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站:我不是你妈妈
林苗苗握着手机,走了那么远那么远的路,小男孩喊完她妈妈之后,她吓傻了,孩子也怔怔的没再吱声。
她蹲在树下,捂住口鼻,眼泪再也忍不住,因为这小小糯糯带着试探的一句:妈妈。
韩正雷倒像个局外人,第一通电话她没有接,以为她还恨他,知道是他的电话所以不肯接,他刚说换一个号码打过去,孩子聪明的已经自己又拨了一遍。
电话不接,这不是好事又是好事,孩子失望当然是坏事,可另一方面证明她还记得,心里有,那么一切皆有可能。
可当孩子再次拨通,她接起,听筒中传出那样客套和陌生的问候,韩正雷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大错特错。
她真的只是无意没接通,然后真的以前的事,他十年都没有换过的电话号码,她统统都不记得了。
爸爸冷着脸,那头妈妈又一直没有说话,韩林阳可爱的小模样,愈发谨慎且不知所措了。
韩正雷瞬间涌上心头的心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他的儿子,原本应该是恣意妄为什么都不怕的,他也一直告诉他,知礼但不怕事,他有爸爸,爸爸是超人,可以解决一切恶意。
可孩子,大概天生像他的妈妈,柔软善良的本性,所以即便他很少和他讲大道理,他依然长的彬彬有礼,让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夸他,懂事又有礼貌。
韩正雷蹲下来,孩子坐在椅子上,他蹲着视线刚好和他齐平。
“阳阳,你和妈妈说说话,她太长时间没有见你了,可能还有点紧张,你跟她讲话,她听得到,不会不喜欢我们阳阳的。”
韩林阳眼睛里的色彩,又重新提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妈妈会喜欢阳阳的?”
韩正雷确定的点头:“会的。”
林苗苗的心像是被针狠狠地戳,又好像软的像一滩水。
这是她的孩子呀,一口奶没有喂过他,一天当妈的责任都没有尽到过的,她亲生的孩子。
电话没有挂断,他和韩正雷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那样小心翼翼的试图讨好,那样谨慎的问着他的爸爸,妈妈会喜欢我吗?
这样一个只有五岁,还那么小的孩子,林苗苗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这么多年不是没有想过,有时候想到心都疼了,可她不能让自己回头,这些年,她连一次C市都没有去过,她不敢去,她怕看到孩子自己会不忍心把他抱回来,但她不能。
她的阳阳,她可怎么办呢。
韩林阳得到爸爸的鼓励,他想妈妈大概只是不爱说话,那他就多说一点,让妈妈知道,他有多想她。
“妈妈,我是韩林阳,爸爸说我的名字有他和妈妈的姓,代表你们都很爱很爱我,还有一个太阳的阳,因为你们希望我活的和太阳一样朝气蓬勃。”
“妈妈,阳阳上学很乖的哦,小朋友和老师都说阳阳是小太阳,他们可喜欢和阳阳在一起玩了,我在幼儿园有好多好多小朋友。”
“妈妈。。。。。。”
林苗苗受不了了,眼泪如注怎么都无法控制,孩子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插进她这个狠心母亲的胸口。
她当然知道他叫韩林阳,孩子出生的时候那个男人问过她,给孩子取一个怎样的名字,她心里恨着,甚至连孩子的小脸,一眼都不愿多看,孩子生下来护工抱到她眼前,她冷声让她抱走越远越好,不要让她看到。
她是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不舍得,怕自己心软一辈子就要这样被关在牢笼里生不如死。
即便鱼死网破,她不能让男人得逞,她用行动告诉他,即便被你关着有了孩子又怎样,你拦不住我要走的心。
那天男人回来告诉她:“孩子的名字,韩林阳,你和我的姓,太阳的阳。”
她冷声嘲笑,狠毒的道:“因为你内心阴暗,所以希望孩子向阳吗?韩正雷,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种人不配有乖巧懂事的孩子。”
看她多么狠毒,她因为怨,因为恨,她恶毒到连自己的孩子都要诅咒。
也真的让她得偿所愿,男人失望的恨不得抽她,他说:“林苗苗,你的心和石头一样硬。”
是啊,和石头一样的心,所以走了五年没有回过一次头。
石头一样的心,所以她咬牙打断孩子的话:“你打错了,我不是你的妈妈。”
韩林阳懵了,手机仍在耳边,小小的手背上青筋迸发。
他与爸爸对视:“爸爸,妈妈说我打错了,她不是我妈妈。”
韩正雷已经见识过了林苗苗的狠心程度,她恨他,所以将恨转嫁到儿子身上,以前也不是没做过。
不给孩子喂奶,孩子在她三米之内出现她就要发狂,这种事她做的太多了,以至于后来大家筋疲力尽,他甚至一度搞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林苗苗。
韩林阳可爱的小脸哭丧着,眼泪在眼圈打转,拉着一条长长的哭腔:“爸爸,妈妈真的不喜欢阳阳,她说阳阳打错了,她不是我的妈妈。”
韩正雷心疼坏了,将孩子抱在怀里一遍遍安慰:“不是这样的,妈妈怎么会不喜欢我们阳阳,她和阳阳一样,很长时间没见太想了,所以会紧张,她就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喜欢我们阳阳,才会那么说的。”
“我们阳阳在幼儿园新认识了小朋友,是不是也会害羞,妈妈她和你一样,她在不好意思,她需要时间问自己,这么可爱的小朋友,我怎么能这么长时间没有跟他联系呢?”
以前很容易被说服的韩林阳,这次大概是真的受伤了,无论韩正雷怎么安慰他,他就是听不进去。
后来他还紧紧地搂住爸爸的脖子,眼泪一泡一泡的往下掉,哇呜哇呜的说:“妈妈就是不喜欢阳阳,呜呜呜~爸爸,妈妈她不喜欢阳阳,她说没有阳阳这个孩子。”
韩正雷的心都要给儿子哭碎了,不能怪儿子和林苗苗,只能这一切都算在李怡雪不肯离婚的头上。
第一五二站:我娶你为了我爱你
熊哲在农家旅舍等了一个多小时,说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的林苗苗,没有任何踪影。
给熊哲吓坏了,沿着一家家工艺品店打听林苗苗的踪迹,终于在小河的尽头一棵大树下找到了她。
她哭的忘我,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几个小时了,那滚烫的泪水竟比洪水还要多,怎么忍都忍不下去。
她又哭的克制而压抑,那么多眼泪,他蹲在她旁边,只能听到小小哽咽的声音。
“苗苗,发生什么事了?”
熊哲是个温柔的男人,可也唯有对林苗苗,特别包容和理解。
林苗苗听到他的声音,瞬间的眼泪更多了,她错了,有那样过去的自己,就不应该找上这个憨厚包容善良的男人。
她会让他痛苦难过的,可怎么办呢。
“大熊~”糯糯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好难过,就特别想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熊哲没有说话,两个人蹲着,他给了她结结实实的一个拥抱。
林苗苗顿时嚎啕大哭,好久好久没有这样放纵情感让自己哭的没有顾忌。
从上次和宋一然看电影回来,想念孩子的心情和洋酒一样越来越烈,她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年轻时候造的孽,不会你不想看到他就不存在,早晚有一天他们一定全部找上门。
苗苗什么都不说,熊哲便不问,认识四年结婚两年,他从未强逼过她,他能做的就是陪着她,当她想说的时候,他认真的听,然后一起帮她出主意。
百年大树下,男人拥着女人,从午后到黄昏然后再到晚上。
小镇上空气很好,旁边有水,脚下有大片的草坪,所以夏夜的晚上蚊子特别多也很大,它们在两个人脚腕上、胳膊以及脸上撒欢,叮了好多肿包。
苗苗哭啊哭,七八个小时,终于把该掉的眼泪都流完了,哭过之后闹过之后,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
林苗苗:“大熊,对不起,让你跟我一起喂蚊子。”
熊哲的表情始终温淡,即便这样见外的话让他有点生气。
“别这么说,你是我老婆,你让我做什么,或者我为了你做什么,都是我自愿的,你别瞎想。”
林苗苗想起来,但腿麻的厉害,于是一屁股跌坐在了厚厚的草坪上。
熊哲伸手相扶,两个人都是差不多的状况,他高估了自己的平衡能力,一起身,跟她一样跌在草坪上。
两个人相视,四目相对,先是苗苗,噗嗤笑出声音。跟着熊哲,他大笑的时候少,许是天气,许是小镇良好未被污染的环境,许是净化过各自心灵之后,情感暗搓搓的几欲升华,这一刻他笑的有点欢畅淋漓的感觉。
无论林苗苗有什么事不想说,他告诉自己,都是他的事,他与她一起扛,风雨与共。
他们此次前来的小镇还未被过度开发,夜里没有太多的霓虹灯光,空气好月亮似乎都显得明亮,照在小河边,洒下一道温柔的光。
两个人手牵手,仿佛追光的少年,沿着小河边的月光,一直往下走。
经过卖小吃的摊位,熊哲问苗苗:“饿不饿?”
从中午饭到晚上九点,他们滴水未进。
林苗苗罢了,像熊哲说的,她本来就是一碗稀饭可以熬上一天的人。但熊哲不同,他经常加班熬夜,不按时吃饭身体会不舒服。
苗苗一度非常抱歉,她只顾着自己的情绪,完全忘了要考虑身边的人。
熊哲无奈的捏了捏她的手:“几年了,你还是养不成习惯,你不要觉得没想到我就是对不起我,我没有关系,我娶你不是为了让你对我的爱做出对等的响应,就是因为我喜欢。”
这段感情有回馈自然最好,如果没有,有他一个人爱着她就够了。
林苗苗御姐的长相,因为声音清甜,用宋一然的话说:小姐姐,你惯会撒娇的嘞。
有时候并非刻意,但说话的语气和方式,无意就能戳到男人的心尖,让他们刹那心软如泥。
“大熊~你这样就是要把我惯坏,你要对我有要求呀,不然我真的会总是忘记考虑你。”
熊哲笑笑,还是那句话:“没关系。”
真正感情到了一定深度的时候,关怀和爱意都是眼神和行为中自然淌露的,需要刻意去想,当然因为感情还没有到位。
他从结婚之初态度便摆得端正,他的媳妇他负责宠,她的感情她负责分配,这不是可以强求,也并不是能够画上等号的问题,所以,真的没有关系。
林苗苗几不可见的叹了口气,随着静静流淌的小河,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大熊,我们吃面条,我知道这里哪里有买炒面条的店,我带你去。”
熊哲本能要说不,林苗苗比他还快不允许他拒绝:“不许说不,听我的。”
他是喜欢吃面条的男人,因为她不爱,所以结婚后两个人在家几乎不吃面,即便有机会在外面一起吃饭,他都难得会想到要吃面条。
林苗苗说他会把她惯坏,其实不是,爱到位了,做什么都像是心里的本能,想不到的时候已经那么选了。
镇上的小饭馆打烊通常比较早,林苗苗和熊哲来的这一家也正准备要关门,林苗苗说错过饭点真的很饿,镇上民风淳朴,小店老板便重新开火给他们做了一盘炒面条。
苗苗本来吃饭少,太晚了她让熊哲也少吃点,一盘面分给她四分之一,两个人吃刚刚好。
苗苗说好吃的东西,即便不和熊哲的胃口,他也一定坚持吃完,何况面本来也挺好吃的。
两人吃完面对老板千恩万谢,老板祝他们感情长久,还送了林苗苗一个自家做的花环。
林苗苗长卷发,熊哲将花环给她带到头上,长裙高个儿,微风一摆,她漂亮的更像是坠落人间的仙子。
出门,苗苗招呼熊哲到小河边洗洗手,她蹲在那儿,他拿手机给她拍照,都是抓拍,夜色下她美的让人迷醉,这也自然而然变成了熊哲的手机屏保,也是他手机上仅有的几张,不是从旧相册翻出来的,属于林苗苗的照片。
第一五三站:看见有人接她
周日。
终于到了高其楠可以出现的时间,他赶在午饭前和顾北笙通电话,征求她的意见,是不是现在可以去郑奶奶的病房。
顾北笙没拦着,外婆也挺想见他的。
高其楠在酒店把自己整理的干净清爽,后备箱一早给郑奶奶准备的补品提了两盒,这就照着郑奶奶的病房去了。
郑凉音不在病房,赶上饭点她和王姨准备午饭去了。
顾北顾周六晚上在医院陪床,早晨九点多宋一然来看他和外婆,所以高其楠来的时候,他俩也在病房。
高其楠见过宋一然一面,第二面是在顾北顾的朋友圈见的,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这次一见,他弯腰便喊:“嫂子。”
尬的宋一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捏着顾北顾的大手,只好冷静的“嗯”了一声。
顾北笙没什么可反对的,宋一然是她一个人的亲嫂子,但能叫顾北顾一声哥的人多了去了,谁还不把宋一然叫声嫂子呀,高其楠那么殷勤,道理说的通。
郑奶奶见到高其楠,跟上次一样热情:“小高来了,外婆可是很久没见到你了。”
敲打他,身为顾北笙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婚约未废只是两个人闹点矛盾,这么做可是不地道。
高其楠主动认错,“我错了外婆,下周我还跟笙笙一块,您说好不好啊?”
郑奶奶余光扫了孙女一眼,见她跟上次高其楠来的时候面色好了许多,心下了然笑了一下:“这事儿,还是你和笙笙商量,老婆子我喜欢热闹,孙女不喜欢我也只能随她。”
高其楠见杆就爬,他厚着脸皮凑到顾北笙旁边拿肩膀撞她:“喜欢吗?”
顾北笙小奶猫似的对他呲牙:“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高其楠顺势勾了勾顾北笙的手臂,语气还挺无辜:“外婆问你呢,我就顺便搭个话。。。。。。”
顾北笙竟无言以对,反正现在的高其楠不按套路出牌,她经常被他搞的看不透很多东西。
高其楠在病房待了一会,舔着脸去找顾北顾说话,来来回回无外乎就是他们留医院还是他和顾北笙留着,该吃饭了,总要大家轮流去吃饭的。
顾北顾面无表情,指骨分明的手指在宋一然十根手指上轮番放电,宋一然怎么说他都不听。
最后也实在被高其楠烦的不行,眼见冷脸下马威也摆的差不多了,这才松口:“去吧。”
高其楠得令,高兴地什么似的,就怕顾北笙跑了,先是爪子一伸抓住她,然后又冲郑奶奶嬉皮笑脸:“外婆,我和笙笙先去吃饭了,等会我们再来。”
郑奶奶挥手:“不来了。”
“笙笙,你大哥不能送你回C市,小高顺带送你,熟悉的人,外婆也能放心一些。”
顾北笙心想,虽然搞不清高其楠现在的套路,但是隐约之中,感觉他才是最危险的。
不过这些话不好和重症的外婆讲,她乖巧的点头:“知道了。”
“嫂子,再见就是你婚礼喽,要做漂漂亮亮的新娘子哦~”
顾北顾和宋一然的婚礼越来越近了,就在下周末,顾北顾这周都会留在Z市,和准新娘一块准备一些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但是毕竟要结婚了,顾北顾想天天陪着夫人,万一婚前恐婚逃婚了,他上哪找这么中意的去。
宋一然:“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那天一定要来哦~”
顾北笙笑的很不见外,“那是当然的喽,我还想和苗苗姐一块给你当伴娘呢。”
这个宋一然倒是没想过,“好啊,你和苗苗两个人,刚好认识一下,苗苗可好玩了,你们一定能玩到一块儿。”
顾北笙一一应和:“嫂子的好朋友,我肯定合得来。”
两个女人突如其来的话匣子,一来一往聊一些琐碎闲话,转眼又是半小时。
惹得身边两个男人一脸无奈,这要走了要走了还能聊半个小时,若不是一早碍于顾北顾在宋一然旁边待着,顾北笙是不是就能占据宋一然全部的注意力了?
顾北顾皱眉,不好,他的夫人,多的注意力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去吧!”
顾北顾摆手,可以停了,再扯下去今天走不了了。
顾北笙:“。。。。。。”
宋一然:“?”
顾北笙撇嘴鬼脸,“小气鬼!!”
郑奶奶眼见小两口感情好,其实看不看婚礼都无所谓了,这么相处下去,牵手就是一辈子,没什么好担心的。
“外婆,我们走了,下周我早点回来,要把您打扮成花仙子参加我哥和嫂子的婚礼。”
郑奶奶笑话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姑娘。”
一把老骨头,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把她变成花仙子的。
顾北笙神秘兮兮的笑:“哎呀,我说能就能啦。”
郑奶奶和顾北顾一样摆手,再不走,高其楠那张脸就要变成苦瓜了。
“各位,拜拜喽~”
出门之前,顾北笙俏皮的和屋内三个人转圈打招呼,高其楠跟在她身后,逐一和三位点头示意,两个人终于从病房出来了。
高其楠:“笙笙,想吃什么?”
顾北笙张口就来:“火。。。。。。”锅那个字没有说出来,想起大学城和孟友冰父子的那顿火锅了。
她当时和孟友冰说:我记得了,下次请你吃火锅,我知道要点什么菜了。
然后这句话,竟变成了他们的最后一句吗?
那次她主动联系的微信,他过了好多天都没有回复,视频电话也再没有打过来一次,她不好意思再主动联络,便双双就这样不了了之。
高其楠没听清:“什么?”
顾北笙转脸笑笑,一脸沉思:“嗯,不知道什么好,好像也没太有胃口的样子。”
高其楠抬手压住她的肩膀,“按时吃饭才乖呢,不如今天听我的?”
阳光炽热,顾北笙眯眼挡了挡刺眼的光芒,“行啊,你说吧。”
两个人步步远离,高其楠车子停在医院外面的车场,走了十多分钟才走到,谁都没有注意身后,一对父子,目送他们肩靠肩渐行渐远。
正是孟友冰父子。
孟京童:“坏爸爸,你为什么不让我喊漂亮姐姐。”
孟友冰父子经过医院,虽说次次都是刻意的安排,但万万没想到那么凑巧,看见高其楠搂着顾北笙的肩一块从住院部出来。
孟京童是个小炮筒子,迈着小短腿就要追上去喊他的漂亮姐姐,被孟友冰拉住小胳膊,大手顺势遮住他的整张脸。
弱小与霸主的对抗,不言而喻谁输谁赢。
直到顾北笙走远,孟京童刺挠的一扯,轻松扒开纸老虎爸爸的手。
孟京童懵的双眼转圈圈,刚才不是这样,明明用了全部力气就是拉不开,怎么现在松松一扒拉,坏爸爸的手就掉下去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生气了,不让他和漂亮姐姐打电话就算了,他都看见她了,坏爸爸非要拉住他不让他过去。
孟京童:“坏爸爸,我生气了。”
一个可爱漂亮的圆润小男孩,医院人来人往行色匆匆,就见他岿然不动双手抱胸,噘着嘴一脸的我不高兴你赔我漂亮姐姐的模样。
孟友冰转身,双腿有力,脊背笔直,似乎正生气的小男孩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孟京童说,自己要气死了已经表现的很明白了,他就想坏爸爸哄哄他,解禁不让他和漂亮姐姐打电话的指令,然后他们跑两步,说不定还能把漂亮姐姐给追回来。
只是,孟京童快哭了,坏爸爸自己走了,他不哄他就算了,理都不理他自己率先走了,他可能不想要他了。
漂亮的小屁孩快要吓哭了,跟在爸爸身后拔腿就追。
追了好几分钟,终于,肉肉的小胳膊抱住了纸老虎坏爸爸的大腿。
“爸爸~”可怜兮兮的抬头,小脸哭丧着:“你怎么也不要童童了?”
孟友冰冷脸:“听不听话?”
孟京童还小不会赌咒发誓,但这一刻的心情跟那个差不多。
他点点点小脑袋:“听话!”
孟友冰满意了,转而握住男孩肉乎乎的小手。
可毕竟还是个孩子,即便多数时候能看懂大人的脸色,可正是好奇心最重的时候,哪能完全控制住自己。
孟京童问孟友冰:“爸爸,因为姐姐有新男朋友了,所以童童刚才不能喊她,对吗?”
孟友冰冷脸加了好几层冰:“嗯。”
孟京童小声:“那爸爸如果是姐姐的男朋友,童童是不是就能每天和她在一起?”
孟友冰脸上的冰结了痂,锥子都敲不碎了。
孟京童却还不放弃:“爸爸,你这么好,姐姐会喜欢你的,你追她吧!”
教授奶奶不是说了吗,爸爸太好了,所以一定会有很好很好的小姑娘喜欢他,孟京童觉得,他的漂亮姐姐就是那个很好很好的小姑娘,她和他一样都会喜欢爸爸的。
第一五四站:日常
孟友冰不知道应该怎么与孩子解释,感情其实挺讲究先来后到的,至少他比不上她那个分分合合的男朋友感情深厚。
孟友冰忘了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把更多的注意力投注到了顾北笙身上,只是当他看到她为了前男友掉眼泪,心有不舍,每次和她视频,听她和孩子说再见,心有不舍,看她被伤害过她的那个男人搂着走,心里更加不舍。。。。。。
这层层叠叠的不舍堆积如山,但他解释不清楚,为什么明明来了医院,明明已经和她这般接近,他连让孩子喊住她的勇气都流失了。
或许就像前面说的一样,感情是有先来后到的,既然他们和好如初,他恭喜就好了。
“吃什么?”
孟京童仰着脸,爸爸对他的提议不感兴趣吗,怎么突然问他,想吃什么了?
“爸爸~”孟京童不死心:“你不想让漂亮姐姐当你的女朋友吗?”
孟友冰抿唇,声音冷冷的从牙缝中飘了出来:“嗯!”
孟京童丧了,可是他真的好喜欢姐姐呀。
孩子单线的思维,将孟友冰和顾北笙放在一个容器当中比较,虽然都很重要,可还是纸老虎爸爸站了上风。
虽然非常不舍得,感觉有点对不起漂亮姐姐,孟京童仍旧握着小拳头告诉孟友冰,“爸爸,童童还是最喜欢你啦~”
闷热的夏风吹在人脸上,滤起孟友冰冷漠的脸一层薄薄的汗水,随之流走的,还有那点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对女孩难能可贵的非常规好感。
==
接下来一周,顾北顾都要留在Z市,有他在,年轻男人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怎么算都要比郑凉音好很多,他申请晚上留医院。
但针对此事,郑凉音和郑奶奶保持高度一致,两个人白天可以来医院聊天,但晚上陪护,顾北顾不行。
郑奶奶郊区的院子有点远,医院附近租的公寓他又不愿去,想去那儿表现的不要太明显,但他不说,就跟着宋一然,看她什么时候开口邀请他去住她家。
宋一然也挺狠的,回世纪花园翻出观河名邸婚房的钥匙:“呶,自己去吧。”
不远不近,环境还好,看你还说什么一一二二。
顾北顾一把抱住她:“夫人,你别这样。”
老婆就在身边还要让他独守空房,这也太残忍了。
外表冷漠禁欲的男人一旦撒起娇来,简直犯规。
宋一然搡他:“因为你真的很过分。”
让他住在家里,一天十多个小时都要浪费在床上,即便有二十天婚假,也什么都做不了吧。
轻声细语的指责,本质就是对顾北顾的撩拨。
刚硬的下巴落在她的脑顶,身后圈着她的双手更紧了紧,她肩脊微弯,他没说话时,她就差点心软了。
“不过分,我保证。”
宋一然想让他写保证书,怎么保证什么措施,让他写的清清楚楚。
可是鸡贼的男人,怎么可能给她这样的机会磋磨他,一个弯腰,她整个人已经落在他的怀里,公主抱直奔她的卧房。
门都已经进来了,还妄想赶走他,顾北顾再次用实际行动告诉宋一然,别那么单纯。
宋一然伸手揪住顾北顾的脸颊两侧:“那你轻点~”
顾北顾笑了,这就乖了,不要做无畏的反抗嘛!
“我尽力。”
宋一然要炸,人先被顾北顾扔在床上,他随之跟上,炸毛的话被他退回喉间,他选择听他爱听的声音。
如宋一然所料,这一觉睡醒,中午十二点,一分不错,整整十二点。
过分的男人今天还在身边,没有提前离开,宋一然望着窗外的大太阳,压根咯嘣咯嘣响了两下。
她枕着他的胳膊睡的,另一只就在她的小腹上,手腕转动,他轻而易举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
宋一然气坏了:“顾北顾,你太过分了。”
说来说去,她好像就会说这一句。
顾北顾认错态度非常良好,开玩笑,日子还长,睡老婆又不是一天两天点到为止就好的事儿。
“嗯嗯嗯,我过分,我下次注意。”
宋一然咬牙:“没有下次了。”
顾北顾压着她的脑袋亲了又亲:“老婆真好看。”
宋一然:“?”
又来这套,伸手搡他:“说正事呢,别鸡贼。”
顾北顾心说,床上最正经的事是什么?
总不能是工作。
两个人像个痴缠斗嘴的孩子,这一来二往又折腾了近两个小时,午后两点,终于饿到不得不起床,顾北顾这才主动把宋一然从床上拽起来。
“出门吃饭。”
宋一然懒洋洋的,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手臂最大程度的被拽直,脑袋软趴趴的还想往枕头上贴。
顾北顾长臂一伸压住她的后颈,烂俗的招数,在她脸上脖子上一直亲,也不说话,意思很明确,不吃饭我就吃你。
宋一然撒娇的哭腔推搡男人英俊的脸:“走开,讨厌死了。”
终归没有再懒床了,听话的穿衣服洗漱出门。
夏日两三点的太阳,那是无情的毒辣,宋一然一出阴凉的楼道,双腿软软的感觉自己要中暑。
顾北顾身高臂长,分别抓住她的两只臂弯,看上去就像生了场大病没力气走路的女孩,全部力量都依靠男人的搀扶。
大热的天,小区外出的人特少,但总还有那么三五个不怕中暑的,然后宋一然便碰上了一个熟人-媒婆周姨。
奇葩相亲对象吴雄南,就是这位给她介绍的。
周姨:“呦,这不是宋家找不到人家的老姑娘吗?”
第一五五站:撑腰
吴雄南之后,周姨和宋妈妈彻底掰了,宋一然要结婚的事,因为宋家还没有开始大面发请柬,所以小区里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呲毛的声音一下挑起了宋一然的斗志,她让顾北顾松开,然后双手挽住男人的胳膊。
“周姨啊,大热的天在家休息多好,您儿子没有给你买菜买水果吗,这种小事,怎么还劳您亲自动手。”
周姨在小区里炫儿子那叫一个丧尽天良,全小区没人不知道她有个儿子,很有钱很有出息,吃的喝的从来不用她老两口花钱,儿子儿媳三两天就会送过来。
宋一然当时听了一耳朵,这不很正常吗,哪个当儿子女儿的还不知道孝顺父母了?
但不可否认这话仍旧让她记忆深刻,这不看她大中午的拎着一兜子卖相不怎么好的水果,才有了刚才这么一说。
周姨脸色变了变,“这不儿子忙嘛,这点小事哪里用得上他出手。”
宋一然呵呵,您当年话满当当的呦,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这不重要,你怎么说我其实无所谓,哪怕像刚才那么讽刺我老姑娘嫁不出去,不跟你计较,但您老人家把我妈气一顿,这就太不好看了。
宋一然见到本尊,想起上次因为她的一通电话,老母亲在家哭鼻子的事儿了。
宋一然伸手顺了顺顾北顾没有褶皱的休闲短袖,轻飘飘的拍拍他结实的胸口:“我男朋友,做点小生意。”
周姨早在看见宋一然之前便先看到了气质斐然的顾北顾,以她纵横媒婆行业数十年的经验,男人条件不差。
可是怎么会看上宋家这个大龄剩斗士?
莫非是个二婚?
周姨装模作样的上下打量顾北顾一番,好心提醒宋一然:“小宋啊,世道也不是那么好,新闻上可都说了,好些人长的人模狗样,强调自己是做生意的很有钱,专挑你们这些大龄嫁不出去的女孩子下手,那是骗钱骗色,太可怜了。”
周姨的媒婆生意自从宋一然这一单之后严重受阻,因为吴雄南的阿姨和妈妈到处散播她介绍的女孩不好,野鸡大学讲成名校骗人,就周姨挤兑宋妈妈的那些话,被吴雄南的妈妈和阿姨当成活材料宣传破坏周姨的招牌。
生意少了,送她购物卡买高档水果替儿子充门面的收入就少了,气的老太婆把宋家一家人都当成是仇人。
老太婆也挺恶毒的,她坚信宋一然错过吴雄南那么好条件的男人,以她奔三十的年龄,不可能找到条件好的。
所以本能告诉她,顾北顾要么是真有钱的骗子骗感情骗身子,要么就是没钱的骗子,骗色骗钱。
宋一然看她表演,完后啧一声,说:“ε=(′ο`*)))唉,说错了,老公,结婚证带了吗,拿来给周姨看一下。”
周姨:“。。。。。。”
泥煤的,有结婚证你介绍说是男朋友,耍着我玩呢?
顾北顾:“巧了,真没带。”
宋一然偏头瞪眼:“这么点小事,你不能派个人送过来吗?”
顾北顾点头:“夫人说的是。”
话落还真就像模像样的打电话给助理,吩咐他把他的结婚证立刻马上送到世纪花园。
梁助理:“?”
大爷,您宝贝似的结婚证,没放我手上啊。
还有你那个立刻马上的要求,卑职不会腾云驾雾,真的做不到啊啊。
但作为万能特助梁先生,自然永远也不能对老板说NO。
“好的顾总,我马上安排。”
完全插不上话的周姨:“?”
“嗨,现在的年轻人啊,见人就喊总,也不知道社会上皮包公司怎么那么多,国家也不知道好好管管。”
这就侮辱国家公务员了,宋一然觉得自己不能忍。
“老公,我那个骚红色小跑开回来了吗,这么热的天,出门吃饭不开车可怎么行,人家会中暑的。”
顾北顾:“就在门口。”
宋一然一惊一乍:“对了对了,法国餐厅,上次去的,如景酒店旁边那个,位置订好了吗?”
不是宋一然不知道楚铭法国餐厅的店名,这不是怕周姨不知道嘛,但身为土生土长的Z市人,没有不知道如景酒店的,所以宋一然故意那么说。
而如景酒店旁边的法国餐厅,本市仅此一家,消费常常四位数起步,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何况周姨干媒婆行业,对一二三四等消费门店,她有清单,比很多人都清楚。
顾北顾淡定如斯:“我们是尊贵的客人,不用提前订位。”
宋一然夸张表演:“哦对,楚老板人挺不错的。”
周姨:“??”
“门口那辆红色的跑车,是你的?”
据说几千万,烧钱的包,竟然是宋家的!!
宋一然答的云淡风轻,一副小钱不足挂齿的富贵样子:“昂,可不是,老公给我代步用,不值什么钱。”
周姨:“法国餐厅,你们认识老板?”
据说提前一周订位还要看老板心情,进门没有个万八千出不来的法国餐厅,他们是贵客?
吹牛逼呢吧!
宋一然:“可不。老公,钻石黑卡给周姨瞅瞅。”
顾北顾的身份,不屑这些犄角旮旯的“斗争”,看不怪直接拍死从不废话。难得夫人爱表演,为了让她尽兴,他还真从钱包翻出了一张酒店和餐厅的至尊VIP黑卡。
楚铭名下的所有酒店和餐厅,顾北顾报名字就行,会员卡也是楚铭给顾北顾让他送亲朋好友的,顾北顾是求婚后才想起的这茬,这周回C市刚好带了两张,准备孝敬岳父岳母。
巧了,夫人表演正好能用上。
周姨:“?”
双眼瞪直,还真踏马是VVVIP。
验过身份之后的周姨,鹌鹑了。
宋一然乐了,巧舌如簧的周姨,还会有这么一天,被她宋一然三言两语,说的无言以对了。
宋一然:“周姨再见,我们先去吃饭喽。”
周姨张口欲言,又是尴尬又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一然没给她这纠结的机会,牵着顾北顾的胳膊越过她。
经过她身侧,顾北顾停步:“想娶宋一然的人需要排队,我占了个先机娶到她,是我的荣幸。”
声音低沉磁性,宋一然感觉他整个人都在发光,尼玛帅的不成人形。
周姨:“。。。。。。”
你有钱你说了算,你说宋一然是天仙,我信,我以后再也不诋毁宋家一家子了,可还成吗?
宋一然侧首给他目光下竖大拇指,大佬不愧是大佬,最后这临门一脚棒棒哒,不枉她一场表演,他帮她完美收官。
顾北顾敛着睫毛,宋一然看不出他的情绪,只感觉他落在她脑顶上的力气,像清风一样温柔的舒适。
走出小区背过周姨探寻的视线,宋一然碰顾北顾一下:“这事过了,你可别整出什么未完待写的后续故事来。”
也不是恶意揣度,她相信顾北顾不是仗势欺人的人,这不是周姨裹着说了他几句骗子,怕他生气嘛。
她知道,男人若真的小心眼起来,比女人可怕多了,特别像他这种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如今又长成了参天大树般的模样。
他若真和周姨杠上了,十个老周家恐怕不是顾北顾一根小拇指的对手。
顾北顾低头,眼尾垂着,黑长的睫毛微动,“你又知道?”
他们不认识,她说不着他,让他有点上火的是,她讽刺宋一然嫁不出去的那几句话。
宋一然挑眉,嘚瑟的摇头晃脑:“自然。”
“其实,无论她说我嫁不出去丢人现眼也好,一锤把你钉在骗子的十字架上也罢,就那么个人,张嘴就来,不过就是口头上讨点便宜,你说她能有多坏,还不如有些动不动诅咒人家全家的键盘侠恶毒呢。”
再说了,她也不是没有反击,她不是也讽刺了她多年前吹出去的牛逼了吗?
老年人最怕什么,一怕孩子不争气,二怕孩子不争气还被别人知道,再来就是怕孩子争气却娶了媳妇忘了娘。
看她现在这样,她方才的话也挺戳她心窝子的。
何况在她面前秀晒炫一把,让她未来长记性,可别什么心眼都玩,好像世界离开她,剩女只有一个死一样。
好好把自己的人活好,自己的日子过好,比说多少话逞多少英雄都强。
顾北顾抬着她的手背亲了一下:“夫人说的对,我知道了。”
不动就不动吧,反正谅她也不敢有下次了。
第一五六站:婚礼前夕
日子如水,转眼到了宋一然和顾北顾婚礼倒计时的第二天。
宋一然从世纪花园这套房子出嫁,而且母亲始终没有踏脚半步,给宋一然的解释是,老房子看着宋一然长大的熟人多,大家一起图个热闹喜庆。宋妈妈不来,说是反正有宋爸爸、宋家小叔小婶、林苗苗的爸妈,实在不行还有苗苗、熊哲和宋一然的那些同事,人不要太多,一碗饭两个人端都是够的,家里就那么屁大一点,人多了客人要受委屈。
瞧瞧,为自己不来给女儿做出嫁的面条,理由都编好了。
可宋一然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哪有女儿出嫁,不让她在他们住的房子招呼朋友街坊就算了,还当妈的回家都没有回来过。
宋一然不高兴,来世纪花园帮忙招呼客人的林苗苗劝她,“都要嫁人了还跟干妈生气,你这是什么操作。”
宋一然噘嘴:“我妈就是终于把我赶出家门了,我最好都别回去烦她的节奏。”
林苗苗笑死了,“你呀,干妈还不能有自己的打算了,你难道希望她的生活围着你转?”
婚前愁她找不到好对象,婚后还要管她过的好不好,有孩子了再主力给她带孩子吗?
宋一然叹气,“行吧,被你说服了,我决定原谅我妈,好好的和她相亲相爱。”
林苗苗杵她一把,“干妈听到了少不了又要“羞辱”你一顿了。”
宋一然一副我就等她呢的表情:“来啊来啊,我都泼出去的水了我很怕吗?”
宋爸爸招呼街坊朋友,经过女儿卧室刚好听到她和干女儿说话,鼻子一酸瞬间泪目。
亲朋好友看到了,以为他是不舍女儿纷纷给他宽心:“女儿出嫁又不是不回来了,何况女婿买了大别墅,两家住得又那么近,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老宋你这就不厚道了。”
“就是就是,我家那个有你家然然一半听话,我睡着都能给乐醒了。”
“还有你那个女婿,真是精神,和你家然然站一起郎才女貌,般配的很呢!”
“关键人长得好,还有钱,给然然又是买房子又是送车,还没结婚就这么大方,结了婚,了不得哦~”
宋百鸣赔笑,可其实有谁知道他心里的苦。
这天大的喜事,妻子盼了那么多年,能亲手给女儿做一碗出嫁闺女吃的面,她想着盼着多少年了,可她现在就连这碗面,也不能煮给女儿吃了。
因化疗身体急速变差,癌细胞有扩散的迹象,他和主治医生嘴皮子磨破劝她做手术,她和一开始一样,态度坚决,不。
后来看大家发火,她终于松口,“等女儿婚礼之后,你们让我再想想。”
也只有宋百鸣知道,她这就是一句拖延时间的话,她是抱了必死的心,如果让她切除***,她不如不活,这就是她的态度。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宋百鸣从她说话的语气和方式,她怎么打算的,他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多少次宋百鸣就要忍不住了,他想将一切都告诉女儿,现在唯有她,有可能劝通妻子。
但他也得熬着,在婚礼马上举行的节骨眼说这事儿等于破坏女儿的婚礼,破坏女儿正常办婚礼,这是要妻子的命。
宋百鸣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想到妻子和女儿,焦虑让他彻夜难眠。
宋一然今天一见他就抓着他的胳膊问:“爸,你怎么回事啊,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说最近陪她妈妈到处跑看山看水,累瘦了。
能瞒精明的宋一然这么长时间,连她几次回观河名邸给别墅置办摆件,人都到了门口,固执的妻子,状态不好脸白如鬼,愣是能扯谎他们出去旅游了不在家不让女儿进门。
期间只能打电话,微信视频拒接,女儿怀疑一连打了三遍,她也不知道从哪找出外地海边的照片,总算把女儿瞒住,而这一谎,一扯就到了今天-宋一然出嫁前夕。
听他这么说,宋一然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一些,嗔怪道:“那顾北顾给你和妈妈买的衣服都还能穿吗,要不要重新订?”
宋百鸣拦住她:“挺好的,女婿眼光好,都能穿。”
她哪里知道,顾北顾已经私下去过家里好几次,衣服都是照平常买小了一个码。还是有一点点大,怕她怀疑,他们都在小心翼翼地能瞒就瞒,让她能先安心的办个婚礼。
顾北顾和宋百鸣一样,不是没有劝过韩慧婕,但她说,女婿的面子她给呀,但你还是没有我女儿重要。
原话如下:“女婿啊,妈很想听你的啊,可是不行,你很重要但是赶不上女儿的心情重要,抱歉啊~”
她都这么说了,能用的办法全都用上了,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婚礼提前了。
==
顾北顾这边,已经将郑奶奶接到了如景,护工医生酒店待命,好在郑奶奶坚强,一天到晚精神倍棒,没有任何地方麻烦到医生和护工。
顾北笙说要把外婆打扮成花仙子,她和宋一然做到了。
郑奶奶和郑爷爷结婚的那些年,婚纱照不是不流行是压根还没有,都是几张中山装的黑白相片,婚本一拿,就算婚礼完成了。
等后来条件好起来有这个想法的时候,郑爷爷不争气,早一步抛下妻子女儿走了。
所以郑奶奶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穿上哪怕几分钟的婚纱,也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她最关心的外孙顾北顾好不容易要办婚礼了,这就是对大家而言最合适不过的场合了。
顾北笙和宋一然说了自己的想法,她担心嫂子不乐意,她的婚礼,若是因为外婆太炫目抢了风头,脸面上多少不好看的。
谁知,宋一然不但非常乐意,还出谋划策,甚至和顾北笙一起完成了花环的编织。
那是一个用郑奶奶最喜欢的粉色满天星搭配黄色玫瑰做成的鲜花花环,顾北笙试过了,带在郑奶奶满头银发上,不是漂亮,而是一种鲜活之气。
婚纱是顾北笙亲手设计的,她不是搞服装设计出身,但设计行业也有相通的地方,她参考郑奶奶的喜好,用绸缎和白纱完成了一件朴素却满满心意的婚纱。
不会过分炫目,不能喧宾夺主,北笙小可爱花了心思一点一点从设计到缝制,当这一天拿到郑奶奶手中的时候,老人盈眶热泪,笑着从脸上褶子的沟坎留下。
她说:“我这辈子很荣幸成为你们的家人。”
有今生没来世的亲人,她就快要走了,有点不舍,但从未遗憾过。
顾北笙忍了好久的眼泪,但她没有让自己放纵,她就蹲在外婆腿边,像小时候外婆讲故事,她把自己一针一线的思路和想法,一点一点告诉外婆。
最后说到花环,花是她和宋一然亲手摘的,昨天她们甩开顾北顾去花棚买花,然后亲自动手做,过程谁都没有告诉,就是为了今天,给大家一个惊喜。
她们做到了,无论是当事人郑奶奶,还是顾北顾和郑凉音,包括一块跟过来的高其楠、楚铭和许星洲、许明州和郁初菱,但凡看到郑奶奶的人,无不夸她精神,夸她婚纱和花环是他们见过最漂亮的。
顾北笙告诉自己不哭,当着外婆的面,她的确做的也很好,但是当外婆被送到房间休息,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有今生没来世,大家都说过好今生不留下遗憾,哪怕有一天一路同行的你我就要阴阳相隔,就认命,缘分至此。
顾北笙多少次也这么告诉自己,但真的,很难完全把自己说服。
世界上最亲的亲人,她知道她生病了,可她对此束手无策。
高其楠压着顾北笙的脑袋,让她靠在他怀里,想哭就哭。
二十三岁的小姑娘,得知外婆得了癌症,她能乐观的陪着她,帮她完成一些未了的心愿,她比很多孩子做的要好。
高其楠和顾北笙前后脚得到郑奶奶胃癌中晚期的消息,是顾北笙哭着告诉高其楠的,那时候他们拥有世界上最纯粹最美好,青梅竹马的感情。
她抱着他哭,哭的时间长了,他有点不耐烦,他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年龄大了,都要经过这样的一天。”
现在回想起来,那样的话对当时的她,多么残忍。
果然,后来即便两个人在一起,她也没有再主动提过郑奶奶的病情。
然后没有几天,他认识了刘思羽。
现在回想当初,高其楠觉得他坏透了,从根上就是个缺德玩意儿。
高其楠拍着顾北笙的后背,她哭的上气接不上下气,他想安慰她,没事了,想说你还有我,我们今后一起缅怀外婆,想说外婆能穿上你亲手做的婚纱参加北顾的婚礼,她已经非常非常开心。。。。。。
太多的话想说,终归一句都没有说出来,这种时候他唯有陪着她,再多话都是多余,人生有感同身受,但谁也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
第一五七站:婚礼(一)
翌日一早。
宋一然醒的有点早,大概五点半左右就睁开了眼睛,且非常清醒。
顾家和宋家都没有接亲特别多的讲究,化妆师昨天承诺两个小时,所以一天安排从七点开始,时间是充足的。
但宋一然就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只好爬起来。
她一醒,昨晚留下陪她的林苗苗,哪里还能睡得着。
“要结婚太激动?两天没见迫切想要见到你老公?”
苗苗也醒了,眼睛在晨起的光线下晶晶亮亮,侧着身子和宋一然打趣。
宋一然脸一红:“哪有,我是不放心我妈,有种要被她放鸽子的感觉。”
宋一然越想越觉得不对,她结婚老妈不要太高兴,怎么可能,找一堆没名堂的借口,连一碗面都不来亲自做。
“我爸一般六点就起床了,我得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林苗苗是不知道宋妈妈病情的,她笑话宋一然:“你咋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看不着妈你是不能好好结婚了吗?”
宋一然挠她痒痒:“瞎说!”
“你都不觉得你干妈奇怪吗,她那么爱操心的人,结婚这事她管的未免也太少了。”
从装修到办婚礼,再到准备出嫁的东西,她唯一参与的只有定日子。
而且昨天看见老父亲,他那个瘦绝对不是累了那么简单,明显憔悴又踌躇,肯定和老妈不来煮面有关系。
昨天人多,她不好揪着老父亲问,等晚上家里人少了想问,老爸借故比她跑快了一步。
林苗苗心想,是挺奇怪的,一点不想干妈爽利的性格,可Z市就这么小,也没听说宋家有什么事啊。
“别瞎想了,等会打个电话确认好,你安心当你的新娘子,可千万别给干妈机会打断你的腿。”
不好好结婚当神探,显然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韩慧婕敲断腿。
宋一然龇牙:“你站哪边的?还能不能好好当朋友了?”
林苗苗也后脚爬起来:“我呀,当然站我干妈。”
宋一然:“??”
这是个亲朋友,但是不能要了。
宋一然看时间等着打电话,林苗苗先去洗手间清洁个人卫生,等她收拾好了出来,宋一然正在拨通宋爸爸的电话。
宋百鸣和韩慧婕刚刚起床,说实在的,女儿的大日子,当父母的没有一觉能睡到天亮的。
何况韩慧婕要化妆,因为化疗呕吐,人瘦了一点,但这不重要,至少和宋百鸣的瘦比起来,她尚在正常范围之内。
重要的是,脸色太白需要用妆遮盖,头发褪的有点厉害,她要选最合适并且看起来像真的一样的假发。
鲜少化妆,而且从来没有用过假发的韩慧婕,她要一遍遍练习熟练,可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
顾北顾给韩慧婕请的化妆师,她等会就到,在她来之前,韩慧婕坐在沙发上,等老公打热水,她要留足精神等到最重要的场合再用,只能麻烦老公一切动手,帮她洗脸刷牙了。
韩慧婕:“老公,对不起。”
生病这么久,这是韩慧婕第一次说对不起三个字。
“对不起没有听你的话,对不起让你这样担心和焦虑。”
对不起,我还是想先走一步。
没有尊严,光着身子被切掉女人很重要的身体部分,后期化疗放疗,头发掉光,眉毛秃掉,之后还要在长期激素药的抑制下,像吹皮球一样一点点胖成球。
她不要过那样的日子,想想就觉得恐怖,她要在还有选择的时候,有尊严的离开。
宋百鸣听不出来她的言下之意吗?
他若真的一无所知,怎么配被称之为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的人。
但他不激动,他缓缓问出口:“慧婕,你对治疗的看法就一定是事实吗,你没有加入臆想的偏激吗?你又和医生好好聊过哪怕一次吗?”
“你没有,但是我有。”
科技日新月异,医疗技术更新换代,这些年医学上的突破有多少,她才只是一个中期乳腺癌患者,怎么能在没有任何努力的情况下,就轻言放弃。
“慧婕,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我和女儿的心情,你应该也要适当的考虑一下了。”
女儿没结婚,她说担心她放下自己的生活为了她这个妈奔波劳累,她说不说他同意。
女儿找到男朋友了,不会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老俩口身上了,她又说,他们感情还不稳定,等会。
现在呢,顾北顾见了许多次,他们谁还不放心把女儿交给他?
所以呢,她现在干脆和他谈生死,连借口都不找了。
宋百鸣一让再让,这次,他不会退步了。
韩慧婕想要说话,被宋百鸣三十多年第一次打断:“听我的,我们今天不说这事儿,你想要瞒着女儿我帮你,等她仪式办完了,我们一家人一起聊这件事。”
韩慧婕不想聊,更不想女儿才结婚就要告诉她这么个残忍的消息,她反抗,但还未说出口,宋百鸣的手机响了。
“是女儿,你若是还想说什么,我把电话给你。”
这是堵韩慧婕的嘴,她不肯听他的,那就女儿婚礼不办了,来让她们母女聊。
韩慧婕没话说,她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但她同样不想变成他的累赘啊,他一点都不明白吗?
“你接,告诉她我今天肯定去,让她在酒店等着。”
宋百鸣满意了,当她面接通宋一然的电话。
“爸,你和我妈醒了吗,我妈呢,有没有跑掉,她今天能按时来酒店吗?”
果然,知女莫若母,宋一然这么早打电话想说什么,韩慧婕都替她想好了。
宋百鸣接通电话,女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到耳边,好像一道明媚的光,照亮了他无奈漆黑的生活。
“这话怎么讲,你妈好好的还能跑哪儿去?”
宋一然噘嘴:“反正你一定要把我妈抓来酒店,她太奇怪了,我不放心,你们今天要早点来啊,我都多久没看到你们了,你们真是把我当泼出去的水吗,一点都不想我,对你们表示失望。”
第一五八站:婚礼(二)
宋百鸣看回韩慧婕,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一天天隐瞒,一天天让女儿对他们失望,然后知道真相后对自己失望。
宋百鸣:“别瞎说,爸妈今天肯定比你早到,你好好化妆把自己打扮成小仙女儿,爸妈就开心了。”
宋一然再三确定:“别放我鸽子,一家三口少一个我成不了小仙女儿。”
所有的凡世仙女,都是被良好的家庭和身边爱她的人给宠出来的,这话永远没错。
宋百鸣保证,“那肯定的啊,谁都少不了。”
宋一然小声和老爸八卦老妈:“我妈还没起吗,她是不是有点太能睡了也?”
“爸,我妈醒了你告诉她,她是个大懒虫,我封的。”
女孩笑嘻嘻的开着玩笑,听声音都知道她心情不错,宋百鸣尤其喜欢女儿这样的状态,特别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一点不紧张,也是好现象。
“行,爸这次一定帮你转达到位。”
宋一然喷笑,就怕老爸不敢,他可是对老妈很好很好的那种丈夫,老妈脸一沉,他绝对嘴里跟灌了蜜似的,全部往外蹦好听话儿。
“爸,我要洗脸洗头发了,等会见哦~”
挂掉电话,宋百鸣和韩慧婕之间呈现短暂的沉默,直到化妆师进门,他们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这个现状让韩慧婕知道,宋百鸣这次和她杠上了,他不会再听自己的任何意见,他想告诉宋一然,在他认为合适的时间,他会签字让她做手术,在医生说最好的时段。
韩慧婕不置可否,安静的让技术高超的化妆师替自己化了非常自然的妆,有她帮忙,气色跟生病前几乎无二。
假发怎么带是最不容易掉的,哪个看起来最自然,化妆师都一一替韩慧婕弄好。
因为她身边有化妆师跟着必然引起轩然大波,所以化妆师操作的时候,韩慧婕一个细节都没有漏掉,认真看认真练习,直到化妆师说:“行,现在没我,阿姨也可以随时自然补妆,假发也不会掉的,放心,这都是按顾总交代最好的配置,绝对不会出问题。”
韩慧婕向她表示感谢,两口子将化妆师送走。
接下来,就是要去酒店了。
顾北顾派了专车已经在楼下,宋百鸣最近精神不好,能不开车按顾北顾的意思,就不要开了。
宋百鸣接受了他的意见,两人被顾北顾的司机接到酒店的时候,除了郑凉音夫妇和郑奶奶,年轻一辈都跑去接亲凑热闹了,大家留在酒店,聊着天等他们回来。
郑奶奶已经换好了婚纱,韩慧婕进门就给老人点了个赞:“郑姨,您今儿精神好,婚纱和花环特别配您,显得您年轻又气色好。”
郑奶奶坐在轮椅上,年龄大了,不好逞强添乱。
“你也一样,精神好多了。”郑奶奶说:“这就应了那句老话,家有一喜益寿延年。”
韩慧婕没听过这句话,但意思没错:“谁说不是呢,我等这天也是等的很累了。”
郑奶奶对她这话很有同感,慈祥的眉眼让脸上的褶子看起来平展了许多:“还好给我等到了。”
郑凉音看着她们聊天没插话,但母亲这话终归招了她泛滥的鼻酸。
她背过她们吸了吸鼻子,还没怎么着,老公的手紧紧地扣在了她的手腕上。
倒是让郑凉音意外的不行,两个人感情有又像没有,这么多年淡漠的很,今天这是怎么的了。
顾基业可能也觉得自己有点别扭,细看的话,他耳根似乎都有点红。
郑奶奶先瞧见他们的动作,当没看到,这算是死前的另一件好事了,女儿也终于要有人知疼知暖了。
虽然迟了很多年,但总算她没有错过。
==
宋一然家里这边,按着本市接亲堵门的习俗,顾北顾让伴郎团准备了一摞大红包,实在不行红包来砸。
顾北顾的伴郎团非常给力,楚铭、许明州、许星洲、高其楠,四个人一顶一的好看,一顶一的曲艺杂谈样样精通,宋一然的娘家人,那些同学和同事们,任何想出来的刁难问题没有一个能让他们全军覆没,高其楠不会许星洲上,许明州不懂楚铭上,终归疑难杂症一出,这四个总有一个能接茬帮你搞定。
宋一然的同事和同学没一个能坚持超过一分钟的,没办法只好拉了伴娘凑数,顾北笙出马高其楠怂,郁初菱上手许明州望天,剩下楚铭和许星洲,关键时刻还得靠兄弟。
然后,林苗苗被派了出来,她说:“要不,你俩表演个脱衣舞让大家一饱眼福,我就把你们全都放进来?”
楚铭/许星洲四目相对,还能这样玩,良家妇男不如一个伴娘,这就退了可还行?
然而没有他们更多思考的时间,因为林苗苗一抬头看见了五步之遥抱着孩子的男人,瞬间,她像伴郎团安/插内部的奸细,手一伸门已经被她打开了。
新郎、伴郎,还有凑热闹的各路人马,一窝蜂像野兽闻到蜜一样推开门口宋一然的娘家人,自然不忘撒红包让娘家人们手下留情,大家也都图个热闹,大红包一收,意思意思也就四散让开了路。
唯有林苗苗,她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术,大家推来搡去门扇都要摇摇欲坠,她站在门口侧边,纹丝不动。
人多又乱,谁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除了孩子在手,双眸满是深情,正在望着林苗苗的韩正雷。
“爸爸,是妈妈吗?”
韩林阳早在林苗苗出现在防盗门格网上的时候就认出了她,但他不敢说话也不敢喊妈妈,因为她不喜欢他,她说她不是妈妈。
孩子糯糯软软的声音同时像细针一样戳到了韩正雷和林苗苗两个人的心口。
周围的声音仿佛退居幕后遥远的背景墙,林苗苗的耳边只剩下孩子的那句话,是妈妈吗?
那么谨慎,那么小心翼翼,那般软糯的,透漏着许许多多的期盼和受伤。
林苗苗想走,前路后路都看好了,就是脚步无法挪动半步。
韩正雷点点头,弯腰把孩子放在地上,递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林苗苗的腿仿佛有千斤重,才要挪开一步,隔着伴娘礼服的裙摆,大腿被小孩柔软的小手,抱了一个结结实实。
所有想逃想躲的动作和想法,忽的就在脑子里凝固住了。
韩林阳还是不敢喊妈妈,他就那么抱着林苗苗的大腿,一刻也不敢松手。因为这像是经常会做的那个梦,只要他一松手,梦醒了,妈妈就又要不见了。
“苗苗姐~”顾北笙在里面帮忙,忽然喊起林苗苗的名字,她小跑出来:“你把嫂子高跟鞋藏哪里去了,再找不出来,我哥要炸了。”
接亲保留项目之一,藏起新娘的高跟鞋让伴郎团找到,新郎亲自给新娘穿上,然后才能把新娘从家里接走。
林苗苗痴痴愣愣的“哦”一声,本能抬脚,腿被孩子抱的稳稳的,半步都不能挪开。
顾北笙这才发现林苗苗身边的小团子,惊喜的蹲下来和他说话:“我们阳阳是小魔头吗,专捡最漂亮的阿姨抱大腿。”
韩林阳振振有词:“不是阿姨。”
是妈妈,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
顾北笙笑成一朵花,“是是是,不是阿姨,是漂亮的姐姐,但姐姐有重要事情做,阳阳先跟笙笙阿姨玩会好不好呀?”
韩林阳摇头,他就要跟着妈妈,谁说都不行。
顾北笙郁闷不已,她和小朋友天然磁场相投来的,怎么今天对从小抱到大的韩林阳,失效了呢。
她冲林苗苗笑:“苗苗姐,孩子天生喜欢你,要不你陪他玩,你告诉我在哪里,我去找。”
顾北笙不能忘了自己的使命,高跟鞋再找不到,她哥真能干出拿一双新的换上然后把嫂子抱走的事。
林苗苗:“就在然然裙摆下面。”
婚纱裙摆够长,料定了伴郎团不敢掀宋一然的裙子,林苗苗就把高跟鞋顺手藏下面了。
顾北笙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臭男人快把房子给翻过来了,鞋子就是找不到,原来就在新娘自己身上呀。
顾北笙给林苗苗点赞:“真是好主意,让我看了我哥好不淡定的一场大戏。”
顾北顾从来淡定冷漠的脸,眼睁睁看着伴郎团翻箱倒柜后铩羽而归,半跪在宋一然脚边,脸快要结成冰了。
不是怨谁,就有一个内心真实的想法--这伴郎团,不行啊。
这鞋子藏的随意,除了林苗苗自然宋一然也是知道的,这不是不能浪费了好朋友们的一片心意,宋一然挑着眉老神在在的看他们闹,一点风声都没有告诉顾北顾。
直到顾北笙从林苗苗口中要到信息,覆在大哥耳边告诉他具体位置,顾北顾嫌弃兼具冷漠的脸,变成不可置信的怀疑,一伸手擦着老婆要人命的双腿摸到一只红色高跟鞋,顾北顾连脸都绿了。
这个老婆娶得好,真是太有原则了。
第一五九站:婚礼(三)
顾北顾慢条斯理的给宋一然穿好鞋,双手一拢将老婆抱在怀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夫人,今天这笔我记下了,晚上我们好好清算清算。”
拿一只鞋要走他的耐心,看他丧逼一样半跪在那儿嫌弃亲自挑选的伴郎团,看他的伴郎团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夫人一定很开心很开心,所以晚上也让他开心开心,真是个公平的好主意。
宋一然十指摊开给他撸展西装上没有的褶子:“老公别这么暴躁嘛,谁还没有个第一次呢。”
顾北顾点头,说的好,他竟无言以对。
也不想想在她面前,他的多少第一次都已经撒出去了。
不过,这也很公平,她的很多第一次也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如此想来,他们还真是天生绝配。
顾北顾被自己臆想的两个字-绝配,感动的不行不行的,下楼跟吃了大力水手丸似的,大步把其他人甩到后面,抱着亲媳妇上车直奔如景酒店。
楚铭:“靠,这么猴急的样子,老子真踏马想提醒这位大哥,这是婚礼可不是洞房~”
说着踢飞路边的一个小石子:“我靠,越想这个死鬼样子,伴郎不如避孕套,说不要就不要,小爷我就极度不爽啊我靠!”
说白了,不就羡慕嫉妒恨顾北顾娶了个老婆婚礼都办了,而他还是一只数十年属性未变的单身狗吗!!
许星洲拿手机录音放在楚铭耳边:“刚发给顾老大了,大喜的日子非要让人见点血腥,楚傻子你的愚乐精神大家会记得的!”
楚铭一脚踢过去,许星洲反应快先一步跳到自己开来的黑色跑车旁边,捎上宋一然的几个同事,踩油直奔楚傻子的经典门店。
“只会弹琴的狗东西,操你~”
远远的朝许星洲的车子比了一个傻屌的中指。
巧了,被后面下来的许明州抓个正着,一脚飞踢正中臀部,“这是比划谁呢~”
阴柔的脸捏着嗓子发出阴柔的音调,这变态更不敢惹,撤。
楚铭怂怂的上车,和许星洲一样拽了几个宋一然的同事,回自家酒店,自己的地盘,最为安全。
郁初菱无比同情楚铭:“你们都这么爱欺负小铭子,不怕哪天欺负狠了跳起来造反啊~”
许明州:“那也得能跳起来!”
郁初菱耸肩,好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自己玩的开心就好。
顾北顾的车队,除了伴郎团每人开一辆,还有很多,一色全部都是黑色轿跑。
长长的队伍在世纪花园排了多半个院子,宋家请柬上的亲朋街坊,全部安排专车接送,那如果有认识的没收到请柬想要凑个热闹,伸手拦车跟着去,自然也有人招呼着。
结婚图个热闹,楚铭的如景只酒店和饭店相连的偌大草坪,同时接待几万人不成问题,只要门口登记好确保安全无虞,请大家吃顿饭,小事。
坐着顾北顾和宋一然的那辆车,开车的是梁助理。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宋一然本人,远比看照片和远视来的惊艳。
“老板娘今天真漂亮,婚纱让您穿出了不同的气质。”
这个婚纱当初就是梁助理亲自监工从国外运回来了,装箱之前,他自己有幸第一个看到实物。
宋一然腼腆的笑笑:“谢谢。”
顾北顾斜着上半身靠着宋一然坐,长腿松散的伸的老长,大手握着宋一然的十指,一根一根数着玩,最后似乎还不满意,顺着胳膊往上,指尖带电一般,擦噌着她光滑的皮肤。
宋一然一掌拍开他,咬牙鼻音:“你坐好不行吗,裙子给我压皱了?”
当着他下属的面,要给他留面子,所以最好别惹她,惹毛她不能好好办婚礼,她要跟他拼命。
顾北顾:“昨晚一晚上没睡,早晨又让你折腾跪了那么久,你让我靠着歇一会不行吗?”
喂,你话说清楚,跪了多久,谁折腾你?
前面还有人呢,你把我形象当什。。。。。。
前面的梁助理可不敢听老板在家的秘辛,体贴的赶紧拉上了前后座的隔音板。
宋一然:“?”
所以您是想说,让我别拿你当个人。
宋一然囧了,这助理太有眼色了,不愧跟在顾北顾这个冷面老板身边,都能待十来年。
顾北顾继续靠着:“这总好了。”
他默认不允许他动手动脚,因为前面坐着个碍眼的灯泡。
宋一然望天。
不能生气不能动怒,这是亲老公,打死了她就要变成真寡妇了。
可这个男人,真是没有一点自觉自控性,她劝自己别跟他计较,靠着休息有什么问题,裙子和头纱也不是那么容易压坏的。
他倒好,靠着靠着这不满意那不乐意的,一会摸摸脸,一会亲亲嘴,一会啃两下胳膊,再不拦着估计在车上能掀她的裙子做点什么。
宋一然踹一脚过去:“你住手吧你。”
顾北顾委屈极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昨晚一宿没睡吗?”
宋一然不想知道,除了骚话这人在自己跟前已经不能正经了,他离自己初认识的那个冷漠禁欲高大上的大佬形象,已经越来越远,再这么下去渣都不可能剩下的。
“老婆不在身边两天了,想的心疼怎么都睡不着。”
嘿,这倒还是她的错了?
顾北顾不要脸的点头:“真的,都是你的错。”
宋一然:“。。。。。。”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那习俗就这样,人家结婚前一个月不让见的都有,你才两天,委屈个什么劲儿。”
顾北顾:“那你到底让不让亲~”
宋一然磨牙:“口红吃没了,婚礼还要不要办?”
以为这已经是致命的威胁,这男人该收敛的,可当男人从西装口袋拿出一样眼熟的东西,宋一然就知道,男人为了达到目的,有时候真挺贱的呀。
好比眼前这一个,为了在婚礼前亲两下,他居然可以无耻到自备口红,宋一然对他无可奈何,且甘拜下风!
第一六〇站:婚礼(四)
半小时后,接亲的车队陆续停在如景正门口,为了庆祝顾老大结婚,如景宣布停业三天,这三天全部接待宋一然和顾北顾婚礼的宾客。
消息一出圈内哗然,不愧是大佬,一出手就是大手笔,三天的营业额给好朋友铺场子,加上宴席和场地成本,这得往八九位数上说吧。
楚铭呵呵这些俗人一脸,过命的交情你跟我提钱,是顾大佬缺这毛毛雨,还是他楚大少差这点了。
自然也不会一成不变的顺利,有拿着金卡非要这几天住店吃饭的,楚铭扔他办卡时双倍的钱让他滚蛋,还勒令手下办事的人,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钱都挣,他楚大少也是有原则的人,金卡钻卡审核一定要按制度,一个硬性条件都不能放宽门槛。
这么折腾,如景的办卡率不减反增,大家都喜欢有原则的人,也因为越紧俏越时尚,越少越贵。
楚大少莫名其妙又大大的捞了一笔,一脸懵逼。
然后他发现了一个秘密,顾大佬可能是他命中的福星,只要跟这位沾上边,他的财富一准跟坐上火箭似的,蹭蹭往上爬。
他把心里话告诉许星洲。
许星洲正在准备婚礼现场要弹奏的几只曲子,被楚铭这个莫名其妙的推测搞的一时思路全无。
他一个靠灵感吃饭的,毁他思路者,一个字-死。
狗贼楚铭,算了,留着还有点乐趣,但让他出点血,是一定要的。
他甩手,一个刻着梵文的护身符转到了楚铭手里。
“高人开过光的,带着他我保你三个月更上一层楼。”
楚铭爱挣钱,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真的吗?”
许星洲从不回答蠢问题:“三千万!”
楚铭信了,许家家族由来已久,据说祖上有人跟道教祖师爷的嫡传十五代传人有过命的交情,许家几百年经久不衰,道理就在这里。
楚“二”爷乐颠颠的当场给许星洲转了三千万,拿着一个许·正经·二少鬼画符,用便宜玉石练手雕刻的挂坠高兴的走了。
许星洲摇头,“二”出境界的楚铭,真是一枚难得的开心果。
==
婚礼如期,中午十一点整,宋一然由宋爸爸牵着胳膊,交到顾北顾的手上。
寡言爱女的男人只说了一句话:“交给你了。”
却差点让乐观向上的宋一然当场飙泪。
“爸~”喊了一声爸,太多感谢的话未提,宋一然给了宋爸爸大大的一个拥抱:“谢谢您和妈妈!”
宋爸爸想要拍拍女儿的脑袋,太漂亮了没处下手:“去吧,今天我女儿就是最明亮的那颗星。”
宋一然笑着却差点掉出眼泪,顾北顾牵过她的手,俯身在她耳边说:“晚上有机会哭的,先留着。”
宋一然的眼泪,生生退了回去。
狗男人一分钟不开点黄色大概是心有不安,但也正因为这样老不正经的顾北顾,宋一然内心的紧张和自我感动想要掉眼泪的冲动,烟消云散。
婚礼在如景饭店的高尔夫球场举行,用楚铭的话说,这草坪格调高的多,配得上顾老大的身份。
球场正中央的舞台和观礼席,设计和要求是宋一然提的,完成全都交给楚铭。
楚铭是个执行力超强的霸总,所有的花使唤手下人法国空运,今天所有的餐点,保证食材新鲜,有当天法国空运而来的牛肉,新西兰牛奶,还有郊区蔬菜基地早晨四五点送来的新鲜蔬菜。
为了保证婚礼得到预料之外的效果,楚铭亲自亲为,用最好的东西,可谓对顾不顾和宋一然掏心掏肺。
别人看在眼里,不明所以,也只有身边的几个人知道,当年顾北顾对楚铭的帮助,那真真是让楚铭记到了心坎里。
冗长的婚礼流程被顾北顾和宋一然商量着缩短,大家默契的想到了郑奶奶,担心老人在户外坐太长时间会累,所以从宣誓、交换戒指到拥吻,整个过程十五分钟完成。
后面的环节,有伴郎团和郁初菱,顾北顾就是现在带着宋一然度蜜月,大家默契的,绝对可以让他无任何后顾之忧。
蜜月的事情顾北顾和宋一然没有商量,宋一然以为顾北顾忘了,其实他在等岳父宋百鸣的态度,丈母娘的病情耽误不起,什么时候让宋一然知道,决定他是不是要带宋一然度蜜月。
郑奶奶穿着外孙女亲手缝制的婚纱,除了新郎新娘,她是在场最受欢迎的老寿星,大家争相与她打招呼,郑奶奶爱热闹的人,婚礼几个小时,开心的像个孩子。
顾北笙完成伴娘的任务,手里拿着一个高端DV,她捕捉外婆,大哥和嫂子,今天最重要的三个人,他们的一举一动,将有趣的画面全部通过机器记录下来。
宋一然和顾北顾与一些相熟的老朋友打招呼,这其中就有韩福生和徐大宝。
韩福生感觉自己像宋一然和顾北顾的媒人,看他们幸福,比自己结婚还要高兴。
“韩总,谢谢你今天能来。”
韩福生祭出招牌佛系的笑,“你能记得给我发张请柬,我很高兴,为什么不来?”
顾北顾说:“谢谢韩总对然然照顾。”
被财神爷翻牌,韩福生表示自己接受无能,他说:“都是应该的,郎才女貌,不在一起要遭雷劈诶~”
说说笑笑间,宋一然在公司团宠的地位唰唰奠定,只有当事人以为两个男人只是商业互捧的套路。
徐大宝自己一人来的,他在办公室刻意说起宋一然要结婚的事,吴雄南气的龇牙咧嘴,一听顾北顾的身份,在办公室终于消停了,以后徐大宝再也不用听他三天两头说宋一然这不好那不好的声音了。
“恭喜你!”
徐大宝说话算数,今天他来真的只是要恭喜宋一然。
无缘喜欢的女孩,看她幸福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难以接受。
宋一然知道他这是释怀了,心里也挺高兴:“谢谢你能来~”
徐大宝没说话,向后摆摆手,没回头自己先走了。
宋一然转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再一回想,不是一会没见,而是好几个小时不见了。
“林苗苗呢,谁看到我家伴娘了?”
第一六一站:母子
宋一然晕头转向才想起来的当事人林苗苗,她没有走远,和韩正雷父子,正三人对坐,在宋一然家的客厅里。
所谓对坐,韩林阳小小一团缩在林苗苗左手边,她始终没有主动亲近孩子,孩子可能害怕,只是执着的抱着她的腿或者手臂,也没有撒娇要和妈妈亲近,就那么安静的坐着。
对面的,自然就是韩正雷了。
对峙良久,见韩正雷只会看着她,没有要开口的打算,林苗苗直言:“什么意思?”
四年多来没有互相打扰的生活,这不是大家都很好吗,现在怎样,教孩子打电话还不够,趁着宋一然结婚,把孩子直接送到了眼前。
莫不是新婚妻子不喜欢儿子,要给她送回来?
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太小了,尽管如此,林苗苗死水一样的眼睛终于肉眼可见波动。
韩正雷:“孩子太想你了。”
我也是,很想很想你。
韩林阳听的懂爸妈的对话,韩正雷说完,他还附和的点点头,嗯嗯了两声。
林苗苗的心,又开始痛了。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所以,要把孩子还给我吗?”
口袋里的手握拳,韩正雷说:“是。”
但前提条件是跟他结婚。
因为太没有想到了,林苗苗几乎是本能的痴楞,反应过来之后眉眼闪烁惊喜,“真的吗?”
韩正雷点头。
对孩子的思念让林苗苗再也无法压抑泛滥的母爱,她谨慎将孩子抱在怀里,酸着鼻子跟他道歉:“对不起,妈妈这么久没有去看过你。”
对林苗苗是又惊又喜,对韩林阳就是欢欣鼓舞,他小小的带着温度的手指落在林苗苗湿润的眼眶,可爱的小奶音安慰苗苗:“没有关系,现在有妈妈了,阳阳很开心。”
不可否认,韩正雷是个王八蛋,但他把孩子教导的很好。
林苗苗的眼泪无法收敛,反而加倍汹涌,紧了紧抱着孩子的手,除了道歉,她好像再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终于,忍了五年,逼着自己不要和孩子有任何互动,五年了,他也终于想通了,要把孩子还给她。
韩林阳没有哭,妈妈喜欢他的,他感觉到了,所以他心里只有开心。
“妈妈。”韩林阳纯澈的大眼睛期待的望着林苗苗:“妈妈,你还会离开阳阳吗?”
小孩暖暖的声音连着喊了林苗苗两声妈妈,苗苗当妈的心都化了,他越是胆小的担心,她越是难过的无以复加。
她点头:“嗯,不会的,妈妈再也不离开阳阳了。”
韩林阳放了心,终于敢紧紧地搂住妈妈的脖子,挤在她怀里软软的撒娇,然后小小的声音,和她诉说这几年上学的事情,以及满满的对她无尽想念的倾诉。
韩家不缺疼爱孩子的人,但韩正雷把儿子护在羽翼下谁都不让靠近,他从小灌输给孩子的想法只有一个,他有爸爸妈妈疼爱,但是妈妈还不能出现。
所以韩林阳多么期待被宠爱,就有多么想念自己的妈妈。
林苗苗哭的嗓子都痛了,在孩子软乎乎的身体和暖暖的小奶音中,像是治愈了全部的不舒服,也因为这样美好的儿子,她对韩正雷再一次放松了戒备。
一家三口,房间里大多是韩林阳的声音,缺失的陪伴让林苗苗急切的想要了解孩子这几年的生活,所以除非孩子问了,她才回答两句,其他时候都是默默倾听,脸上有淡淡的被填充的幸福。
似乎过了许久,也仿佛只是转瞬一时,韩林阳说的累了,苗苗想要把他放在沙发上,给他冲牛奶或者果汁,只是她才动作,孩子跟惊弓之鸟似的更紧的搂着她的脖子,惊恐的问:“妈妈,你不要阳阳了吗?”
林苗苗的眼泪又来了,她忍住,笑容温淡让孩子放松:“阳阳渴了吗,想喝牛奶还是果汁,妈妈帮你去拿。”
韩林阳果断摇头,大大的眼睛眨了两下:“我就要妈妈。”
认真坚定的语气比一把刀戳进胸口的疼痛更加让林苗苗感觉血液逆流,她抿唇低头,忍住所有懦弱的情绪,抱着孩子站起来。
“行,阳阳和妈妈一起去找喝的东西。”
小孩的情绪来去匆匆,韩林阳瞬间露出笑脸显得特别开心:“好!”
和妈妈一起动手做手工、做家务,这是韩林阳五年以来最大的梦想,这一刻梦想得以实现,韩林阳想到了老师教过的一个词语-幸福。
至于韩正雷,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资格,所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只是那样安静的听着她和孩子说话聊天,始终一句话也没有说。
韩林阳更多的情绪都在妈妈身上,但爸爸也是照顾了他五年的人,在没有妈妈的时候,爸爸就是他的全部。
所以问好他想喝果汁,林苗苗从柜子拿了榨汁机,宋一然家水果种类挺多的,苗苗找了榨汁好喝的橙子和木瓜以及纯牛奶。
才要给橙子去皮,韩林阳抱着林苗苗的脖子问:“妈妈,你把瓜瓜给爸爸,他削皮可快了,苹果皮我说从哪里断,爸爸就能让它从哪里断。”
水果刀在橙子皮上划了一下,苗苗笑的勉强:“妈妈也可以哦~”
她以为他那样没有耐心的性格,孩子一定都是扔给保姆,却不想上下学接送孩子,给孩子辅导功课,连削水果皮这样的小事,他都亲力亲为。
孩子刚出生的那几个月其实已初见端倪,她不管不问,于是在月嫂的帮助和解说下,他学会了给孩子冲奶粉、换尿裤,给孩子洗澡、游泳,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完成。
只是五年了,照顾孩子的琐碎,还是没有磨掉他兴致勃勃的耐心吗?
韩林阳摇晃林苗苗的脖子:“可是阳阳不想妈妈辛苦。”
“妈妈,我们让爸爸来做这些事好不好好不好嘛?”
儿子暖融融的小奶音,仿佛可以融化苗苗心内的坚冰,在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耳边传来孩子兴奋的叫声:“爸爸,妈妈叫你过来!”
第一六二站:艰难的抉择(一更)
韩正雷快步走到厨房,在韩林阳喊他不到三秒钟的时候。
韩林阳抱着妈妈的脖子吩咐韩正雷:“爸爸,妈妈说让你把瓜瓜的皮削掉,我们准备要喝果汁了。”
韩正雷往林苗苗身边挪了两步,伸手想要拿过她手中的橙子,看她冷着脸没有要让的意思,他顺手拿起灶台上的木瓜,温和的问儿子:“好啊,阳阳这次想要什么样子的。”
林苗苗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就听到怀里的小孩挺理所当然的样子提要求:“小孔雀。”
韩正雷一笑:“好!”
跟着,男人拿了水果刀给木瓜去皮,没有将果皮和籽扔进垃圾筐,而是放在盘子里,然后分别找出一个红心和白心火龙果,几颗草莓,两个猕猴桃,在林苗苗给孩子榨汁的空隙,他快速的用木瓜皮、两片红心火龙果、三片草莓以及白心火龙果、猕猴头若干,做成了一个水果孔雀的样子。
没有外面餐桌上摆盘的那么漂亮,可至少搭眼一看,能认出来这是一只孔雀。
林苗苗若有似无的看了好几眼,说不震惊是假的,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连水果名称都分不清楚的糊涂蛋。
韩林阳从小喜欢漂亮的孔雀,抱着妈妈的脖子欢呼,一双大眼睛笑眯成了弯弯的月牙。
“爸爸太棒了,妈妈你说是不是,你看爸爸做的小孔雀,是不是跟妈妈一样漂亮。”
林苗苗想笑,笑脸没有哭难看也差不了多少了。
“阳阳,果汁好了,我们去喝果汁了。”
她将榨好的汁倒进两个白色水晶杯,单手用盘子端起的时候,韩林阳又说话了。
“妈妈,为什么没有爸爸的,爸爸也有帮忙的哦!”
漆黑干净的大眼睛望着林苗苗,让苗苗拒绝的话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倒是韩正雷好心的替她解围:“阳阳,跟妈妈去客厅等着,爸爸端过来给你们。”
韩林阳抱着妈妈的脖子转身,吧唧在韩正雷脸颊上亲了一下:“谢谢爸爸。”
林苗苗一直到抱着孩子回到客厅,她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玄妙和无法调和。
韩正雷是爱孩子的,这谁都无法提出质疑,所以他说孩子要还给她,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林苗苗陷入沉思,敏感的韩林阳小脸上的笑容唰的收拢,委屈兮兮的喊:“妈妈~”
林苗苗的心仿佛放在火炉上烤,煎熬着慢慢缩紧,她舔了舔干燥的唇,紧张的问韩林阳:“阳阳,你喜欢妈妈多一点,还是爸爸?”
这个问题很残忍,但对她和他都至关重要,她不能不问。
韩林阳痴楞了,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
他好奇:“妈妈,为什么不能同时喜欢爸爸和妈妈呢?”
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和妈妈,明明是可以两个都喜欢,他也一样啊,分不出来到底喜欢爸爸多一点,还是妈妈多一点。
林苗苗咽了咽口水,缺水的嘴唇更加干燥了:“如果非要选,你会选妈妈吗?”
韩林阳哭丧着脸,认真想了两分钟都没有答案,他拉着一条哭腔:“为什么一定要选,我不能一起喜欢爸爸和妈妈吗?”
林苗苗的心揪成一团,但她执意,才想说话,韩正雷端着三杯果汁出来,并出声制止了她:“行了。”
倒果汁能花多少时间,韩正雷这会儿才出现,因为正要出来的时候听见她丧心病狂问孩子的问题。
他很好奇阳阳会怎么回答,更好奇她得到答案会告诉孩子怎样的现实,而她,又将如何抉择。
孩子没让他失望,从小培养的爸爸和妈妈都很重要的家庭观发挥作用,就是今天把他为难死,孩子也不可能做出选择。
林苗苗虎着脸:“不行。”
怎么能行,这么不清不楚的纠缠,和当年有什么区别?
五年前她能狠心抛弃孩子从他困兽一样的牢笼中逃出来,不是为了有一天跟他和平共处再续前缘的。
林苗苗转手想要将孩子放在沙发上,今天话说不清楚,她就。。。。。。她就不要这个孩子了。
这样的想法只是在脑海当中冒出尖尖角,林苗苗已经心疼的无法自拔。
理智如何强硬,血脉相连的情感牵一发而动全身,骨头扯着筋,要命的疼啊。
何况,她才刚有这个打算,韩林阳疯了似的紧紧勾住她的脖子,她继续用力扯了一下,他嗷嗷就哭。
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一颗一颗滚下来砸到林苗苗的心上,她的心都要碎了。
“对不起!”她反手又更紧的抱住孩子软软的身体,眼泪扑簌扑簌的和韩林阳不相上下:“对不起。”
要说的话,好像也只剩下了这三个字,除了对不起孩子,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孩子哭,她跟着哭,韩正雷闭着眼睛,单手撑着额头。
林苗苗心狠,他知道,但还是没想到,他将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送到她眼前,她为了自己,为了摆脱他,仍然能做出让孩子走开的决定。
虽然未成功,但产生这个念头,也是不可饶恕的。
韩正雷面无表情的冷声:“别哭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林苗苗想起那些年他对她做的那些混蛋事,更伤心了。
她一伤心哭的刹不住车,韩林阳比她哭的还要厉害。
韩正雷:“。。。。。。”
一大一小抱头痛哭,韩正雷被哭喊声折磨的头痛,他疲惫的搓了搓太阳穴,“不舍得儿子你回来就行了,哭能解决问题?”
林苗苗瞪着发红的眼睛,“你能不能闭嘴?”
他一开口,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不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吗,把她推到如今这种艰难境地的到底是谁,他怎么还有资格对她的生活指指点点。
韩正雷不懂爱,他的心只有强势的占有欲。
但这些林苗苗不想和他说,她只要孩子,如果留下孩子的附加条件是他,那么。。。。。。
她会请求孩子的原谅,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她会告诉他,让他彻底忘记她,把她从自己未来的生活中剔除出去。
第一六三站:抛夫弃子(二更)
韩正雷告诉自己不气,林苗苗那种人,看似柔情似水,骨子里固执的像头牛,她不想做的事,按着她的头做了她一样可以说否认就否认,孩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们大学情侣,家里逼着他娶李怡雪,他妥协了。
但他同样知道不能失去她,所以他将她关在郊区的别墅,强迫她生下韩林阳,他告诉她只要给他四年时间,他马上离婚,他们一起抚养孩子长大,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他算好了接手韩家的时间,画了完美的大饼放在她眼前,结果呢,她说不爱就不爱,恨他,恨孩子,然后转头嫁给了一个处处不如自己,长相不行家事不行,连工作也只能勉强维持温饱的男人。
那个当年骄傲恣意的她,竟甘于屈就这样的生活?
这个女人,她对他们狠,对自己何尝不狠?
她的每一步路,都是在否认他们的曾经,也是把未来他们复合的可能性减少到最低。
本来他想,她走了,她嫁人了,要不就算了,放下心中所有的执念,反正有孩子了,他用心将孩子带大,没有妈妈又如何,他给他全部的爱。
可是不行啊,孩子要妈妈,她也看见了,孩子爱她想她的程度,比大家预料的都要强烈的多。
“林苗苗,抛夫弃子,我以为你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呢,一个普通的男人,一对普通但糟糕的父母,生活也没有过成她当年说的,惬意轻松的样子。
所以他想知道,不来找她的理由是什么,她如果能告诉他一个说服他的理由,他可以带着孩子离的越远越好。
林苗苗不想和韩正雷说话,以前不想现在仍然不想,可他把她气笑了。
“抛夫弃子?”
林苗苗冷笑,“这顶帽子很大,但我认了。”
“阳阳,妈妈不好,如果你不能在爸爸和妈妈之间。。。。。”
韩正雷气疯:“林苗苗!”
他制止她想要出口让孩子伤心的话,伸长手捂住孩子的耳朵质问她:“那个男人就那么好,让你想要再次抛弃自己的亲儿子?”
林苗苗磨牙,凶狠的瞪着他,看他就像一个莫名其妙的什么东西:“我的生活跟你无关!”
“那你告诉我,他哪里好,要钱没钱要长相没长相,他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为了他再次放弃孩子?”
林苗苗不想争辩,但不说不痛快:“全世界只有你没资格评论我的生活。”
四年多不见,她以为这个男人会有些长进,没想到,他和他那个腐烂到根上的家族一样,都是一群仗势欺人看人只看外表和钱的货色。
“韩正雷,我不想放弃我儿子,所以你把他还给我,我会感谢你一辈子。”
韩正雷哼笑,打这种注意,她很不了解他吗?
可能吗?
“如果你是个聪明的,我劝你趁早离婚,如果非要等我出手,那个男人和他的家人,你以为会有什么好结果?”
又来,不但没长进,连惯用拿你最在乎的人威胁的招数都是跟他的那个妈一模一样的。
林苗苗微掀唇角,冷笑的模样让她看起来格外残忍:“你动啊,你随便出手,无外乎就是丢份工作嘛,无所谓,没工作没钱我跟着他要饭去,有他一口吃的,他饿不着我。”
韩正雷气的肝疼,“看来四年了你没有变得更聪明,你不知道你越是维护他,他们全家会死的更难看吗?”
林苗苗怕他?
和谐社会,她不信他有胆子杀人。
再说了,五年前她早都见识过了他全家的手段,五年前她不怕,五年后她就更加不会怕。
熊哲没什么大本事,但她相信他也绝不会是吓唬几下就能轻易退缩的人,至于熊哲的家人,她管不着。
“你真是完美遗传了你母亲又蠢又狠的根,我真是好怕呀!”
林苗苗说自己怕,可脸上表情除了嘲弄和冷漠,再无其他。
韩正雷阴云密布的脸布满了张牙舞爪的网,杠啊,就这么不死不休,好过老死不相往来。
“行,我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林苗苗抬头,目光如剑恨虐刺向韩正雷,五年来他接受过了无数这样的视线,没有一个比她更加伤人,但是没关系,胜利是他的,她最终也是他的。
“韩正雷,你真是卑鄙!”
韩正雷笑笑,笑容无比变态:“你才知道吗?”
两个人唇枪舌剑,被捂住耳朵的韩林阳虽然听不到他们在吵什么,只看脸色,爸爸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凶狠样子,妈妈眼圈红红的,好像很难过。
韩林阳吓坏了,哇的一声又开始哭,一边眼泪滚滚,一边哽咽着诉说请求:“妈妈~你不要和爸爸吵架,爸爸和阳阳一样,每天都有在想你,妈妈~你都答应阳阳了,你说不会再离开阳阳的~你又要说话不算话了吗?”
句句声泪俱下的控诉,句句直直戳进林苗苗的心口,让她血液逆流,头晕目眩。
眼前的画面越来越远,耳边除了孩子的控诉,只能感觉到他扯着她衣袖的小手。
太难了,这一刻感觉让她死了,或许世界就清净了,她便不会夹在这种两难的困境中,苦苦挣扎。
熟悉的电话铃声,将苗苗从这种悲观抑郁的深洞中生生扯了出来。
是宋一然,找不到她家亲爱的伴娘了,电话确认一下她是否还健在。
宋一然:“苗诶,你可真是我的亲伴娘,人呢,哪儿去了?”
林苗苗解释:“我有点累了还在你家休息,不能陪你对不起啊~”
宋一然乐了:“嘿,咱俩你道什么歉,那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和顾北顾这头不用招呼亲朋好友,也可以提前回观河名邸了。”
“对了苗苗,你休息一会有兴趣的话来新房玩,我同事还有一些朋友他们说要来看看,还有还有,大熊是不是快下班了,叫上他一起呦。”
林苗苗轻轻地“嗯”了一声,但她知道,最好的朋友结婚,她无法陪她经历她所有的经历了。
第一六四站:不能去蜜月
宋一然这边,跟她说的一样,今天来的所有人,可以在如景免费吃住三天。
余下的像高其楠许星洲他们,还有宋一然的同事,他们吵吵着要去宋一然的新房。
既然没有当天就出门蜜月的计划,就算是凑在一起图个热闹,当然也要按习惯去新房闹一闹顾北顾他们的。
自然而然的,韩慧婕生病的消息,被宋百鸣推到了婚后三天回娘家的时候告知。
他也和顾北顾商量好了,蜜月之旅延后,三天按习俗回娘家吃饭,然后扫兴也罢,韩慧婕生病的事必须要告诉宋一然了。
这样一个温和了一辈子的男人,这一次,他比任何人都要强硬和坚决。
而这些,顾北顾都还没顾上和夫人商量,她人缘好,同事同学来了不少,挨个说上一两句话有够她忙的了,连抽时间应付今天最重要的新郎都顾不上,这些话顾北顾只能留在晚上与她说。
观河名邸婚房。
大家都是第一次来,特别宋一然的同事爱咋呼,一进门哇呜哇呜的夸宋一然大气,婚房很牛逼,装修更牛逼,还说她一直不结婚,原来真有更好的。
宋一然瞪他们,“别瞎说,缘分这东西也不是求来的。”
刚好被顾北顾听到,他当着大家的面从侧面搂住夫人的腰:“缘分?”
同事们瞎起哄嗷嗷叫,“天定缘分,命里注定!”
一字一顿拉的很长,一群大男人跟排练过似的齐齐整整。
搞了宋一然一个大红脸,“喝你们的酒去!”
跺脚转身,上楼换衣服,婚纱漂亮归漂亮,回家就显得碍事了。
顾北顾跟着,夫人上楼,他便一起跟上去看看。
家里保姆已经就位,知道家里要来人,早都已经在客厅准备了酒菜,大家喊的凶,也就嘴上说说,哪里真敢闹顾北顾的洞房,又不是不想活了。
所以一楼餐厅和院子里的烧烤架四周,便是大家可以活动的全部空间,楼上私密的卧室区域,大家默契的,谁也没说要进去。
郑凉音夫妇照顾郑奶奶回四合院,顾基业有空,打算在Z市停留几天陪妻子,郑奶奶高兴,当场办出院,带上王姨和医生一起回四合院。
韩慧婕的身体状况,能坚持到四点已属难得,婚礼之后和女儿女婿说了会话,比他们回观河名邸要早一步。
楚铭亲眼目睹了宋一然同事的一场调笑,看两个人前后脚上楼,他搞怪的挑眉:“兄弟们,上楼看看~”
兴趣有是有,但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的。
许星洲:“去,给你一个眼神鼓励。”
楚铭鄙视他:“鼠胆之辈。”
郁初菱和顾北笙也发现楚铭很逗,便撺掇他:“+2,给你眼神鼓励。”
楚铭似乎还是没有意识到此次投机的危险性,站起来要跟上去,还没走到楼梯口,许明州出现了,以为是同伙,刚要跟人家勾肩搭背,那人一脚飞踢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楚铭像一根稻草一样,轻飘飘后退了好几步。
等他站稳,他像发现了天大八卦一样小跑至许星洲跟前:“钢琴小王子,你大哥竟是个内奸~”
许星洲:“呵~”
就你不知道呀!
楚铭:“?”
转头看大家的脸,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都不意外。
“我靠,你们还是不是人?”
知道有炮还让他送死,纯粹狗贼不是人。
众人:“呵呵~”
自己蠢萌没眼色,怪我们喽~
楼上。
宋一然看一眼跟自己上楼的顾北顾:“我换衣服,你不在下面招呼客人,上来干嘛?”
顾北顾坐在床边,双手懒洋洋的后撑:“有人招呼。”
再说了,那一伙不用招呼也不会拿自己当外人的。
宋一然:“哦。”
都是最好的朋友才愿意叫到家里来,应该都不会拘谨的。
宋一然踢掉高跟鞋,光着脚去衣帽间,顾北顾喊:“老婆,要我帮忙吗?”
婚纱后面有一排隐藏的内扣,穿的时候费点劲,脱应该还是可以的。
“不用,我自己可以。”
话已至此,顾北顾也需要换身家居便服,他的衣服相对宋一然少得多,所以卧室的大衣柜,也够他用了。
起身找好一套浅色休闲服,伸手扯掉领带,修长好看的手指慢吞吞的一颗一颗解开衣扣,还未脱掉,宋一然两手压着胸口又跑了出来。
“老公,还得帮我一下,后面扣子。。。。。。”
一抬头,男人结实的小腹,健康的皮肤,上宽下窄的好身材若隐若现,宋一然脑子顿时浆糊了,突然忘了自己出来找他干嘛的。
顾北顾挑眉,这周几乎天天和他一起起床,还不好意思呢。
他朝她招手:“来。”
宋一然晃晃悠悠的回神:“后面的扣子,好像有几个没解开,裙子脱不掉。”
她丧丧的声音带着软软的撒娇,只要她自己不知道。
“哦,转过来我看看。”
她乖巧的转过身背对他,头纱已经拿下,后背一小半细腻光滑的皮肤少了白纱的遮挡完全暴露在眼前,男人深邃的黑眸加了点颜色。
指骨分明的修长手指落在她光洁的背上,像是带了电,她一个激灵,胳膊有汗毛站了起来。
“你干嘛呀,就两个扣子你快一点嘛~”
顾北顾快不了,过电的手指从第一颗暗扣一直滑到最下面一个,过境之地带起她皮肤更多的颤栗。
她又要开口催他,后脊背一片清凉,难搞的婚纱终于可以脱掉了,她抬腿要跑,他已经抓住她的一只手臂,稍微用力两个人一起滚到了旁边的床上。
宋一然踢他:“还有客人,你能正经点吗?”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们会理解的。”
说完照她粉嫩的唇瓣亲了下去,她固执的蹬腿抵抗,太羞耻了,大白天不说,外面还很多朋友在呢。
而且窗户敞着,阳台门开着,院子里楚铭咋咋呼呼的虽然听不清说了什么,但动静总是有的,他这是要逼她当众表演吗,肯定不行。
夫人害羞不同意,顾北顾也不能强逼她做不喜欢的事,亲一亲摸一摸过个干瘾,下楼赶紧将碍眼的家伙们打发走才是正确的选择。
“你呀,让他们来就是为难我呢!”
宋一然踢他一脚:“你是独行侠吗,大喜的日子大家凑个热闹,你就只顾着你自己。”
顾北顾捏了捏她的脸,噗嗤一笑暧昧的热气全招呼在她脸上了。
“夫人错了,我可不是只顾着自己。”
他每次都有好好照顾她的情绪,问她的感受,她可别冤枉了他。
宋一然:“。。。。。。”
无语了,一辈子也不可能说过这个什么骚话都能摆明面上说的男人了。
顾北顾虽然不做了,但是也没有放开她,就着那样的姿势和她说:“岳父说三天回门他有事情跟你讲,所以蜜月我们只能后面补上,委屈夫人了。”
宋一然漂亮的桃花眼一瞪,她今天化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妆,桃花眼在妆容的装点下愈发仿佛带了勾人的钩子。
“我爸今天和你说的?”
他在她眼尾分别亲了一下,又在她鼻尖轻轻咬了一口:“嗯,今天特意跟我说了,还说委屈他的宝贝女儿了,这段时间过了让我一定要补给你一个甜蜜的蜜月旅行。”
还能考虑到他们新婚,给他们三天腻歪的时间,也好让他在三天内渗透些许信息给她,以防她听了一下子接受不了,岳父已经很考虑他的感受了。
宋一然感觉这话哪里不对:“等下,这段时间?”
为什么要刻意强调这段时间,过了这段时间日子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顾北顾简直要对她的破案精神折服了,“你是我夫人,不是福尔摩斯,停止你的探案本能好吗?”
宋一然笑着反亲了一下顾北顾,“你也说这是本能,她也不由我控制啊。”
“那为夫不受控制的本能,你要不要也照顾一下?”
宋一然白眼,“滚走,下楼招呼客人。”
顾北顾笑开,起来顺手把她也拉起,拍拍她的小脸:“去吧,换件包的严实一点的衣服,以防为夫忍不住啊~”
宋一然脸比夕阳红,抱着一团乱糟糟的婚纱跑衣帽间找衣服去了。
顾北顾换上家居服,洗了一把冷水脸等了十分钟,宋一然这才换好衣服出来。
一身粉嫩的薄款长衣长裤,她皮肤白的发光,浅粉色系特别适合她,显得人鲜活又可爱。
看他上下打量,一脸赞赏,宋一然连忙小跑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赶在他又要骚话满篇之前,她说:“走吧,下面人该等着急了。”
顾北顾但笑不语,他们不会着急,但他们会说他有点快。
果然,楚铭不知死活,第一个蹦出来,“顾老大,你不行啊,才半小时你就哑火了?”
宋一然:“???”
黑人问号脸,这是你亲朋友吗,打死你可能也不会难过的吧?
顾北顾挑眉:“我行不行,这事你说了不算。”
众人默契的,目光悉数投向宋一然。
宋一然:“。。。。。。”
都是内涵帝啊,拦都拦不住,你们表演开心,别带上我可好?
许明州:“老顾,小嫩草可口吗?”
宋一然二十九岁大龄未婚剩女,长了一张占便宜的鹅蛋脸不说,身材纤秾合度,桃花眼明亮又纯澈,眼角连岁月的一点纹路都没有,又刚换了粉嫩色系休闲服,就这么站在沉稳气质的顾北顾身旁,可不显得他像老牛吃嫩草吗?
宋一然侧着脑袋看顾北顾,好奇他会说什么。
顾北顾:“嗯!”
在大家万众期待之下,他就“嗯!”一个字。
然后又在大家恍然大悟一条超长音尾的哦之下,宋一然娇柔的脸蛋红了个底儿朝天。
顾北顾将她燥红的小脸按在胸口:“你们闭嘴。”
若不是看夫人眨巴眼睛一脸求知欲,他才懒得搭理这帮千年老光棍,有漂亮老婆的生活,他们懂个屁。
顾北顾的新婚之夜,因为没有蜜月之行招惹了一帮老光棍,这些人分明羡慕加嫉妒,扯着顾北顾陪他们喝酒吃肉,一闹就闹到了晚上十点多。
若不是顾北顾摆正坐姿明显赶客不奉陪的态度摆在那儿,这些人可能会更过分,故意逗留到后半夜不是梦。
然后就这,顾北顾态度明确,谁惹谁死,楚铭喝了点酒像是完全不怕冷,傻子似的竟然跑去试图拥抱冰块。
许星洲真想让他作死算了,人就在旁边呢不拉着点万一遭受池鱼之灾怎么办,太不划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吧。
起身,许星洲暴力的扯住楚铭的胳膊,“顾老大,酒鬼我带走了,你和嫂子洞房快乐。”
许星洲带头,剩下的没有比他们更铁的关系,不用赶,自动起身逐一告别。
宋一然拉着顾北笙:“太晚了,你方便回家吗,不行就在这将就一晚?”
顾北笙怯怯的瞄了大哥一眼,不敢不敢,老虎嘴上拔毛,她岂不是死的快了。
“不了嫂子,我回去。。。。。”
高其楠也喝酒了,但他比楚铭清醒,听到宋一然和顾北笙的对话,没等顾北笙说完,他自告奋勇的举手:“嫂子,北笙有我呢,不怕。”
宋一然看了眼顾北顾,见他没想要阻止,便亲自安排司机送他们回四合院。
路上,高其楠厚着脸皮和顾北笙打商量,能不能不去四合院,如景应该还有空房,他们去那儿。
四合院已经是高其楠的噩梦了,他今天去,顾北顾的房间肯定不给他住,偏方冷床仍是他的归宿,而且这次还有郑阿姨那个冷空气制造机在,算了,还是住酒店更自在些。
顾北笙没有反对,告诉司机去如景酒店。
高其楠高兴坏了,顾北笙终于肯好好听他说话了,他忽的抓起北笙小巧可爱的手:“笙笙,谢谢你。”
顾北笙转过脸,她并没有打算和他一起住酒店,把他送到门口,她还是要回四合院的。
北笙淡定的抽回手:“不客气!”
他以前老送自己回家,就当还人情,她送他一次没有任何问题。
------题外话------
今天无二更*^_^*
第一六五站:偶遇,错过
如景酒店门口,高其楠得了软骨头病似的,顾北笙让他下车,她要回四合院,他说自己走两步都困难,得要让人扶着。
天大地大,除了顾北笙现在只有他,说这话什么意思还有谁不懂吗?
送佛送到西,顾北笙无奈,除了下车去搀他好像也别无他法。
高其楠一身酒味,身体的重量都交给顾北笙,懒洋洋的靠着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贱贱的勾了勾唇角,都到了这儿,怎么可能,让她丢下自己独自回四合院。
即便还不能跟她同床共枕又怎样,至少离自己近一些,感觉心安的多。
顾北笙扶着高其楠下车,他那么重,整个压过来,她搡他一把:“高其楠,你走稳行不行。”
胳膊都快要给他压断了,没骨头似的,他自己有多重,自己心里还没点逼数吗?
高其楠任何时候都不忘给自己谋福利,听命,却又赶忙一直手臂搭在笙笙肩膀上,“这样是不是会好一点。”
更亲昵一些,但他说的没错,这样比她两手扶着他要轻松一些。
顾北笙皱眉,高其楠和以前不一样了,可逝去的青春和感情,也没有那么容易挽回,至少目前为止,他的小心机并未打动顾北笙回头和他重来。
“高其楠,你好好走路。”
他压着她的肩膀,脑袋快要靠在她的脸上,这个距离太过亲昵和暧昧,她提醒他,并一道伸手想推开,他忽然咋咋呼呼的道:“顾北笙,我们走快一点,有点恶心,想吐。”
顾北笙大惊失色:“赶紧去路边,你别吐我身上了。”
高其楠杵她一把脑门:“我要脸!”
顾北笙撇脸很想翻他一白眼,一转脸却兀的看见一道许久不见,熟悉的身影。
“孟友冰?”
大约十来米的距离,孟友冰抱着孟京童,孩子好像睡着了,他一脸的行色匆匆。
顾北笙拖着一个一百五六十斤的大男人,想过去问问,孟京童这些日子乖不乖,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没有回家,是不是有什么事。。。。。。
可才刚走了两步,肩膀一痛,胳膊被高其楠死死地拽在掌心。
孟友冰从顾北笙下车就看到她了,一时愣在原地,等他们腻腻歪歪的快要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他阔步向前,她还不算瞎,终于看到他了。
孟友冰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上次刻意经过医院,在门口看见她和高其楠之后,他以为再见面,她不过就是一个能叫上名字的陌生人。
可是此刻再见,亲眼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开房间,内心这股酸酸的滋味,又是什么?
“孟友冰!”
她又叫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但并没有放开男人来看看她说过自己很喜欢的孟京童,来问问他,这么久不见,他和孟京童有没有想她。
他希望她往前两步,那么他便有理由带走她,那个让她伤心的男人不值得,她应该好好爱惜自己,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跟他开房间呢,男人得到之后会更加不珍惜的啊。
可她没有。
她只是远远的站着,像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他狼狈的抱着孩子,夜间十一点,在大街上行色匆匆。
孟友冰大失所望,停了两秒,除了他自己谁都没有看到他曾经有过停顿。
遥遥望去,他得体的冲她点了一下头,抱着孩子步履如风从她眼前经过,超过,然后转过街角,消失在绵延黑色的柏油路上。
顾北笙完全愣住了,他们已经这样陌生了吗,就算不能再当很熟悉的那种朋友,至少认识的,这么久不见难道不应该停下来说句话?
他就那样,礼貌又生分的点点头,连一句话都不肯和她说。
他是忘记了吗,曾经认识一个女孩,很喜欢很喜欢他的儿子,她叫顾北笙。
高其楠再次从顾北笙口中听到那个颇为熟悉的名字,全身警戒充满倒刺,她想甩开他上前,门都没有,他用了力气,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去找那个野男人。
那男人也还算识相,看见她身边有他,并没有带着他的拖油瓶找上来。
很好,省的大家撕破脸皮互相针对,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吧,顾北笙这辈子只能是他的。
高其楠:“笙笙。”
他尽量小声,不算打扰,但可以让她愧疚,他喝了酒那么难受,仍然安静的陪她在冷风里看着别的男人。
顾北笙回神,脸色苍白非常不好看,胳膊很酸很痛她似乎无所察觉,重新扶住高其楠的手臂,吐字清晰:“走吧!”
高其楠桃花眼微眯射出冷冷的光,顾北笙,你的心里不可以有别的男人,你知道吗?
酒店普通客房已经满员,高其楠给楚铭打电话,楚铭给顾北顾预留的总统套房正好空着,暂时给高其楠住一晚。
带上房卡,顾北笙把高其楠一路扶到顶层可观本市全景的总统套房。
高档舒适的沙发,顾北笙把高其楠扶到上面半躺,声音温柔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洗洗早点睡,我回去了。”
高其楠勾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好听似乎又有些无奈,完全不像是一个喝了酒的人会有的情绪。
“笙笙,我们谈谈。”
顾北笙本能抗拒:“你喝酒了,改天吧。”
高其楠皱眉:“你在躲什么,你很怕重新爱上我吗?”
顾北笙猛然回头,眸底高其楠的脸郑重且认真,他今天就要跟自己谈,必须谈,这就是他的脸和他的眼神传达到她脑子里的信息。
她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行吧。”
只是开口说要谈的人,她坐稳坐好了,他却良久没有吐出一个字。
顾北笙问:“不是要谈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或者干脆到现在也没有想好自己到底怎么想的,就只是想像上学那会,看不怪她认识别的男人,为了看不怪而阻止她交朋友,为了他的看不怪,离开他,她连找一个好好说话的朋友都困难?
高其楠,这样的话,你未免有点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