向燕桃，“燕侧妃，此事你如何解释？”
燕桃心想她还能怎么解释，不就只能跪下来哭着喊说自己是无辜的吗。
问题在于冲着皇帝哭喊也没用啊。
她又不是皇帝的宠妃。
于是，燕桃只摇了摇头，“臣妾并不知晓这只稻草娃娃是从哪里来的，平时臣妾也懒得去打理那些花花草草，非要说的话，可能是有人偷偷把它带进风荷苑，又藏在了花盆里面，专门等着什么时候栽赃嫁祸给臣妾吧。”
皇帝颔首，“倘若只有物证，确实存在栽赃嫁祸的可能，但除了翠茜以外，还另有人证要指控你。”
燕桃微微一愣，怎么除了翠茜这个趋炎附势的憨批东西，还有别的人证？
“把人带上来。”
随着皇帝一声命令，几名侍卫将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太监带了进来。
“奴才什么都招了，皇上饶命啊！”小太监迫不及待扑下来咚咚磕头，“奴才只是略懂巫毒之术，权当作闲谈玩笑一般给燕娘娘说了，奴才也不知道燕娘娘会当真，竟然照着奴才说的法子去做了一个巫毒娃娃！”
燕桃瞪大眼眸，跑到小太监的面前，揪起他的头发仔细辨认，“你是谁？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别胡说八道！”
“奴才没有胡说八道。”
小太监长得白白净净，坦然和燕桃对视。
他说：“奴才和娘娘在未央园见过面，当时路过的人都能作证的。”
燕桃语塞。
她回想，自己平时就很喜欢到处走走逛逛，吃饱了以后拍着小肚皮出去散步，这件事大伙儿都知道的。
走的地方多了，见过的人也多。
要说自己当真从未见过这个小太监……还真不一定。
燕桃此刻的犹豫，映入众人眼里，更显得她刚才的辩解非常苍白而心虚。
“巫毒娃娃的制作方法，除了燕娘娘以外，奴才没有再告诉第二个人，事后奴才也很后悔，若不是娘娘缠着要听，奴才是绝对不会主动说的，请皇上明鉴。”
小太监又连着磕了好几个头。
燕桃抿了抿唇，转过身来说道：“此事依然不合常理，我为何要做这个巫毒娃娃，诅咒皇上生病，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众人沉默。
这时，墨时渊终于有了点动静，他没有出声说话，只是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燕桃的小脑袋里轰一下，好像突然明白了。
她是太子的宠妃。
有些事情，太子不方便去做，或许就会指使她去行动。
这一起诬陷案，真正要对付的……
是太子殿下啊。
第209章 真正要对付的是太子殿下啊4
没有人敢指着墨时渊的鼻子说他什么。
毕竟他还是太子，还是皇帝目前最宠爱的一个皇子。
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皇上肯定也会想呀。
太子平时表现得就没有其他皇子那么孝顺乖巧。
他叛逆，反骨，内心有野火般燃烧的仇恨，等他逐一处置完先皇后生前的敌人，最后一个轮到的，会否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他会不会怨恨自己的父皇当年耀武扬威带着他们母子俩出征，怨恨皇帝没有把他找回来，害他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无论皇帝这几年对他有多么细心关照，终究是一头养不熟的狼——
此时此刻，每个人的心底，多少都有点这样的想法。
李公公的小眼珠左右望望，低声说道：“听闻最近燕侧妃在太子殿下那边失了宠，是不是心里存了怨气，一时昏头才做出这种事呢。”
他明显是想帮着太子撇清关系的。
但这句话，其实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怀疑太子的人同样会想，在很多案件里，主犯都会刻意疏远帮凶，营造出一种两个人之间没什么关系的感觉，这算是心虚的表现。
燕桃张了张嘴，无奈道：“臣妾只能说清者自清，这个巫毒娃娃或许和东宫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是外面有人刻意设了圈套，想要陷害臣妾……以及臣妾身边的人，希望陛下能彻查此事，还臣妾一个清白。”
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
“都带回去关着，听候发落罢。”
他揉了揉太阳穴，没有作出最后判决，也没去看墨时渊，就这么站起来走了。
燕桃找不到和墨时渊说话的机会。
她只能低着头，跟在侍卫后面走出了长春宫。
侍卫带她回了风荷苑。
然后就把大门关上，紧锁，不容许任何人出入。
燕桃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往房间里走，长吁短叹，“唉……后宫难混啊。”
她现在连个太子妃都还不是，竟然就被人处心积虑陷害了。
她以前真不该觉得原主是个没啥用的炮灰。
不说刺杀反派成不成功，单单是能在皇宫里存活下来，就已经很不简单了。
“小姐，情况如何？”玉竹走过来担忧的问。
“应该不太乐观，我看那皇帝老儿的疑心已经被调动起来了，就算是反……是太子殿下，也很难开口帮我说话。”燕桃摇头道。
玉竹蹙眉，“都怪奴婢不好，竟然没发现有人偷偷在风荷苑埋藏了那样的物事，如今害了小姐。”
“这也不能怪你，院子里花盆那么多，谁会一个个专门打碎了看里面有没有藏着东西。”
燕桃此时才注意到，院角果然有残留的泥土。
至于花盆碎片一类，应该是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小鹤红着眼，“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因为得了娘娘的赏赐就到处显摆，结果招惹来这场灾祸，奴婢……奴婢真是个灾星。”
“也不关你的事，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没有你那条珍珠链子，他们同样能找到其他借口。”
第210章 东宫，全员皆恶
燕桃安慰完一个又一个。
幸好她从一开始就对自己的悲惨命运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磨难，都不至于太悲观。
再怎么样，她都觉得比被送去喂狗要好多了。
玉竹抿唇道：“小姐放心，实在不行的话，奴婢大不了就豁出去了，总有办法将您救出来的。”
燕桃有不好的预感，“你想要做什么？”
玉竹转过身去，没有回答。
“竹啊，你可千万不要冲动。”燕桃苦口婆心，“像是劫持太子什么的，你绝对不能去做，太子他有反派光环护体，普通角色是伤不了他的。”
小鹤听得云里雾里，纳闷道：“反派光环是什么……不过娘娘想太多了，玉竹姐姐只是个宫女，又不是逆贼，她怎么可能去劫持太子呢。”
燕桃心说站在你面前的两个都是逆贼。
东宫，基本上是全员皆恶。
她也就算了，玉竹对墨时渊的仇恨可是实实在在的，如果这一次的巫毒娃娃案件把她们逼入绝路，还真说不定玉竹会做出什么事来。
“竹，你快答应我不能冲动。”燕桃拽住玉竹的衣袖，“否则我就算是被砍头了也不会安心的。”
玉竹沉默许久，总算勉强答应：“奴婢答应小姐。”
“这就好。”
燕桃满意的笑了。
随即，她伸了个懒腰，朝着屋内走去，“吃饭吃饭，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玉竹凝视着燕桃娇娇小小的背影，轻轻叹气。
太子寝宫。
墨时渊盘腿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竹林沉思。
萧郡和纳兰溪站在他的身后。
“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不让你出门……这不就相当于是软禁嘛。”纳兰溪靠着墙，啧啧摇头。
他的语气虽然称不上幸灾乐祸，但听着就觉得颇有种‘你也有今天’的讽刺感。
萧郡沉声道：“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开，到时候即使皇上有意偏向太子殿下，只怕也难以堵住群臣的悠悠之口。”
“更何况，皇上还未必会偏向殿下，坐在龙椅上的人，疑心可重着呢。”
纳兰溪继续煽风点火。
墨时渊神情冷漠，“萧郡，这件事你方便插手调查么？”
“明面上的话，恐怕不行。”萧郡摇了摇头，“此事牵涉太大，而且慧妃娘娘的母族也会出手干扰。”
除了皇帝以外，心眼明亮的人几乎都能猜到，这必定是慧妃设下的圈套。
去年，慧妃刚刚诞下一位小皇子。
让太子失势，便是给她自己的儿子铺路。
纳兰溪笑道：“明面上不行，那也就是说，咱们可以偷偷调查咯？”
萧郡睇了纳兰神医一眼。
“若是要私下调查，只怕殿下要多给微臣一些权限了。”
他坦然开口。
墨时渊直接摘下自己的腰牌，头也不回的丢到萧郡手里，“尽管放手查，无论遇到什么阻碍，都可以用孤的名义。”
“多谢殿下，微臣必定不会辜负殿下的信任。”
萧郡微微鞠躬。
等他挺直身子抬起头的时候，俊脸又露出略有犹豫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