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投喂
安桐笑得特别灿烂,是为数不多的露齿笑,眉眼弯弯,纯粹的开朗。
她不止喝多了,还记忆断层了。
恍惚间回到了从前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容慎凝视着言笑晏晏的安桐,透过这张笑脸,隐约能想象出当年的她是多么的活力四射。
男人微微心悸,目光滞在了她的脸上。
她微笑时,总是恬静安然,又藏着一丝忧郁。
露齿笑时,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是属于年轻女孩的青春明艳落落大方。
若不是醉酒,容慎至今还没机会见到这样的安桐。
见男人半饷不说话,也不给她喂汤,安桐歪头问他:“还喝吗?”
容慎闭了闭眼,调整好呼吸的节奏,继续一勺一勺的喂她。
安桐就这么瘫着双手,享受着男人的投喂。
喝了半碗汤,她别开脸,打了个嗝,“好撑……”
男人放下醒酒汤,仰身靠向椅背,掌心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她的肩上。
然后……
被女孩拍开了。
安桐皱着眉,表情莫名严肃了许多,“你好看也不能动手动脚的。”
在她醉酒后断片的认知里,眼前的容慎只是长得好看的陌生男人。
容慎浓眉轻扬,嘴角抑制不住地泛起了笑弧,“不认识了?”
安桐脸上严肃逐渐被迷茫所取代,直直地看着男人噙着笑意的柔和俊脸,只觉得心跳特别快。
他比她见过的很多同学都好看。
成熟又英俊,连解开袖口的动作都那么优雅矜贵。
看着看着她的眼皮就越来越沉,没一会,直接倒在了沙发上,不知嘀咕着什么,很快就睡着了。
过度的酒精摄入,让安桐彻底断片了。
……
第二天,安桐精神不济脚步拖沓地下了楼。
已经上午九点半,身边的床褥早就凉了,也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客厅里,容慎正在打电话,听到脚步声,一回眸怀里就栽进来一颗小脑袋。
安桐闷不做声地撞进了男人怀里,像撒娇似的用脑门蹭他的胸膛。
“先这样,其他的等我回去再说。”
容慎对着电话讲了句外文,但安桐恰好听懂了。
当挂了电话,女孩双手揪着他腰侧的衬衫,仰着脸赞叹,“你德文讲得好标准。”
她似乎刚睡醒,脸上尤带着宿醉后的迷蒙和恍惚。
也恰恰是因为半梦半醒,神智不够清醒,她毫无保留赞美了一句。
男人抬起她的下颚,语调微诧,“听得懂德文?”
安桐拨开耳边的碎发,点点头,“懂一些。”
容慎随即理顺了她微乱的长发,耐人寻味地勾唇道:“现在……认识我是谁了?”
“嗯?”安桐不解地蹙眉,“我什么时候不认识你了?”
男人不轻不重地掐了下她的脸颊,“昨晚的事,忘了?”
安桐更疑惑了,“昨晚?”
她认真回忆了一番,惊讶地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回程的途中,容慎问她喝了几杯。
安桐咬了下嘴角,抬眸偷觑着要笑不笑的男人,无辜地道:“我记不清了,要不你提醒我一下?”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容慎拍着她的脑袋,朝着厨房示意道:“先去吃早饭。”
……
早饭过后,安桐听闻男人的安排,诧异地停下了擦手的动作,“今天就回去吗?”
她隐约记得……昨天闻晚好像约她今天出去喝咖啡来着。
男人穿着白衬衫端坐在她的对面,臂弯随意地搭着旁边的椅背,“不想这么早回?”
安桐说没有不想,内心斟酌着要不要告诉他实情。
转念间,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
然而容慎看出了她的迟疑,眼神流露出一丝了然的宠溺,“若想去见苏季,下午再走也不迟。”
安桐抬眼望着他温儒的面孔,闪神道:“那我先给她打个电话。”
“嗯,去吧。”
安桐想起身,可一触及到男人深邃的眼眸,动作不自觉地缓了那么一两秒。
眼前的男人总是一身的矜贵优雅,不管做什么,说什么,分寸拿捏的令人极其舒服。
再配上那张英俊惑人的面孔,大概……没几个女孩能无视这样的男性魅力。
安桐压下心头的有感而发,离开餐厅去找手机了。
昨夜宿醉,也不知道放到那里了。
安桐找了一圈,最后在沙发角落找到了即将要没电的手机。
屏幕解锁的刹那,就看到微信里躺着几条未读消息。
她没看,而是先拨通了苏季的电话。
“哟,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呢?”
接通之际,苏季调侃的嗓音随之传来,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安桐抿嘴,开门见山地道:“我回香江了,你上午有空吗?”
听筒里静默了几秒,“宝贝,你可真是让我措手不及,约人还带当天约的?”
“我……”
“逗你呢。”苏季怕她多想,赶忙笑着道:“我没在香江,这不是马上过年了,我陪我妈回老家了,年后回去。”
安桐哦了一声,又问她:“阿姨的情况好些了吗?”
说起这个事,苏季就止不住的嘴角上扬,口吻非常轻快,“特别好,化疗结束了,而且……而且捐献中心已经通知我,配型成功,年后就可以移植了。”
“真的?”
“当然,我也没想到这么快,捐献中心那边还说我妈运气好,有贵人相助……”
说到最后,苏季的声音更咽了,是一种否极泰来的庆幸,也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她只以为工作人员口中的“贵人”是干细胞的捐献者,并未深想这其中是否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安桐也跟着弯起了嘴角,“真好。”
姐妹俩又聊了几句,并约了年后再见,结束通话后,安桐一抬眼就看到了踱步而来的修长身影。
她受到苏季的感染,疾步迎了上去,笔直地冲到了容慎的怀里。
安桐双手抓着他腰侧的衬衫,仰着脸,眼睛有点红,“季阿姨配型成功了。”
男人单手圈着她,低眸揉着她的脑袋,“这回可以放心了?”
“谢谢。”
安桐道谢,丝毫不怀疑这是容慎雪中送炭的手笔。
第136章:藏情
容慎挑了挑眉,臂弯稍稍用力扣紧了她的腰:“同我需要这么客气?”
安桐因男人的力道一时没站稳,更加密实地贴到了他的身上。
已经有过很多的亲密行为,再多的害羞或者羞怯也挡不住安桐日渐向他靠拢的那颗心。
她抬眼看着男人深暗又深情的目光,连同理智和思绪仿佛都要被吸进去了。
脑子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直接踮起脚尖主动亲了他一下。
本该是蜻蜓点水的一个浅啄,却在安桐准备抽身离去时,后脑倏地被按住,容慎反客为主。
此时客厅无闲杂人,窗外冬日晴好。
安桐被动接受,也出于本能地生涩地回应着。
可男人渐渐急促的呼吸和释放出的掠夺感,很快就让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平时看起来明明儒雅又禁欲,偏偏亲热时有着极端明显的反差。
“九爷……”
突兀的声音从客厅外传来,不止程风怔住了,安桐也手忙脚乱地想要推开男人。
容慎的反应倒是相对冷静寻常,他随处的位置恰好背对着客厅入口,放开安桐之际,顺势就把她的脑袋按在了怀里。
程风:“……”
他杵在原地,进退两难,并认真地思考,该用哪只手自戳双目比较不疼?
客厅里蔓延着诡异尴尬的沉静气氛。
大约过了几秒,男人微侧身,偏头睇着愣神的程风,不悦地蹙眉,“说。”
“啊……”程风后知后觉地问道:“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出发。”
男人抿着薄唇,声线还沁着喑哑,“嗯,出去吧。”
程风转身,心想,嗯是什么意思?
走还是不走?
就不能给个痛快话?
算了,他不敢说,也不敢问,还是出去等着吧。
程风走后,安桐红着脸从容慎怀里退出来,浑身都不自在了。
毕竟还是脸皮薄,接吻的时候被人看到,换谁都没办法从容自若。
“我去换衣服。”
她软软地丢下一句话,推开男人转身就跑了。
……
最后,容慎还是没有立刻启程回湛州,而是给了安桐时间让她处理私事。
而这个时间不多但也够用,几个小时而已。
临近晌午,安桐去了趟洋楼,想收拾些之前放在这里的东西,顺便把凌琪也叫了过来。
“夫人,找我什么事呀?”
凌琪腿上还放着笔记本电脑,页面上是一系列的工商注册流程等信息。
还有两三天就过年了,她想趁着最后几天工作日尽快把公司执照的琐事提前办了。
不待安桐说话,凌琪就把电脑屏幕翻了过去,“夫人,公司名字你想好了吗?需要提前核准名称。”
安桐到嘴边的话锋硬生生被憋了回去,她垂眸看着电脑屏幕,几乎没经过大脑,就说出了一个名字:“容安科技,你看看怎么样。”
凌琪促狭地偷笑,“容是那个容呀?”
安桐淡淡地看着她,也不说话,她不信凌琪不知道。
“明白了,老板的那个容是吧。”凌琪也不怕,笑意不减,末了,还伸出大拇指,“夫人,高级秀恩爱,学到了!”
容安科技。
连公司都冠夫姓了,还有什么比这更秀的事吗?
凌琪噼里啪啦地填写了线上核准资料,提交之后,就见安桐靠着沙发椅背,若有所思的样子。
今天的阳光很足,穿破玻璃,落在她的肩头和脸上,朦朦胧胧的笼在光圈里,很飘渺的感觉。
“琪琪……”
“啊?”
凌琪还在欣赏美人沐浴阳光的场景,忽然听到自己名字,浅浅地愣了一秒。
安桐低头摸着自己的手指,淡淡地问:“你知道闻晚吗?”
“知道啊。”凌琪下意识坐直了身子,“香江……很少人不知道她吧。怎么了?”
安桐的表情始终没什么变化,也看不出任何端倪,“没什么,她约了我下午去喝咖啡,不过时间可能来不及了。”
她不讨厌闻晚,说欣赏也有点过,顶多算是个能聊天的泛泛之交。
对于交朋友这件事,安桐患病以前十分挑剔,患病后就更加排斥了。
如今她的心态和病情有了好转,社交也佛系了许多。
只不过……
“这样啊。”凌琪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托腮道:“我没和闻晚接触过,不过都说她是当代少有的真正的名媛了,很通情达理,这点小事,她肯定理解的。”
安桐点点头,转眸望向窗外,突然变得意兴阑珊起来。
凌琪、李管家,包括后院几个曾经和她说过话的佣人,他们对闻晚都是一水的好评。
安桐没有吃味,更不可能嫉妒。
就连她和闻晚接触下来,也不能否认她身上的确有很多令人倍感舒适的闪光点。
可是……这么优越的名媛,如果和她喜欢上了同一个人,最后的去留会是什么样呢?
安桐的确是敏感的,甚至仗着记忆力好,看过的事情基本都不会轻易忘记。
昨晚的聚会,闻晚看了容慎三十多次。
起初,她并没有特意的观察过,直到她们闲聊的过程里,闻晚的眼神总会不自觉地看向她身后的男人。
次数多了,自然会引起注意。
而且,安桐从她的神态中看出了克制隐晦的爱意。
女人看男人的眼神,有没有藏情,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哪怕没有恋爱经验,但有人“觊觎”自己爱人的这件事,似乎都异常敏锐,且无师自通。
安桐好奇之余,一直在深思,容慎作为当事人,究竟知不知道。
而她和闻晚摆在一起……
这个想法刚刚划过脑海,安桐就闭着眼摇了下头。
没必要比较,她们是单独且不同的个体,没有可比性。
……
这边,安桐还在揣摩闻晚约她喝咖啡,是单纯聊天还是借机做些什么的时候,凌琪已经抱着电脑欢快地跑去主宅客厅向容慎打小报告了。
“老大,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不知道好不好,你想先听哪一个?”
正在用手机处理公事的男人,声音低沉的问道:“安安呢?”
凌琪朝着洋楼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发呆呢。”
第137章:情敌
容慎蹙眉,暂且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什么事。”
凌琪瞧出了男人面上的不耐,也没敢继续嘚瑟,直截了当地说道:“夫人的公司名字定了,叫容安科技。你的容,她的安。”
说来也是奇怪,原本蹙眉神色冷淡的男人,闻声就眉目舒展,神色瞬间转霁了,“嗯。”
见状,凌琪挠挠头,继续道:“还有,夫人好像和闻晚约了下午喝咖啡。”
“闻晚约的她?”
凌琪思忖着回答:“我也不知道谁约的谁,不过……”
她想了想,还是把安桐方才的询问和表情变化都如数家珍地转述了出来。
……
同一时间,安桐给闻晚回复了微信,表达了不能如约和她见面的歉意。
闻晚的微信消息是昨晚聚会结束后发来的,但安桐酒醉没看,一直拖到这会儿才回她。
然而,还没等到对方回复,容慎已经走进了洋楼的客厅。
安桐下意识熄灭了手机屏幕,“你怎么过来了?”
男人迈着长腿走来,唇边勾着若有似无的薄笑,“不是说要带点东西回去,收拾好了?”
安桐扯唇,“喔,我现在去收拾。”
“没催你,来得及。”容慎伸长胳膊直接拉住了她的臂弯。
安桐被迫后退了两步,肩膀撞到了男人怀里。
一低眸,一仰首。
四目相对的刹那,安桐不意外地又想起了上午在客厅里被程风打断的热吻。
她虚靠着男人,微微笑道:“你特意过来找我吗?”
容慎俯视着挂满浅浅笑意的脸庞,拇指在她腮边摩挲几下,“昨天,闻晚和你说什么了,嗯?”
安桐的笑一下就僵在了脸上,嘴角也隐隐有下坠的趋势,“也没说什么,你怎么突然想起提她了?”
她除了刚刚和凌琪浅聊了几句,从没在容慎面前提及过闻晚。
男人瞧出了她藏匿在表面下的揣测和不悦,嘴角牵起了淡笑的弧度,硬朗的线条也柔和了许多。
他压下俊脸,似戏谑的口吻低声道:“找了那么多人旁敲侧击,真想知道什么,怎么不来问我?”
安桐有点尴尬地别开脸,心知肯定是自己上午找李管家等人打听闻晚的事被男人发现了。
她嘴硬地回了句,“我就是想了解她一下,没有旁敲侧击……”
闻晚如果真的喜欢容慎,她总不能能主动去问他吧。
万一闻晚没有表露过什么,她岂不是无形中帮“情敌”表白顺便助攻了?
她是情感有障碍,又不是智力有障碍。
安桐以前觉得自己心胸开阔,不是个斤斤计较的姑娘。
但有时她又格外的敏感和小心眼。
比如闻晚极有可能喜欢容慎这件事上,她大度不起来。
此时,容慎端详着她怏怏的表情,好整以暇地接话道:“突然想了解她,昨晚一见如故了?”
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安桐只是看起来温淡如水,很好接触,这份温淡之下更多的其实是疏离和逃避。
病情所致,她不喜交友,不喜主动攀谈,也更不可能与谁一见如故。
而容慎明知故问,自然是引导排解她情绪的一种手段。
第138章:关系
一见如故?
安桐对这个词没什么概念,下意识摇头道:“没有。”
她不讨厌闻晚,但也没生出什么一见如故的想法。
“嗯?”
容慎低沉的尾音轻轻扬起,似询问,也似等她继续开口。
两人重新坐回沙发,安桐摆弄着男人的手指,“她没说什么,就聊了些她家里的事,可能没尽兴,所以就约着今天出去喝咖啡。”
“约了几点?”
“三点。”安桐说着又看向男人,“但我们四点要回湛州,时间不够。”
容慎慵懒地倚着沙发,漆黑的眸子噙着撩人的笑意,“想去的话,可以等你回来再动身。”
安桐收回视线,望着前方的背景墙,干脆地道:“我已经和她说不去了,反反复复的多不好。”
话落,她又状似无意地试探,“你想让我和闻晚接触嘛?”
大概是容慎太深不可测且难以捉摸,安桐一时猜不透他的用意。
即便,在他脸上看不出对闻晚有任何欣赏或感兴趣的神态。
男人怎会不懂小女孩那些微妙的心思,他的目光有些深,莫名响起了从前哥们坐一起闲聊的趣事。
苏屹亭是个情场浪子,女友换了一茬又一茬,曾经他烦闷地抱怨过,女人争风吃醋的样子既丑陋又粗鄙,让他无比头大。
那时的容慎,兴致缺缺地并未发表意见。
他只是想着,倘若他有了女朋友,断不会让她去体会争风吃醋的滋。
男人只有不爱的时候,才会无视或厌恶女人的醋意,任其发酵。
如今场景变换,容慎看懂了安桐隐晦的吃味,他当然不会由着她胡乱瞎猜,可也不能否认心里浮现出的那一丝……诡异的满足感。
女人对男人同样有着含蓄的占有欲。
若安桐无动于衷,反倒不是个好现象。
容慎眼底的笑意渐深,回答了她的问题,“接触与否,看你自己。若不想,也不必勉强。”
安桐别开脸,忍不住小声嘀咕,“答非所问。”
“呵……”一声磁性愉悦的笑音冲破男人的喉咙,笑得安桐很莫名。
容慎揽过她的肩膀,硬朗的轮廓被笑容削弱了棱角,“是看出了什么,还是……吃醋了?”
他堂而皇之地道出了安桐的心事,低沉的声音更显醇厚。
安桐呼吸一窒,相比扭扭捏捏地反驳,还不如直言不讳来得痛快。
于是,她直白地问:“你和她……有什么让我吃醋的关系吗?”
话有点拗口,但她相信容慎能听懂。
男人的手指缠上了她脑后的长发,喉结起伏着,说道:“她有没有没告诉你,初一是她订婚的日子?”
安桐一怔,“没有。”
闻晚昨天确实说了很多她的身不由己和不开心,神情中的寥落苦闷藏都藏不住。
期间还有几次欲言又止,像是要倾诉,又犹豫着如何开口似的。
男人见她一副深思的模样,直接将她搂到了怀里,语调夹着诱哄,“与我有关系的姑娘早就带回家了,不会有机会和别人订婚。”
这话一语双关,像是表白,但又比表白更动听深刻。
安桐心口一跳,翘着嘴角拉长尾音哦了一声。
也就是说,闻晚和他的关系,可以称之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容慎不轻不重地掰过她的脸颊,目光沉静而专注,“抛开我不谈,闻晚算是个可以交往的朋友,不要因为其他事而产生隔阂或者敌意,嗯?”
他对闻晚无感,但不会无视客观事实。
闻晚的品行和品质,做朋友完全没问题。
安桐头脑很灵活,稍加思索就明白了他的潜台词。
他知道闻晚的心意。
安桐纠结的一上午的情绪瞬间平息了。
她就说,洞若观火的男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那么明显外露的情意。
安桐往他身边靠了靠,“我不会对她有敌意,如果你也觉得她人不错,那我会和她慢慢接触。”
容慎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胛,满怀着耐心又纵容,“嗯,这回放心了?”
“放心了。”安桐随口答了一句,说完又觉得不对劲,赶忙补充,“我没有不放心……”
闻晚喜欢容慎,她看出来了,但真没怀疑什么。
这种模糊不清的状况下,她有所疑惑也……说得过去吧。
……
安桐最终还是没有去赴约,当天下午,他们便启程回了湛州。
而闻晚也给安桐回了微信,表达理解的同时,也相约以后有空再聚。
晚八点,商务车停在了容家园林的停车坪。
安桐睡眼惺忪地望向窗外,看到满院子的红灯笼和五彩斑斓的灯串,才真切地感受到马上要过新年了。
她揉了揉眼睛,作势要起身,但双腿却格外的沉重。
低头一看,安安蜷在她的腿上睡得正香,难怪热乎乎的。
自动门恰好打开,阮丹伶的呼唤声也随之传来,“安安呀……”
“阿姨……”
“啊呜……”
程风:“……”
凌琪:“……”
论与宠物重名的尴尬。
不一会,安桐慢吞吞地跟着男人下了车,她也想走快点,但安安趴了太久,她腿麻了。
阮丹伶身上披着及膝的皮草大衣,看到安桐的身影,笑吟吟地迎了上去,非常自然地挤开了她身边的容慎,“安安呀,坐车回来累不累?厨房准备了银耳粥,先进去喝点。”
瞧见这一幕,男人深暗的眼里划过无奈的笑意。
他微侧身,睇着程风和趴在车门处的凌琪,低沉地道:“都回吧,年后再过来。”
程风颠颠把安桐的行李交给佣人,提前拜了个早年,于当晚就开车和凌琪离开了园林。
客厅里,只有佣人在各处忙碌,容敬怀并不在。
阮丹伶自然是带着安桐去了餐厅给她投喂。
容慎放下大衣就坐在了落地窗旁的高背休息椅中。
他抬手撑着右侧太阳穴,唇边掀着若有似无的弧度,不知在想什么。
窗外天幕昏沉,氤氲着灯笼和灯串的清辉。
窗内安静温馨,耳边不时传来餐厅里的欢笑声。
当然,大多来自母亲阮丹伶,安桐也偶尔会搭话,婆媳俩的气氛格外融洽。
第139章:刷卡
容娴走进客厅,看到休息椅中的男人,挑高了眉梢,“你这是……被咱妈从餐厅赶出来了?”
容慎:“……”
见他沉默,容娴笑得更放肆了,“我还以为你今年过年又不回来了,没想到男人结了婚果然顾家了。”
“今年这么早回来,又和男朋友分手了?”
容娴:“……”
这个‘又’字,似乎在提醒什么,也好似在故意往容娴心口戳刀子。
姐弟俩四目相对,容娴舔了舔唇,嗤笑道:“我倒是想分手,要不你帮帮我?”
她现在快要被年下小男友缠出神经病了。
难怪古人都说,烈女怕缠郎,她现在深有体会。
男人要笑不笑地从兜里掏出了茶烟,起身时,戏谑了一句,“自己招回来的麻烦,还指望我帮你解决?”
容娴看到他手里的烟,也跟着往厅外走去,“你在瑞士是不是有套房子?地址发给我,过了年我出去散散心。”
“散心还是避风头?”
两人边聊边来到后院的吸烟房,容娴推开半扇窗,随着冷空气的灌入,她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是什么,我都得出去静静,太烦了。”
“如果他成心缠着你,跑去哪里都未必有用。”
容娴从男人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按下打火机点燃,轻轻抿了一口,“国内能缠着,国外他可没机会,光是机票钱就够他几个月不吃不喝了。”
容慎单手插兜,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容娴。
再精明强悍的女人,遇到感情也会有被蒙蔽了双眼的时候。
萧家的少爷,在她眼里倒成了黏人不懂事的小男友了。
……
临近春节,偌大的园林里张灯结彩,过节的气氛十分浓郁。
家里有阮丹伶这样开明的女主人,自然不会亏待自家的佣人。
该放假的放假,不想回家的还可以把家人接来园林小住几天,反正后院有一整栋楼的客房,住几十口人完全不成问题。
这也导致过年期间,院子里十分热闹。
转眼,大年三十了,辞旧迎新的好日子。
大清早,安桐就被阮丹伶拽到了主宅的客厅,说是要带她出门买新衣服。
“阿姨,上次买的我还没穿完……”
阮丹伶整理着包包和银行卡,确保带齐之后,便笑着道:“那都是冬装,过完年马上就开春了,咱去挑一些换季的衣服。”
安桐还想劝说几句,阮丹伶直接望向客厅里喝茶的容娴,敷衍地问了句,“小娴,你要去吗?”
容娴喝茶的动作一顿,听这意思,好像没什么诚意邀请她去。
“一起吧。”
这话,是容慎说的。
容娴和阮丹伶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几乎异口同声,“你也去?”
男人看了眼安桐,淡声解释,“我出去办事,顺便送你们。”
“哦,那行,走吧。”
正在看报表却无人问津的容敬怀:“???”
阮丹伶也不管其他人,直接挽着安桐的胳膊就往门外走去,“安安呀,春装你喜欢休闲一点的还是文艺一点的?”
“阿姨,都可以。”
“那鞋子呢?想穿高跟的还是平底的?”
两人并肩前行,容慎和容娴则在后面漫步跟着。
“大年三十,你出去办什么事?”容娴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米色大衣,里面是女士阔腿裤和低胸针织衫。
打扮偏成熟,又透着几分成熟女人才有的独特韵味。
男人姿态挺拔地行走在她的身侧,目光却落在前方那道纤细的背影上,漫不经意地道:“见个人。”
容娴撇撇嘴,没细问。
她其实不爱逛街,平时的衣物都是品牌按季给她送来。
刚才若不是容慎开口,她今天也没打算跟着。
她这个弟弟从来不做无用功,那句“一起吧”,明摆着是让她陪同。
不到半小时,车子停在了sk商场的门口。
虽然是年三十,逛街的人依旧不少。
门口,容慎下车,站在安桐的面前把一张黑色银行卡塞进了她的大衣外兜里。
“别,不要。”安桐作势就要掏兜,“我有钱。”
“没有密码。”男人拉过她掏兜的手,放在掌中捏了捏,“喜欢什么买什么,都可以用这张卡支付。”
安桐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她向前一步,为难地抿唇,“阿姨……会让我付钱吗?”
她猜,容慎给她这张卡,应该是让她全程付款的意思。
容慎看了眼正在车里涂口红找墨镜的阮丹伶,“会,就说是我的意思。”
“行,那我试试。”
安桐顺从地收下了那张卡,心想等今天购物结束,回去再还给他。
男人摸着她的脑袋温和地示意,“去吧。”
安桐点点头,望着他即将转身的身影,无意识地迈了一步,“你什么时候回来?”
容慎朝着她背后略略扫了一眼,尔后勾着她的肩膀拽到怀里,俯首在她耳边叮咛,“不会太久,快逛完来个电话,我来接你。”
安桐笑了,眉眼弯弯地应允,“嗯,那我一会打给你。”
容慎的眼眸不自觉地加深了许多,口吻更是宠溺的醉人,“乖。”
片刻,男人上了保姆车,安桐目送车子远走,收回视线之际,一转身就怔住了。
三步之外的地方,容娴和阮丹伶表情一致地笑看着她。
那笑容里有看戏的了然,隐约还有几分促狭。
安桐有点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此地无银地说道:“他说一会来接我们。”
“不管他,走,安安,咱们先去逛,逛够了再回去。”
阮丹伶大手一挥,招呼着两个孩子就走进了顶级商场的大堂。
而整个买东西的过程,有了阮丹伶的加入,既痛快又潇洒。
只要她觉得好看或者适合安桐的衣服,大手一挥,直接吩咐柜姐装起来。
扫荡的架势跟不要钱似的。
正如容慎所言,结账的时候,安桐主动掏出卡,阮丹伶当时就不高兴了,“你这孩子干什么?”
容娴不吭声,偶尔看一眼手机,兴致不高的样子。
安桐耐心地解释道:“阿姨,九哥让我们刷他的卡。”
“哦,他的?”阮丹伶拿过卡片看了看,然后非常自然地把自己的钱包收了起来,“行,那刷小九的,他有钱,咱们今天可劲儿刷。”
第140章:助理
逛街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安桐第十六次刷完卡,在容娴的提醒下,阮丹伶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道:“行吧,那不逛了。”
“安安,你叫小九过来接咱们吧。”
安桐看了眼手机,“他已经在楼下了。”
确切的说,容慎一个小时前就给她发了消息。
商场外,保姆车停在等候区,自动门开着,男人站在不远处抽着烟。
英俊的外表,搭配考究的黑色大衣和笔挺的西装裤,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自带吸睛的焦点和气场。
尤其男人吸烟时微微眯起的双眸,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悠闲。
安桐抬脚就想走过去,她手里只拎了一个装着内衣的袋子,其他衣物会由专卖店打包送回园林。
但刚走了两步,背后传来阮丹伶疑惑的声音,“你愣什么神呢?”
安桐分神回眸看了一眼,就见平时端庄高雅的大姐,冷着脸,直直地看着……容慎的方向。
怎么了这是?
安桐不解,跟着她的视线再次看去,这才发现容慎的几步之外还站着另一个与他身高相仿的男人。
一个俊朗……却看上去格外矛盾的男人。
俊朗自是不用说,虽不及容慎,也担得起英俊二字。
至于矛盾,则是他身上的气质和装扮,怎么看都不搭。
他的气质不似容慎那般内敛沉稳,更外向风流,五官足够深邃,笑容仿佛刻意挂在脸上,不像真实情绪的体现,仅仅是一种刻意为之的神态。
并且,最矛盾的地方,大概就是他身上颇显古板的羊绒大衣和卡其色的休闲裤。
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寒酸打扮。
“你为什么在这里?”
容娴一瞬不瞬地盯着吸烟区的“寒酸”男人,一声低冷不悦的质问就这么砸了过去。
安桐和阮丹伶同时看向了容娴。
不等男人回答,容慎随手掐了烟,并对安桐摊开了掌心,“怎么不过来?”
安桐信步走到男人身边,眼神还流连在容娴和那男人身上。
容慎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纸袋,并攥着她的手,“累不累?”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流着,而久久伫在一旁的男人则信步走到了阮丹伶的面前,“伯母您好,我是萧明豫,是娴……”
“助理!”容娴口吻冷硬地抛出了两个字,“妈,他是我助理。”
阮丹伶虽然是家庭贵妇,但早年间毕竟是混过娱乐圈的影后级别人物,有些事她看一眼就能瞧出端倪。
“助理啊?”阮丹伶不露声色地笑了笑,“明豫,你特意来找小娴的吗?”
容娴一脸的不耐,“妈,她叫萧明豫。”
叫他明豫也太给他脸了。
阮丹伶不理她,隔着墨镜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对方。
萧明豫面含歉意地颔首,“是的,伯母,我的确是来找娴总的,只不过……说来惭愧……”
“惭愧就别说了。”
容娴再次冷声呛了一句,换来了阮丹伶一记冷眼,“没礼貌。”
“明豫,具体怎么回事,你方不方便跟伯母说说?”
萧明豫隐晦地瞥向容娴,眼底藏着浓厚的深意,但后者却烦躁地看着别处,没能发现这一幕。
另一边,安桐抓着容慎的手指,踮脚在他耳边轻声问,“你们认识?”
是疑问句,语气却像是陈述。
男人低眸和安桐对视,玩味地勾起薄唇,“嗯,刚见过。”
安桐恍然大悟,难怪他之前说要去见个人,看来……见的就是萧明豫?
“他和大姐……”
容慎揽着她往保姆车走去,压着俊脸,声音夹着明显的笑意,“很快就知道了。”
安桐边走边回头,望着一身低姿态与阮丹伶对话的萧明豫,总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人。
即便穿的普通寒酸,可他身上真的看不出任何身为助理的气质。
回到车上,安桐刚坐稳,就看到外面的几人也陆续走了过来。
阮丹伶和萧明豫走在最前面,容娴在最后,面无表情的脸颊显得尤为高冷难以接近。
她本身就是职业女性,行为作风都是标准的女强人风范。
一旦不苟言笑起来,溢出来的气场几乎能冻伤人。
安桐也没想到,萧明豫竟然堂而皇之地跟着阮丹伶上了保姆车。
只不过,后座车厢就只有四张座椅,萧明豫很自觉地坐进了副驾驶。
回程途中,车内的气氛明显与来时不同。
非常压抑沉闷,基本来自于容娴。
……
到了园林,容娴率先推门下车,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主宅。
阮丹伶哼了一声,尔后热情地招呼萧明豫,“明豫啊,先进屋吧,一会我让佣人给你安排房间,这几天你就安心住在这里,等年后政务大厅上班了,我再让人陪你去补办证件。”
“谢谢伯母,给您添麻烦了。”
阮丹伶摆摆手,顺势拉过容慎身边的安桐,笑盈盈地边走边道:“不麻烦,你是小娴的助理,也算是一家人了,别跟我们客气。”
安桐:“?”
阿姨所谓一家人的范围是不是太宽泛了点。
安桐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倏地手腕一紧,男人低醇的声线也从斜后方传来,“家里有客人,您先招待着,我带安安回后院休息休息。”
阮丹伶顿步,白了容慎一眼,摸了摸安桐的脸颊,“是不是逛累了?那你回去躺会儿,等开饭了我让人去叫你们。”
“好的,阿姨。”
容慎揽着安桐就走向了左侧的林间小径。
阮丹伶欣慰地望着他们的背影,下一秒就匆匆跨上了台阶。
儿媳妇已经有着落了,接下来就差给小娴找个姑爷了。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她和萧明豫关系非比寻常。
真要是个普普通通的助理,戴得起三百万的腕表?
回了后湖别墅,安桐坐在沙发上,接过佣人送来的暖茶,“那位萧先生真的只是大姐的助理吗?”
此时,正在脱外套的男人动作缓了缓,侧目睨着她,语气含着淡淡的笑意,“看出了什么?”
安桐认真地回忆了数秒,“他的气质和风度不像助理,程风那样的才像。”
远在老家过新年的程风无辜躺枪。
第141章:好奇
容慎慢条斯理地放下大衣,顺手把衬衫的袖子挽到小臂处,走到安桐的面前,声音低沉又温和,“才见了一面,就看出了气质和风度,嗯?”
安桐仰头眼巴巴地看着他,总觉得男人温和的语气里藏了些少见的不愉。
只是不明显,无法清晰地分辨出来。
“也没多好奇,就是想知道。”她往后仰了仰,攥住容慎的两个手指晃了下,“他和大姐是……男女朋友吗?”
最后几个字,安桐说的有些含糊。
说是男女朋友的话,他们之间碰撞出来的气场……非但没有恋人间的火花,反而弥漫着无声的硝烟,诡异极了。
安桐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也极少会对其他人的事情过分热衷。
大概因为容娴是容家人的缘故,而且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太大气成熟,喜怒不形于色,偏偏在萧明豫的面前,冷斥和不耐的神态,与过往有着极端的反差。
这前后矛盾的气质组合在一起,安桐也不免生出了探究的心思。
客厅静了几秒,身前的男人已经优雅地入座。
安桐的眼神随着他而动,迟迟没听到回应,扯着他的袖子催促,“是不是啊?”
“目前,不是。”
容慎的回答模棱两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可他加了个期限,目前不是。
安桐对感情所有的经验都来自于身边的男人。
她揣摩不出更多的可能性,扯着嘴角说了句猜测,“意思是……萧先生还没追上大姐?”
男人偏头,见她一脸的若有所思,勾了勾唇,讳莫如深。
萧明豫和容娴的关系,委实算不上男女朋友。
说追求也没错,毕竟他们当初在一起就仅仅是一场纾解寂寞的情趣游戏而已。
只是,这场游戏里有人意外动了真心……
至于最终结果如何,容慎并不关心。
就算萧明豫迂回着找到了他,他也不至于偏帮什么。
顶多……帮他创造些靠近容娴的机会。
……
大年三十的晚上,园林里热闹非凡。
佣人张罗着年夜饭,安桐和容慎坐在客厅里听着大家闲聊。
她话少,基本都在听。
而身边的男人也秉持着惜墨如金的品质,握着安桐柔软的手指揉捏,偶尔搭句话,说的也很少。
原本,这样阖家团圆的新年气氛,任何一个新婚媳妇坐在夫家的客厅里,或多或少都会觉得不自在。
何况是安桐。
但恰恰因为萧明豫的出现,冲淡了这种外来人的尴尬和不适。
也不知道阮丹伶是怎么想的,作为容娴“助理”的萧明豫,不仅被请到了客厅里喝茶闲聊,就连他的房间也被安排在了容娴的别墅里。
阮丹伶给出的理由是:后院客房的那栋楼住满了,反正是小娴你的助理,总不能让他去小九那里住吧。
容娴完全没想到,自己随口编出来的瞎话,反倒成了亲妈乱点鸳鸯谱的理由。
大家都不是少男少女,谁能看不出这点猫腻?
她就奇了怪了,亲妈真看不出来这小白脸就是个死缠烂打的凤凰男?
“明豫啊,你在小娴手底下,主要负责什么工作的?”
阮丹伶喝着花茶,一副“丈母娘看姑爷越看越喜欢”的表情问道。
容娴更要说话,萧明豫就用一种轻缓温吞的语调回答:“伯母,我主要负责娴总的日常所需。”
坐在床边的安桐偷觑着容慎,趴在他耳边用气音问:“你有这样的助理吗?”
男人侧目,两人鼻尖的距离近在咫尺,“我不需要。”
同一时间,阮丹伶也自以为了然地点了点头,“嗯,生活助理。小娴平时是不怎么会照顾自己。”
容娴:“……”
容敬怀斜睨了一眼自己的夫人,抿了抿唇,也不敢多说什么。
“那你跟小娴共事多久了?”阮丹伶继续问。
“八个月零十七天。”
容娴摸着自己的指甲,满不在乎地口吻轻嗤:“记得还挺清楚。”
萧明豫垂眸,盖住了眼底浓稠的征服欲,“记性好。”
几个字他咬的极重,仿佛在意有所指。
容娴鼻腔里发出冷哼,放下腿就站了起来,“我去个洗手间。”
她走后,萧明豫又陪着他们闲聊了几句,也借口离开了客厅。
见状,容敬怀捏了捏眉心,“夫人,这萧明豫是什么来历?带回家就算了,你对他未免也太热情了些。”
阮丹伶一脸的无辜,“小娴的助理,他不是说了。”
容敬怀不可思议地反问,“这你也信?”
“那不重要。”阮丹伶呷了口花茶,耸肩道:“我只知道,小娴在他面前变得像个女人了。”
那件事以后,容娴就把自己包裹的太严实,总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温淡姿态。
她没有了对爱情的欲望和期待,越活越坚硬。
唯独在萧明豫面前,她几次三番的有了明显的情绪起伏。
阮丹伶观察入微,自是看出了些许的不同。
“你这……胡闹。”
阮丹伶皱眉,“老公,你是在质疑我吗?”
“没质疑你,我只是担心他来历不明,居心叵测。”
“他看着倒不像居心叵测的人。”阮丹伶稍加思索,拍了下大腿,“我想起来了,小九,明豫今天是和你一起出现在sk楼下的,你们是不是认识?”
“不熟。”男人高深地勾唇,“您记错了。”
……
另一边,容娴洗完手丢掉擦手纸,刚拉开门,一堵肉墙就阻住了她的去路。
蓦地撞上萧明豫阴沉的双眸,她脸色一下就冷了,“你是真……唔。”
话没说完,男人直接扣着她的后脑吻了上去,并强行把她逼退回洗手间内,单腿踹上了门。
容娴的挣扎,在高大的萧明豫面前完全是蚍蜉撼树。
半分钟,男人松开她,却将人困在自己的胸膛和洗手台之间。
容娴双手环胸,闭着眼平复了好一会才逐渐冷静了下来,“萧明豫,你到底想干什么?大过年的跑来我家,你脸呢?”
萧明豫撑着她背后的洗手池,直视着她的眼睛,“只要你不再提分手,我明天就走。”
第142章:烟花
“呵……”
容娴嘴里发出一声轻蔑讥诮的冷笑,“你这意思,我要是打定主意跟你分,你还赖在我家不走了?”
萧明豫撑着洗手台的身躯向她逼近了几分,薄唇酿出淡然的弧度,“这个方法倒是不错。”
男人边说边向她靠近,夹着烟草味的气息不断侵袭容娴的嗅觉。
她不闪不避地迎视着萧明豫,眼底的讥笑更浓郁了,“萧明豫,你要点脸,都是成年人,你别……”
后面更多难听的话,再次被萧明豫的深吻给堵了回去。
容娴头大又无奈,她无法理解这个凤凰男怎么就能这么不要脸。
他们彼此不过就是纾解身体需要的床伴,谁知道这男人沾上了就甩不掉了。
容娴觉得,他就是想少奋斗二十年,仗着自己小白脸的身份入赘豪门。
又是一个绵长的热吻,萧明豫放开她之后,轻佻地舔了舔唇,“你也说了都是成年人,那我们不如……各凭本事。”
“起开。”
容娴猛地推开他的胸膛,打开洗手间的大门,阔步就走了出去。
而背后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冷笑,抬脚跟上了她的步伐。
……
大年三十晚上的团圆饭,因为萧明豫和安桐的加入更显得热闹非凡。
阮丹伶一边照顾着安桐,还不忘时刻提醒“准姑爷”多吃点菜。
也不管容娴的脸色如何,左右逢源。
安桐吃相很好,每次碗里多了菜,她都会抬头说句谢谢。
饭后,她非常尴尬地吃多了。
主要是碗里被夹了太多的菜,不吃不礼貌。
时间刚过晚八点,春节联欢已经开始了。
阮丹伶叫他们去客厅吃水果看电视,偌大的客厅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不到半小时,安桐又被迫吃了半个橙子和苹果,她有点坐不住了,难耐地在沙发里来回扭动。
容慎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微一侧身,语气透着明显的了然,“积食了?”
安桐皱着眉,揉着肚子恹恹地点头。
还没开口说些什么,后院突然响起了烟花腾空的声音。
似乎来自满是客房的那栋楼附近。
男人从容地站起身,随即便拉着她的手腕拽到了怀里,偏头对容家夫妇说道:“我们出去走走。”
正在看小品并且笑得前仰后合的阮丹伶立刻分神看了过来,“后院是不是放烟花呢?”
她说完,又自顾自地安排道:“今年这春晚挺没意思的,小娴,明豫,你们要是不爱看,都去后院转转吧,那边人多,还能放烟花,也热闹。”
“好的,伯母。”萧明豫颔首应允。
容娴叠着双腿,悠然自得地弯唇,“我看春晚。”
阮丹伶拿起遥控器就作势要把电视机关了,萧明豫却适时说道:“伯母,她怕冷,还是让她看吧。”
阮丹伶不好再强求,只是恨铁不成钢地睨着容娴叹了口气。
至于容娴,听到萧明豫这番话,凉凉地挑起了眉梢。
他有这么好心?
容慎带着安桐离开后,萧明豫也紧随其后。
客厅里没了外人,阮丹伶的脸色也不如之前那么和悦,“小娴,你怎么回事?人家明豫好歹是第一次来,瞧你整天冷着脸,人家是助理,又不是你的奴隶。”
容娴手指撑着太阳穴,有点烦躁地皱了皱眉,“妈,您也说了是助理,能不能别再有意无意地撮合我俩了?你是觉得我嫁不出去所以随便遇到一个男人就想把我塞给他吗?”
“什么叫随便遇到一个男人?”阮丹伶端了端肩膀,一副“我要跟你好好唠唠”的架势,“明豫喜欢你,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再说,助理怎么了,只要他家境好,对你好,就算搬砖那也是没问题的。”
容娴气笑了,她随口编的身份,结果亲妈却信以为真了。
“妈,您是太久没拍戏,看人的眼光都后退了吧。您哪儿看出来他家境好的?”
阮丹伶拍了下自己的左手腕,“小娴,不是妈说你,你平时挺精明强势的,怎么就看不见他手上的积家腕表?”
容娴闭了闭眼,心情是难以描述的窒闷。
她当然知道那块积家腕表的价值,因为那是……她!买!的!
……
后院,安桐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跟容慎牵手漫步走在布满了烟花味道的小径中。
安桐拽了拽围巾,仰头看着身畔高大挺拔的男人,“你冷不冷?”
她发现不管天气多冷,容慎好像从没穿过羽绒服或者棉衣。
总是凸显气质的及膝毛呢黑大衣,内搭经典白衬衫,英挺又潇洒。
可是,看着并不保暖。
男人偏头和她对视,恰好一束烟花腾空,绚丽的色彩照亮了彼此的脸颊。
他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这样长久的对视总会滋生出暧昧旖旎的气氛。
安桐甚至从男人深暗的眸中看出了无声又灼热的火焰。
她堪堪别开视线,再次低头把脸颊埋在了围巾里,“问你呢,冷不冷啊?”
这句话多少有点娇嗔的意味了。
容慎唇边的笑弧加深,捏着她的手指不答反问,“冷的话,你准备怎么办?”
“我今天……给你买了几件衣服,送来之后你可以换上。”
安桐说话的时候,眼神是看向右侧树林的。
男人没看到她的表情,也能从她语气中听出一丝潜在的小炫耀。
“知道我的尺码?”
容慎向她靠近了些,臂弯顺势揽到她的背后,低头的动作像是情人间在说什么亲密的悄悄话。
这种亲密落入萧明豫的眼里,有些羡慕又碍眼。
他嘬了下腮帮,掏出手机就给容娴发了条微信。
而走在前面的安桐,仰着脸回道:“我目测的,应该差不多。”
容慎对她的观察力和记忆力丝毫不怀疑。
正准备开口的瞬间,又是一束绚烂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之上。
五彩斑斓的色彩将安桐的脸颊渲染的格外精致漂亮,男人不自觉地顿步,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脸颊,低头吻了上去。
亲吻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是每天都会有的,基本已经习以为常。
第143章:变故
但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场合,又总是能掀起不一样的心动。
吻毕,容慎用拇指拭掉她唇边的痕迹,声线沙哑地道:“想不想放烟花?”
安桐有些气短,缓了几秒看向了不远处的客房小楼,眼睛里绵延着一丝回忆的悠远和期冀。
她很久很久没有放过烟花了。
……
另一边,容娴若无其事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虽然嘴上说着想看春晚,实际上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哪儿去了。
然而,也就过了十来分钟,搁在扶手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微信。
容娴随手打开一看,明艳大气的脸颊顷刻间就覆了层讥诮的寒霜。
她就说,萧明豫那狗皮膏药怎么可能那么好心的让她在客厅里看电视!
容娴深深吐息了一瞬,想装作没看到,但页面又猝不及防地蹦出了一条消息。
豫:bb,我向来说到做到。
容娴紧紧捏着手机,三秒后,抄起大衣就疾步走出了客厅。
阮丹伶还在笑吟吟地看着春晚小品,可能害怕长出鱼尾纹,所以翘着兰花指强行按着两侧的眼尾。
冷不防听到容娴离去的脚步声,扭头看了一眼,撇嘴道:“我就说她坐不住,她还不承认。”
容敬怀抬起臂弯搭着她的肩膀,不悦地道:“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最近放在他们身上的精力未免太多了点。”
……
同一时间,安桐已经跟着容慎加入到了佣人放烟花的行列之中。
留在园林过年的佣人多达十几个,这还不包括被他们接到这里的家眷。
安桐看着吵吵嚷嚷的人群有些踟躇,但男人却不给她退缩的机会,接过佣人递来的仙女棒就放进了她手里。
“少夫人,这是冷烟花仙女棒,旁边还有很多手持小礼花,我去给你拿过来。”
安桐手里的仙女棒被男人用打火机点燃,嘶啦一声,烟花四溅。
她看了几秒,轻轻摇晃了两下,动作很克制,像是经久不碰的东西突然回到手上,连手法都生疏了似的。
这烟花时间短,却光彩夺目。
安桐莫名就想到了圣诞节景区的那晚,她点燃篝火时,容慎也和现在一样,在身旁陪着。
仙女棒燃烧殆尽,佣人又送来了更多的冷烟花。
安桐渐渐放松下来,在纸箱里挑挑拣拣,几乎每一样烟花都试了个遍。
她在玩,他在看。
但还不到半小时,原本欢乐热闹的场面,却突然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变故。
这边安桐在玩一些适合女生的冷烟花,而佣人和他们的家属则在后方的空气准备放几个大的烟花。
隐约还听到他们在商量,要同时放多少个大烟花才能有烟火表演的气势。
安桐还在玩着摇花,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明显。
颇有些那晚酒醉后流露出的明媚和肆意。
容慎手指夹着烟,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瞧着她,浓墨般的眸子里蓄着能轻易看到的喜爱和宠溺。
“你要吗?”
安桐找佣人点了两支烟花棒,小跑到男人的面前递上前询问。
容慎揉了揉她的脑袋,扬唇道:“自己玩,我看着你。”
安桐缩回手,一边晃着手一边看向后方正在放礼花的众人。
细长的火光飞上夜幕,金黄色的烟花在头顶炸开瑰丽的色彩。
安桐仰望着夜空,看得很入神。
但,由于人多,而且同时燃放多个礼花,难免有人手忙脚乱。
当四个大烟花的火线被点燃,负责点火的人转身往回跑的时候,一不小心踢倒了一个方形的礼花盒。
而烟花的喷射口不偏不倚地对准了安桐所在的方向,火线也差不多燃尽了,随时都可能喷出烟花。
“大家快躲开……”
“大少爷,少夫人,小心——”
四周的人全都急急地喊出了声。
安桐反应极其迅速,丢掉手里烟花棒的同时,张开手臂扑向了容慎。
不远处的台阶旁,被萧明豫缠了许久的容娴也看到了陡生变故的一幕,“小九,安桐,快让开——”
倒在地上的礼花不是普通的手摇花或者烟花棒,能冲到十几米高空的烟火,火药的喷射力量可想而知。
尤其安桐跑向容慎的那一刻,不止容娴震惊,连萧明豫都诧异地挑起眉。
她这是在……保护容九爷?
如果说事发的一刻安桐冲进了容慎的怀里,那么所有人都不会觉得奇怪。
毕竟女孩子遇到意外,总是寻求保护的软弱一方。
可偏偏,夜幕中徐徐炸开的烟花以及周遭明亮的夜灯照耀下,任谁都能看得清楚,安桐张开手臂抱住容慎的瞬间,分明把自己的后背朝向了烟花喷射的地方。
她甚至没有抱住男人的脖子,而是环着他的臂膀,用自己瘦弱的身躯试图护着他。
这一切发生的突然,说起来时间很长,其实不过眨眼的功夫,安桐就已经这么做了。
然而,眨眼过后,容慎力道极大地将她收进怀里,随之脚下一转,两人的位置发生了颠倒,并借势侧过了身。
下一秒,喷射而出的烟花接二连三地擦着男人背后的大衣射向了远处的花坛,名贵的布料上也留下了几道烧焦的痕迹。
安桐则被他护在怀里毫发无损。
“有没有事?”
容慎捧着她的脸,素来温润随和的脸颊轮廓紧绷的不像话,眉眼阴沉,语气更是低冽的骇人。
安桐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无论是当初的“病患关系”还是如今的夫妻关系,她在男人的身上永远只能看到沉稳的优雅,且永远的气定神闲。
如此愠色明显的一面,前所未有。
安桐呆了几秒,刚想说话,男人捧着她脸颊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几分力气,语气轻柔了许多,“安桐,说话。”
他以为她吓到了,毕竟事发突然。
安桐攥着他的衣袖,怔怔地摇头,“没有,你呢?”
容慎喉结几番滚动,面部线条依旧呈现出紧绷的状态,“吓到了?”
他声音哑了,松开手臂想检查她有没有被喷射的烟花波及到,但安桐却死死抓着男人的袖子,声音微抖,“我不想玩了……”
“好,我们回去。”
容慎低头吻了下她的脑门,圈着她转身就走。
他直觉安桐的情绪有些糟糕,也顾不得现场的其他人,走了两步发现她脚步很拖沓,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折回了后湖别墅。
现场的人群谁都没敢说话,庆幸之余,也没了继续放烟花的心思。
容娴望着他们疾步远去的身影,不知在想什么。
恰在此时,耳边响起了萧明豫低沉的询问,“如果刚才出事的是我,你会像她那样么?”
容娴呵呵一笑,“你天生就这么爱做梦?”
第144章:检查
后湖别墅,灯火通明。
容慎抱着安桐走进客厅,明亮的光线下,能清楚看到女孩僵硬的眼神和表情。
她不知在想什么,双手紧紧攀着男人的脖颈,瞳孔收缩着,藏满了不为人知的心事。
容慎将她放到沙发上,屈膝蹲下,深眸平视着迟迟没反应的安桐。
她此刻的状态,与情感剥离现象颇为相似。
男人的浓眉紧紧蹙起,一低头,便看到安桐蜷缩的指尖在细微地颤抖着。
几不可见,若非他观察入微,大概率也会忽略掉这小小的颤意。
许是惊魂未定,所以还沉浸其中。
颤抖的指尖,至少说明她不是无意识,更类似一种后怕。
容慎俯身向前,揽着她的脊背轻轻拍打着,音调不急不缓,透着哄慰,“没事了,只是个小意外。”
安桐的脑袋轻轻伏在男人的颈窝处,鼻息里灌满了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
她闭了闭眼,声调没有起伏,“以前……也是因为我贪玩……家里才会出事的。”
一句话,她磕磕绊绊的停顿了好几次。
她害怕的不是烟花喷射出来的场面,她怕的是再次因为贪玩而给身边人带来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烟花喷射的冲击力再强,也不会死人。
问题的根源在于,他是为了陪她才会出现在后院的广场。
容慎听出了安桐话里的自责,一时心口发窒,呼吸不畅。
“今晚只是佣人毛手毛脚闹出来的乱子,与你无关。”男人语气低沉温和,又郑重其事,“况且,今非昔比,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重蹈覆辙,嗯?”
安桐闭着眼,良久,在他怀里轻轻点了下头。
容慎抱了她一会儿,见她情绪平复下来,刚准备起身,手腕就被攥住了,“你真的没事?”
男人的动作顿了顿,薄唇勾出淡笑的弧度,“没有,不信我?”
安桐没说话,眼神却执拗地望着他。
见状,容慎硬朗的轮廓愈显柔和,捏着她的脸颊调侃,“要怎样才信?脱衣服给你检查一下?”
安桐抿了抿嘴,语出惊人,“嗯,行。”
容慎:“……”
其实安桐的想法很简单,只想亲自确定一下他有没有被烟花波及到。
男人的眼眸逐渐变暗,呼吸也沉了几分。
他知道,如果不让她看,她十次也会用自己的方法采取行动。
容慎站起来,作势要解开大衣的扣子,“真要看?”
安桐专注地仰望着他,意思很明显了。
男人无奈地叹气,脱下大衣随手搁在沙发上,还未说话,眼尖的安桐就捕捉到了大衣后腰处那几条烧焦的痕迹。
她眼神滞住,拿过大衣摸了摸,表情更严肃紧张了。
“大衣烫坏了而已,里面不碍事。”
容慎挽起白衬衫的袖子,侧身坐在安桐的身边安抚,口吻是轻易能听出来的温柔和耐心。
倒没觉得她在小题大做,反而……头一回清晰地感受到他在她心里,比他以为的还要重视和在意。
安桐侧了侧身,黯淡的目光并未因男人的安抚而有任何改变。
她看着他的衬衫,视线幽幽停在了他的后腰处,“我看看……”
容慎喉结一滚,声音莫名沙哑,“看什么?”
安桐往他侧腰处指了指,“这儿,后背。”
男人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过于沉静的小脸,明明不带任何旖旎,偏让他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不是圣人,更不是柳下惠。
每晚抱着她入眠,已经需要很强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身体的欲望。
在她面前袒露上身虽然没什么不可以,但他是个男人,很正常的男人。
尤其他的忍耐已经逼近临界点,这浓墨的深夜,他难保自己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安安……”
容慎想继续跟她讲道理,但刚唤出女孩的名字,她就皱着眉,一脸认真地说:“如果没事,你就给我看看。”
烟花喷射的瞬间冲击力很大,就算有大衣挡着,也不能确定他的皮肤有没有淤青之类的痕迹。
安桐心想,如果有,得尽快帮他上药。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缓缓流逝。
男人瞧出了她的坚持,失笑着摇了摇头。
他自然不会拒绝,也没办法拒绝。
下一秒,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了衬衫的扣子上,一颗两颗,解扣子的过程里,安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白衬衫被解开,露出了男人肌理分明的胸膛以及没入皮带下的腹肌和人鱼线。
安桐的眼神太干净,黑白分明且毫无杂念。
容慎将衬衫褪下,安桐就推着他后肩胛的地方仔细观察他的脊背。
小姑娘的手掌湿软微凉,贴在男人的肩上,让他的身躯紧绷了一瞬。
而“始作俑者”还在不知情地摸他背后的肌肤,这捏捏,那按按,直到确定没有损伤才算作罢。
然,男人的呼吸早已紊乱。
安桐松开手,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小声说:“看完了。”
容慎阖眸深呼吸,顺势从腰侧拽住了她的手。
安桐一时不妨,惯性之下鼻尖撞到了他的后肩上。
这个姿势,像是女孩从背后抱住了男人般。
安桐没挣扎,调整了一下坐姿,偏头看着容慎的侧脸,“怎么了?”
“这回信我了?”男人侧首,两人的鼻尖碰在了一起。
她扯唇,情绪依旧不高的样子,“嗯,只要确定你没事就行。”
安桐身上还穿着羽绒服,围巾也没有摘。
客厅里温度略高,这样的姿势维持久了,难免会热。
没一会,她就难耐地扯了下围巾,并强行把手撤了回来。
暧昧散尽。
容慎舒展眉心,捞起刚脱下的衬衫披在了肩上,“还……”
话未落,脱掉羽绒服和围巾的女孩,凑到他面前就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这不是安桐第一次主动,却又透着一丝与以往不同的热切,双臂也抱住了男人精瘦的腰。
起初,容慎没有回应,而是低垂着眼睑看着她。
直到女孩试探着舔了下他的唇,男人的理智终于压不住本能的欲望了。
窗外清冷的夜幕,偶尔还能看到远处散开的烟火。
客厅里,容慎肩膀的衬衫再次掉到了沙发上,吻得足够久之后,他抵着安桐的额头,哑声问:“愿意么?”
第145章:缱绻
安桐冰雪聪明,自然听得懂这三个字代表了什么。
她没点头,也没拒绝,反而用最简单直白的动作回应了容慎。
安桐环住男人的脖颈,凑到他唇上啄了一下。
如此,容慎胸膛起伏的剧烈,深邃的眼眸也愈显得幽暗灼热。
他抱着安桐站起身,步履稳健地拾级而上,走进了他们一直以来共眠的主卧。
室内昏黑,两人的身影陷入了柔软的大床。
容慎贴着她的侧脸,烫热的呼吸洒在耳畔,沙哑诱惑的嗓音徐徐响起,“安桐,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安桐双眼紧闭,整张脸都埋在了男人的肩窝处。
她不出声,只点头作为回应。
“真的愿意?”男人喑哑的声调几乎听不出原本醇厚的音色。
安桐既紧张又期待,闷在容慎怀里的脸颊越来越烫。
他上半身没有衣物,这样贴近的距离,能让男人清晰地感受到她印在自己胸膛上的柔软唇瓣。
一切,无需多问了。
后来的事情水到渠成。
毕竟有了那么多个日夜的陪伴相守,安桐早已能够坦然地接受即将发生和面对的亲密境地。
可能,本不该进展这么突然或迅速。
但今晚放烟花时的小意外,确实扰乱了安桐的心绪。
似乎必须做点什么,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容慎还安然无恙地陪在她身边。
情到浓时,没有拉窗帘的落地窗外,几束烟花同时升空,漫天的烟花绚丽夺目,乍亮的色彩落入窗内,映出一室的缱绻。
三十除夕夜,辞旧迎新的这一天,安桐把自己完整的交给了容慎。
……
次日,大年初一,清早五点刚过。
光线昏沉的主卧,安桐睁开酸涩的眼睛,望着天花板怔怔地出神。
身畔,男人的呼吸均匀,一条手臂还搭在她的腰上。
而薄被下的两人,坦诚相见,不着寸缕。
初经人事的女孩和首次开荤的男人,可想而知昨夜是何等的凌乱和疯狂。
安桐只记得结束后,容慎抱着她洗了个澡,后面的事就没了印象。
身上酸疼,滋味不太好受,但抵不住心头酸软的满足感。
她动了动腿,扭头看向身侧,却意外撞进了一双深如古井的眼眸之中。
安桐瞬间脸红了,拽着被角遮住了下半边脸,眉宇间异于少女的明艳尤为显眼。
容慎搭在她腰间的手稍加用力就把她拽到了怀里,肌肤相贴,刺激着彼此的感官。
“早……”
安桐软哑地道了声早安,僵硬地贴着男人,有点不知所措。
容慎手肘撑着上半身,拽下被角,俯视着她的脸颊,“醒这么早?不舒服?”
男人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低沉强调,又隐隐夹着醒后的沙哑,好听得蛊惑人心。
“没有。”安桐下意识往被子里缩,“就是睡不着了。”
其实,身体不舒服是必然的,但这种事她觉得没必要挂在嘴边,好像刻意暗示什么似的。
她干干净净,容慎昨晚就知道了。
容慎摩挲着她的脸颊,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再躺会还是想下楼吃早饭?”
“躺会吧。”
安桐腰背酸疼,懒懒的不想动,听闻男人的话,便埋首钻进了他的颈窝。
容慎似乎笑了一声,拉高被子遮住她露在外面的香肩,又俯首在她腮边接连亲了好几下。
温香软玉在怀,又是清晨男人体能最盛的时候,说不动念是不可能的。
但顾及着她的身体和感受,到底还是压了下心底的欲念,抱着她享受着黎明将至的安宁。
……
过了八点半,容慎牵着脚步缓慢的安桐走进了前宅客厅。
阮丹伶闻声就迎了过来,“小九,安安,你们俩昨晚没事吧?”
她也是后来听到佣人的汇报,得知放烟花时出了点小意外。
原本想赶去后院看看,但容娴却说什么也不让去。
并且她只说了一句话,就打消了阮丹伶的念头。
容娴说:“妈,人家说不定正在去巫山的路上,您去凑什么热闹。”
阮丹伶当时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去巫山的路上”是什么意思。
直接说“共赴巫山”四个字不行吗?烫嘴吗?
此时,安桐被堵在客厅入口,愣了愣,便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没事,您不用担心。”
好在,容慎先一步代替她回答了阮丹伶的询问。
“那就好,那就好。昨天除夕夜,大家难得放松,他们虽说不是故意的,但我也教训过了。安安没吓到吧?”
安桐笑着摇头,“没有,阿姨。”
阮丹伶一眨不眨地看着安桐的眉眼,少女变成女人的过程,有些变化是藏不住的。
何况是擅长观察的阮丹伶。
她似乎是看出了什么,不露声色地笑弯了眉眼,“没吓到就好,走,今天厨房煮了红枣粥,养颜补气血,咱去吃点。”
安桐坐下还不到三秒,又被热情的婆婆拽去了厨房。
容慎望着她无意识捏着后腰的背影,垂眸盖住了眼底的波澜。
昨晚不记得具体有几次,断断续续过了零点才算是结束。
怕是把她累坏了。
不多时,容娴披着长款的风衣揉着腰走进了客厅。
没料到容慎这么早就过来了,姐弟俩的视线猛一相撞,她佯装镇定地垂下了揉腰的胳膊,“哟,我还以为你们俩得睡到日上三竿呢。”
话音方落,萧明豫紧接着现身了。
气氛看似和睦,但隐约还是流淌出了火药味。
主要来自萧明豫和容娴。
萧明豫发丝潮湿微乱,身上还是那套古板的羊绒大衣和卡其色休闲裤。
若非说有什么异常,大概就是左侧的脖颈有三道惹眼的抓痕。
新鲜的,热乎的,抓痕。
空气沉寂了几秒,萧明豫捏了捏眉心,刚掏出烟盒,容娴冷声道:“出去抽,我家客厅不让抽烟。”
萧明豫深深看了她一眼,无声扬唇。
容慎也抬起眼皮,意味深长地望向了容娴。
她的语气虽算不上平和,至少没再像昨天那样冷言冷语的找茬。
萧明豫捏着烟盒,收回视线就看向对面的容慎,“九爷,一起抽一根?”
“可以。”男人放下交叠的长腿,姿态优雅地站了起来。
第146章:强势
容娴冷着脸目送他们离开,孤身坐在客厅里揉了会腰,起身就去了餐厅。
安桐低着头静静地喝粥,阮丹伶就托着下巴,面色和蔼地看着她。
听到闯入的脚步声,她侧目一瞥,视线从容娴的脸上落在了她的身上,疑惑地问:“你这是什么姿势?腰怎么了?”
容娴右手撑在腰后,扯开椅子坐下,“没怎么,不小心撞了一下。”
“撞了一下?”阮丹伶狐疑地重复了一句。
而容娴会错意,误以为她想歪了,直接撩开雪纺衬衫的一角,露出了腰侧一片发紫的淤青,“来,给您看看,不小心在桌子角撞了一下,不是男人撞的!”
喝粥的安桐瞬间抬起头:“……”
阮丹伶挑着眉似笑非笑:“……”
容娴一时嘴快,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摸了摸眉毛,掏出烟盒就走到吸烟机的下面准备抽烟。
“你这烟打算什么时候戒了?年纪轻轻的,整天烟不离手,像什么样子。”
容娴低头点烟,手指夹着女士香烟抿了一口,“您前两天不是才说我年纪大再不找个男人就要给人当后妈来着。反正您认定我最后的出路是当后妈,那抽不抽烟有什么所谓。”
女人的年纪和阅历达到一定程度,很多事就会看的特别通透。
年轻时总觉得爱情不死,感情至上。
稍微年纪大了些,就会明白爱情是一场看不见结局的赌博,胜负不由人。
赌输了,一无所有。
赌赢了,柴米油盐。
再浓烈的感情只要经过岁月的沉淀,最终都会变成无色无味的白开水。
恋爱,结婚,生子,这些一眼望穿的过程,就是爱情最终的走向。
能一眼望穿,就提不起兴致期待了。
阮丹伶被容娴的话堵得死死的,不禁哼了一声,“你以为后妈那么好当的?到时候你小心……”
“妈。”容娴点了点烟灰,直接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安桐身上,“您还是关心安安吧,你看她都没什么精神头,估计昨晚……嗯,吓得够呛。”
安桐:“……”
好端端的,“战火”波及到了自己。
她放下汤匙,淡然恬静的眼神望着容娴,“大姐,没有吓得够呛,只是个小意外。”
容娴灭了烟走到她跟前,伸手掐了掐她软乎乎的脸蛋,“还说没有?礼花盒倒下来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见你冲上去要保护小九。啧,他何德何能啊,娶了你这么个贴心小棉袄。”
贴心小棉袄是这么用的吗?
安桐鼓了下腮帮,无辜地问:“大姐昨天也在后院吗?”
容娴挑眉,“在呢。”
“哦,我只看到你来找萧先生,还以为你们先回去了。”
容娴:“……”
有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
还有种被弟媳反将一军的错觉。
容娴眯眸瞧着安桐,要笑不笑地拍着她的脑袋:“喝你的粥。”
她看着特别文静乖巧,但说出来的话,又非常具有指向性。
比如听者有心的母亲大人,这会儿笑得特别灿烂,天知道她又在暗暗盘算着什么。
安桐继续埋头喝粥,眼里隐约闪过一丝狡黠。
她有点喜欢容娴这位大姐,看似冷静自持,端庄优雅,但这表面下分明藏着一颗赤子之心。
她只是看上去不好接近,属于女人的温软和性情她一样都不少。
……
后院吸烟房。
窗户开着,冷空气徐徐灌入,吹动了容慎单薄的衬衫布料。
萧明豫闷头抽烟,似乎心烦意乱,吸烟的动作急切又没有章法。
“你特意约我出来,是想说什么?”
男人低沉暗冽的嗓音透着几分疏离,本就算不上特别熟悉,腔调也就谈不上热络。
萧明豫磕了磕烟灰,牙齿刮过下唇,“她是不是还忘不了她那个狗屁初恋?”
容慎挑眉,双腿交叠的姿态宛如优雅的掌控者,“萧先生,我答应让你进容家,不代表我要无条件向你提供我姐的情报。”
“我姐”这两个字,咬字清晰,又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萧明豫站在窗边侧目,俊雅的脸上漫起笑意,哪怕装扮寒酸,骨子里的强势还是一点点溢了出来,“看来容九爷更希望我们在商言商?”
男人慢条斯理地扬起唇角,“那再好不过。”
“早就听说容九爷是个精明的商人,果然是……商人重利。”
萧明豫深深看着面前那张俊美的毫无瑕疵的脸庞,一股被恶趣味包裹的邪念油然而生。
再牛逼的容九爷,有朝一日还不是要叫他一声“姐夫”。
呵!
想到这里,萧明豫眼底的阴霾散去,表情愈发耐人寻味起来,“听说你想拿下香江容氏的掌控权?”
“萧先生想说什么?”
男人的反应很寻常,也可以说面无异色,好似并不感兴趣。
萧明豫抽了口烟,低声笑道:“我虽然不常在香江走动,但很多事也有所耳闻。如今容氏被资本控制的严重,想夺回所有的主导权,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况且,你放弃了联姻这条捷径,等同于失去了一道助力。”
容慎没搭腔,淡淡地抽着烟,被烟雾模糊的轮廓泛着不真实的笑意。
“容九爷既然想夺权,总该知道控制着容氏背后的资本来自何方,你说,对吗?”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萧明豫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容慎嘴角的笑更深了几分。
意味深长,又或者别有深意。
萧明豫没再继续,两人安静地抽了会烟,男人终于惜字如金地开口道:“萧先生是从何得知了控制容氏的资本集团?”
他这样问,萧明豫便有了“谈判”的底气。
“自然是你查不到的地方。”萧明豫抿着唇,挑眉道:“我虽然不像容九爷这么精明世故,好歹也是个成熟的商人。我要容娴,无论如何。只要容九爷给我提供些便利,我不介意成为你夺取容氏的辅助力量。”
“所以,萧先生究竟查到了什么?”
男人说话之际,放下长腿走到了窗边。
他们身高相仿,同样俊美且气质相近,一高深,一强势。
第147章:僚机
萧明豫直视着身边的男人,没有犹豫地看说道:“西方风投领域近几年异军突起的肯特投资集团,执掌人叫路西法。”
容慎微微垂眸,俊脸是外人看不懂的高深莫测,“还有么?”
“路西法这个人很神秘,行踪不定,但投资手腕非常强悍,短短四五年的时间,肯特集团的财富值就已经难以估量。容九爷,这些消息,如果我不说,你最起码还要耗费很长时间才能查到。所以,应该值得你帮我做一回僚机?”
男人掐了即将燃尽的烟头,对上萧明豫的目光,从容地道:“当然。”
他只说了两个简单的字,没什么力度,却让人无比信服。
甚至,萧明豫仿佛从容慎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赞赏。
赞赏他?
是因为他查到了肯特集团,还是因为他把这件事透露出来?
萧明豫再度看向男人,试图分辨出他这副表情所代表的含义。
可容慎终究太深不可测,恢复了一贯的从容淡漠,更不可能让人揣摩透他真正的想法。
……
不到半小时,容慎和萧明豫同时回了客厅。
安桐不知去了哪里,只有容娴和阮丹伶各自坐在沙发的两侧。
“安安呢?”男人蹙眉,环顾四周也没找到安桐的身影。
闻声,容娴好整以暇地瞥他一眼,阮丹伶则抿嘴笑道:“去洗手间了,瞧你急的,在咱自己家还能丢了不成?”
容慎喉结滚了滚,没说话,径自走到窗下的单人沙发入座。
萧明豫自然挑了个离容娴最近的位置。
客厅不算特别安静,前方占据了半面墙的电视还重播着春晚。
容娴冷冷地瞥着身畔的男人,压低嗓音问道:“你还打算赖在我家多久?”
萧明豫双腿交叠,侧首时,很有心机地拽了下POLO衫的领口,露出了鲜艳的抓痕,“这个问题,我昨晚不是回答过了?”
容娴想伸手撕掉他脸上伪装的面具,恨不能让所有人看到他的真实面目。
“你真一点脸都不要了?”容娴咬着后槽牙,几乎从齿缝中逼出了几个字,“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让大家知道你是个被我包养的小白脸?”
萧明豫摊开左手掌心做了个邀请的手指,“娴总顶天立地,还没见你有什么不敢的,请便。”
容娴气结:“……”
显然,萧明豫笃定她不敢宣扬他们那段“见不得光”的关系。
即便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他也看得出来,接受过传统教育和家庭观念的女人,反骨再深,也不敢堂而皇之地告诉她爸妈自己在外面的浪荡事。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但安桐还是没回来。
容慎第三次看向腕表,距离他进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这明显不正常。
男人微不可觉地蹙起了浓眉,将手机揣进裤袋里,起身就朝着一楼的客卫走了过去。
阮丹伶还在看着重播的春晚,笑得不能自已。
容娴也是挺服气的,那些笑点尴尬的相声和小品,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她百无聊赖地靠着沙发想闭目养神一会,然而,还不到半分钟,耳廓突然一热,萧明豫不怀好意的嗓音窜了进来,“腰还疼吗?”
容娴一脚踹在他的小腿肚上,准备走人。
恰好,电视里的小品演完了,歌舞类节目阮丹伶不怎么感兴趣,她抚着眼角,笑吟吟地问道:“明豫啊,会打麻将吗?”
“伯母,会一点。”
阮丹伶满意地点点头,直接招呼佣人摆桌子,顺便把容慎叫回来。
大年初一,不打麻将的话都没有过年的气氛。
“妈,你们玩,我先回……”
“不行。”阮丹伶凉凉地扫她一眼,“你走了三缺一,人手不够了。”
容娴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不是还有安安?”
“安安那么乖,说不定都不会玩麻将。你坐下,等她回来再说。”
容娴单手捂着左脸,想离家出走的念头更甚了。
……
另一边,容慎来到一楼的客卫,发现门开着,里面并没有人。
小姑娘平时不会乱跑,即便在自己家,做什么事也都会招呼一声。
除非……她难受了。
容慎不经意地想到了昨晚,抿起薄唇,就准备给她打个电话。
“大少爷。”
途经的佣人正准备去休闲室搬麻将桌,见到男人便恭谨地唤了一声。
容慎拨电话的动作顿住,面色淡漠如水,“有没有看到少夫人?”
佣人赶忙点头,“我刚看到她去楼上了,好像在打电话。”
楼上阳光房,冬日暖阳穿过大片玻璃落在每个角落。
容慎走上二楼就看到阳台外的阳光房里,站着一道纤细挺直的身影。
他面色放缓,神色也柔和了下来。
阳光房保温隔热的效果很好,但没有做地暖设施,冬天进去难免有些冷凉。
男人抬脚上前,想把她带出来,可随着靠近,安桐轻缓平淡的语气也飘了过来。
第一反应,不是国语。
第二反应,她会意语,这没什么奇怪的,当初易柯说过,她学意语是为了滑雪不用找翻译。
第三反应,对方是谁?
容慎不屑做小人偷听的行径,看到她在打电话,便转身走向了侧面的偏厅。
但不屑偷听是一回事,偶然间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安桐刚才说的那句意语:“确实很久了,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们的新年?”
大约过了三分钟,偏厅里望着壁画负手而立的男人听到了阳光房开门的声音。
他回身看过去,安桐也似有所觉地瞟了一眼,然后就顿步了。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她边问边向偏厅走去,如果不是她眼眶泛着红,容慎也并不会多想什么。
男人抬手摸了摸她的眼尾,眯着眸,表情却依旧温和儒雅,“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打电话?”
这话多少有点侧面打探的意味。
安桐扯了下嘴角,“没躲着,刚才……从洗手间出来就接到了电话,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了。”
她没说实话,主要是无法冷静淡然地告诉容慎,她借机去洗手间,完全是无奈之举。
因为刚刚阮阿姨一直在和她讨论……婴儿房要什么颜色的,还翻出了手机相册里的婴儿房装修效果图秀给她看。
安桐当时连话都接不上,要不是容娴帮她解围,估计阮丹伶能一直聊到孩子上小学的学区房问题。
第148章:心眼
容慎目光深邃地看着安桐,扬起唇角,便牵着她往楼下走去。
他没有问她在给谁打电话,安桐也没有提。
楼下客厅,佣人已经把麻将桌搬了过来,阮丹伶招呼他们一起打麻将。
安桐说不会,最后容娴只能不情不愿地坐下,“爸不来一起玩?”
阮丹伶撇嘴,朝着楼上昂首示意,“他在书房,昨晚上就一直在忙,大过年的公司那些破事也不消停。”
没一会,拿来纸牌充当筹码算钱,阮丹伶撸起袖子就准备大显身手。
“安安呀,你要是坐着没意思,就去躺会,实在想玩的话,你看着小九玩,让他顺便教你。”
安桐点头说,好。
她坐在男人身边,望着他修长分明的手指将蓝色的麻将牌规整地码好,每次摸牌的手法也优雅从容,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安桐托腮看得入神,虽然安静乖巧,大概是眼神太强烈,很快就吸引了容娴的注意。
毕竟,她就坐在姐弟俩中间的空位。
容娴打出一张牌,偏头瞅了瞅安桐,“望夫石,好看吗?”
“嗯?什么?”
安桐还在细细端详着男人,冷不丁听到询问,茫然地侧目。
容娴又重复,“你就说好不好看?”
“好看。”
安桐也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随口就给了句回答。
容娴抿着嘴,下一秒直接笑出了声,然后对面的萧明豫慢条斯理地丢出俩字,“胡了。”
他胡的那张牌,恰好是容娴打出去的。
安桐亲眼看着这位大姐秒怒不悦的脸色,默默地指了下她左手边的牌,“刚才好像应该打这张。”
容娴:“……”
她今年是不是跟这座园林的气场不合。
……
年节的欢快气氛总是在不知不觉中飞逝而过。
眨眼就到了大年初六,假期的最后一天。
这些日子安桐一直和容慎留宿在园林,日子平静却不平淡。
热闹之余,也令她找回了几分来自家庭的温暖和温馨。
主要还是开明的阮丹伶带给她的包容和理解,即便她和容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她也不曾对她做出任何的要求,一如既往的体贴周到。
这天,上午刚过十点,阮丹伶找了一圈,最后在吸烟房找到了容慎。
“小九,你和安安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萧明豫也在一旁抽烟,听到这个问题,目光深了几分,却什么都没说。
男人夹着烟的手指顿了一顿,泰然自若地反问,“您有什么建议?”
阮丹伶挥了挥飘在空中的烟雾,认真思索了几秒,“我也不是催你们,但一直不办婚礼,不够名正言顺,多少有点委屈安安,你觉得呢?”
“嗯,我会和她商量。”
阮丹伶了解自己的儿子,见他神色从容,便放下心来,“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可提醒你一句,当人家老公的,不能没有正事。钱赚的再多,到时候老婆跑了,有你哭的时候。”
容慎:“……”
萧明豫嘴角抽搐了一下,仍然保持缄默。
阮丹伶唠叨了几句,转身便回客厅给安桐投喂燕窝去了。
吸烟房,萧明豫抿着薄唇,睨着容慎,开口道:“我一直不太明白,以你的身份和地位,不说找个门当户对的,最起码也能找个名气更大的千金小姐,为什么偏偏选了安桐?”
安桐好吗?
称得上漂亮精致,甚至还是少见的冷清一挂的。
但论身份地位,与名声远扬的名媛或者富家千金,差得还是远了点。
何况是容慎这样的男人,只要他愿意,想嫁给他的女人估计会踏破容家的门槛。
“你又为何非容娴不可?”男人不答反问。
问题抛出来,萧明豫便笑了,“自然是喜欢。”
说罢,他就反应过来,容慎这是让他自问自答呢。
言外之意,他选择安桐,自然也是喜欢。
萧明豫没那么多闲心去打探容慎的真情实感,思忖了几秒,直言不讳,“站在外人角度,我不建议你太早举办婚礼。”
“理由?”
萧明豫与他目光交汇,坦诚的很,“你比我清楚,安桐没背景,心智单薄,一旦和你作对的人盯上了她,那就不是小事。别的不说。容六那个人,风流成性,听说他为了给你添堵不惜用计促成了和闻晚的联姻,他要是知道了安桐,难保不会搞破坏。”
这番话,很中肯,萧明豫仔细盯着容慎的脸色,有些期待他的反应。
“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安桐?”
男人的话颇为高深,萧明豫忖了忖,眯眸笑道:“你掌握的消息,是不是比我以为的还要多?”
容慎没接这句话,只是点了点烟灰,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能看得出来的心智单薄,未必是真的单薄。”
萧明豫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怔了好半晌,随即后知后觉,他刚才评价安桐心智单薄来着。
等他再想说什么的时候,眼前的男人已经转身离开了吸烟房。
说不出的感觉,但他的背影似乎透着一丝……冷漠?
就因为他客观评价了安桐一句?
萧明豫觉得容慎虽然淡漠疏离,但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暗戳戳给他捅刀子。
然而,当他回到客厅,乍一看到容娴嫌弃满满的视线,顿觉不妙。
“怎么了?”
萧明豫坐在她身畔,低声打探了一句。
容娴没什么好脸色地冷笑道:“没怎么,就是听了个笑话。”
“讲给我听听?”
“可以啊。”容娴翘起二郎腿,不冷不热地讽刺道:“从前有个凤凰男,想让我弟给他当僚机。”
萧明豫:“……”
呵,呵呵。
他这未来小舅子的心眼是不是只有针鼻儿那么大?
真他妈过河拆桥的一把好手。
……
午饭过后,程风和凌琪也准时来了园林复工报到。
容慎和安桐离去前,阮丹伶又在耳提面命,“小九,我跟你说的话,你放心上啊,别不当回事。”
“嗯。”
阮丹伶撇撇嘴,又望着安桐叮咛了几句。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舍不得他们走,可又没办法把人强留在园林。
待他们离开后,阮丹伶幽幽地看向了玩手机的容娴,“你什么时候回去?”
第149章:出国
“下午吧。”
容娴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手机,心想着她到底是先去瑞联邦还是去意国。
小九去年好像在瑞联邦拍了一套很有名的房产,她一直想去看看。
阮丹伶又转头看向萧明豫,态度明显和蔼了几分,“明豫,你呢?”
“我和娴总一起。”
阮丹伶了然地点点头,“政务大厅明天才上班,你身上没有证件,住酒店的话肯定行不通,你今晚有去处吗?”
容娴登时就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也说不上来到底怎么回事,自家亲妈平时并不爱管闲事,对她和小九大多是放任自流的散养状态。
偏偏在萧明豫的身上,投注了非常多的热心和热情。
这凤凰男到底做了什么值得她这么青睐?
这边容娴还在思考着让她百思不解的问题,萧明豫已然扮出了谦卑的姿态,苦笑着摇头,“今晚……我会自己想办法的,伯母不用担心。”
阮丹伶看了眼他左侧脖颈处很淡的抓痕,直接发话了,“既然这样,那你不如住在小娴家里吧,她那公寓挺大的,你没证件也没银行卡,总不能露宿街头。”
容娴:“……”
萧明豫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会不会太麻烦娴总了?”
“这麻烦什么。”阮丹伶一个冷眼扫过去,堵住了容娴想要说话的意图,“你不是她的生活助理吗?就近照顾,挺好的。”
容娴冷瞥着萧明豫,嗤笑道:“你远古时代来的?身份证银行卡丢了,手机银行和付款软件也没有?”
她家母亲大人不食人间疾苦,出门在外有专人付款拎包,不懂这些支付工具情有可原,但这小白脸还能不知道?
蒙谁呢?
萧明豫低声叹气,“银行卡挂失之后,手机支付也都冻结了。”
“花呗、借呗、微粒贷、度小满、京白条……高利贷,哪个不能用?”
阮丹伶坐在旁边凉凉地瞅着容娴,话却是对着萧明豫说的,“明豫,别听她的,这事儿我给你做主,一会我让管家送你们过去,顺便帮忙打扫打扫。”
“妈……”
“你行了你。”阮丹伶瞥她一眼,“人生在世谁还能没个难处,亏了人家还给你当助理呢,你一点都没有同情心。”
容娴闭了闭眼,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她站起来就往后院走去,看样子是去吸烟房了。
阮丹伶睨着她的背影,不禁摇头叹气。小娴在外人面前永远端着大气温婉的姿态,唯独对萧明豫格外的不耐烦。
针脚对麦芒似的。
同一时间,容慎在车上便接到了容娴打来的电话。
“什么事?”
安桐听到男人开腔,便从窗外收回了视线。
她听不到电话里的声音,但从容慎泛起薄笑的表情来看,应该是熟人。
车厢里很安静,没几秒,男人就再度开腔,“的确有,但很久没人住,你要去的话,我安排人过去打扫。”
“……”
“我下个星期要去一趟贝林佐,你想甩掉他的话,可以跟我一起。”
“……”
“嗯,你决定好就给我打电话。”
简短的一通电话,安桐诧异地问道:“你下个星期要出国吗?”
容慎将手机塞进裤袋,俊颜温和地侧目,“嗯,有没有去过贝林佐?”
安桐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暗淡了几分,“没有。”
本来有机会去的,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你要去多久?”她压下心头浮起的怅惋,又问道。
“一周左右。”男人幽深的眸子紧紧锁着她的身影,浓眉轻扬,“想不想一起?”
安桐半张着嘴,手指蜷起,无声陷入了沉默。
可她沉默的时间太久,久到有些匪夷所思。
这本就是个简单到不需要思考的问题,她却迟迟没回答,看似平静的表情下,某些情绪分明在暗涌折。
直到商务车驶回悦府别墅,安桐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回神。
“九爷……到了。”
程风把车停稳,回头瞥见安桐怔忪的神色,小声提醒了男人一句。
容慎应声,倾身走出车厢,并直接把安桐从座椅中抱了下来。
“嗯?我可以自己走。”
安桐想的太投入,以至于忽略了外界的变化。
要不是容慎把她打横抱起,她可能还没反应。
男人清冽好闻的气息笼罩下来,好似能抚平心中发酵的情绪。
容慎稳健地迈上了台阶,低眸看了眼安桐恢复了清明的眸子,“想了一路,想出了什么?”
安桐扯唇,“你这次是公事出差还是?”
“公事。”男人直视着她的眉眼,嗓音透着磁性的低沉,“若你想去,也不耽误陪你散心。”
安桐在容慎怀里踢腿挣扎了两下,男人弯腰放下她,开了门,一前一后走进了客厅。
七八天没回来,别墅里漂浮着空荡的冷清。
安桐走到茶台前,随手拿起一个杯子慢慢把玩,语气淡淡地道:“我不去了,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开学,我在家等你回来吧。”
说罢,她就侧身看向容慎,勉强地笑了下。
男人单手插兜,朝她边走边道:“开学来得及,不是喜欢滑雪?现在过去,还能赶上滑雪季。”
安桐垂眸,似是经过了艰难的思想斗争,连说话的口吻都有些艰涩,“当年……就是在那边出的事,我暂时还不太想……故地重游。”
虽说她的语调并不平稳,但眼神里充满着对男人的信赖,也首次坦诚地说出了不曾提及的过去。
容慎瞳孔骤然一缩,静了片刻,上前揽住安桐带入了怀里,轻拍她的脊背宽慰道:“那就不去,我尽快回来。”
安桐抓着他腰侧的衬衫,又补充解释:“我只是不想去那个地方,不是不想跟你去。”
男人没言语,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深暗的眸子里泛着汹涌的波澜。
三年多以前,瑞联邦……
这确实是出乎意料,他一直以为安家是在国内出了事,车祸或者其他事故,没想到竟是在瑞联邦。
难怪查不到半点的蛛丝马迹。
晚些时候,凌琪抱着电脑跑来找安桐,容慎没在意,抬脚去了书房,并将房门关严。
傍晚余晖萦绕在落地窗附近,男人单手举着电话,望着天边艳丽的火烧云,声线低冽地道:“瑞联邦三年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重大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