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一章 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王婆子一家子就忙着给亲朋好友送年节礼，袁家的那份年礼则是由佟双喜与裴术、佟双双三人亲自送了过去。
后洼山的变化真是肉眼可见，山脚下不再是稀稀疏疏的几户人家，此时早就是房屋错落，俨然一派大村落的模样。
离着远远的，佟双喜还能看见有几座正在盖着的屋子。
想来袁家不仅仅为双喜作坊提供了牲畜猎物，就连后洼山也带着富庶起来。
后洼村更是变得佟双喜差点没认出来……若不是周围那些草林树木，依道而建的商铺，俨然就成了一个小街市，哪里还有从前那般山区人家的穷酸模样。
佟双喜满眼的好奇，直接下了马车，沿着这村落的街道往袁家走去。
袁家的人不知道佟双喜三人今日过来，先看见他们的自然是袁家那些平日里没正事的小的。
“爷，奶，家里来人了！”
那几个半大的小子和丫头见有人上门，头也不抬地就冲着院内喊道。
想来袁家平日里也是来惯了人的，若不然放在别的孩子身上，见家里有客人上门，早就围着客人转悠了……
佟双喜很有性子地走到那一群孩子跟前瞧了瞧，见他们正逗着一个精神十足的蛐蛐，根本没在意身后忽然过来的佟双喜。
佟双喜看了一眼袁家，见袁家的这宅子还似从前那般，不由得心里觉得纳罕。
这几年间，就连山下的村子都有着变化，怎么这袁家反倒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等见到了袁老头与袁许氏，佟双喜这才闹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冰儿，大壮，文远……快去把你们爹娘都喊来，就说小喜他们过来了！”
袁许氏拉着佟双喜与佟双双姐弟二人舍不得撒手，直大嗓门地冲着门外的半大小子和姑娘喊道。
“哎！”
袁许氏的话刚一落音，就见那群半大的小子和姑娘如受惊的兔子般一哄而散，看得佟双喜简直是瞠目结舌。
这样的速度，还真是……
“你舅舅们已经出去单过了，现在这老房子就我和你外祖父两人住着。”
袁许氏笑着与佟双喜和佟双双，裴术三人解释说道。
“那舅舅们现下都搬到了哪处？离着老宅子远吗？”
明白过后，佟双喜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这古代最提倡孝顺，袁家的几个儿子又不是那不孝顺的，怎么会留了袁许氏和袁老头老两口子住在这旧的老宅子里。
好似看透了佟双喜的心思一般，袁许氏继续开口与佟双喜几个解释说道：“他们兄弟几个都不愿分出去，说是要分出去也成，让我们跟着他们一起到新宅子住。
“我和你外祖父年纪大了，最受不得吵闹，再加上这老宅子住了这么些年了，怎么能舍得离开，再说吧，等到哪一日我与你外祖父二人真的不能动了，到那个时候你们几个舅舅就算是不说，我们也是要赖上门去的。”
袁老头见袁许氏一直拉着佟双喜说些有的没得，不由得无奈地说道：“你与小喜他们说这些做什么，还不快让人进屋坐去。”
袁许氏这才意识到佟双喜几人还站在院子里，不由得忙招呼着三人坐到了厅里。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就算是拿刀逼着，他们也是做不出那种丧尽天良的坏事，所以袁老头才会这般放心地把自家的儿孙都给分了出去单过。
到了客厅后，袁老头就拉着裴术与佟双双去了后院，说是新得了几块上好的毛皮，带他们两人去瞧瞧。
说到底，袁老头从根上还是个猎人，对于打了一辈子猎物的袁老头来说，一年半载的根本放不下这打猎的营生。
“你这外祖父啊，一年不如一面有心性了，从前倒是比几个儿子都要有精神，自打上半年过后，精神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看着离去的袁老头几个，袁许氏不由得叹气说道。
看着袁许氏担心的模样，佟双喜不由得担心地问道：“是不是身体不好了？”
年纪大了，这样那样的毛病也就跟着来了，特别是像袁老头这般山上山下跑了一辈子的猎户，平日里难免磕磕碰碰受些伤痛，等到老了，一些并发症自是也会跟着过来……
袁许氏想了想，见这屋里也就佟双喜一人，于是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于是就道：“人老了，有个疼痛是正常的，你外祖父啊，这是心病。”
佟双喜面上一顿，随即好似明白了什么。
“这两年的生意是赚了不少的银钱，开始的时候与村里村外的猎户打交道还好说，后来这打交道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杂，你外祖父的脾气就显出来了，本就是生的一身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脾气，这倒好了，三天两头地与人怄气不说，最后竟是与几个儿孙也呕上气了，最后索性也就把几个儿孙分了出去！”
听了袁许氏这话，佟双喜不由得心里一惊！
只是随后袁许氏忙宽慰佟双喜说道：“你听了这话也别担心，你这外祖父之所以把儿孙分出去，也全不是因着呕气，也不想因着自己连累了儿孙们的前程。”
袁老头就算年纪再大，那也是袁家的一家之主，这生意上的事情，袁家众人自是得问了他才能行事，这样一来，袁老头难免因着自己的脾气影响了决定。
“心病还得心药医，外祖父这是打算交权啊！”
听到这里，佟双喜总算是听出个意思了。
见佟双喜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袁许氏不由得笑着道：“不是你外祖父不愿意做这生意，实在是他不合适，我们也想好了，等这这件事情过后，你外祖父和我依旧过着以前打打猎，收收皮毛的营生，总归能养活自己两人就成了。”
袁许氏既是把话说出来了，自是也知道佟双喜不会因着这个有什么不高兴。
果然，佟双喜真心地与袁许氏说道：“真羡慕外祖母外祖父，要是搁一般人，还真舍不下这一家之主的权利呢！”
佟双喜这话虽是玩笑语气说出来的，但是心里却是真心的佩服自家外祖父外祖母。
三百六十二章 那些人
等袁家所有人都聚到老宅子后，老宅子一下子热闹起来。
“小喜啊，大舅舅家坐坐，大舅舅家的屋子你还没去过呢！”
“二舅舅家的院子里养了几尾鱼，那颜色，那身段……啧啧……不去看看可惜了啊！”
“你三舅母怀着身孕，正想找人说说话，她最喜欢你了……”
袁家四舅舅却是傻呵呵地抱着小月娘，守在袁家四舅母秦三妹的身边，几房舅舅中，就数袁家四舅舅这房的两口子最是嘴笨。
没法子，佟双喜带着裴术与佟双双二人真的每个舅舅家都转悠了一圈，等这一圈转悠出来，天已经是全黑了。
因着人多，袁家的人索性没回家做饭，就在街道旁的一家饭馆定了席面。
等见到这个饭馆的老板时，佟双喜不由得吓了一跳，这人不就是之前他们刚来山洼村时借住的那家猎户的娘子吗！
猎户娘子也吃了一惊，随即不好意思地道：“都是托小喜姑娘的福，若不是双喜作坊，我们这些人又怎么能过上这般的好日子。”
别人不知道，这猎户娘子却是知道这山洼山到底是为何富庶起来的，别人都道是袁家的功劳，这猎户娘子却是知道这袁家的背后却是有个小姑娘叫做佟双喜。
“今儿个这顿饭算我请你们吃的，谁都别跟我客气，我这是求也求不来的机会！”
猎户娘子笑着与佟双喜几人以及袁家的一众人说道。
看着这猎户娘子全然没了之前第一次见到的穷酸模样，佟双喜心里不由的感叹，原来这气质也会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逐渐改变。
果真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古人诚不欺我。
饭馆老板娘虽是这般说，但是佟双喜知道她也是赚的辛苦钱，正想拒绝，却见袁家大舅舅笑着道：“那就承了老板娘这情了，改日老板娘若是有需要，尽管找我袁家人就是。”
见袁家大舅舅这般说，饭馆老板娘不由得眼睛一亮，若是能搭上袁家这条线，那她以后在山洼村做生意只会越来越好，谁不知道这袁家的人最是与人为善。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临走的时候，饭馆的老板娘还拉着佟双喜问起了王婆子。
“王家大姐年岁大了，这是上回我家男人上山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一颗人参，虽说年份不久，但是用来补身子却是还顶用的，你回去细细地熬上两个时辰，然后给王家大姐服用，准保她这一个冬天连咳嗽感冒都不会有。”
说完这话，这饭馆的老板娘就把一个木制的盒子递到佟双喜的手中。
佟双喜知道当时的王婆子与这饭馆老板娘话说的投机，却是远远没到相互送了这般贵重东西的地步，佟双喜并没接过饭馆老板娘手中的盒子，而是看向那饭馆老板娘。
毕竟也是做生意的，饭馆老板娘怎么能看不出佟双喜面上的犹豫，只见她叹了一口气，索性直接道：“您也看见了，我们这小饭馆虽说生意不错，但是我一个人也足够了，我家男人手笨嘴笨，根本帮不得我什么，若是袁家的人愿意帮衬一下……”
说完这话，这饭馆的老板娘忙又着急解释道，“我也不贪心，我家男人也做不得什么细致的活，只要有活给他做就成！”
佟双喜这下子总算是明白这饭馆老板娘的意思了。
“我与几个舅舅说一声，想来一定有适合的活计！”
说完这话，佟双喜就接过饭馆老板娘手中的木制盒子，然后就随着袁家的人一块告辞了。
饭馆老板娘想为自家男人谋得一份差事并没有错，况且她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袁家此时也正是用人的时候，与其雇佣那些不知根底的人，不若成全了饭馆老板娘的这份苦心。
袁家几个舅舅听了佟双喜的话，不由得大手一挥道：“这有什么难的，那饭馆老板娘的男人我见过，是个肯出力气的人，以后就让他跟着我们做事！”
入夜，佟双喜躺在裴术的臂弯里说着从前遇见这饭馆老板娘一家的事情，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等第二日醒来时，裴术已经在院子里打了半个时辰的拳了，佟双双也拿了一本书，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认真地小声诵读着，袁家院子里不时地传来袁许氏与袁老头说话的声音，很是温馨和谐。
“你醒了，正想喊你吃饭呢！”
见佟双喜出了屋子，裴术忙收起了拳脚，笑着迎向佟双喜说道。
佟双双也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朝着自家姐姐走了过来。
早饭是山间的野菜粥，再配上袁许氏拿手的炸油饼，佟双喜与裴术，佟双双几人都吃得很是满足。
刚吃罢了早饭，袁家三舅舅袁安就过了来。
“我听说那边今日有动静，正好我带你去瞧瞧。”
佟双喜一听这话，立时来了兴致，本来以为这作坊正是放年假的时候，却是没想那些人竟是这个时候还在运作。
佟双喜与裴术换了一身衣裳扮作那送菜的小夫妻，跟在充作菜农的袁家三舅舅袁安的身后，俨然就是那山间最普通不过的菜农模样。
“就是姑爷那脸蛋，啧啧，实在是太显眼了些。”
临行前，袁家三舅舅袁安盯着裴术那张白面般的面容，不由得说道。
听了袁家三舅舅这话，裴术的面上一顿，佟双喜却是噗嗤笑出了声来，她怎么从袁家三舅舅那话中听出那么一丝丝的酸味啊！
说说笑笑间，三人的马车就驶出了后洼村，最后在一个靠近镇上的村落前停了下来。
“呐，看到那座山没？就连这个，也仿的与双喜作坊一模一样！”
说起这个，袁家三舅舅面上全然没了之前的愤怒，剩下的只有毫不在意。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按着这些人的做法，至多再撑上半年，一定会出事情。
佟双喜远远地看见一座与六里村差不多大的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山脚下的村子却是不若六里村那般人家多。
“本来住的人家还多些，后来因着那山上的味道越来越重，时不时地就会飘上一整日的腐烂味道，许多人家受不住就都搬了！”
三百六十三章 偷偷
越走近，佟双喜就越能闻见袁家三舅舅袁安所说的那种恶臭味，这味道掺和在冬日清冷的空气中，异常让人觉得惊心。
冬日都这般，那夏日里岂不是……
只是古代的人对于环保并不太在意，官府更是不会管了这些，就算是那些村落的人，受不了这恶臭味只能搬离这里，却是没有人真正的想过要与那些人理论些什么。
“冬日里还好，若是夏日里，那定然是要生病的。”
佟双喜忍不住地捂着口鼻说道。
袁家三舅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不说人了，就算是家里养的牲畜，若是圈里成日的恶臭脏乱，那它们也是要生了疫病的。
“所以你外祖父常说这些人是自作孽，只是这事情到底和我们袁家有着干系，我们袁家没害人，旁人却因着我们袁家糟了难，我们也不能那般的坐视不理的。”
袁家三舅舅袁安摇头说着。
佟双喜点了点头，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须得如此，这样才能让生意做得更长久、更兴旺，佟双喜相信若是袁家一直保持着这般初心，一定会世世代代兴旺的。
到了山底下，佟双喜才看了个仔细，山路两旁的树木歪歪扭扭的，早被糟践的没了模样，一路上，那些树木花草就像经历过什么磨难一般，看着就觉得心寒。
“这些人难不成是与这山林有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树木刨了那些人的祖坟呢！”
前些时日过来的时候，袁家三舅舅见这山林还没被糟蹋地这般严重，此时看着心里的怒火让他由不住地骂道。
实在不怪他生气，像他们这种靠山吃山的人，最见不得别人糟蹋生他们养他们的山林。
“他们糟蹋这些树做什么，他们是做吃食，又不是做家具？”佟双喜也是纳闷地问道。
裴术看了一眼那山林，眼神暗了暗道：“山间清冷，那些山上做工的人平日里又得取暖，跟着那些人只能有样学样。”
听了裴术这话，佟双喜与袁家三舅舅不由得都点了点头。
等到了山上，袁家三舅舅立即收敛了脸上的厌恶之情，而是一副山间送菜汉子的模样。
“什么人？”
佟双喜没想到这山间竟是有人守着，不由得忙拉着裴术低下头去。
袁家三舅舅忙从腰间摸出几枚铜板递到那看守人的手中道：“这位大哥，我是给作坊送菜的王七，和你们烧菜的杨壮实说好的。”
那人看了一眼身后，见没人看见这边的动静，于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进去吧！”
说完还看了一眼袁家三舅舅袁安身后的裴术与佟双喜两人。
见这两人瘦瘦弱弱的，又低着头，根本不可能是袁家的人，也就没再多想什么了。
上了山顶，一处临时搭建的作坊出现在佟双喜的眼前。
之所以说是临时搭建，实在是那作坊根本不是正经的屋子，只能算是用木头和杂草搭建出来的窝棚，一眼看过去，那窝棚里做事的人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很快，袁家三舅舅袁安就寻到了那厨房的方向，不由得朝着佟双喜和裴术使了个眼色，然后三人就拎着菜往厨房走去。
“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
厨房里的老杨早就等着了，他自打收到袁家三舅舅传来的口信后，就一直留意着作坊的动静，此时见袁家老三终于过来了，不由得有些急切地说道。
袁家三舅舅指了指手中的菜，老杨立马闭上了嘴巴，然后带着三人去了盛放米菜的杂物间。
“说是年前年后过来上工的，就给三倍的工钱，也不知道是不是背后东家要得急，就连夜间这些人也让人继续干活。”
说实话，若不是因着与袁家的这层关系，就冲着那三倍的工钱，老杨也是想去做工，而不是呆在这个四面漏风的窝棚里给人做饭。
听了老杨这话，佟双喜与袁家三舅舅，裴术三人不由得都皱了皱眉头。
三倍的工钱，这些人还真是下了狠手呢，只是不知道这些人背后的人到底意欲为何，难道真的只是想与双喜作坊一争雌雄。
“这些工人什么时候吃了午饭？”
佟双喜想了想就问那老杨说道。
要想一探这作坊的究竟，还得近距离才成，所以只能等这些工人下工或是吃饭的时间才能混进去，因着佟双喜听袁家三舅舅袁安说过，这作坊每个窝棚里都有人专门盯着，若是发现生面孔，指定是要上前问个究竟的。
见这小姑娘开口，老杨不由得看了一眼袁家三舅舅袁安。
袁安忙与老杨道：“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双喜作坊的两位东家。”
老杨的神色不由得一下子变的恭敬起来，没想着这双喜作坊的两位东家竟是生的这般好的模样，还真是老天爷眷顾呢，心里想着，说话的态度自是又恭敬了几分。
“你们就呆在这里，就说是帮我择菜，这些人吃了饭后还得休息两课钟，你们抓点紧就是了，可千万别被抓住了。”
说到这里，老杨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了声音与佟双喜三人说道：“这些人都是狠人，我亲眼看见他们把守门的老曲关进后山的柴房中，等老曲的家人寻来的时候，老曲早饿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说起这些，老杨还是由不住地一阵唏嘘，仔细想想，比起银钱，还是小命来的要紧，若不是为还了袁家的人情，老杨是万万不想在此处待下去的。
“这般的罔顾人命，难不成官府都不管的吗？”
佟双喜却是问道。
老杨听了佟双喜这话，继续压低了声音与她道：“听说这背后的人是京城来的，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拿什么跟人斗，只能默默受了这些，谁让咱们拿了人家的三倍工钱呢！至于官府，那是我们这些百姓们敢想的吗，那些人能给老曲留条命，老曲家的人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老杨话说得心酸，佟双喜几人听着心里也不觉得好受。
“有人过来了，你们就呆在这里，千万别出声！”
三百六十四章 丧尽天良
说完这话，老杨忙扒拉几下菜然后喝道：“若不是看在你们一家子勤快的份上，什么样的菜买不得，让你们择个菜还不情不愿的！”
“行了，行了，大中午这么大的火气，是不是昨天晚上媳妇没让上床啊！”
来人连拉带笑的把老杨拉出了杂货屋子，只留了袁家三舅舅与佟双喜和裴术三人。
等到了正午时间，佟双喜三人听见外面传来喧哗的声音，想来是工人过来吃了午饭了。
袁家三舅舅扒着门瞧了一会儿，然后带着佟双喜和裴术猫着腰从后面的木门摸了过去。
这山上的棚子很多，但是一眼就瞧出那最大的窝棚就是工人做工的地方，佟双喜三人在确定那窝棚的人都走光后，才悄悄地进了去。
一走进窝棚，漫天甜腻的味道侵袭而来，倒是与外面的的酸腐味道完全不同。
只是……
当佟双喜掀开那散发出甜腻味道的那口大缸时，差点没能吐了出来，那淡黄色的浓浓的蜂蜜上飘着几个已经不知道何时死掉的蟑螂与蚂蚁。
裴术看了一眼，忙把佟双喜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这家的肉脯片非常甜腻，刚吃的时候还好，吃着吃着就腻了，根本不能与咱们双喜作坊的肉脯片相比！”
袁家三舅舅小声地与佟双喜说道。
过了很久，佟双喜才从刚刚那种恶心的感觉中走出来，只是再闻着这满鼻子的香腻味道，佟双喜总能想到那缸中漂浮的“尸体”。
三人又去了另外一个窝棚，那里是专门用来处理肉脯片需要的肉的，只见那案板上满是暗红的鲜血，那案板上的肉更是连毛都没褪尽，就被剁成了肉泥，佟双喜简直是看不下去了……
用来烤制肉脯片的锅炉更是漆黑一片，上面油腻腻的一层泛着光亮，足足有一指之厚，佟双喜还在那锅炉的边上发现几只老鼠虫子的“尸首”。
别说佟双喜了，就连一向自称糙老爷们的袁家三舅舅袁安都要看不下去了，自打进了这个窝棚，裴术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什么人？”
就在这时，有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袁家三舅舅与佟双喜、裴术三人面色一紧，忙往窝棚外面走去。
“和你们说话呢，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那人显然是个有点功夫的，一会儿就追了上来，裴术虽是有功夫在身，却是不能随意地施展开来。
来的时候裴术也观察过了，这山上的十几个看守都是有功夫在身的，若是他一人还好对付，但是还有佟双喜与袁安在，那他就不能畅快地施展了手脚了。
“这位大哥，我们……我们……我们……茅房从哪边走？我们第一次过来送菜，哪里见过这么多的屋子，走着走着就……”
袁家三舅舅满脸为难地走到那追上来的看守说道。
那看守看了一眼这老实巴交模样的袁安，指着他问道：“那这两人是谁？”
裴术与佟双喜虽是特意扮了丑，但到底是年轻人，依然遮不住面容的秀气。
“这是我兄弟和弟妹，这不两人刚成亲，就说要跟着我一起做点小生意。”
袁家三舅舅憨笑着解释道。
佟双喜与裴术忙低下了头去，一副怕生的模样。
“快走，快走，这里也是你们能随便进的，若是坏了我们东家的事情，就是要了你们小命也赔不起！”
这个看守也是上茅房的功夫发现窝棚里有动静所以才过了来，此时急着去吃饭，所以不耐烦地撵人道。
“那大哥能告诉我茅房在哪里……我实在是……”
说完这话，袁家三舅舅袁安就做出一副急不可耐的神色，看守不耐烦地随手一指道：“茅房上完赶紧下山去，这里可不是你们能随便呆的地！”
说完就转身往吃饭的地方去了。
一场虚惊过后，佟双喜三人也不敢再做停留，老杨此时正是忙的时候，三人也没与老杨打了招呼，直接下山去了。
离开这山，佟双喜觉得自己总算是活了过来，那般的空气质量，也难为那些工人能在那里坚持着做活，此时想来那三倍的工钱还真不是好拿的呢！
袁家三舅舅袁安脸色很是阴沉，从前他只是听人说起这些人做肉脯片很是不地道，今日亲自过来看了，才知道这些人竟是拿人嘴里吃的东西这般的不当一回事。
还有那些牲畜猎物，要么是农户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喂的，要么是猎户起早贪黑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猎得的，到了这些人的手中，却是这般的糟践……
“这根本要不了多久，咱们袁家和双喜作坊的名声就真要被这些人给败坏了。”袁家三舅舅“呸”了一声说道。
佟双喜与裴术点了点头，按着这个情况，没等这伙人自掘坟墓，袁家以及双喜作坊怕是也要身败名裂了。
“这是想要抱着我们一起跳悬崖的节奏啊！”
佟双喜无语地说道。
三人商量了一番，还是决定不把看到的事情与袁老头和袁许氏说起，按着袁老头那眼中揉不得沙子的模样，若是听到这些事情，不得气的睡不着觉了，若是气坏了身子，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回到了袁家老宅子，佟双喜只说那些人黑心的作践山林，并未说起其他。
等到晚上，袁家三舅舅把袁家的几房人都叫到自家宅子，然后把白日里看到的事情都与大家说了。
“呸！”“呸！”“呸！”
听了袁家三舅舅袁安的话，袁家大舅舅忍不住地连“呸”了几声，然后愤怒地道：“恶心死老子了，早知道如此，老子也不亲自尝那些人做出来的肉脯片了。”
袁家的其他的人不由得同情地看向袁家大舅舅，同情的同时也很庆幸，自己并未尝了那些人做的肉脯片。
“这些人真是丧尽天良，我明日就带人上去看看他们那些所谓的低价肉脯片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袁家大房的一个表哥怒气冲冲地说道。
“对，咱们去报官，让官府把这些人全都抓起来，看看他们还怎么害人！”
二房的另一个表哥也愤愤然地说道。
三百六十五章 在明在暗
说来说去都是些愤愤然的话，若是官府的人真的会管的话，那这些人也不会如今这般的明目张胆。
说着，说着，大家不由得都沉默了起来。
“小喜，姑爷，你们说说该怎么办？”
袁家大舅舅是一直都是那心直口快的人，佟双喜与裴术虽是年纪不大，却是这里头见识最多的人，所以他也就跳过了旁人，直接问了这两人道。
佟双喜看了一眼裴术，见他点了点头，不由得开口说道：“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是这次这些人怕是冲着双喜作坊来的，现下咱们在明，他们在暗，总归是咱们更被动些。
“那些人既然敢这般的胡作非为，那必定是有着准备的，咱们若是贸然行动，必会落入那些人的圈套，不若……”
佟双喜说的认真，袁家的人听得也是认真，等佟双喜的一番话说完之后，屋里的所有的人都不由得赞同地点了头。
“小喜说的在理，敌人在明我们在暗，既是他们用那些下作的手段，那也别怪我们不客气！”
袁家大舅舅有些兴奋地说道，一想到这几个月来受的那些鸟气，袁家大舅舅就恨不能立即端了那些人的老窝。
说干就干，第二日，裴术就悄悄地离开了后洼村，往镇上的一品居去了。
一品居是当初裴术外祖父临死前给他偷偷置办的产业，裴术虽是想不明白对自己从未有过好脸色的外祖父为什么忽然给他置了这份产业……
裴家落难之后，一品居就被刘公公经手，最后慢慢地竟有了一条特有的消息网，裴术索性就把这一品居经手起来，成为自己日后的一条眼线。
“东家，据我们所查，您说的那些与双喜作坊作对的那些人都是来自京城，其中那个领头的我还见过，过来这里之前，曾是京城街道上有名的地痞街霸，至于这人为什么忽然来了这里，小的派去的人还在查，怕是得等上个几日。”
裴术听着一品居的掌柜的话，不由得点了点头，然后道：“继续给我查，若是有一点消息，都要遣人给我送了消息。”
想到佟双喜因着这事情半夜在床上翻来覆去，裴术心里就忍不住地心疼。
一品居的老掌柜的年纪大了，于半年前主动请辞，眼前这个中年掌柜的，是裴术亲自挑的人，此时正是卯足劲想在裴术跟前表现的时候，裴术的吩咐那自然是赴汤蹈火的。
离开了一品居，裴术就转身去了富贵春点心铺子，富贵春点心铺子凭着肉脯片终于打败一品居点心铺子，成为了镇上数一的点心铺子。
即便这个时候，富贵春点心铺子的生意依旧是全镇第一。
殷掌柜的见是裴术过了来，忙迎了出来。
“裴大人，您怎么有时间过来我们这里。”
殷掌柜笑着与裴术说着，面上的恭敬之意自是不用多说。
佟双喜一家子虽是人在京城，但是京城那些事情殷掌柜也是听说过的，当初佟双喜与裴术成亲的时候，殷掌柜的还托秦二狗子给佟双喜带了一份贺礼，所以裴术得了天朝第一大将军亲眼的事情，殷掌柜的自是也知晓的。
“既是在这里，殷掌柜的就唤我一声小术吧！”
殷掌柜与袁家三舅舅差不多的年纪，佟双喜一直把他当长辈般对待，裴术自是不能失礼的。
听了裴术这话，殷掌柜的笑了笑，唤了一声：“小术。”
之后两人就说起镇上忽然出现的这些人。
“本来想着等小喜过来就带她亲自去瞧瞧，既是你过来了那也一样，我现在就带你过去瞧瞧。”
说完这话，殷掌柜的与小伙计交代了几句，就带着裴术出了铺子门了。
“虽说这些人抢去的也就是些鸡毛碎皮的客人，但是同样挂着肉脯片的名字，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小喜姑娘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被这些人给糟蹋了。”
殷掌柜满脸的心疼之意，虽说他开始的时候也是想靠着肉脯片让富贵春点心铺子重新成为镇上第一，但是他心里也是真心的觉得这肉脯片很是难得，心里不愿意这般好的东西生生被人给坏了名声。
殷掌柜心疼，佟双喜与裴术心里更是心疼。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一家装扮的富丽堂皇的点心铺子。
“霸王点心铺子！”
看着眼前的匾牌，裴术想起了一品居掌柜所说的，说这些人的主事的是京城一霸，看来这铺子的店名也是这位的杰作吧！
想着这些，裴术就随着殷掌柜的进了霸王点心铺子。
与店铺富丽堂皇的装扮不同，店里的货架上乱七八糟地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其中最多的就是那闻着香甜的肉脯片。
店里稀稀疏疏的几个客人，走走停停地犹豫着到底买了哪样点心才是。
店里的几个小伙计的也是没精打采地打着哈欠，见有人招呼自己才会不情不愿地走过来给客人装了点心。
殷掌柜带着裴术在这霸王点心铺子里转悠了一圈之后，就出了铺子。
沿街找了个茶馆，两人坐下后，殷掌柜的就与裴术说道：“正所谓眼见为实，你也看见了，霸王点心铺子里的东西比我们铺子里的点心都要便宜，不说别的，单说这肉脯片，那整整是低了一倍的价。”
肉铺片因着是用鲜肉制成的，又因着用料讲究，所以价格自是不会如一般点心那般的便宜，霸王点心铺子里的肉脯片价格竟是便宜一半，可想而知……
“那些嘴刁的客人不用说，吃上个一回就能品出其中的差别，但是对于那些家里不富庶的人家，逢年过节的也想尝鲜一回，从前因着价格不舍得买了，现下这价格只有从前的一半，这般的价格难免让人心动，这一来二去的霸王点心铺子的肉脯片也有了名声，虽说口味算不上正宗，但是对于那些长年没什么零嘴的人家来说，这样的味道已经是足够美味了。”
殷掌柜说着说着就无奈地摇了摇头。
“实在不是我眼馋霸王点心铺子的那一部分客人，实在是……实在是见不得那般胡造的东西竟是与咱们的肉脯片顶着同一个名号！”
三百六十六章 小猪佩琪
留在袁家的佟双喜也没闲着，她辗转反侧地想了好几夜，觉得在查清那些人的来头的同时也要想办法补救补救肉脯片所损失的名声。
前世的佟双喜虽不是学经济的，但是品牌效应她还是知道的，于是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直到一头萌萌哒的粉色小猪出现在自己的纸上，佟双喜才满意地放下了手中的笔。
佟双喜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形象来代表肉脯片，想来想去，最后脑子里只有前世小侄女经常看的那个经典动画片粉红色小猪里面的小猪佩琪最为合适。
晚上，佟双喜把自己关了一日画出的作品给大家伙看的时候，大家伙不由得都愣了一下。
“这……！”
袁老头与袁家的几房儿孙惊诧于这画上的小猪竟是这般的花里胡哨，哪里能跟正正经经的营生联系到一块。
“发什么呆，快拿来我们娘几个看看！”
袁许氏看着自家老头子和儿孙们那诧异的神色，不由得催促说道。
待这粉色小猪传到袁许氏这些女眷的手中时，却是收获了一致好评。
“这……这也太……太…太让人稀罕了！”
袁许氏好半天都没想出该怎么形容这小猪来，总之看着就让人觉得喜欢。
袁家的几个舅母也都欣喜地道：“好看，真好看，从没觉得猪竟是也会长的这般让人喜欢！”
别的不说，就小猪佩琪这样的，指定会受广大妇女儿童的欢迎。
袁家小辈的几个孩子更是争着抢着要看那纸上的粉色小猪，若不是袁家大舅母眼疾手快，这张纸怕是早就没个全乎模样了。
小猪是看完了，大家不由得都好奇佟双喜画的这头小猪与家里的营生有什么干系。
“以后我们就把这个粉色小猪当做我们肉脯片的标志，只要人们看到这只可爱的粉色小猪，就会知道这是咱们肉脯片，只要看到咱们的肉脯片就会想到这只粉色小猪。”
见大家一副没听懂的模样，佟双喜用尽两世所学，开始给屋里的所有人说起这品牌效应来。
这方面，到底还是女子更有天赋些，在袁老头等一众男子依旧一头雾水的时候，袁许氏与袁家的一众女眷已经是满脸惊喜神色了。
“这主意好，就像我们看到庄稼就能想到田地一般，若真能让肉脯片和这头小猪像庄稼和土地那般谁也离不开谁，那这事情就成了。”
袁许氏不由得激动地说道。
听了袁许氏这话，本来还有些云里雾里的袁老汉一众男人此时也不由得眼前一亮，若真是这般，那就算市场上有再多的肉铺片也不会怕了，就像那田间的杂草怎么能和地里的庄稼相比，到了最后还不是得被拔尽除根。
见袁老头等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佟双喜忍不住地在心里给自家外祖母点了个赞，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自己这边费劲了口舌讲了那么一大通，却不如袁许氏这一句话来的生动易懂。
裴术回来的时候，佟双喜已经回了屋子了。
“小喜！”
一回到屋子，裴术就急急地拉住了佟双喜唤道。
佟双喜闻见裴术身上有酒味，又见他的眸子比平日里还要明亮上几分，心里就知道裴术这厮今日是吃醉了酒了。
“小喜，今日我去见了殷掌柜的，殷掌柜的又把镇上几家点心铺子的掌柜的都请了过来，你猜怎么着？”
裴术异常郑重地问佟双喜道。
听了裴术这话，佟双喜心里也明白裴术为什么会喝这么多的酒了，心里不由得一阵心疼。
“你说你去打听事情，谁让你喝这些酒啊！等酒劲过去了，可有你好受的了。”
裴术不擅饮酒，这事情佟双喜是知道的。
记得王胖与她说过，当初在战场的时候，裴术陪着武大将军会客，因着武大将军那日身体不适，裴术就代替了武大将军饮酒，最后裴术差点没醉死在酒桌上，一直整整三日才下了床去，可是把武大将军吓坏了，亲自下令若是以后谁再让裴术喝酒，一律按军法处置。
按军法处置这话，自然是王胖故意夸张了的说的，但是裴术不擅常饮酒却是真的。
“你好好地泡个澡，我这就去给你煮杯蜂蜜水！”
牛乳羊乳一时是寻不得了，但是蜂蜜袁家的厨房却是有的，佟双喜想着就准备出了屋子，去给裴术煮了蜂蜜水，这样等酒醒来时，胃里也不会那般的难受。
“小喜，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猜那些掌柜的都说了什么？”
说着，裴术似孩子那般嘟起了嘴，好似佟双喜若是没回答出来他的问题，他就要随时委屈了一般。
佟双喜看着裴术那般执着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总不能和一个喝醉酒的人计较吧！
“是说那些人的肉铺片实在是差，他们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定会帮着我们一起把那些人给赶出镇上！”
佟双喜无奈地回答说道。
听了佟双喜这回答，裴术总算是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松开了拉住佟双喜的手，然后自豪的模样道：“我的小喜就是聪慧，他们就是这样说的。”
说完这话，裴术却是把两个胳膊一伸。
佟双喜满脸疑问地看向裴术。
“为夫我今日可是立了大功，小喜你得奖励我才是，我决定了，你今日伺候我更衣沐浴！”裴术却是撒娇语气地与佟双喜说道。
佟双喜哪里见过这般的裴术，即便是两人最亲密的时候，也从未见过裴术这般的模样！
“那个……那个……你自己洗啊，我去给你煮醒酒汤去！”
此时的佟双喜觉得蜂蜜水对于裴术已经是没有什么作用了，她得赶紧去请教自家外祖母那醒酒汤怎么煮，要不然对着这样的裴术，佟双喜怕自己会忍不住打人。
裴术却是不让，一把抱住佟双喜，然后开始上下其手，帮佟双喜解衣裳。
“既是娘子怕羞，那就让为夫伺候娘子沐浴吧！”
裴术在佟双喜的耳边吹着热气说道。
又来了！
每次这般的时候，佟双喜的脑袋里就一阵的空白，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衣裳已经被脱了大半了。
三百六十七章 怎么了？
当裴术把佟双喜从净房抱出来的时候，佟双喜再没什么力气去给裴术做什么醒酒汤了，看着裴术那双越发有了光彩的眼神，佟双喜恨不能把头埋进被子里。
再一次兵败垂成，人常言道女人三十如虎，四十若狼，自己两世加起来的确是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难不成……
想到这里，佟双喜不由得看向裴术那张白玉般的面容，由不得在心里叹气，美色误我啊……
很快，双喜作坊的名牌上加上了一只奇怪却又十分可爱的小猪，用来包装肉脯片的油纸以及木盒全都印制了这么一只同样的小猪。
正值年关，一时间，镇上的各家点心铺子不由得又热闹了起来，十里八村的谁家都以能收到印着粉色小猪包装的肉脯片为荣。
佟双喜与裴术、佟双双三人自是也回到了自己家中，王婆子与钱三媳妇早就把家里过年要用的东西全都置办齐了，大家只需要安安心心地过年就是了。
钱三一家子都跟着佟双喜几人回了六里村过年，用钱三媳妇的话来说，京城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只要他们一家几口子都在一块，那在哪里过年都是一样的。
更何况……
钱三媳妇下面的话并未说出口，毕竟佟双喜一家人都真心地拿他们一家子当做亲人般对待。
只是钱三媳妇一家子的心里却是没忘记自己的本分，该他们守的规矩与本分，也是不能丢的。
只是这话钱三媳妇不想说出来让佟双喜一家子为难，她知道，佟双喜这一家子从心底是不愿意把好好的人当做奴婢使唤的。
“我们镇上的花灯虽是没有京城的好看，却是有着和京城不同的风味。”
王婆子与钱三媳妇一面包着过年要吃的包子，一边笑着与她介绍道。
钱三媳妇笑着点了点头，对于这些，她是一向不怎么有兴致的，在钱三媳妇看来，那花里胡哨的玩意儿，还不如街上那两文钱一串的糖葫芦来的实在。
说到这里，钱三媳妇还真的觉得嘴馋了，再一看手中那大肉包子，胃里不由得一阵恶心。
“钱三家的，你这怎么了？”
王婆子见钱三媳妇脸色不好，忙放下手中的包子，上前关心地问道。
钱三媳妇此时不敢说话，就怕一说话忍不住地吐了出来，忙朝着王婆子摆了摆手，然后冲出了厨房。
佟双喜与裴术二人过来，正巧看到了钱三媳妇那模样。
“婶子这实在怎么了？”
佟双喜担心地问自家姨婆说道。
王婆子也觉得纳闷，随口道：“怕不是水土不服吃坏了肚子了！”
钱三媳妇毕竟不是这里的人，水土不服也是有的。
婆媳二人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大夫过来给钱三媳妇瞧瞧的时候，裴术忽然语出惊人地道：“婶子怕不是有了身孕吧！”
待这话说出口裴术才惊觉自己话中的不妥之处，自己一个男子，怎么能随意地议论别的妇人有没有身孕呢！
只是一旁的王婆子与佟双喜根本没在意他这个“长舌妇”，而是全副心思都在刚刚跑出去的钱三媳妇的身上。
有了身孕？
下午的时候，钱三把大夫请了来，结果钱三媳妇是真的怀了身孕，只不过刚刚二个多月，她并未在意。
钱三与钱三媳妇不由得都傻了，特别是钱三，自打钱三媳妇生下钱小里后，身上就再没了消息，却是没想到这时竟然……
看着屋子里这么多的人，钱三媳妇却是开始觉得不好意思来，自己也是四十岁的人了，却是怀了身孕，还是这般大张旗鼓地……实在是让她觉得……
看着这惊喜的钱三一家子，佟双喜与王婆子几人也都笑着把大夫送出了门外，把屋子留给了钱家一家人。
“那个……那个……！”
眼看着大夫就要告辞了，裴术忽然眼神闪躲着开了口了。
佟双喜与王婆子以及大夫都朝着裴术看了过去。
“能不能帮我家娘子也瞧一瞧！”
见大家都看向自己，裴术的脸热热的，但是最终还是满脸期待地与大夫说道。
听了裴术这话，大夫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朝着佟双喜走了过来。
佟双喜心里奇怪这裴术今日到底实在怎么一回事，自己这没病没灾的看什么大夫啊，电闪雷鸣间，佟双喜忽然想到了一句话，不由得怒目朝着裴术瞪了过去。
王婆子还以为佟双喜是哪里不舒服呢，忙也催促着大夫给佟双喜瞧瞧。
当着大夫的面，佟双喜倒是不好说了什么，但是她在心里发誓，等回了屋子，她定会好好地与裴术算算账，怪不得这厮得了机会就痴缠自己，佟双喜心里还一直以为这厮是因着抵挡不住自己的风采，却是不想竟是因着这个……
裴术自是不敢正眼瞧了佟双喜，只是他心里想着，这事情哪里能怪他，明显是佟双喜自己说要给他生个闺女的，只不过他稍稍心急了一些罢了。
大夫自是也瞧见了这小夫妻的眉来眼去，只是人都来了，顺便瞧瞧也没什么大碍。
裴术与王婆子都心急地看向那正在给佟双喜把脉的老大夫。
“怎么样，怎么样？”
见老大夫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裴术不由得心急地问道。
佟双喜见裴术就差没问自己怀没怀了身子，不由得一记小刀又飞了过去。
“姑娘这胎相还太弱，等月份大些，怕是就能把个清楚了。”老大夫眯着眼睛笑着说道。
这下子，别说裴术和王婆子了，就是佟双喜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这大夫怕不是个假冒的吧？自己……怎么会怀孕……
佟双喜这边如遭雷击，那边反应过来的裴术与王婆子不由得都惊喜地看向佟双喜那还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肚子。
老大夫接过了裴术递上的诊金就上了马车离开了，只留了满脸不可置信地佟双喜以及满脸惊喜的裴术和王婆子两人呆在那里。
佟双喜却是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与裴术……路上与回来加起来两个月的时间，就这般地怀孕了……
三百六十八章 怀孩子
“这也太快了些吧！”
端着王婆子递过来的红糖水，佟双喜依旧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样说道。
王婆子笑的连眼睛都要瞧不见了。
“人家都说头月喜生出来的孩子最是聪明，我算了下日子，你这孩子就是在第一个月怀上的。”
王婆子说完这话，忙又催促佟双喜再喝一口那红糖水。
听着自家姨婆的话，佟双喜简直要石化了。
佟双喜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说法，不是说古代的女子因着成亲早，所以成亲后很难立即怀了身子，自己这怎么会……
只是看着自家姨婆那高兴的模样，佟双喜也不忍让她失望，一口气就把手上的红糖水给喝了个干净。
“裴术呢？”
佟双喜见屋子里并没见了裴术，不由得咬牙切齿的问道。
“小术这孩子啊，骑马去追那老大夫了，说是想问问大夫，有什么法子能让肚子里的孩子长得快些！”
说到这里，王婆子自己都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这女子十月怀胎哪有快慢之说，只是裴术这般地在意佟双喜肚子里的这孩子，王婆子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佟双喜被裴术这傻气给气乐了，只是在王婆子面前她不好说了什么，只等裴术回来了再好好地与他算账。
下午，钱三媳妇过了来。
“身子可是像我这般地觉得乏力，嗜困，或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若是身子有不舒坦的地方，一定要和我们说！”
王婆子毕竟年岁大了，佟双喜这娘家夫家两头都没有那主事的长辈，钱三媳妇自己也是生了三个孩子的人了，此时又正巧与佟双喜一样怀了身子，自是要多照顾些佟双喜才是。
两世为人，除了之前那个子虚乌有的身孕，佟双喜这还是第一次真的怀了身孕，要说感觉她还真是没有，但是看着身边大家伙这般地关心爱护，佟双喜从心底开始接受自己怀了身孕这个事实。
佟双喜摇了摇头。
钱三媳妇赶忙又道：“这没事，不用担心，月份还小，没什么感觉也是常有的事情，等过了两个月，你就能感觉到了。”
怕佟双喜担心，钱三媳妇自是得给她说明白才是。
“只是这前三个月正是坐胎的时候，切忌不要劳累吗，等三个月胎做稳了之后，到那个时候就能安些心了。”
钱三媳妇笑着与佟双喜传授经验道。
一旁的王婆子也认真地记着钱三媳妇的话，王婆子虽是也生过一个儿子，但是此时想起来，却遥远的如上辈子的事情一般。
晚饭，佟双喜是在屋子里吃的。
“小喜我问了，大夫说刚开始几月切忌大补，只要鸡鱼肉蛋的多吃些，咱们闺女就一定能长得好好的。”
裴术一边给佟双喜喂着饭，一边温柔地与佟双喜说道。
听着裴术这话，佟双喜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忧伤来。
“裴术，你对我这么好到底是因着我还是因着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刚说完这话，一阵心酸就涌上了佟双喜的心头，自己孤身来到这个世界，好不容易才遇着这么一个能与她相伴的人，若是……
看着佟双喜忽然红了的眼眶，裴术不由得被吓坏了，忙放下手中的碗筷把佟双喜拥入了怀中。
“小喜，因为是你，我才这般地想要一个拥有我们血脉的孩子，这样，你与我的牵绊就再不能解开，你这辈子就都是我孩子的娘了。”
裴术温柔地在佟双喜的耳边说着。
听了裴术这话，佟双喜心里莫名地心安了些。
只是一回过神来，佟双喜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脆弱”，一张嫩脸立即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
难不成这是孕妇的一大“特色”。
“不对！”
忽然，佟双喜推开裴术，大喝一声道。
裴术被吓了一跳，但到底还是把佟双喜护在了怀中。
“裴术你这个大骗子，以前说什么和我在一起，根本不会在意有没有孩子，那个时候我也是因着这个才对你……对你……没想到……！”
这话刚说出口，佟双喜不由得又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还是自己吗？
看着佟双喜忽然愣在那里，裴术心里真是又心疼又愧疚，忙把佟双喜搂在怀中道：“小喜，都是我的错，你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以前那是顶着太监的身份，不得已才会那般地说，其实那个时候裴术说的话都是出自真心的，当时他也想过，若是裴家的事情不成，那他愿意顶着小太监的身份守着佟双喜过上一辈子。
只是此时再说起这些，早就没什么意义了，此时的佟双喜就在自己的眼前，他只需要拼尽所有对她好就是了。
“小术，你说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躺在裴话怀中的佟双喜幽幽地抬头看向裴术问道。
裴术笑着叹了一口气道：“那定是咱们的闺女脾气不好，我们家的小喜才不是这般呢！”
不知怎么地，听了裴术这话，佟双喜的心里一下子就松快了下来，只见她顺着裴术的话说道：“对，一定是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脾气不好，所以才让我变成了这般，不成，这孩子在我肚子里就这般的不听话，等他出来了，我一定要好好地揍他一顿！”
佟双喜的话一说完，两人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佟双喜既是怀了身孕，裴术自是不能再让佟双喜操心那些遭心的事情了，袁家与双喜作坊的事情就全都落到了裴术的身上。
腊月二十八，裴术前脚刚出了门，后脚家里就来了客人。
“魏博望和魏博文登门？”
一边吃着软糯的炸团子，佟双喜一边惊讶地朝着小音问道。
小音来得迟，并不知道这魏博望、魏博文两人与佟双喜一家子是什么关系，她只看着这两人气质不凡，所以就急急地过来报了佟双喜。
正在灶前忙活着的王婆子不由得皱着眉头道：“他们兄弟二人怎么过来了，那魏博望不是人在京城吗？也没听说他回了来啊！”
钱三媳妇怀着身孕，王婆子并没让她上锅，而是搬了个板凳，让她坐在一边帮着她择菜。
“我让钱三把他们兄弟打发了！”
三百六十九章 心思
佟双喜想了想，与钱三媳妇和王婆子说道：“腊月里头，既是上门的客人，定是没有把人撵出去的道理，让小双出去待客吧，他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历历事了。”
听了佟双喜这话，王婆子也点了点头。
今时不同往日了，魏博望现下是京城的魏二公子，而魏博文也是年纪轻轻的举人老爷，再不是从前那般可以随意任性的时候了。
小音得了话，忙去前院寻了佟双双。
佟双双与钱小里正在书房中摘录，见小音过来了，忙放下手中的笔。
“姑娘说客人上门，只需以礼相待就是。”
小音传达着佟双喜的话说道。
佟双双点了点头，换了一身衣裳后，就去了会客厅。
魏博文有些拘谨地坐在客厅里，这一年多来，能让他拘谨的人和事越来越少。
魏博望却是气神闲定地坐在客厅中品茶，不时地还会与魏博文闲聊几句。
自打魏博望去了京城，魏博文已经很少机会能与兄长这般说话了，只是现在魏博望与他之间，似乎升起了一道泓沟，他不再是从前的魏博文，而魏博望也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兄长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没一会儿，就听见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魏博望与魏博文忙都正了正神色。
佟双双客气地笑着招呼着两个客人，一个唤：“魏大人！”
一个唤：“魏举人。”
年前，魏博望的父亲魏老爷给魏博望在京城谋了个差事，等年后就去上任，这事情，魏家并未特意地与他人说起，没想到佟双双竟是知道了。
见来人是佟双双，并不是佟双喜，魏博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难免有些许的失落。
“小双，咱们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的生疏了，我记得从前你可是唤我一声大哥的！”
魏博望亲昵语气地与佟双双说道，佟双双却是依旧满脸客气地笑着道：“魏大人说笑了，从前是我年纪小不知道分寸，从今往后定不会做出那不知礼的事情了。”
听了佟双双这明显生疏的话，面上不由得一顿，随即只能叹道：“小双竟是也长大了，再不是从前那个瘦弱的小男娃娃了。”
魏博文明显听出佟双双与魏博往话里的生疏，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六个月前，魏博望特意写信过来问起佟双喜在村里县里的这些产业，说是想寻了机会帮帮佟双喜，当时的魏博文并未多想，心里想着现下魏博望算是有权有势了，若是能帮到佟双喜，那自然是好的，于是就事无巨细地把佟双喜的产业情况都与他说了，甚至是袁家以及整个后洼村和六里村的变化都一一写了个清楚。
只是……
“你姐姐呢？”
心里想着，嘴上由不住地问出了声。
佟双双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镇定地看着魏博文道：“魏举人若是有什么事情与我说是一样的。”
听了佟双双这话，魏博文的面上不由得一暗，魏博望却是笑着看了一眼魏博文，然后与佟双双双说道：“到底身份不一般了，不过都是从前的旧人，怎么能有了新人就忘了我们这些旧人呢！”
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听着魏博望这话，佟双双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魏博望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实在是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魏博文也忍不住地皱眉看了一眼魏博望，他明明知道佟双喜既是已经嫁人了，定是不愿意提起从前的事情，魏博望这般说，明显就是故意的。
“大哥，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佟双双脸色明显的不好，魏博文不想让魏博望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于是起身说道。
魏博望却是不领魏博文这人情，依旧气若神定地坐在那里不起身。
“小喜既是不能出来待客，那他呢？你那个姐夫裴大人，他不是瞧不起我等这般的小民，特意让你这个小舅子来打发我们两人吧！”
魏博望并不在意佟双双的脸色，而是继续说道。
魏博文开始闹不明白魏博望今日过来的目的了，只是现如今……
“还请魏大人说话注意分寸，我们佟家虽是没有魏家那般的家大业大，但是也没有让姑爷出来待客的道理，若是我有什么让魏大人不满的地方，魏大人尽管训斥就是，可别再说那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了。”
佟双双面色带笑地说着，可话里的小针刺却是让魏博望听得牙根痒痒。
多日不见，这佟双双也是长了本事了，不就是嘲讽自己是魏家私生子的事情吗！
“这可不敢，这可不敢，现如今真正的佟家可是过得水深火热，可见你们姐弟的手段，就是连我也是甘拜下风的。”
魏博望再笑不出来了，只黑着脸瞪着眼睛说道。
一旁的魏博文此时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若是这两人再这般针锋相对下去，还不知道得说出什么样的话呢……
“小双，今日叨扰了，我们等改日再来拜访！”
说着，魏博文也顾不上什么了，拉着魏博望就往门外走。
魏博望恶狠狠地看了一眼佟双双，然后挣开魏博文的手，甩了袖子就往门外走去，魏博文歉意地朝着佟双双点了点头，然后就跟在魏博望的身后往门外走了。
兄弟两人离开佟家后，就在镇上随意地找了个酒馆坐了下来。
魏博文首先给魏博望倒了一杯酒，然后开口说道：“兄长与小喜他们到底怎么了？”
魏博望过来小半月了，提起佟双喜一家子，一直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模样，怎么今日竟是这般地闹得脸红脖子粗了……
魏博望却是不说话，黑着脸一口喝下那杯子里的酒。
“不识抬举的一家人，不就是赚了些臭铜板的酸臭生意人嘛，还整日的拿翘装烈女，想当初还不是乖乖地给我为奴为妾！”
魏博望一想到佟双双那眼中的嘲讽与不屑，气就不打一处来，平日里一直忍着的怒气也是忍不下去了。
魏博文惊讶的同时，忙想为佟双双解释一句，却是没想到魏博望不屑地笑着问魏博文道：“你心里也有小喜吧！”
三百七十章 传言
听了魏博望这话，魏博文还未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就被噎住了，刚入口的一口酒差点就全喷了出来。
看着魏博文这反应，魏博望似有似无地笑了一声，然后道：“你还是从前一般的不藏事情啊！不过你也别害怕，我就是随意地问问，现如今小喜是裴术的人了，咱们兄弟二人也只能是想想！”
说着，魏博望不由得笑了起来。
魏博文没想到自家大哥对小喜竟也是……
“兄长对小喜既是有着心思，那当初为什么还……！”
还放佟双喜离开，若是魏博望当初没放佟双喜离开，而是把佟双喜一并带入魏府，那此时魏博望与佟双喜岂不是早就圆满了。
看着魏博文那疑惑的模样，魏博望不由得叹着气给魏博文倒满了杯子里的酒，然后道：“或许咱们兄弟二人就是这个命吧，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若是再给魏博望一次机会重新选择，他怕是依旧会选择魏家，毕竟因着一个女子失了权利富贵，这是真的傻子才会做出的事情。
而裴术就是魏博望口中的那个真傻子。
魏博望与魏博文喝得伶仃大醉回了家中，魏老太太见这二人喝成了这般模样，不由得瞪了一眼魏博望，然后招呼着身旁的一个妙龄少女扶着魏博文回屋歇着去了。
至于魏博望，那自然有着他从京城带来的丫鬟小厮伺候着，哪里用得着她这个老婆子操心。
魏博望来到镇上就直接住在了家里，魏老太太虽是心里不喜，但是到底不愿说了什么，毕竟她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根本没必要因着一个外人得罪了自家儿子。
迷迷糊糊间，魏博文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一双柔软的小手，只是他使劲地睁开眼睛瞧瞧这手的主人，却是怎么也瞧不清楚，直到……
“表哥，我给你换身衣裳！”
直到听见这黄鹂般的声音，魏博文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忙坐起身子，然后穿鞋下了炕。
“我自己来吧，你回屋歇着吧！”
魏博文冷冷地说道。
看着魏博文那满脸嫌弃的模样，少女不由得掩面哭着离开了。
对于这个自家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接过来的表妹，魏博文已经头疼了好一段时间了。
自家娘一出一出地闹着，魏博文现下觉得自己已经算是百毒不侵了。
自嘲地笑了笑，魏博文也不换衣裳了，直接躺在了床上，木木地看着屋顶发呆。
失望吗？是的，今日没能见到佟双喜，他心里是失望的，可是见到了又能如何呢，左不过问声好不好，然后就看着她为他人挽起发髻。
只是……即便是一句话不说，他也想看她一眼……像从前那般地虽是住在破旧的老屋子，两人也是一日也难免说上一句话，他依旧是想回到当初……
想着想着，魏博文就越发的清醒了，他又想起酒桌上魏博望说的那些话，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
佟双双并未与佟双喜和王婆子等人说起魏博望与魏博文的事情，还是佟小里偷偷与钱三媳妇说了，钱三媳妇又偷偷与王婆子说起，佟双喜才知道客厅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兄弟二人还真是来者不善。”
想当初，王婆子还把这个魏博望当做是好人，有什么事情都愿意与他说，没成想，魏博望竟是这般的人……
佟双喜却是觉得这魏博望越活越回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着魏家的日子实在是过得太好了，所以才让他越发的随心所欲……
等晚上回到屋子，佟双喜把今日魏博望与魏博文的事情都讲给了裴术听。
裴术一面抚摸着佟双喜的小腹，一面静静地听着。
“以后这样的事情就交给小双去处理，你和姨婆就少操心这些事情了。”
裴术温柔地与佟双喜说着。
佟双喜点了点头，自家弟弟的确是比从前长进的多了，自己也可以放开手了。
腊月二十九，袁家三舅舅袁安与秦二狗子竟是一起过来了家里。
“小术在家里没？”
一过来家里，两人就都问起了裴术。
佟双喜摇了摇头，忙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袁家三舅舅袁安与秦二狗子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神色凝重地道：“不知怎么地，这几日听到一些话，所以就过来看看……”
“是什么话？”
王婆子忙着急地问道，能让袁家三舅舅袁安和秦二狗子这般重视的话，那必定不简单。
“也……也没什么……就是一些风言风语罢了……估摸着过些时日也就过去了！”
袁家三舅舅本是过来寻裴术商量这事情的，却是不想裴术没在家里，一时倒是不知道怎么和佟双喜和王婆子说起才好。
见袁家三舅舅这般，王婆子的神色不由得也凝重起来，心里想着怕是事情不简单。
等送走了袁家三舅舅和秦二狗子，王婆子就揣着针线去了秦家。
吴杏枝见王婆子与秦吴氏有话要说，就带着大福、小福去了院子里玩去了。
“出了什么事情？”
秦吴氏忙问道。
“你听到关于我家的事情没？”
王婆子也没藏着掖着，直接问着说道。
听了王婆子这话，秦吴氏眼神闪了闪，然后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想着小喜怀着身孕，就不拿这事情烦你们了，却是没想到二狗子这孩子这般沉不住气！”
佟双喜身孕，没满三月，佟家的人并未往外说，就连袁家的人也是不知道的，若不然，袁许氏定不会让袁家三舅舅这个时候上门的。
秦家与佟家两家住得进，秦吴氏与王婆子又是三日有两日地碰了头，佟双喜怀着身孕的事情，王婆子自是不会瞒她的。
“是你家姑爷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谁造谣的，说是你家姑爷本是个小公公，先是靠着未婚妻的钱到了京城，然后到了京城又靠着见不得人的手段得了裴家的亲睐，这才死皮赖脸地赖上了裴家，然后又把媳妇送进将军府，表面上是将军府的干闺女，私底下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况且这裴术又是个小太监，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
三百七十一章 家人
王婆子也不是别人，又不是那没经历过事情的人，秦吴氏也没藏着掖着，把听来的话全都如实地与王婆子说道。
王婆子先是脸色一变，随即就皱起了眉头。
当初王婆子的公婆男人以及唯一的儿子相继死了后，王婆子是受尽了这流言蜚语的苦，这东西杀人不见血，王婆子永远不会忘记自己一个人在黑夜中哭干了眼泪，熬白了头发，成了村里人避之不及的怪婆子。
“总归都是一些极其难听的话，也就是几天前刚传出来的，我和二狗子他们猜着是不是姑爷或是小喜得罪了什么人了？”
秦吴氏见王婆子神色还算镇定，不由得出言问道。
见秦吴氏这般说，王婆子也在脑子里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一家子刚从京城回来没多久，根本不可能得罪什么人啊，就算是村里有些人会说些个酸话，但那也只是说说就过去了，也不至于传出这般狠绝的话。
等回到家里，王婆子又仔仔细细地想了几圈，实在是想不出自家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了，正巧此时裴术从镇上回了来，王婆子忙拉着裴术说起了今日的事情。
见王婆子满脸的着急，裴术不由得安慰了王婆子一番道：“这般子虚乌有的话，姨婆不必放在心上，我会查清楚传出这些话的到底是什么人，定不会让小喜受到半分的牵连。”
见裴术这般说，王婆子不由得更加着急着道：“傻孩子，姨婆更担心的是你，小喜有你在身边护着，姨婆心里放心，可是这些话都是冲着你去的，若是这些话传到了京城，岂不是会对你的前途有着影响！”
见这个时候了，裴术还是满心地都是在担心佟双喜，王婆子心中既欣慰又担心。
听了王婆子这话，裴术的心中不由得一暖，不由得放柔了声音安慰了王婆子一番，然后就去换了身衣裳回了屋子。
佟双喜吃了午饭后觉得困乏，就回屋躺了一会儿，没想着这一躺就到傍晚时分，看着余晖下裴术那泛着暖意的面容，佟双喜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今日和三舅舅四舅舅去见了那些人的管事，那管事的听说是我们，明显地慌了，说起话来明显的底气不足，看来这些人背后的人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裴术一面言语轻松地与佟双喜说着白日里的事情，一面起身走到桌前给佟双喜倒了一杯茶水送到面前。
“小心使得万年船！”
佟双喜接过茶水喝了一小口，然后调皮地说着。
这些人怕是也知道自己做的不是什么正当的事情，这一下子见着双喜作坊的东家了，可不是得心虚了吗！
看着佟双喜那调皮的小模样，裴术忍不住地揉了揉她本就散乱的头发，然后温柔地道：“我们家小喜说的都对，所以为夫只是小小地敲打了一番，若是那些人识相的话就会乖乖地收敛了去，若是不然，为夫也不是那软柿子，随意让人拿捏的。”
说到这里，裴术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狠绝。
佟双喜不由得放下水杯，伸手抚平了裴术那皱起的眉头，什么时候那个容貌绝美又笑容灿烂的少年人有了这般的坚毅神色。
佟双喜想起这两年多裴术所经历的事情，心口不由得一阵心疼。
“为了咱们的孩子，你一定要保全自己。”佟双喜伸手圈住了裴术的腰说道。
裴术回抱住佟双喜，然后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佟双喜的小腹，然后道：“我做梦都想有自己的小家，等我们孩子生下来，我们一家三口再加上姨婆和小双，好好地过日子。”
从小到大，裴术最羡慕的就是那种四世同堂的大家族，本来他以为等自己回到裴家后，也会是那千千万万人家的一员了，却是没想到竟是白日梦一场。
现下，他就要有孩子了，他想让自己的孩子生活在自己羡慕的家庭中，为了这个，他定是要保全此时所有他的家人。
从年三十开始，裴术就没再往外跑了，而是陪着一家人过年走亲戚，这也算是裴术这辈子以来过的真正意义上的年了。
原来一家人守在一起过年竟是这般的感受，这般的让他沉浸其中。
等到年初六，钱三又把那个老大夫请到了家中，先是给钱三媳妇把了脉后，又被裴术请到了自己的屋里。
佟双喜此时已经开始有了孕期反应了，虽是不似钱三媳妇那般吐得昏天暗地，以至于到了最后连床也下不得，却是成日浑身酸软的不行，只要给她一个枕头就能睡上一天的架势。
“你这孩子生下来也是个享福的。”
王婆子这般与佟双喜玩笑着说道。
老大夫知道佟双喜这是怀的初胎，所以细细地给她把了脉，然后笑着道：“上次还不显脉，此时看来已经二月有余，姑娘脉相有力，孩子大人俱是康健的，只是还没到三个月，到底还需静养才是。”
王婆子与裴术一直紧张地看向那老大夫，直到听他这番话，一颗心才安了下来。
佟双喜也很紧张，这古代女子怀孕身孩子那可真是鬼门关走一圈，况且自己这具身子年纪尚小，若是想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更是有着风险。
“大夫，我娘子她成日地觉得身子乏想睡觉，这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佟双喜这边刚想开口问了老大夫，就听裴术先开了口问道，索性忙看向那老大夫，等他怎么说。
老大夫却是捋了捋胡须然后笑着道：“犯懒乏困，这都是孕期常有的反应，等到过了三个月就会好多了。”
见老大夫这般说，裴术与佟双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若是你们不放心，我这里有味养胎的方子可以吃上一吃，虽是治不了这孕期反应，却是能……”
只是这大夫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佟双喜直接地拒绝说道：“多谢大夫，吃药就不必了。”
是药三分毒，若是古代的保胎药真那么有用，也不会有那么多古代的女子一尸两命了，对于这个，佟双喜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
三百七十二章 最后一眼
“这孩子！”
王婆子以为佟双喜是受不得那药的苦性，不由得歉意地笑着与老大夫说道。
老大夫却是并不在意，而是笑着继续道：“我看姑娘这身子强健有力，是个好生养的，不吃那药也无妨，无妨！”
说完这话，裴术和佟双双就送了老大夫出门去了，一路上裴术一直在问这老大夫关于女子生孩子的凶险，听得一旁的佟双双满身冷汗。
裴术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老大夫离去的背影，裴术忽然有些后悔早早地要了这个孩子了，没想到女子生孩子竟是这般的凶险。
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等见到佟双喜，裴术与佟双双两人难免都紧张地看向佟双喜。
“怎么了？是不是那大夫说了什么？”
见送完老大夫，裴术与佟双双都是那般的神色，佟双喜的心里不由得有些害怕了，别是这大夫“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当着佟双喜的面说什么孩子大人都没事，其实……
前世的时候，电视里可都是这般演的。
“没事，没事，大夫说孩子和大人都很好，只需好好地养着就是。”
裴术忙回答说道。
见裴术不似撒谎，佟双喜忙看向一旁的自家弟弟。
佟双双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自家姐姐，还是开口道：“就是……就是那大夫说起妇人生孩子……会有……凶险……我心里担心姐姐！”
听了佟双双这话，佟双喜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还好不是什么意外。
“没事，生孩子这事情我心里有数。”
佟双喜装着很有经验的模样说道。
不知道怎么地，本来还满是担心的佟双双听了自家姐姐这话，不由得就真的放心下来。
好似一直都是这样，家里无论是遇着什么样的事情，只要自家姐姐说上一句“没事，有我呢！”
那他的心就真的不会再担心什么。
越是这样，佟双双越是能体会到姐姐对自己的重要。
腊月二十八那日，佟掌万偷偷地过来寻了佟双双，说是佟老汉没几日活头了，就想在临死的时候见上佟双双一面。
佟双双当时就愣住了，从前那个佟家如天一般的佟老汉，竟是就要死了……
鬼使神差般的，佟双双竟是真的跟着佟掌万去了佟家。
佟家的屋子还似从前那般……不……比从前更破旧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佟双双一进了佟家的院子，就闻见了一股酸腐之味，明明这佟家的院子打扫的也算是利落整洁。
佟老汉与佟王氏早就不住在前面屋子了，佟掌万与小王氏在西屋的偏僻处给两老口子收拾出一间屋子，那屋子靠近牲畜棚子，一进屋那屋子，佟双双忍不住地捂住口鼻。
“这……”
佟双双想说些什么，待一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佟掌万跟在这个比他还要高些的少年，显然有些局促。
佟掌万早不敢把眼前的少年与从前那个瘦弱的孩子放在一起做了比较了，听说佟双双现下已经是个秀才老爷了，佟掌万心里头更是百般滋味。
“你爷病了，你奶年纪也大了，我们就想着找个轻省的地方给他们养病。”
小王氏不知道什么时候过了来，见佟掌万笨嘴拙舌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不由得挤上前面说道。
佟双双不说话，只看着屋里那两个瘦弱不堪的老人满脸的震惊。
这还是从前那个在佟家说一不二的当家人吗？
还有佟王氏，记忆中的她比同年龄的老妇人都要丰满年轻些，哪里像此时这般的瘦骨伶仃。
“小双啊，这人啊一旦年纪大了，那是吃多少也不顶用的，你也不要伤心，左不过我们这些做儿孙的尽了自己的心力就是了，你爷就是想在临死的时候认回你这个孙儿，以前的种种都是他的不对，你爷他知道错了，希望你能原谅他从前的糊涂。”
小王氏见佟双双满脸不忍的模样，不由得心间一转，然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着。
小王氏的话佟双双自是连一个字也不会信的，王婆子与佟王氏也就差了一岁，才两年的功夫，王婆子依旧那般的神采奕奕，怎么到了佟王氏这里，就成了这般模样。
这间屋子没有窗户，坐在床边给佟老汉喂药的佟王氏这才抬起头来，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自家的孙儿佟双双。
“掌财，是你回来了吗？是你回来接爹娘了吗？”
佟王氏呆呆地看着佟双双，然后诡异地笑着说道。
佟双双被吓得忙后退了一步。
床上的佟老汉像是睡过去了一般，根本一动不动，佟双双转身就想出了这屋子，却是被站在身后的佟掌万和小王氏挡住了去路。
“娘，您老人家糊涂了不是，这不是二哥，这是小双啊！”
一面说着，佟掌万一边把佟双双往佟王氏身边推。
佟王氏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只见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像，太像了，我还以为是你们二哥过来接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呢！”
一开口，竟满是怨气。
佟掌万与小王氏却是并不在意，而是道：“爹他老人家不是成天念叨着老二家的大孙儿吗，我们这就把人给带过来了，您这还想我们怎么样啊！”
尖酸刻薄到连佟双双都要开始可怜起佟老汉与佟王氏两口子了。
佟王氏却是冷哼一声，吗，慢慢地把身子移了过去，露出了佟老汉那毫无面色的一张脸。
“老头子，小双来了，你看一眼吧！”
佟王氏面无表情地唤了一声后，只见那张青黑的脸轻微地有了些生气，接着佟双双就看见了佟老汉那凸出的眼睛睁了开来。
“是……是小双？”
佟老汉睁着一双发白的双眼四处看着，眼神最终定在了那个面容俊逸的少年的身上。
……
佟双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那佟家的，他只记得自己慌乱地解下了身上的钱袋子，然后就慌忙地逃离了那个屋子和那个屋子里的人。
钱袋子里是他准备着给袁家以及秦家的几个小辈的过年压岁钱的，算起来也有百余两，佟双双不确定这银钱最终能不能用到佟老汉与佟王氏的身上，但是他不后悔这般做。
三百七十三章 吵闹
佟双双去佟家见佟老汉与佟王氏的事情并未告诉自家姐姐佟双喜，并不是因着害怕自家姐姐生气，而是他不想自家姐姐因着佟家的事情闹心。
正月初十，佟双喜躺在裴术的怀中睡得正香，却是被外面的一阵嘈杂吵醒了。
“你继续躺着，我出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裴术也醒了，只见他快速地穿上衣裳鞋子就下了床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把屋子里的灯给点上，若是佟双喜下了床，也好看清眼前的路。
佟双喜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见那嘈杂声音并未停止，人不由得有些耐不住了，等穿好了衣裳，就见裴术带着一身寒气进了屋子。
进了屋子的裴术并未立即走近佟双喜，而是朝着屋中的炭盆走了去，一面驱着身上的寒气一边与佟双喜道：“佟家老爷子去了。”
佟双喜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裴术口中的佟家老爷子是谁。
“来人报丧也没必要这么大的动静吧！”
佟双喜与佟双双怎么地也是佟家的血脉，佟老汉死了，佟家人过来报声丧那也是应该的，只是……
见佟双喜这么问，裴术的眉头皱了皱，然后走到佟双喜的跟前扶着她道：“佟家大房与三房的过来说是佟双双把佟老爷子给气死的，说是怎么的佟双双也得给他们一个说法。”
裴术知道这事情根本是瞒不住的，索性也就与佟双喜直接地说道。
听了裴术这话，佟双喜心里真是有一万只马飞过。
对于佟家，他们姐弟二人已经退让至此，却是没想到佟家的人依旧这般的不依不饶……
现在竟是把人命关天的事情赖到了他们姐弟二人的人身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佟双喜心里的火气噌噌的往上冒。
“我倒是要看看这佟家的人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交代。”
说着，佟双喜就要挣开裴术的胳膊往屋外走。
“小喜，这事情怕是有蹊跷。”
裴术忙出言说道。
听着裴术这话，佟双喜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看向裴术。
“不错，我怀疑佟家的事情和那伙人也有着关系。”
说完这话，裴术又把这些天外面那些关于他的流言全都说给了佟双喜听。
“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现下看来，这些人开始狗急跳墙了，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因着什么这般的不管不顾，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些人冲着的就是我和你两人，袁家和双喜作坊的事情怕是也冲着我们两人。”
裴术把心里的猜想全都告诉了佟双喜。
“姨婆和小双呢？”
听了裴术这些话，佟双双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于是问裴术道。
“佟家人刚开始闹事的时候，钱三让钱小里把小双带回屋了，有钱三在，佟家的那几个人不敢进了院子闹，姨婆那里你尽管放心。”
钱三的本事佟双喜自是放心的，别说是佟家的人了，当初对上那些匪徒，钱三也是一人能对付个三两个的。
心里虽是这般想，但是佟双喜还是想亲自瞧瞧才能安心，于是就披上大氅，与裴术一块去了前院了。
“爹啊！孩儿对不住您啊，亲眼看着那佟双双害了您的性命却是无能为力啊，爹啊，那佟双双是个秀才老爷啊，儿子就算是想为您讨了公道也是无处可去啊！爹啊，您等着，等着儿子给您讨了公道再下去给你老人家赔罪啊！”
佟掌家的哭声最大，佟双喜还未走到院前就听见一阵阵的哭嚎声音。
佟双喜的脸色一变，佟家的人这是往死里想把佟双双给毁掉吧，佟双双若是真落上一个害死亲爷的名声，这辈子别说与功名无望了，怕是从今往后再抬不起头做人了。
佟双双倒是想瞧瞧，到底是谁给佟家人的这底气。
一走近院门前，佟双喜就看见门前白花花的跪了一地。
为首的就是佟家大房的佟掌家，佟掌万兄弟二人，紧随身后的就是佟双福和佟双寿兄弟二人，兄弟二人身后还跪着一些人，佟双喜就算看不清也能猜着都是些什么人。
佟家人的身后还摆着一张白布蒙着的席子，此时正被村里几个披衣而来看热闹的村里人围着。
“老太太呢？怎么没见她过来？”
佟双喜看也没看前面的佟掌家一眼，而是看向佟掌万问道。
在佟双喜的印象中，这个佟掌万虽是懦弱，却是也没到那丧尽良心的地步。
“怎么地，气死爷不够还想害死奶不成！你们姐弟放心，经过你们这么一遭，奶她是连床也下不得了，没多时怕是也要随爷去了，这下你们姐弟高兴了吧，要怪就怪咱们佟家穷，供不起你们姐弟大鱼大肉地吃着，所以才撇开佟家去过那富贵日子，现在你们终于报了仇了，就因着爷奶的一碗粗米，你们姐弟值当这般记恨着，非得害了爷奶的性命才成，我知道你们姐弟现下身份不一般了，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得罪的，今日就算是拼着性命我也要为爷奶讨了公道！”
佟双寿抢在佟掌万的前面声嘶力竭地说着，直说得周围看热闹的人不由得一阵唏嘘。
人们都是健忘的，当初佟双喜与佟双双姐弟二人到底是为着什么离开佟家的，村里的人各样的说法都有。
这些年过去了，佟双喜与佟双双姐弟再不是当初那对孤苦无依的姐弟了，反倒是佟家，日子过得是一日不如一日，自打佟家分了家后，佟掌万一家的日子还好，佟掌家一家子卖地的卖地，卖屋子的卖屋子，靠着几个闺女，倒是能勉强填饱了肚子，但是佟家大房的两个儿子佟双福与佟双寿兄弟却是连媳妇也娶不上了。
这样的佟家显然就成了旁人眼中的弱势群体，这古往今来人都是那般的奇怪，对于弱势的一番总是最先同情的，就如此时，村里的人看着跪了一地的佟家老小，以及躺在那里已经没了气的佟老汉，自是想都不想，就把佟双喜与佟双双姐弟归做了恶人。
“你放屁！”
三百七十四章 害死
“当初小喜与小双为什么离开佟家，别人不清楚你们心里总该有些数吧，此时当着佟老汉的面说这些话，你们也不怕遭了天谴。”
王婆子直被气得浑身发抖，她从来不知道这人心竟是能险恶到这般的地步。
门外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听着王婆子这一番话，大家也不由得想起一些从前的事情来，再加上佟家在村里名声实在是一般，所以倒是没人真的出声为佟家人说上一句话。
“我说老大家的，老三家的，还是让老爷子入土为安吧！”
有那年纪大的人与佟老汉也都是老相识，不由得可怜了他说道。
佟掌家与佟掌万却是理都不理会那人，直瞪着佟双喜吼道：“佟双双呢，怎么不见他出来，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情心虚不敢出来，我倒是要问问他年前与爹他老人家都说了些什么，竟是气得他这十几日水米未进，就算是从前爹他老人家在吃食上亏待了他们姐弟二人，那也不至于要了爹他老人家的命吧！这般恶毒的姐弟，竟是还能这般安安稳稳地睡觉，天理不容啊！”
说完这话，佟掌家就带头嚎啕大哭起来，跪在他身后的佟家人也都嚎啕大哭起来，看得周围的人不由得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死者为大，再怎么的，躺在那里的是佟老汉，周围的人心里免不得更同情起佟家的人。
“我说小喜啊，有什么话让小双出来说清楚就是了，这冰天冻地的，也不能让你爷就这般躺在这里，死者为大，以前就算是亏待了你们姐弟一些，那也是因着家里穷啊！”
“是啊！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说清楚就是了！”
“他王婶子，你也帮着劝劝，正所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我记得佟家老二两口子都是顶和善的两口子，你们姐弟二人也就别盯着从前的事情不放了！”
……
一个一个的竟是都成了和事老了，佟双喜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些人到底畏惧着些佟双喜姐弟，过分的话倒是也不敢多说，只劝着让姐弟二人与佟家的人息事宁人……
佟掌家见村里的人话里话外都向着他们佟家，不由得朝着身后的佟双寿使了个眼色，果真如那人说的那般，只要闹下去，最后吃亏的定是佟双喜与佟双双姐弟二人。
“放你娘个屁！我就闹不清楚了，佟家的人什么德性你们能不知道，当初小双只剩下半条命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些人跳出来说上一句，当初我们小喜被卖给魏家做小妾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劝上一句，这个时候却是蹦出来做那好人了，怎么地，是看我们小喜和小双日子过好了，眼红了，所以巴不得他们姐弟二人出些丑出些错，最好还能倒了大霉，这样一来，就能让你们这些黑了心肝的人心里舒坦一些了！”
秦吴氏一家子赶过来的时候正巧听到了这些人的话，不由得心中一火，也顾不得头发没拢，披头散发地就冲出人群骂开了。
一下子被人说中了心思，那几个开口的人不由得都羞愤难言。
他们的确是嫉妒佟双喜姐弟二人的好日子，本来连饭都吃不上的姐弟二人，最后却是纵身一跃，不但成了村里最富庶的人，全家人竟是都搬去了他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京城。
“他秦婶子，你这话说的就有些难听了，这凡事都得讲个理不是……明明……”
其中一个妇人心里不服气，不由得出声说道。
只是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旁的男人拉到了后边。
“你这是脑袋被驴踢了不成，那佟家的人是你爹还是你娘，让你这般地为他们说话，还不快滚回家中躺尸去！”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连拉带扯地把那妇人带回家去了。
人群里的人也不敢再说了别的话了，不说现如今秦家一家子掌握着双喜作坊的生杀大权，就是那秦吴氏的脾气，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惹的。
见没人再说了胡话，秦家一家子就穿过佟家的人，站到了佟双喜与王婆子一家的身边。
“他二奶奶！”
一直神色坚毅的王婆子看见秦吴氏不由得鼻子一酸。
秦吴氏握了握王婆子的手，然后朝着她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们一家子定不会看着小喜和小双被人欺负了的。”
佟双喜也感激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和裴术身旁的秦二狗子以及秦老能。
“我劝你们还是别费了这些心思，我们姐弟两人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些有的没的放在我们身上不顶用！”
佟双喜不屑地冲着佟家人说道。
佟掌家与佟双寿见才一会儿地功夫风向就全变了，不由得面色一狠。
“甭管你们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总归今日我们一定要见到佟双双，若不然，我们就把爹他老人家埋在你们家门前，让他老人家日日夜夜瞧着你们！”
这话说得阴狠，周围的人听着不由得都打了个冷战。
王婆子也是浑身发颤，却不是被吓的，而是被气的，就在她准备冲出来的时候，却是见佟双双从后面走了来。
“我就在这里，你们有什么话直管冲我来。”
佟双双神色平静地看着门前的佟家众人说道。
佟掌家与佟掌万见佟双双竟是真的过来了，不由得都面上一喜。
佟双喜这个丫头油盐不进不好对付，但是这个佟双双却是……要不然年前他也不能去见了佟老汉，也不会留下那一百多两的银钱。
“小双，你也是爷的亲孙子，我倒是要问问，你怎么就这么的狠心，非得要了爷的命才作罢，想当初你离开佟家的时候，爷还整天念叨你，说是怕你没吃没喝，你怎么能忍心……”
佟双福一直没说话，见佟双双终于露了面，不由得伤心地质问佟双双说道。
佟双双忍不住地看了一眼佟双福，这个家里，能真正为佟老汉的死伤心的也只有佟双福这一个人了吧！
想到这里，佟双双不由得朝着佟家人身后的那张席子看了过去，底下盖着的人怕是和自己那日看见的佟老汉也没什么区别吧！
“他的死和我无关！”
三百七十五章 我没做，不会认
“哼，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你倒是说说二十八那日你到底与你爷都说了什么，怎么地以前都能吃能喝的，你去的那日就吃不下东西了？”
佟掌家却是冷哼一声，连嘲带讽地说道。
佟双双看了一眼佟掌家又看了一眼佟掌万，那日只有佟掌万和小王氏两口子在那里，佟掌家这话自然是全靠瞎编。
但是佟双双也不至于傻到会让佟掌万为他证明什么，眼前所有身披白孝衣的都是来讨伐他佟双双的，自然不会为他说了什么话。
“小双！”
王婆子与佟双喜都担心地看向佟双双。
秦吴氏更是冲着那面色凶狠的佟掌家道：“怎么地，就因着你胡说八讲的，别人就不能说了实话了？你佟掌家早就带着全家人去镇上享福去了，这都有小半年没在村里露面了，要是你爹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吃饭喝水你都能算出来，那赌坊里你佟掌家就该横着走！”
秦吴氏的话还没说完，人群中就发出一阵笑声。
实在不是这些人不尊重死者，佟掌家自打搬出佟家后，对佟老汉与佟王氏两口子那是有多远能躲多远，这是村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只是这一家人对佟老汉与佟王氏不理不睬就算了，两口子带着全家人到镇上若是真把日子过好了那就算了……偏偏他们两口子是一个好吃懒做，一个好赌。
开始的时候，一家子还能靠着两个闺女的聘金过上一段好日子，后面佟掌家输的连镇上的屋子都被卖了。
这样的人说出的话真是一个字也不可信，围着的人与秦吴氏都是同样的想法。
看着周围人的议论，佟掌家的脸色一变，于是就朝着一旁的佟掌万两口子狂使眼色。
跪着的佟掌万身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面上也显出一丝犹豫之色，当初可是说好的，只要让佟双喜与佟双双姐弟出点银钱就是了，却是没说要毁了佟双双这孩子啊！
小王氏却是鄙夷地看了一眼自己前面的佟掌家与佟掌万两兄弟。
这兄弟二人一个太贪，一个又太怂，关键的时候还得她一个女人出头。
“小双啊，那日是你找到我和你三叔，求我们让你见你爷和奶一面，我们当时还想着，到底是祖孙一场，我们这做儿女和长辈的也不能太绝情，于是就带你见了你爷你奶，可你呢……见到你爷你奶连句软和话也不说，只冲着老两口子说什么恨啊，怨啊的，还说什么现在你们姐弟二人日子过好了，身后还有着大靠山，以后定不会放过你爷你奶和我们这些叔伯兄弟妹，当时你三叔和我就听不下去了，一个劲儿地求你，说是你爷你奶都这样的，让你就放过他们，可是你还是不依不饶地撂下狠话，以至于等到晚上，你爷就吃不下饭了，这不，也就挨了这么十来日人就去了。”
小王氏声嘶力竭地控诉着，脸上的眼泪就没停过，听得周围的人不由得一阵唏嘘。
小王氏见围着的人都露出不忍的神色，不由得更大声地道：“你说你这孩子有什么怨什么恨冲着我和你三叔就是了，怎么能把你爷活生生的给气死呢，再怎么说，你爷你奶也是生养你爹的人啊！”
一个“孝”字就能把佟双双给压死，小王氏果真还是那个小王氏，佟双喜冷笑一声，心里不由得想着。
佟掌家看着四周人的风向立即都转向了小王氏，不由得暗赞一声厉害，这样一来不但坐实了佟双双害了佟老汉的罪责，还让老三两口子纯孝的帽子戴稳了。
一箭双雕，厉害，真厉害！
想到这里，佟掌家不由得想起自家那个婆娘赖在床上不愿意起床的模样，说什么外面天寒地冻的，她才不想遭这份活罪，说什么也不愿意从暖和的被窝里起来。
想着这些，佟掌家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等回去他再好好地收拾自家那个婆娘。
“这些子虚乌有的话我不会说也不屑于说，至于我到底做没做你口中的那些事情，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我不会认下我没做过的事情，就算是最后闹上衙门，我也问心无愧。”
此时的佟双双心里非常的平静，他只是有些可怜佟老汉，身前就不说了，身后竟是被儿孙拿来作为讹诈的筹码，若是佟老汉能预见此时事情，那当初会不会……
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后悔或是不同，想到这里，佟双双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都到了此时了，他心里居然还会有着那么一丝的期待。
佟双喜看着眼前平静的自家弟弟，心里忍不住地一阵心疼。
佟双双与她不同，再怎么说，她从情感上灵魂上都不是真正的佟双喜，对于佟家她可以说是毫无牵扯，而佟双双却是在实实在在地佟家子孙，虽说在佟家过得并非什么好日子，但是到底还是实实在在地在那个家中呆了那么些年。
佟双喜心里也能理解佟双双偷偷地去见了佟老汉，毕竟是祖孙一场，佟双双一贯也不是那心硬的人。
“我相信我的弟弟，你们佟家若是想打官司，我们姐弟定会奉陪。”
说着，佟双喜走到自家弟弟的跟前紧紧地握住了佟双双的手。
本来还一心荒芜的佟双双，一颗心立时就安定了下来，只见他朝着自家姐姐笑了笑，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直没落泪的王婆子此时也是忍不住了，眼泪不停地向下落。
“对，我们不怕，你们这些牛鬼蛇神尽管过来！”
秦吴氏几人也跟在佟双喜的身后说道，面上满满的都是坚毅之色。
一时间，两方对峙，倒是一时半会儿分不出到底是哪方占据了上风。
就在这时，一个急促的脚步声渐渐地传了来。
“你们……你们这些……这些逆子……”
围观的人不由得给来人让出一条道来，秦二狗子气喘吁吁地背着佟王氏走了过来。
佟家的人都惊诧地看向秦二狗子背后的的佟王氏，走的时候老太太不是还上气不接下去的，怎么此时却是都能骂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