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五两银子
魏昌茂打的什么主意，魏老太太心里能不清楚。
“屋子被烧得寸瓦不剩，大嫂子年岁大了，佟姨娘又怀着身子……！”魏昌茂并不放过，而是追说道。
只是魏老太太心意已决。
“那还烦请族长尽快把事情办妥，不说别的，就说那些家里的下人，总得还有十几个是雇佣来的，总归后续的事情还需要银钱不是！”
“正是这个道理！”
魏昌茂嘴上顺着魏老太太的话，心里却是想着赶紧给京城写信才是。
魏昌茂见自己劝不动魏老太太，想想也就作罢了，总归魏老太太心里知晓这佟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有多重要的。
想清楚了这些，魏昌茂就朝着余氏做了一个掏钱的手势。
余氏肉疼，从来都是她让别人掏钱，现在却要自己掏钱。
只是余氏一贯最听魏昌茂的话，随即就满脸笑的拉住了魏老太太的胳膊：“大嫂子想来是住不惯我们这穷家小户的，也好，咱们镇上的平顺酒楼是顶尖的，大嫂子和佟姨娘在那里凑合一些时日吧！”
说着，从身上掏出荷包，塞了魏老太太的手中。
这个荷包里是五两银子，余氏娘家兄弟刚起了屋子，余氏本打算偷偷送过去贴补些，现在也只能肉疼地舍了。
只是想着将来魏家若是……况且魏家一贯大方，自己这五两银子，总归不会白给掉的。
魏昌茂很满意自家婆娘的识大体，没表现的如平常那般抠搜模样。
魏老太太也没客气。直接就塞了怀中，带着佟双喜与魏博文告辞了。
直到出了魏昌茂家的大门，佟双喜脑子才算清明了些。
黄昏的凉风徐徐吹在脸上，金灿灿的光线，把每个人都照成了金色。
“娘！大哥他……他……有后了！”自打听到佟双喜有了身孕，魏博文就一直处于激动的状态，直到此时，才忍不住地说道。
魏老太太却是狠了激动的眼圈都红了的魏博文一眼。
这个缺心少肺的。
只是心里再怎么想，此时却是也不能说了什么的。
脑袋清明了的佟双喜此时却看出些蹊跷来，她总觉着这魏老太太行事有些不对劲，至于是哪里不对劲，佟双喜一时半会的倒也说不上来。
只是她又想到了自己的身孕，罢了罢了，自己这边还一身的麻烦呢，哪还管得了一个老太婆的神色举止。
魏老太太带着佟双喜和魏博文并未直接回了魏家，而是拐进了街边的那间杂货铺子。
佟双喜心中的警铃响起。
难不成这魏老太太发现了什么！
佟双喜正担心的时候，却看见那杂货铺老板娘堆起笑脸迎了过来。
“想要什么尽管挑，要是我们店没有的东西，那这十里八村的怕是买不着了！”见领头的魏老太太衣裳虽是皱巴，却也看得出来是今年最流行的松江布匹。
魏老太太平日里鲜少出门，就算是府里缺了什么，那也是派了丫鬟婆子出来采买，与这些个市井妇人已经十多年没打过交道了。
“有成衣挑三套出来！”魏老太太一贯吩咐的语气。
佟双喜低着头，不敢看那老板娘，心里头却是也不敢放松了警惕。
做惯了生意的老板娘却是没把魏家老太太的态度放在心里，热心地把店里的成衣拿出来给魏老太太挑选。
待看见魏老太太身后的佟双喜时，老板娘却像是不认识般的，依旧帮着魏老太太挑选其他的东西。
佟双喜这才真的放下心来，心底也不由地佩服起这老板娘的不简单来。
挑挑拣拣的又买了些东西后，魏老太太爽快地付了二两银钱后，就带着佟双喜和魏博文出了杂货铺子。
“以后再来啊！”
见魏老太太出手这般大方，老板娘自是更热情了地送三人出了铺子。临走的时候，佟双喜明显地看见那老板娘朝着自己眨了眨眼睛。
佟双喜有些心虚，赶紧地跟上前面的魏老太太。
“娘，平顺酒楼在哪里，儿去找辆马车，送娘过去！”
天渐渐黑了下去，魏博文对魏老太太说道。
佟双喜诧异地朝着魏博文看去。
果然，魏老太太并没有理睬魏博文，而是径直往前面走着。
魏博文有些讪讪然，余氏说的就是平顺酒楼啊？怎地自家娘好像生气了的模样。
佟双喜看着旁边一脸郁闷模样的魏博文，心里直叹气。
自己要是有这么一个脑门直的儿子，怕是没有魏老太太这般的好脾气的。
只是这魏老太太出手也太大方了些，一想到那二两银钱，佟双喜就忍不住地替魏老太太不值。
就那店铺老板娘说的价钱，再往下砍个两成都不是问题。
只是现下佟双喜要多看少说话，所以并不打算多说了什么，而是跟在魏家母子身边，想想以后怎么打算。
想到这里，佟双喜忍不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到现在还接受不了自己的肚子里居然有一个小人儿。
这种感觉……还真是……
魏老太太带着佟双喜与魏博文并未去什么平顺酒楼，而是拐入了一条小道。
就剩下三两银钱，佟双喜想着那所谓的顶尖的酒楼指定是住不上的，只是却是没想到会往这么偏僻的地方去。
佟双喜有些不明白这魏老太太到底想干什么了。
“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这魏博文脑壳子直，却也不真是那傻的，见路越走越偏，忍不住地问了自家娘道。
魏老婆子却是不答话，而是站住、看向了身后的佟双喜。
佟双喜心里一惊，自打从魏昌茂家里出来，她是连声都没发出过啊！这魏老太太怎地用这般眼神看向自己。
见佟双喜面上有着害怕之意，魏老太太这才收回目光说道：“送佟氏回娘家养胎！”
佟双喜讶然，魏博文更是吃惊：“那……那我们呢？”
家里被烧了，佟双喜又有着身孕，回娘家养胎也是正常的，只是他们母子之后怎么办？
昨夜地为床，天做被子，魏博文一夜都没睡好，再加上这一天，也就在魏昌茂家里吃了个饱饭，这让从未有过烦忧的魏家二少爷魏博文也开始关心起生计问题来！
第十六章 回娘家
魏老太太没说话，佟双喜却是有些明白她想做什么了。
三人走走歇歇，直至天黑透了，才走到一个村子处。
村子不算小，错落有致的分布在高矮不一的地界上，远远看去，星星灯火，倒是也一派温馨祥和地景象。
佟双喜倒是有些庆幸此时的自己身处的不是战乱年代，要是身在战事祸乱的年代，那日子指不定还活得下去不。
“你给我们带路！”
魏老太太明显的体力不支，毕竟年纪也是不小了，这一路走来早已经是汗糊一脸，说起话来更是气喘吁吁。
好在一旁有魏博文搀扶着，总算是到了地界。
当初媒婆带着魏老太太偷偷地过来村里相看过佟双喜，只是那时也是隔着村子远远地瞧上一眼，至于那佟家到底是哪一户，魏老太太也不清楚。
此时能摸黑找到这里，那已经是魏老太太的本事了。
“我……我……我……！”
佟双喜也想赶紧找了地方歇歇才是，再怎么地那佟家也是佟双喜的娘家，只是此时的佟双喜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家是哪门哪户啊！
见佟双喜扭扭捏捏的模样，魏老太太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本就又饿又累，只是想着这佟氏一贯的畏畏缩缩模样，也就没再指望她，而是随意找了家有灯亮的敲了门。
开门的汉子狐疑地看着眼前的老妇人。
魏老太太忙把身后的佟双喜往前一拉！
“呀！是双喜啊！你咋地半夜还来家啊，这两人又是谁啊，是伺候你的婆子和小子吗？”
汉子只听说了佟家二房的闺女佟双喜给大户人家做了妾，却是从未见过魏家的人的，所以难免会这般的认为。
小子是指小厮。
魏婆子听了这话，脸色难免的不好。
“叔啊！我回来有事情，天黑了路不好走，想让叔带着我走回去！”
佟双喜见眼前的汉子三十岁左右，就只能瞎猜着说道。
也是，六里村的人家高高矮矮地住着，像他们家这般住了平地还好说，佟家住在那最高的山丘处，虽说山丘不算高，但是山丘靠后，要是想到那佟家，也得过了那大大小小的几座疙瘩山才是。
“你等下，叔带你走回去！”
说完话，那汉子就折回屋里。
屋里传来汉子与妇人说话的声音，想来是与家中的婆娘交代一声，出来之后就锁了门带着佟双喜三人往村子深处走去。
村中的汉子也不是话多的人，再加上与佟双喜一个嫁了人的女子更是没什么话可说，四人就这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要说这佟家住的也是够偏僻的，四人足足走了两刻钟才到了一户人家跟前。
佟双喜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走过了几座山疙瘩了，只累得浑身是汗，感觉两条腿直发抖，好似不是自己了的一般。
“老根叔，老根婶子，你家来客人了！”
到了门前，领头的汉子直接砸门喊道。
佟家与周边的人家都是漆黑一片，想来都已经歇下了，佟双喜瞧着这山丘有十余户的人家，因着天黑，也瞧不出个好坏来。
“谁啊！大晚上的！”
屋里传来老汉不耐烦的声音，随即就听见有人的脚步声。
“叔，是我啊，大厚子！”
汉子熟络地回了一句。
“是大厚子啊，你怎地这么晚过来，是有事啊！”
随着佟老柱的说话声音，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老柱叔，你家双喜回娘家，说路不好走，我给带来了！”名唤大厚的汉子嘿嘿地笑着与佟老柱说道。
佟老柱一愣，看向汉子身后的三人。
漆黑黑的，佟老柱只隐约地见着一个熟悉的小身影子，却是看不清楚另外两人是谁。
“哎呦！这大半夜的，真是麻烦你了，快进屋喝杯茶！”顿了一下的佟老柱随即热情地与那汉子说道。
“老婆子，快点灯，烧水去！”
村里的人平日里喝的都是井水，再加上夏日里更喝不惯那烫嘴的热水，所以只有来客人的时候才会煮了开水，放几片子自家晒的茶叶子。
“不了，不了，孩子娘还给俺留门呢，这就回去了！”
汉子却是身子往后一缩，错开了佟老柱拉他的双手，转身就往回走了。
村户人家的汉子，没那么多客套，说回去就是回去了。
“记得过来家里玩啊！”佟老柱也没再客气，远远地唤了一声，也就没再说了什么了。
这个时候，听到动静的佟王氏也端着油灯走了过来。
“人怎么走了啊……！”待看清门外的佟双喜后，啊的一声，赶紧就拉着佟双喜进了屋了。
“你这妮子，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说着还上下打量起佟双喜来。
佟老柱也让佟双喜身后的魏家母子进了门，然后咔嚓一声，把门落了锁了。
给人做了小妾的孙女半夜回了娘家，可不是什么荣光的事情，更何况魏家被一把大火烧了的事情，佟家也已经知道了。
佟双喜眼角余光打量了下面前的奶。
五十左右的年纪，灯光下半头白发依稀可见，面皮黑黄且皱纹满面，身上披着件看不清是黑还是灰的大褂，醒目的补丁显示着这佟家生活的不容易。
好在落在佟双喜身上的目光有探究，却是也有着关切。
“奶……我……我没地方住了！”
佟双喜的手落入一双满是老茧的手中，温热的触感，一下子让她心中生出了无限的委屈憋屈来。
“我苦命的妮子啊！不哭了，有奶在呢！”
佟王氏把眼前瘦弱的小孙女拥入怀里，手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后背，然后看向自家的老头子。
佟老柱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时候，佟家后院的各房听见动静，也都披衣过了前头来。
老大佟掌家先看见了佟双喜，脱了鞋子，就气冲冲地上前要揍她：“你还知道回来，昨日里不是能的吗？喊你也装听不见！我还想着你这妮子拣了高枝，眼睛里再不认识我们嘞！”
趴在佟王氏怀中的佟双喜被这眼前人的骚操作吓坏了，本能地就往佟王氏身后躲。
“老大，家里来了客人，看不见啊！”佟老柱喝住大儿子说道。
第十七章 不可回娘家
佟掌家这才瞅见屋里的其他两人来。
正是魏家的老太太与魏家的二少爷魏博文。
“嘿嘿！是亲家老太太和亲家秀才老爷啊！”
为着佟双喜的事情，佟掌家去过魏家几次，所以这魏老太太魏方氏与魏家刚中了秀才的二少爷他都是见过的。
魏方氏瞥了佟掌家一眼，魏博文朝着佟掌家点了点头，说了声：“不敢！”
佟老柱见屋里人都站着，就招呼了魏方氏与魏博文坐下，然后吩咐佟王氏带着媳妇孙女去烧水。
屋里虽然点着油灯，但是屋黑人多，藏在佟王氏身后的佟双喜只看见站了一屋子的老老少少，却是看不清楚具体都有哪些人。
“奶！我害怕！”
见佟王氏要离开，佟双喜可怜兮兮地拉住她的衣角说道。
不管这屋里有多少人，佟双喜此时能确定对自己有着善意的只有佟王氏一人，特别是自己刚刚差点就被自己那所谓的大伯揍了。
“老头子！”
佟王氏虽是心疼孙女，却也是听惯了佟老柱的话的。
佟老柱看了眼魏方氏，见她眼睛看向佟双喜，面上有着不耐烦，就道：“双喜留下，老婆子带人烧水，其他小辈的都回自己屋去，老大老三留下！”
听了佟老柱的话，屋里呼啦啦地人开始往外走，一会儿的功夫，就只剩了魏方氏母子，佟双喜以及佟老柱父子三人。
佟掌家与佟老柱的三儿子佟掌万各自找了地方坐下，只留了佟双喜一人靠着桌子站着，低着头。
魏方氏见这佟老柱还算有眼色，就开口把来意说了。
当听见魏家房子以及田产等契书都被一场大火烧了，佟掌家的面上明显有着急色，只是当魏方氏说起补办房契、田契等需要时间时，佟掌家脸上才稍稍好了些。
魏方氏又将佟双喜有了身子的事情说了，佟老柱以及两个儿子不由得都朝着佟双喜看去。
佟双喜低着头不说话，心里直骂娘！
虽说不清楚这佟双喜为什么这么小的年纪就成了魏家的小妾，但是怎么地也和这佟家众人有着干系，特别是佟老柱这个当家人，要不是有他点头，魏家难不成还强抢了自己不成。
“这是大……喜事啊！”
佟老柱鲜少与魏家这般的人家打交道，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佟掌家平日里倒是最能说的，只是此时眼睛看向佟双喜，脑子里胡乱八搅的打着主意！
见这佟家父子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魏方氏不屑地皱着眉头。
这时候，佟王氏带着两个儿媳妇进来送茶，正好听见了佟双喜怀孕的话。
“可怜的妮子啊！这刚怀了身孕就……！”就死了男人这话还没说出口，就忍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
佟掌家见魏方氏不悦，忙朝着自家婆娘朱氏使了眼色。
朱氏得了眼色，眼睛一转，就上前拉住自家婆婆佟王氏道：“娘！您这是高兴傻了吧，咱们家双喜可是给大少爷留了后啊！这可是求也求不来的喜事啊！”
说着，还掐了一把佟双喜，示意佟双喜劝劝佟王氏。
佟双喜身上一疼，忍不住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身上不舒坦！”佟王氏却是误会了，见佟双喜痛苦地叫唤一声，连忙地问道。
佟双喜朝着朱氏看过去，见她龇牙咧嘴地瞪向自己，眼底都是警告之意。
佟双喜只能心里恨得咬牙，嘴里却说：“奶，没事，就是站得久了，脚麻了动不了！”
佟王氏这才放下心来，人站久了，脚可不是要麻了吗！所以也并未当回事。
朱氏见佟双喜还算有眼色，心底忍不住地得意。
佟双喜看着那朱氏得意的样子，更是不敢随意行事，就怕这朱氏手里有什么自己应该忌惮的地方。
虽说自己如今已不是从前的佟双喜了，但是想着自己占了从前佟双喜的身子，也要为佟双喜做些事情才是。
想着这些，佟双喜只劝着自己，先把这口气忍了再说。
“呕……！”
只是！
“啊……！”
一声痛苦地尖叫声随即响起！
“奶！大伯娘，我……我……呕！”话没说完，佟双喜就冲出门去，干呕了起来！只是那抬起的胳膊无意间带起了桌角剩下的半壶开水。
立时，开水又撒了那朱氏满手满胳膊。
夏日的衣裳本就单薄，再加上那壶里头是刚烧开的的热水，直烫得那朱氏抱着胳膊叫唤。
“娘啊！疼死我了，娘啊，烫死我了！”
听着屋里疼得直叫唤的朱氏，佟双喜脸上有了些许的快意。
虽是明里不能随意行事，暗地里佟双喜也不想吃了这哑巴亏！
“老大家的，你看你怎么这般不小心！”佟王氏却是没有多想，这没怀身子的自是得让着怀了身子的，再说了，这开水也是朱氏自己放了桌角的，她自己不留意还能怪得了别人！
只是到底是自家的儿媳妇，佟王氏赶紧地就拉着朱氏往后院的水缸处奔去。
屋里的佟老柱等人并未被这出小小的意外影响到。
庄稼人过日子，磕了碰了烫了的都是寻常事情。
只那魏方氏意味深长地朝着佟双喜处看了一眼。
魏方氏提出让佟双喜住回娘家养胎，待魏家重修过后，再接回魏家。
佟老柱却是没同意。
“亲家太太，不瞒您说，我们虽是庄稼人，也是有讲究的，要是双喜这孩子没有身孕，回娘家住了也就住了，只是这怀了身子的闺女定是不能回了娘家住的！”
佟家一家子的子孙前程，就算是十个魏家来说，那也是比不上的。
怀了身子的姑娘住在娘家会影响娘家兄弟的前程，的确是有这个说法的。
只是魏方氏是打小就出身府上，之后嫁人了也是嫁了府中，自是没有婆家娘家一说。
嫁人后魏方氏也只生了儿子，没有闺女，倒是一时半会地忘了这个说法。
“那就帮着找个住处！”
魏方氏本就有着打算，所以也不着急，缓缓地掏出一两银子放了桌上说道。
佟老柱没说话，那边的佟掌家眼睛却是盯着那银子不放。
“爹！咱村后山顶上不是有一处破庙吗？要不咱们找里正说说，给了双喜住吧，那孩子怀了身子，也怪可怜的！”
第十八章 王婆子
佟掌家的建议，佟老柱略想想也就应下了。
“那老大，今儿个就先将就着，我去你那屋睡，魏老太太和你娘在这屋，秀才老爷和老三挤挤，至于……！”
屋里人的目光都瞧向重新进了屋的佟双喜。
佟双喜怀着身子，是不能住了娘家的，那样会影响娘家子弟的前程。
“让老三家的带去和你村西头的老姨挤一晚！”
到底还是介意着佟双喜有着身子，连一晚也容不得。
佟家老三佟掌万看了看外面漆黑一片，又看了看低着头站在那里的佟双喜，话到嘴边，最后也没说出口。
村里是有怀孕的闺女不能住了娘家，只是住上个一晚两晚的，却是没问题的，不说别家，就是自己那出嫁的大姐和小妹，不也……
只是这话能想不能说，这说出来就等于是挑事情。
“我这就让孩子她娘领人过去！”
说着，佟掌万就起身往后院去了。
佟掌万的媳妇小王氏是佟王氏娘家的侄女，人长得细眉细眼的，说起话来也是细声细气的，很是柔润。
身后六七岁的小姑娘也跟她的娘小王氏一般，说话细声奶语的，很是惹人喜欢。
母女二人的话不多，小王氏牵着闺女的手走在前面，佟双喜跟在后头。
一路上佟双喜随意地问了些那老姨最近的情况，连蒙带猜地大致了解了些。
老姨是佟王氏娘家的一个堂妹，早年也嫁到了六里村来，只是这么些年来家里人病的病，死的死，到最后连唯一的儿子也在三年前掉了村东头的河里淹死了。
村里头的人都觉得她命硬，不与她来往，就连两边的邻居也害怕过了她的晦气，接连搬走了。
佟双喜到了的时候，就看见一座孤零零的屋子，四周百米之地全部是荒草杂树，一阵阵蟋蟀的声音让人觉得荒凉之气甚重。
佟双喜并不害怕，心中却是生出些许的荒凉之意。
小王氏敲开了门，又与开门的婆子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带着小闺女回去了。
这位老姨的夫家姓朱，之前村里人喊她老朱家的，待只剩她一个人后，大家都喊她王婆子。
王婆子并未点灯，直接领了佟双喜往里屋去了。
屋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佟双喜只能靠着脚步声跟在王婆子的身后。
“睡吧！”
说完这话，王婆子自己径直上了床，没一会儿就响起了鼾声。
靠着床处，有一扇小窗户，佟双喜站了好长时间，眼睛渐渐才稍稍能看着点模糊的影子。
佟双喜太累了，也顾不得肚子的叫唤，脱了鞋子，小心翼翼地爬到那王婆子的里侧，倒头就睡了。
这是佟双喜到了这个世界睡得最踏实的一夜。
佟双喜是被饿醒的，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王婆子已经不在床上了。
吸了吸鼻子，佟双喜这才觉察出一些些的凉意，虽是夏日，这清晨还是有着些许的凉意，再加上佟双喜一夜都没盖东西睡觉。
还有一点就是，佟双喜觉得自己有着身孕，身子自是要弱些。
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身体下的这张床之外，就是床头那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柜子了。
墙面是用土坯泥的，地面也是坑洼不平的泥土地，只是经年过往的，泥地早被踩实了，倒是也生出些许的光滑来。
佟双喜摸了摸身上，见银钱还在身上，就起身穿鞋出了屋子的门。
屋子门外是客厅，也是泥地泥墙，正中央摆了一条长长的案桌，桌子上大大小小地摆了五六方牌位。
想来这都是那朱家人的排位了。
每个牌位前都摆着一只海碗，每只碗里都放着一个大大的馒头，每个馒头上插着点了一半的香。
客厅的西面也是一间屋子，想来就是西屋。
这时，屋外传来几声拍打衣裳的身音，接着一个婆子进了屋内。
昨夜佟双喜并未瞧清楚这王婆子的长相，此时看了倒是吃了一惊，听说比佟王氏小上好大几岁，但看起来却要比佟王氏老许多，要是不知道，说她六十岁，佟双喜也是相信的。
只是想想这王婆子的处境，佟双喜也是能理解一二了。
“去把这芋头洗洗，煮了！”
王婆子进门见佟双喜瞧着客厅的牌位发呆，身子一顿，随机就把一早上山挖了的芋头丢了佟双喜跟前说道。
佟双喜一愣，忙收回目光，欣喜地捡了芋头出了门去。
屋外西侧，松松垮垮地一间厨房。
除了一个半人高的灶台，也只留了一个转身的地方。
佟双喜找了一个破洞的竹编篮子，就出了门。
进村的时候，佟双喜记得这村里有一条长长的河，当时佟双喜并未看见河的源头，想来这村里的人该是顺河而居的，所以这河一定离着人家不远。
果然，顺着山坡往下走，没一会儿就听见有河水淙淙流淌的声音。
河水有十米左右的宽，河岸顺着大大小小的山丘高高低低地看去，倒一时也看不着尽头。
佟双喜正处中上游，河水稀里哗啦地往下游，很是清澈。
找了块平整的石块，佟双喜挽袖就着河水，认真地清洗起芋头来。
夏日的河水入手清凉，佟双喜感觉浑身都清爽了许多。
洗了芋头，佟双喜并未多逗留，而是起身往回走了。
灶台后面堆了一人高的柴火，码得整整齐齐地。
这种土灶台，佟双喜小的时候在姥姥家也见过，那时候还觉得稀罕，跟着舅舅家的表弟争抢着要帮姥姥烧火，最后两人都是满脸泥灰，笑坏了一家人。
此时想来却早已物是人非了。
赶走心头泛起的悲伤，佟双喜用火折子生了火，煮了芋头了。
待芋头清香的味道飘入佟双喜的鼻中时，她的肚子早就按耐不住了，只是想了想，还是多等了一会儿，才接锅，盛了芋头。
不知道是因着太饿还是这古代的芋头天然之物，佟双喜只看着闻着就能想像出它的美味来。
两个带豁口的海碗，一碗六个，一碗五个，端到了王婆子跟前。
第十九章 找里正
王婆子不知道从哪里搬了个黑漆漆的小桌子摆在厅内，桌子的一左一右还摆着两张缺了角的凳子。
佟双喜心里感激，把那个盛了六个芋头的碗递到了王婆子的面前。
王婆子不喜说话，低头闷声吃着芋头。
佟双喜更是激动，也不管这芋头刚从锅里捞起，连吹带搓的，把五个芋头带着皮就吞了嘴里。
对面的王婆子却是被佟双喜的吃相给惊住了。
这孩子不是说进了大户人家了吗？
心里想着，看了看碗里剩下的几个芋头，夹了两个，送到了佟双喜的碗里。
“谢谢老……姨奶！”
佟双喜着实是饿狠了，刚刚的那几个芋头也只过了个嘴，就下肚子了，还是最后王婆子给的两个，她才真的尝了味道。
“那大户人家都不给饭吃的？”
王婆子第一次开口与佟双喜说话。
佟双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大火把魏家烧光了，昨日赶路，饭也没顾得上吃！”
这边佟双喜的吃相不好，那边佟家桌子上的佟家人脸色也不好看。
“孩子他娘，你再去烙些！”
佟老柱看着盆里头去了一大半的面饼子，黑着脸对佟王氏道。
佟王氏犹豫。
家里总共就那半袋子白面，早上佟老柱说家里有客人，就做些白面饼子吧！还嘱咐佟王氏别小气，让魏家瞧不上自家，还说左不过就吃这一次。
佟王氏想着这也是为自家孙女挣了脸面，于是那面也是倒得足足的一盆，却是没想到这魏家母子二人这般能吃……
见佟王氏犹豫，王老柱朝着她使了眼色，佟王氏小步地往厨房去了。
桌上的魏方氏与魏博文不是没瞧见佟家人的脸色，只是这饼子香软异常，魏博文的肚子和手实在是听不了使唤了，只能眼睛一瞎，红着脸继续吃饼子。
桌上的佟老柱与两个儿子还好，那几个孙子辈的，早看得心急如焚了。
早早地，佟老柱就交代了各屋，说是先紧着客人吃，要不是听见自家爷说再烙些，他们就要哭出来了。
白面饼子配上切得细细的萝卜丝、土豆丝、自家发的豆芽……这些都是农忙的时候，才会上桌的吃食啊！
桌上的人尚且忍者，厨房里的老大家的朱氏却是忍不了了，虽说当着婆婆佟王氏的面不敢摔碗掼盘子的，嘴里却是没停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饿死鬼投胎呢！”
“他们算是哪门子的亲戚！”
“小子们都正是长个的时候，吃了那老婆子的肚子里，除了屎还能长出个什么玩意！”
“都是双喜那贱丫头招来的，娘家人没得了她的一丁点好处，却是招来这么两个饿死鬼……！”
……
小王氏却是跟在佟王氏身后揉面做饼，一声不吭。
佟王氏见朱氏的话越说越不像话，低喝了一声，继续做饼子了。
一家人将就着吃饱了肚子，佟老柱就带着魏家母子去了村里的里正家了。
里正家里高门阔墙的三间大房子，后院还高高低低地起了几座屋子，看着比佟家不知道要强上几倍。
里正是个和佟老柱差不多大的年纪，只是辈份上却是高了佟老柱一辈，所以佟老柱见着里正，自是要恭敬地唤声：“老叔！”
说清楚来意，里正瞧了瞧魏家母子，又听说那魏博文是个秀才，心下有了成算。
“家中两个孙子也正在进学，要是能得了秀才老爷的指点，那更是荣幸！”里正恭敬地对着魏博文道。
魏博文直说不敢，面上一贯的平淡神色。
这看在里正的眼中，却是读书人独有的傲气。
“魏老太太尽管住下，待会儿我让内人送些平常用的物件过去！”转头，里正客气地与魏方氏说道。
魏方氏点头，面上并未有着神色。
这种人，魏方氏见得多了，所以里正的这点子巴结，他并未放了心上。
于是，里正就让自家大儿子与婆娘带着魏家母子二人去那破庙了。
留下来的佟老柱与佟掌家也把魏家的情况与里正说了个清楚。
里正也不是傻的，随便什么人都上前巴结，这魏家母子既是沦落到要住了破庙，指定还是有着原因的。
“这是给您的租庙钱.“
佟掌家讨好地送上了一串银钱。
里正低头瞅了眼，满意地捋了捋胡须，算这魏家还有些眼色。
又问了些魏家的其他事情后，里正就端茶谢客了。
说实话，佟老柱有些害怕这里正，虽说也是隔着代的亲戚，但里正是吃官家饭的人，与他们平常地里刨食的人家大大不同，根本就不是一路的人。
回到家里，佟老柱却是把大儿子叫了屋里。
“不是说好一贯钱的吗？”
佟老柱是老了，却也没真的到了那老眼昏花的时候，佟掌家给里正的钱明显没有一贯。
“嘿嘿！爹，那个双福过了年不是要送了学堂了吗！我想着不得买些笔啊……纸啊的……反正双喜也不是别人，自家姐姐给弟弟买些纸笔，那别人也是说不出什么的……！”
佟掌家陪笑着说道。
昨日，接了银子后，佟掌家与佟老柱说想用铜钱换了银子，说是铜钱占地方。
佟家各房平日里也都攒了些钱，他都知道，所以也就没多想，把银子交给了自家大儿子。
却是没想到，自家大儿子在这个事情上也开始缺斤少两了。
看着眼前一点悔意也没有的大儿子，佟老柱喝上几句，也就放他离去了。
自家这个大儿子啊，指望他能掌家，却是不想掌家的本事没有，却是学了一身的歪门左术，自打成亲后，那心眼子更是使到了他这个做爹的身上来了。
没等佟双喜吃完，王婆子又出了门，进了后山去了。
佟双喜围着王婆子家转了一圈，最后在厨房柴堆处挖了一个深洞，把身上所有的银钱都包好藏好，埋上。只留了魏桑桑让她转交给魏博文的那个荷包。
现下自己的前程未明，魏家母子先不说，那佟双喜的大伯佟掌家与大伯娘朱氏就不是什么好人，以防万一，还是先把身上的银钱藏起来才是。
王婆子家里鲜有人过来，厨房又不上锁，银钱藏在这里，暂时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第二十章 回去看看兄弟
一直到了中午，佟双喜也没见有人来找她。
午饭的时候，王婆子带着些蘑菇、竹笋等鲜物回来，见佟双喜还在家里，也是吃了一惊。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啊！”
王婆子嘀咕一句，就让佟双喜去把蘑菇和野菜洗了。
王婆子和了杂面，擀了面条，再配上些蘑菇，野菜，直吃得佟双喜满头大汗也不愿放下手中的海碗。
“妮子，你也回去看看吧！你那兄弟病了小半月了，掌家两口子说是肺痨，闹了好一阵子了！”吃罢了午饭，看着佟双喜要收拾碗筷，王婆子伸手夺了，然后说道。
兄弟？
是这具身体主人佟双喜的兄弟。
佟双喜心里想着，就又听那王婆子说道：“你爹娘死得早，就留下你们兄妹两人，你不帮衬着谁又帮衬着呢！”
佟双喜心里骇然，原来佟双喜还是个孤儿。
见佟双喜还站在那里发呆，王婆子使劲地咳嗽一声。
佟双喜回过神来，谢了王婆子就往村东头的佟家去了。
正午十分，正是最热的时候，一般人家早就吃了午饭，躺在屋里庇荫处午歇了，佟双喜按着记忆中的大门，寻到了佟家门前。
佟家前面的三间屋子是佟老柱和佟王氏的住处，佟双喜想了想，并未从正屋进门，而是绕道去了后面的院子。
后院的西侧有个角门，佟双喜见院子里没人，偷偷地顺着墙根进了院子。
院子四面都盖着房子，与前面佟老柱与佟王氏的房子一样，三间正房，左右两边各一间耳房。
东西面房子与北面屋子的连接处，又各起了两间屋子，一处用做厨房与杂物间，另一处则围了栅栏，养了写鸡鸭鹅等家禽。
有了这些家畜的叫声，佟双喜倒是不担心自己的脚步声被人听见。
此时的佟双喜半点子记忆也没有，并不知道这院子里各住了什么人，只能顺着墙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摸索偷听。
沿着角门进去就是西屋，佟双喜慢慢地挪到西屋的窗子跟前，竖起耳朵听着。
西屋静悄悄地，好一会儿才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问：“娘，帮我看看这竹叶小根处怎么开针儿！”
接着就是小王氏的声音：“做针线活要求心细也要胆大，这初始的一针找准地界，就往下扎……定好位置后再慢慢……！”
声音细小且温馨，佟双喜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了。
容不得佟双喜多想，就立刻顺着墙根一个屋一个屋的听去。
剩下的几间屋子，不是呼噜声音，就是小子们打闹吵架的声音，直到最东面的西厢房内，佟双喜才听见一声接着一声地咳嗽声音。
想来这就是自己那个所谓的兄弟住的屋子了。
从那天佟老柱几人的谈话可知，这佟老柱有三个儿子，老大佟掌家，老二佟掌财，老三佟掌万。
现在看来，这佟掌家是长子住了南面的房子，佟掌万一家住了西面的房子，而此时佟双喜跟前的东面房子，应该就是死去的老二佟掌财的房子了。
听着屋里一阵接着一阵的咳嗽声，佟双喜心里一紧。
大夏日的咳嗽成这般，别真是害了肺痨啊！
古代的医术落后，佟家又只是一般的庄户人家，要是真得了肺痨，那想要活下来，可是太难了。
“谁？”
思索间，一个男孩的声音响起。
佟双喜一惊，忙转身进了房子。
中间屋子是与前面佟老柱屋子一般的正厅，只是此时里面摆满了镰刀，铁锹等农具，还有一些个缺胳膊少腿儿的桌子橱柜。
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给人住的地方，倒像是杂物间，一股湿霉的味道直冲佟双喜的脑鼻。
佟双喜皱眉，小心翼翼地进了西面的房间。
“咳咳！”
一进了西间，佟双喜就被里面的味道熏得直咳嗽。
热气，霉味，馊味混在一起，实在是让人呼吸难忍。
屋里与外面厅内一样，乱杂杂地摆了许些的杂物，只那最里侧摆着一张双人大小的木床。
木床上厚厚的被子里，躺着只露出一张脸的男孩。
男孩整个人都捂了被子里，只那露出的眼睛待看清楚来人是佟双喜后，才一下子放松了警惕。
“姐！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声姐没喊完，男孩就又忍不住地咳嗽起来，一张小脸更是憋得红紫异常。佟双喜赶紧上前，把男孩扶起身子。
“咳成这样了，怎么……！”
“不坐起来”这话没说出口，佟双喜的眼泪就下来了。
被子里的男孩衣服全湿，不知道是汗湿的还是尿湿的，身子更是如那软面条一般，全然靠着佟双喜的力气才能做起身子。
“奶呢？她也不管你吗？”
在佟双喜看来，这家里的佟王氏是真的心疼自己的，怎么自己的弟弟这样了，却是没人管。
“咳咳！咳咳咳咳！”
坐起身来的男孩这才感觉好一些，咳嗽了一声，也渐渐顺了气了。
“大伯家的咳咳……小六刚五个月，咳咳……说是不能过了病气，奶只敢隔着窗户问我一句，大伯娘说咳咳……说照顾我，奶就……咳咳……就没管我了！”
一句话说完，男孩的力气就像被抽光了一般，又瘫软下去。
佟双喜忙让男孩躺了自己肩上，看着他满额头的汗珠，四周看了下，除了几碗看不出是什么菜的食物，竟然连口水都没有。
“午饭吃了没？”佟双喜问。
男孩摇了摇头：“大伯娘看我桌子上的饭没吃咳咳……就……就说吃完了……再给我送！”
佟双喜大怒，不说这馊掉的食物不能吃，就说眼前的孩子连起身都没了力气，更何况是下床吃饭啊！
虐待老人儿童这是前世的佟双喜最不齿的事情。
“不怕，有姐姐在，姐姐照顾你！”
说着，佟双喜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哭着摸了摸肩头男孩的额头，见他并未发烧，又看了看床边的地面与床褥被子也并未有呕吐物，佟双喜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佟双喜看了看屋里，慢慢地把男孩移到床头，让他躺好，准备把窗户打开。
“别…咳咳…大伯娘不许开窗户……要不咳咳……要不她就会骂人……！”
佟双喜的手一顿，随即用力一推，把两扇窗户全都打开了。
第二十一章 姐姐护你
“姐姐，不要！”
见佟双喜打开窗户，男孩正想阻止，只是阻止的话刚一说出口，却已经是迟了。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们佟家的佟姨娘回来了，怪不得这么大的动静呢，想来做人姨娘的，本身就是这么大的排场！”
不用看，佟双喜就听出这阴阳怪气的话是谁说的。
佟双喜不理会，转身从身后的桌子上拿了个海碗，准备去给弟弟找点水去。
“双福，双寿，双眉……！”
朱氏却是不放过佟双喜，转身就喊出屋里的三个孩子。
佟双福十五六岁的年纪，比朱氏还要高上一个头，佟双寿十二三岁的样子，个头也和朱氏差不多了，佟双临十岁多的小姑娘，眼白翻着，和朱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佟双喜心里想着，这应该就是大房的那三个孩子了。
三个孩子站在朱氏的身后，想来是朱氏往哪里指，他们就往哪里打吧！
“去！把那小蹄子给我揪过来，这一个月的姨娘养着，倒养出一身子贱皮子了，我给她紧紧，省得到了地下，老二两口子不认识这个闺女了。”
朱氏的话一说完，那佟双临一下子就冲了出来。
以前这样的事情，他们母子几人没少做，就算佟双喜已经是魏家的姨娘了，他们也不怕她。
佟双喜已经见识过佟掌家与朱氏的做派了，心里也有了准备。
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佟掌家与朱氏这样的爹娘，教出来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
佟双喜不动，也不上前去，只等那佟双临冲到跟前时，一大碗馊掉的烫饭菜冲着她的头顶脸上扣了过去。
佟双临性子再厉害，到底也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更关键的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佟双喜竟然敢还手？
简直……简直……
佟双临立时愣住了，连满头满脸的人饭菜汁子也顾不得抹掉。
朱氏也愣了一下，自打老二两口子死了之后，这一双儿女就像是面团一般地任由自己捏圆搓匾……这……这还是第一次……
“反……反了天了，给我上去打！”
朱氏一声号令，后面的两个儿子就如那出笼的猛虎一般，朝着佟双喜冲去。
“大……大嫂……！”
小王氏与闺女佟双迎听见动静也出了屋子，正想劝上几句，却是听见佟双喜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要是想染了肺痨，就赶紧过来，反正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一起去死！”
听了佟双喜这话，佟氏一个哆嗦，赶紧地就喊两个儿子赶紧回来。
佟双福，佟双寿也是浑身一个激灵，只是冲出去过猛，想要回头却是……最后两个人因着收力过猛，都跌了个狗吃屎。
佟双喜嗤笑。
朱氏这个时候却是更相信佟双喜这话了，要不这丫头怎么这般疯癫的不管不顾。
“娘啊……我可不想死啊……我还没嫁人啊……村西的狗子哥还没娶俺呢……！”佟双临却是真的害怕了，特别是见自家娘与两个哥哥没上前来，更是吓得哭了起来。
朱氏愣住，随即大怒：“二狗子？那个二流子，娘不是说了，不许你再和他鬼混，谁许你嫁给那个有爹生没爹养的了，看我不去打断他的腿儿……！”
朱氏的关注点一下子被引了别处。
“娘啊！快救妹子啊！”
一旁的佟双福见自家娘糊涂了，这个时候哪里是算账的时候，连忙提醒说道。
朱氏这才深吸了气，眼睛冒火地看向对面屋子的佟双喜。
“你给我等着！”
撂下狠话，朱氏就让两个儿子去打了一大通水，远远地冲着佟双临浇去。
虽是夏日里，刚打的凉水也是凉气彻骨的。
佟双临连打了几个喷嚏，浑身更是直打哆嗦。
“再浇，再浇，一定给冲干净了！”朱氏大喊着吩咐着。
佟双喜没心情看这母子几人作妖，朝着小王氏说道：“三伯娘屋里可有热水，我想讨一杯。”
小王氏拉着闺女佟双迎往后缩了缩，道：“厨间灶里，有烧好的热水。”
只是一想到肺痨，小王氏浑身一激灵，忙改口道：“不……，没……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就拉着闺女佟双迎进了西屋了。
佟双喜冷笑，拿着海碗就朝着厨房走去。
朱氏母子几人正忙着，也没功夫管了佟双喜。
灶台锅里的水还温着，佟双喜装了一碗，随即又想到自家弟弟不知道多久没好好吃饭了，于是就在厨房寻摸了一遍。
只寻到小半碗的杂面，一小篮子的西红柿，一些个夏日里的青货……
管不得了，佟双喜生火烧水。
油没有，那就只烧清水吧，总归自家弟弟咳嗽身子弱，油吃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西红柿细细切丁放入锅中。
小半碗的杂面，加了水细细地搅拌，直到那杂面粉子搅拌成了一个个黄豆般大小的疙瘩。
待水开了，西红柿也熬成红汤，再把那小半碗的疙瘩面团抖开放了锅中，慢慢地搅拌。
小葱切丝进锅，疙瘩汤就出锅了。
佟双喜想了想，把那一海碗的温水倒掉，盛了锅里的疙瘩汤，不多不少，正好一海碗。
朱氏母子几人不知道带着佟双临去哪里了，只留着院子中央一大片的水洼子。
佟双喜也没多看一眼，而是进了东屋。
“咳咳……姐姐……！”
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因着咳嗽，床上的佟双双满脸晕红地看着进了屋子的佟双喜。
佟双喜看着弟弟脸上虚弱的笑意，心里酸着，面上却是笑着：“弟弟不怕，以后姐姐护着你，他们谁也别想欺负我们姐弟。”
这也是她能为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做的一点事情吧！
既然自己享受了这个福利，那相应的责任她也是要担起来的。
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了大半碗疙瘩汤后，佟双喜就不敢再让佟双双继续吃了。
“剩下的一会再吃！”
积食也是咳嗽老不好的一个因素，前世的时候，她有一个侄子，所以对照顾孩子也有着些经验。
“恩！”
疙瘩汤酸酸甜甜的，佟双双虽是还想再吃，但是姐姐说了一会再吃，那就一会儿再吃。
第二十二章 小双
吃完了疙瘩汤，佟双喜见弟弟精神还好，又见外面太阳正烈，就想着帮弟弟身上收拾收拾，于是就在屋里寻摸了一番。
寻摸了半天，才从床头破旧的柜子中找出一件破了洞的夏衣。
“姐姐带你出去！”
说着，佟双喜慢慢地把弟弟扶下床，然后往屋外走。
佟双双吃了半海碗的疙瘩汤，身上也有了些力气，再加上窗户被自家姐姐打开，透了气，连咳嗽也觉得好了许多。
院子里静悄悄的，佟双双已经小半月没下床了，此时被夏日的热风一吹，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看，那个肺痨鬼出门了！”
佟双喜瞧着各屋的窗门都开着，不由得冷笑一声，人情冷暖，靠人终究不如靠自己。
走走歇歇着，佟双喜带着弟弟终于到了村里的河那里。
让弟弟寻了块石墩坐好，佟双喜顺着河流，找了个水浅的地方。
河水淙淙地流着，膝盖高的深度，河底凹凸不平的石块看得清清楚楚，佟双喜伸手抄了一把水，温吞吞的，洗澡最合适不过了。
没有盆和桶，佟双喜想着只能让弟弟站了水里。
佟双双本就是庄户人家的孩子，以前身体好的时候，与村里的孩子经常下水洗澡摸鱼，没等佟双喜说话，就自觉地进了水中。
佟双喜见佟双双这般地乖巧，心里又喜欢他了一些。
“大夏天的，你怎么生病了？”
佟双喜一面帮着弟弟洗澡，一面问他。
佟双双本就想与自家姐姐说的，此时见她问起，自是一字不拉地与自家姐姐说起。
月前，朱氏让几个孩子去河里捞些鱼虾，佟双福、佟双寿叫上了佟双双一起。
谁知到了河边，佟双福与佟双寿兄弟就遇见了村东头的狗子，三人钻进那芦苇荡中嘀嘀咕咕地半天也没出来。
佟双双知道这两个哥哥是去和那狗子赌牌去了，于是也没多想，就脱了衣裳下水捉鱼去了。
不知不觉地，太阳就下山了，佟双双感觉河里的水有些凉了，就上岸准备回家去。谁知道一上岸才发现自己捉的鱼连着脱在草丛中的衣裳都没了。
佟双双又气又臊得慌，想着等天黑了，看不清楚人了，再回村去，没想到一回到家里就病了。
先是流鼻涕浑身发冷，后面就是浑身滚烫，最后就咳嗽不止，再加上这些天朱氏也没真的照顾他，一天能吃上一顿饭也都是好的了，所以佟双双的咳嗽越来越严重，最后是连床都下不去了。
“那你没和爷奶他们说吗？说是佟双福与佟双寿两人干的坏事吗？”
“姐，没用的，最后只能招大伯娘骂罢了！”
佟双双苦着张小脸说道。
看着眼前佟双双老气横秋的模样，佟双喜是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
“下次你跟姐姐说，姐姐护着你！”
佟双喜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说道。
佟双双倒是被佟双喜这豪气模样逗笑了。
“你名字是叫双双吗？”
从刚刚的对话中，佟双喜猜测问道。
佟双双惊讶。
佟双喜连忙解释说道：“魏家着了大火，姐姐被吓晕了，醒了以后，有些事情记得起来，有些事情记不起来。”
佟双双并未怀疑，而是满脸着急地看向自己姐姐：“姐姐会变成村西头二傻子那样吗？”
村西头的二傻子就是磕到了头，醒了啥也记不得了，就变成了傻子，整天地流着口水冲人傻笑。
佟双喜觉得好笑，故意翻着白眼，歪着嘴，问佟双双：“是这样吗？”
佟双双也看出来自家姐姐是和自己开玩笑，不由得抱住自家姐姐的胳膊：“姐姐才不会是傻子呢，二傻子连话也不会说呢！”
佟双喜见小男孩终于露出他这个年龄段该有的笑容后，不由得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姐姐就是被吓得忘了些事情，以后姐姐忘了的人忘了的事情，小双都说给姐姐听好不好？”
自打爹娘死了之后，佟双双还是第一次和人这般的亲密，小脸红红地点着头。
看着眼前的男孩，佟双喜不由的唏嘘不已。
自己是做不成佟霜霜了，但是眼前却是多了一个叫佟双双的弟弟，前面的她小名就叫小霜，此时喊出口，却只多添了几分的熟悉，想来这也是一种缘分吧。
而佟双双却是也观察起眼前给自己洗澡的姐姐。
娘没死的时候，佟双双经常听自家娘与自家爹说：“我一个成了亲的人，没那般的面皮薄，她想骂我陪她就是了！”
那时的大伯娘母子几人也经常欺负他们，都是自家娘出头护着自己姐弟。
自打爹娘死了之后，自己姐弟只能任凭大房的欺负，自家姐姐与自己一般是不敢怒也不敢言，这次自家姐姐回来却是变得这般的厉害，就像从前的自家娘那般护着自己。
佟双双忽然觉得自己有了依靠。
佟双喜却是不知道眼前的小男孩在想着什么，而是利落地给他洗了澡换了衣裳，然后就着河边的水把换下来的衣裳洗了，晾在河边的树丫上。
找了块空地，姐弟两人坐着聊起天来。
佟双喜这才真的知道了佟家的情况。
佟老柱与佟王氏总共生了六个孩子，三个儿子，三个闺女。
老大佟掌家，大闺女佟厢玉，二闺女佟厢金，老二佟掌财，老三佟掌万，小闺女佟厢银。
佟掌家与朱氏生了三子两女，除了佟双福、佟双寿、佟双临，还有一个与佟双临同胞而生的佟双门，还有一个就是刚出生不久放在佟王氏房里养着的佟双全。
佟掌财与袁氏就是佟双喜与佟双双的爹娘，他们于四年前先后染了病去世了。
佟掌万与小王氏只生了佟双迎一个闺女。
至于几个姑姑的事情，只有九岁的佟双双却是说不清楚，只吱吱呜呜地说了什么时候大姑回了娘家，大姑姑与二姑姑一起回来就会吵架，小姑姑不经常回，一回来就带着满满一车的东西，就连佟双双也能分上一小把的点心。
说起点心，佟双双忍不住地舔了舔嘴唇。
经过这一番折腾，他感觉肚子又开始饿了。
“走！姐姐带你上街买吃的去！”
佟双双就算回了佟家，那肯定也是没人过问的，佟双喜正好想添置些东西，一不做二不休。
第二十三章 面冷心热
“上街买吃的？”
佟双双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佟家每逢遇着节年日，都会到二十里外的集上采购东西，每到这个时候，家里都会带上一个或两个孩子一起。
以前小的时候，佟双双并不记得，在自他有了记忆，这样好的事情就只有大房的几个孩子才会得了，就连三房的佟双迎，也跟着去上几次，只有自己。
“可是姐姐，天就快黑了，二十多里路呢，后山野狼多，听说总在夜里出没，咱们也不敢抄这个近路！”
想到这些，佟双双亮起的双眼又暗了下去。
自己以前被大房几个孩子欺负的时候，姐姐也会拿这样的话骗自己。
佟双喜却是见不得自家弟弟这般失望的神色。
“姐姐有钱，咱们雇车去！”
说这话时，佟双喜想着自己藏下的那些钱。
佟双双眼睛一亮，满脸兴奋地说：“东村头老能叔家的牛车又稳当，价钱又公道，村里出远门或有急事的人家都找他！”
佟双喜观察过这个六里村，算不上多富有，却不算小。
这样的村子至少也有着百年的历史，才会聚集这么多的住户，而年代久远的村子，想要雇个车，那应该也不算是难事情。
说做就做，佟双喜收了佟双双的湿衣裳就扶着他往村西头的王婆子家去了。
“咳咳……姐姐……我感觉咳嗽好多了，能自己走！”见自家姐姐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己，佟双双有些不好意思了。
从前姐姐也关心他，姐弟两人却是从未这般地亲近过，姐姐话少，人讷，就是被送去魏家那日，也只是拉着自己的手，哭着叮嘱了几句。
佟双喜却是没想那么多，心里盘算着到街上该买了什么。
“姨婆！”
佟双双见着坐在屋前剁菜喂猪的王婆子，恭敬地喊了一句。
村里人都说姨婆是个不详的人，佟双双却觉得她是个好人，是个和自己一样可怜的人，不，是个比自己更可怜的人。自己死了爹娘，却还有个姐姐，而姨婆死了男人和孩子，只剩了她自己一人。
王婆子盯着佟双双看了几眼，见他脸色正常，只偶尔的几声咳嗽，也就没说什么，只自顾自地剁了野菜喂猪。
“姨婆，弟弟的咳嗽总不好，我想去镇上找个大夫给他看看才能安心！”这也是佟双喜心里早就打算好的。
王婆子一愣。
“那大夫说看就看啊！是我老婆子有那闲钱还是你这妮子有这财气！”
魏家的事情，王婆子也听人说了，要不是到了窘路，那魏家母子能去租住村里的破庙？
佟双喜刚想说话，那王婆子又道：“你走后，那魏家母子过来了！”
“她们说了什么？”
佟双喜心里一咯噔，这魏家人也是个麻烦啊！
“没说啥，只左看看右瞅瞅就走了！”王婆子想着那魏老太婆满脸嫌弃的模样，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
“呵呵！没说什么就好，没说什么就好！”佟双喜却是满心的庆幸。
王婆子见佟双喜这傻不愣登的样子，忍不住地泼她冷水道：“虽说不是什么好人家，好歹是怀了身子的，把人丢在这里，问都不问上一句！”
佟双喜明白王婆子这话是为自己打抱不平，只是此时的她真的不想去和魏方氏母子住了一起。
不说别的，佟双喜总觉得这魏方氏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并没那么……
具体的佟双喜也说不上来，按理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魏方氏死去的大儿子留下来的唯一孩子，魏氏就算对自己这个便宜小妾没什么情感，那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可是她的亲孙辈……她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怎么想也不对劲。
事情没弄明白之前，佟双喜不得不多个心眼。
“在魏家的时候，我攒了些体己银子，应该够给小双请大夫！”佟双喜想着走一步算一步吧。
王婆子不再说什么，只是手上的速度加快了许些。
“小双，你先坐下，姐姐先去烧些热水带上。”
烧水是真，把银钱取出也是目的，只是此时事事都未稳定，佟双喜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藏钱的地方。
“锅里淘了糙米，蒸点硬食带着路上吃！”王婆子嘱咐佟双喜道。
佟双喜就知道王婆子是个面冷心热的，答应一声，就去了厨房了。
先把灶间的火点燃，趁着屋外王婆子问佟双双话，没注意这里，佟双喜连忙把之前藏好的银钱挖出来取了三十文，然后把剩下的又埋上、藏好。
“你那灶里是填了参天大树怎地，锅里的米饭要是糊了，路上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等锅里的水烧干了，就要换了细细的火……！”
“你这妮子，才去了魏家一个多月，连米饭都不会整了……！”
“明明是丫鬟的命，非要做那小姐的身子……！”
……
佟双喜额上的汗珠越来越多，眼睛看着那灶间更是眨也不敢……
这烧火她还勉强，蒸米饭这样的细活，她是真的没这经验啊……
好在佟双双见自家姐姐急得满脸是汗，忙过去帮她烧火。
“姐姐是不是也忘了怎么蒸饭了，没关系，下次姐姐再记不得什么事情，就和我说，我告诉姐姐！”
灶间，佟双双一面把灶里多了的木柴往外扒拉，一边小声地对佟双喜说道。
真是自己的好弟弟啊！
佟双喜忍不住地擦了擦汗，想着。
三人找了几个竹筒，分别装了水、米饭和王婆子腌制的咸菜。
秦老能家住在村里的最东头，要是想去他家，必定要经过佟家。
好在王婆子也知晓佟双喜姐弟的难为处，没等佟双喜开口，就让佟双喜带着佟双双到村口等自己。
佟双喜感激地谢了她，拉上佟双双就往村头走去。
已经是傍晚了，太阳已经只剩下个大大的轮廓，全然没了午间那般的热气，徐徐的夏风吹散了佟双喜额间的碎发，让她平添出几许不一样的飒气。
佟双双看着眼前的姐姐，有些呆了。
“姐姐肚子里是有了小孩了吗？”问完之后，想了想又说道，“像三婶那样！”
佟双喜却是没想过怎么与九岁的佟双双解释这事情，却是听他说了另一件事情。
第二十四章 以后孝敬你
“你是听谁说的？”佟双喜问自家弟弟道。
“我渴了，想要去厨房找水喝，听见三婶与二姐说的，二姐说以后她要是有了兄弟，别人就不能瞧不起她们三房了。”
小孩子心思浅，把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都讲给了佟双喜听。
佟双喜却是想到白日里小王氏对自己姐弟明显的避退。
原来如此。
姐弟两人一面说话一面走着，没一会儿就到了村头处。
姐弟俩人找了个树桩，坐着等王婆子过来。
没一会儿，一辆颤颤巍巍的牛车出现在佟双喜的眼前，牛车上除了坐着王婆子与前头赶车的老汉，还有一个半大的小子。
“双喜，小双！”
这半大的小子正是秋生。
秋生帮着佟双喜卖了西瓜，得了十文铜钱后，就一直想着回了村里，给家里的娘弟弟妹妹们买些稀罕零嘴……今日正值秋生每月休息日结束回镇上。
佟双喜却是没想到这般的凑巧，秋生却是一改之前对佟双喜的偏见，显得格外的热络。
秦老能牛车赶得不算快，一路上秋生叽叽喳喳地与佟双喜说着卖西瓜的事情，意犹未尽。
到了镇上，佟双喜数了六文钱给赶车的秦老能，并说好了晚上回去的时间，让他在镇子的吴记粮米店门前聚合。
秦老能却只收五文钱，说是佟双双人小，只算一文钱。
佟双喜对这个沉闷的秦老能很有好感。
“下次有什么好事再叫上我！”
秋生叮嘱了佟双喜一句之后，就连忙赶着回那扎纸铺子了，毕竟还未出徒，一切还得看着师傅师娘的眼色才是。
秋生也算是佟双喜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合伙人”，两人的第一次合作也算得上愉快，因此她自是应下。
天已经黑了，街上的店铺都已经挂上了灯笼，有那卖吃食的摊位也陆陆续续地坐上了客人。
“姨婆，咱们先吃点东西再去找大夫！”
路上三人并未觉得饿，所以带着的米饭与咸菜动都没动，只每人喝了些水，此时闻着街上飘来的吃食香味，三人的肚子都有了饿的感觉。
王婆子点了点头，佟双双乐得眼睛都笑成一条眯缝了。
街边的吃食摊子有好几家，一家卖了凉粉，切得细细的香葱、香菜，炸得香脆的花生米碎，加了芝麻的红艳艳的辣椒油……
一家是抄手面条水饺的吃食摊子，滚开的热水咕噜咕噜的，虽热火却是另有一番烟火气……
剩下的几家有卖凉糕点心的，有卖酥糖小人儿的……也有那卖糖葫芦的小贩遇着个孩童，就大声地吆喝，直到那孩童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那糖葫芦才会作罢。
佟双喜最终还是选了那家抄手摊位。
三张四人位的桌子，长长的木凳上，稀稀拉拉的坐了几个客人。
“一碗面条，一碗抄手！”
佟双喜正想开口，却是被王婆子抢了先。
“姨婆……！”
见王婆子只点了两份吃食，佟双喜就想开口，却是刚开口就被打断了：“别见着吃的就软了骨头，你那点钱留着给小双看大夫。”
佟双喜闭嘴，只是三个人两份吃食……罢了罢了，佟双喜想着自己与佟双双分食抄手，面条给王婆子。
不说别的，就冲着王婆子陪着自己姐弟到镇上的这份情，那也是人情……
佟双喜心里是这样想的，却是没想到那王婆子却是拿出身上挂着的竹筒，走到那吃食摊的老板那里要了面汤。
“孩子们尝个鲜儿，我老婆子啥都吃过了，不稀罕这些玩意儿……！”王婆子面色如常的与那吃食摊的老板唠道。
吃食老板是生意人，自是懂得人情世故，瞧着王婆子满手的厚茧子，也是心软：“老嫂子说得是，也就孩子们吃着图个新鲜，我给您拿个碗！”
说着就拿了个海碗，盛上满满一碗的面汤，递给了王婆子。
王婆子也不客气，端了碗就坐了一边，把竹筒里冷掉的蒸米饭泡了汤里，就着带来的咸菜稀里哗啦地吃得喷香。
坐在旁边的佟双喜先是涨红了脸蛋，接着心里就涌出一阵阵的感动与辛酸。
“别愣着，快些吃，大夫也是要睡觉的！”
见面条、饺子上了，佟双喜与佟双双也不动筷子，王婆子不由得抬头喝到。
佟双喜与佟双双还是觉得不妥。
“你们一个有了身子，一个又病着，吃吧！”
知道这两个孩子心里想着什么，王婆子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说道。
佟双喜与佟双双姐弟低下了头，拿起筷子小口地吃了起来。
“姨婆，以后我一定会赚很多的钱，给你买很多很多好吃的！”佟双喜只觉得自己的眼睛热热的，心里也是热热的。
“姨婆，我……我和姐姐一样，以后好好孝顺你！”
王婆子愣了一下，随即又埋头吃碗里的面汤泡白米饭。
吃完了饭，王婆子坚持要付了饭钱，佟双喜争不过她，也就作罢，心里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地对这王婆子。
镇上的医馆佟双喜并不知晓，只能随着王婆子东拐西拐的，拐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子跟前。
说是小院子，却实在是寒酸的很。
只一间的屋子，一棵枣树，半人高的围墙，歪歪倒倒的木门。
“姨婆，这是什么医馆？怎么也没个牌匾！”
实在不是佟双喜爱怀疑，前世那般发达的世界，庸医治死人的事情也时有发生，更别提这个医术落后的古代了。
王婆子对自己姐弟没得说，但是她毕竟只是个村妇，别随便听什么人说上一句，就信了那人的话，给自己姐弟寻了个不知根底的大夫才是。
佟双喜的疑虑，王婆子自是看在眼中。
“许大夫与我家有大恩，他医不好的人也就别再找了别的大夫了！”
具体的什么大恩，王婆子并未说明，但是看着王婆子话中的敬意，佟双喜忽然相信起这个从未见过的许大夫了。
王婆子敲了门，没一会儿，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开了门。
“王婆婆！”
少年皱着眉唤了一声。
佟双喜讶异，这个少年难不成就是那个王婆子嘴里的恩人许大夫？
第二十五章 林大夫
“许大夫，您……您还好？”
见着开门的人，王婆子很激动。
“王婆婆是哪里不舒坦？”被称作许大夫的青年人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老妇人，说出的话却是带着关心。
“我……我还好，就是……！”说着王婆子指了指身后的姐弟俩人又道，“都说这孩子得了肺痨，想找您帮着看看。”
许大夫果然看见身后站了一对姐弟。
弟弟不时地咳嗽一声，天色黑，脸色倒是瞧不十分的清楚。
“我知道您不开馆看诊，只是这俩孩子爹娘死得早，家里的大伯伯娘心又狼，怎么地也长了这么大了，要是因着病丢了性命，也是可惜。”王婆子为佟双喜姐弟说着好话。
“求许大夫救救弟弟。”
不说别的，就冲着王婆子的态度，佟双喜能觉察出眼前的年轻大夫不是俗物，见王婆子为自己姐弟说话，佟双喜也开口诚恳说道。
“进来吧！”
许大夫招呼三人进了院子。
院子的正北方向只一间屋子，进门先是客厅，摆了一张四方的桌子和几张凳子，屋子中间隔了屏风，屏风后面隐约可以看见床之类的，想来是卧房。
佟双喜心里稀奇，这别的不说，许大夫家里是连一丝丝的药味也没有的。
到了屋里，许大夫并未招呼他们三人坐下，而是把佟双双拉过去把脉。
王婆子却是如自家一般地，收拾起屋子来。
先是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个木盆，然后就在屋子里的角角落落搜罗脏衣脏物来。
佟双喜惊讶，但是瞧着那许大夫面上一脸的淡然神色，并未阻止王婆子收拾屋子，而是一副司空见惯了的模样。
见许大夫认真地给佟双双把脉，不时地还小声问上几句，佟双喜也站不住了，转身去帮王婆子一起收拾屋子去了。
王婆子带着佟双喜先是把脏衣裳收拾出来，又把被褥床单换上新的，待屋子收拾差不多了，又带着佟双喜出了屋子，到院子的西北角打水洗衣裳去了。
“姨婆，许大夫多大年纪了啊？看着没比我和双双大多少啊？”
佟双喜见王婆子对这小院如此地熟悉，不由地好奇问她。
王婆子一面利落地搓着衣裳，一面小声把自己与许大夫认识的前后都说给了佟双喜听。
原来三年前王婆子就认识了许大夫了。
三年前王婆子一个人拉着病重的儿子到镇上寻大夫。
那是夜里，儿子忽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王婆子敲了几家医馆的门，都说歇业了，明日再过来瞧病。
王婆子见自家儿子眼见的翻了白眼，却只能坐在医馆的门前，抱着自家儿子嚎啕大哭。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背着包裹的少年经过这里，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询问了一番。
当时的王婆子已然没了希望，只哭诉着自己的苦命，谁知少年却是拉过王婆子儿子的手腕开始把脉。
王婆子见状，哭也不敢哭了，只认为眼前的少年是天上的佛祖见自己母子可怜，派来的仙人儿。
只见那少年从包里拿出几根银针，分别在王婆子儿子的太阳穴，额头以及博荆楚扎了针。
“明儿立马就没再抽搐，仅仅过了一刻钟，明儿就沉沉地睡下了！”想起那个满额头都是汗珠的少年皱眉对自己说：“以后睡前少食花生豆子之类的硬食！”
王婆子听了这话才想起来，白日里家里晒了豆子，儿子吵着要吃炒豆子，王婆子对这个儿子一直都是有求必应，要吃那炒豆子有何难的，于是炒了一大碗的豆子，儿子也吃得肚皮圆圆的才睡了觉。
原来是因着这些豆子，王婆子直怪自己来。
之后少年还让王婆子背上儿子，到他家里住上一夜，天亮了再回家去。
现在想起这些，王婆子浑身还激动地忍不住发抖。
只是，最后王婆子的儿子还是……
佟双喜看着说起儿子满脸都发光的王婆子，心里忍不住地替她心酸。
或许是与佟双喜想到了一处，接下来的王婆子沉默下来，只认真地搓洗着衣物，佟双喜知晓她想到了伤心事情，不敢随意地安慰，只绞尽脑汁地把话题重新引到了许大夫的身上。
“许大夫是明儿的救命恩人，我们母子力薄，只能得空就上门给许大夫收拾收拾屋子，做做饭之类的！”
“后来明儿去了，我顾着伤心，有小半年都没过来，还是许大夫托人送了些银钱过来才想起明儿的这个恩人。”
“年前，许大夫说要出门游学，让我不用再去给他洗扫，我也有大半年没过来这里，今日本想碰碰运气，没想着许大夫又回来了。”
两人一面聊着许大夫的事情，一面把衣裳被褥洗干净，晾上。
“姐姐，姨婆！”
此时的佟双双也进了院子。
佟双喜看向屋内，那许大夫正埋首写着什么。
“许大夫说我不是肺痨，只是伤寒咳嗽，久病不愈才拖得严重了，只需吃上几服药好好地养上一段时间，就能好了！”
一听说自己不是肺痨，佟双双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说起话来也有了同龄孩子该有的活泼模样。
佟双喜与王婆子心里也不由得放下心来。
“姨婆，我该付给许大夫多少银钱？”
高兴归高兴，佟双喜自是也没忘了正经事情。
“这个……！”
王婆子也没了主意。
许大夫这人虽也是大夫，却不做馆看病，据王婆子观察，许大夫一月里能瞧上一个病人都算是好的，至于怎么收费，她还真不知晓。
见王婆子支支吾吾地，佟双喜心里也有了数了。
虽说王婆子与这许大夫认识了三年多，但是两人的接触也仅止于许大夫给王婆子的儿子看好了病，王婆子时不时地上门帮着洗扫一番。
至于这许大夫年岁几何，家境如何，什么来历……都是不知晓的。
“我进去问问。”
佟双喜也不想让王婆子为难，留他们在院子里，自己进了屋去了。
“吃这药，忌荤腥，辛辣，每日早晚煎服，吃三日即可！”
一面说着，许大夫一面把手中开好的药方递给佟双喜。
佟双喜自是连忙道谢，接过药方看了一眼，就从身上拿出荷包，数了十个铜板递给对面的许大夫。
第二十六章 收还是不收
只是这手伸出去半天，佟双喜也没见有人接过去。
犹豫了一下，佟双喜又从身上数出五个大子，并说道：“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我得给小双买身衣裳，我自己也没换洗衣裳，还有姨婆……！”
佟双喜絮絮叨叨地说着，对面的许大夫却是难为得两边的眉毛都要皱了一起了。
这第一次有人主动付诊费，是接还是不接呢？
佟双喜却是心里奇怪，根据王婆子的话来说，这许大夫不是那般贪心的人啊？难不成是不好意思接自己的诊费。
对，一定是这样，古代的侠医不都是这般的吗！
给他钱等于是侮辱他的医德，想通了这些，佟双喜忙缩回了手恭敬说道：“知道许大夫看不上这些银白之物，小女子冒昧了，以后许大夫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就招呼我们姐弟二人，必定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救……治病之恩！”
既是不想收钱，那必定是有其他所图……
佟双喜脑子立即有了主意，按着前世古代电视剧上的词背了这么一大段……
背完这一大段话，佟双喜心里头忍不住暗自得意，自己还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果然，那对面的许大夫明显的放松下来，只见他朝着佟双喜微微点了点头，就抬脚进了内室。
外面的天已经大黑了，佟双喜姐弟与王婆子三人也不耽搁，先去寻了药堂抓了药。
许大夫的药房都是些寻常的药材，所以只用了十文钱就抓了三日的量。
剩下的十五文钱，佟双喜本想给自己和弟弟分别买上两身衣裳，留作换洗之用，谁知到了杂货铺子，王婆子却将佟双喜拦住。
“夏日的额衣裳最简单，随便缝上两针就能穿，过日子可不能这般大手大脚。”
王婆子只当佟双喜在魏家过了几天好日子没了分寸，才这般地说她。
佟双喜却是在心里头叫苦。
成衣最简单的那种也要五文钱，女子的成衣又要贵上一些，需要八文钱，关键这些衣裳剪裁简单，缝制粗糙，佟双喜是觉得又贵又难看。
只是佟双喜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要是让她补个洞啥的还行，让她做衣裳，那不是难于上天吗？
“我……我……不太会！”
佟双喜结巴着说道。
王婆子见佟双喜难为的模样，叹了口气，心里想着佟双喜的娘早早的去世了，哪里会有人教她针线啊！
佟王氏是个忙人，老大家的自己就是个半吊子，又对这两个孩子……老三家的小王氏又是个不爱出头的。
“我给你们做！”
王婆子本身是不想沾上别人家的事情的，只是这对姐弟……
佟双喜自是乐意，忙带着弟弟佟小双给王婆子道谢。
三人转身去了卖布匹的铺子。
布匹铺子掌柜的见来人的衣着，就知道不是富贵人家的，于是让小二给三人拿了实惠耐用的布料出来。
最后佟双喜挑了一匹藏青色的粗布，半匹有瑕疵的碎花紫的布料。
掌柜的倒是也大方，还送了些白日里裁剩下的角料给佟双喜，说是小姑娘家做个荷包啥的最是合适。
待三人出了铺子，时间也差不多了，佟双喜摸了摸身上最后的五文钱，又从街边的小摊上买了半斤的山楂糕。
见姐弟二人欢欢喜喜地把山楂糕藏了身上，王婆子也就没说了什么。
杂货铺子门前，秦老能一早就等在了那里，待三人过来，也就赶着回村去了。
回到村里的时候，村里的人早已经都熄灯睡下了，佟双喜并没有让弟弟佟双双回去佟家，而是让他和自己一块住了王婆子家里。
“姨婆，这山楂糕给你吃。”
三人洗漱了一番过后，佟双喜把在镇上买的山楂糕送到了王婆子的跟前。
王婆子愣住，本来以为是两姐弟嘴馋买的零嘴，却是不曾想却是买给自己吃的……
红艳艳的山楂糕静静地躺在油纸中央，看着就很有胃口。
王婆子暗里咽了咽口水，摇了摇头说道：“小孩子的零嘴，我一个老婆子怎么会吃，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自己吃罢！”
说完，就脱鞋上了床。
王婆子的神色佟双喜自是看在眼里。
“许大夫说，您年纪大了，脾胃失和，平日里吃些山楂之类的东西才好克化，要不长期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佟双喜是真心想孝顺王婆子的。
果然，佟双喜的话一说完，王婆子就坐起了身子：“真是许大夫说的？”
佟双喜点头：“您是不是常常晚饭之后，觉得肚子涨涨的，夜间睡觉睡不好不说，第二天一早，嘴里涩涩的，味道也不好闻？”
这半年来，的确是这般。
王婆子忍不住地点头。
“那就对了！”佟双喜附和着说道。
这些话自然不是许大夫说的。
前世的时候，她的妈妈年纪大了，常常会便秘，有口臭，佟双喜就半真半假的按着这个症状忽悠王婆子。
“罢了，罢了，既然许大夫这样说，那必定是对的，只是我老婆子一人吃不完，你们和我一起分了吃吧。”
王婆子此生最信服的就是许大夫了，再加上她这辈子还有事情未了，一定得保重身体才是，要不就算是到了地下，那也是安生不了的。
三人欢欢喜喜地分吃了山楂糕后，就上床睡下了。
这一夜是佟双喜来到这个世界睡的最安心的一觉，梦里，她见到了另一个佟双喜。
那个佟双喜对她说，谢谢她替她照顾弟弟，并说自己不是一个好姐姐，让她继续代替自己照顾佟双双。
早上醒来，佟双喜心里难念感叹命运的奇妙，看着床上小脸睡得红扑扑的佟双双，佟双喜在心里默默地对之前的佟双喜保证道：“我既然成了你，那佟双双就是我的亲弟弟，你且安心吧！”
床上早没了王婆子的身影，想来是如昨日那般上了后山了。
佟双喜洗漱了一番，就在王婆子屋子的周围转了一圈。
王婆子的屋子是村西头的最后一户，位置偏僻不说，离另一家住户也有半里地的距离。
六里村的山坡很多，村后面更是一眼望不到边，一座座小山在密密麻麻大树的遮掩下，神秘且无边。
王婆子拿回来的鲜物都是从这山林中寻回的。
第二十七章 破庙
佟双喜很想去后山再转上一转，只是想着佟双双还留在屋里睡觉，就作罢了。
回到屋子的时候，佟双双还没有醒，只是换了个姿势，依旧睡得香甜。
昨日抓的中药静静地躺在床头柜子上，佟双喜却是十分的为难。
古代的中药都要亲自熬制了才能服用，可是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古代人，就算以前在电视剧里看过人煎药……
好在佟双喜只为难了一会儿，因着王婆子这个时候提着东西从后山回来了。
“姨婆！”
佟双子忙迎上去，接过王婆子手中的东西。
王婆子换了身衣裳后，让佟双喜做早饭，自己则从厨房的旮旯处寻出一个破旧的泥炉子，又扒拉一番后，找出一个黑乎乎的药罐子。
佟双喜想到王婆子那去世的男人，据说是害了病，没几年就去了，想来这些用具都是以前王婆子给自家男人熬药用的。
两人一人熬药，一人做饭，待佟双喜把早饭摆到桌上的时候，王婆子也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进了屋去。
“喝了病就好了。”
屋里传来王婆子温声劝说的声音。
佟双喜听见佟双双略作反抗，就没了声音，想来是正捏着鼻子喝这苦药吧。
“是山楂糕，真甜！”
佟双喜进了屋子的时候，正见着佟双双一脸满足的嚼着什么，面上全然没有喝了苦药的痛苦神色。
佟双喜心中感动，想来是昨日偷偷剩下的。
早饭是煮得浓浓的杂粮粥，一海碗切得细细的凉拌野菜，一海碗蒸土豆。
野菜和土豆都是王婆子一早从后山挖来的，佟双喜拿到的时候，上面还带着新鲜的泥土与露水，虽是没什么调料，却是稍作蒸煮就有着清香味道。
王婆子与佟双双都吃得满头是汗，佟双喜心里很是满足。
三人吃了早饭，收拾过后，王婆子就又上山去了。
佟双喜本想跟着一块去瞧瞧，却又想到佟双双的咳嗽还没好，就息了这个念想，带着佟双双往村子的另一头走去。
“姐姐，你是要回去了吗？”
一路上佟双双都显得很沉默，佟双喜以为他是走累了不想说话，却是没想到却是在想这个事情。
“魏家被烧了，姐姐暂时回不去了！”佟双喜不知道怎么和佟双双说这样的事情，只能这般的解释说道。
“可是姐姐的婆家人住在村子的破庙，姐姐让我给你带路，是要回去吗？”佟双喜的话并没有让佟双双安心，而是继续忧心地问道。
自打姐姐被魏家的人接走后，佟双双就再未见过自家姐姐，这次要是再回去，那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着自家姐姐呢。
佟双喜自是瞧出了自家弟弟的担忧，想来是昨日从她与王婆子的话里听出些什么。
真是聪明却敏感的孩子，佟双喜心里很是心酸。
“姐姐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但是姐姐想一直照顾小双，姐姐也会想办法一直照顾小双，小双要相信姐姐，帮着姐姐，咱们姐弟不能再像从前那般地被人欺负了！”
佟双双是个敏感聪明的孩子，聪明的孩子是最瞒不住东西的，佟双喜虽然没法把自己的事情全都说给佟双双听，但是有些事情她也不想一昧的瞒着。
佟双双九岁了，父母也已经都不在了，他作为二房唯一的男孩子，以后必定要把这个家撑起来，知道些人情世故，益处多于弊处。
“恩！”
听佟双喜这般说，佟双双郑重地点了点头，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帮姐姐。
六里村的破庙具体的来历佟双双说得并不十分清楚，只听村里的老人说从前有个僧人化缘到六里村时病倒了。
村里的人见这僧人穿得破破烂烂，心中可怜他，于是就收留了这个和尚。
从此这个和尚就留在了村子，给村子里的人喂牛挑水，村里的人都十分喜欢这个僧人，于是就你家一块砖我家一片瓦地给这个僧人盖了个庙。
后来这个僧人死了，庙却是留了下来，经久流长，最后成了如今的破庙。
佟双喜与佟双双到那破庙的时候，破庙依旧老旧，却是不似从前那般的漏洞满屋了。
佟双双知晓这里此时住着的人是自家姐姐婆家的人，所以一到这里，就满脸的戒备。
佟双喜心里也不轻松，自己是魏家的小妾，魏方氏要是提出留下自己，那她一时还真是没办法说什么。
古代的小妾都是卖身进入主家的，所以魏家肯定有佟双喜的卖身契书，古代人的典卖律法佟双喜虽不是十分的清楚，只是想想古代小妾的社会地位，就能想象那律法对身为小妾的女子的残酷来。
后庙的门开着，从门看过去除了一座成人高的神像外，并无他物。
佟双双见自家姐姐盯着神像瞧，就小声地与她解释说道：“村里的人说那僧人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历劫，所以这神像就是他的真身，也有人说这神像是那僧人自己雕刻的，但是又说不清楚这僧人饭都吃不饱怎么会有银钱买铜雕神像……！”
总归是传说满天飘，佟双喜很是理解这种传言的凶猛，只是一笑而过。
庙门虽是开着，佟双喜还是唤了两声，见有人应声，才带着佟双双进了破庙的东侧厢房。
庙的两侧两间厢房、两间耳房，耳房的门是锁上的，两边的厢房门没有锁，且无灰尘，想来是被擦拭过的。
“是双喜啊，我正与老夫人说到你呢！”
东厢房的门一开，就看见一张笑开了花的妇人面容。
佟双喜愣住，抬眼望去，屋里坐了一屋子的妇人，一个个都笑容满面的看向自己，只有坐在正中间的魏方氏冷着面容，佟双喜一眼就瞧见了她。
佟双喜正想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已经被一双热情的胳膊拉了屋里。
“双喜啊，还是你福气好啊……！”
“小喜啊，你可不能忘了婶子啊，想当初这门亲事，婶子还帮着打听过呢……！”
“双喜啊，你可得好好地替魏家大少爷生下小少爷啊，到时候有了小少爷，你就是小少爷的娘了，到时候老夫人再抬你做个正经的太太，到时候有你吃香喝辣的时候……！”
……
第二十八章 尽力了
屋里妇人的话越说越过分了，里正娘子见魏方氏的脸色越来远差，忙打岔告辞了。
“时候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家里还等着我回去烧饭呢！”
里正娘子都这般说了，其他的妇人自是也不好意再多留了，相继起身说要回去烧饭了。
没一会儿，佟双喜就听见门外传来妇人呼孩唤儿地声音，佟双喜骇然。
“还不是你们村的里正，说什么让村里的孩子向博文讨教学问，这一大早的，猫啊狗啊的挤了一屋子！”
魏方氏坐了一上午，脾气自是不好。
佟双喜却是瞧出来这魏方氏之所以这般就就发作，想来也是没有办法了。
“娘，这些都是村里人送的东西，我们……！”魏博文满脸茫然地拎着一大推东西进了魏方氏的屋子，见屋子里有人，立马臊的说不出话来。
这两天，里正让村长带人帮着魏家母子安置，打扫修缮破庙不说，每日还送了这么多的东西，虽都只是些平日里的吃食物件，却也是让魏博文觉得受之有愧……
佟双喜却是一下子看明白了，怪不得那魏方氏不喜那些妇人却没办法发作，只能一人生闷气，原来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啊！
看来魏方氏与魏博文母子日子也是不好过了，要不以魏方氏的为人，怎会这般地忍气吞声。
“二少爷，都给我罢！”
佟双喜见这些东西都是些菜啊，碗啊之类的，就主动地上前说道。
魏博文忙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递给了佟双喜，佟双喜带上佟双双就出了屋子，往边上的耳房走去。
身后魏方氏的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了，留了魏家母子在里面说话。
“好吓人啊！”
待二人走到耳房门前，佟双双忍不住地拍着胸口小声说道。
佟双喜见佟双双这小模样，忍不住地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有什么好怕的，咱们只要没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见自家姐姐这般说，佟双双笑着伸了伸舌头，面上也没了之前的瑟缩之意。
东西耳房的门都是锁上的，佟双喜正为难时，佟双双却是径直上前一一下子把锁给打开了。
“这锁是坏的。”
佟双喜眼睛一下子亮了，忙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佟双双就把村里的孩子平日里怎么偷偷地瞒着大人拿了盐巴，把抓来的鱼虾，树上掏得的鸟蛋，山上捉来的麻雀……拿到这里烧了吃的事情说给佟双喜听。
“你是不是也干过这样的事情？”
佟双喜一面好笑地听着，一面玩笑着问佟双双。
谁知，佟双双本来得意的小脸立马粥巴了起来。
“双福哥，双寿哥不带我玩，村里的孩子也都不带我玩，说我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佟双喜叹气，又摸了摸佟双双的小脑袋：“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要想让人瞧得起，不是靠着爹娘家族，而是要靠了自己，姐姐相信，我们家的小双以后一定会靠着自己，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佟双双并不十分地明白自家姐姐这话的意思，但是他听懂了姐姐是说凡是要靠自己，自是暗暗下了决心。
靠着魏方氏屋子的耳房是间厨房，正如佟双双所说，里面已经被七零八落的捣鼓的不成模样。
姐弟俩人忙了好大一会儿，才把厨间收拾的稍稍有些模样。
没一会儿，魏博文又提着两手的东西，送到了这里。
“这是昨日送的！”
虽是心里还是不自在，但是魏博文想了想自家娘向他说起此事他们的处境时，魏博文也只能厚颜暂且收下这些东西，只想着明日村里的那些孩子再上门时，认真教了学问就是。
佟双喜接过东西也没多说什么，扒拉下村里送来的东西，找出些米面之类的，就带着佟双双生火做饭了。
佟双双倒是烧的一手的好火，一锅香喷松软的米饭没一会儿就做成了，佟双喜忍不住地夸赞他厉害。
佟双双的小脸被夸的红红的，连那大米饭香味的诱惑力也少了许多。
佟双喜又把洗好的土豆切丝，配了红椒绰水凉调。
手掌大的豆腐配了青菜烧了锅青菜豆腐汤，又拣了两根黄瓜两个西红柿洗好。
没一会儿灶台上就摆上了一菜一汤，一“果盘”。
村里的人送的东西虽是看着多，但多数都是家中地里种的寻常的青菜瓜果，盐倒是用纸包了一小撮，像油，酱油，醋这类需要花钱去买的佐料却是没有的。
就连那豆腐，也就有自己巴掌那般的大小，烧个汤还将就着……
佟双喜着实是尽力了，待饭菜端上桌子，魏方氏与魏博文却是咽了咽口水。
母子二人自打搬进这庙中后，只靠着里正娘子送来的一些个糕点垫吧着，此时闻着饭菜香味，肚子早就叫嚣着了。
只是佟双喜与佟双双在这里，两人也不好失了体面不是。
“你……你回去吧，以后没事就呆着养胎，没事别到处瞎转悠！”魏方氏板着面孔说道。
佟双喜本就没指望魏方氏能留了自己姐弟吃饭，数了声是，就带着佟双双出了破庙。
“真是小气！”
离了破庙，佟双双忍不住地替自家姐姐打抱不平道。
虽说佟双双也不喜欢那魏家母子，只是自家姐姐到底是魏家的人，却是连饭都吃不上，这样不说，还得巴巴地给他们做饭。
佟双喜心里却是高兴。
魏家的饭再好，对着魏方氏那张脸，佟双喜也吃不出什么好味道来，再说了，那魏方氏既然这般说，佟双喜以后就可以少过来破庙这边了。
先不说别的，就冲着这一点，佟双喜也是不会计较魏方氏的那点子态度的。
“姐姐问你，你希望姐姐留在破庙吗？”佟双喜问佟双双道。
不要，佟双双忙道。
“那就是了，比起那一顿饭，姐姐更不想留在魏家，有些事情，别因小失大才是，忍一时之气，没什么，重要的是最后结果。”
佟双喜耐心地与佟双双解释说道。
听了自家姐姐的话，佟双双不好意思地拉住佟双喜的手牵住，然后道：“我明白了，和姐姐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佟双喜的一颗心都要被这话给暖化了。
第二十九章 嘴甜
魏方氏的话让佟双喜暂时放心地住在王婆子那里。
至于佟家，小半月过去了，佟家的人也并未过来寻了佟双双。佟双喜带着弟弟偷偷地去过佟家，佟家依旧正常地过着日子，并未因着少一个人而有所不同。
“为着不在意的自己，没必要太放了心上。”
与佟双喜这个半路佟家女儿不同，佟双双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佟家子孙，佟双喜怕他心里有疙瘩，难免地安慰他说道。
前面正奋力拔那杂草的佟双双却是转头朝着佟双喜灿然一笑：“那家人，我没放在心上，有我没我的，也就是少个累赘罢了，现在，我只想着怎么赚钱，给姨婆和姐姐买好吃的买漂亮衣裳穿。”
佟双喜见佟双双的笑容不像做伪，心底忍不住地为他高兴。
“就这张嘴甜，来，喝点水再干！”
王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给姐弟二人一人倒了一海碗的凉开水。
随着日日相处，王婆子的话也比以前多了，每当佟双喜与佟双双姐弟说话的时候，她也能插上几句。
三人的相处方式越发的像祖孙三代了。
佟双双却是说话算话的，水都顾不上喝，就小脸郑重地发愿道：“我才不是只说不做的，姨婆和姐姐看着就好，我肯定会赚很多很多钱，然后盖间大屋子，买地买牲口，就像我们村长家那样，养二十只羊，三十只鸡，三十只鸭，六头猪！
“以后咱们家的鸡鸭不卖只生鸡蛋自家吃，那猪养得肥膘肥膘的，也不卖，过年的时候杀一头，管够吃，吃不完的腌起来风干，够吃个一年！
“大屋子也要那红瓦白墙，上面也让人印上花草……”
佟双双一张小脸激动得通红，把佟双喜和王婆子都逗乐了。
婆孙三人花了五日的时间才把屋子周围的杂草全都清理掉，又花了三日的时间，把这些地种上当季的瓜果蔬菜。
“柿子黄瓜红薯这些是来不及种了，辣椒香菜青菜芹菜倒是还能吃上一季，萝卜大白菜多种些，待天冷了腌些萝卜干和酸菜，或吃或卖，也不愁过冬了……”
王婆子已经忘记有多久没能这般细细地算计日子了，以前是家中没人，算计来算计去也就一人温饱罢了，索性是有一日过一日，现在家中多了两个人，两张嘴，王婆子一时倒是停不下来了。
佟双喜与佟双双自是王婆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个劲儿地点头。
待三人把东西都种下地后，这夏日也没剩几日了。
王婆子这几日正带着佟双喜与佟双双把家里的旧衣裳裤子都翻找出来，布料整些的，就剪了做秋衣，布料碎的就抹了酱糊糊做粗布鞋子。
“姨婆，姐，家里的地种完了，我打听过了，山上招人盖院子，我想去试试。”
做衣裳，鞋子都是女人家的活计，佟双双觉得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一直在打听村里镇上有没有零活可以做。
“不成！”
王婆子与佟双喜同时出声道。
“你小孩子正是长个的时候，到时候别压着碰着了。”
佟双喜也是这般想的，建房子这样的活，就是那正值壮年的汉子都干着吃力，更别提这还没满十岁的佟双双了。
只是她倒是好奇谁家会在山上建房子。
佟双双只听人说山上招工，就动了心思，却是没去在意其他的，此时听姐姐问起，自是说不上来。
于是姐弟俩人说好明日上山去看看，是什么人家居然要在山上建房子。
六里村的后山很大，具体多大谁也说不上来，村里的人平日里寻个野菜野果子的，也走不了多远，有那胆大的后生时常也会打个野鸡野狐狸之类的，可到底也不敢往深了去，但是听那些上山的人回来说听见过狼叫，也见过老虎猛兽之类的一闪而过。
佟双双这些天也跟着王婆子进过几次后山，丛林幽深，树木粗壮，野植物物种繁多，蛇蚁虫鸟的也不少见，可见这后山没个几百年是形不成的。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六里村的孩子们经常进山寻些鲜物野物的，王婆子也不在意，只稍稍叮嘱注意安全之类的，也就熄灯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吃了早饭之后，姐弟俩人就背着背篓，拿上铲刀，上山去了。
清晨的后山露水深重，佟双喜与佟双双姐弟二人没一会就觉得衣裳潮湿湿的，只是两人并不在意，等待会太阳出来了，身上的衣裳自然也就干了。
没一会儿，两人就寻了一背篓的野物，特别是佟双双运气好，在一块石头的后面，发现一整块的长满了野蘑菇的地。
白生生的蘑菇，像小伞一般地矗立在那里，喜得佟双喜与佟双双二人忍不住地笑出声音来。
这样大小均匀的野蘑菇，个头大不说，品相也是难得的上品，拿到镇上的酒楼，指定是会卖上个好价钱的。
姐弟二人小心翼翼地采了蘑菇后，又找了松软的松枝树叶，厚厚地盖上一层，待一段时日过后，那留着的蘑菇根还会长出新一茬的蘑菇来的。
姐弟二人又找了些松果，木耳之类的东西后，两人的背篓也都满了。
两人写了一会儿，喝了从家里带来的水后，就背着背篓上山去了。
佟双双所说的建房子的地方在半山腰，山虽是不高，却是弯弯绕绕地走着费时费力。
“小双，你是不是听错了啊，怎么会有人在半山腰建房子啊！”
不怪佟双喜这般问，就连佟双双也开始怀疑自己是被村里的二筏子兄弟给骗了。
只是既然来了，姐弟二人也没打算放弃，而是继续往半山腰走去。
没一会儿，姐弟二人就听见不远处有动静传来，越往前走，动静越清楚，甚至还能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佟双双心里激动，忍不住地加快了脚步。
只是待走到跟前了才发现，那动静是一群和佟双喜差不多大的村里的孩子发出来的动静。
领头的那少年穿着不合身的短袖短衫，长相先不说，个头却是一群人中最高的。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大妹和三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