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邀请
一个下午,侯永都是在被打中度过的。
柴护院下手很有分寸,避开了脸,只照着他身体躯干与手脚处招呼,下手也收了力,让他疼而不伤,免得影响次日的训练。
这也让侯永感到相当挫败,原本因拳脚功夫能和张飞打的有来有往而略显膨胀的心,瞬间被刺破。
挫败的同时,也费解不已。按理说,就算这个世界的武力值比真三世界高得多,但基础技巧方面的东西,任何世界想来都是相通的,并不因力量差距而有所落后。
甚至,力量相对低下的世界,更应该重视这类能将力量最大化最高效率使用的技巧,争取将一分力打出十分来才对。
没理由身为虎将的关张在这方面比柴护院差这么多才对。
就算以武将招数偏向大开大合,相对粗糙,也解释不过去,大开大合又不意味着乱打,何况柴护院也是军旅出身。
但很快他就没心思想这些了,柴护院的长枪打在身上,是真鸡儿疼,也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能强撑着集中精神应对。
“今儿就先到这里吧。”柴护院拄着枪,叹口气:“后几天还是一样,上午练力气,下午喂招。我不会留情,你先学着挨打吧,等哪天打着打着你能还手了,就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
侯永抿抿嘴:“抱歉,柴护院,让你失望了。”
“没有的事。”他摆摆手:“相比内外功夫的进境,你招式方面的天赋确实差了些。但很奇怪,你悟性分明挺好,却总会用些莫名其妙的昏招,有不少多余的动作,这点太致命了。”
侯永低下头,心里也在叹息:“还不是被前世看的武侠片啊动作游戏给害的,那些作品追求的都是视觉效果和暴力美学,都是些花架子……早些年影视剧明星还有点真功夫,这些年干脆都变成站着放激光了……”
“去歇着吧。”柴护院摆摆手:“老规矩,吃过晚饭,我给你准备好药浴和药汤,先泡药浴,再喝药汤,明儿就好了。”
“不劳烦柴护院了,”侯永说:“方子我都清楚,叫……”
“不,今儿你被打的有些狠,皮肉都受了损伤,方子得改改,否则明儿练起来恐怕还是会受些影响。”
“好吧。”
……
晃眼,又过去半个月功夫。
半月下来,他终于彻底摒弃了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正式入了门,能跟收了力的柴护院打的有来有回了。
功力方面,有着宗师级理解,绝阳功进境极快,已然摸到了后天三重的门槛,但炼体却慢了许多,进步有限。
虽说炼体确实是水磨工夫,但前后差距这么大,还是让柴护院有些纳闷,不明所以。
毕竟没有“升级”这个金手指推动了。
“今天就到这儿吧。”与侯永对了一掌,两人分开,柴护院满意点头说:“枪法方面,您算是入门了,今后勤加练习,做到融会贯通即可,我也会不时给您喂招。
但单单枪法、拳脚,却是不足,虽说用不着做到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有几门至关重要,不得不学,比如……骑射。”
侯永收枪,静静听着。
柴护院又说:“战马颇为昂贵,关键非常难得,先以耕马代替吧。当然,说这些还早了点,相比骑射,您还是先掌握步射的好。”
“听柴师傅吩咐。”侯永点点头。许久相处下来,他对柴护院的称呼也渐渐变了。
柴护院抚须颔首。
“坊主,坊主!您果然在这儿!”这时,有名管事小跑着过来,先对柴护院打了个招呼——这也是侯永的吩咐——随后才对侯永说:“北郭赵氏公子加冠,广邀亲朋参礼,您也在受邀之列,请柬已经发来了。”
“噢?”侯永挑眉,翻动脑中记忆。
州城北郭赵氏,他还有点儿印象,家中出了个县尉,于重华郡泰耀县任职,掌控一县七百里之地的军权,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
但镜州作为天下十九州之一,地大方圆四千里,抛除州城镜州县,囊括六郡五十三县,区区一个县尉,在州城中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堪堪挤进三流小族的范畴,算是个中小地主罢了。
在大家大族看来,像这样仅仅一尊县尉就作为顶梁柱的家族,大多被称作“寒门”。而在这些小族眼中,族内没有官员的乡绅之家,才被叫“寒门”。
嗯,寒门是个相对概念,而老百姓……不配有“门”。
众所周知,整个晋州范围内,以三方势力为最——镜州牧李常,及他背后的李氏;朝廷驻晋州的雄威军,及其统领征南将军许旁;陶山侯一脉侯氏。
虽侯林郡侯身份被废,贬为县侯,可只要“侯”字没被摘掉,便依旧是帝国顶梁柱之一,身份超凡。
何况封地与爵位实际上也并不完全挂钩,所谓封地仅仅是其食邑所在地罢了,就算是国公,实际封地大小也不超过一县之地,而就是“君”爵,在一州之内也是势力滔天之辈。
是以作为陶氏外围产业的织衣坊,也向来不与州城附近那些小家小户打交道,彼此身份地位根本不对等。
这会儿赵氏忽然下了邀请函,且正值侯林被贬后半月,这事儿就值得深思了……
“恐怕宴无好宴啊!”侯永心念电转,轻声说道。
管事咽了口唾沫:“那我去驳了他们的……”
“不,”侯永摆摆手:“此宴恐怕是有心人的试探,就此驳回,虽能避免被看出虚实,却也落了下风,往后试探恐怕会越来越多,咱们再一昧回避,倒显得怕了他们似的,他们难免蹭鼻子上脸,越做越过。
既然如此,倒不如接下邀请。我倒要瞧瞧,谁胆子如此之大,敢挑衅我侯氏一门。老侯爷虽故,侯氏虎威由在,就算咱们仅仅只是外围产业,也不是谁都能冒犯的!”
“可是……”管事还有些犹豫,对他而言,东郭赵氏当然算不了什么,可万一事情办砸了引得侯氏不满,惩罚下来,整个织衣坊都不好受。
侯永倒罢,再怎么着也是侯家人,他可就惨了。
但话没说完,柴护院便站了出来,沉声说:“坊主,在下陪您一起去!”
第17章 赵家主
镜州城作为镜州中枢,占地极广,东西有百里长,南北达百四十里深,足以轻松纳下过百万人。
墙高九丈,最宽处三丈七,雄奇壮丽,美轮美奂,震撼人心。
至少在侯永的印象里,种花家古今数千年历史,也没有哪座城池能够与之相媲美。在种花家古代生产力相对落后的情况下,想建成如此大城,哪怕是最巅峰的朝代位于最巅峰的时期,恐怕也得动摇国本,元气大伤。
所以就是帝都,也难有如此规模。
而这座镜州城,据说曾经建城的时候,总共动用了二十万军队外加七十万力役,方才建成如此雄城。
要知道,这是个尚武的世界,而在这个世界,徭役中的“力役”可不是无偿的,除了罪徒之外,便是有把子力气的老百姓主动申请加入,报酬不菲,无偿的仅仅是杂役罢了。
是以这些力役,最次都堪比后天一重的好手,单臂力达三百斤,跋山涉水如履平地。
至于部队兵卒则更了不得,少说都是后天二重起步,力能扛鼎,手托千斤若等闲,比之现如今的侯永也差不太多了。
拥有这样的力量,或许才足以建起如此雄城吧。
侯永收回目光,看向车夫,缓缓问道:“还要多久?”
“快了,再有二十里地就到。”车夫回答。
“嗯。”他轻轻点头,不再左顾右盼,闭目运起内息来。
侯氏的织衣坊位于城西偏北的位置,距离北郭赵氏不远不近,但想要赶过去,也有近百里路,坐牛车需要两个多时辰。
抵达时,天已大暗,换算到现代的时间,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
由于娱乐活动匮乏,加上照明条件受限,以及妖兽威胁,这个世界其实与种花家古代很像,多数人都奉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贵族大家或许晚些,可也不会太晚。
但此刻赵氏庄园内却依旧灯火通明,显然,是在为赵氏公子的加冠礼做准备,迎接宾客,筹备礼仪用具。
“看样子,赵氏对这位公子很是重视啊,一个加冠礼竟弄的如此隆重。”牛车内,侯永轻声说道。
“也未必。”柴护院毕竟在这个世界土生土长,无疑比侯永更了解这儿的规矩,便说:“礼仪的隆重程度,是与宾客身份挂钩的。
倘若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是为了对付我们而广邀宾客的话,哪怕为了体现对宾客的敬重,也得将加冠礼办的热热闹闹,才不至于被人挑出刺来。”
“这么说,他们也是身不由己咯?”侯永若有所思。
“大概吧。”柴护院颔首:“如此寒门小族,想在州城外扎根,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但不管有理无理,咱们也不能任人欺凌。”侯永十指交叉:“胆敢挑衅咱们……呵呵。”
柴护院再次颔首。
同时,侯永在心里再次叹息。
他倒也不是非就置不下这口气,古惑仔似的中二十足的非得找回场子,但就和赵氏一样,身为侯氏一族的分支旁系,他同样身不由己。
与置气无关,他必须表这个态,说这些话,无他,政治正确罢了。
别看柴护院与他关系不错,教导起来也尽心尽力,但那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是侯氏子弟,且言语行为都向着侯家,否则……
当然,相处这么久,两人当然还是产生了私情的,却不足以动摇立场。
很快有人出了庄园,迎接侯永二人。
车夫取出请柬递给此人,他看过后,便立刻堆起笑脸,点头哈腰的表示欢迎。
侯永则挤出微笑,对他轻轻点头,和柴护院一块下了车,跟着他走入庄园中,入住赵氏腾出来的客房。
“侯坊主,”那人给他俩安排好房间后,便说:“公子的加冠礼被定在明日,届时会有我前来通知,还请今晚早些歇息。另外,如果有什么吩咐,您直接喊我即可。”
侯永轻轻点头,态度不咸不淡。
那人很快便退了下去。
“明日加冠……看样子,他们根据邀请访客距离不同,安排派送请柬的时间也不一样,不至于让住的进的访客干等着,也不至于叫离得远的赶不上。”侯永捏着下巴,暗想:
“或许这是这个世界的正常操作吧?以后如果有这方面需要,这些细节倒是得注意注意了。毕竟这个世界不像现代,一条微信给了通知,人自个安排时间来就好,通信和交通都很不方便。”
柴护院自然不跟他住一块,住在隔壁的院子,挨着,并不远,运起内息,甚至能清楚的听见那边的风吹草动。
这样的院落,庄园当中不少。毕竟是在城外,土地没那么金贵,赵氏就算上不得台面,盘块地建个大庄园还是不成问题的。
又琢磨了一阵,他便干脆和衣躺到床上歇着了。练功的过程虽然舒爽,也能缓解身体上的疲乏,但精神疲劳却无可奈何,后天二重的绝阳功,还不足以替代睡眠。
除非他能打破已经触摸到的隔阂,真正迈入后天三重,那么两三天不睡觉对他而言也就没啥影响了。
按照他的预计,需要的时间不会太久,三五天的功夫。而如果去真三世界则只需要升一次级即可。
刚躺下没多久,他忽然听见一阵动静,不由瞬间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同时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个中年男子正骑在窗上,睁着眼睛瞪着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隐约间,他觉着这人似乎有点儿眼熟。
再下一刻,风声响起,柴护院已然翻过窗挡在了侯永身前,右手持着出鞘的利剑,盯着窗户上那人,冷冷的问道:“赵家主这是做甚?半夜偷翻客人窗户,莫非就是你赵氏待客之道?”
“柴……柴公乘,”那人干笑道:“误会,误会,在下有要事找侯坊主相商,事关重大,故施此下策……”
“何事?”柴护院打断他。
“在下可否进来说话?”
侯永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轻轻点头:“进来吧,关上窗。”
第18章 出乎意料
“坊主,小心,此人功力不俗,据传达后天四重,不在我之下。”柴护院极低的声音在侯永耳边响起:
“但也有些奇怪,他若心怀歹念,我虽有把握在其动手前将之拦下,却也不该如此轻易发现才是,他更不该被卡在窗台上,如此做派,实属诡异。
事出反常必有妖,坊主当小心为是。”
侯永却挑了挑眉,放下心来。
柴护院都用出“不在我之下”神功了,还有啥好担心的。更何况他言语间也颇为自信,能拦下赵家主,自然更无所谓。
但他心里也确实纳闷,一个是赵家主做派让人捉摸不透,另一个,既然赵氏都决定以加冠礼试探他了,那还有什么好谈的?
“赵家主深夜前来,何意?”想到这儿,侯永便干脆问道。
赵家主左右瞧瞧,忽的拱了拱手,严肃的说:“侯坊主,在下是代表赵氏前来投诚的!”
“投诚?”侯永一愣。
“是!”赵家主点头:“若您不弃,明日我儿加冠礼毕,即……”
“停!”侯永打断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事情的发展与预料中完全相反啊,赵氏不是要对付他么?怎么就变成投诚了?又或者所谓投诚不过是个阴谋?
还有,就算投诚,也不用悄悄摸摸翻窗进来吧?这是个什么意思?
搞不懂。
但赵家主竟然还真乖乖停下了。
整理了下思绪后,侯永才问:“你说,赵氏想投诚我侯氏织衣坊?”
“确切的说,是侯氏。”赵家主回一句,跟着摇摇头:“当然,我赵家也有自知之明,攀不上侯氏高枝,但依附于您,也未必是坏事。”
侯永没回话,只是盯着赵家主。
他担心自己说错话。
沉默一会儿后,赵家主又叹了口气,说:“为表诚意,在下直说了吧。我赵家之所以决心投诚,归根结底,是看到了机会,两个机会。”
侯永依旧沉默。
赵家主见状,咽了口唾沫,不得已,只能继续说:“其一,我们探听到,您近期正在练武,且进境极快,堪称天才。虽不明您为何大器晚成,却也能猜到,您在侯氏地位,终将水涨船高。”
侯永挑眉,但很快又落了下去。自己的武学进境,并没有刻意瞒着外人,想要打听到也不是什么难事,倒未必是织衣坊里出了内鬼。
何况织衣坊内多数都只是佣工,与织衣坊关系并不如何紧密,织衣坊对他们的掌控力自然也不太强,当然,他们也接触不到半点核心的秘密。
“其二,”见侯永不太在意自己知晓他消息的事儿,赵家主也松了口气,接着说:“侯爷的事儿,在下也有所耳闻。正因侯家遭挫,我们才下定决心投诚。
侯家势力太庞大了,根本看不上我们这样的小家小户。当然,就是现在也看不上。但我们投诚,就是说不上雪中送炭,也总好过锦上添花吧?不说侯氏,单单对您,我们赵家应当有些用处。”
侯永听到这儿,低下头,微微沉思。
这结果还真是出乎意料,原以为赵家是侯氏那帮对头抛出来的马前卒、探路石,用以试探侯氏织衣坊的。
不曾想结果却大相径庭,他们竟是想向自己投诚。
或者说是一种另类的投资吧。
侯氏一族作为开国勋贵之一,总归不是那么容易倒的,今上削了侯林的爵位,也削不了侯氏底蕴,何况就是作为县侯,以侯林依旧过万的食邑,依旧是顶尖县侯之一。
甚至从某些角度考虑,这说不定还是一种保护。以侯林武道先天的境界,当个县侯绰绰有余,但若当郡侯,则有些勉强了,今上削其职位,未必真的是惩戒,而是想将他藏起来,避免遭人嫉恨,日后未必没有重返巅峰的那天。
更何况,侯氏再不容易,被断根灭族的可能性也太小太小,从这方面考虑的话,投资侯氏,其实风险并不高。
但收益却相当大,倘若能趁此机会抱上大腿,赵氏有很大可能更上一层,成为郡望之家,那可就真正脱离“寒门”范畴了。
仔细思考下,他对赵家主的话也信了几分,甚至大概明白了他的来意。
他想摸清自己的真正态度,也想试探下自己这个人,免得他一厢情愿的投诚,自己却不屑一顾,平白丢了大脸。
或许还有试探侯家真实情况的目的在,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自己习武之后,在侯家的地位或许会日渐攀升,但现在仅仅只是个小虾米罢了,自己都不太可能知道侯家的情况,能打探出什么来才有鬼。
而他这么悄悄的过来,哪怕被拒绝,或者觉得自己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不堪造就,事情没抖出去,自然也不跌面子。
不用一身功力,则是没有必要,这里是赵家,用不着他动武,还能避免引起误会。
故作狼狈,则是对自己的初步试探,大致根据他的反应摸摸他的性子。
甚至这场加冠礼,都颇有深意。
到时候当着众多宾客的面上一说,自己在同意,不仅能展示诚意,同时还是一种双向捆绑,既绑住了赵家,此后只能破釜沉舟一条路走到黑,也绑住了自己,没法在日后腾达时将其一脚踹开,否则肯定要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
“这老狐狸啊……”侯永想通这结,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些。
不过他依旧没有完全相信赵家主。
于是沉吟半晌后,他再次开口,说:“得蒙赵家主不弃,在下荣幸之至。可兹事体大,赵家主……”
赵家主听到这儿,脸色一喜——但侯永知道他是装的——立马兴奋的说:“吾有一女,正当及笄,如若侯坊主不弃……”
侯永脸一黑,立刻回绝:“赵家主,此事休提!我侯家功法尚阳,功成前不可尽女色,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有人送妹上门,侯永心底里当然还是有些美滋滋的。
但他也清楚赵家主这一着肯定不全是好意,带有强烈目的性的女人,他不敢要。
第19章 联姻
“这……”赵家主脸色僵了僵。
这年头都流行个联姻,虽说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约束力,但好歹面子上能让双方都放心不少。
可侯永却一口回绝了……
目光游弋,赵家主的视线最后落到了柴护院身上,忽的眼前一亮:“柴公乘,我记得你也尚未婚配……”
柴护院脸一僵,冷漠脸再也绷不住,连说:“赵家主有心了,吾所学练阳功,亦不可失却元阳。只得谢过赵家主好意,莫怪莫怪。”
说着,他瞧了瞧侯永,又看看赵家主,咬咬牙:“如若赵家主不弃……吾妹亦已及笄,秀外慧中、端庄娴雅……”
赵家主有些迟疑,柴护院的身份地位可比不得侯永,与他妹妹联姻,这恐怕……
侯永却皱了皱眉,拉了柴护院的手腕一把,站起身:“此事休要再提了。赵家主,你的来意我已知晓,业已看到赵家诚意,依我看,联姻就免了吧。”
“这……”赵家主又是一愣,看着侯永,柴护院同样大急,扭头看他,说道:“侯坊主,您的意思我清楚,但也请您莫要耽误我妹妹的前程。”
“前程?”侯永张了张嘴。
事实上,他的心态还没扭转过来,无法心安理得的把个女孩就这么无端端的送出去,哪怕与这个女孩尚未谋面。
可听柴护院的意思,这么做,似乎不全然是为了侯永考虑……
转念一想,侯永恍惚间明白了。
这个时代就这样,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过了门再慢慢培养感情,柴护院的妹妹不嫁赵氏公子,也会嫁给另一个人,身份地位恐怕还未必及得上赵氏公子。
从这方面考虑,柴护院将妹妹推出来,恐怕,也是想借这个机会,给自家妹妹找个好归宿吧。自己断然拒绝,说不定,倒真是好心办坏事了。
想到这儿,侯永不由蓦然,再次在心底叹了口气。
跟着眼珠子一转,想到个主意,瞎话章口就来:“是了,柴妹子我也见过,着实温柔贤惠,吾正有意与其结拜为兄妹,不知柴护院……”
柴护院微微错愕,跟着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连连点头,赵家主也大喜过望连连搓手,应了下来,并都颇有默契的把侯永前一句“无意联姻”的话从脑子里扔了出去。
毕竟结拜可不是说说而已,同样经过一系列繁杂的仪式,一旦关系确立,可就和亲兄妹别无区别了,不说结拜的兄弟姊妹,就是收的义子,法理上也与亲子无异,享有与庶子同等的继承权。
柴护院的妹妹身份稍显不够,与赵加公子联姻属门不当户不对,容易引人口舌,赵家里的一些老古董也未必能够打赢,但侯永的妹妹,这身份则重了许多,完全足以。
且有了这个身份,嫁入赵家,她也压根不必担心会受到欺负。
当然,这个“仪式”也可以免去,毕竟只要人尽皆知,那就……
几人三言两语间,柴护院的妹妹就直接变成侯永义妹了,商定好明儿加冠礼结束后,直接宣布赵氏公子与这位姑娘的婚事,两家便就此确定结盟,赵家主便告罪离开了。
“回头我找小妹说说,免得她露馅。”柴护院笑笑,发自内心的那种,并说:“坊主,大恩不言谢,我……”
侯永摆摆手,说:“柴护院,你认为,赵家主与我们联姻……”
话没说完,但柴护院秒懂。
他迟疑片刻后,说:“确实,在婚事公开前,还是小心为上。但公开之后这事就定下来了,无需多虑。”
“嗯。”侯永点点头:“那就歇息吧,很晚了,正好,我也有些累。”
“那不多打搅坊主,在下告退。”
目送柴护院离开,侯永重新躺会床上,心事重重。
他愈发觉得,自己的行为习惯、理念等,都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可没有办法,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就两个,要么离开,要么适应。
可他不想离开,另一个真三世界,本质上与这儿还是一样的。
他不想只把自己当成一个个世界的过客,那样太过孤单寂寞了,而这个世界,好歹是真真切切的生活了十多年——虽然被封闭了记忆,感觉很不真实,像看了场漫长的电影。
但他依旧不想走,想把这儿当做新的“根”。
“那就努力适应吧。”他抿抿嘴,暗道。
胡思乱想中,他沉沉睡去,直到天将亮时,昨天夜里引他进来的那人才将他和柴护院叫醒,跟着其他客人走到正厅之前。
加冠礼其实相当繁琐,但侯永他们却见不到,有筮宾、正宾和赞者等参礼者协助赵氏公子完成,还要在祠堂香桌前告祭祖先,后拜见尊长,谢过礼宾及赞者,为自己起个“字”,最后才出来见他们这些来客。
繁琐的礼仪完毕,赵氏公子出来见人时,已日上三竿了。
最后一个程序,谢过这些客人,客人们也起身回礼,赵氏公子再谢,赵家主便站出来,把婚事一说。
众人面面厮觑,也有人脸色阴晴不定,但这种场合,谁也不会脑残到出声反对,便各自散场,三三俩俩聚在一块,估计是商量这事,以及这事带来的后续影响。
侯永不管这些,跟着柴护院回到自己的院子,等人送来午饭,吃了,便准备等晚宴开始。
期间,也有不少人前来拜见,侯永想了想,一一见过。
这些人都是看赵家向侯永示好后,也纷纷下定决心,过来抱大腿的。不过由于不再正式场合宣告,“忠诚度”其实有限的很,侯永也没太往心里去,只让柴护院一一把这些人身份记下。
个别人则也找了些由头,邀请侯永“赴宴”啥的,打算在宴会上公开这些事情,表示与侯永一条心,侯永自然也答应。
等到傍晚,人终于见完了,侯永才站起身,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身子,说道:“柴护院,回头问赵家主要一份宾客名单,和你手上的名单做个对比,那些没来的,咱得留心。
想来,他们中大部分应该都是‘中立派’,但也有少数,会选择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不得不防。”
“明白。”柴护院轻轻点头。
第20章 突破
晚宴过程乏善可陈,没什么好说的。
无非不少人过来与侯永套近乎,侯永一一应对,毕竟是现代人,谁还没参加过几次聚餐,即使没啥经验,也不至于出大错。
晚会后,侯永又与赵家主一块,见了赵家的几名当家人。
次日一早,侯永便告辞了。
具体事宜没谈,侯永也不懂这些,派出管事过来商量即可。毕竟他们名义上是合作,实际上却是投靠,侯永当然不能事事躬亲,该放手时还得放手。
不过赵家的生意,主要是在粮食买卖这一块,和织衣坊真没啥交集,实际上根本不存在合作,表面上是赵家将家族上下的衣裳服饰统统交给侯氏织衣坊制作,但实际上不过是各种找由头送诚意罢了。
诸如粮食、钱财以及练武所需要的药材,一箱箱的往侯永这儿送,侯永则与侯家在镜州城的周边几个产业负责人联络,将此事上报上去。
侯氏在镜州城自然不仅仅只有织衣坊这么一个产业,就如赵家主所说,之所以看上侯永,也是看中了他的潜力罢了。
毕竟被派出来的侯家人与门客,身份地位虽高低不同,但都有个共同特点——没什么前途,到死都只能在自己负责的事项上发光发热了。
毕竟侯氏以武立身,被扔出来负责这些产业的人,某种程度上讲,都属于淘汰者,成了侯氏的白手套。
但侯永不同,忽然重新迸发出武学天赋的他,重新获得了侯氏一族的返场卷。
是以连他的上级负责人,都对他礼遇有加,不敢吞了他的功劳。
几天过去,整个晋州的侯氏产业,已隐隐有了以他为实际主心骨的感觉。
怀疑的人也有,但大器晚成者在这个世界并不罕见,各种奇葩的体制也有不少,查无可查之下,便也将怀疑压了下去。
至于所学绝阳功,也没人在意。
侯家虽然以绝阳功为基,但只要侯氏子弟,上溯七代为侯氏嫡系的,都可获得绝阳功基础法门,待的修炼圆满,自可获得后续功法。
而关系更远些的,及对侯氏一门有功的外人,或者绝阳功难以入门的,则可申请获得柴护院所学的练阳功。
其他关系更远的门客,则就只能获得平阳功了。再差劲的功法,侯氏拿不出手。
对侯氏而言,内家功法本身并不重要,前人标注与经验总结、武道境界梳理以及各种最大程度利用上功法的招式绝学等才是根,也只对这一块掌控极其严格。
又过了几日,侯永便干脆将这些琐碎的小事儿统统放了下去,交给几个管事去处理,自己宣布闭关,准备突破境界。
耽搁了这些功夫,也该是时候突破了。
……
练功室内,侯永缓缓收功。
没什么天现异象,毕竟他功力尚浅;也没什么波折,以他对绝阳功的宗师级理解,外加这些时日积蓄的内息,突破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后天三重,内息在‘质’的方面依旧没有什么区别,内息平和中正,毫无‘绝阳’之意,但‘量’的方面却暴涨了一倍有余,回气速度与凝练内息的效率也增强不少。”他暗暗想道:
“而且,原本内息在‘量’上已经触摸到了天花板,无论如何凝练,内息恢复后都不会再增长一丝,现在却明显感觉到,这个天花板拔高了许多,倒是神奇。”
凝练内息总量,其实与打熬力气是一个道理,打熬力气则需要消耗力气,凝练内息也需要消耗内息。当然,练力气不是瞎使力气,练内息也不是瞎挥霍内息。
缓缓起身,他走出了练功房,来到后院武场,打起拳来。
“力量、速度等都拔高了些许,但应该是内功突破带来的身体方面的自然提高,内息本身的振幅依旧没变,但持久度当强上不少才是。”
一套拳打完,侯永才看到柴护院正站在一旁,对他微笑颔首。
见他停下,柴护院走上前,问道:“突破了?”
“后天三重。可惜,外功方面,进境依旧有限。”侯永说:“不使内息,右臂仅四百五十斤力,左臂还要次之,三百八十斤。
用上内息,极限差不多,右臂一千八百斤,左臂一千五百斤,勉强能压过你说的军中什长一筹,但强的有限。跟柴护院你个万斤巨力就没法比了。”
“坊主不必妄自菲薄。”柴护院摇摇头:“您外家功夫天分不错,又肯吃苦,短短几月内能有这份力量,进境已堪称神速了。只不过,您内功天赋太过强横,对比之下,自然……”
侯永轻轻一笑,也不太在意。有着侯千云的理解打底,在他现在这层次,天赋堪称震古烁今,而没有了“升级炼体”这个作弊器,外家功夫进度方面自然拍马也赶不上内家功夫的。
笑了笑后,他便问:“柴护院,练练?”
“好啊!”柴护院转身,抓起两杆花枪,扔给侯永一杆,摆出架势。
侯永接枪,深吸口气,内息灌注于双腿双臂,猛地往前窜了数步,枪头一点寒光闪过,直取柴护院咽喉。
柴护院压抑着力气,枪杆一抖,便将侯永枪头震开,跟着借反震力量手腕饶了半圈,长枪便如游龙般打了个转儿,自下而上欲将侯永开膛破肚。
侯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瞬间松手弃枪,身子打个半旋躲到侧边,跟着蹲身凑前,小腿肚子猛地发力,腰杆用力急拧,右手握拳向上打出,同时恶趣味的吼道:“耗油跟!”
柴护院一愣,跟着翻个白眼。
他经验何等丰富,哪可能因为侯永招式怪异就被打的猝不及防,直接干脆撒手丢掉招式未尽的长枪,同时身子猛地后退半步躲过一拳,跟着同样腰杆一拧,势大力沉的回旋踢直接打在侯永左肋,把他踢飞了出去。
“艹!”侯永在空中暗骂一声:“竟然用加加布鲁根破我耗油跟……”
“又来了。”柴护院沉声骂道:“哪想出来那么多空门大开破绽无数的昏招?不要命啦?”
“没没没,我就想皮一下。”侯永嘿嘿笑道:“刚突破,不皮一下不开心……再来!”
第21章 问罪
认真起来的侯永,至少在柴护院不发力的情况下,勉强能打个有来有往,毕竟柴护院和他对练的目的并非打败他,而是指出他的破绽,并且引导他加以改进。
否则就和虐菜没区别了。
两人顷刻间过了上百招,再分开时,侯永已是大汗淋漓,喘息不已,手脚都有些发软,手中长枪微微抖动。
绝阳功虽再次取得突破,气息更加悠久绵长,可侯永每次与柴护院对练,都是抱着“杀死”他的目标在打,招招都尽了全力,长枪势大力沉,如此极限输出下,他的内息早在七十余招时便见了底,后四十招都是在用体力硬撑。
之所以不停下,自然是为了炼体。
柴护院则定定的站在远处,呼吸匀称,一滴汗都不见,显然这种程度对他而言太过轻松了些,如儿戏一般。
“坊主,坊主!”
侯永翻了个白眼,每次听到这样的呼唤,都意味着铁定要出事。
毕竟他也就是个甩手掌柜,所以若非能与侯氏稍微扯上那么一丁点关系,或者他们实在不敢拿主意的事儿之外,没哪个管事赶来打搅他。
“说吧,又什么事儿?”他头也不回,只迅速调整好呼吸,平静的问。
那名管事赶紧道:“坊里传来消息,有匹布帛存在严重问题,不仅着色极不匀称,质地十分粗糙且薄厚不均,少数还有极其严重的磨损,疑似陈年旧货,且是用料、加工都极差,根本不合格的陈年旧货!”
“嗯?”侯永挑眉:“这批货哪来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啦,敢给我们这样的孬货?”
“正在查,目前也有点儿眉目了,很可能是柳氏给的货。”管事回答。
“柳氏?”侯永捏捏下巴,翻动脑海里的记忆和情报,说:“四年前,将女儿送给州牧家七公子为妾的那个柳氏?”
“对,就是他们。”
“有意思。”侯永啧一声。
倒不是他清楚的记得州牧的人际关系脉络,事实上就是给他一年时间他未必也能将这副脉络给理清楚,毕竟州牧与各家的联系太过复杂,千丝万缕的。
只不过这个柳氏恰好与侯氏织衣坊有着长期密切且稳定的联系,所以侯氏有着他们的详细资料罢了。
柳氏的主要产业同样为纺织,但和侯氏织衣坊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差别。柳氏主要提供“原材料”,即采棉织布,养蚕制帛,上色后根据品质分个三六九等,以不同价格出售。
其中约半数卖给侯氏织衣坊,是织衣坊重要的布帛来源之一。
他也大概知道管事为什么会来找他了。
如若是其他家提供如此粗制滥造的布帛,无需经过他,管事直接就会带人上门讨个说法;如果是平常时期,纵使柳氏,也不敢如此肆意妄为——哪怕他们背靠州牧李氏,可织衣坊却是侯氏的直属产业,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但现在就不同了,侯氏月前刚遭受大挫,柳氏如此行径,谁也说不准是否有人在后边推波助澜,后边有没有李氏的影子。
如果有,管事负不起这个责,只好请示侯永。
心念电转下,他想了很多,最终问道:“确定是柳氏吗?”
“不会错,就夹杂在柳氏提供的上千匹布帛当中,滥竽充数。”管事回答道:“合作了这么久,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干,还是刚刚要用的时候才发现的。”
“数量呢?”
“四十七匹。”
“倒是不贵,却落面子。”侯永淡淡的说道:“备车。带上那批孬货,随我去一趟柳氏族地。”
“是。”管事拱了拱手,退下。
柴护院看向侯永:“要不要我陪你一块去?”
“也好。”侯永点头。柴护院的实力,放在镜州城内倒是算不得什么,但在城外这一片,还是拿的出手的,万一发生些冲突,倒也能镇得住场子。
想了想,他又说:“柴护院,我先去换一身衣服,咱们就在织衣坊门口汇合吧。”
“好。”
……
织衣坊偏门,一辆牛车静静的停在这儿,管事站在牛车边上,一动不动。
不多时,就见侯永和柴护院各自披着件大氅走了出来,管事打过招呼,侧过身请两人上车,自己最后才爬上去,招呼车夫开动。
车夫收起矮椅子,轻轻一挥缰绳,两头牛便迈开脚步,不徐不缓的往前走起来。
“宋先生,”车上,侯永问道:“可曾调查过柳氏近期动向?”
“与咱们或合作或竞争的几家,一向是密切关注着的。”宋姓管事说道:“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不过想来,如果真想有什么动作的话,也不是轻易就能发现端倪的。
旁的姑且不提,单柳氏与李氏之间,就铁定有这秘密联系的渠道——很可能是单线联系,李氏能呼唤他们,而他们联络不到李氏,这样,哪怕出了事儿,李氏也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至于柳氏,估计也能察觉到李氏的用意,但他们没得选。在李氏面前,他们连只蚂蚱都不如,李氏吹口气就能吹死他们。”
“是以从他们决定榜上李氏之时,就注定了必将身不由己,甚至得做好被当成弃子的觉悟,是这个意思么?”侯永轻声说道。
宋管事点点头:“说起来,北郭赵氏也是如此……”
“不,他们可比柳氏聪明多了。”侯永回一句,随后在心里想道:“虽说归根结底还是依附于我侯氏,可实际上,他们选择的目标却是我。相比于侯氏来说,我可弱势太多了,是以赵氏拥有的自主权相对极高,风险极小……”
宋管事瞧了侯永一眼,理解了他的意思,但没敢回话。
柳氏族地距离织衣坊很近,不过十余里地罢了,牛车虽然速度不快,晃晃悠悠,但两刻钟左右,便也抵达柳氏宅子之前。
当然,族地归族地,布帛坊是布帛坊,二者并不在一块,不像侯氏织衣坊一般,坊子背后就是宅院。
侯永下车,打量了族地大门两眼。
六个分站两旁看家护院的家丁瞧见,打量了牛车与他们身上穿着的服饰一眼,立刻有人抱了抱拳,走上前,问:“贵人何来,请……”
侯永斜了他一眼,淡淡的说:“吾名侯永,问罪而来!”
第22章 遇袭
话一出口,他藏在广袖下的手便不由得起了身鸡皮疙瘩。
他也不想这么“狂”的,心态没完全转变过来的他难免觉得羞耻,可他没得选。
家丁愣了一瞬,有些惊愕:“问罪?”
另五名家丁瞬间扭过头来,黑着脸盯着这儿。柴护院先前踏了两步,周身内息激荡,大氅无风自动,呼呼作响。
侯永眼睛一斜,有些错愕——柴护院内息不过比自己高了一重,竟然就雄厚了如此之多?
激荡内息摇动衣裳,侯永也能做到,但没办法如此轻松,也没法让大氅如此呼呼作响。
家丁们也不是不识货,当即眼睛便凸了起来,心里打了退堂鼓——如此厉害的高手,眨眼间就能将他们六个都给打趴下……
站出来的那名家丁咬咬牙,强撑起微笑:“贵人说笑了……”
吐出这五个字,不等侯永再说话,他便立刻接着说:“贵人请在此稍等,容在下去通秉一番。”
侯永眼皮翻动,瞧了他几眼,也不想为难他,淡淡的嗯一声。
“你们两个,带贵人先去偏厅歇息,我去通秉家主!”他松了口气,当即说道:“你带客人的牛到棚里,送上草料!你俩继续看着门。”
……
盏茶功夫后,侯永双耳微微一动。
“哎呀呀,什么风把侯坊主您给吹来了,也不事先打个招呼,倒叫我怠慢了贵客,不该,不该,柳某先给侯坊主赔罪了!”
人未到,声先至,话刚说完,柳家主也踏入偏厅当中,满脸堆笑,一边走一边对侯永和柴护院拱手:“哟,柴公乘也在。”
“柳家主。”侯永放下茶盏,站起身,开门见山:“你当清楚,在下为问罪而来。”
“问罪?”柳家主故作诧异:“侯坊主倒是把柳某问糊涂了,问什么罪?柳某何罪之有呀?”
“柳家主,别玩那些弯弯绕绕了,没意思。”侯永摆摆手,满脸不耐烦的说:“明人不说暗话,贵家上一批送来的布帛,里头混入了四十七匹残次的孬货,不知柳家主作何解释?”
“孬货?怎么可能?”柳家主诧异道:“你我合作多年,我柳家又何曾欺你?”
“听柳家主的意思,你认为我在无事生非?”侯永冷笑:“布帛在下都带来了,你可要亲自验验货?”
“这……”柳家主皱眉,犹豫起来。
见状,侯永也眯起眼睛。
说起来,侯永还真拿不出什么证据,毕竟没有当场逐一验货,要柳家死不承认,甚至说侯永血口喷人,故意拿残次布帛说是他们提供的,侯永也没什么太好的法子应对。
说不得就只能撕破脸了。
失去柳家这一重要的布帛来源,短时间内对织衣坊肯定是个巨大的打击,但没办法,侯家人不是吃不得亏,却不能被柳家这等小家小族给欺负。
“既如此,”柳家主终于拿定了主意:“不若拿上来给柳某瞧瞧。”
侯永向宋管事使了个眼色。
宋管事立刻拿出一匹布,冷着脸递给柳家主。
柳家主接过布,展开一看,跟着便皱起眉:“这等编制手法……倒确实是出自我柳家。”
“噢?”这下轮到侯永惊愕了,没想到他会承认的这么快,但他反应也不慢,立刻说:“这么讲,柳家主是承认贵家以次充好,滥竽充数……”
“侯坊主,这里头恐怕有误会。”柳家主立马说:“不过……说起来,也确实是我柳家过失。这样,这一批货,我们赔,将货款双倍还给你们,只希望莫要误了你我两家合作关系,如何?
当然,我柳家也会尽全力去调查此事真相,届时定然给侯坊主个交代。”
“嗯?”侯永更诧异了,柳家主如此干脆,难不成这里头真有误会?
一面想,他一面轻声问道:“宋管事,这批货,值钱几何?”
“回坊主,”宋管事立马弯了弯腰,说:“这批货共含棉布二百四十匹、丝帛三百匹、麻布一千三百匹……合计五千匹布帛,值三百五十万钱,亦或三百五十金。”
“三百五十金……”柳家主脸色变了变,嘴角抽搐,但还是咬着牙:“七百万钱,本月之内,毕竟尽数送往贵坊!”
侯永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终于轻轻点头:“可!”
说罢,他站起身:“既是误会……那在下此行,便有些唐突了,还望柳家主莫怪。”
“不怪不怪……”
“天色不早,不好多加叨扰,告辞。”
柳家主眼睛动了动,似乎想留侯永下来吃顿饭,但很快又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轻轻点头:“好走。”
……
出了柳氏家宅,上了牛车,侯永微微皱眉,嘀咕道:“奇怪了,看柳家主的模样,倒似确实不知情……这件事,何解?”
“柳家主不知情,不意味着此事便并非柳家所为。”柴护院轻声说:“柳家虽上不得台面,上上下下却也有三十余人,实难保证上下一心。当然,也不排除有人暗中搞鬼,妄图挑拨离间柳家与我等关系的可能。”
“明白了。”侯永轻轻颔首,若有所思。
想了想,他又说:“宋先生,麻烦通知下去,最近一段时间,都放机灵一点,进货出货,务必当场一一核验,做到万无一失,不给这些牛鬼蛇神可乘之机。”
“明白。”宋管事一脸严肃,轻轻颔首。
“多事之秋啊。”柴护院叹了口气。
正这时,两头牛忽的朝天嘶叫,跟着牛车一阵外斜。
柴护院大吃一惊,高声喝到:“坊主小心!”
说罢,浑身内息一震,牛车车厢登时散架碎裂。侯永反应也丝毫不慢,立刻抓起宋管事的衣襟,拉着他跳下散架的牛车,并立刻往后爆退数步。
站定身子,他立刻松手,让宋管事躲好,同时撕了身上碍手碍脚的大氅,拔剑出鞘,满脸戒备。
柴护院同样如此,身影飘飞,落到两头牛边上,之间车夫与双牛脖颈处都插着一支漆黑箭矢,车夫当场暴毙,双牛生命力顽强些,但眼瞅着也难以存活了。
第23章 牛鬼蛇神
“箭上有毒,小心!”柴护院纵身而回,高声喝道,同时与侯永背靠背,各自防备一边。
“暗杀么?”侯永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牛车才开出柳家大院三五里地,正走在田间小径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要求援也没那么容易,而四周都是粟田,此时粟米长势颇好,有半人高,杀手藏身里头确实不好发现。
这帮家伙地点选的倒是不错。
宋管事脸色煞白,他倒也学了些粗浅的拳脚功夫,但内息是半点都无,完全没把握躲过乱箭,只得看向侯永,焦急不已。
但他好歹没完全慌了神,没出声,担心影响到侯永人,让他分心,到时候才是真的死定了。
“走!”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下一波攻势,柴护院便轻声喝到。
侯永便问:“回织衣坊,还是去柳家?”
“织衣坊,柳家靠不住!”柴护院说道,当下一把抓起宋管事,提起内息施展身法,顷刻间便冲出三五仗远。侯永见了,也提起一口气,迅速跟上。
跑了数息,身后忽有破风声传来,便见柴护院将长剑往后头一背,手腕轻抖,便将几枚箭矢给拍了下来。
侯永挑眉,这份听声辨位的本领,得学!
正当其时,右首忽的窜出一人,长剑向前,直取侯永咽喉。
侯永冷笑,内息激荡之下,身影骤停,跟着以剑鞘用力一打,敲断来袭长剑,右首剑锋却直指刺客左眼而去。
刺客不慌不忙,脑袋微微一偏便躲过这招,跟着张嘴一吐,一团漆黑的东西便向侯永面门袭来。
侯永微惊,正当避无可避之时,左侧却亮起抹寒光,迅速将黑影打下,跟着寒光速度骤然拔高数筹,猛地往前一推,便顺势扎入此刻咽喉。
与此同时,柴师傅放下宋管事,往前窜了两步,伸手一吸,刺客身子便不受控制的被他抓在手中,随后用力往后方一甩,扔进粟米田中。
田里绿影闪动,又三名刺客不得不暴露了身形,三支毒蛇般的利剑分别刺向柴护院咽喉、脖颈与丹田,直取要害。
柴护院丝毫不惧,手腕范围,长剑登时化作一片光幕,瞬间将三箭格开,同时左手画了个半圆,用力往前推出,澎湃的纯阳内息宛若一座大山,压向三名身着绿袍的刺客。
三人长剑被格,柴护院内息入体,本就难受非常,此刻再也做不出什么反应,只得以身子硬受了这掌,被远远地拍飞出去,各自喷出一口鲜血。
可在落地瞬间,他们却强提内息,脚尖点地,使出个鹞子翻身,跟着身子瞬间远离他们,不一会儿,瞧上去便只剩个小黑点了。
侯永在他们落地瞬间,身子便往前倾了倾,但看柴护院一动不动,便也默默收回脚步。直到再也见不着人了,才问:“柴护院,为什么不追?”
“此地未必只有这四人,小心为上。”柴护院沉声说道,随后又嘱咐侯永小心,便运起身法蹿下粟米地,快速的转了一圈,才提着两具尸体回来,放在路上。
侯永定睛一看,其中一具尸体他认得,正是刚刚被柴护院击毙的刺客,而另一人,却穿着粗布衣裳,农夫打扮。
他低头看了看这人的手,见手掌处满是老茧,且皮肤粗糙无比,身上肌肉虽还算扎实,但以侯永的眼光看,肌肉鼓成了疙瘩,蛮力是有,但爆发力与灵活性却不足,想来是长期种田自然而然练出来的。
“看样子确实是庄稼汉子无疑了。”侯永站起身,看了看一望无垠的粟米田两眼,说:“因为要在这儿埋伏我等,所以此人便受了无妄之灾么……”
柴护院轻声问道:“坊主,现在怎么办?”
“先回织衣坊,把这两句尸体带回去。”侯永说道,指了指牛车:“车厢虽然破裂,但车身还在,把车解下来吧,将尸体放车上,咱俩拉着回去。”
“好。”
……
酉时四刻,天已经彻底黑了,三人才终于回到织衣坊。
看门的坊丁见着侯永和柴护院拉着车,车上还有两具尸体,宋管事跟在一旁低着头,看上去还有些惊魂不定的模样,不由得都大吃一惊,立刻围上来。
柴护院简单的将路上的事儿说了一遍,跟着,侯永轻声道:“着两人去报官,另外,查清楚刺客与这名农夫的身份,最迟饭后送过来给我。柴护院,你去联络侯丞尉,称永有要事上报。”
侯丞尉即镜州县丞尉,辅佐县令的同时,掌管有六千县兵,秩俸四百石,放在州城只是芝麻大点的小官,但对侯氏而言,却是在镜州城一代地位最高的人了,是以也同时负责总管附近所有侯家产业,是侯永顶头上司。
毕竟对最高统治者而言,公侯在朝堂上掌权倒无所谓,可在地方,尤其是在封地附近辅政却是大忌,县丞尉已经是所能容忍的最高级了,再上就容易引起朝廷猜疑。
而且这个世界的品级并非侯永熟悉的九品制,而是类似汉代那般以俸禄划分等级,从最高万石,往下到中二千石、真二千石、二千石、比二千石,再下就是千石、六百石等了。
不过汉代生产力低下,官员“工资”其实很低,万石指的是年俸,而这个世界生产力高得多,秩俸都为月俸。
“是。”柴护院拱手应是,转身离去。
侯永则进了门,吩咐下人准备好晚饭,吃到一半时,便有人将刺客及遇害农夫的身份查了明白,送了过来。
“看样子侯家在州城的情报网并不差么。”他在心里嘀咕一声,直接展开布帛,一边吃,一边看起来:“噢?柳慕思……竟然是柳家人?巧合?阴谋?有意思,这柳家内部,恐怕也不太平呐……”
此时有风吹过,门窗被撞的嘎吱作响,他轻笑两声:“到了这个时候,各路牛鬼蛇神恐怕都坐不住了吧?倒是这刺杀,搞的有些莫名其妙的,杀我这么个无足轻重的坊主?呵,恐怕是挑拨离间吧,想让我先跳脚?”
第24章 迷雾
夜里,侯永刚浸泡完药浴,穿好衣服,喝下汤药,便打算去院子里走走散散心。
这时人影闪过,侯永再看,便见一人负手而立,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永,见过丞尉。”他愣了愣,立马认出来人,当即露出一丝微笑,拱手打了个招呼。
“不必客气。”侯丞尉——侯霖——也没摆什么架子,轻轻一拂袖,便说:“倒是我不得不选择如此冒昧的方式前来,着实有些唐突了,还请坊主莫要见怪。”
“丞尉客气了。”
“听说你从柳家回来的路上遇袭?”
“是,”侯永点点头,走到桌子边翻翻找找,取出两张布帛,递给侯霖,并说:“刺客与那名糟了无妄之灾的农夫,身份都查清楚了,请丞尉过目。”
“噢?柳家人……”侯霖接过看了几眼,问:“你怎么想?”
“这家人失了顶梁柱,日子恐怕难过,”侯永眼珠子打了个转:“若其妻儿父母不弃,我有意接进织衣坊,给他们个谋生的活计,每月结以工钱或者粮食都可。”
“你这小子,倒是伶俐。”侯霖翻了个白眼:“我问你,遇刺之事,你作何打算?”
“但凭丞尉吩咐。”侯永笑道。
侯霖定定的看了他两眼,才轻声说:“柳家方面,必须对此事给个交代,之后,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就此作罢?”侯永一愣,没想到侯霖竟然会这么说,他还以为侯霖会强硬的要求彻查到底的。
刚了解侯家局势时,他曾担心侯家就此倾覆,为此做了诸多准备。
但从真三世界回来,对这个世界又有了更多了解后,他逐渐意识到,侯家或许会度过一段困难期,但绝不会轻易亡了,便渐渐又转变了心态,只当做是一场考验与历练。
但从侯霖的态度看来……
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竟然想息事宁人了,显然不愿再多起争端。
不,不对,从他先前收了一批“依附者”后,侯家的反应判断,侯家显然是希望下边子弟强势些的,也鼓励他们这样的外围成员多与各家走动,积蓄实力。
那么,侯霖这会儿却想息事宁人……
是打算示敌以弱么?还是旁的什么原因?亦或者,刺杀这件事,本身比较特殊?
侯永心念电转。
而侯霖见他沉默,轻叹了口气,说:“是有些委屈你了,家族方面,会给你补偿的。
这样吧,我做主,本月织衣坊所得,刨除工钱那些,尽数归你所有不必上交,且本月、下月,供给你修炼所需药材品质提高一层,数量翻倍,如何?”
“当真?”侯永刚反应过来,眼前就是一亮。
“自然不虚。”
他眼珠子一转,想了想,决定将柳氏赔偿的事儿如实说出口:“可先前柳氏因供货方面出了些问题,愿意在本月内赔偿我织衣坊七百万钱……”
“什么?”侯霖眼睛一突:“七……七百万钱?”
五千匹布帛,大概够织衣坊用一个月的,制成的衣裳尽数售卖出去,大概可得一千一二百万钱左右,但刨除成本与工人的费用,以及上下打点所需等,七七八八一扣,净利润也就两百万钱上下。
毕竟工人虽不怎么花钱,但护院修炼也是个不菲的开支。
每年,织衣坊都需将一半左右的钱财上交侯家,剩下一半用作经营,因此实际上侯霖预料中,也就需要付出一百万钱罢了,这个权限他还是有的。
但七百万钱……
市面上一石粟米六百钱,侯霖月俸四百石,不过二十四万钱罢了,对比之下即可知这是何等之巨的数目。
侯永见他反应,立刻说:“此七百万钱,为柳氏赔偿我侯家之钱财,自非织衣坊经营所得,该当交给家族才是,之所以提出,是怕产生误会,望丞尉明察。”
侯霖这才反应过来,轻轻点头:“有心了。不过,既是你争取的利益……这样吧,我做主,你可留下百万。其余条件照旧,如何?”
“写过丞尉。”侯永赶紧说道,随后又说:“不过……在下武艺粗浅,身份鄙陋,怕守不住这份钱财。丞尉神勇无比,若不嫌麻烦,在下斗胆唐突,请丞尉替我保管,如何?”
“这……”侯霖一愣。
侯永又说:“叫族兄为难了。只是族兄乃自家人,除族兄永下实不知该找何人托此要事,故此冒昧,望族兄莫要见怪。”
“既如此……”见他换了称呼,侯霖脸上笑容更灿烂了几分:“族弟既有此难,为兄倒也着实不好视而不见,便帮你保管些许时日吧。
倒是都自家兄弟,如此客气作甚?日后但有所请,不妨直说,为兄必不推脱。”
侯永笑而不语。
百万钱对侯霖而言根本当不上什么巨款,侯永只是略表心意罢了。
而在侯霖看来,侯永大器晚成,天赋不弱,本就不想得罪,否则也不至于看他受“委屈”就主动提出那么多补偿,再见他懂事会做人,自然就更不可能与他为难了。
对他的评价,也从“尽量不得罪”上升成了“可以有所接触”。
想了想,侯霖又说:“族弟,此番刺杀,颇有蹊跷,为兄一时之间也想不通他们所求为何。但近段时间,还请小心为上,如非必要尽量别离开织衣坊,有事通知为兄便是。”
“族兄可是担心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难说,但不可不虑。”侯霖说道:“依我看来,这次刺杀未必是冲着我侯家,而是冲你来的。”
“我?”
“嗯。”侯霖轻轻点头:“或欲激怒于你,另你做出不智举动;或欲直接取你性命。”
侯永若有所思。
侯霖又说:“尽快提高功力吧,只有功法晋入四重,才当有自保之力,柴护院虽实力不俗,但也难时刻护你周全。”
“明白了。”侯永拱手,心下凛然。
“听侯霖的意思,似乎知晓些什么,却不好与我明说……针对我?奇怪,我有什么好针对的?
另外,内息三重依旧不够自保么?可凭借打坐练功,少说得三月功夫方可触及四重屏障……
时不我待啊,看来得再去真三世界一趟,升升级再说。”
第25章 战鬼神
真三世界。
当侯永收拾好东西,回到这儿的时候,一切都还定格在他离开时的模样。
原先“爆”出来的装备,自然也重新归拢于“背包”当中。
同时,他也坐在马上。
似乎每次穿梭时,他的状态,都会被还原到时间定格的那一瞬间,哪怕当时他下了马,走了几步,进入穿梭门。但在系统眼中,这一段时间是并不存在的,自然也就被抹去。
系统的伟力,再次让他暗暗心惊。
同时另一个想法也在心中活络起来——回来时,与世界时间同步的这一小会儿,他同样无法动弹,但穿梭时,却可以自由行动,那么是否可以利用这一时间解决某些不可力抗的强敌呢?
不绝中,时间恢复了流动,世界在侯永眼中不再是静止的画面,而刘关张等人也没察觉到任何异常。
……
剧情终究是按照侯永熟知的方向发展,刘备不满地方官吏鱼肉百姓,搜刮民脂,最终辞官而去,投奔曾经的同窗公孙瓒。
同样,张角的死亡,也仅仅只是拉开乱世的序章罢了。
皇都洛阳爆发十常侍之乱,何进、袁绍为铲除宦官而引狼入室,董卓趁虚挟持天子,还自称行伊霍之事,实则为一己之私而废立天子,更大肆剥削百姓——当然这里的百姓更多指的是京城世家——建立酒池肉林……
之后的事,不必一一在表。总之,天下英雄都察觉到大汉危机再临。
不久后,袁绍决定讨伐动作,并广邀天下诸侯加入,刘备当即并入公孙瓒部参战。
联盟成立,众人选举袁绍当盟主,大军当即往洛阳开拔,一路过关斩将,势如破竹,尤其孙坚等部英勇无比,攻城拔寨,大捷频繁传来。
但在汜水关下,却遭遇了重大挫折,虎将华雄连斩数人,横亘汜水关前,竟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就连大名鼎鼎的大将潘凤,都被其数合所杀……”侯永在军帐中暗自嘀咕:“我这么消费过气‘网红’,好像不太好哎……”
主座之上,袁绍心烦意乱,侯永瞥了关羽一眼。
温酒斩华雄的剧情,在游戏中同样存在,这是关羽的成名之战,日后一步步威震天下的开端,侯永并不打算抢了他这个敌人。
毕竟印象里真三八中华雄是用大锤的,侯永对大锤不太感兴趣,能不能抽到还两说,暂时也不缺穿梭点,没火化他的必要。
斩杀华雄的经验,也可以从别的地方补回来。
果然,很快关羽便出列了,一番耳熟能详的对话剧情后,他便离开大账,不一会儿便重新归来,手上还提着一颗头颅,随意的往地上一丢,喝道:“华雄首级在此!”
紧跟着,侯永眼前一行弹幕闪过。
“火化成功,死者华雄,董卓部将。获得技能抽取次数1,穿梭点1,请知悉。”
“是否抽取技能?”
“嗯?”他微微一愣,瞧了关羽一眼——这家伙,怎么把华雄的尸体给烧了?
“呃,莫非先前黄巾之乱时,说的‘唯有烈火方能洗清他们的罪孽’这话被关羽听去并认同了?关羽本质上竟然也这么中二的么?
emmm,也不对啊,华雄的死我又没见证……还是说,他的死以及火化都被归结于战场事件,而我参与了这一战场?”
正想着,系统再次弹幕提醒。
侯永略一思忖,选择拒绝,想要印证一下,这技能抽取次数不用是不是可以存起来,以后遇到合适的强者尸体,在多抽取几次。
然而事实让他很失望,弹幕很快再次闪过“放弃技能抽取机会,抽取次数作废。”
“钻不了空子啊……也无所谓,华雄身上没啥我需要的。”
华雄一死,汜水关自破,大军再次开拔,直往虎牢关而去。
“‘鬼神’吕布啊……”侯永心中隐隐有些期待:“他登场时的各项属性本就极高,再加上似乎还有‘霸气’加成,刘关张三人合力,还得算上武器加成方可一搏,倒真叫人期待。”
他暗自对比了下,发现拥有武器加成的三人,比起功法刚突破到第三重的自己应该还是要强几分,不过强的有限,他们仨联手才能力敌的吕布,恐怕比起柴护院也差不太多了。
“要不要挑战挑战……”他暗想,同时瞟了关羽张飞一眼:“再不济我应该还是能撑几招的,张飞关羽想来也来得及救援。
关张二人和吕布差不多能勉强打个平手,加上刘备,吕布支撑几十招后只能打马就走,要再算上我……说不定他连走的机会都没了呢?要能把他斩杀当场,经验至少够我升一级的吧?”
时间在侯永思虑间缓缓流逝,等他回过神来,已到虎牢关之下了。
虎牢关与汜水关,其实是一个地方的不同叫法,当然,也确实存在两个关口的争议,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而游戏中与演义一般,是明确的两个关隘,但相距不远。
大军一路冲杀,欲要破关而入,此时吕布却忽然出现在战场上,骑着赤兔马,大杀四方,傲视群雄,睥睨天下,连斩数镇诸侯及大将,当真盖世无双,硬是以一己之力震住了整个联盟大军。
“如此虎将,何人可敌?”有诸侯两股战战,惊异不已。
侯永深吸口气,不再纠结,纵马而出,借着马的冲力,一枪直取吕布心口而去。
“嗯?”吕布一勒缰绳,瞧见侯永,当即不屑一笑,方天画戟随意扫出。
侯永知自己武器不堪大用,要被这戟削到了,怕枪头都得被直接削去,但此刻力道既出,仓促间也无可收回,只得将枪杆压低两分,错过长戟锋芒,枪身子被戟杆敲中。
即使如此,侯永也不敢拿枪与之硬碰硬,当即提起内息,使了个巧,接着震荡之力收回长枪,在空中划了个大弧,复又拧腰翻身,对着吕布再刺。
“嗯?”吕布微微错愕,跟着见寒芒再次袭来,心下也一阵恼怒,呵声好胆后,便再次提戟格开长枪,同时长戟一收一放,竟顺着枪杆对侯永削去。
第26章 悟道
侯永不惊不乱,长枪一松一握,拧枪杆转枪头使出缠字诀,枪杆顿时便将长戟拧做一边,吕布猝不及防下,长戟竟就被缠住了。
“好家伙,有两下子!”他狞笑一声,跟着手臂用力猛抖,长戟跟着剧烈颤动,侯永便觉抓枪的虎口微麻,动作不由凝滞了瞬间,被吕布抓住机会抽回长戟。
吕布后又在马背上直起身来,长戟高举,对着侯永用力下劈。
“破绽!”侯永双眼微眯。吕布这招说不上空门大开,戟身还在胸前挡着呢,比他当初胡乱使出的劈山式高明得多了,况且戟的基本式之一就有劈,加之他势大力沉,动作迅猛,就是空门大开也不见得有人能抓住机会。
但侯永还是与电光火石刹那寻得良机,当即立刻翻身下马并第一时间将马召回,同时一枪直指赤兔马而去。
“竖子!尔敢!”吕布一戟劈空,多少有些难受,再见侯永这一枪,不由得目眦欲裂。
下一刻,他便咬咬牙,直接纵身一跃,在空中便将赤兔马收回,随后两脚踏在侯永枪杆上,同时长臂使劲挥舞,长戟便对着侯永脖颈处削去。
眼瞅着侯永就要被其枭首,却见他两掌一松,竟弃枪不用,双腿连蹬下后退一丈有余,同时又从背包中取出一杆长枪,严阵以待。
吕布大喝一声,刚一落地,便又冲杀过来。
不过,马下的吕布,可比在马上就容易对付的多了——倒不是因为吕布马战有多强,主要是侯永完全不会骑马,哪怕由于这个世界特殊,与座下马匹心意相通,一身实力也发挥不了多少出来。
马下的吕布,侯永应付起来虽仍不免左支右绌,却也能勉强应付。
“有些高看此人了,比起柴师傅而言,吕布还是差了点,不论是技巧还是力量,都远远比不上柴师傅……”想到这儿,侯永心下大定,深吸口气,一杆长枪舞的有如游龙一般,与吕布搏杀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距侯永出战至今,不过三五息时间罢了,两人顷刻间过了十来招,十来镇诸侯看的呆了又呆,不少人还忍不住瞧了刘备一眼,转而又看向公孙瓒。
这刘备咋就这么好命,手下有个温酒斩华雄的关羽不说,又出了侯永这名虎将,那张飞看上去也不是庸手……
而公孙瓒偏偏能引刘备来投……
“不好,”关羽抚着长须,轻声说:“兴汉非此人对手,五十招内必败无疑!三弟,你护好大哥,我去帮他!”
“放心吧,交给俺就是!”张飞拍着胸膛应道。
“小子,看刀!”关羽下马迅速奔向二人战场,不愿太占吕布便宜,行偷袭之事,是以在出招前先大喝一声。
吕布目光一斜,长戟横转扫过,便将关羽的偃月刀格开。
侯永见状,立刻再提内息,长枪如疾风骤雨般不断刺向吕布。吕布不慌不忙,且挡且躲,竟半步不退,硬是挡住了二人攻击,但呼吸间也不免急促了些许,不复先前轻松模样。
“看样子我的实力比之此刻张飞还要差些,”侯永暗想:“关张二人能和吕布打平,我和关羽却只能让吕布感到压力,终究差了一丝。
吃了武器的亏啊,如果不算武器加成,哪怕吕布,我也有信心单对单与之打平,刘关张三人更不是我对手……还是得想办法造支好枪出来!”
心念电转,他手上动作却也丝毫不慢。
同时应对二人合攻,吕布额角逐渐沁出些许汗珠,但依旧能应付。
侯永则渐渐放下心来,绝阳功傍身,在持久耐力上他不惧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人,除非情况紧急不得已而在短时间内爆发出全部内息,否则单纯打持久战的话,占便宜的肯定是他。
不知不觉间,他竟进入了一种颇为玄奇的状态,只觉得整个世界忽的都清净了,眼里只有自己与吕布、关羽三人,耳中也仅听得砍杀声与刀枪戟的碰撞声。
这种奇妙状态下,柴护院教他的那些基本功正不停的在他脑海中一一拆解演变,最终糅合成一团,各种招式信手捏来,时而随意一刺,竟就让吕布一阵手忙脚乱。
“嗯?”关羽渐渐发现了异常,脸上浮现缕缕赞许之色,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后,便随之缓缓收力。
侯永登时压力骤增,却也不慌,脑子里闪过的招式愈发多了起来,甚至对绝阳功的宗师级理解也渐渐发挥作用,原本仅局限于功法本身的武道理解,有了往其他领域漫延的迹象,让他对枪法的理解欲发深厚,调动起内息来,也更为契合枪法本身了。
如果说他原本三分劲便打出三分力,这会儿便是一分劲能打五分。
当然这种技巧也不是可以一分力可打五分,五分力大概也就打八分,十分力则顶多打出十二三成的劲道罢了。
纵使如此,吕布依旧吃力且吃惊,脸上杀机更甚了几成。
“该死!”
忽然,侯永长枪上挑,吕布猝不及防,赶忙后退,却也被割破了盔甲,划伤了肚皮,鲜血潺潺流出,让他又惊又怒,咬牙便直接抓住侯永枪杆,用力一掰,竟硬生生将枪头给掰了下来。
侯永轻哼一声,长枪断裂的震荡之力让他虎口疼痛不已,双手微微发麻,同时对枪法、对心法的领悟业已圆满,自然而然的从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退了出来,并重新取出长枪,轻声喝道:
“关将军,此子棘手,断不可留,你我合力取其首级吧!”
他也知道关羽刚刚收力,是为了成全自己——虽然对他而言实在没什么必要,却也是一片好心,但这会儿既已将本阶段已学的枪法领悟圆满,自然就该以歼灭吕布为第一要务了。
“好!”关羽颔首,抡动大刀,劈头盖脸的砍向吕布,三人便再度扭打做一团。
吕布打了这许久,早已接近力竭,双臂酸软不听使唤,便心生退意,奈何胯下无马,关羽侯永又打的急,根本不给他退的机会,只得咆哮连连,暴跳如雷,却又偏生无可奈何。
“小贼,吃俺一招!”正当这时,张飞看的手痒,又得刘备吩咐,竟也打了过来。
吕布大吃一惊,赶忙往边上闪了半步,同时回头去看。
“机会!”侯永登时提手,将长枪往前奋力送去,枪头寒光如流星,瞬间刺破吕布咽喉……
第27章 上限
吕布双眼一瞪,眼前瞬间便蒙上一捋灰白之色。
侯永手腕轻抖,一颗大好头颅就此冲天而起。
紧跟着白光一闪,赤兔马竟凭空出现,立在战场边,看着吕布的尸体,忽的扬天发出一声悲鸣,跟着便低下头,想对着侯永撞来。
但下一刻,它眼中忽的闪过一丝茫然之色,整个身子便僵立在原地不动,眼中神采缓缓消失。
同时,关张与侯永三人身上微光连连闪过,竟是在顷刻间便连续升了五级。
“嗯?”感受着疑似世界之力的神秘力量灌注,侯永却微微皱眉。
连续五次力量灌注,足以让他品出许多东西——比如,身体力量的增长,会随着等级的提高而提高,且幅度不小,但暂时还不能明确是等差还是等比增长,如果是等比就太恐怖了些。
而内息增长,却是一个固定值,每次升级提升的量都是恒定不变的。
所以连续五次升级,他肉身实力增长的十分明显,力量方面就暴涨了三倍有余,哪怕不使用内息,右臂也有接近两千斤的巨力,左臂稍次,一千六七百斤。
这意味着,单看外家功夫,他也有堪比刚刚突破到后天三重的内家武夫的实力了。
内息增长其实也很多,只是没达到侯永逾期,比之先前不过仅仅增长了七成五左右,距离三重极限尚有老长一段距离,更别说四重了。
“肉身增长情况尚不明确,而内息增长,以我升级前的内息为固定基数,每次升级内息增加一成五么?倒也说不上慢了,还是不能太贪心。”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刹那之间,侯永思虑完这些,赤兔才对他显露出敌意,但他刚戒备着,赤兔似乎就被“重置”了,当即放下心来,从背包里取出火把点燃了吕布尸体,并一挥手收起赤兔,同时长枪挑起吕布的头颅,高声喝道:
“鬼神吕布枭首,尔等快快投降!放下兵器,降者不杀!”
对于董卓军而言,吕布就如擎天柱一般,他一枭首,军心自然涣散,兵士乱做一团,投降的有,溃逃的也有。
袁绍反应过来,即可挥军而上,轻易便拿下了虎牢关,大军再次往洛阳开拔。
大军一鼓作气,直奔洛阳城外安营。
侯永找到关羽,浅笑着拱了拱手:“关将军,今日对战吕布,多谢成全了。”
关羽轻轻摇头,正要说些什么,便见侯永手一扬,赤兔马便出现在两人之间,随后侯永一拱手:“大恩无以为报,便将赤兔赠与将军吧!所谓宝马配英雄,将军当得此良马才是。”
“这又如何使得?”关羽大惊,赶忙拒绝。
“无妨,”侯永笑道:“将军应该知晓,赤兔既以归吾所有,就是赠出,对在下也无甚影响,过段时日,自然又会重新生成匹赤兔供我骑乘。”
关羽张了张嘴。
游戏里就是这样,解锁了的装备,可操控武将都是共用的,不需要重头打过,当游戏化作现实,这个规则在经过些许变化后,却也留了下来。
对此侯永试验过好几次,除了消耗品外,其他都可“重生”,也就是允许“共享”。
又劝几句,关羽拱手,收下了这份重礼,随后便喜不自胜的跟赤兔互动去了。
大军修整片刻,忽有斥候来报,董卓卷了金银财物,裹挟百官与天子朝西而去,目的地疑似西都长安,同时还一把火点了洛阳城。
众诸侯吃惊不已,当即齐聚帅账,曹操、刘备、孙坚建议出兵追击,关羽也出列进言,建议出兵追击董卓防止其卷土重来。
袁绍却犹犹豫豫,担心损兵折将,犹豫再三后竟下令援军撤退。
孙坚进洛阳城斩杀一阵后,似有所或,亦或者别的原因,竟也退兵往南而去,有传言称他得到了传国玉玺。
众人不欢而散,曹操独自率领部众追向董卓。张飞则建议刘备趁机入驻洛阳发展势力,关羽认为此举大逆不道,刘备听从关羽的话,决定撤出洛阳蛰伏在寻良机。
……
转眼间,便又在这方世界待了半月时间。
半月以来,侯永夙兴夜寐,苦学不辍,加之时而出门攻打山贼与黄巾余党等,前后又升了几级,到如今,单凭肉身力量,也不亚于后天三重内家手了,运转内息增幅之下,更是可怖得紧,就是面对吕布,他也有信心单枪匹马打败他。
内息进境实际上也不小,比之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时强了一倍有余,却依旧没摸到三重的天花板。
“看样子,三重到四重之间,堪称分水岭,差距极大。从柴护院和我的实力对比,也可窥得一斑,但不太准确,他的外家功夫,也就是肉身境界,恐怕比内息境界还要高……
而且随着力量方面突破四千斤后,再次升级,提升强度也固定下来了,看样子,想要靠这个世界,依靠升级提升到后天极限,很难,四重……至多五重恐怕就会碰到天花板。
毕竟等级存在上限,且各项属性同样存在上限,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是再升级也无法提高了。
从面板属性上看,我的‘力’等属性条,也已经过半了……嗯,力量比之来的时候涨了十倍有余,而看属性条长度才长了一倍,暂时也研究不出长度和数字之间到底啥关系,难以准确猜测极限值,但想来不会太离谱。”
一面想着,他一面缓缓收功,同时轻轻叹了口气。
“从吕布身上抽中的技能,竟然是弓术而不是戟法,有点可惜。不过,辕门射戟的吕布,弓法也着实强的有些令人震颤了,这波不亏。
说起来,‘技巧’类的‘技能’,瞬间融汇贯通,而‘功法’或者说‘能量’类的则仅给最基础的‘能量’并灌注以理解么……这是什么原因?难不成所谓的抽取技能,抽取的其实是这方面的记忆与理解?”
“已连接新世界,是否穿梭?”
刚站起身,眼前有弹幕闪过,侯永脸上立刻浮现出微笑:“正愁这世界上限不高,就连接到了新世界……”
第28章 古三通
缓缓停在穿梭门前,侯永心里期待不已。
这次他学乖了,选择穿梭前,先点开“光点”瞧了眼,发现系统连接到的竟是“天下第一”世界。
对剧情的记忆已经相当模糊,毕竟这部电视剧挺有年头了。
只记得这个世界的武力水平并不低,大结局之时,朱无视内力吞吐,竟是凭空抓了栋殿楼砸向成是非等人。
殿宇究竟多重,侯永心里没个概念,洪武大世界的高手究竟多强,他也没个准,但主观臆测,后天极限的高手,想来是做不到这等程度的。
且其中许多武林绝学,同样是侯永非常稀缺的,如今他的拳脚功夫也好,枪法也罢,都仅仅只是基本功罢了,如果能学到些精妙点的招式……
“以我现在的年岁,想要拜师学艺恐怕不易,如果‘带艺入门’,往往也不被大家大派所重视,要在这个世界有所收获,还是需要靠‘火化’才行。
但这个世界的背景属于明朝中期,火化并不被以‘儒家’学派为主导的社会所普遍接受,恐怕仅有‘佛门’如此倡导,有点不好办呐。
不管了,先过去瞧瞧再说,能有收获最好,实在不行,大不了放弃那个世界,在这儿继续积攒功力,把‘等级’练满就回去。”
想到这儿,他心下一定,再次迈开脚步,踏入传送门中。
等熟悉的天旋地转的感觉过去,他再睁开眼睛,便不由微微皱眉,紧跟着便提起内息,运转于双眼之上。
只见眼前一片漆黑,仅有道光柱点亮小片区域,有名老者坐在光柱之外,正吃着什么东西。
等双眼受到内息灌注,看的更加真切后,侯永才发现,老者神情委顿,满头白发乱糟糟的,手上身上都被捆满了儿臂粗的铁索。
再打量打量周边环境,侯永推测,这里大概是座地牢,这名老者便被囚禁于此。再加上身后巨大的,写着“铁胆神侯”四个字的石碑……
老者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除了他之外,周围还有八具骷髅,也不知死了多久,怎么死的,侯永忍不住暗想,他们会否被判定为反派,如果会,那把骷髅火化了,算不算火葬成功……
收回思绪,他再定眼看,就见老者手里捏着的竟是半只壁虎,吃的津津有味。
“小伙子,你怎么来到这天牢第九层的?”见侯永旁若无人的瞧来瞧去,老者将壁虎整个吞了,又嘬嘬手指,问道。
“老先生。”侯永收回目光,对老者拱了拱手算打过招呼,跟着耸耸肩,说:“这里是天牢第九层?我不知道啊,一回神就在这儿了。”
“噢?你也不知?倒是稀奇,还以为你身法诡异,瞒过了我的耳目呢。”老者呵呵一笑,跟着又沉声说:“我瞧你身负纯阳内息,功力倒也马马虎虎,真不是来杀我的?”
“老先生说笑了,我不过身具些许粗浅功夫,如何能杀得了你?”侯永笑道,随后故作疑惑:“不知老先生是何人,为何被关在这天牢当中?”
同时他心下暗暗戒备,随时准备唤出系统走人。
记忆再怎么模糊,他也知道眼前老者绝对就是老顽童古三通,嗯,应该算不上反派魔头啥的,但杀起人来肯定也不会含糊,地上的几具骷髅就是明证。
可转念再一想,剧情中成是非能获得他全身功力,自己或许也有机会,只要别和铁胆神侯扯上关系……
这可是个大机缘,他忍不住怦然心动。
“噢?”老者只是打量着他,不回话。
“这古三通,貌似对我还是持有戒备……也对,剧情里成是非毫无功力,好像还是被他吸进这儿的,但我不同,我没法解释怎么出现在这儿,他也看出我练过功。”侯永暗想,同时又问:“老先生,你被关在这……多久啦?”
“二十多年了。”古三通抬起头,感慨道:“当年我与老猪猡比武,输了半招,便信守承诺,呆在这儿,哪都不去。
倒是那老猪猡,呵,竟每隔两年,就抓个八大派的绝顶高手关进来,想看看我功力是否退步,想要让他们再一次打垮我,羞辱我……
可是我决不允许自己再输!所以他们每一个人,都被我吸干了内力,我还学会了八大派的所有武功绝学,一天比一天强大!
后来,那老猪猡也放弃了,不再派人进来,我就呆在这儿,整整七年,没再见过活人了。”
侯永张了张嘴,露出一副诧异的表情。
“小伙子!”古三通又问:“你可知老猪猡是谁?”
“这……”侯永左右看看,目光落在那个硕大的石碑上,以试探的语气问道:“铁胆神侯?”
“对!”古三通表情严肃下来:“我不甘呐,当年我赢了武功,却输了智谋,以至于……”
顿了顿,他忽的问:“小子!你与那老猪猡,真的没关系?”
“在下听过他的大名,却未见过其人。”侯永摇头。
古三通依旧狐疑的盯着他。
但过了许久,他便仰起头,长叹口气:“罢罢罢,我恐怕也没机会了,不若赌一把吧……喝!”
话刚说完,就见他猛地冲着侯永长大了嘴巴。
侯永一惊,本能的调动全身内息想要抵抗,却如蚍蜉撼树,毫无作用,身子不受控制的被古三通吸了过去。
他心下骇然,没料到古三通的内力竟雄厚到了这种程度,当是毫无还手之力。
下一瞬,他便被吸到了古三通面前。就见古三通劲力一吐,捆在身上手上的铁索尽数断裂,随后粗暴的扒了侯永的上衣。
“倒是个不错的苗子,”他轻笑着,以内力控制着侯永,同时嘟起嘴,调皮的说:“来来来,啵一个!”
侯永眼角一阵抽搐,一道念头从心中泛起,死活压不下去。
“他刚刚活吃了条壁虎!他二十多年没洗澡了!也没刷牙!呕……”
正胡思乱想着,便有股精纯无比的内力,自其口中涌入,紧跟着,周身经脉竟就感受到了丝丝鼓胀感,仿佛要被这汹涌的精纯内息给撑破一般……
第29章 传功
不知过去了多久,侯永始终咬牙撑着,拼了命的运转绝阳功,将古三通渡过来的内力同化。
但他对绝阳功的理解再强,毕竟功力还弱,同化功力的速度其实很有限,这就不可避免的导致不少内力被浪费了——他感觉得出来,古三通的内力虽然精纯雄厚,但级别上似乎还不如他所练的绝阳功。
况且,他对绝阳功有着宗师级的理解,但对古三通的功夫就未必了,再说绝阳功可直通武道宗师之境,古三通的功法却难说。
古三通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猛地加大了内力输出的“功率”,似乎想要靠着强横的功力把侯永的功法给反过来同化掉。
侯永则继续硬撑,拼了命的同化内息,同化不掉的,便干脆逼出体外让它溢散掉。
“嗯?”古三通意识到这点,定定的打量了他几眼后,发出声难以察觉的叹息,然后便主动减缓了灌输的速度。
只不过,“阀门”已经打开,内力汹涌而出,就很难受他主动控制了,推波助澜加大输出功率可以,但想阻止减缓速度却很难,收效甚微。
……
不知过去多久,侯永睁开眼睛,猛地站了起来。
不出所料,他身上已经“写”满了各式各样的文字,仔细看去,都是颇为高深的招式法门。同时,体内也有着极其庞大的力量,内息暴涨了十倍有余。
但奇怪的是,依旧没突破四重门槛,还卡在三重之境,只是在“量”上雄厚了许多。
但却也达到一个极限值了,他能感受到,不论如何修炼,内息也很难再有一丝一毫的增长。甚至在运行之间,还有股凝滞感,不那么得心应手。
“小子……”
“前辈!”侯永听到古三通疲倦的声音,立刻左右看了起来,却见他倒在了石台之下,赶忙跳了下去,将他扶起,并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
“你所学功法,当真古怪之极,连我也闻所未闻,且强横霸道,竟愣是挡住了我内力的同化……
可惜,发现这点时,已经迟了,我本欲成全于你,奈何为时已晚,收不住了,致使大半内里都被浪费,仅有三成不到为你转化。”
“三成……”侯永心中一凛,仅仅三成功力,就让自己内息雄厚了十倍还多——要知道他的内息比之刚刚突破三重天时,已暴涨一倍多了。
换句话说,古三通的三成不到的内力,就比他刚突破至后天三重时雄厚了二十多将近三十倍,那一身功力,起步百倍于他?
古三通都如此,吸了上百位一流高手内力的朱无视,功力又达到了何等程度?
“小子,我时日已经不多了,你听我说……”
侯永回过身,看向古三通。
“我二十年前所受的伤已然发作,压制不了多少时日了,最多只还有一月功夫。所幸老天有眼,把你送到了我的面前。
小子,我看得出你另有师承,而且……想来你很尊重你师父吧?宁愿放弃我大部分内力,也不愿意放弃你这身功力。
既如此,我也不强求你什么了,世俗礼法什么的,我也从未在乎过。至此……老夫只有两个请求,你可否答应?”
“您是想让我打败铁胆神侯么?”侯永说道:“您放心,总有一日,我一定堂堂正正的……”
“此是其一,”古三通点头:“另外,若有朝一日,如果你碰到名叫‘素心’的女子,帮我告诉她,我……我古三通爱她,未能娶她为妻,是老夫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侯永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剧情里,古三通似乎也这么拜托过成是非。
“前辈放心,若有那天,在下定为您转告。”他抱拳。
想了想,他又跪在地上,重重的给古三通磕了几个头:“前辈传我神功,大恩大德莫敢忘也,小子今日立誓,必将竭尽全力,达成您之夙愿。
有朝一日,我也会以您传授的功夫,打败铁胆神侯,告诉他,您不败顽童的功夫不弱于他,告诉他,您不败顽童一生不败于人!”
这番话倒不是矫揉做作,毕竟古三通功力尽失,时日不久,他也着实没必要再拍马屁。
猜到老者是古三通时,他确实在打古三通一身功夫的主意,但此时此刻,却又觉得内心有些发堵,尤其察觉到古三通后期竟在竭尽全力压制灌输内力的速度时。
他不由得在心底自嘲一笑:“我这算不算婊立坊?”
“好,好好好!”古三通却很高兴,老怀大慰:“我总算没看错人!好样的!小子好样的!”
“师父。”
“嗯?”他笑声一顿,有些诧异:“你叫我什么?”
“师父。”侯永没起身,严肃的说:“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您将一身功夫传授于我,便是传道,若您不弃……”
“起来吧。”古三通脸色欣慰,笑容却渐渐收敛了起来,看着他,轻声说道:“我说过,我时间不多了,最后,我得把金刚不坏神功传你,你且听好。
说来也简单,气沉丹田,将其瞬间爆发于四肢百骸中即可——硬要讲,自然没那么容易,可你之内息,毕竟多继承于我,金刚不坏,已成你只本能,只要照做即可。”
讲到这儿,他眼珠子一转,又说:“不过你记住,此功只有童子身可练,一旦破身,必将散功,倒是与你修的功法挺契合;另外,这法门一生只能用五次,否则……必将原地爆炸!”
侯永张了张嘴,有点想笑。
他记得这两项都是骗人的,既骗过朱无视,也骗过成是非,没想到他还骗自己……
但他还是配合的点点头,严肃的表示自己知道了。
“还有……你神功大成之前,不要被老猪猡发现你身怀金刚不坏神功,更不能被发现你是我传人,否则必有大难!”
“晚辈谨记!”
古三通欣慰的看了他片刻,缓缓闭上了眼睛。
“前辈!”侯永忽然想到一事,又立刻说:“您尚有一子……”
可惜古三通再没反应。
第30章 金刚不坏
默默的看了片刻,侯永轻叹口气。
左右找找,他终于找到了根木棍,内息倾吐,木棍便熊熊燃烧起来,成了个火把。
看着跳动的火舌,侯永默然,如果仅靠自己,不知道得练多久才能拥有如此功力了,多亏古三通的馈赠。
想着,他将八具尸骸一一点燃——说来也怪,明明只剩骸骨,却依旧可以焚烧,估计也是系统的伟力吧。
可惜,尸骸倒是很快被烧成骨灰,却没收到任何提示,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并不被判定为反派,还是死亡了太久,系统不不认了。
至于古三通的尸体,他没烧。
古三通一身内力已经全部传给了他,所会的功夫也全部铭刻在了他的身上,没必要再利用火化抽取技能,况且他也同样不一定会被系统判做反派。
而且他也不想“侮辱”古三通的尸骸。
作为殡葬业从业人员,侯永其实相当清楚,殡葬形式,最重要的还是得看死者本人意愿,以他们所认可的方式下葬,才是尊重,才叫“入土为安”,若不认可,则是为“侮辱尸体”了。
火葬也好、土葬也罢,亦或是天葬、海葬,都是个形式,环保什么的其实也无从说起,人体本就是一团有机物,很快就会被自然彻底分解,说不上污染不污染的。
现代大力推行火葬,最重要的原因,也是因为土地资源紧张,骨灰盒占用的地方,自然是要比棺材小得多。而随着宣传,越来越多人认可火葬,火葬也就算不得是“侮辱”了。
但古三通却未必,哪怕他不怎么在意世俗礼法,但想来,也不太愿意死后还被烈火焚烧,连个全尸都没有的。
反是以烧完八具尸骸,侯永便抱起古三通的尸体,运起轻功离开天牢第九层,进而离开天牢,跑出老远,当了块随身带着的玉佩,给古三通买了一口薄棺,帮他下葬立碑。
“以铁胆神侯的情报网络,恐怕很快会发现师父离开地牢,并进而追查到这处孤坟的吧?
那我呢?对我这么个凭空冒出来的人,他想来会很感兴趣。嗯,成是非还没碰到古三通,那‘黄字第一号’密探的职位也就还空缺着,他应该会用点欲擒故纵的把戏,把我绑在这个位置上观察才对。
原剧情成是非的遭遇,其实就是一种必然,朱无视不会任凭师父的传人流落在外的,只不过他的手法相当高明,多年来的伪装也很得当罢了。
说起来,朱无视确实有些不择手段了点,可他……其实也是个痴情种啊,若非皇家身份,若非素心爱的是师父,若非皇室也不允许他取素心为妃……
算了,不管那么多,事已至此,我已经注定站在他的对立面了,还是得想办法防备着才行。以我现在的功力,段天涯等人或许无惧,但朱无视,肯定还是打不过。
先找个地方隐居吧,好好研究研究身上的这些武学,尽快提高自己才是。内息的问题也得今早解决,否则必留隐患。
至于朱无视,暂时还不用太担心。毕竟曹正淳未死,他做起事来还有诸多顾虑,短时间内我还是安全的……
不,不能明面上针对我,不代表不能派出些奇奇怪怪的隐藏高手追杀我,以他的情报网络,想躲太难。
啧,洪武大世界似乎也不太安全,算了,去真三世界闭关吧!反正穿梭点还有些,不慌。”
念及此,他便直接沟通系统,穿梭回真三世界,回到了自己‘买’的宅邸之中。
回忆下游戏剧情,下一篇章,该是刘备做客徐州,曹操父亲被杀,举兵来袭。
这段剧情发生尚有些许时日,他便安心闭起关来。
接下来一星期,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始终在打磨自己的内息,让其“质”的方面不断提高,相对应的,“量”这一面就难免略略减少了。
后天四重与三重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需要不断的精炼内息,另量变产生质变。
不挺的运转打磨,不同功法产生的内息,便自然而然的凸显出不同的“属性”出来了,如绝阳功,顾名思义,四重天后,练的便是纯阳内息,霸道绝伦,威力非凡。
四重到六重,则又是个积蓄力量的过程,直到六重巅峰,内息充盈达至巅峰,则再次以雄厚的力量对其进行千锤百炼,最终打通天地二桥,可引灵气入体的程度,便突破到了七重之境。
之后借助天地灵气不断冲刷自身,进一步锤炼内息,一步步将内息尽数转化为真气,便是七重到九重的境界。
最终真气于体内彻底充盈,凝聚成真元,便可尝试化后天为先天,以武入道,是为武道。
嗯,道理他都懂,但每个境界究竟有多强,他没有具体的概念。
此刻的他,依旧在胡思乱想,毕竟他的绝阳功已经相当成熟了,早就学会了自动运转。
忽然,他身体微微一震,一股舒爽到无以言说的感觉涌上心头,就像憋了许久的尿,一口气放了出去,最后难免浑身颤抖似的感觉。
很畅快。
“后天四重!”他站起身,挥动拳脚,房间内顿时卷起阵阵强风:“果然是质变……不,不是后天四重……竟然直接一鼓作气,突破到了五重之境!
嗯,毕竟是十倍于先前的内息‘量’,即使不断打磨以提高‘质’而导致在‘量’的方面略有降低,却也突破四重极限,直接进入五重之境了。
但这种感觉,也只是初入五重罢了。好在内息精纯无比,并没有半点虚浮的感觉。
也是,虽然是得自师父的功力灌注,但这股内力本就精纯无比,自然并不虚浮。而且,还趁着突破,将这股力量彻底化为己用,运转起来也再没了粘滞陌生之感。”
一面想着,他一面走出练功房,走到后院,将内息尽数收敛于丹田之中。
紧跟着,他眸子一凝,纯阳内息猛地爆发,瞬间涌向四肢百骸,下一刻便感觉到,体内竟倏然间迸发出一股绝强的力量。
他的衣裳承受不住这股力量,顿时碎裂,露出散发着暗金色光芒的皮肤,整个人也凭空高了整整三尺,像个小巨人似的。
当然,下身裤子因受到河蟹之力的护持,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