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黑暗之国度厄瑞波斯 一
【一】
厄瑞波斯是一个几乎没有晴天的国家，整个国家处在阴影之中，厄瑞波斯的皇帝为这片大地上的万物赐予了“祝福”，因此他们的生活不会因为黑暗而受到任何影响，由于皇帝过度中意黑暗所带来的愉悦，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百年。
没有人反抗，因为“祝福”和“诅咒”同时存在，若是反抗，粉身碎骨的是自己。
长久以来，这里的植物，矿物，工业逐渐朝着富含暗元素的方向发展，从这里出口的黑幻石就是这片大陆上最为名贵的矿物之一，其美观，硬度奇高。
在这里生长的妮姆蕨，代达比尔苔藓，都是名贵的药材，得益于其中暗元素的力量，其能很快平复人的心情，包括这里的各类烟草，都是当地包揽了上下游产业生产出的，厄瑞波斯的烟草业在阿莱亚可谓是独占鳌头的产业，几乎垄断了市场，这里生产的烟草被吸入后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损伤，且香味浓郁，品质非常高，长期吸烟甚至能治疗心脏病等一系列病症，实乃奇迹。
由于以上种种优势，厄瑞波斯的烟草取代了传统的烟草，这片黑暗的天空下已然生活了好几代人，他们依赖着这片天空，发展属于自己的产业，使得厄瑞波斯的国力越来越强，到了现在，它已经成为除了斯托拉斯民主共和国以外最庞大的经济体。
而艾克现在身处的，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当地人由于受到“祝福”的影响，对这里的黑暗习以为常，然而对于外人而言，还得需要一段时间来捕获“祝福”，缓慢地适应这里的环境。
艾克很难想象大地上居然会存在这样的国家，就算大地不是一成不变的，但面对这样被人类改造出来的环境，还是感到大吃一惊。
借助薇尔召唤的传送术式，只用了一分钟不到，两人就来到了厄瑞波斯帝国的王都：塔斯马瑞亚。
天上的颜色显然是有渐变规律的，由外至王都逐渐变深，就艾克而言，他还没有适应这里，没有获取到足够的“祝福”，这会让他有些头晕。
路边生长着很多发光的植物，有一些植物甚至能发出比路灯还要耀眼的光。
塔斯马瑞亚整座城市的照明几乎都是依靠这种植物进行的，这种被称作灯笼树的植物。
灯笼树其实是植物学家们培育出来的品种，而它本来的样子应该是一种被叫做灯笼草的小型植株，这些植株被制作成照明工具，放置在各家各户中。
至于这种几乎只有暗元素包含其中的植物为什么会发出那么耀眼的光，最合理的解释是：“撒旦”覆盖整个厄瑞波斯国土的暗元素并不纯粹。
有意思的解释，不过艾克没工夫想这些了。
他想吐。
这里的黑暗让他想吐出来。
薇尔察觉到艾克的不适后，抚摸着他的背，神奇的是，经由她的抚摸，艾克头晕的症状完全消散了。
“不，不晕了？薇尔老师，你对我使用了什么魔法吗？”
“艾克，我想你应该知道有关厄瑞波斯‘祝福’的事情，而我刚才赋予你的，就是厄瑞波斯的‘祝福’，一模一样的。”
“哎？”
“厉害吧，我可是能完美复制的哦。”
她骄傲拍着胸脯的样子真是幼稚极了。
丘比驾驶着车辆持续前进。
说道车辆，在阿莱亚大陆上，总共有四种能量驱动的车辆，抛开人力车马车不谈，就有光元素，火元素，雷元素，风元素驱动的车辆，不过能消费得起这些的人非富即贵，其中效率最高，速度最快的驱动能源便是雷元素和火元素，艾克他们乘坐的就是由雷元素驱动的车辆，其实靠着艾克本人的能量，这辆车就能动起来，但那和人力车又有什么区别呢？
有消息称，不少国家已经在开始研究其它元素驱动的车辆，其实每一种元素，只要能量大小达标，都能驱动车辆，只是转化效率高低的问题，以上四种元素就目前看来，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只要人们愿意，甚至可以乘坐风元素驱动的飞行器，不过那样的话，或许连富豪都消费不起了。
如果要比速度，最快的还是传送门，没有任何一种交通工具能比得过传送门。
但关于这门法术，还没有任何学者指出它该被划分到那个元素分支下，便临时设置了一个其它类来归类，而在其它类中的魔法，无非就是那些超出常人认知的魔法，就像传送门一样，折叠了空间。
另外要说的一点是，因为魔物体内的元素构成比例非常高，它们对元素的适应性也因此比人类高出数百倍，所以丘比就算进入了厄瑞波斯的最深处，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它早就已经吸收了足够的“祝福”。
进入塔斯马瑞亚，艾克车内观察行人们和建筑物。
他从没来过这里，这里的景象又是那么的诡谲。
然而厄瑞波斯的本地人，和外界的其它人又没什么不同。
感觉挺突兀的。
来到王都后，四周变得很亮堂，大街上很热闹，象征着繁荣的无数高楼大厦在黑暗中发光，这里虽然没有奇卡里那么大，但看起来非常发达和繁华。
“这里就是塔斯马瑞亚呢！艾克！”
“既然这里这么黑，那您带着遮阳帽是要干什么？”
“仪式感，艾克你不懂，仪式感！”
“我懂啦，可是为了仪式感让自己变成傻瓜很不可思议吧。”
“你说谁是傻瓜呢！”
“老师，那是什么？”
艾克指着最远处那一排巨大无比的建筑物说道。
那些建筑就像城堡一样，其绝对不比奥维奥克要小，是一座非常非常巨大的建筑。
不同于其它建筑的是，那栋建筑上，几乎没有一点光亮。
虽然艾克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人所在的地方，但还是好奇地问了出来。
“那是王宫哦，因为阿波菲斯喜欢暗暗的，所以几乎不开灯。”
之后，天空中便出现了一些不说艾克从没见过，就连薇尔都不是经常见到的东西。
一条发着黯淡的光的......飞龙？
艾克连忙打开车窗，仔细观察那条巨大的龙。
它好像正载着货物，渐渐地飞远了。
“龙这个物种不应该是珍稀动物吗？”
“是呢......这个品种是厄瑞波斯土生土长的，应该叫黑翼龙，至于发着的光，可能是一些装点在上面的植物，毕竟没有灯光指示，就没人能看见它了。”
“真是神奇，这个地方太神奇了，对了，这里没有昼夜之分，那人们要如何调整作息啊？”
“不需要调整作息哦，艾克，你应该已经感受到‘祝福’的力量了吧。”
现在根本看不见太阳，但艾克的的确确能知道现在的时间，大概是下午三点。
他甚至能指出太阳在天空的哪个位置。
回头看向薇尔，她微笑着点点头。
这或许就是独属于厄瑞波斯人的浪漫。
“没错，就是这样，受到‘祝福’的影响，你的生活作息和生活在厄瑞波斯之外的人们无异。”
很快，汽车来到了检查站附近，这里是进入市内设置的第一道关卡，有不少士兵在这里把守，他们穿着黑色的军装，披着金色的肩章，检查每一辆进入塔斯马瑞亚的交通工具。
就和艾克想的一样，当士兵们看见开车的居然是一只魔物的时候，都表现出令人发笑的滑稽样。
而在丘比出示了它的那张全大陆通用驾驶证，甚至开口说话的时候，有士兵甚至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那个，丘比先生，还是女士？”
士兵摸不着头脑地询问。
“是丘比哦。”
“那就丘比，请让我们检查一下车内乘员，请后排乘客打开车窗。”
薇尔将车窗摇下。
“出示您的证件，还有入境许可，那位先生，您也是。”
那张证件差点没从那位士兵的手中滑出去。
因为那张证件上没有出生日期，而所属居然写在神座议会，名字更是叫人无法相信，稍微有点学识的人应该都知道“塞列欧斯”的真名。
仔细确认了防伪标志，士兵将其归还。
薇尔接过两张证件后，说着。
“恕我唐突，该车是借由传送术式来到这里的，恐怕无法办理入境许可了。”
“没，没关系，您请进，前方是安检通道，您通过那里就行。”
艾克他们乘坐的车辆进入了塔斯马瑞亚的市区。
站岗的士兵感兴趣，便向长官询问。
“刚刚为什么不收取入境许可呢？”
“你问我为什么？后排那个女人可是首上十二剑首席！”
“啊！唔......”
“别叫大声了，蠢货！赶紧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上面。”
“哦哦，是。”
【二】
露娜终于是醒了过来。
还是家里的床舒服，议会的床就算再好，也远比不上家里的好，这份独有的温暖，唯有家里的大床能给予。
她很久没有回家了。
回家一睡就是好几天。
伸手摸了摸床边的柜子，想要找到一盒湿巾擦脸。
擦完脸后清爽多了，她穿着一身丝绸做的黑色睡裙，光着脚下了床，想要在书桌上找到杯子泡点东西喝，却意外发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纸条。
“姐姐，我和布洛卡他们去厄瑞波斯了，别替我担心哦，我已经是大人了，要学会照顾自己。
放心姐姐，我不会有事的。姐姐睡醒后自己做饭吃，食材我已经采购完用冰冻住了。
——妹妹。”
露娜看完后将其放下，然后环顾四周，打开了窗帘，阳光照了进来，却开始下起了小雨。
她非但没有因为下雨而丧气，反而感到高兴，出现雨水天气就代表着游霄的神击效果已经褪去，斯托拉斯境内的天气系统就快要恢复正常了。
“今天有些冷呢......呼呼呼。”
露娜从衣柜里找出一件长袖披上，打开门走到客厅，泡了一杯浓可可。
却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咚咚咚。”
第六十八章 黑暗之国度厄瑞波斯 二
【一】
“我看见他了，哥哥。”
“......”
“哥哥？”
“啊，抱歉，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在哪，蒂亚，能摸我的手吗？”
“嗯，好的。”
一股温暖的触感缓缓抚慰少年的心。
少年认为周围的一切都是坚冰，而唯有自己所珍视的“妹妹”，是柔软的，是温暖的。
“哥哥，有人来了。”
“忒提亚，你提着灯吧？”
少年对着身前的人提问，他知道他在哪。
“是这样的，陛下，抱歉，我马上关掉。”
“蒂亚在这里，就不用了。”
“哦，好的。”
“有什么要说的吗，忒提亚？”
“那个，‘塞列欧斯’大人已经到了。”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能请你描述一下她身边那个人的长相吗？你，或者蒂亚都可以。”
“让我来吧，陛下。”
少年抬起手，示意他继续。
“是一位十来岁的少年，棕发黄瞳，比‘塞列欧斯’大人高上两个脑袋......我这样说会不会被她杀掉啊。”
少年不以为意，笑出声。
“那你就得问问她了，如果可以的话。”
“那我还是别问了吧。”
“忒提亚，她有什么变化吗？”
“恕在下无能，无法看出来。”
“也没差，毕竟她很擅长隐藏自己，事情都说完了吧？”
“其实还有一些小事情需要您处理。”
“......”
少年沉默了一阵子。
“知道了，我过会就去。”
“那在下就告辞了。”
“嗯。”
忒提亚离开了。
灯光逐渐消失，留下蒂亚和少年留在黑暗之中。
他感觉舒服了一些，因为没有光照着。
他的体质很特殊，一旦见到光亮，就会产生不适。
他只恨他不够纯粹，如果他足够纯粹，这样的光就不会对他产生影响，他也就能随时随地和蒂亚在一起了。
“哥哥，好黑。”
“别怕，哥哥带你去天台上，可以吗？”
“唔，可以哦。”
少年的体型就和这名叫“蒂亚”的小女孩一样，他在身高上没有优势，尽管以他的年龄来说，这样的身高完全不匹配，但他看不见自己的模样，所以就算了。
少年带着蒂亚来到天台上，这里能看见整个塔斯马瑞亚城，甚至能听见飞龙的低鸣，听见车水马龙，听见市井的阑珊。
其实蒂亚只能听见风声。
但少年能听见一切。
厄瑞波斯就是少年的耳朵，少年的眼。
这里是为数不多的，能给予蒂亚视野的地方。
所以，蒂亚开口了。
“哥哥，我想要画画。”
“嗯？”
“这里有光，我能画画。”
“那就画吧，要我给你准备纸笔吗？”
“不用，哥哥，蒂亚带着的。”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那就画吧，哥哥坐在这里。”
蒂亚画了好一阵。
少年仅仅是听着风声，和画笔在纸面上滑过的声响。
“哥哥，画好了。”
“蒂亚画了什么呢？”
“画了哥哥。”
“我......吗？”
“嗯！因为哥哥很漂亮！”
“蒂亚，对哥哥可不能用漂亮形容哦。”
“哎，可这是蒂亚的直觉。”
少年笑着抚摸蒂亚的头，然后缓缓起身。
“那就这样吧，蒂亚，哥哥有事要办，得先走了。”
“哥哥慢走！”
少年一只脚迈入城堡内，轻轻叹了口气，以蒂亚听不见的声音低语。
“多希望我看见你的画啊，蒂亚。”
【二】
艾克见到了熟人。
站在前方的那一群人，艾克念他们的名字几乎就是如数家珍。
芙瑞雅，查斯蒂娜，布洛卡，还有......那是谁？尴尬了，居然有认不得的人。
艾克从车上跳下，便发现那些人除了芙瑞雅，一看见是个魔物在驾驶着魔力车，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艾克......这是你的，司机？”
查斯蒂娜一脸不可思议地问他。
“你认为我有那个能力雇佣魔物给我开车？”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车上不只是艾克一个人。
芙瑞雅虽认得薇尔，却没有主动打招呼，好像是和她形成了默契。
布洛卡认不出薇尔，但薇尔认得布洛卡，毕竟她从“姆乔尔尼尔”手中救下艾克的时候，布洛卡也被“姆乔尔尼尔”揍趴下了。
“这位女......女孩？”
查斯蒂娜用指甲狠狠夹了布洛卡的手臂。
“啊！”
“什么女孩，没礼貌，见到人要叫女士或者小姐。”
“什么嘛，她明明看着就像是女孩。”
薇尔并没理会两人的谈话，而是径直走到了芙瑞雅身边。
“芙瑞雅，麻烦你照顾艾克了。”
“哎？”
她表现出这样的惊讶，就说明薇尔的这句话在芙瑞雅的意料之外。
按理来说应该是她来照顾这一群孩子的。
“就一天的时间，拜托咯？”
“您要去干什么呢？”
“秘密，另外，这事也不能对艾克说。”
芙瑞雅这个时候转过身，发现艾克正和那两人聊得欢，没有注意到薇尔这边。
但想必薇尔这样做，是有她的盘算。
“我知道了。”
“嗯，那么我先离开了，你带着艾克安顿好吧。”
“好的，那个，学姐不一起来吗？”
“她就不了。”
“可她明明很......”
薇尔以手指放在芙瑞雅的嘴唇上。
她的手指怎么这么香？
“等最终筛选结束后，不需要任何人告诉你，你大概就能猜到为什么了。”
【三】
薇尔让丘比把那辆属于司的车开回去，自己则留在塔斯马瑞亚，漫步在街头。
这里的确很繁华，至少在灯光上，没有任何一个城市能比拟。
她依然带着遮阳帽，不过或许是配色的关系，没有人注意到她，这顶帽子并不突兀。
她想要找厄瑞波斯的特产。
毕竟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薇尔请假的原因不是别的，就只是单纯地想要品尝厄瑞波斯的美食，吸上一口“曼尼烟”，那种牌子的烟味道可不是一般的甜美，薇尔曾经为了一支烟，花了一万玛那，却一点都不后悔。
“老板，这里有什么推荐菜吗？”
“哦！客人请坐，我来给您介绍！”
厄瑞波斯的料理以食材特殊且多样，风味奇特而闻名，举个例子，这里的食物里会加上以当地的蘑菇做成的“酱汁”，有些可食用的蘑菇还会发光，做出来的酱汁也会发出黯淡的光，加入食物后，整个食物也变得亮起来，有一些不良厂商利用这个特性掩盖掉过期食物的外表，一旦被举报，这些厂家将会面临极其严厉的惩戒。
酒足饭饱，薇尔来到烟店，想要买一条“曼尼烟”，却被老板拒绝了。
“小孩子不能抽烟。”
“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啦！”
“不行！请回吧。”
“我不是小孩子！我出生的时候你祖先都不在呢！”
“谁信你啊？去去去，一边去，卖给你烟后我得坐牢的。”
厄瑞波斯的烟虽然对身体没有伤害，但国家依然对这种商品加以管制，心智不成熟的未成年人接触这类物品可能会上瘾，而上瘾后引发的连锁反应，可是非常糟糕的，很多青少年抽烟抽到家破人亡。
就算是成年人也无法控制自己，毕竟厄瑞波斯的烟草实在是太具诱惑力了，因此厄瑞波斯对烟草行业严加管制，出售烟草需要大量的凭证，购买烟草也是一样，需要出示身份证并登记，还会被限制购买的数量。
但薇尔现在确实是想要抽上一口，可她的身份证不能随便掏出来。
于是她离开了，坐到烟店门前的长椅上。
“唔？”
有人在触碰她的肩膀。
回过头看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那种触感是真实的，一定有人触碰了她，而且是刻意触碰的。
又来了，另一个肩膀。
“谁啊？”
“呼呼，您在这里干什么呢？”
“忒，忒提亚！”
薇尔兴奋地冲上前抱住她。
老友相见，薇尔的确难以压制内心的喜悦。
“您从关卡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真没想到您会到塔斯马瑞亚来。”
“我才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你呢！”
“看来您遇到麻烦了呢？”
“他们说我是小孩子，不肯卖我烟。”
她两眼泪汪汪地哭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视着忒提亚。
忒提亚是一位身材高挑，有着一头乌青色短发的女性，瞳孔则是较深的翡翠色。
而她的工作，据外人口中所述，是“居住在顿克里斯堡内的神秘干事”。
忒提亚看见薇尔这副模样，也忍俊不禁了。
“哈哈哈，您啊！我带您去买，如何？”
“求之不得啦！”
她进入店内，老板一看是个成熟女性，就拿出了接待客人的语气。
“老板，来一条曼尼。”
“请出示你的证件。”
忒提亚的身份证被她放在柜台上。
老板看见后吓得浑身发抖。
“忒提亚大人？！”
“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这就给您准备，需要什么折扣吗，我可以给您办理......”
“直接给我烟，钱会按原价付给你，照着规范办就行。”
没过一会，忒提亚从店内走了出来，将那一条曼尼烟递到了薇尔手上。
“谢谢！”
“这没什么，倒是您，您到厄瑞波斯来就是来观光的？”
别人没法注意到，不代表忒提亚就注意不到，薇尔头上那顶帽子，分明就是度假用的遮阳帽。
“别这么说，这叫放松心情。”
“......您开心就好。”
第六十九章 黑暗之国度厄瑞波斯 三
【一】
厄瑞波斯并不寒冷。
按理来说，这里没有阳光照射，应该会变得很冷，但没有一位来到这里的游客会大声呵斥“真冷！真不该来这！”。
这在大家眼中都是一个未解之谜，而要寻找答案，或许只能找到那位支配这里数百年的领主询问了，但他从来没有出现在子民眼前，长期以来，人们对他们的皇帝阿波菲斯，只持有雕像上的认知了。
得益于他的的治理和能力，缔造了这样一个物产丰富，区域独特性强，经济高度发达的帝国。
厄瑞波斯虽然在名义上是帝国，但作为皇帝的阿波菲斯却没有表现出支配力，代替他表现出支配力的，显然是暗之剑“撒旦”这种力量。
无人能反抗这种力量，因为他们都受到“祝福”的影响。
这也是皇权建立的基石，阿波菲斯是厄瑞波斯的皇帝，但更像是厄瑞波斯人心中的神明，他那堪比神明的神通广大，堪比神人一般的治国理念，又像神明一般不可触碰，都不是阿莱亚历史上的君主能做到的。
用最简单的话说，阿波菲斯是厄瑞波斯最好的皇帝，也是全世界最好的皇帝之一。
在联邦和共和兴起的今天，厄瑞波斯帝国以他那独具魅力的统治力，续写着属于古代国度特色的风度，传唱着“帝”不一样的一面。
厄瑞波斯并不寒冷。
寒冷的，也不是厄瑞波斯。
【一】
“忒提亚，这烟真好！”
薇尔抬起手指，伸进烟盒里。
“我就不用了，谢谢您。”
“切切切。”
她吞云吐雾的样子很是熟稔，看样子没少抽过烟。
尤其是那陶醉的表情，看起来她的确很享受这种香气所带来的轻松感。
“‘祝福’的力量，到底是怎样的，很好奇呢。”
“这是谜哦，薇尔大人。”
“看来你在厄瑞波斯很有牌面嘛。”
薇尔看向窗外，人们举着相机朝向室内，但频繁的闪光会刺得眼睛疼。
“可惜他们并不认得您。”
“也是呢，上次来厄瑞波斯，已经是两百年前了。”
“怪不得您那么想抽上一根曼尼。”
“嗯嗯。”
薇尔说完这句话，周围的气氛开始发生变化。
一开始很微小，但逐渐放大后，这种气氛覆盖了整个空间，准确地来说，是将两个人与现实隔绝开来，短暂地制造了一个只属于两人的世界，在这个世界外，一切都是静止的，而只有当包裹整个世界的“泡泡”破碎，外部的时间才会继续流动。
这是相对而言的，外部世界看上去，时间的流动并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也许只是薇尔吐一口气的时间，空间内的时间就已经结束了。
“你不必担心时间问题，我们可以在这里谈上一个月不出去，但出于效率而言，忒提亚，还是快一点比较好，在这里待着太无聊了。”
“您这是要......干什么呢？”
“闲聊到此为止，得办正事了。”
忒提亚静静注视着薇尔，等待她抽完这支烟。
当烟头被丢进缸内，对话就已经开始了。
“最终筛选会在三天后开始，相关工作有准备好吗？”
“准备完全了。”
“不，忒提亚，我想你理解错了。”
“......您在刁难我吗？”
“我只是想要得到答案。”
“那如果我闭口不言呢？”
“倒也无所谓，我名义上属于斯托拉斯，但并不代表着，我会为了斯托拉斯的利益献出自己，忒提亚，我可是很自私的。”
忒提亚像是理解了什么，低着头笑了。
“胡说，您明明那么善良。”
“善良只是顺从我的内心。”
“......薇尔大人，厄瑞波斯帝国现在正在飞速发展，但上头那些人，似乎不满足于当前的情况了，历史上斯托拉斯一直占据支配地位，而现在顿克里斯堡内分为两个派别，可悲的是，强权派占据了上风。”
“你呢？”
“我？”
“你又是哪一方的，又或者，哪一方都不是？”
“我是强权派的表象。”
这话说得很含蓄。
薇尔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会有拒绝我的想法。”
“如果我说出来，请您不要取笑我。”
“说吧。”
“我不想依赖外人的力量了。”
薇尔沉默了。
忒提亚同样沉默了。
这样的回答有意思，薇尔能忍住不抽烟，就已经说明了。
“我可没说我会帮你。”
“......真的？”
“真的要说的话，除了阿波菲斯和人民，整个厄瑞波斯还没有能治得了你的吧。”
“您对我过度信任了。”
“的确如此。”
“哎？”
“我要是不这么说，你会在心底自卑的。”
忒提亚沉默了。
薇尔则是微微发笑。
“您不要那么强势。”
“被识破内心后感到害羞啦？”
“......”
“好了，不捉弄你，所以呢？你准备怎么办？”
“陛下他自从找到了‘妹妹’，就频繁疏于政事了，近百年来治理国家的并不是陛下，而是我们这些下臣，陛下他，正在进行一场心理斗争，这场斗争持续了百年之久。”
“因为疏于政事，所以厄瑞波斯表现出了对斯托拉斯的敌意，对吗？”
“间接上来说是这样，一众老臣们为了所谓的‘复兴’理想，不断发展军事力量，甚至训练出了能媲美贤者的士兵。”
“媲美贤者？原来两百年过去，厄瑞波斯变化这么大。”
“是的，这些话是我出于与您匪浅的交情说出来的，还请您不要告诉他人。”
“我不会，但我倒是很感兴趣，那个‘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阿波菲斯变成那副模样。”
“她叫蒂亚。”
薇尔愣了一阵，从烟盒里拿烟的手又放下。
“姓呢。”
“没有姓。”
“没有姓？”
“陛下虽然将其当做妹妹，但并没有赐予她维吉尔之姓。”
“......”
“您知道些什么吗？”
“不知道，不过，他长期疏于政事绝非好事，若是这样持续下去，厄瑞波斯真的会和斯托拉斯打起来。”
薇尔以勺子不停敲打空杯。发出“滴滴滴”的声响。
“还是放眼于眼前吧，放眼于你们强权派争夺来的最终筛选举办权。”
“说起来这个，薇尔大人，我想问问有关您身边那位孩子的事。”
她敲打空杯的动作停下了。
“既然你那么给我面子，那我也给你一个面子吧。”
“请讲。”
“那孩子叫‘艾克·拉维尼’，首上十二剑第二席，雷之剑‘姆乔尔尼尔’。”
意料中的反应出现了。
这就是薇尔想要看到的。
她棋局的第一步也在此。
【三】
薇尔和忒提亚分开了。
那些记者到这场会谈结束都不知道薇尔是谁。
清楚薇尔长相的那一代几乎不存在了。
然而忒提亚的表情，绝对说不上好，糟透了。
薇尔并没有直接告诉忒提亚有关艾克实际情况的内容，只是单纯地提起艾克的身份，而故意不全盘脱出，
这座城市，很冷，薇尔想要回到艾克身边。
毕竟她还得照顾那些孩子，他们不太懂为人处世，也许会惹麻烦。
但假期还在，提前回去有些草率了。
“去见见他吧。
......真麻烦，算了，他应该快知道了。”
薇尔选择继续在塔斯马瑞亚寻找新奇的事物。
毕竟两百年没来了，见到这里的特产，就像是见到阔别许久的老友。
远处黑漆漆的顿克里斯堡，就像是一张巨手，遮盖住塔斯马瑞亚的地平线，那绝非是属于现在的厄瑞波斯的色彩，就算它一如既往的黑，也绝非黑得这么混乱。
薇尔在盘算着什么，同时，她更想知道，阿波菲斯追求的纯粹，到底是什么。
明明就不存在绝对的黑。
【四】
自从那场战斗后，其他人对艾克有所改观了。
查斯蒂娜在知道了艾克同未来击败了掌握着两种奥义的贤者的战绩后，变得对他产生了一些敬畏，布洛卡早在被“姆乔尔尼尔”打趴下后就觉得艾克不简单，就算那是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力量而造成的灾难，但至少证明他的身体能容纳那样的力量，就一定不是常人了。
剩下一位同行的人，艾克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还无法做到鼓起勇气来到对方的房间里询问，便找了芙瑞雅。
“艾克？”
“那个，我想问件事。”
“是关于多出来的一位伙伴吧。”
“伙伴嘛......也行吧。”
艾克叫住在走在长廊上的芙瑞雅，还是感到一丝紧张。
“需要隐蔽一点吗？我们可以进去说哦。”
“那就进来吧。”
芙瑞雅他们选取了一家品质很好的旅店，住在这里虽然称不上是极致的享受，但绝对算得上是非常舒适了。
她就近找了个沙发椅坐下。
“你应该听过她的名字，艾克，她叫玛修·柯丽琳，是主动要求和我们同行的。”
“她来自哪？”
“圣玛里奇。”
“这样啊，我知道了。”
“哎？艾克，这就够了吗？”
“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名字而已。”
“噢，那这样的话，我就先走啦。”
芙瑞雅开门的时候，一双凝视她的眼睛出现了。
她被吓得不轻。
“啊！”
“怎么了？”
艾克连忙站起来，发现查斯蒂娜站在门前。
“艾克，出来。”
“有什么事吗？”
“叫你出来就出来。”
“那你好歹给芙瑞雅道个歉。”
查斯蒂娜看向一旁的芙瑞雅。
“抱歉，吓到你了，芙瑞雅。”
“......没关系。”
“这下可以了吧，艾克？”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再端正一下态度。”
“......请你出来，我想找你聊聊。”
“这就对了。”
“唔......”
她咬着牙关，一脸不甘。
查斯蒂娜明明没有受到任何羞辱，却表现得极不自然，就像藏着一团火。
她对艾克心存敬畏，但还是为这种命令性质的话生气，也许是她天生傲骨的缘由。
如此鲁莽的行为显然是错的，说到底，她只是受不了艾克故意表现出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嘴脸罢了。
第七十章 黑暗之国度厄瑞波斯 四
【一】
查斯蒂娜将艾克带到庭院里，这里暂时还没有人，所以能畅所欲言。
她对艾克很感兴趣，在他体内的那股力量，至今没有被任何人解读出来，这就更加激发了她的好奇心，问问他本人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里没有太阳，但四周的发光植物将整个庭院照得很亮堂。
“我不知道。”
“哎？”
“我不知道存在于我体内的力量是什么，是何种类型，亦或到底有着多大的能耐。”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知道些什么。”
“你父亲怎么样？”
“挺好的，看见我穿成那样去见他，他很高兴。”
“方便告诉我你父亲这样做的理由吗？”
“在他所出生的年代，他出生的国家里，流行这种穿搭，他无法忘掉祖国，我那一身衣服也是找了奇卡里最好的裁缝订做的，毕竟那样的花纹，已经快失传了。”
“祖国......”
“不用担心，它还存在，只是变得和父亲眼中不一样了。”
艾克大概知道她的父亲来自哪。
毕竟艾克真的看了很多很多书。
近五十年来的历史艾克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那就这样吧，现在挺晚了，早点休息。”
“原来你会这样关心人。”
“算是吧。”
“噢，对了，艾克？”
“嗯？”
“祝你和未来前辈幸福哦~”
“呃！”
“哇，你脸好红！”
“啊......我先告辞了！”
要这么说，查斯蒂娜的本性也挺善良的，至少她不是真的要与艾克为敌才设下赌注，她只是和芙瑞雅之前有瓜葛，因为好面子，放不下罢了。
她就是那么一个想要逞强的女孩，就算是在与自己相处了那么久的师妹面前。
希望这面屏障能早日化开，艾克相信一种可能，当外表那些桎梏和泥泞都被破除后，显露真心的二人和原先别无二致。
因为她们都是善良的人。
【二】
翌日清晨，分组安排下达了。
入选最终筛选第二轮选拔的一共有八位。
艾克也是在拿到分组安排后才知道他们原本不必住在这里，厄瑞波斯的官员们早就安排好了住宿。
关于这一场世界瞩目的赛事，需要强调的还有许多，不过就目前看来，最需要重视的，还是即将面对的对手们。
八位选手分别组成A、B、C、D四个组，艾克和玛修被分在了C组，这是一位艾克不熟悉的对手，但原先第一次与布洛卡交战的时候，艾克对他几乎也是缺乏认知的。
一旦踏上了第二轮筛选的角斗场，就决定了要付诸全力，甚至几乎献出生命。
有不得不说的一件事。
那就是关于这场选拔，因为人数极少，而参与的选手来自世界诸国，所以也被视作捍卫国家荣誉的战斗。
芙瑞雅和艾克所代表的正是斯托拉斯民主共和国。
所以按照常理来说，如此盛大的赛事，应该是有专人接送的。
这些都被薇尔推掉了，甚至掩盖得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这样，在进入厄瑞波斯的时候，士兵们就已经给予艾克最高的礼待了。
而艾克居然没料到。
她这么做的原因，或许就是为了旅途更加自由一点。
毕竟她刚刚才回到旅店，身上一股浓厚的烟熏味。
“您是怎么回事？”
“艾克，厄瑞波斯的烟可真是好啊！”
她的神色不自然，就像是......还在做梦？
完了，可能是吸烟过度导致的意识恍惚。
她刚看见艾克就扒拉了上去，然后掏出烟盒，却发现里面已经没有烟了。
“别急，我还有......”
“您别抽啦！！！”
艾克死死握住薇尔的手。
芙瑞雅原本是要为薇尔保密的，现在看来，薇尔所营造的假象已经是不攻自破了。
她请上一天假出门逍遥的事实已经被艾克知晓，但艾克似乎并不怪她。
她的担心或许是多余的。
芙瑞雅察觉到动静，从室内探出头。
“帮帮我，芙瑞雅！薇尔老师她力气太大了！！！”
【三】
“呼呼......”
薇尔躺在床上睡着了。
估摸着是抽了一晚上的烟。
艾克知道一些有关厄瑞波斯烟草业和名牌香烟的事情，包括从薇尔手中拿到的“曼尼”，是品质非常好的烟草，几乎没有人会讨厌它。
薇尔的一番闹腾打碎了放置在走廊上的花瓶，因此，所有人都来到了艾克的房间。
查斯蒂娜看见躺在床上的那位竟然是昨天见过的蓝发少女后，脸色有微妙的变化。
“所以艾克，你带来的这位小姐在外面玩了一天后，失去意识了？”
布洛卡则是说。
“不对，查斯蒂娜，应该是这位小姐去给艾克买烟，好不容易买到了‘曼尼’，精疲力竭了。”
“你们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艾克听不下去了，连忙阻止。
玛修一直站在查斯蒂娜后面，没有说过话。
艾克观察到，她有一头雪白的头发，精灵般蓝色的眼睛，还穿着睡衣睡裤。
“不管这些了，艾克，这位是谁？”
“她是我老师。”
“老师？”
查斯蒂娜吓得张开下巴。
“难以置信，艾克的老师，居然这么......这么有个性。”
芙瑞雅偷偷笑了，其他人没有发现。
布洛卡好像是意识到什么，提问道。
“艾克是在皇家学院修习的吧？那艾克有见到过水之剑吗？”
“见到过。”
“查斯蒂娜，他见过那位最神秘的‘塞列欧斯’哎！”
“呃，不说这个，布洛卡，你不觉得，躺在床上那位，和记载中的水之剑，长得很像吗？”
查斯蒂娜举起手指，指向薇尔。
“‘蓝发娇小少女’，的确是挺像的。”
艾克也忍不住笑了。
看他们揣测的样子真是有趣。
“你笑什么？”
但艾克没有想到的是，查斯蒂娜身后那位白发女子，那位“玛修”，居然也在发笑。
难道她知道隐情吗？
或者是说，她仅仅是想笑笑？
“别猜了，皇家学院的老师，蓝发少女，这些暗示还不够吗？”
“哎？！”
查斯蒂娜差点蹦起来。
布洛卡就像是石像一样愣住了，如果他真的是石像，那一身腱子肉也挺具美感的，当做艺术品绝不会差。
然而玛修依然在笑。
“这和我想象中的‘首上十二剑’，有些不一样......”
磨蹭了半天，布洛卡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你想象中的是什么样？”
“我，我还无法准确描述出来，不过尊师这幅......闲散的模样，的确是有些超出认知了。”
艾克捂着嘴巴笑出声。
“‘剑’也是人，和人一样有七情六欲，请不要因具有神明的力量就取缔了他们以正常人生活的权利。”
“但我觉得能抽一晚上曼尼的人也绝对不是正常人吧！”
其实按照正常人的剂量，抽上一支就已经能磨损掉一部分意识了，一盒里也就塞了四根，刚好能达到催眠的效果，但薇尔可是抽了整整一条。
甚至更多。
只能说真不愧是她。
“也是呢。”
“艾克！等她醒来，我能管她要个签名吗！”
查斯蒂娜眼睛里的星星都要蹦出来了。
“可以啦......”
【四】
昏暗的大厅上，有位少年端坐王座之上。
人们看不见他，只是知道他在那里，除此以外，对他的外貌，他的行为一无所知。
气氛很是严肃，毕竟这里就是适合严肃的场所。
这里是王宫。
顿克里斯堡的大殿。
大臣们在黑暗中献上一份份祝福。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起来吧。”
“谢陛下！”
耸立在四周的盔甲绝非装饰，而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是厄瑞波斯最精锐的战士，每一个人都能媲美传说中的“贤者”，几乎都是掌握了元素奥义的传奇人物。
他们被称作“玄冠骑士”，这样的称呼来源于他们那奇黑无比的头盔。
就像是来自深渊的使者。
整座大殿下，只有众臣跪拜的地方，留有一丝光亮，为方便他们阅读公文，准许携带灯具进入大殿，但不得过分干扰到到陛下的视线。
陛下，即是皇帝，即是阿波菲斯，即是那位给予厄瑞波斯万世不变兴荣的永恒之神。
在厄瑞波斯的官位阶级中，皇帝之下的第一人为“国主”，其次为“大公”，再次为各部最高官员。
“请国主们入座！”
那些潜伏在黑暗中的身影缓缓走向属于自己的座位，城市内的光照射在他们的脸上，显得是那么威严，让人畏惧。
“请大公们，立于国主其右！”
跪拜在中间的官员们，就只剩各部的最高长官了。
“请奥斯曼国主发言。”
那位叫奥斯曼的人对着各位行礼，然后站至大殿前，向着皇帝说道。
“陛下，近来可好？”
“我挺好的，谢谢关心了，奥斯曼。”
“您的安好，即是国民们最大的幸福，在这里，微臣有一些安排需要向您说明。”
他拉开一卷白花花的公文纸，打开了挂在腰间的小灯。
“最终筛选的场地安排工作等已经准备完毕，活动将在三天后举行，明日分组安排将会被下达执行，届时希望您能参与观赛，这是厄瑞波斯的荣耀，我国的选手萨克尔·罗姆尼也会参加，您的到来将会使这场盛事沐浴无上荣光。”
“另外，微臣还有还有一事要禀报。”
“嗯。”
“在参与最终筛选的选手中，存在着‘首上十二剑’。”
一时整个大殿都热闹起来了。
大臣们纷纷将视线投向奥斯曼，不停地议论并发出疑问。
“请各位稍安勿躁，听我说完。”
阿波菲斯是很久没有在大殿上主动提问了。
他不关心大臣们议论了什么，也不关心国家会变成什么样，这个国家分明已经不是帝国，阿波菲斯不是那个勤勉治国的皇帝了，他的存在是一种约束，也是一种信仰，不，远比这些要复杂。
但他对奥斯曼的话有些感兴趣。
他的确察觉到了一种陌生的力量在靠近。
“奥斯曼，告诉我他的名字。”
“......呃！”
他愣了一会，没反应过来，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听见陛下提问。
“回陛下，他叫，艾克·拉维尼，所掌握的剑之力为，失散近五千年的......
‘姆乔尔尼尔’。”
第七十一章 真意
【一】
艾克对他的对手很感兴趣。
她来自圣马里奇，那是一个位于阿莱亚西部的岛国，能从那里逐步成长为能站上最终筛选舞台的人，艾克是非常敬重的。
但他同时也对其乖僻的性格好奇，与她见过几次了，也观察了许久，她所表现出的收敛绝非是见到生人而发自内心的腼腆。
也就是说，那种表象掩盖了她的真实想法。
而如果只能看到表象，艾克自认为是没有机会打败她的。
倒霉的事情是，艾克掩盖得不到位，对手几乎快把自己摸透了。
这是非常危险的，蕾娜教过艾克，在战场上，最好的情况就是令对手对自己全然不知。
但玛修还不知道艾克体内力量的事情。
这在斯托拉斯国内都算得上是机密。
当然，现在不是了，厄瑞波斯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出卖”艾克的人正是他的恩师。
厄瑞波斯试图操纵这场比赛。
而其首要目标是斯托拉斯，所以必然会对艾克和芙瑞雅加以“关照”，若是两人在比赛中表现出了出格的行为，或者说，是被造谣说表现出了出格的行为，厄瑞波斯完全有理由对其进行制裁。
利用这场比赛打击斯托拉斯的威严，可耻至极。
薇尔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来艾克和芙瑞雅，让他们以最高的警戒状态，审视自己的每个行为。
在艾克看不见的地方，有许多双眼睛正在盯着他。
艾克逐渐理解到，这不仅仅是关乎荣耀，更是关乎政治。
毕竟厄瑞波斯是表现出了侵犯性的。
而如果没有抓到两人的污点，厄瑞波斯完全可以凭借这次代替斯托拉斯成功举办活动的成就威风一把，就目前看来，活动的安排非常周全和妥当，甚至超出了斯托拉斯国内举办的水准。
“薇尔老师，我想知道一件事。”
艾克坐在床前，薇尔则起身坐在床边。
“嗯。”
“阿波菲斯是确有其人吗？”
“当然，艾克你怎么会产生他不存在的想法？”
“我在厄瑞波斯逛了逛，发现没人对阿波菲斯的长相有认知，甚至连他的雕像都没有，身为皇帝，我觉得这是很奇怪的。”
“他几乎不会出来哦。”
“出来？”
“艾克，你能看见吧，那团黑乎乎的建筑。”
“嗯。”
薇尔指向窗外。
“他的名字叫顿克里斯堡，矗立在厄瑞波斯的大地上，已经有长达两千年了，也就是皇帝居住的地方，而阿波菲斯已经住在那里好几百年了，基本没有出来过，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这也是正常的。”
“为什么那么做？”
“艾克，这个问题不该问我。”
“嗯？”
薇尔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沉默，示意艾克思考。
“您的意思是，您和他也已经几百年没见了，所以也不清楚，对吗？”
“真聪明，不愧是我的学生。”
“呃......”
“露娜成为‘阿尔忒弥斯’的时候，全世界所有的‘剑’都到访了，那也是近百年来他唯一一次离开顿克里斯堡，然而他就算在那样抑郁的情况下生活了数百年，也还是能在‘剑序战争’中击败一众强者。”
“‘剑序战争’？那是什么？”
“是每有一位新生的‘剑’就会举行的会晤，他们不停地战斗，也许会打上好几天，最后才决出胜负，判定孰强孰弱，当时露娜看见有那么多人来，还怯怯懦懦的，不过当她击败了那么多人后，笑得最开心的人还是她。”
“露娜大人曾经也挺天真的。”
“不如叫幼稚吧，艾克。”
薇尔转头对着艾克微笑。
随后看向芙瑞雅。
“您别瞪我啦，姐姐她现在一样很幼稚。”
“看，艾克，果然还是姐妹间最懂彼此。”
“砰”的一声，艾克的房门被打开了，冲进来一位白发女子，艾克本以为是查斯蒂娜，实际上也确实是他，但这里的白发女性不止一位，玛修同样也是，两人最大的区别恐怕是发型和不同的瞳色。
玛修为蓝瞳，而查斯蒂娜则为绿瞳，玛修喜欢把头发披着，而查斯蒂娜则更中意扎一个马尾。
艾克大概知道要发生什么了，这就是早晨查斯蒂娜说的，要带着本子找薇尔签名。
“‘塞列欧斯’大人！那个！呃，不好意思！”
她单膝下跪，掏出准备好的精致小本，和价值不菲的钢笔，将其双手捧到薇尔身前。
“呃啊！”
薇尔被吓得举起手脚，一幅“张牙舞爪”的模样。
“能请您帮我签个名吗！我很崇拜您！！！”
“......”
“......”
“艾克，这孩子是......”
“她叫查斯蒂娜。”
薇尔眨了眨眼。
艾克也眨了眨眼。
“噢，这孩子原来这么热情，真可爱！”
画风突变，薇尔轻轻抚摸查斯蒂娜的小脑袋瓜。
“本子给我吧，我给你签，不过我的签名没什么用哦。”
“不会！我会当做至宝珍藏的！”
“查斯蒂娜，你这幅模样，还真是好笑啊。”
艾克有些憋不住，捂住嘴巴却还是笑出了声。
“哈哈哈。”
她则是以怒目刺向艾克，就像是在说。
——“我待会再收拾你。”
手起字现，薇尔将小本和钢笔都归还给查斯蒂娜。
“万分感谢！”
“查斯蒂娜，能告诉我你那么渴望我的签名的原因吗？”
“哎？
因为‘赛列欧斯’大人很厉害，是守护阿莱亚和平的英雄。”
薇尔觉得这个答案差强人意。
“那这个签名我就给你了，但请你记住，现在它还不属于你，当你真正找到向我寻求签名的价值后，我所写下的那个名字，才真正属于你。”
查斯蒂娜愣住了。
她本该料到有考验的。
接着又晃过神来。
“我，我知道了，感谢您！”
“起来吧，裙子会脏的哦。”
“嗯！”
她缓缓起身，转过头看向坐在一旁的艾克和芙瑞雅。
“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慢慢聊。”
她急匆匆地离开了，但这次，她关门的动作有所收敛。
“艾克，你了解你的对手了吗？”
“还没呢。”
“芙瑞雅呢？”
“大致了解了。”
芙瑞雅的对手是来自厄瑞波斯的萨克尔。
她大概知道对方擅长何种元素，有过何种战绩，基本的能力。
但艾克对玛修一无所知。
“艾克，不必刻意去了解她了。”
“哎？”
这和蕾娜说的相悖。
“她也许会因知道得过多而放松警惕的，艾克，抓住破绽就好，但你要始终提醒自己，你是何人，你拥有何等的力量，你为了谁而战，你战斗的目的是什么，明确了这些，再去谈胜利。”
“我，我知道了。”
“最好不要失控了。”
“......那个，我得谢谢您，谢谢您把我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薇尔站起身，走到艾克身前。
那双柔软的手轻轻捏住艾克的脸颊。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毕竟你可是艾克哦。”
“可我体内的......”
“我明白，但艾克，请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关于他仍然活在你身体里的事实。”
“您知道真相？”
“……你和他见过了吧。”
艾克本来是想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的，但薇尔主动提问了，而且是以一个知道答案的人的身份提问的。
“这是如何做到的？！”
“艾克，我应该对你说过，无论你走到哪，薇尔我都会一直注视着你，就算你进入了终末之境，亦或是更深的地方。”
“还有更深的地方？”
“嗯。”
“看来得向您多提问了。”
“大多数情况下，艾克都可以放心向我提问哦。”
芙瑞雅起身想要离开。
“芙瑞雅，就坐这吧，没关系。”
“哎？。”
她又坐了回去。
“他是世界的‘王’，我承载着‘世界’的意志，即‘王’的心愿。”
“这是？”
“这没什么，艾克。”
艾克咽了咽口水，问到。
“其实我对薇尔老师您的隐藏身份，以及和我体内的那位的关系很好奇，但我一直不敢问。
能否请您给出答案呢？”
薇尔以一种艾克从没见过的眼神注视着他。
随后转变为正常的状态，如果一直保持刚才那副模样，艾克会被吓坏的。
“......不能。”
“呃，哎？”
“不能的，艾克，他也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
“......”
“......为什么？”
“因为那没有意义，艾克，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你若是继续追问，我会很难堪，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我有这么做的理由。”
薇尔闭上眼，于神库中唤出一块晶石递给艾克。
是艾克从来没有见过的石头。
“艾克，试着将它打磨成戒指吧，和你手上那枚一模一样的戒指。”
艾克或许明白了，薇尔与自己签订契约的那枚戒指就已经解释了现在发生的事情。
“当你成功的时候，你离真相，也就只有咫尺之遥了。”
薇尔选择给艾克机会。
她是那位总是能给予人机会的人。
但这块石头，看着很眼熟。
总感觉，它是某个物体的一部分，艾克还曾经见过它。
它呈现天蓝色，还发着黯淡的蓝光。
【二】
阿波菲斯很清楚，如果奥斯曼的消息属实，那会带来一点小麻烦。
那会使得全世界所有的‘剑’同时出现在塔斯马瑞亚。
但是关于雷之剑，他却是一点思路都没有。
这位“剑”几乎没有任何详细记载，阿波菲斯所继承的记忆中也不存在有关“姆乔尔尼尔”的详细认知，他只是知道，上一位继承雷之剑的人，是一名女性。
他不停地在黑暗中潜行，在顿克里斯堡的内部周旋。
直到撞见一位他熟悉的人。
“忒提亚，你可以开灯了。”
“谢陛下。”
“有什么要说的吗？”
“大殿上所报告的，‘姆乔尔尼尔’在厄瑞波斯的事情，是我透露给奥斯曼叔父的。”
“是你吗？忒提亚。”
“嗯。”
“你从哪里听来的。”
“薇尔·普拉提科登。”
“......”
“......”
“蒂亚在哪？”
“我为您引路。”
微弱的灯光在走廊上滑动，阿波菲斯的整张脸被照亮了。
他戴着兜帽，瞳色是毫无变化的靛青。
他的双瞳是纯色的。
头发则是由靛青向黑色过度，越靠近发梢，颜色就会越淡。
“我没有观察到除了薇尔以外，任何‘剑’的气息。”
“但我认为她不会欺骗我。”
“你跟她交情很好？”
“是的，陛下。”
“那不是相信她的理由，你还有其它资本。”
“我为她买了一条曼尼烟。”
“......忒提亚，不觉得惊讶吗？”
“嗯？”
“最近的我，不知是为何，愿意搭话，愿意提问，愿意和人闲聊了。”
“这样挺好，陛下。”
“但这会令我费解，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原因。”
忒提亚稍稍放慢脚步，然后顿住了。
“何故止步？”
阿波菲斯没有回头。
“阿莱亚传说中，‘撒旦’和‘姆乔尔尼尔’两位神明的交情甚好，或许是传说应验，产生了共鸣。”
“......忒提亚。
我相信你的猜测，但若真是如此，我就得欢迎欢迎大家了。”
“您是指‘剑序战争’吗？”
“嗯，还有一件事，忒提亚。”
“您请说，陛下。”
“我不会将操办一切的权利交给你，这是第一前提。
而你的任务是，除掉那几个惹是生非的可怜虫。
其实你最清楚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对吧？”
忒提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非常清楚这句话的含义，非常清楚。
她庆幸着，庆幸她仍有反抗的余力。
但这场内战，不适合阿波菲斯亲自出面。
她被赋予的使命，将会反过来证明她。
有“神明”的注视，她感觉痛快不少。
她或许理解薇尔的用意了。
第七十二章 赛前 一
【一】
无边的绝望袭来。
深渊的怒目直视一丝不挂的心扉。
可是诉求有了回报。
那道光不会抛弃每一个渴求它的人，它渴望着照亮世间。
“我绝不会允许你，受到任何伤害。”
【二】
艾克拿着那块晶石，仔细钻研了一晚上。
当然，是没有任何结果的，如果那么轻松就能破局，那薇尔也显得太没面子了。
关于她说的那番话，在艾克的解读中，他已经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受到信任了，真相究竟是如何，薇尔为何不愿意告诉他？看来她不是要直接告诉艾克，就说明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特殊。
需要艾克自己探索，才能找到并理解的答案。
单纯知道答案的用处不大，就目前的艾克而言，知道了答案，也无法理解。
或许是这样。
艾克躺在床上遐想的时候，敲门声传来。
“咚咚咚。”
他打开门，看见的是熟悉的面孔，但这熟悉的面孔，会让他感到惊异。
是伊萨贝拉。
“嗯？”
“嗯？”
她歪着头回应。
今日她身着女士西装，下身则穿着黑色长裙，与艾克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相去甚远。
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她今天穿的是黑丝，踩着硬皮鞋。
说她是修女，恐怕没人会相信。
“伊萨贝拉女士，你怎么在这？”
“‘塞列欧斯’大人受邀参加活动去了，抽不出空，就委托我负责你这几天的安排和起居。”
“......起居还是我负责吧。”
“那可不行哦~一定得是我，她这么说了。”
“她才没说那种话吧！”
“管她的，走啦！”
她朝左转身，向着下楼的方向。
“去哪？”
“肚子不饿？”
“不怎么饿。”
“那就出门逛逛，逛累了吃午饭吧。”
受到祝福的影响，这里的人们能大致分清早中晚，如果有分不清的情况，时钟也会帮助他们确认。
现在艾克只是觉得，她有些活泼和俏皮，和刚刚见到她的时候不一样。
修女的身份是否是她真我的枷锁呢？还是她本身热爱着修女这份工作？
无论如何，先按照她的安排做吧，薇尔不在这，最具威慑力的人就是她了，在实力上，这里所有人加起来恐怕都打不过她。
【三】
“厄瑞波斯，曾经并非是这副模样，这里曾经也是阳光普照的地方。”
“我知道的。”
“艾克先生挺博学呢！”
“不说这个，信里写的不要提有关兜帽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看来你认真地看了，我好感动。”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没有怎么回事。”
“太活跃了，不像你。”
伊萨贝拉闭上眼抬起头，骄傲地说着。
“因为很高兴啊，难道还需要我压抑我的心情嘛。”
“不，不，这倒不必，就是要高兴点比较好。”
暂时将这个问题搁置吧。
现在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艾克还有其它更重要的事要问。
“在厄瑞波斯人眼里，戴上兜帽，意味着陷入黑暗，这种事情只有皇帝能被允许，因为他是‘代替人们踏入黑暗的人’，而若是其它人提及兜帽而不赞颂皇帝，会被视为对其的亵渎。”
“原来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在信上写明白？”
“我没想到你会问嘛。”
“......那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吗？”
“不知道。”
“连你也不知道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
“薇尔老师跟我说，他几乎不出来，一直待在顿克里斯堡里。”
“和我从‘赫斯提亚’大人那里听到的一样。”
“我想问问，‘赫斯提亚’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艾克先生，你问题真多哎。”
“......抱歉，好奇心重。”
尽管艾克没认真观察，但他还是觉得在谈及“赫斯提亚”这个名字的时候，伊萨贝拉的眼神和语气变得更加缱绻了。
“在我眼中，她就是我最伟大的人，就像厄瑞波斯尊重‘撒旦’大人一样，我也尊重着‘赫斯提亚’大人，我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她就像我的母亲一样善良，仁慈。
不如说她才是‘沐浴圣光的人’。”
极高的评价，艾克听得有些发愣了。
他没有见过“赫斯提亚”，但通过这番描述，艾克意识到她是一位大善人，至少在伊萨贝拉的眼中，她是绝对的善良和纯洁。
这或许也和“赫斯提亚”剑之力本身有关。
也许有朝一日，他也能去到典伊，一睹光的闪耀呢。
“......”
他低着头思考，这就是对伊萨贝拉的回应。
她看起来很满意。
“饿了没。”
“饿了。”
“那就出发吧，寻找厄瑞波斯的特色美食！”
【四】
方桌上坐着三个人。
有位女士刚刚睡醒就被叨扰，感到十分不快。
而其余两人似乎感觉到一股杀意，言行非常拘谨。
“大人，这是近日拖欠的公文，还希望您能抽出时间......”
“我们换个话题吧。”
她的脸上挂着一丝死板的微笑，简单点说，就是明明笑不出来还要坚持着笑下去。
刚一起床就被工作找上门，她不会高兴的。
而且更糟糕的是，这些人亲自来到阿卡利亚的宅邸找到了她。
她叫露娜·阿卡利亚，是斯托拉斯民主共和国的第三领导人。
现在的前两位则是“希瓦”蒂姆佩恩，“普罗米修斯”奈利安。
就相当于一个公司中老板和秘书的关系，其余二人是为了老板服务的，需要干的苦差事比老板更多，而至于剩下的那个第四领导人，名为薇尔的“剑”自从建国以来几乎没有出面，久而久之那被当做了一个象征，象征着有第四位领导者。
露娜是很羡慕她的，毕竟她不用被压着批这么多公文，整理那么多资料，处理各地发生的状况。
她在很久以前，就选择了取缔自己在议会的几乎全部权利，仅仅是保有在其工作和休息的权利。
其实大家没必要听她的，但薇尔自身过于神秘，见到她的议员都得恭恭敬敬的。
真是打了一手好牌，还有正当理由摸鱼，羡煞旁人。
尤其是露娜。
她自认为自己干的苦差事最多。
“咚咚咚。”
又有人找上门了。
露娜不耐烦地开口。
“进来。”
“嘿，露娜。”
让那两位官员没有想到的是，露娜看见敲门的人后，突然就变得精神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实了。
“救救我吧，奈利安！”
她起身趴在奈利安腿边，一脸可怜样。
“这是怎么啦？”
“就是这两个人，他们给我加工作！”
“呃！”
官员们害怕极了。
“......”
奈利安稍稍愣了一会，笑着说。
“莱德，可伦茨，两位请回吧，公文就留在这里，‘阿尔忒弥斯’大人近日会处理的。”
“奈利安！”
“好啦，我知道你最近很累，可工作还得干，国内的事务依旧很繁杂，最近可都是蒂姆代劳的哦，可还是欠下这么多呢。”
奈利安的轮椅移进室内。
那两位则是起身对着二人行礼后离开了。
“你刚醒，对吧？”
“可把我困坏了。”
露娜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去洗杯子。
“那个，露娜。”
“唔？”
“你是不是瘦了？”
“哎？真的吗？”
就算她穿着较为宽松的睡裙，室外的光透过裙子照进室内的时候，奈利安还是能清楚地观察到她的体态。
真的很漂亮，露娜的身材很棒，只是她平日里在外穿的衣服，把如此完美的身材遮住了。
“真的，不过这种减肥方式不可靠。”
“我绝不愿意再体验一次。”
“也对呢，呵呵呵。”
“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哎呀，你是想在心里讥讽我一句‘原来这家伙没有那么好心主动来探望我啊’，对吗？”
“......这话说得真让人讨厌哎。”
她将杯子放进洗碗槽，打开水龙头冲洗，“唰唰”的水声传来。
“帮我泡一杯。”
“自己泡。”
“不尊敬长辈，你的岁数乘上二十倍都够不着我。”
“那我就指责你霸凌儿童。”
“哈哈哈。”
奈利安大笑着推着轮椅到茶几边，打算自己给自己泡一杯，不过不是可可，是她爱喝的东西，至于到底是什么，她正在篮子里翻找。
“居然有这种茶哎......”
“那个很贵的。”
“要我付钱吗？”
“......不用。”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奈利安哼着小曲泡上了自己中意的茶品，随后来到露娜身边。
她已经洗完了杯子，用抹布擦拭，随后放回茶几边。
这种对话，在二人间很常见。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无论是谁，都倍加珍视这份感情。
谈论生活的时候，是她们感到幸福的时候。
她们终究是人，不是神，更不是半神。
“目前看起来还挺顺利的呢。”
露娜看着冒热气的茶盏说着。
“嗯，是啊，没有从厄瑞波斯传来坏消息。”
“薇尔有说什么吗？”
“原话可能听着太......总之我概括一下吧，现在操控厄瑞波斯的，并不是阿波菲斯。”
“不是他？”
“但造成这个状况的原因之一是他，不如说基本都是他造成的。”
“？”
“阿波菲斯好像是找到了一位女孩子，他原本就不怎么顾及政务，现在是完全不理会了，导致官僚内部分化，有一部分赞成复兴的官僚占据了上风，正在准备一些针对我们的手段。”
“针对我们......这个时候算旧账也太愚蠢了。”
“可我们毕竟是做了那样的事情。”
“......怎么严肃起来了？”
“也对，聊点开心的吧。”
雨声逐渐扩大。
奈利安倒了一杯茶。
“聊点让我开心的事情。”
“什么？”
“露娜，你怎么还没交男朋友？”
“呃！奈利安！！！”
【五】
明日就是最终筛选的第一日。
四强将在明日诞生，四强赛则被安排在三天后，决赛则需要等候通知。
届时厄瑞波斯的组委会将会向全世界的名流分发邀请函，在那场比赛上，能见到许多强得没边，又或者是有权有势的人物，甚至“首上十二剑”。
但艾克现在要面对的是玛修。
他并不知道玛修是怎样的一位对手。
他只是坐在伊萨贝拉对面，望着窗外发呆。
他已经吃过午饭了，现在是饭后闲聊的时间，至少在伊萨贝拉眼里是这样。
“艾克先生？”
“呃！......对不起，走神了。”
“在想什么？”
“或许是在想这里会不会下雨吧。”
“会的哦。”
“那雨是从何而来呢？”
“这你就得问问你自己的祝福啦。”
“......伊萨贝拉小姐，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其实我们看到是白天。”
“什么意思？”
“那片天空，其实不是黑的。”
“......艾克先生，有这样的想象力可以去写小说啦。”
“我也就想想嘛。”
这个时候，传来了其他人的议论声。
“真漂亮啊！”
“那个小姑娘长得真可爱！”
显然，他们指的是伊萨贝拉。
虽然身为修女，但修女不一定得相貌平平，伊萨贝拉这幅面庞，太值得去当明星了，而且是爆红的明星。
但她却高兴不起来。
“居然没人夸艾克先生。”
“为什么要夸我？”
“明明稍稍打扮一下就会变得很帅气的！”
“......那个，我劝你不要打什么歪点子。”
“不是歪点子啦！走，我带你去发廊！”
“哎？别扯，哇，力气怎么这么大！”
第七十三章 赛前 二
【一】
伊萨贝拉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男孩是谁。
只是理性还在控制她，她知道他是艾克，无论他变成什么样，从始至终进去又出来的人只有他一个。
“好......好帅。”
艾克没有听见，只是不停打量自己。
“呃，怎么样？”
伊萨贝拉除了捂住嘴巴以外什么都做不出来。
她想过艾克打扮后会变得不一样，但没想到会这么帅气。
发型师为艾克设计了一个非常贴合他脸型的头发，甚至为他搭配了衣装，打理了面部，这样看起来，艾克就像是从哪跑出来的大明星。
卷曲的头发，干净的脸颊，就连眼神都变得透彻了。
店主擦着脸上的汗从店内推门而出，进入到休息室内，看起来累坏了，不过对自己的成果，他感到非常满意，露出欣慰的笑容。
“小姐，已经打理好了，您还满意吗？”
“满意！太满意了！”
“那就好，那就好。”
艾克肯定照过镜子了，他神色不自然就是佐证。
“老板！我要加小费！”
“谢谢您的支持！”
这是开在厄瑞波斯中心商业区的一家造型店，本身就是面向高端客户而设置的，伊萨贝拉愿意下血本带艾克来这里，可以看出她主动性有多强。
不过这样一来，艾克的确对自己的外貌有信心了。
“艾克，以后也要这样打扮，不要邋遢！”
她以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
罢了，毕竟是她付的钱，而且是很大一笔钱。
“呃！知道了。”
【二】
伊萨贝拉打量着艾克的那枚戒指。
“唔......”
“怎么了？”
两人走在回旅店的路上。
大街上到处贴满了最终筛选的海报，这场比赛相比于顶级淘汰赛，意外地更引人注目。
大概是顶级淘汰赛的阶级太高，能够参加的人寥寥无几吧，而最终筛选反倒是更平民化一些，男女比老少都能通过现场直播观赛。
厄瑞波斯的工业相当发达，做出以魔力为媒介传输影像的设备对其而言并不困难，这种屏幕几乎人手一台，艾克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斯托拉斯也有类似的东西，只是艾克不爱用。
但伊萨贝拉反倒是对艾克的戒指感到奇怪了。
“艾克，这枚戒指是谁给你的？”
“薇尔老师。”
“那我就没什么困惑的了。”
“为什么？”
“毕竟是从‘塞列欧斯’大人手里拿出的东西，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嘛。”
“这倒也是。”
“我只是奇怪，这枚戒指明明传递着异常强大的气息，但我缺感受不到一丝能量。”
这番话艾克能理解，但艾克给不出解答。
能感觉到很厉害，但是实际上一点能力也没有，这种情况在现实中常有发生，有人爱掩饰，就有人爱逞强，这是相对的，这枚戒指就像是“逞强”的人，但实际上，它可远远没有“逞强”那么简单。
艾克终究知道，这枚戒指曾经属于那位贤者。
他会记得那个名字，维克多·修比弥亚。
所以有关这枚戒指的身世，一定是不平凡的，就像是希比莉尔一样。
那枚戒指已经被薇尔收起来了。
因为薇尔告诉他，那原本是属于她的东西，待在她身边会比较安全。
难道薇尔老师热爱收藏戒指？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如果是问她本人的话，她也许也不会告诉我吧。”
伊萨贝拉看着她，不发一语。
这样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看什么？”
“在看你。”
“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是，你就安静点吧。”
她盯着看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终于松开视线。
而后艾克才敢说上话。
“我还是难以适应。”
她则以微妙的笑容轻语。
“适应什么？”
“适应你突然变化的形象。”
“这就是先入为主？”
“是这样的，伊萨贝拉小姐，我们到了。”
然后伊萨贝拉在大门前驻足。
“嗯？”
“明天的比赛，加油。”
“嗯……我会的。”
“不够坚定。”
“我一定会的！”
“这就对了，那么艾克，今晚早点休息，我明早会来接你。”
艾克出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体微笑。
“很感谢你，麻烦了。”
【三】
“请止步，出示您的身份证明。”
“哎呀，真麻烦。”
“这......”
两位哨兵顿时傻眼，随后屈身对其行跪拜礼。
“我不是你们的皇帝，不必这么隆重。”
“恕招待不周，大人您请进！”
蓝发少女迈着轻俏的步伐踏入顿克里斯堡，但她来到这里绝不是为了找那个阿波菲斯，她对他没有太大兴趣，但如果是探究那位女孩，她的兴趣还是挺浓厚的。
此次前来是和赛事组委会的高层见个面。
毕竟是他们向薇尔分发了邀请函，薇尔身为“剑”，不亲自来会会这些人，感觉有些不礼貌。
尽管他们都知道薇尔已经来到塔斯马瑞亚了。
这些人反应也太快了，薇尔来到顿克里斯堡的消息刚被发布，一行人就已经候在大殿前了。
她原本只是想私下来访，不想闹出太大动静的。
只是就算这些大臣们都已经到位了，厄瑞波斯的皇帝依然不见踪影。
“你们陛下呢？”
“陛下今日不方便见人，请您宽容理解。”
“没关系，我也不是来找他的，这里太黑了，我很快就会离开，忒提亚呢？”
她其实就站在一旁，只是薇尔没有发现，这里太黑了。
“您怎么......”
她停顿了，随后改口。
“您好。”
“原来你在这。”
“嗯，您到顿克里斯堡有何贵干？”
“介绍一下你们的组委会吧。”
忒提亚将组委会的一行人都带到薇尔面前，提着灯一位位地介绍。
等到介绍完毕，薇尔就扭头朝着城堡内部走去。
“您要去哪啊？”
“我不会迷路的，薇尔我啊，想去找他身边那个女孩玩玩。”
“这不行的！”
不仅仅是忒提亚，一众大臣们也都喧哗起来，拼命地想要阻止薇尔进入城堡里。
这比养鸡场还要嘈杂，但又极度地黑，薇尔有些厌恶这里的氛围了，从了这些人也许会好一些，毕竟她也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找阿波菲斯。
但他身为皇帝，就应该负起责任来，目前厄瑞波斯官场的状况实在是不容乐观，他再不出手管制这帮人，他们真的会闹出事来。
薇尔还是不相信忒提亚能解决这一切。
她认为就在不久后，这里会爆发内战。
除非阿波菲斯亲自出面处理。
古时皇帝沉醉于美色而治国无力的例子数不胜数，其行为皆被人们所唾弃，薇尔并不希望阿波菲斯成为那样的人，无论那个女孩承载着多么重要的东西，都胜不过这片大地上的人民。
“剑”不是破石开山，卷起狂风，掀起怒浪的剑，“剑”是守护人民的“剑”，希望某些自恃清高的人不要“得意忘形”。
“那就算了。”
大臣们出了一口气。
薇尔在了解到自己的安排后，又问了一些有关活动规划，现场布置的问题，现在所需要的信息都已经收集到了，她该离开了。
在她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后，忒提亚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瘆人的低语，吓得身体一颤。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请您相信我......这是作为下臣的毕生追求。”
【四】
“哇哦。”
“哇啊！”
“噢噢噢~”
“别叫了。”
艾克刚一回到房间，又被众人找上门。
原因显而易见，就是他的外貌。
“艾克，我没想到，你......”
查斯蒂娜有些说不出话。
芙瑞雅则像是看见了无法理解的古代文本，眼神凝滞了。
“挺帅的，艾克。”
只是艾克没想到，那位从来不和艾克搭话的玛修，说出了艾克见到她后的第一句话。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
“谢谢。”
“布洛卡，你学学人家，长得又帅，还有那么漂亮的女朋友，老师还是‘塞列欧斯’，你看看你。”
查斯蒂娜指着布洛卡的鼻子揶揄到。
“你一身死肌肉给谁看？”
“啊？这才不是死肌肉。”
“你们别吵啦......”
艾克来不及顾及那两人了，他倒是想看看芙瑞雅真正的反应。
她已经呆滞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看法。
用手晃她她也没动静。
于是艾克用手指挠她痒。
“咦！”
“你走神太久了，芙瑞雅，说不定会被偷走意识哦。”
“呃，不会的吧。”
这比艾克刚回到旅馆见到的查斯蒂娜的反应逊色太多了。
她可是大叫着“我的上帝！好帅的小哥哥！”，眼睛都快跳出来了。
“艾克今天，真的很帅气哦。”
她腼腆地说着。
只是身后两人还在喋喋不休地吵闹。
“好啦，你们要理论出去理论，别打扰我休息，还有，别打起来。”
“那就出去说啊！”
“我会怕？”
艾克推着两个人出了门。
玛修在见到这里没有乐子可找后，也跟着出门了。
走之前，她对艾克说了第二句话。
“祝武运昌盛。”
艾克在关掉门后，室内就剩下芙瑞雅了，看起来她还不想离开这里。
这倒也无妨，毕竟她不会吵闹，和她聊一聊也不错。
明天就要进行筛选了，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艾克，明天你会对战玛修哦。”
“嗯。”
“有信心吗？”
“我不知道，我不够了解对手。”
“那我悄悄告诉你，艾克，玛修是操控岩元素的法师。”
“岩元素？”
岩这种元素的稀有程度在所有元素里排第三，几乎是不怎么会见到的元素，所以人们对它的理解也比较浅薄。
而泛滥度排在前三位的水、火、冰，在学界看来是被钻研透彻的元素，没有多大的研究价值了，因此，他们对幻元素这一类稀有元素明显特别热情。
元素之间没有克制之分，只要研究透彻，理解到位，抓住强项和弱点，元素之间能够做到平衡。
一切强弱之分来源于对对方能力的理解是否到位。
只是蕾娜那次成功发动“第七天堂”，艾克是如何都琢磨不明白，因为就目前看来，她虽然很强，但完全没有能达到掌握幻元素奥义的地步，能做到那一步的人基本都成为“剑”了。
这或许就是对其的研究太少了，理解不够。
艾克一时间想了很多很多东西。
“岩元素嘛，那有些麻烦了呢。”
“不过我相信艾克，就算输了也没关系，艾克只要尽力，芙瑞雅认为没有人会看不起你。”
“嗯，谢谢你，芙瑞雅。”
“那么我就走了......”
她轻轻推开门。
“艾克，加油哦。”
第七十四章 跨越七千年的邂逅
【一】
头好沉。
想要一头扎进枕头里。
艾克想要一头扎进枕头里。
时候不早了，的确该睡觉了，尽管艾克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没有想明白，不过那些还是交给明天，交给以后的自己吧。
不然伊萨贝拉煞费苦心带着自己放松心情的功夫就白费了。
艾克睡着了，睡得很深，他梦见了本该感觉熟悉的人。
他本不该梦见她的，艾克反而觉得，是这个人出于某种目的，故意找到自己。
“......”
“艾克。”
艾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小山上，坐在一把椅子上，一棵树下，一张木桌前，身旁还坐着另外一个人，是艾克见过的某人。
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人感到陌生，就像是，不属于艾克的时代。
没见过的建筑风格，古老的建筑材料，以及那污浊的空气。
这里绝对不是艾克的时代，凭这空气，艾克立马就能判断。
她或许知道些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候？”
“真聪明，没有问地点而是问时间......
你长大了啊，艾克。”
“......”
艾克保持沉默。
“现在是桑格尼尔元年。”
是艾克没有听过的纪年法。
这种纪年法没有出现在任何一本史书上。
“这里是哪？”
“你可以管这里叫布维克力，毕竟大家都这么叫。”
“布维克力？”
他知道布维克力是什么地方，不过这个名字仅仅出现在传说中，没想到是真的。
曾经这里是阿莱亚最为繁荣的地方，受到勇者的庇护，人们建立了庞大的地下都市，而在艾克生活的年代，几乎没有人能辨别曾经的布维克力了。
也许是经历了一场浩劫和几千年的磨损的关系，总之现在艾克能看见的一切，在几千年后是完全无法辨认的。
“嗯，现在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人类都住在那下面。”
“你又是谁？”
“你每次进来都会忘记我的名字呢。”
“我每次进来？”
“你无法将这里的记忆带走，艾克，诺艾姆还没有出生。”
“诺艾姆？你认识他？”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生着一头丝滑的金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非常漂亮，头上还别着某种白色小花作为发夹，艾克大概想不到这里是多久之前的世界，便继续开口提问了。
“离斯托拉斯建国还有多久？”
“还有两千四百年。”
“两千四百年？”
“嗯，艾克你可以理解为，现在是距离你所生活的时代超过七千年的世界。”
“我能进去看看吗？”
“嗯，当然，我带着你进去，跟我来吧，但你要记住，等你离开这，你将不会记得任何事。”
艾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想要问问她。
“你知道终末之境吗？”
“那是人意识的一个低点。”
“那么我现在是？”
“你处在更低的点上。”
薇尔说的是对的，艾克的确来到了比终末之境还要深的地方，甚至跨越了几千年的时间。
所以艾克也有理由相信，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通过这种方法开创新时间线的方法未免太草率了，如果是梦境就容易解释。
“难以置信。”
“跟我来吧，另外需要说明的是，外界的时间相对于这里是静止的，所以艾克，你可以呆在这里，呆很久很久。”
“我知道了。”
不知如何，她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爽朗的笑容，一尘不染的她，会让人产生错觉，就像是来到了天堂。
“那，出发吧。”
【二】
这里的一切过于虚幻了。
艾克从未想象到自己真的能接触古文字。
已经失传的古文字。
但神奇的事情是，艾克居然能听懂一部分对话。据身边那个女人所说，这源于诺艾姆的记忆。
就算诺艾姆还要很多年后才会出生，但庆幸的是这些年来语言并没有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因此艾克能听懂部分语言，但依旧存在着有些人说话艾克连一句都听不懂的情况。
但至于对话的内容，就算在艾克耳中是断断续续的，也绝对称不上正常。
而且人们的表情看起来不怎么样。
这里就是布维克力，诺艾姆的故乡，全人类的方舟。
远远看去，建筑中心存有一个巨大的洞口，从中不断涌出蓝色的神秘的光，凑近一看，这个巨大无比的地下城入口是那么的宏伟壮观。
毕竟是人类几万年的心血。
这样一想，布维克力在那场浩劫中毁于一旦，是令人叹息，令人悲伤遗憾的。
就艾克看起来，其中人类的文明是极度发达的，人们能合理利用魔力，创造出各种各样的魔法，甚至说，抛开“剑”不谈，这里的一切都与现实中的奇卡里拉不开差距，几乎就是同等发达的程度。
然而布维克力地下城的大小，远不及奇卡里，根据最近一次人口筛查，奇卡里的人口在四百万左右，然而布维克力仅仅只有四十万人。
十分之一的量，而在当时，世界的总人口也没能超过五十万。
真是窘迫的年代，不过，艾克觉得，这也是一个传奇的时代。
地面只有一些零散的建筑，而城市主体的大部分都在地下，徘徊在地面的人极少，艾克跟着女人绕了一大圈，几乎就没见着几个人，甚至连住在这里的人都没有，只有一些像是作坊的地方，那些人们平时住在地下，偶尔会来到地面工作，这些作坊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有小孩嘟囔着艾克听不懂的话。
不过女人应该能听懂，就劳烦她当一次翻译了，小孩跑到两人身前，指向一条小路，显得很慌张。
“小孩也能来到地面吗？”
艾克感到好奇。
“不能的。”
“嗯？”
“地面存在危险，小孩不能到地面来，到地面来的那些人，所做的工作也比较特殊，毕竟这里存在着天灾途径的可能性，到时候布维克力巨大的洞口会被极其强大的魔法封锁住，地面上的人们也将返回到地下，但这个小孩是例外。”
小孩子继续说着艾克听不懂的语言，女人则是弯下腰与其交谈得非常顺利，艾克能看见，那些金色发丝的空隙间所显现出的脸溢出了不安。
“艾克，他爸爸朝着那边去了，但是很久都没有回来，他感到很担心。”
女子正想要朝着那边走去。
“等等，我想确认一下，在这里，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我是真的，你也是真的。”
换言之就是，其余都是假的。
“其余的一切，都是恶神的记忆。”
“恶神？”
“人们将缔造天灾的神明设想了出来，并称呼其为恶神。”
“原来你们这么称呼他。”
“这样啊，称呼不一样吗？那艾克那个时代的人们怎么称呼呢？”
“我们称呼他为......奥维奥克。”
女子微微一笑，看样子，她觉得这个名字很不错。
应该是想到了什么，艾克知道“奥维奥克”这个词在近千年的任何语言体系中除了指代天灾之神之外都没有确切的意义，如果是她笑了，或许是真的明白什么其它含义。
“我们得去找到他的爸爸。”
罢了，就当是玩游戏，而且帮助男孩找到父亲，应该会让他感到很骄傲，就这么干吧。
【三】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没有名字，但你或许可以称呼其为萨迪尔大森林的一部分。”
“萨迪尔？”
“艾克你知道？”
“嗯，那是树神吧。”
“没错，萨迪尔缔造万物生机，是伟大的树神大人，因为他，这个世界拥有了草元素，是我个人认为最伟大的神明之一哦。”
艾克不多做评判，笑着回应，在艾克眼中，这样的神明大人的确值得尊敬。
另外有一点，艾克很清楚，现在毕竟是七千多年前，萨迪尔的神格还存在，历史上第一位“剑”还没有诞生，毕竟人们若是真的掌握了剑之力，这股污浊的空气也就将不复存在了。
污浊的空气并不指空气看起来很肮脏，而是让掌握魔力的人感到呼吸不畅。
元凶就是不详因子。
“那个，我想问问，为什么‘剑’，会被称为‘剑’呢？”
“这个就需要艾克你自己的理解了。”
“我自己的理解？”
“在艾克眼中，剑是什么的象征呢？”
“我不好回答。”
“这样挺好的，代表你有自己的思考，至少在你脑中，剑并不是人们眼中的刻板印象。”
“你这么信任我吗？”
“当然，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艾克。”
“......说话怎么像我妈一样。”
“那我还是不能和你的妈妈相提并论，毕竟是她生下了你，哦对了，艾克，你母亲还好吗？”
艾克想不起来母亲的事情。
艾克当然是知道原因的。
身体需要容纳雷之剑，就得付出巨大的代价。
代价中也包含了艾克的部分记忆。
但绝不止这点记忆。
在这场梦境中，艾克除了自己在现代原本的记忆外，什么都不知道。
这里也许是被其它东西或者其他人操控的。
那个人只能是这个金发女子。
她的身份很可疑。
“我不记得我的母亲，我不记得我童年的任何事。”
女子停下了。
那个孩子也跟着停下了，听着两人的对话，看着两人的行为，表现出困惑。
对他而言，这也是一句都听不明白的语言。
“这样啊......
艾克，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一串项链？”
他转头过去看，的确有亮晶晶的东西躺在地上。
顺着小路走到头，一行人走出了森林，来到一片宽阔的草坪上，也来到了项链躺着的地方。
小男孩很激动，对着女子大叫，继续说着艾克听不懂的语言。
“这是他爸爸的东西......艾克，警戒！”
“嗯，我感觉到了。”
有不详的气息在靠近，周遭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污浊，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
女子于手中生成一把长弓，弓上的雕花间散发着淡淡的黄光。
一左一右窜出了两只长相丑陋无比的魔物。
艾克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被天灾感染的生物。
他绕过女子，凝固雷元素力在脚尖，一击将其击溃，女子绕过艾克，也在箭矢上凝聚了雷元素力，射穿了怪物的脑门。
动静大到惊起了林中的鸟儿。
两只怪物被艾克堆在一块。
牙齿间好像还卡着什么金属做的东西，闪着微弱的光。
“真是丑陋。”
艾克感觉要吐出来了，倒不是因为怪物长相的原因，而是过度接触不详因子的后果。
就算体内藏着着雷之剑的力量，没能觉醒它，艾克本体也无法受到剑之力的庇护。
而女子就像是没事人一样，让人难以琢磨。
其实也没什么难以琢磨的，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你是‘剑’吧。”
“艾克，你才发现啊。”
“因为你没有神威在身上，甚至连类似的气场都没有。”
“谁说‘剑’就该表现得那么有侵略性，你那个时代的‘剑’难道不能在民众间正常生活吗？”
说得也是。
除开工作和“首上十二剑”这层身份，当他们回归到生活中，又和常人没什么区别。
“是我愚钝了。”
“懂得反思就是好孩子呢。”
女子听见这句话，心里说不出的高兴都写在脸上了。
“艾克，我带着这孩子先离开一下，马上就回来。”
“噢，好的。”
她又在和那孩子说着那些艾克听不懂的话，随后领着他走向草坪的远处。
艾克看着那孩子逐渐地远去，两人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小。
直到在一个山坡后停下，那孩子却逐渐失去力气，在要倒下的时候被女子抱了起来。
又过了好一会，女子带着已经睡着的男孩回到了艾克身前。
“我们走吧。”
“去哪？”
“回布维克力。”
“......他怎么了？”
“如你所见，他在睡觉呢。”
“这样就睡着了？”
“对，这样就睡着了。”
“他父亲呢？”
“他的爸爸已经回家了哦。”
不合理。
艾克不再过问，跟着女子回到了布维克力。
【四】
在回到布维克力的路上，女子还是说出了真相。
她或许认为艾克值得被给予真相，或许认为这份真相是需要被众人所熟知的。
“艾克，他是这个时代的阴暗面。
在这个天灾猖獗的时代，地表的空气会影响到人类，因为这些空气而生病的人们，会被抛弃，就像他一样。”
“其实你不用隐藏，我也大概能猜到了。”
“艾克真是聪明，聪明过头了。”
“......他的父亲抛下他离开了，艾克，这就是这个时代底层人民的命运。”
“所以那些在地表的人们压根不是为了工作才来到这里的。
而是被流放的。”
“……没错，天灾所引起的病症被唤作天灾病，一旦患上了天灾病，就只有死路一条。”
“......”
“而几天后，那份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将会在一夜之间夺去他的生命。”
女子低头看向“熟睡”的男孩。
“人们会被驱逐，但并不都会留在布维克力附近，神奇的事情是，患了天灾病的人们，受到天灾袭击的概率会大幅降低，甚至于说，天灾对他们几乎不感兴趣，将其视作同类。
因此这些被驱逐的人们在地面上建立了一系列聚落，那就是多出来的十万人。
对不起艾克，之前骗了你，地下的人们对地上的人是不管不问的。
他的爸爸是逃避者。
……
至少现在，让他睡个好觉吧。”
女子看向一小片还算空旷的土地，准备将其掩埋。
“艾克那个年代是没有天灾病的，对吧？”
“嗯，的确如此。”
“那可真是太好啦。”
这一天很快就要过去了。
如果艾克愿意，他可以在这里待到大萧条出现。
但他已经有些厌恶了洞口下存在歧视的人们。
这不是一个好解决的问题，天灾病具有传染性，人们对天灾病的畏惧是必然的。
但对天灾病患者的歧视，是艾克无法容忍的。
这个世代，就算是勇者那样的人物，只要患上了天灾病，就意味着永远得不到回家的权利了，只有在地面和天灾厮杀到死，是他们最后的命运。
艾克暂时想要离开了。
这里空气变得更加恶心了。
但在走之前，艾克还是想要知道最后一件事。
他在夕阳下山前回到了醒来时候坐的椅子上。
女子则是立在他身前，面对他，背对夕阳。
“我想我要走了。”
“嗯，那就离开吧，和艾克在一起的日子很新奇，我很高兴。”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下次可得从一开始就问出这个问题哦。”
“抱歉，但求你记住。”
“也是呢，艾克记不住的。”
她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
太阳完全下了山。
洞内的光显得很耀眼。
但在艾克眼里，这不过是女子的背景板。
“我叫诺兰，艾克叫我诺兰就好。”
头好疼。
“呃！”
是这个名字的原因吗？
四周的影像变得越来越模糊，身体不自主地感到下沉，视野变得昏暗，听觉也被削弱。
就像是要晕过去了一样。
“艾克，下次再见......吧......”
听不清，而且，好难受。
感觉到这个世界正在排斥自己的存在。
“我不......伤害......”
一切归于虚无。
什么都不见了。
艾克什么都感觉不到。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意识才开始恢复，艾克缓缓睁开眼，发现他正睡在旅店的床上。
望向挂在墙上的钟。
早上七点。
“......”
“挺早的，再睡会吧。”
第七十五章 竞技场
【一】
清晨的空气涌入艾克的胸腔，让他感到十分沁凉。
他没有选择和所谓的旅伴们同行，只是因为那个叫伊萨贝拉的女人来得过早。
放眼望去，这里一如既往，看不出来是什么时候。
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艾克产生了不知道该被称呼为错觉，还是潜意识中察觉到的，认为这片天空是虚假的想法。
这片乌黑的天空在他眼里或许不是真的。
所谓的祝福，其实是制造的假象。
那片天空本身就应该是正常的，有飞鸟，有太阳东升西落，有星星乍现，有弯月当天，有大片大片的云彩。
但艾克觉得这种想法不是靠他自己想出来的，就他本人而言，对这里的环境很适应，也不会感觉到有什么异样，这种看似有一定道理但纯粹是虚构的想法就像是被强加在艾克身上的。
是哪里出了问题，是他的灵魂吗？
“艾克！”
“诶！！！”
伊萨贝拉一乍，把艾克这顶大钟敲得响个不停。
“不要发愣哦，会影响接下来的比赛。”
“我知道啦，我在想一些事。”
“什么事，说出来给我听听？”
“就是我在餐厅跟你说过的设想，我到现在也认为存在这种可能。”
“啊......”
伊萨贝拉双手一摊，感到无趣。
“真伤人心。”
“抱歉咯~”
她是极度活泼的女孩，前提是脱去修女这层身份。
就算魔力再怎么强大，也该睡好觉。
艾克虽然不怎么困，但也绝对称不上是睡醒了。
一路上伊萨贝拉对着艾克开了数不胜数的玩笑，或许在她眼中，挑逗别人是一种乐趣，在那之后，魔力车在巨大的广场前停下，这里聚集了一些人，但还不算多，广场的尽头，是一座大到震撼人心的超级建筑。
厄瑞波斯国家竞技场。
举办方选择这样的地方开展活动，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了呢？
艾克不在意，他只在意，他能不能与自己的对手抗衡。
最近艾克没有训练，大家都没有，看来各自心里都很清楚，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再怎么抱佛脚也是徒劳。
而了解对手才是真的，但艾克没有做到对玛修的充分了解。
这让他没有把握。
伊萨贝拉领着艾克来到选手签到的地方，赛事的工作人员给予了艾克热烈的欢迎。
在报社的报导中，这次筛选被称作“史上质量最高的最终筛选”，不仅包括斯托拉斯历史上罕见的天才学生芙瑞雅·阿卡利亚，还有能超越芙瑞雅拿到第一轮最高分的查斯蒂娜，以及那位力量失控在奇卡里掀起风波的艾克·拉维尼，外界眼中，这就是一众顶级强者，他们丝毫不输给顶级淘汰赛上的传奇魔法师。
所以对于观众而言，他们是热情高涨的。
但对于选手而言，压力是巨大的。
他们背负着国家的荣耀，自身的尊严。
【二】
这样看来伊萨贝拉已经待在身边许久了。
“你不需要去其它地方走走吗？”
“为什么？”
“总是和我待在一块很无聊吧。”
“哪会，而且这是我的工作，这可是‘塞列欧斯’大人亲自派给我的，代表了她对我能力的信任。”
她扬眉吐气的样子真是滑稽。
“好好，信任。”
“哦！艾克你看，有冰淇淋！”
“早上吃什么冰淇淋啊？”
“我想吃，走走，陪我去看看。”
艾克没有反抗的余地，被伊萨贝拉牵着鼻子走。
“您好！”
“哦！是漂亮的小姑娘！”
“大叔，我想要两份冰淇淋！”
大叔正在整理店内的食材。
这是开在竞技场内的一家甜品店，今天有比赛
“这个时候来吃冰淇淋可真是罕见啊，明明才刚开始营业。”
“嘿嘿。”
“那个，伊萨贝拉小姐。”
“艾克你如果认为吃了会肚子疼可以不吃。”
“我倒是没差啦。”
“真的吗？”
“算是吧。”
魔法师能使用魔法净化体内的负面状态，吃冰淇淋吃坏肚子这样的事情不算是大事，但消耗魔力在这上面的确是没必要。
因为治疗类的魔法需求的库容是非常大的。
艾克确定自己没问题，便答应了吃上一口冰淇淋。
毕竟已经吃过早餐了。
两个人静静坐在竞技场的一个角落。
比赛很快就要开始了，只有不到两个小时，就会进行第一轮的竞技。
今日会进行四场比赛，艾克被安排在第二场，对手是岩元素魔法师玛修·柯丽琳。
待了没多久，芙瑞雅一行人来到了竞技场。
艾克不清楚伊萨贝拉带着他那么早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对她而言，什么理由都有可能，还是不要继续揣测比较好。
“艾克，这边！”
芙瑞雅朝艾克挥手示意。
“去吧，艾克。”
“你呢？”
“艾克，你别忘了啊，我可是评委。”
“抱歉，我忘了。”
“哈哈哈。”
她捂着嘴巴笑。
“没关系，你去吧。”
“嗯。”
“要好好加油啊！”
艾克一路小跑来到了芙瑞雅她们身边。
只是查斯蒂娜的眼神有些奇怪。
就好像是充满了疑惑和诧异。
还一直盯着那个和艾克说话的女人。
而艾克回头的时候，伊萨贝拉已经不见了。
“艾克，那个人，我好像见过。”
“我想你也应该见过。”
艾克以微笑回应。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我知道了。”
看样子她是放弃思考了，但事实上，艾克认为她已经知道得大差不差了。
因为这两个女人，都来自神圣典伊联邦。
而且身份特殊。
除开芙瑞雅和查斯蒂娜，玛修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死沉，布洛卡还是一如既往的憨笑着，什么都没有变化。
这样就好，先去准备室吧。
【三】
艾克感觉有些不对劲。
越是靠近竞技场的深处，那种预感就愈发的强烈，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在渴求他，渴求给予他真正的答案。
而且艾克并不认为那是一个活着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种预感。
如果是发生一次可以理解为偶然，但自从来到这里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就绝对不是偶然了。
竞技场的深处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片天空真的是假的吗，厄瑞波斯的子民，厄瑞波斯的生灵们，并不是生活在一片阴暗之下？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阿波菲斯就算实力无法比肩神明，演技也足够了。
体内那股力量虽然没被解放出来，但却依旧在不停地为艾克指示着什么，指示着竞技场内存在的强者，他们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是连大部分传奇魔法师都无法捕捉的。
然而艾克能做到。
依靠“姆乔尔尼尔”的力量，艾克能做到。
这或许也是艾克具有识破人心天赋的原因。
不过当下最紧要的事情是。
这里的气息有些奇怪，不，是非常地奇怪。
怎么会那么杂乱无章呢？
“艾克......艾克？”
“唔哦！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吗？”
芙瑞雅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嗯。”
“是有关什么的？”
“芙瑞雅，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
【四】
艾克朝芙瑞雅说明了自己感知到的一切。
甚至说明了雷之剑的事情。
芙瑞雅并不感到惊讶，这也在预料之中，芙瑞雅本就应该知道这件事，只是她守口如瓶，不论是对外人，还是对自己人。
“芙瑞雅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对吧？”
“嗯，不过我认为那是很重要的秘密，所以没有提起。”
“真了不起啊，你。”
“不过艾克你说的，场馆里有奇怪的气息，我感受不到。”
“芙瑞雅，你还记得，厄瑞波斯国家竞技场在建成前，是什么地方吗？”
“是......”
芙瑞雅摸着脑袋想了一小会。
“是一座公墓。”
第七十六章 玛修·柯丽琳
【一】
公墓。
这个词一直在艾克脑子里打转，让他静不下来。
这和自己身体感受到的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和墓中的人有关系，可死人又如何产生那样诡异的气场？
一定不止有艾克感受到了，同样身为“剑”的其它人，应该也能感受到，只是他们或许会心照不宣地出现在场上，假装不关心的样子。
“艾克，时间要到了。”
“嗯。”
但这个地方一定有猫腻，艾克几乎可以肯定在竞技场下，藏着惊人的秘密。
因为有人在呼唤，呼唤希望。
无端的联想，奇怪的暗示，阿波菲斯身边出现的神秘女孩，一座公墓......
“战斗在等着你，艾克。”
芙瑞雅撞了撞艾克的腰以提醒他。
“我知道了。”
“思绪不要被其它东西左右了，不要忘记现在的你是要战斗。”
“谢谢提醒，我会加油的。”
“嗯！不许输！”
这或许是芙瑞雅少有地带着强硬色彩地说话，却让艾克感到信心十足。
“嗯！”
竞技场巨大的铁门缓缓抬升，刺眼的灯光从外袭来，观众爆发出震动地面的尖叫，场面宏大到就像是古代的战场，有那么一瞬间，艾克的意识被这些嘈杂吸走了，有那么一瞬间，艾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可他明白现在的任务是什么。
有现在必须要做的，有可以在事后解决的。
他不得不面对那位岩元素法师。
“下面！让我们有请第二场对决的两位选手！来自斯托拉斯！精通雷元素魔法的天才少年！艾克·拉维尼！——”
观众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而另一位则是来自圣玛里奇！精通岩元素魔法的大师选手！玛修·柯丽琳！——”
观众们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
“我是本场对决的解说员霍夫曼，对决将在五分钟后开启！现在是广告时间！”
艾克走向一旁，坐在休息位上。
而他的身前，则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擂台。
擂台的基座并不是用黑幻石铸造的，而是一种艾克没有见过的石头，叫不上名字，但经历了第一场对决后，它的表面毫发无损。
难道是合成的金属吗？
竞技场顶部悬挂着四面巨大的屏幕，屏幕上播放着一些饮料，小吃，家具的广告，很是吵闹，整个竞技场都能听见其中配音演员卖力的演出。
只是......
有人在呼唤他。
“请将迷失的我，引至他的身边吧。”
“谁？”
艾克看向四周，除了零散的几名工作人员，什么人都没有。
是错觉吗？
“你来了，你还记得我。”
不会错。
艾克听得很清楚。
但是艾克这次看见了靠近自己的人，但很可惜，是个男人，而不是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语中温柔又忧郁的女人。
“您好，艾克先生。”
“您是？”
“请别客气，称呼我的名字就行，我叫克赛瑞尔森。”
“挺长的，就称呼为克赛吧，这样可以吗？”
“当然。”
“是有什么要提醒我的？”
“您的预感是对的，我来到这里确是为了提醒您一些事情，这是伊萨贝拉大人的吩咐。”
熟悉的人名。
“伊萨贝拉？”
“没错，我是伊萨贝拉大人的侍从。”
“没想到她还带着侍从来厄瑞波斯了。”
艾克嘀咕着。
“您有听见什么吗？”
——他怎么知道？
艾克想尽力掩饰。
“听见什么？”
“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
“没有。”
很完美地控制住表情，霍夫曼一点都没察觉，察觉到自己是装的。
“您若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不要回应她。”
“她？”
“竞技场的下方，过去是一座公墓，而鉴于艾克先生您的特殊体质，您有可能会听见奇怪的声音，请控制好自己的心态，不要打乱比赛的节奏，这就是伊萨贝拉大人的期望。”
听过分析他的气场，这个叫霍夫曼的人也不简单。
伊萨贝拉真的是一位普通的修女？
绝无可能。
她会是“赫斯提亚”手下的哪一位呢？
“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那我就先告辞了。”
看来伊萨贝拉什么都知道。
她甚至可能知道这片天空的真相，在艾克当着她面提出这个假设的时候，就表现得不是那么自然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二】
“那么请选手就位！”
两人在场中握手示意。
“祝一切顺利，艾克。”
“你也是，玛修。”
说完这句话，两人回到安排好的点位上，静静等待发令枪的响声。
三。
二。
一。
“砰！”
但让观众感到奇怪的事情是。
玛修没有立即发动攻击，艾克也没有。
两人都在等对方的第一步棋。
至于解说会怎么评判这个开场，艾克已是不置一顾。
艾克只想要赢下这场战斗，哪怕狼狈地赢下也没关系，但是这场比赛艾克不能输。
曾经的他是为了什么战斗的？
曾经的他是为了生活学习和战斗，只是为了赚到更多好处。
现在的他是为了生活学习和战斗，只是为了成为一个成功的人。
没错，这场比赛既是关于国家和民族的战斗，也是评判自己立足点的战斗。
艾克他到底是谁？会在这里得到答案。
玛修率先展开了攻击，她察觉到了艾克注意力的分散，便展开了第一阶段的攻势。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艾克佯装思考的样子，目的是为了吸引她迈出第一步。
在玛修刚靠近艾克的时候，艾克几乎是要把地面震飞一般将其击飞了，她从擂台的一边飞到了另一边，几乎就要离开擂台，而艾克四周的烟尘散去，留下的是一个闪着雷元素的拳头。
艾克随即将雷元素凝聚成一把魔剑，以闪电般的步伐躲过玛修的岩元素飞弹冲到她身前，就在即将触碰到她身体的前一秒，被岩造物隔绝开了。
但艾克就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破开一道道石壁。
观众们看得热血沸腾，就在认为玛修要节节败退吃瘪的时候，她却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艾克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道光芒不属于艾克，反倒是隐藏在她的手心下。
“轰！”
一道和原先不同的岩造物从地表窜出，艾克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弹开了。
但若是被那玩意击中，艾克可能没有余力投入下一轮进攻。
这是很危险的。
“艾克，你的那些法术太耀眼了，我可不爱看那么亮的东西。”
“这可不赖我，玛修小姐。”
“接我的下一招！”
玛修唤出层层尖刺刺向艾克，随后踩在那些石刺上，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召唤出一圈岩元素飞弹朝着艾克袭来，却被艾克尽数挡下，但她的进攻可不止于此，紧接着又唤出一把石剑刺穿艾克的护盾，他深知情况不妙，便自行解开防御术式跳到了一旁。
然而玛修的攻击远远没有止境，她继续召唤着被岩元素附魔的飞弹射向艾克，又趁着艾克反应的空隙不断逼近，就像是拥有用不完的魔力。
渐渐地，场上几乎全都是岩元素爆炸所产生的烟尘了。
“真麻烦啊玛修小姐，我也不太喜欢这么阴暗的法术呢。”
“那可由不得你了，艾克。”
很麻烦了。
艾克什么都看不见。
更何况玛修还在不断制造烟尘。
场外的观众和解说看得一脸懵，艾克和场外的人别无二致，而真正洞悉着整个场面的，也许只有玛修一人了。
不断袭来的飞弹被艾克挡在外，但若是持续下去，艾克是撑不住的，他会耗尽精力和体力，随后倒在岩元素的攻击下。
“不能被压制住。”
艾克想着，随即奋力爆发出大量雷元素卷起周围的岩元素，驾驭着雷鸣铸造的风暴，吸附了场上所有的烟尘，并将所有元素汇聚到一块。
玛修的确是有被惊讶到。
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人不会弱。
这也让她来了兴致。
“这才对嘛！让我看看你有多大能耐，艾克。”
艾克将元素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元素球，利用大量魔力强化身体，将其掷出，元素反应所产生的共鸣使得整座竞技场都在摇晃，但玛修依然能够承受住。
岩元素是防御性最强的元素。
“磐石之盾！”
一道岩元素构造的巨大盾牌挡在了玛修身前，而那枚巨大的能量球随即发生了爆炸，场内的防御装置被启动，将元素反应产生的能量隔绝在了擂台中。
堪称精彩绝伦的一次反击，使得观众的情绪再次达到高潮！
“不赖嘛......不过还不足以击垮我呢，艾克。”
“在我眼中玛修小姐是强敌，若是想以这一击击败你，欠缺诚意。”
玛修冷笑了一声，随即表现得富有斗志。
“客套话倒是说得挺好的，但艾克，你或许有些小瞧我了。”
岩元素开始在玛修的身体上缠绕。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艾克在头白发上，看见了被藏起来的耳朵，一双兽耳，一双狼的耳朵。
而她的眼睛，也变得和狼一模一样，凌厉，凶狠，饱含杀意。
手则是变成了狼爪的模样，指甲还长得可怕，而且那并不是普通的指甲，是岩元素造物，甚至从背后生出了东瀛神话中阿修罗的手臂，甚至以那些手臂和本体的双臂，握住了召唤出的九把岩剑。
这时候艾克才知道，原来玛修不爱说话的原因了。
因为她是兽人。
她那尖锐的獠牙，正是为了猎物配备的“利器”。
【三】
竞技场的最高处，是一个封闭的包厢。
其中坐着此次赛事最为尊贵殊胜的嘉宾们。
伊萨贝拉明明是有被邀请到的，但却没有来到这里，薇尔感觉少了她会缺少一些乐趣，毕竟为了照顾阿波菲斯，这里没有开灯，是比较阴暗的。
所以会让人感到憋得慌。
而薇尔似乎也并不想和阿波菲斯说什么，他自然是很早就知道薇尔的到来了，但从始至终，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整个包厢内一片死寂。
薇尔大概明白为什么伊萨贝拉不想来这了，如果她是伊萨贝拉，也不会选择来这里，毕竟光元素法师是真的很讨厌阴暗的环境，而典伊联邦本身就是一个充斥着光辉的国度，厄瑞波斯则是其完全对立面。
薇尔起身了。
“您要去哪呢？”
她并没有回复，只是看了那名护卫一眼。
这名护卫的身份，则是阿波菲斯手下最强悍的部队的长官，也就是玄冠骑士团团长。
“我明白了。”
她跟随团长的脚步，来到了包厢外。
“这里比较好说话。”
这一代的团长长得很年轻，该是上任不久的战士。
“我想出来透透气。”
“比赛结束后有您的发言，请注意控制时间。”
骑士团长一脸严肃。
“骑士团的人都这么死板地说话吗？”
“也不是这样的，薇尔大人。”
“卸下了铠甲的你们，是什么？”
他沉默了，他或许有答案，但是羞于言表。
“......”
“当我没说过这句话吧，告辞。”
“您慢走。”
薇尔知道最后她要干什么。
这里所有的谜团都和阿波菲斯有关，而且不只是阿波菲斯和自己，艾克和另一个人也能察觉到不对劲，这就是薇尔离开包厢的目的，她并不是坐不住，而是为了找几分钟前就已经离开这里的九宫游霄。
“你在干什么？”
终于，她在一台饮料机前发现了游霄。
“你也跟着出来了？”
“我可不是跟着出来，是有事要和你商榷。”
“薇尔，你上次在奇卡里上空对我说的那一些话我还没消化干净，别再给我找事做了，另外请你告诉我，那些话里，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哎呀？你发现啦？”
薇尔捂着嘴发笑。
“......关于‘冠’，我们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其实我获取到的记忆也并不完整。”
“柯艾尔已经走了一个月了，但我还是没能彻底搞懂他为何要那么做......
薇尔，你所给出的理由无法让我信服。”
“本身就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东西，又何必要以人间的道理去理解呢？”
几乎是在游霄言尽的一瞬间，薇尔说出了这句话。
“......”
“我不是为难你，游霄。”
“我知道，只是......薇尔，你的身份，是个谜，在我们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一个无法解答的谜。”
“对我而言也是个谜哦。”
“我只是在担忧，当你真的回忆起来自己的过往，你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我并不清楚我过往的全部，但唯有一点是可以笃定的，我所知晓的有关奥维奥克的消息，是真的，这个世界的魔力，是以奥维奥克为基础构建的。”
“这一点我能相信你，薇尔。”
薇尔安心地笑了笑，游霄也回以微笑。
“你那次到奇卡里找我，是为何事？”
“还是糊弄不了你。”
“度假不是个天衣无缝的理由，甚至漏洞百出。”
“你想要喝什么？”
“......橘子汽水。”
游霄将玛那投进饮料机，随后取出一罐冰镇的橘子汽水放在薇尔手边。
“我来找你，是有关‘拉普拉斯’的事情。”
“细说。”
“幻元素出现了‘凝聚’的迹象。”
“你的意思是，新的幻之剑要诞生了？”
“恐怕是这样，但对艾克而言，这个世界的雷元素并没有发生凝聚。”
“......我知道了。”
薇尔听完这些简短的话后，没有和游霄深入交谈，转身离开了，顺手带上了汽水，但并没有走向回去的方向，她相信艾克的能力，希望艾克也能相信自己。
“薇尔。”
听见游霄的呼唤，薇尔停下了脚步。
“脚下有东西。”
“感谢提醒。”
第七十七章 这是属于你的胜利
【一】
战斗愈发激烈，艾克接连败退，但他没有倒下。
就算玛修的战斗形态如此迅猛，艾克也能保持专注，一丝一毫无法松懈。
“看来我的确得对你有些改观了，艾克，能坚持这么久的人不多见。”
“但我依旧是被你压制着。”
“那也无妨，就客观的标准来看，你已经足够强了。”
“足够......吗？”
艾克低着头想了想，又抬起头说着。
“可强在我这里永远不是一个客观的概念啊。”
玛修皱了皱眉头。
“呵，有意思。”
她摆好新的架势。
“那试试这招吧！”
她以岩元素铸造的九把剑挥舞向艾克，艾克便以护盾抵抗住狂风暴雨般的进攻，而玛修则是怒吼着以背后的轮环砸向艾克的护盾，随后发生了爆炸。
护盾破碎，而那些岩剑也四处纷飞，玛修控制着那些剑再度向艾克攻去。
很不幸的是，艾克被击中了。
尽管他以魔力抵挡住了大部分的冲击，右臂还是受了伤。
“你可别想用你那雷光击垮我，艾克，雷鸣在大地上横行了千万年，也不曾撼动大地，你的元素类型胜不过我。”
玛修持续进攻，那道獠牙闪着寒气，如狼一般凶狠的眼睛，还有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岩剑，一次又一次冲击着艾克防御能力的上限。
看来要以雷元素化解她的进攻还是过于艰难了。
有两种解决方案，其中一种是切换元素，不过这种事情挑战性太大，而且针对岩最好的元素是草，艾克是无法做到以这样的方式进行战斗的。
另外一种，则是以岩元素的破绽化解进攻。
可那样坚硬的元素，有什么弱点呢，遇上自己这种同样强硬的元素，艾克害怕那会是以卵击石。
真的没有办法吗？
玛修还在以潮水般的进攻击打艾克，而艾克则是狼狈地败退，没有还手的余地。
“玛修选手对艾克选手形成了近乎全方位的压制！难道艾克选手会因此失败吗？”
艾克无暇听解说员激情澎湃的表演，然而只是在此刻，他回想起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薇尔教给自己的那一课。
在玛什空间中学习到的东西。
既然以常规的元素来看，这是无法解决的。
而艾克强硬的雷元素魔法在触碰到薇尔后就变得羸弱，甚至丝毫不起作用。
艾克的右腿被岩元素的飞弹击中。
虽然崴了脚，但他及时修正，继续展开防御。
这是很疼的，明显感觉到骨头在撕裂。
——继续冷静，冷静下来想想。
既然艾克是以让自己柔化的想法触碰到薇尔，那面对玛修如此强硬的攻击，他又是否能成为如水一样绵柔的“薇尔·普拉提科登”呢？
试试吧，也许会有答案。
想象自己是水。
就算没有水元素的力量，但只要以精神媒介传输，雷元素也能展现出不一样的效果。
这一点已经在薇尔教给自己的那一课中应验了。
艾克被击中了腹部。
随后飞出，重重地摔在了远处，玛修则是以大量的岩元素飞弹持续追击，艾克落地之处爆发出大量的烟尘，岩元素产生的爆炸甚至再次激发了防御装置。
“精彩的攻击！那么艾克选手还能力挽狂澜吗！烟尘消去后，让我们一睹真相！”
不只是观众，玛修也在等待。
刚刚那些攻击消耗了玛修大量的体力和魔力，她能感觉到，库容的情况不容乐观。
如果这都不能击垮艾克，那就很麻烦了。
“......”
烟雾中有金色的光。
雷元素的光。
“怎么会？”
玛修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明明被击中了，明明重重地摔在地上，明明受到了那么多攻击，他怎能清醒？
这让玛修无法接受，便继续召唤出岩元素飞弹射向烟尘中。
不过是徒劳罢了。
那些飞弹根本没有击中艾克。
而是击中了艾克身后的防护罩。
雷元素充斥着艾克的身体，但不如先前强硬，那些电光所形成的曲线绝非雷元素的特征，更像是水元素。玛修看着这一幕，无法相信看见的这一幕。
“这是......什么？”
“电闪雷鸣或许伤不了这片大地。
但流淌万年的江河，能轻易切割它，而作为大地，它对其无可奈何。”
艾克身上都是伤。
玛修的攻击奏效了。
但是艾克并没有倒下。
他那极具天赋的想象力，使得身体中的雷元素随自己的意志变化，现在它们就像是棉花糖一样柔软，就像是溪水一样身形百变，而那坚不可摧的山岩，将会跪倒在自己的坚不可摧之下。
以卵击石的人是她。
玛修捂着脸苦笑，笑得很凄惨，但又很悲愤。
“呵呵，哈哈哈，艾克，我为先前狂妄的说辞致歉。”
她几乎催发了体内所有的魔力。
气场掀飞了四周所有的烟尘。
“你是值得我付诸全力的对手！来吧！！！”
艾克蹬地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随后将如流水般柔顺的雷元素环绕在四周，汇聚在一点后，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冲击力。
玛修则是以全力召唤出一道厚重的大盾牌，并且朝其中灌输自己全部的岩元素。
艾克也是一样的，他也朝着那道元素流中灌输了全部的雷元素。
这场面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解说员早已是瞠目结舌，而坐在包厢内的一些嘉宾甚至站起身子，走到前排观看这场决斗。
“我不能输。”
艾克深知自己不能坚持太久，故只能拼劲全力。
“我怎么能输在这里。”
玛修几乎是要拼劲身体内所有的库容与艾克决一死战，她若是不能承受住这次进攻，失败的就是她了，但玛修惊讶的是，艾克所释放出的雷元素并没有被岩元素消耗，也就是说，那些元素流几乎是以艾克百分百的功率在进行输出。
这对岩元素魔法师来说太荒唐了。
盾牌变得很重，重到玛修的手臂抽搐起来。
“为什么，明明我拥有那么多优势！却还是输在了这里！输给你！”
艾克听不见玛修的抱怨。
只是不停地释放魔力。
玛修已经感觉到失败的袭来了。
已经嗅到失败的气味了。
但她不想那么屈辱地输掉。
于是她在最后一刻，将体内所有的元素都输出到了体外。
这与雷元素流发生了剧烈反应，产生的大爆炸再度激发了防御系统，系统上显示的灯光也由前两次的绿色变为红色。
爆炸被牢牢锁定在擂台内部，观众们甚至能观察到防御装置的形状。
“疏散魔力！”
工作人员打开防御装置内部的魔力吸收装置，若是两人在这样的高压的环境待上太久，恐怕会丢掉性命，不只是高温的灼烧，还有不同元素对身体的冲击。
爆炸和烟尘消失了。
地表上留下了数不清的岩元素残渣。
而玛修早已是无力地躺在一堆碎石中。
身边那块坚硬的擂台，也碰撞出了划痕。
“什么嘛......我挺厉害的，连擂台都能伤到。”
艾克则是拖着快要宕机的身体走到玛修身边。
伸出了疼得不行的右手。
“艾克，不用了。”
“我不是要拉你起来。”
“嗯......？”
“作为对手，握个手。”
玛修愣住了，随后露出了笑容，这样一看，她的獠牙已经收回去了，但耳朵已经是露在了外边，正常的兽人模样。
她也抬起自己的右手。
“这是你的胜利，属于你的胜利，去拥抱你的胜利吧。”
“玛修小姐，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呢？”
“我在这场战斗中学习到那么多，很感谢你。”
艾克疲惫地说着。
过量地使用魔力，导致艾克的瞳孔有些涣散了。
“哈哈哈，艾克。”
玛修以左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发笑。
“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但人们对兽人有偏见，我并不那么愿意与人交流。
拉我起来吧，艾克。”
解说和观众就像是一辈子没有遇见这样壮观的场面一般站起身。
“艾克选手赢得了比赛的胜利，成功晋级四强！！！”
而作为玛修对手的艾克，并没有在取得胜利后就离开。
他以自己“奄奄一息”的身体，支撑着玛修，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朝着离开竞技场的方向走去，朝着比赛胜利的站台走去。
“艾克，你是对的，我才该要谢谢你。”
“......”
“这不仅是你的胜利，作为对手的我，作为败者的我，学到的比你更多，这也是属于我的胜利。”
艾克看了一眼玛修。
如狼一般的眼神早已消失，留下那双憔悴的蓝瞳。
人们注视着竞技场中心的两个小点。
就像是望着繁星中的两颗。
艾克搀扶着玛修，两人一块走上了站台。
“真，真是不可思议！身为胜者的艾克选手竟然扶着玛修选手一同站上了领奖台！”
玛修无奈地轻语。
“艾克，你这是何苦呢？”
“我只是要让他们知道，你不该作为败者被瞧不起。”
“......
这样啊......谢谢。”
远非言语所能表现的话语，都是埋在心底的种子。
艾克在玛修眼中，已非竞争对手那么简单。
“目的”已达，两人都笑了。
【二】
“陛下。”
“忒提亚，你去见见他吧。”
“哎？”
“何故惊讶？”
忒提亚握着手中的公文包，站立在阿波菲斯身边，包厢内的各位嘉宾情绪很高涨，原本死气沉沉的房间因此发生了改观，这是艾克和玛修的功劳。
“告诉他一些有关这里的秘密。”
“可他毕竟是外人，这样的话......”
“他早已不是外人了。”
“......”
“去找他吧，在他康复后。
刚才的战斗会让他受很重的伤，真是有意思的孩子，把在薇尔那家伙的伎俩给用上了，还用得很漂亮，玛修也不是等闲一辈，能战胜她不容易。”
“您能看见他的法术吗？”
“厄瑞波斯是我的眼，希望你不要看轻这句话，忒提亚。”
“抱歉......”
“把你知道都告诉他吧，让他知道真相，也许有一天，他能来向我诠释何为纯粹。”
阿波菲斯站起身，脱下戴在头上的兜帽。
忒提亚少有地看见皇帝脱下兜帽。
竟然是为了艾克。
——艾克·拉维尼，我会用心记住你的名字。
阿波菲斯领着一众大臣，走出了包厢，沿着竞技场中心的大道，走到擂台上。
第七十八章 传说
【一】
“如果我的灵魂被禁锢在无数锁链之下，掩埋在无尽的黑夜中，冰冷的泥泞中，你还会来救我吗；如果你的灵魂......罢了，你的灵魂不属于这里，但你终究还是来到了冰冷的地方，明明做错事情的人不是你，如果那一天，我击败父王，你还会出现在我身边，陪我画完我们的家吗？欣特莱雅？”
阿波菲斯缓缓行走在长达数十米的台阶上，接受着国民的注视和祈祷。
在他们眼中，阿波菲斯是神明，他们几乎不会有机会见到他本人。
灯光很是耀眼，让阿波菲斯感觉到不适，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缺能感受到比这一片黑暗复杂万倍的事物和情感，这是让他费解的。
他的瞳孔里没有一丝光亮。
但却能感觉到有光亮在身前。
“四百年了，欣特莱雅，终于有第二道光芒降临了，这次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一定会......该下地狱的人是达比斯汀，是他才对！”
想着这些的阿波菲斯，微微皱起了眉头，又迅速地放松开了。
“你能看见那道光吧，欣特莱雅，向他求救吧，欣特莱雅。
‘世界’允许力量外露，即‘正矢’，却不允许力量内含，即‘逆矢’，艾克·拉维尼，体内所绽放出的‘逆矢’，是救赎灵魂的极意。
他会救你出来的，相信他吧，我的欣特莱雅。”
脚尖触及粗糙的地表，阿波菲斯一身白色大褂包裹住全身，那一头渐变的深蓝色，是区别于他人最显眼的特征，因为过度接触暗元素，致使头发逐渐由蓝色向着黑色过度。
但一切的一切，最初的最初，并不是如今这样的。
艾克感觉到一股气息在靠近，明明是象征黑暗的“剑”，明明是黑暗国度的皇帝，却无法传递出威严。
这样的人，怎么会让人感到害怕呢。
这样的人，又怎么能让一些人臣服呢？
阿波菲斯身上的矛盾太多了。
“祝贺你，艾克。”
艾克弯腰接过阿波菲斯递来的奖牌和花束。
“我家有个孩子叫蒂亚，说起来，她和你真的很像呢。”
他一时感到手足无措。
不仅仅是面对长相如此奇特但又如此温柔的君王，而且面对如此让人难堪的搭话，艾克找不到言辞来回复，但阿波菲斯似乎懂得这些，故意不让艾克陷入尴尬的境地。
“有机会的话，希望还能见你一面呢。”
说完这句话，他则是以头转向玛修。
“愿你将失败，化作不断前进的动力，玛修·柯丽琳。”
“谢您叮嘱。”
现场的嘈杂早已逼得艾克意识恍惚，对身边的感知力越来越弱。
但永恒不变的，是阿波菲斯那张深情的笑脸。
就像藏着无边无际的摇篮曲，不开口，也能歌唱给身畔之人。
【二】
“您醒了。”
“你是......”
明晃晃的房间内，坐着一位艾克不认识的女人，他依稀记得，当初他在赛场上，靠着最后一点意识走到了出口，倒在了某个人的怀里。
虽然没能记住她的脸，但那个人的脖子上有嵌着紫色宝石的项链，就和身前的女人一模一样。
看来有些麻烦。
“抱歉，还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我是忒提亚·可可利亚，称呼我为忒提亚就行。”
“忒提亚......”
艾克摸着疼痛不已的脑袋起身。
“你是阿波菲斯的辅佐官之一吧。”
“正是。”
“那看来我没记错。”
“能被您所记住，是我的荣幸，对吧，‘姆乔尔尼尔’大人？”
“请别叫我那个名字，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的，但我现在不过是一名普通的魔法师。”
“能站上最终筛选的舞台却自谦为普通的魔法师吗？”
“算是吧。”
“艾克先生，我受我国皇帝阿波菲斯的委托，来为您解释您所感受到一切异常。”
“委托？”
忒提亚听到这微微颔首，继续以平淡地语气说着。
“这是阿波菲斯大人的原话。”
“我有一些可能会冒犯到他的话，可以说吗？”
“如果是在我面前的话，可以，请说吧。”
“我认为他没有一位皇帝该有的模样，对部下对臣子太温柔，对周边的一切都太温柔，这不是一位优秀的皇帝该拥有的......但我应该能从你的故事里了解到原因，对吧？”
“是的，以您的体质所感受到的东西，没有偏差。”
艾克微微苦笑，用鼻出了一口气，起身找水壶倒水喝。
“我认为比起喝水，您会更愿意听我把故事说完。”
“我只是比较讨厌嘴巴干干的感觉。”
艾克咽了两杯水后回到沙发边。
他之前就是在沙发上睡着的，不过这里应该是什么高档场所的休息室，布置很精致，沙发睡着也很舒服。
“话说，您见到我，一点都不惊讶呢。”
“有什么好惊讶的，我知道你的身份，也看见你站在阿波菲斯大人身边了，没有任何让我惊讶的理由。”
“您不觉得我找到您是巧合吗？”
“我并不觉得。”
忒提亚思考了一阵，开口讲述了。
“我要说的故事，始于四百年前，那时斯托拉斯帝国覆灭，是一个非常混乱动荡的时代……”
【三】
年轻的王子遇见了值得他倾注一生的女孩。
双目失明的他被认定为厄瑞波斯皇帝唯一的继承人。
在身旁的随从替他描述女孩的模样，随从的回答是：她浑身都是白色。
王子看不见，他只能在无边的黑暗中想象女孩的模样，想象她的头发有多么雪白，肤色有多么瓷白，眼睛有多么纯白；听着女孩那温柔的呢喃，王子第一次感受到除黑暗以外的纯粹。
眼睛里是纯粹的黑，王子希望睁开眼，看见的是纯粹的白。
他很快就和女孩订了婚约，但被父王拒绝了，他的理由并不是女孩平庸的身份不合王族规矩，而是女孩长得太丑陋。
王子不愿相信父王说的话，于是逼问那个向王子描述外貌的随从。
“臣只是以臣的角度描述了她的长相，如果有不妥的地方，请您宽恕。”
王子不会相信的。
永远不会相信的。
心地善良的他并没有责怪随从。
也没有和父王顶嘴。
他心中所认可的女孩子，那份洁白无瑕，究竟是何物，值不值得自己去追逐。
为了寻求答案，少年接受了父王给自己开的条件，如果能通过试炼，取回传说中的宝剑，再以父王最不擅长的剑术击败他，他就认可这份感情，但若是没能做到，就会杀掉女孩，而若是逃跑了，就不再认这个儿子。
女孩是很纯真的，她不懂王庭的规矩。
王子是纯真的，他并不真的理解感情。
只是女孩的心灵，和那份由心底说出的单纯，如水如绸般轻柔的触感，已经让他沉溺。
于是他接下了这份不可能完成的挑战，踏上了寻找宝剑的旅途。
在路上，他遇见了一位能教给自己魔法的导师，能轻易地劈开山丘，划破地面，是王子不可想象的强者。王子放下过往的地位，抛弃作为王族的尊贵，拼劲全力，去学会做一个普通人。
但导师认为，连虫子都不愿意杀的孩子，成为不了出色的魔法师。
他有着不同凡人的温柔。
明明体内流淌着如此纯正的暗之血脉，却能表现得如此温柔，是导师无法理解的，但或许就是因为这一点，让导师为他指明了方向。
“你会成为最伟大的魔法师的，但在那之前，请不要吝啬你的善良。”
在神官眼中，唯有将善良铺满大地的人，才能成为真正的神。
这也是阿莱亚神官们共同的愿望。
导师不再让他成为伟大的魔法师了，而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王子，成为主导世界的神明。
他是真正接近神的孩子，他拥有着无限的可能。
在与导师的修习中，他让导师认识了自己所爱慕的女孩。
那位纯白色的女孩子。
她叫欣特莱雅，是居住在塔斯马瑞亚乡下的孩子，是位孤儿，被一对老夫妇收养。
不过纯白在厄瑞波斯的民间被视作不详，在王子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一个能住进去的家了。
他愿意为她造一个温馨的小家，这是他的愿望，也是他真正长大的证明。
但挑战是有期限的，王子必须拿到宝剑，回到王都，击败父王。
王子最终取回了宝剑，但可悲的是，他失败了。
他没能用宝剑战胜父王，战胜那位比宝剑强数百倍的“撒旦”。
那可是能和神媲美的“剑”，而王子只是凡人。
但在神官眼中，他永远是神明。
所以神明为何不能击败伪神呢？
原来力量是绝对的，在女孩被杀掉的时候，王子就已经明白，原来善良无法解决任何事，但导师的教诲他谨记于心，当生涩的情感被抹除掉，他的内心也在发生改变。
他明白要成为最强大的人，需要力量，但他无法改掉内心的那份温柔。
他始终无法抛弃那份温柔。
就是以这样的状态，他成为了皇帝。
曾经的神官，曾经的欣特莱雅，已经不在了。
新一代“撒旦”，也没能成为愿望中的神明。
渐渐的，他无法理解神官说的话了。
“我要如何才能成为神明呢？布兰妮老师？”
少年站在高台上，目向一望无际的天空，却只看见虚无的黑。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厄瑞波斯的上空，变成的无边的黑夜。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流星，没有云朵的黑夜。
他想要将天空涂成如欣特莱雅一般的白，却没能料到，自己只能做到将其涂成孤寂的黑。
并且只能做到，涂上一层虚假的黑。
直到，第二位，如她那般纯白的女孩诞生。
她叫蒂亚。
皇帝是在一次战役中发现她的。
她睡在襁褓里，身下是父母托举的手。
皇帝再一次请身边的随从描述她的长相。
“她浑身都是白色。”
一模一样的回答，引发皇帝回忆过往。
那个如烙印一般镶嵌在王子脑袋里的名字，欣特莱雅。
自从她被父王亲手杀掉，他就没有再爱上任何人。
欣特莱雅直到临死之前都没有害怕，没有哭泣，而是关心自己。
“记得喝药哦，阿波菲斯大人，您伤得很重。”
真正已经把全部献出的人，并不是王子，而是王子的心上人。
他其实可以放下一切，放弃当上皇帝的机会，放弃和父王对决，但他没有。
四百年了，他一直认为自己做的是一件极度错误的事。
皇帝是他最厌恶的称呼。
而岁月早已消磨了内心对情感的认知，对情感的向往。
蒂亚，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但她或许是能帮助皇帝唤醒自我的人。
而皇帝，早已不是那个善良的孩子了。
他成为了一个不像好人的好人。
【四】
有少女从通道里走出来了。
身后是无数聚光灯，身前是迎接她的人。
“赢了啊。”
“嗯。”
是查斯蒂娜。
芙瑞雅被安排在第三场，而查斯蒂娜则在最后一场。
“很轻松嘛，都不流汗。”
“可别小瞧了对手，跟他折腾起来很伤脑筋。”
“我开玩笑的。”
“祝你好运。”
芙瑞雅说完便与查斯蒂娜擦身而过，两人向着完全相反方向走去。
芙瑞雅的的确确地收到了某样东西，是一袋非常珍贵的药物。
她不知道那是谁送来的，但那帮了芙瑞雅大忙。
对于没有接受过完全的训练并彻底掌握的人，空中作战的时候，发动魔法的威力会大打折扣，就像当时面对魔教团干部的追杀的时候，那一团火球或许拥有芙瑞雅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威力。
但现在她成长了一些，或许是在艾克的影响下，她私下拼了命地做恢复训练。
在期间，露娜也帮助了她许多，指导她如何更快连接神库和现实。
同样重要的，还有那袋不知道谁送来的药物。
但在查斯蒂娜眼中，那袋药物，早就不是一袋药物的关怀那么简单了。
她想要和自己的师妹，站在同一个舞台上，就算曾经发生的矛盾在心底留下了不可消却的阴影，或许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能化解一切。
但她会怎么做，她又会如何阐述过往？
芙瑞雅低着头，思考与对手作战的细节。
直到撞上一具柔软的身体。
黑色的长裙......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
“很抱歉......”
芙瑞雅低了低头道歉，就要从女子身边离开。
“你不认得我啦，好伤心哦。”
“哎？”
好熟悉的声音。
“芙瑞雅。”
芙瑞雅缓缓转过身。
难以置信地擦了擦眼睛。
“伊萨贝拉姐姐！！！”
她冲入伊萨贝拉的怀抱里，就像是粘人的孩子，不停地在怀里蹭。
“你怎么在这啊！”
“我可是评委哦。”
“原来是这样！”
芙瑞雅自从来到厄瑞波斯，很久没有这么高兴地笑过了。
“芙瑞雅和原来一模一样呢，哈哈哈。”
“伊萨贝拉姐姐是能带来欢乐的人，我当然很开心！”
“真是长不大的孩子。”
“嘿嘿！”
《教令院研究报告—编号181647》
以往的观念中，学者们一致认为导致厄瑞波斯奇特天象的原因是暗之剑“撒旦”的奇特癖好。但在本人于今年，对其的实地深入考察中发现，事实也许会和以往的观念有出入。
……
厄瑞波斯的植物，似乎并非因为缺少阳光才长成发光的模样，研究小组收集了分布于二十座城市郊区的各类植物样本两千余份，除开以往学者的观察外，我们发现，这些植物中暗元素的分布存在某种特殊的规律。以下是植物的“微结构图”。
……
“撒旦”和厄瑞波斯人更偏向于将这些富含规律的行为解释为“祝福”的效应，但事实上，就算“撒旦”作为“剑”的实力强大无边，那些覆盖整个国度的“祝福”也能称得上是浮夸。在《斯托拉斯对外访谈记录》（第45次印刷）P185，以及本国学者洛夫斯修·伊戈撰写的《阿莱亚魔力范围观测》（第9次印刷）P26中均有关于对厄瑞波斯“祝福”规模如此夸张的一些疑问，足够支撑这一观点，我们也许高估了“撒旦”的能力，这里并不排除说谎的可能。
……
研究可得，厄瑞波斯上空的黑暗，存在着虚假的可能性，所谓“祝福”或许是类似“钢印”的魔法，这里猜测是“撒旦”所统领的这片大地在古代战争中为暗元素所侵蚀，使其产生了释放“祝福”魔法的效果。
时间：斯托拉斯4902年12月25日
小组长：伊萨贝拉·玛格丽
小组成员：……
报告状态：完全封存，不得启用。
《永眠墓畔的信》
亲爱的欣特莱雅：
生日快乐，今天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呢。我很高兴你依然健康快乐地生活着，但我也很难过不能来参加你的生日派对了，因为神官就是一个忙碌的职业，需要不停地往返于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帮助任何有需要的人们。
16岁生日快乐！一晃眼都那么久了，你已经长成一个大女孩了，但你从不向我回信呢，这会让我很寂寞哦。可以向我说说你的家常吗，亦或是你的学习和工作，比如有没有认真打理头发呢？有没有吃好吃的蛋糕呢？
噢对了，记得替我向阿波菲斯问好，那孩子看不见路，所以说的话会有些奇怪，欣特莱雅你得用心理解哦。
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应该也看见我送给你的礼物了吧，很漂亮哦！是吧！是一颗非常漂亮的矿石，这是我从帕瑞扎提高原上发现的，是极其稀有的宝贝呢。
总之祝你16岁生日快乐！如果有时间我会常来看看的，毕竟神官是真的很忙嘛！
你……的……（字迹不清，像是被故意抹去了）
第七十九章 高塔
【一】
艾克跟随着忒提亚来到了顿克里斯堡的一座高塔上。
这里风很大，是全厄瑞波斯最高的地方。
同样，这里也是没有灯的，需要来访者手提着灯前往。
“厄瑞波斯有五位辅佐官，他们的地位仅次于皇帝，但并不被正式看做一人之下的人物，为了那些国主们的尊严，人们便以国主为仅次于皇帝的人，但实际上，辅佐官们的权利远远高于国主们，为了避嫌，辅佐官们不会上朝。”
黑暗潮湿的塔内，仅有忒提亚提着的一盏灯亮着。
艾克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四周漆黑，也没什么可看的，倒是忒提亚说的东西，让艾克听得很入迷。
“辅佐官是皇帝钦定的，除了皇帝以外的任何人都无权修改。”
“那么，忒提亚小姐，你认为阿波菲斯选择你的原因是什么？”
“......”
忒提亚沉默了，只剩脚步声在回荡。
“您那么久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听我讲下去，给人讲故事也挺有趣的，在我个人看来，就算是面对空无一人的剧院独唱，也是一种享受。
阿波菲斯大人他选择我的原因......说实话，我不明白。”
“其他辅佐官呢？”
“我也不清楚，陛下就像是随机抽选的人一般，没有规律没有原因可言。”
艾克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压根不清楚顿克里斯堡内部的情况，胡乱做出判断是不明智的。
“艾克先生，我有话想要对您说。”
“嗯？”
“等到达塔顶后，我就告诉您。”
“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
忒提亚没有选择回答这个问题，直到两人来到塔顶。
此时她终于选择开口。
“这里是我布置的结界，在结界内说话不会被任何人听见。”
艾克大概明白刚刚她选择沉默的缘故了。
如果在外说出这句话，会被发现。
虽然忒提亚不清楚阿波菲斯有没有关注这里的动静，但有些必须要说的，必须要在现在对艾克说的，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厄瑞波斯的未来，但或许会和阿波菲斯的理念相悖。
“艾克先生，厄瑞波斯的高层被划分为两派了，如果不加以制止，会对斯托拉斯产生威胁。”
“忒提亚小姐，我想你误会了。”
“哎？”
“我是一个个人利益感很强的人，对他国的事务没有兴致，就算你说我是‘剑’，但我现在其实不是真的‘剑’，我也没有‘剑’那种觉悟和意志，无论这些能不能在我成为‘剑’后被赋予，但厄瑞波斯的问题，我希望是厄瑞波斯内部自行解决，而若是你们真对斯托拉斯发起进攻......
我会为了我的祖国，将你们视作敌人。”
“......”
“明明阿波菲斯能轻松解决一切，为何他不行动？”
“艾克先生，我并没有向您所求援助，阿波菲斯大人他有自己的考量，而事态还没有......”
“不够严重吗？我可以说，现在的情况很严重了。”
“......您是指？”
“你们的皇帝现在没有将心思放在自己的国家上，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你们不会不明白。”
艾克举目远塔斯马瑞亚的夜景。
真是宏伟壮观，堪比奇卡里的盛况。
“我可以很负责地说，其它‘剑’们也不知道阿波菲斯在想什么，甚至在奇卡里，人们将厄瑞波斯表现出来的敌意视作阿波菲斯的本意，但实际上，那只是他懈怠的产物。”
“请您注意言语。”
“......抱歉。”
忒提亚出了一口气，随后靠在墙边，望着漆黑的天空。
艾克则转过身对着忒提亚继续说到。
“你愿意将那些故事告诉我，是出于什么目的。”
“您应该在书籍上看见过雷神姆乔尔尼尔和暗神撒旦交会的记载，我本是不想借助外人的力量的，现在也一样，但想要动摇那些国主的理念，我已经尽力了，不妨说，仅凭我一人，是无法做到的，但陛下将这件事托付于我，我又不能负其所望。”
艾克闭上眼听风声，想要让自己更加冷静。
“那位叫欣特莱雅的女孩，就葬在角斗场之下，对吧？”
但又想起在竞技场里，那个伊萨贝拉的部下，叫霍夫曼的部下告诉自己的，不要回复她，又是出于何种缘故呢？
也许可以试着问问。
“是的。”
“你有听见她的求救吗？”
“求救？”
“嗯，在我坐在竞技场旁等候的时候，她在向我求救。”
“怎么会......您的意思是，她还活着？或者说......她的灵魂并未消亡？”
“我不明白，但若是那样的话，我想以常规的元素论也解释不了了，若她真的是普通人的话，这种事情本不该发生，但她浑身都是白色，就和你说的阿波菲斯身边那个叫蒂亚的女孩一样，那她或许不是寻常的人。”
“可陛下他从未提起。”
艾克不是特别清楚自己的智慧是从何而来，如果说是从读的书目中习得的话，仅凭这些是无法说服一众学者的，如果是从体内获取的，古时的理念也不能全然解释现今的一切。
还有这无从谈起的冷静自如，也困扰着他。
“既然他对你们有所保留，你们就得想想自己的立场了。”
“我们的立场？”
“对他而言，你们终究不是子女，不是父母，更不是他的‘欣特莱雅’，他没必要告诉你们，若是这份痛苦对你们而言过于沉重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这句话。”
“......”
“现在是什么时间，忒提亚小姐。”
“抱歉，您已经很久没有和您的朋友见面了吧，今晚您就可以回去了。
明天会举行二强的选拔，您的对手是本国选手，萨克尔。”
艾克沉默了好一阵。
“忒提亚小姐，你说，我要不要，试着回复欣特莱雅呢？”
“我建议您不要那么做。”
“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这只是，我个人的直觉。”
【二】
“霍夫曼，这里的气氛可真不妙啊。”
伊萨贝拉正站在落地窗前，注视着穿行在城市街道中的车辆和行人。
“我在很久前研究过关于厄瑞波斯异常现象的课题，但被教令院的人回绝了，我的研究报告，也被封锁进了禁书库，在那之后我只能自己研究了，因为他们剥夺了我研究员的身份，我流离失所，最后选择成为一名修女，如果不是‘赫斯提亚’大人救了我，我可能会以平庸的身份度过一生吧......”
“......”
“不说这个了，霍夫曼，艾克他反应如何？”
“他看起来像是接受了。”
“只是看起来吗......”
“是的。”
“不能让艾克与无暇一族有任何接触，绝对不能。”
“我会继续监视艾克阁下的行踪。”
“去吧。”
“是。”
没有传来脚步声，门也没有发出打开的声音，而霍夫曼已经消失在房间里了。
“不要回复她，艾克，算我求你。”
伊萨贝拉想着，眉头皱了起来。
“就算你救得了她，可你又如何保全自己？你做不到的，做不到的，你还不是‘剑’。”
她转身走向房间内部，消失在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