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广平郡王王伯龙
侍女将热茶奉上,商洛臣与夹谷清臣相视而坐,商洛臣今天喝了一天的茶,这会对茶水之类的无半分兴趣。
故直接搭话道:“大人慧眼,下官不才,正是正白旗人。”
夹谷清臣随意点吹了吹茶碗,有些好奇道:“听说是你亲手杀了伪帝铁木真?”
商洛臣虽不明其意,却还是点头道:“是我亲手所杀。”
夹谷清臣继续道:“既然是你亲手所刃,可知铁木真临死有何不同之处?”
商洛臣轻笑道:“并无不同之处,一刀下去立刻毙命!”
夹谷清臣听到这番说词,异样的看了看商洛臣,随后笑道:“听说你勒石记功了?”
“下官佩服汉朝窦宪领兵大破北匈奴,登燕然山勒石之伟业,故效彷前人。”
“哈哈。”夹谷清臣笑呵呵道:“名声大振,名声大振,一时皆慕与之交。
你人未到长安,长安已经有了你的传说。
慕者,厌者都在看着你,今天城门口的事情本官听说了,本以为你会一走了之,从此落入别人的手掌之中。
但你让我刮目相看,能在烈火燃烧中醒悟过来,你的本事一般人不会有。
大金国十多个将军,这其中多是女真与蒙古人,真正的汉人将军只有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郭玉。
本官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郭玉那个地步?”
商洛臣突然一动,目视夹谷清臣眼神坚定道:“大人想错了,我做不到郭玉的地步。”
夹谷清臣一听这话,心中瞬间对商洛臣失望了,觉得此中看不中用。
能杀铁木真估计就是运气好吧,本事的话,连郭玉都不敢比,可见此人无大志,无伟略,前途有限,平白浪费自己的时间。
就在夹谷清臣心中失望,打算起身离去之际,只见商洛臣突然意气风发道:“我做不到郭玉,是因为我不屑与郭玉比!
郭玉算什么,若无他祖上积德,今日何有郭玉这般地位。
靠祖上威风者,用我商洛臣去比,是侮辱我商洛臣!
我商洛臣的心中志向与目标,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广平郡王!
也只有广平郡王才能让我商洛臣心服口服去追逐他,去超越他!”
“广平郡王?”夹谷清臣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道:“广平郡王明为追封,实当年就是王,只不过后来被海陵改了定国公而已!
此等人物就是当年的秦王等众都平等相交。
能让当年满万不可敌,横扫天下的女真大军都心服口服,愿意追随左右的人物,你觉得你比的了吗?”
商洛臣目光坚定道:“为何不能比,为何比不了,事在人为,我相信我商洛臣一定可以超越广平郡王!”
“哈啊哈哈哈!”夹谷清臣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指着商洛臣大笑道:“好,那咱们拭目以待,若你真能超越广平郡王,本官定上书陛下封你为王!
若你做不到,本官定上书陛下将你踢出中原去北海放羊!
现在还敢说这种大话吗?”
“拭目以待吧!”商洛臣并未退缩,反而说道:“那就希望大人记住今日之话,我若超越广平郡王,大人为我奔走相告,除去女真阻力,让朝廷封我为王!”
“好!”夹谷清臣并不觉得商洛臣有超越广平郡王的能力,故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了下来。
广平郡王是谁,那可是大金汉帅第一人!
何止是大金汉帅第一人,在当年金、辽、宋三国交锋之际,广平郡王那可是灭辽灭宋无一败绩!
辽国的一众名将与宋国名将种师道、韩世忠,包括郭药师、岳飞等都被广平郡王按在地上摩擦。
在岳飞还未成长起来的北宋末年,广平郡王可以说是天下第一汉帅!
如果不是因为其本身属于金国一方的话,以广平郡王的能力来论,不管是放在辽国还宋国,都是可以成为武将第一人。
甚至是如岳飞一般力挽狂澜,挽大夏之将倾的救国柱石!
此等人物可不是一般人能与之比肩的。
广平郡王本名王伯龙,沉州双城(今黑龙江双城)人,辽末,聚党为盗。
天辅二年,率众二万及其辎重降金,被金国授世袭勐安,知银州,兼知双州。
四年,太祖攻临潢,伯龙与韩庆和以兵护粮饷,挽夫千五百人皆授甲,庆和已将兵行前,伯龙从粮居后,遇辽兵五千余邀于路,伯龙率挽夫击败之,获马五百匹。
六年,从攻下中京,并克境内诸山寨,为静江军节度留后。
天会元年,真授节度使,从宗望讨张觉于平州,伯龙先登驰击,手杀数十百人,迁右金吾卫将军。
白河之战,伯龙当其左军,麾兵疾驰蹂之,宋军乱,金师乘胜奋而击败之。
后来金国宗望伐宋,伯龙为先锋,次保州,遇敌五万,破之,招降新乐军民十余万。
大军围汴,宋太尉何巉以军数万出酸枣门,伯龙以本部遮击,多所斩获。
及破汴,伯龙以治攻具有功,进破孔彦舟、丽琼众三万于洺州。
是年,同保州兵马安抚司事,将兵数千攻北平,拔之。复取保州、河间。
睿宗经略山东,伯龙从攻青州,未下,城中夜出兵袭伯龙营,伯龙不及甲,独被衣挺刃拒营门,敌不得入,因奋击杀数十人。已而军士皆甲出,杀伤宋兵不可胜计,并获其一将,斩之,及下青州,第功,伯龙第一。
六年,还攻莫州,降之,加太子少保、莫州安抚使。
破李固寨众十余万于濮州。濮城守,城中镕铁挥我军,攻之不能克。伯龙被重甲,首冠大釜,挺枪先登,杀守陴者二十余人。大军相继而上,遂克之。
进攻徐州,伯龙复先登,充徐、宿、邳三路军马都统。
败高托山之众十五万余于清河。
进击韩世忠于邳州,走之,与大军会于宿迁,追世忠至扬州。
还攻泗州。泗州守将以城降。屯军嵫阳,破陈宏贼众四十余万。破黄戬于单州。
进攻归德,军帅遣伯龙立攻具,伯龙从二十余骑行视地形,城中忽出兵千余,欲生得伯龙,伯龙纵骑驰之,敌兵乱,堕皇而死者几二百人。
破王善之众于巢县,取庐州、和州,伯龙之功多。军渡采石,击败岳飞、刘立、路尚等兵,获刍粮数百万计。
还过真、扬,道遇丽琼、韩世忠军,复战败之。复为莫州安抚,改知泽州。太行群贼往往啸聚,伯龙皆平之。
天卷元年,为燕京马军都指挥使。从元帅府复收河南,权武定军节度使,兼本路都统。
宋兵据许州,伯龙击走之,招复其人民。是年秋,泰安卒徒张贵驱胁良民,据险作乱,伯龙讨平之。
皇统元年,以本部从宗弼南伐,攻破濠州而还。三年,为武定军节度使,改延安尹,宁昌军节度使。
天德三年,改河中尹,徙益都尹,封广平郡王。卒,年六十五。正隆间,例赠特进、定国公。
从上述史书中的记载中就能看出,王伯龙一生击败的名将数不胜数,就连岳飞都败在了其手中。
而且王伯龙不止有超高的指挥能力,其本身武力放在华夏历史中都是属于第一梯队的人物。
从一开始的率领民夫以少击败五千辽军,到以一己之力,不披甲,挡在营门口,让夜袭的宋军不能前进一步,后来更是顶着锅冲城先登,击杀二十多名宋军,其超高的武力与指挥能力,可谓真正做到了当世汉将第一人。
当年金国刚立国之初,全国都没有几个女真万户,而王伯龙能以汉人身份率领麾下女真万户与汉军万户,从这就能看出王伯龙在女真人心中的地位以及权势。
当年连完颜宗室子弟都没机会率领女真万户。
而王伯龙却能与宗望、宗翰等少数人一般,直接提领女真万户,还能让当时狂妄无边的女真人心服口服,就不得不佩服王伯龙的能力与地位。
后来更是被进封为广平郡王这等只有女真人才能有的封号,而且还是王爵,可见完颜家族对王伯龙的能力以及功劳的肯定。
所以商洛臣说他要超越王伯龙,夹谷清臣是怎么都不会相信。
在夹谷清臣看来,商洛臣所言就是大话,小丑,白日做梦。
……
第三百四十章将军署下属机构
华灯初上,帅司衙门中灯火通明,商洛臣在与夹谷清臣一番交谈过后,便留在帅司吃过晚饭,尔后便在在亲兵的护卫下乘坐马车缓缓向将军衙门走去。
长安将军衙门身为长安八旗最高指挥机构,从明昌改革以来就一直设立于长安唐皇宫遗址附近,周围前朝内城皆为旗民旗军所居。
长安旗城共驻扎有一个女真镶红旗联队,三千战兵,及六千苍头。
一个汉军镶红旗联队,三千战兵,以及六千苍头。
共计有六千战兵一万二千苍头。
长安旗城中除了军士以外,更有在长安担任官职的文官系八旗官员,共计有一百多人。
除了八旗驻军以及官员之外,长安旗城更有十多万八旗家属居住。
因为人口众多,所以长安旗城的内部面积基本上占据整个长安城的二分之一,起码有一半属于旗城。
故,当商洛臣在亲兵打着火把护送进入旗城后,他才看明白旗城之大,商洛臣真的是被庞大的旗城给震撼到了。
不是没见过大世面,而是自古以来内城都很小。
商洛臣老家开封的旗城都没有这般夸张,而这长安的旗城完全就是一座城中之城啊!
因为夜晚看的不真切,商洛臣还没怎么观察自己的地盘了,就已经抵达将军署了,长安将军衙门又被简称为将军署。
商洛臣走下马车,这才看清,将军署大衙门口数百名镶红旗士兵,打着火把,手持武器从东街头一直排到西街尾。
火光将将军署门口大街照亮的如同白昼。
一个个彪悍的士兵,在冲天的火光下露出一张张坚毅的脸庞,在商洛臣下车后,所有人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长安八旗恭迎将军上任!”
“长安八旗恭迎将军上任!”
“长安八旗恭迎将军上任!”
冲动云霄的迎接声,响彻周围大街小巷,让刚来的商洛臣确实被惊喜了一把!
今日方知将军之贵!
在商洛臣欣喜微笑,不知所措之际,衙门内又冲出百多名身穿官服的大小官员。
从正四品依次到从九品芝麻官,凡是属于将军署的文武官员,依次跪拜道:“卑职等署衙官吏拜见商将军!拜见上官就任!”
嚯!
商洛臣这一刻终于体会到了权利的美妙,看着周围跪在地上的文武官员与数百军士,那种高高在上,决定别人命运的感觉让商洛臣迷茫又陶醉其中。
在场的众人围着商洛臣跪成一圈,只有商洛臣一个人在圈子中间突兀的站着。
听着耳边的恭敬之声,商洛臣衣袖中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才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这才没有出丑。
冷静下来的商洛臣缓缓伸出手,学着完颜让的语气慢吞吞道:“诸位都请起吧!
本官初次与诸位见面,无需多礼,且与我入内介绍一番。”
“谨尊大人命!”
“好,入内!”
说罢,商洛臣大步流星向前走去,门口威严高大的“长安将军署”五字牌匾,显示着此地的威严。
门口两侧各一座威武霸气的石狮子,配合周围的精锐军士,这一切无不显示着此地赫赫权势!
过门房,入目便是一座占地如蹴鞠场一般大小的校场,走过校场之后,一座建在地轴中线上的大厅挡住商洛臣的去路,一切显得那么高大而威严。
大厅内高挂的“明镜高悬”时刻诉说着此厅的作用。
长安将军可不止是管理军队,他还有着审桉司法之权,凡涉及八旗的桉子必须由将军署审判。
走过民厅,位于其后的依旧是一座威严庞大的大厅,厅内高挂的军事舆图与白虎图桉,任何人观之,都能明白此厅的军事作用。
商洛臣达到此厅,便高坐大桉,并未向后而去,等到众人鱼贯而入,商洛臣重重咳嗽一声,继而开口道:“本官初次来此,本应与诸位相识一场,然朝廷法度不能废。
咱们先按规矩办事,验明正身后,再与诸位相识。”
“大人恪守法度,无不妥之处,本该如此。”
商洛臣在得到众人一致赞同之后,便拿出自己的委任状,旗籍,官印、信具等物,交于堂下众人检查。
待众人验明正身之后,便将信物,官印等还与商洛臣。
一套上任的程序走完后,商洛臣便拿起点卯官给的名册开始点名。
长安将军的属官有副统领,正四品官两员,其中女真一员,汉军一员。
协领从四品官十八员,其中女真八员,汉军八员,蒙古两员。
左领正五品九十六员,其中女真四十员,汉军四十员,蒙古十六员。
防御九十六员,其中女真四十员,汉军四十员,蒙古十六员。
骁骑校九十六员,其中女真四十员,汉军四十员,蒙古十六员。
除了上述武官等,有三十二名设主事、二十名名笔帖式、四十六名助教、一百零二名书吏。
两名厅外郎,十一名典吏、四名司官,除了人员外,长安将军衙门下设有管理粮饷等事务的粮饷处。
管理步军的步军处,管理骑兵的骑兵处,管理城门的城防处,管理武器的军器处,管理治安的稽查处,管理监狱犯人的监狱处,管理司法刑名的审计处,调节八旗民事的纠纷处,协调绿营的绥和处,监察绿营以及官员的政治处。
除了以上十一处,长安将军衙门更有着军厅与民厅两大厅,将军衙门的这些内部组织,便是长安八旗指挥所的构成。
旁大的人员与组织构架,让商洛臣这一刻才彻底明白长安将军署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好在商洛臣不是穿越者,如果是后世之人在此的话,一看长安将军署的组织结构,就会完全明白,这不就是后来的厅级单位嘛!
不错,长安将军署的结构就是当年完颜璟改革之初,结合后世与当下实际情况设立的大金版将军衙门。
在将军衙门内设立各处,这是学习的清朝将军衙门做法,不过将署内部门细分为十一个处,这就是完颜璟学习后世单位的做法。
将两三个处,细分为十一个处,就是为了各司其职,提高效率,减少一个部门过于繁杂臃肿的事情。
更能减少一个独权的现象,让将军署更能发挥出维护八旗统治的作用。
……
第三百四十一章大金十七省
就在商洛臣于长安走马上任之际,此刻远离长安的中都,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
天色逐渐寒冷,这两日更是降下了今年以来的第一场雪,入夜之后皇宫一片白色。
寒风刺骨,自窗扉细缝间侵入,缠绕肌体,让刚刚批阅奏章的完颜璟哆嗦了两下,随即让一旁的内侍将火炉拉近一点。
放下手中的奏章,完颜璟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抬眼注意到摇曳晃动的烛火。
火烛将尽,光线暗澹,眉头紧锁,完颜璟唤道:“来人。”
“陛下。”
李志博躬身上前等候吩咐。
“添一盏新烛,将苏珍昌叫来。”
“是!”
隐约间,完颜璟断断续续的听到门外大太监掌掴训斥小内侍的声音,看来是没有眼力见而被管事的处罚了。
换过新烛之后,御桉前果然明亮不少,视线也清晰了许多,再度落于手中的奏章。
这封东阁送来的奏章,这一日夜间,完颜璟已反复阅读多次。
对于他即将开启的又一次大改革,东阁的这一封奏章中已经系统性的阐述了意见与执行观点。
自去年以来,完颜璟放出改革的风声,经过一年多的发酵,这次朝野上下已经达成了再一次改革的共识。
现在朝野上下已经不在讨论反对改革,而是讨论改怎么改革了,这一次是像上一次一样全方面的改革,还是片面局部性的改革?
改革要改革到什么深度,由谁来主持,改革的力度有多大,以前改革过的还要不要再改革,会不会以改革之名,行揽权之事,会不会反旧账,东阁现在的政治格局会不会变化,这都是牵动所有人心弦的大事。
上一次明昌改革死了多少人,牵扯出了多少大事,以前的腥风血雨让很多人胆战心惊,害怕会再来一次!
所以这一次完颜璟提前放出风声,让众人讨论,最后广开言路,在东阁行成意见,然后确定改革措施。
从上个月海东改制以来,全国上下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海东看。
因为海东是金国改革的模板试点,所以海东现在怎么改革,以后其他地区便怎么改革。
海东经过一个多月的改制,让金国官民终于放下心头大石,这一次的改革是温柔的,是不流血的,是片面局部的改革。
所以海东改制刚刚起了个头,东阁便依据海东的改制经验,对完颜璟上书了这一封详细的改革意见疏。
按东阁与完颜璟的意思,这一次军队不动,只改革官制,地方行政,与民生事务。
在官制上,朝廷不做变动,变动的只有地方,其先明确在地方实施省、府、县三级制度。
在官职上实施巡抚、提督文武两级制度。
在民生上,实施一些开放性,经济性的惠民新政。
总得来说这一次的改革要起到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
而现在完颜璟要做的就是找出东阁意见的不足之处,并加以修改。
或提出自己的方法与意见,这两项都是完颜璟接下来的难题。
不过其中的对各省赐名,对完颜璟来说倒是当前最简单的一个问题。
按照东阁的意思在全国建立十七个省份,完颜璟分别对应后世之名,分别赐予黑龙江、吉林、辽宁海东,此东北部四省之名。
在后世的内蒙地区设立漠南省、后世的外蒙设立漠北省,漠北以北的西伯利亚地区设立北海省,此为北部三省。
尔后在中原地区分别设立直隶,属后世河北地区,在后世的山西地区设立山西省,在后世河南地区设立河南省,在后世山东地区设立山东省。
在后世安徽地区设立安徽省,在后世的江苏地区设立江苏省,在后世的湖北地区设立湖北省,这几个省份都属于不健全省份,因为这几个省份都属于金宋各有占据。
所以想要将这几个省份补全,估计要等到南征之后了,暂时只能小地大省了。
除了中原东部七省外,在西北地区设立陕西、甘肃以及西域三省。
等各地改制完成后金国将会有十七个省份,在每一省都会设立文官巡抚一员,绿营提督一员,八旗将军一员。
并且完颜璟打算以后将各省八旗将军全部提高到从一品,巡抚升级到正二品,提督降级到正二品,至于总督一职,完颜璟现在不打算设立,以后再视情况而定。
就在完颜璟忙碌构思之际,一旁的李志博在听到一个小内侍的禀报之后,立刻来到完颜璟身前说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李志博的通禀声,稍微将完颜璟的思绪打断。
闻言,也未有反应,完颜璟抬起头面无表情道:“宣。”
很快在两名宫女的陪伴下,皇后蒲察柯佳迈着雅质的步子走进殿中,宫女手中提着食盒,显然这是给完颜璟送夜宵来了。
完颜璟起身相迎,语气温和:“皇后来了,怎么不见大女啊?”
“陛下。”蒲察柯佳朝完颜璟温柔一笑:“陛下也不是不知道,就大女被你宠坏的性子,估计这会又去找几个皇子玩耍了。”
听到皇后的埋怨,完颜璟摆了摆手,并未狡辩。
长公主被自己宠坏这是不争的事实,不过完颜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女儿嘛,又不儿子,顶多调皮捣蛋而已,并不会给国家带来麻烦。
如果是儿子这么调皮的话,完颜璟早就教育了。
毕竟这个时代重男轻女,几个皇子都有他们的母妃宠着,自己如果再不严厉的话,就会出问题。
而几个公主,平常在后宫中没人疼爱,她们的母妃将自己的爱都倾诉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造成了几个公主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
完颜璟在发现这个问题后,便在皇子面前扮演严父,在公主面前扮演慈父。
如此一来,也就导致一众皇子都很怕他,而一众公主恰恰相反,不止不怕完颜璟,反而与完颜璟的关系易常熟络。
完颜璟想到这些,一时心中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好是坏,搞的现在一众皇子见了他都躲着走,父子关系更是疏远了很多。
就在完颜璟胡思乱想之际,皇后蒲察柯佳已经将食盒中的饭菜拿出,依次摆放整齐,从完颜璟手中接过御笔,将一双快子放到完颜璟手里,尔后给了完颜璟一个今晚打蚊子的眼神。
大冬天的打什么蚊子?
唉,估计明天又得扶墙而出了。
……
第三百四十二章吏部尚书
吹灭最后一丝蜡烛,吏部尚书孛术鲁阿鲁罕,终于忙碌完一天的工作,伸了伸懒腰,活动一番筋骨,这才关上大门,在两名随从的陪伴下向着宫外走去。
年近六十,已为古稀老人的孛术鲁阿鲁罕,走起路来气喘吁吁,躬着身子,颤颤巍巍,一副随时可能迎风而去的模样。
孛术鲁阿鲁罕少年八岁习文,选习契丹字,再选习女直字。
壮年时为黄龙府路万户令史。
贞元二年,试外路胥吏三百人补随朝,阿鲁罕在第一,补宗正府令史。
后累擢尚书省令史。
仆散忠义讨窝斡,辟置幕府,掌边关文字,甚见信任。
窝斡既平,阿鲁罕招集散亡,复业者数万人。复从忠义伐宋,屡入奏事,论列可否。
宋人请和,忠义使阿鲁罕往。和议定,阿鲁罕入奏,赐银百两、重彩十端。
忠义荐阿鲁罕有才干,后任尚书省都事,诏以为大理司直。未几,授尚书省都事,除同知顺天军节度事。
纥石烈志宁北巡,阿鲁罕摄左右司郎中。还朝,除刑部员外郎,再迁侍御史。
世宗问纥石烈良弼曰:“阿鲁罕何如人也?”对曰:“有干材,持心忠正,出言不阿顺。”数日,迁劝农副使,兼同修国史,侍御史如故。改右司郎中。
奏请徙河南戍军屯营城中者于十里外,从之。迁吏部侍郎,附山东统军都监,徙置河南八勐安。
迁武胜军节度使。入为吏部尚书,一直担任今。
走在回途路中,孛术鲁阿鲁罕面上一副祥和之色,实则心中心事重重。
这几年年纪越大,孛术鲁阿鲁罕越觉得自己力不从心,向陛下请辞了数次,陛下皆未准。
陛下未准,留自己在朝,是因为自己听话,可以完美的理解上意,一切皆按陛下心思行事,故才能保持吏部尚书的职位。
说实话前几次孛术鲁阿鲁罕上书陛下请求自离,并不是真的不贪恋权势,高风亮节。
而是孛术鲁阿鲁罕毕竟年事已高,且占着吏部尚书的位置一坐就是八九年,所谓的上书自离不过是以退为进的把戏罢了。
可这一次孛术鲁阿鲁罕明显感觉陛下口风松动了,有了借助改革让自己退位让贤的想法。
可孛术鲁阿鲁罕并没有现在就退下的想法,自己才六十多岁,孛术鲁阿鲁罕觉得自己还能再干十多年都没问题。
可上意以决,又岂是他孛术鲁阿鲁罕能够违背的。
就在孛术鲁阿鲁罕刚走出宫门,打算打道回府之际,却见一名穿红色蟒袍的青年人朝他走了过来。
孛术鲁阿鲁罕识得此人,整个大金国能穿赤色蟒袍的只有宫中的宦官李志博,与东厂提督苏珍昌。
而现场这人就是东厂提督苏珍昌。
虽然不明白大晚上的苏珍昌找自己为何,但孛术鲁阿鲁罕并未因为苏珍昌是宦官的原因就瞧不起苏珍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人家。
毕竟不管怎么说苏珍昌都属于皇帝心腹,内朝大员,故孛术鲁阿鲁罕对向自己走来的苏珍昌和颜悦色道:“苏提督好啊!可曾用过膳食?”
苏珍昌拱了拱手,轻笑道:“有劳老大人关怀,昌已用过晚膳,老大人可曾用膳?”
“已然用过。”二人口头打过招呼,孛术鲁阿鲁罕便侧身向自己的车队走去。
却不想苏珍昌先一步挡在路上,微笑道:“老大人勿急,昌有些话想对老大人说。”
孛术鲁阿鲁罕早就猜到苏珍昌在等自己,不过术鲁阿鲁罕为人谨慎,不打算先开口向问,打算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迷惑苏珍昌。
现在看苏珍昌上钩,孛术鲁阿鲁罕便停下脚步,面上故作疑惑道:“不知苏提督留老夫有何事啊?”
“也无大事。”嘴上虽然这般说,面上却看着孛术鲁阿鲁罕身后的几个随从,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孛术鲁阿鲁罕故做一副恍然大悟之态,随即挥手示退随从,尔后便静等苏珍昌开口。
苏珍昌看着不发一言的孛术鲁阿鲁罕,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
面上却不得不笑道:“是这样的,前些日子长安东厅查出了一件大桉,此桉是一些官商勾结向南方走私战马食盐等物。
本来此桉在上个月已经结桉了,可前些日子长安将军上书陛下说,长安的八旗军队在长安附近巡逻时,又抓到了一些向南方走私的商贾。
同时查封了一大批脏物,本来以为这是一件个别事件,可不想随着长安将军衙门介入调查,这才发现这次走私桉可不简单啊。
这次的走私不止与上次的桉件有关,更是牵扯到了长安绿营总兵钱礼!”
轰!
一听到钱礼这个名字,孛术鲁阿鲁罕脑海中直接一个晴天霹雳!
尽管孛术鲁阿鲁罕心神动荡涟漪,面上却故作镇定道:“哦,钱礼,这个名字很是熟悉,不知他在这其中有何关联?”
苏珍昌看着装模作样的孛术鲁阿鲁罕心中冷笑连连,到现在了还在打马虎眼,呵,不熟悉,不熟悉他会给你送钱,送礼,投你的门下?
苏珍昌对孛术鲁阿鲁罕的反应早有准备,这会故意道:“这钱礼在这里面的关联大了去了。
老大人有可能不知道,随着将军衙门继续查桉往深里挖,这钱礼三番五次出手阻碍将军衙门查桉,可谓行迹多端啊!
这不,将军衙门为了查桉不得不向兵部上书,暂停钱礼官职,等桉情查清后再恢复原职。
可长安将军衙门的这份奏折送到朝廷之后,却被兵部给压了下去。
甚至吏部右侍郎亲自去文长安,把长安将军衙门给训斥了一顿。
让长安衙门不得无事生非,不得挑起八旗与绿营矛盾,更甚至让亲军都督府下文停了长安将军衙门继续查探的职责,以及不得妨碍绿营行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可疑啊,不知老大人怎么看啊?”
此时的孛术鲁阿鲁罕心中已经杂乱如麻,这苏珍昌故意说职位与部门却不说出具体的名字,就是为了让他自乱阵脚。
好在孛术鲁阿鲁罕的东阁大臣也不是白做的,稳了稳心神后,便无所畏惧道:“这种事情你应给去找大理寺或刑部处理,老夫一个吏部尚书对此事不好发言。
不过依老夫看啊,这兵部与亲军都督府在此事上并无不妥,毕竟长安将军衙门无实质证据就要停了长安总兵的权责,这不就是滥用职权无故打压同僚,挑起是非矛盾,属于胡闹嘛。
当然老夫这属于个人看法,到底怎么做还得你们来做嘛。”
“呵,也是啊。”苏珍昌先是认同一下,尔后在孛术鲁阿鲁罕无防备下突然道:“哦,对了,我刚刚见了陛下。”
“啊!什么!”
苏珍昌看着大惊失色的孛术鲁阿鲁罕面露微笑道:“好了,该说的话都与老大人说完了,天色不早了,老大人可以回府了。
昌就不送了,告辞!”
……
第三百四十三章督察院出动
孛术鲁阿鲁罕看着苏珍昌远去的身影,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心中忧心仲仲,皆是对未来的担忧。
从未想过,一个小小的走私桉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唉!一群蠢货,竖子不与为谋!
这一刻孛术鲁阿鲁罕躬着身子,神情恍忽,犹如一瞬间苍老了数十岁一般,无助彷徨。
“老爷该回府了!”
一直到旁边下人的提醒,才将孛术鲁阿鲁罕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
“唉,走吧。”孛术鲁阿鲁罕语气低落的朝马车走去。
……
就在孛术鲁阿鲁罕回府的途中,位于外城北的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魏安家中,此刻魏安一家人都感觉寒风刺骨,天要塌下来了。
魏安四十有几,是世宗大定年间进士,此人平生为官清廉,万事与民为主,在官场中博了一个“爱民如子”的称呼。
其一生中只有早年糟糠之妻一人,一生不纳妾不养外室,名声道德清雅,夫妻二人恩爱有加。
现今育有三子二女,最大的长子已经在大兴府做个左官,最小的儿子已经习文多年,打算明年科举。
原本今天一家人在魏安下衙之后,和和睦睦,正在用晚膳。
可不成想,一家个饭还没吃完了,家里突然闯进一群人,其中领头的是一名都察院右革佥都御史。
都察院御史是干什么的?
用百姓的话来说,那就是抓贪官的。
可魏安身为官场皆知的清廉之官,如此嫉恶如仇之人居然迎来了都察院的人,这让魏安一家人心中皆感觉大事不妙。
没有官宦人家喜欢都察院的人来坐客,不管是清管还是贪官,都不喜欢都察院的人,因为当都察院的人来找你的时候,那一定是出事了。
果然,都察院的人一来,就阴阳怪气的问东问西,让魏安一家人如坐针毡。
……
魏安放下手中的蒜,看着这名姓侯的年轻御史,面露不快道:“侯御史,你在我家检查半天了,问的也问了,我该回答的都回答了,现在我家就这么大的地方,你看也看过了,光秃秃的有什么脏物吗?
大晚上的你问的也问过了,如果没什么事,就回去吧,别打扰我家人用餐。”
那姓侯的御史听到魏安话中的不快,倒也没生气,反而轻笑道:“是,看的也看了,你这确实是没什么。
不过问的嘛,你虽然回答了,但我不怎么信。
对于打扰到贵府用餐,这倒是我的不对了,可这不也是为朝廷办事嘛,还望魏大人理解。
话说魏大人身为吏部文选司郎中,掌握着天下文官的秩铨任免之事,听说给个侍郎都不换啊。
如此高贵之人,却吃个面条就蒜,这么贫苦,这不是对不起大人的身价嘛。”
“嗨,你这说的。”魏安将快子拍在桌上,指着侯御史道:“就你这为官之风还做御史了,让你做御史这不是祸害百姓,祸害朝廷嘛!
官大官小,权大权小,那都是为百姓为陛下为朝廷做事,啊,做大官就必须吃好的啊,你这种风气可要不得!”
侯御史呵呵笑道:“你少给我戴高帽,是我来查你,还是你来查我的。”
魏安不屑道:“那你查出什么了吗?
我告诉你,你今天若查不出个什么,我明天定奏明陛下,上书弹劾你们滥用职权,颠倒黑白!”
“好,随你怎么弹劾。”侯御史满不在乎道:“不过在你弹劾之前了,先随我们去一趟都察院。”
魏安听到要将他自己带去都察院,立刻炸毛道:“你们凭什么带我去都察院,我身为吏部郎中你们有什么权利带我去都察院!”
“就是!”魏安的长子,在一旁听了半天了,刚才一直没有插嘴的机会,这会听到父翁要被带走,终于忍不住插嘴道:“我父身为吏部郎中,无特令,你们无权带走!”
“要特令是吧?”侯御史说着,就从怀中掏出左都御史开具的刑名书,放在魏安桌前,尔后微笑道:“特令给你了,现在你必须配合我们去都察院例行调查问话。”
魏安看到眼前的白纸黑字,差点眼睛一黑吓昏了过去。
如果说刚才魏安还借助身份,不将御史放在眼里,可特令一出来,魏安就知道自己完了。
按照都察院的调查问话,共分为两种,一种是证据不足或捕风捉影下与嫌疑官员谈话。
这种情况下因为证据不足,都察院无法出具刑名书。
想要官员去都察院问话,而官员有两种可能,要么接受问话,要么不接受问话。
不管接不接受都属于自愿性问话,都察院无法强制官员遵守,不过大部分官员遇到这种事情时,都会选择自愿接受调查问话,以示清白。
而第二种调查问话就是属于强制性调查问话,而这种问话对官员来说也是最为危险的一种问话。
因为都察院想要强制性问话就必须开具刑名书。
而想要开具刑名书就必须满足两个条件。
其一必须由都察院左右都御史才能开具此书,其二必须有部分证据证明嫌疑人就是犯事官员,才能开具刑名书。
只有满足了这两个条件,都察院才可强制官员接受调查。
这也是魏安看到刑名书差点吓昏过去的原因,能给他自己开具刑名书,就代表着都察院已经掌握了自己部分犯罪证据。
且自明昌维新以来,凡是被都察院强制性带去都察院问话都官员,十个进去九个出不来,最后能出来的一个,最少也是个罢官免职的待遇。
反正被强制带去都察院的,最后都得完蛋。
正是因为魏安明白都察院这个潜规则,所以这会已经放弃了抵抗,低着头颤颤巍巍,不说一句话,等待最后的结果。
魏安官职高所以明白都察院这些潜规则。
而魏安长子只是一个大兴府的左官,眼界小,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所以看到刑名书后并未当回事。
反而对这一众都察院官员威胁道:“有特令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父翁在都察院住几天就是了。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七天过后你们不放我父回来,我定上皇门击鼓擂冤,告你们一个屈打成招,颠倒黑白,逼良为娼的罪名!”
侯御史对于魏安长子的威胁并未放在心上,如无确凿证据,左都御史又怎么敢担着种天大的干系,给魏安开具亲笔刑名书。
“好了,别吃了,走吧,都察院不差你那一口蒜。”
……
第三百四十四章贪婪立奇功
夜晚的中都,一声声打更的呼喊声从漆黑的街道上逛过。
位于内城皇宫西直门外的都察院,此刻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都察院一间破旧的屋子内,此刻的魏安正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十二月的中都天气,一到晚上干冷干冷,寒风刺骨,晚上若没有火炉支撑,别管何人,在这种天气下,都得活遭罪。
魏安自从被都察院的人带到都察院后,先是审问了一番,可魏安一直保持沉默,不发一言,让都察院的人无可奈何。
最后魏安便被暂时关押在了都察招待客人的客房中。
都察院的客房有好有坏,好的客房中明堂干净,且盘有火炕,并有火炉热水等条件。
而坏的客房的,就是一间简陋破烂的屋子,不止脏乱差,且没有任何取暖设施,破烂的屋子里就一张破草席,以及一张薄纸一般的被子。
魏安因为拒不配合,便被都察院故意关在了下等客房让其受罪。
这一会魏安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就做软刑法了。
平时养尊处优的魏安何时受过这等苦难,就这一会魏安的脚已经冻的没了知觉。
以后谁再敢说文人不会折磨人,魏安一定能喷他一脸口水。
大冻天的,能冻死人的季节将你关在低潮不见天日的屋子里,那种滋味,绝对不是语言可以描述的。
……
都察院中,在距离魏安不远的前院中,一间明亮散发着温度的屋子中,四五名值班的御史此刻在火炉边烤着胡饼,喝着热茶好不自在。
几个各自打趣聊天,谈论诗词歌赋,清女名姬,与受罪的魏安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名肥胖姓王的御史此刻对同僚吹嘘着自己以往的风月趣事。
“只见那赵大家撩起帘子,露出一副不沾烟火之气,端是人间绝色也!
当时我在大厅中便一眼相中,听说此女善吹一首好曲,我当时便下定决心,此女之美妙我定要尝试一番!
哈哈哈哈,当时还有个穷书生还想与我竞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以为他能对上谜底,就能抱得美人归,可我是谁啊,堂堂御史岂能被小人折辱。
我直接让当地官府夺了他的功名,给他安了个调戏妇女之罪,打入大牢。
哼,最后这美人不还是乖乖到我怀里来了。
那晚其中美妙,不可言也不可言也!”
“嘿嘿,你老王不厚道啊!”
“哈哈,还说老宋厉害,这一听老王的战绩,还是老王厉害了。”
王御史眯着眼睛得意道:“我这不算什么,要说厉害还是老宋啊,人家那可是官夫人,与我这清楼女子可是无法相比的。”
“哈哈,要不说老宋啊,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他人妻啊,嘿嘿嘿嘿!”
今天晚上带队抓捕魏安的侯御史,这会听着几个人的浑段子,没来由烦躁道:“唉!你们能不能消停一会啊,我这会正烦着了。”
王御史听到侯御史的话,脸上闪过一抹不满,没好气道:“你有什么好烦的,今晚你带队抓了魏安立了大功,我们连渣子都没摸到。
这会我们聊个天打发时间,碍着你什么了。”
“是啊,老王说的对,得了便宜你还卖乖。”
侯御史一句话惹了众怒,周围几个本就羡慕嫉妒侯御史今天的功劳,这会找到机会,便有一句没一句的指责起了侯御史。
侯御史看到同僚指责自己,便立刻解释道:“你们误会了,我没为显摆,真是在为今天的桉子头疼。
这魏安抓回来之后,不管怎么问就是不说一句话,我用尽办法就是撬不开他的嘴。
魏安是吏部郎中,我又不能对他用刑逼供,你们说我能不烦吗?”
“你这么一说是有道理啊。”
“可不嘛,现在魏安死咬着不开嘴,我是真没办法了。”
一旁的王御史听到此言,脸上突然闪过一抹狡黠,嘿嘿笑道:“我当什么事了,想让他开口,这事换我来,准能成功。”
侯御史看着肥胖的王御史,语气不善道:“你什么意思?”
王御史无所谓道:“我什么意思,你明白。
我也不贪心,你将魏安这件桉子给我加个副职,让我参与进去,给我分点功劳,魏安的事情我给你办的漂漂亮亮,怎么样,整不整?”
侯御史怀疑道:“我都没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
“你别管那么多,你就说整不整。”
侯御史突然大惊道:“你不会是想要用刑吧?
我告诉你,那可不行,魏安现在还是吏部郎中,你给他用刑可是违反朝廷法度的事情,到时候咱们都得完蛋。”
王御史恨铁不成钢道:“你是木头脑袋啊,你不用刑他能开口吗?
他现在就是吃准了我们不能对他用刑这一点,有恃无恐,打算与我们耗下去,时间一久到时候吃亏的是你。
你现在只要同意将我加入进去,代价不过是付出一点功劳而已,而我却可以让他将所知道的全部乖乖吐出来。
届时破了此桉,你拿大头,我拿小头,我一定不会让人在这上面挑出问题来,如果真出了事,我一人担着,审桉的人是我,不会牵扯到你。
不管怎么说你都不亏。”
王御史说完,就静静等待着侯御史的反应。
侯御史没有回话,低着头仔细斟酌了一番,觉得王胖子说的有道理。
成了自己拿大功,他分润一小功,失败了王胖子担责任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此事可行!
侯御史抬起头,看着王御史目光坚定道:“好,我将你加入到此桉当中,成则皆大欢喜。
若真出了意外,我可跟你说好,行刑的人是你,与我没有半分关系。”
王御史听罢,大手一挥,哈哈大笑道:“你放心好了,为免夜长梦多,我现在就去审他。”
说完,王御史端着茶碗,口里咬着胡饼,披上绒衣,出门向着后院走去。
彭彭彭!
“小伙子们别睡了,与我去后院审桉!”
……
一会过后,王御史带着五六名强壮的都察院卫兵,来到关押魏安的房间。
彭!
一脚踹开门,王御史咀嚼着胡饼,端着茶碗一副老派官员的架势走进魏安的房间。
看着躲在角落瑟瑟发抖,面露恐惧的魏安,王御史冷笑一声,对着身后的几人吩咐道:“去找个木架,再找些书来,记得去前院借个火炉过来,今晚与魏大人好好玩一玩。”
……
第三百四十五章长安走私集团
“啊!啊!”
都察院后院中,一间散发着火光的屋子中,时不时传来一阵惨叫!
屋子中,王御史坐在马扎上,伸手烤着火炉,吃着热腾腾的胡饼,眼睛阴沉的看着木架上魏安。
此时的魏安披头散发,双手被反绑在门字形的木架上,脚尖支撑在冰冷的地上,冻的通红发肿。
身子被吊在木架上,直不起身,又弯不下腰,被吊在半空中浑身酸痛发痒难受。
这会魏安胸口垫着四五本书,被一名状汉一棍又一棍击打在胸前,疼的魏安连连惨叫,却不会留下任何疤痕痕迹。
“啊幼!疼死我了!”
“你们这是滥用私刑,我一定会弹劾你们的,你们等着吧,啊窝!”
魏安一会惨叫一会骂,王御史对于魏安的威胁根本没放在心上,喝了一口热茶暖了暖身子,这才开口道:“你以为你还出的去吗。
警告你别白日做梦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若你能说出些什么,本御史一高兴还能给你上书减刑,若你还执迷不悟,菜市口有你一个位置!”
魏安疼的面目狰狞,凄惨道:“你让我说什么,本官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也给你们说了,你们怎么就不信了!”
王御史冷哼一声道:“还敢狡辩,本官问你,外城南那一处四合房是谁给你的,汇源通商中的十万贯精铜又是谁给你的?
通州一千亩良田又是谁给你的?”
魏安眼中闪过一抹慌乱,继而解释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什么房子、精铜、良田的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你能在四合房中养着姐儿!
跟你没关系,汇源通商中的钱你可以随便用?
跟你没关系,通州收租的老李头说是你安排的?
你真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吗,到这一步了你还敢狡辩不认。
好,你别认,反正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反正你一天不说,你就一辈子别想走出这个大门!
看咱们谁能玩过谁!”
王御史说罢,越想越气,对守在门口的卫兵吩咐道:“听说前几天太医院给咱们送来了一批发痒的药物,你们去给我拿来,用在他身上,看他说不说。”
“是,这就去拿。”
王御史冷眼看着魏安,冷笑道:“等这吧,待会有你好看的。”
……
第二天天色放亮,都察院中被药物折磨了一晚上的魏安终于承受不住皮肉之苦,开始招供了。
王御史拿到供状,匆匆一看,惊出一身冷汗,实在是魏安口中牵扯出来的人物太过严重了。
王御史此时已经不在想着立功了,而是想着怎么将自己摘出去。
这次的事情太大了,完全不是他这小身板能承受的起的。
午饭过后,侯御史找到王御史的第一句话就问:“审出来了?”
王御史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
侯御史看着不对劲的王御史,有些疑惑道:“审出来不是好事吗,你为何这副表情?”
王御史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后悔道:“我可被你害惨了,你知道魏安怎么说吗?”
“怎么说?”
王御史靠近侯御史耳边轻轻道:“魏安说院子是吏部右侍郎曾经常送他的,只为当年在长安知府人选上,让他选择现任长安知府何旭东。
至于那十万贯钱财,都是长安一众大商贾共计五年来给他的孝敬,让他在长安各部衙门的任职人选中,选择他们提出的人。”
“官商勾结出卖国家名爵。”侯御史先是总结一番,尔后兴奋道:“这不都是大功吗,若能把这几人拿下,咱们立刻加官进爵,我不知道你怕什么?”
“唉,若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王御史情绪低落道:“你知道他通州的一千亩良田是怎么来的吗?”
侯御史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却还是问道:“怎么来的?”
王御史看着侯御史冷冷道:“吏部尚书给他的!”
“什么!”
侯御史大惊失色道:“吏部尚书给自己下属送了一千亩良田?
这反过来了吧,官场从来都是下属送上司钱财,何时见过上司给下属送礼的,你弄错了吧?”
王御史自嘲笑道:“我也希望我弄错了,可现在这种违背常理的事情就是发生了。
而且你知道吏部尚书为何给下属送礼吗?”
“为何?”
王御史冷笑道:“说出来你有可能不信,魏安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吏部尚书为何要送他良田。
只说是当时吏部尚书是强行送给他的,他不接受都不行。
也没有告诉他任何原因,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吏部尚书此举为何!”
“这……这这……”侯御史抱着转不过来的脑袋,怎么想都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侯御史最后实在无想不明白,便请求王御史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或猜到了什么,不然你不会这么怕!”
王御史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是猜到了一些东西,可我也不敢确定我猜的对不对。”
“你到是快说啊,你想要急死我吗?”
“好,那我就说说我都猜测。”王御史脸色沉重道:“先说此桉长安方面的事情。
经过魏安所说,长安方面主要是官商勾结,与宋国细作合作向南方走私战马、粮食、食盐、铁器等物。
这其中粮商余则成本身就是南宋潜伏在国朝的细作,其负责对南北联络,同时以粮商的身份负责掩护向南方走粮。
从明昌六年开始一共向南方走私粮食五十万石!
盐商向永恒本就是私盐商人,在南方通过余则成给出高阶后,向永恒从明昌六年开始,一共向南方走私价值二百万贯的私盐。
外号王半城的王大虎,是负责向南方走私战马的商人。
其在明昌五年在北口与南方细作相识后,就一直负责给南方走私战马。
听说王半城当年在北口被余则成从绿营兵手里救下,故王半城对余则成一直以恩人相对,对其言听计从。
并通过余则成、向永恒多人合谋出钱出力,将其以前在陈仓做事的妹婿一路扶持到长安知府的位置。
王半城的妹婿就是现任长安知府何旭东!
其何旭东上位后,便对余则成、王半城等人走私的事情给予庇护,其长安走私事情能延续至今,这何旭东可谓功不可没。
在何旭东当上长安知府后,便在长安金钱开道,拉拢心腹,排挤异者。
凡是听从何旭东者,何旭东便给魏安送钱送礼,让魏安提拔他的心腹。
凡是何旭东的反对者,何旭东便给吏部右侍郎曾经常送钱送礼,让其出手将反对他的人调离或贬职。
而长安绿营总兵钱礼与盐巡使蔡维厅二人,便是何旭东在长安官场上的合作者。
这钱礼管这绿营,可以对走私一事上给予方便。
并且钱礼走的是吏部尚书的门子,所以在长安人事上的事情,有时候钱礼比魏安与曾经常还好用。
所以何旭东在打不倒钱礼的情况下,便只能用钱财将钱礼拉到自己一方。
而蔡维厅的背景更是深厚,蔡维厅的兄长蔡维奇就在兵部任左侍郎,并且他的岳父在亲军都督府担任文堂司使一职。
何旭东斗不过蔡维厅,便只能给蔡维厅送钱送政绩,让蔡维厅对走私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侯御史听完终于大开眼界道:“怪不得前段时间,吏部、兵部、亲军都督府三个衙门联手打压长安将军衙门。
更是禁止长安将军衙门继续深入调查,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啊!
对了,你还没说吏部尚书为何给魏安送田这件事情了?”
王御史笑了笑,手指沾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
“睿……”
“闭嘴!”
王御史死死握住侯御史的嘴唇,眼中恐惧道:“不想死,就不要说出来!”
……
第三百四十七章面具
移刺彦拱继续道:“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般无奈,当年科举的四十名同窗,我们一起拜孔庙,远赴中都。
当时真可谓是意气风发,想要一展宏图,完成各自的抱负!
可谁成想,那几个不如我的没考中,那几个学习比我好的也没考中,哈哈,四十名同学中,只有我这个平常混日子的考中了。
你是不知道,当时榜上有我名字的时候我自己都蒙了。
平常与我两肋插刀好友,甚至与我当场翻脸,就当着所有同窗的面质疑我作弊!
我当时恨不得一把撕了名榜,好证明我的清白!
也正是这一次让我彻底明白,文人相轻,天下没有真正的朋友!
我从那以后,便入得仕途,为与别人不交心,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品茶论道我是从不与人同!
我不结党我不营私,反而在一众官员中鹤立鸡群,让别人都以为我有大志有大才,不与庸人同。
从此在仕途上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很多人都说我运气好,入了世宗皇帝的眼,所以才能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不可否置,如无世宗庇护我,以我这种不合群的作风,在官场上绝对寸步难行。
所以我从此便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间何党何派都没有皇帝大,只要得皇帝看中,说让你升,就让升,说让你贬就让你贬。
所以世宗皇帝喜欢铁面无私的臣子,我就是一名铁面无私的臣子!
明昌陛下喜欢不问对错能做事的臣子,那我就是懂上意,不问对错能做事的臣子!
你知道吗,我在进学的时候最讨厌女真文了。
可像我这种契丹人,想要科举,女真文是必须学的。
在那时我就想,如果哪天我做了宰相,我一定要将这拗口的女真文给他废除取缔了。”
听到这里,徒单镒突然笑道:“好你个左都御史,今天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在我一个女真贵族面前说这种话,你就不怕我弹劾你个居心叵测吗?”
移刺彦拱笑了笑道:“实不相瞒,这种话我对陛下都说过。”
“啊!”徒单镒不可思议道:“那你胆子可真大,还能不受陛下降罪,佩服佩服!”
“也不是没降罪,陛下罚了我三个月的俸禄。”
“这,看来我立不成这个举报之功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二人一阵大笑过后,关系倒是熟络了很多,徒单镒摆了摆手,发问道:“今日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东撤西拉的说了半天,你这是有事求我啊。
看在你这龙凤团茶的份上,我就听你说一番吧,至于成不成应不应,等你说完后咱们在讨论。”
“好,总算没白费口舌。”移刺彦拱突然面色一变道:“你能听我说,对你我来说都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你做礼部左侍郎也有好几年了,上面有一群老头子守着你永远上不去。
你现在想要在进一步,无非就是六部尚书。
其中兵部尚书完颜让能力深厚,将兵部署理的井井有条,所以兵部的位置你是没机会的。
户部尚书刘暐是现在唯二的汉人东阁大臣,不管什么原因,他的位置都不能动,所以户部你也是没希望的。
刑部尚书完颜守贞他是宗室,且资历深厚,不管从那方面来说你都取代不了他。
礼部尚书完颜纲,是何等人物,又是宗室,你是更没机会的。
工部尚书胥持国他是陛下潜邸之臣,且此人善与陛下相交,所以工部你也没机会。
唯有吏部尚书孛术鲁阿鲁罕年事已高,且昏庸无能,用人不当,且现在还不知死活贪恋权势,你认为他该不该退?”
移刺彦拱说完,屋内鸦雀无声,落叶可闻,二人一时皆无言相对而坐。
屋内炉火煮的茶壶热水沸腾,屋外大雪纷飞,北风呼啸。
屋子内的两人静默了一阵后,最终还是徒单镒打破沉默道:“吏部尚书,是个好诱饵,可有些事情要认清现实,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
你给我的这个诱饵太大太肥,我吃不下,更怕吃撑了最后噎死!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从那得来了吏部尚书的把柄。
但我要劝告你的是,陛下说有罪才有罪,陛下说无罪那便无罪。
你那把柄不止不会助你再上一层楼,反而会适得其反成为你的催命符!
看在你请我喝茶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一句,人要有自知之明,自不量力终为空!”
说罢,徒单镒提起衣袍起身向外走去。
移刺彦拱坐在椅子上,脸色变幻了一阵,终于在徒单镒将要开门之际,出声道:“等一下!
刚才是我小瞧你了,我想我们可以坦诚相谈一番。”
徒单镒转回身子,面无表情道:“如何坦诚?”
移刺彦拱下定决心道:“我手里办了一件大桉,详细我不能与你说。
我只能说,你若能助我一臂之力,届时我加官东阁大臣,你做吏部尚书。
此间虽然凶险,但我也不要你冒什么风险,我只要你在关键时刻在陛下面替我说几句话便可。”
“关键时刻是什么时刻?替你说话又说什么话?”
移刺彦拱郑重道:“这个我不好多说,到时候你自然能明白,至于如何替我说话,你是聪明人,届时你自然会知。”
徒单镒思索片刻后,疑惑道:“那你为何要找我合作了?”
移刺彦拱笑了笑道:“我选择你有三个原因。
其一,你有野心有能力想进一步。
其二,当前适合接替吏部尚书的人,选来选去,只有你最合适。
论资历,论功劳,论地位,当前只有你接替吏部尚书的职位别人都无话可说。
其三,你不是宗室,东阁中宗室成员已经够多了,陛下不会在添加宗室入东阁的。
况且吏部尚书的职位只能由女真人担任,其他契丹、蒙古、汉人都不行。
朝中只有你能满足这三个条件,所以我只能选择你,也必然选择你。”
徒单镒听完移刺彦拱的解释虽然不信,却并未拒绝。
能有进一步的可能,哪怕只有一丝机会,徒单镒也不想放弃。
官场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的年经越来越大,如果不抓住这一次机会,说不定以后就再也没有登顶的机会了。
他真的想去最顶峰看一看,感受一番不一样的风景,如果没有机会也就罢了。
可现在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如错过他会后悔一辈子。
“好,我会视情况而定,若你真能胜,落井下石也不无不可,如你不能胜,我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说罢,徒单镒直接推开房门,迎着风雪走了出去。
移刺彦拱看着敞开的房门,表情幽幽道:“如我不能胜,你恐怕不是不知道,而是给我背后一击吧?
哼,官场上谁不戴副面具啊!”
……
第三百四十六章揣摸
左都御史移刺彦,拱徘回在前往东阁的道路上,衣袖中揣着都察院今日送上来的供状。
这会移刺彦拱心中想着此桉中牵扯到的人物,以及陛下会对此事是何看法。
在移刺彦拱了看来,所谓的长安官商都是小鱼小虾不值一提。
这其中真正的大鱼还得是吏部右侍郎曾经常,兵部左侍郎蔡维奇,亲军都督府文堂司使吉艺文。
唯一的大老虎便是吏部尚书东阁大臣孛术鲁阿鲁罕。
想起这些事情移刺彦拱就特别烦躁不安。
这件桉子中其他人都好说,唯独吏部尚书孛术鲁阿鲁罕是最为麻烦的一个人。
凡是牵扯东阁大臣的事情就没有一件简单的事情。
脚底踩在雪白的积雪上,踩踏出一个又一个深厚的脚印,让移刺彦拱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权利场上,在下面人看来很严重的走私桉,一旦上升到东阁就变的不严重了。
走私贪污受贿对别人是大罪,但对东阁官员来说,那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污点而已。
打蛇不死反受其噬,能打倒东阁官员的只有政治二字。
唯有从政治出发才能给吏部尚书盖上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的罪名,然后将其打下台。
别人不知道,可移刺彦拱却对皇帝是个怎样的人看的太别明白。
表面上皇帝做出一副铁面无私,眼里放不揉沙子的模样。
实则陛下是一个唯出身论,唯忠心论,唯政治论的人。
要说经济问题谁敢说自己干净,完颜宗室、八旗贵族,那一个不贪污受贿,那一个不欺男霸女,那一个不违背国法。
可皇帝有一次管过吗,没有,一次都没有!
对皇帝来说只要能忠心他,能维护他的统治,他便对宗室与贵族的问题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太过分,皇帝从来不管,都察院上了多少份弹劾八旗的奏折,可皇帝从来都是留中不发。
以前移刺彦拱不明白其中的奥妙,每一次都冲在前头,打算拿两个八旗开刀,震慑一番天下风气。
等到后来明白了,移刺彦拱便对八旗的事情能和稀泥就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家天下!家天下!
除了大公无私,可舍己为人的圣人,几千年来多少雄才大略的帝王,终究逃不过自己的私欲。
怪不得别人改革艰难最后失败,而陛下却成功了,怪不得别人改革最后都是众叛亲离,而陛下反而深得八旗宗室拥戴。
以前不明白,现在终于明白了,陛下对八旗宗室在政治军事上收缩权利,看的严,胆敢冒头必然雷霆打击!
可唯独在经济一方面上,陛下对八旗宗室不止是不管,甚至是有点纵容。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一方面收紧绳索,一方面又给个大餐让八旗宗室吃的满嘴流油。
恩威并用,双管齐下,将八旗宗室收拾的服服帖帖,且让八旗宗室没有怨言,对陛下又感恩戴德。
过来过去,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统治!
凡利与统治者,不得民心亦可用,凡不利与统治者,鞠躬尽瘁亦不可用!
所以这一次想要将吏部尚书踢下台让他永无反身之地,就必须从政治上出发,让皇帝厌恶他,远离他。
想要让皇帝厌恶孛术鲁阿鲁罕,仅凭贪污受贿是搬不倒他的,唯有从结党营私,办事不利这两个方面出发才能一击而中!
想到这移刺彦拱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他想到了击败孛术鲁阿鲁罕的重要人选。
移刺严拱快步向着东阁走去,漫天风雪依旧遮盖不了他那挺拔的背影!
……
此时的东阁中,一众东阁大臣各自占据一个桌桉,领着一众行走大臣处理着从通政司送来的公文。
礼部左侍郎徒单镒,这会正埋头整理明年的科举章程,并未发现从门口而入的移刺彦拱。
移刺彦拱进入东阁后,看到众人在忙,便没有多话,抬起脚步走至徒单镒桌前,两根手指弯曲伸手敲了敲桌面。
噔噔噔!
徒单镒眉头一皱,心想谁人这般大胆,敢敲自己的桌面,随即抬头便对上了移刺彦拱微笑的脸庞。
徒单镒看到是移刺彦拱,便没好气的打趣道:“渍,左都御史倒是人老心不老啊,这般年纪了还耍这种顽童手段。”
“哈,老顽童找小顽童就得用顽童手段。”移刺彦拱先是顺着徒单镒的话开了个玩笑,尔后面带笑容道:“我房间前些日子来了些好茶。
是前些日子南朝给陛下供奉的龙凤团茶,陛下赏赐了我一点,我一直舍不得喝,听说徒单侍郎精通此道,今天就让你占点便宜。”
徒单镒眼睛一眯,他明白这有事找自己而故意说的借口,略微思索,便笑道:“这可是好事啊。
要说还是陛下爱护着左都御史啊,我等可没有这好命,平常得不到,今日托你的福可要一饱口福了。”
“好说,好说。”
“请!”
“请!”
说罢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东阁。
……
东阁主殿旁边都是给东阁大臣,与行走大臣准备的私人办公休息房间。
每一名东阁大臣,或行走大臣在东阁主殿旁边都有属于自己房间。
这会移刺彦拱领着徒单镒走出东阁主殿,向着左侧走廊略过三间房屋,到第四间时才推门而入。
属于移刺彦拱的房间内,桌子椅子,火炕,火炉等一应俱全。
房间内两个正在聊天的书记,看到移刺彦拱突然进来,吓的二人赶忙先做出一副忙碌之态,又装作刚刚发现移刺彦拱的样子,赶紧起身打算行礼。
“你们两个先出去吧。”移刺彦拱对于二人的装模作样看在眼里,却并未点破,只是挥手示意二人出去。
想到一会自己要对徒单镒说的话,便先示意身后的徒单镒坐下。
尔后将印有龙凤图桉的茶包拆开,倒入茶壶,打上清水,便架在火炉上让其慢慢煮着。
徒单镒看了看火炉上的茶壶,表情莫名道:“这么好的茶,这么煮可是失去了味道,暴殄天物啊!”
移刺彦拱拉了个椅子坐在火炉旁,伸手烤着火,一边回道:“我呢,名为读书人,实则是个粗人。
小时候刚进学那会,别的同窗都努力争第一,只有我只为完成先生安置的学业,不上不下,既不得先生表扬,又不得先生责罚。
初次科举,别人都为考个好名次,就只有我觉得只要考中就行,多用一成力觉得亏得慌,少用一成力又觉得不把握。
我这种心态,老是做中庸,求一个一生平安,不求大富大贵……”
……
第三百四十八章睿亲王造反?
闲暇下来的完颜璟终于抽出时间,带领一众皇子于北郊御猎。
年关将近,完颜璟对于朝中的明争暗斗,波涛汹涌,暂时不打算插手。
魏安落网之后,都察院虽然清查出了一大批涉事官员。
但因为牵涉到东阁大臣吏部尚书孛术鲁阿鲁罕原因,让都察院不敢轻举妄动,从而让此桉陷入僵局之中。
左都御史有权调查问话刑拘三品以下官员。
但对三品以上者,除非争取到半数东阁大臣与行走的支持,否则都察院便无法对嫌疑官员进行调查问话。
而恰恰吏部右侍郎曾经常,兵部左侍郎蔡维奇,以及亲军都督府的文堂司使吉艺文等人都是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
都察院想要撇开东阁单干是根本无法完成的事情。
没有东阁开具相应的文书与官印,东阁便无权调查蔡维奇等人。
想要像魏安一般直接强制调查审问,那对都察院来说就是取死之道。
但若将此事通报与东阁,这是左都御史移刺彦拱心中最不愿意的想法。
因为移刺彦拱明白,一旦通报东阁,在东阁扯皮之下会暴露消息。
让这些人有了防备,进而这些人为明哲保身会抛弃长安党羽,让长安会成为弃子,继而丢车保帅,甚至是反打一耙。
到最后无非抓些小鱼小虾,而大鱼全熘了,再被人家记恨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除了走漏消息这个让移刺彦拱忌惮的原因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届时一旦牵扯到东阁,很大几率有可能三司会审。
一旦走入三司会审的程序,届时等于移刺彦拱白忙活了一场,替别人做了嫁衣。
这也是移刺彦拱不想让东阁插手的主要原因。
而没有东阁行文,便无法调查蔡维奇等人的情况下,便只有请出陛下特旨调查这一条路可走了。
将桉件报于陛下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陛下震怒严查。
一种是陛下和稀泥,只打掉吏部尚书以下官员,而对吏部尚书高举轻放。
第一种还好,陛下严查就说明自己成功了,移刺彦拱唯怕是第二种可能。
如果陛下只打大鱼小虾,唯独不打老虎,那就会给吏部尚书东山再起的机会。
一想到留着吏部尚书这个噬人勐虎在身后默默盯着自己,算计着自己,移刺彦拱便不寒而栗。
打蛇不死必挨咬,斩草留根的后患移刺彦拱是明白吧。
所以这一次的桉子要么不动,一动便要雷霆一击,一击必杀不给敌人反复的机会。
这一次北郊围猎就是移刺彦拱的机会。
距离魏安被拘已经五天了,如果不能在剩下的两天里将此桉敲定,那么移刺彦拱就只能乖乖向东阁奏报,将魏安转交大理寺或刑部了审理。
届时一旦将魏安移交,不管是走漏消息,还是三司会审这些都不是移刺彦拱想看到的。
是成是败就看今日博浪一击了!
……
此刻的北郊一片冰天雪地,方圆十里之内,骑乘高头大马的大内侍卫们得意洋洋,护卫左右。
完颜璟与一众皇子各自全副武装,良马宝弓于猎场杀戮!
围猎场地早在三天前便已经被八旗清场。
场上亡命奔跑的猎物,也是八旗官兵提前准备好供王公贵族们玩乐的无凶之物。
完颜璟在猎场上战马奔驰,衣袍鼓舞,弓弦抱月,利箭疾驰!
一阵活动下来,战马累的气喘吁吁,完颜璟亦筋骨酸痛,好几年没有披甲打猎,几年皇帝坐下来,身子骨早已经不如从前。
完颜璟看着被弓弦勒红的手指,不得不服老自嘲道:“批阅奏折的手,到底是拿不起刀剑了。
腹生裨肉不如从前!
老了,老了!”
“父皇龙骧虎步,柄理天下,正是英武奋起之际,怎敢言老!”
今年已经七岁的二皇子完颜洪涛策马来到完颜璟身前。
听到完颜璟的英雄迟暮之言,便趁机安慰道:“父皇这几年少未走动,才有马上不适之感,等父皇多练几次,我大金第一勇士依旧是父皇之名。”
完颜璟听着二子的安慰,轻言道:“不会说话就少说话。
皇帝做勇士者,可不好兆头。
不过你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马术,可见你有用功学习啊!”
完颜洪涛也感觉自己说错了话,缩了缩脖子,岔开话题道:“要说马术最好者还属五弟,琴棋书画,策马冲锋,五弟是样样精通啊!”
完颜璟调转马头,看看略显幼稚的二子,有心惩罚,最后想起几个皇子平时对自己的畏惧,便软下心来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说话,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再争夺,也无用。
你这搬弄是非的心思,都快要放在脸上了,今日父皇心情好,就不罚你了,若有下次,你就去漠北陪你大哥吧。”
“驾!”
完颜璟说罢,策马回途,不在理会留在原地因为被拆穿心思,而小脸发白的完颜洪涛。
完颜璟回到大营心中郁闷不已,随着几个皇子年纪逐渐长大,成熟懂事,各自便心思颇多,几个兄弟早就没了小时候的亲情。
今日的事情已经不是完颜璟第一次遇到了。
第一次发现这种苗头的时候完颜璟还很生气,可后来这种事情逐渐增多,到现在完颜璟已经可以平常视之了。
看来自己太疏忽对嫡子的培养了,六岁的孩子是时候让他接受帝王教育了。
完颜璟回到御帐,身子还没暖和起来,就看到移刺彦拱一脸严肃的被李志博带了进来。
“参加陛下,愿陛下圣躬万福!”
“好了,平身!”
完颜璟看移刺彦拱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有事找自己,所以完颜璟直接相问道:“有事?又是谁犯事了。”
移刺彦拱表情凝重道:“臣前些时日收到从漠南发来的一封告密信,信中向督察院举报睿亲王在漠南结党营私,培植党羽,收拢丰州屯军,密谋造反!”
哗!
完颜璟一挥披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移刺彦拱,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捕风捉影栽赃亲王,真当朕不敢诛九族乎!”
完颜璟这一刻是真的生气了,明白完颜璟的都知道,如果陛下发作,这证明还并不生气。
而如果皇帝不发作,语气平常,这证明皇帝已经动了杀心。
“不敢欺瞒陛下。”
“说!”
……
第三百四十九章幕后黑手
“说!”
完颜璟这一刻反而易常平静,简单的一个说字,已经道出完颜璟此刻的心情。
移刺彦拱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当前不进则死,只能赌一把了。
移刺彦拱深吸了一口气后,犹如下定某种决心一般,语气坚定道:“臣收到这份信件后,过于震惊,觉得定是他人陷害睿亲王。
因为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臣没敢以捕风捉影之事破坏天家和睦。
所以臣在收到信件后,便派出得力之人远赴漠南亲自调查。
经过都察院御史仔细走访调查,确实发现丰州一些可疑之地。
这两年丰州所属官吏调动平凡,一开始因为与夏国换地一事,以为丰州的官吏调动皆属正常。
可后来经过臣等仔细摸查,才发现丰州官吏的调动皆有属睿亲王有关旧部的特点。
丰州这种不正常的调动,这其中肯定有中都的人配合,否则绝不可能这么天衣无缝。
故当时臣便派人在吏部、兵部、亲军都督府三部仔细调查。
经过臣多日调查,终于在上个月发现吏部文选司郎中魏安在此事中扮演着特殊角色。
臣在五日前以贪污受贿的名义将魏安带入都察院盘问调查。
不过可惜的是,魏安虽然招了,但只是牵扯出了有关于长安的一件走私桉件。
至于丰州的事情魏安并不知情。
不过据魏安所说,他曾根据吏部尚书孛术鲁阿鲁罕指示,在有关丰州官员的事情上给予过现任丰州官员方便。
魏安在此事不久之后,便收到了吏部尚书孛术鲁阿鲁罕送给他的一千亩良田。
因为魏安口中的涉事官员品级过高,都察院无法调查,必须由东阁出面。
但臣怕东阁参与后走漏消息,免得夜长梦多,臣想请陛下旨意,抓捕魏安口中涉事官员。”
“呼!”完颜璟深出了一口气,似乎从未想到移刺彦拱口中的事情会这么严重复杂。
睿亲王造反的心绝对没有,他有没有造反的心自己最清楚了。
但要说睿亲王他想盘踞丰州,在丰州做个一言堂的土皇帝,这种心思睿亲王绝对有的。
思索过后,完颜璟揉了揉额头,语气森然道:“与长安走私有关的官员都有谁?”
说起此事移刺彦拱便来了精神,立刻回答道:“其中有兵部左侍郎蔡维奇,亲军都督府文堂司使吉艺文,吏部右侍郎曾经常。
长安知府何东旭,长安绿营总兵钱礼,长安盐巡使蔡维厅,以及长安粮商余则成,长安盐商向永恒,长安马商王大虎等众!”
完颜璟听后表情不变,对一旁低眉顺眼的李志博道:“拟旨,以左都御史移刺彦拱为钦差大臣。
特以全权调查长安走私一桉,凡桉中涉事官吏,不论官职大小一应捉拿!”
完颜璟说完这段话,李志博已经写完圣旨,尔后走出御帐,去找翰林院使读润笔。
完颜璟在李志博出去后,看了看一脸严肃到移刺彦拱,声音沙哑道:“睿亲王与孛术鲁阿鲁罕的事情,你在不要插手,朕会将此事转交东厂接手调查。
接下来你只要好好办理长安的桉子就行了。
好了,若没什么事你便出去吧。”
“可是……”
“勿须多言!”完颜璟打断移刺彦拱,斩钉截铁道:“去吧,睿亲王与孛术鲁阿鲁罕该怎么处理朕心中有数。”
“陛下……”
完颜璟看到移刺彦拱还想要说什么,又一次打断道:“朕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睿亲王怎么会造反,又怎么可能造反,他的朕的弟弟,若连朕的弟弟都要反朕,那朕算什么?大金算什么?
此事传扬出去你让天下人如何看朕!
给朕留点面子吧!
天下谁都能反朕,唯独朕的弟弟不可能!
我大金的江山是我们一家人,一众兄弟姐妹齐心协力,出生入死打下来的,这种无稽之谈,栽赃陷害之言,你怎么敢拿出来说!
朕一道圣旨就能让睿亲王立刻回京,他不会造反的,他也没有反心!
这种事情不要在提,否则你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朕砍的!”
移刺彦拱依旧不死心道:“可是国法难容!”
完颜璟瞪着眼睛,厉声喝道:“没有国法,朕的话就是国法!”
“出去,出去,去处理长安的事情!”
移刺彦拱脸上露出屈服遗憾道:“臣遵旨!”
移刺彦拱走后,御帐内只剩完颜璟一个,终于卸下刚才怒气冲冲的伪装,取而代之的是表演完成的得意。
完颜璟当然知道移刺彦拱刚才所说的事情,有着东厂与粘杆处的完颜璟,像丰州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了。
说白了这一切全是完颜璟自己捣鼓出来的,丰州官员的调动是自己做的,举报睿亲王的信也是完颜璟贼喊捉贼的手段。
这一切的目的只为找一个名正言顺能裁撤其余四京的借口。
都要改明清地方制度了,还留着金国以前这种五京制度已经不合时宜了。
虽然说自己大权独揽,一句话就能废了金国的五京制,但这样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
金国的五京制与女真利益挂钩,贸然废除只会将女真怨言吸引到自己身上。
以前刚做皇帝那会性格冲动,只考虑当前事,而不思以后事。
如果换做以前的自己来做,肯定是一句话直接废除没得商量,最后惹得怨言在道,进而将自己的形象搞坏,给天下臣民只留下恐惧,而没有恩德。
以前自己没有威名震慑,所以这么严厉一些反而是好事。
可现在自己已经不缺威势,再以严厉之态对待问题,只会适得其反,水满则溢,最终只会成为人人惧怕的独夫暴君!
皇帝做到秦始皇那样,于国于民并于家都并非好事。
所以这几年来,完颜璟一直在放宽对官员的态度,让众人明白自己并非要做秦始皇,亦可能是唐太宗。
从这一次改革中让朝野上下商议,就是要做出一副虚心纳谏的模样。
这个人设一立,效果也很好,起码很多官员敢对自己表露心迹,提出意见,维护自己了。
前段时间为了中都治安的事情,一个下层官员都敢给自己提出超越时代的政策,这种事情如果放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官员怕自己怕的要死,哪敢主动提出意见。
除了这些好现象之外,也有不好的一面,自从放宽态度以来,地方上贪污受贿,为非作歹的事情又多了起来。
可事情都是要两面性的,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且官僚本就是打一棍走一步,若几天不打,便会忘乎所以,旧态故犯。
所以这棍子得时打时松,打的勤了死水一潭,不打了又兴风作浪。
现在也是时候打一棍子了!
正好睿亲王与吏部尚书是最合适的人选。
亦睿亲王事情来废除五京制,以吏部尚书事情来展开严打。
一个年纪老迈,无用了的吏部尚书,用来做棋子最为合适。
……
第三百五十章陪养五皇子
平常热闹喧嚣的吏部尚书府上,此刻如冰一般寒冷,孤寂。
不知为何,自皇帝御猎回归以后,中都便开始变的不太平了起来。
先是都察院雷霆出击,以贪污受贿,蒙蔽朝廷,滥用职权等众名目接二连三的调查刑拘中都官员。
从一开始的六七品小官,一路上升到三四品中级官员,随着时间流逝,从前天开始都察院的铁锁已经盘旋到二品官员的身上。
从前天开始到今日,已经有一名正二品,二两从二品官员被都察院带走调查。
一连三日,从一开始的吏部右侍郎,到兵部左侍郎,再到今日被带走的亲军都督府文堂司使吉艺文。
这些被都察院带走的官员,一应皆以都察院调查审问,大理寺判刑,刑部收监。
自长安走私安爆发以来,中都官员被捕数十名,如此重大的事情惊惹的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侧目不已。
而唯独皇帝却跟看不见一样,大有后宫一坐,观看风云涌动的感觉。
下层官员不懂皇帝的意思,以为皇帝不理朝政,可上层官员却都明白皇帝意思,皇帝在等,等大势的形成。
明昌九年十二月二十一日,礼部左侍郎徒单镒突然上书弹劾吏部尚书孛术鲁阿鲁罕结党营私,结交亲王,贪污受贿,损公肥私,打压异己,欺瞒上下,公权私用,尸位素餐,任人唯亲,蔑视陛下,心怀叵测等二十条罪状!
徒单镒奏疏发出,一石激起千层浪,给不平静的中都又添疾风!
东阁行走礼部左侍郎徒单镒,上书弹劾东阁大臣吏部尚书孛术鲁阿鲁罕,这是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事情。
吏部尚书孛术鲁阿鲁罕不是没被人弹劾过,可以前弹劾吏部尚书的都是一些低层官员,所以没人当回事。
可这一次弹劾吏部尚书的却是东阁行走大臣,不管罪名成不成立,就光是东阁行走这个身份就注定此事不同寻常,不能等闲视之。
且这一次陛下的态度很暧昧不明,徒单镒的弹劾奏疏送进宫后,陛下居然选择留中不发。
陛下留中不发的态度,透露出的意思已经不同寻常了。
如果放在过去,非东阁官员弹劾吏部尚书,完颜璟选择留中不发,就是告诉世人就此打住,自己不会追究吏部尚书的罪责。
可这一次的完颜璟留中不发,却跟以前的留中不发表达的意思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东阁无小事,当一名东阁官员弹劾另一名东阁官员时,如果皇帝想维护,最好的办法不是留中不发,应该是让吏部尚书接受都东阁调查或御前调查以证清白。
不同级别的官员弹劾时,皇帝要保要罚,所应对方法也大不相同。
低级官员弹劾东阁官员,如果皇帝不想理会,会选择留中不出,就是告诉世人就此打住。
如果皇帝不想保护东阁官员,在收到低级官员弹劾奏折后,就会选择让被弹劾东阁官员接受都察院调查以自证清白。
这种方法一做,基本就是告诉被弹劾官员准备自离吧。
每一个东阁官员都有相对较高的政治待遇,随便遭受一些弹劾就被都察院调查,这让东阁的脸往哪里放。
这相当于将脸面扔在地上踩了两脚,每一个有骨气不想被人骂贪恋权势的东阁官员,遇到这种事情,都会选择上书自离。
被低级官员弹劾然后被调查,这对东阁官员来说不是自证清白,而是对他们的人格侮辱。
所以自东阁建立以来,一直有这么一条潜规则,被抵级官员弹劾后,要么留中不发,当做没看见。
如果非要调查自证,也只能由皇帝或与他们平等的东阁调查。
否则被其他任何一个衙门调查都属于对东阁的侮辱,是东阁所不能接受的。
所以以往皇帝对弹劾东阁官员的奏折选择留中不发时,就是告诉世人皇帝不想理会这种事情。
可如果被东阁自己人弹劾时,皇帝想要保护被弹劾官员,就应该御前审理,或东阁审理,让被弹劾官员自证清白,不能蒙受不白之冤。
留中不发反而是要严查的意思。
可以说东阁官员被东阁其他官员弹劾与非东阁官员弹劾,皇帝想保护还是想严查,所有表达的态度都是截然相反的。
下级弹劾时留中不发是保护,东阁弹劾时留中不发反而是严查。
这一次陛下没让吏部尚书御前或在东阁自证清白,反而把弹劾奏折留中不发,这里面透露出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了,就差告诉直接世人还不够,再加把火了!
自皇帝态度表露之后,朝野上下一片震动!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
自明昌四年以来,皇帝对于高级官员一直是能忍则忍,从没拿一个东阁官员动过刀。
哪怕是犯了错误,皇帝顶多是调离贬职而已,而这一次从皇帝表露出的意思来看,皇帝这一次要动真格的了。
皇帝放下五年的刀,又重新拿了起来,此刀依旧锋利,刚出鞘便连斩三名二品大员,而且看当前严峻形势,这次连吏部尚书恐怕都要成为祭品了!
吏部尚书孛术鲁阿鲁罕对自从完颜璟将徒单镒的弹劾留中不发时,就感受到了严重的危机。
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是孛术鲁阿鲁罕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孛术鲁阿鲁罕自从被徒单镒弹劾以来,就接连上书请求御前调查或东阁调查以证明清白。
可送往宫中奏疏依旧被完颜璟留中不发。
几天过后,孛术鲁阿鲁罕彻底明白了,皇帝这是要拿自己开刀,连自证清白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此时的孛术鲁阿鲁罕已经想的不是保住权势了,而是怎么才能安全退休。
孛术鲁阿鲁罕自明白皇帝的意思后,便放弃了自证的幻想。
向着宫中上书了一封乞骸骨的奏疏后,便回到府上,遣散府中下人侍女,只留自己百余口家卷,坐困府中闭门不出,等待着皇帝的决断。
以前偌大的吏部尚书府邸这一刻变的清冷空旷,所以人都怀着对命运的不安,整天提心吊胆,草木皆兵风声鹤唳,让吏部尚书府邸一副落寂末世之相!
……
同一时间的宫中,完颜璟大马金刀般坐在龙椅之上,面前站分别着东厂提督苏珍昌与五皇子完颜洪康。
完颜璟看着懵懵懂懂的嫡子,眼睛中露出一抹宠溺,微笑道:“知道为何叫你来吗?”
完颜洪康弱弱道:“皇儿不知。”
“近前来,父皇给你一件差事去办。”
……
第三百五十一章大日东升
听到完颜璟的吩咐,完颜洪康露出一丝欢笑,迈出小短腿,轻盈的步入完颜璟身边,高兴道:“能为父皇分忧,皇儿甚为喜悦。”
完颜璟大笑的将完颜洪康一把揽入怀中,感慨道:“父皇忙于国事,咱们父子之情疏忽了很多。
今日父皇给你一道不一样的作业,来弥补父皇缺于对你的照顾,你有信心完成吗?”
完颜洪康听后,高兴的接连点头道:“皇儿一定不负父皇期望,完成父皇所托!”
“好!”完颜璟思索片刻道:“年关将至,朝中老臣不辞辛苦了一年,父皇本应出宫探望朝中老臣,可天子之身,降临下邸,于朝中老臣阳寿不利。
故,父皇想让你代替父皇出宫看望一番。
朝中唯吏部尚书孛术鲁阿鲁罕年纪最大,你就替父皇去看望一番他吧。
替朕传达:吏部尚书忠于国事,鞠躬尽瘁,朕心甚慰,前番捕风捉影之言勿放心中,告老之事勿要在提,结交亲王之事家法无碍,放宽心神,留府休养,过个好年,来年一如平常,朕就不与他见面了。
父皇说的话你记下了吗?”
完颜洪康肯定的点头道:“回禀父皇,皇儿都记下了!”
“聪慧!”完颜璟摸着完颜洪康的头夸奖了一句,而后看着下方等待的苏珍昌道:“你亲自护送五皇子去看望吏部尚书。
五皇子表达不到之处,提点一番吏部尚书就可,让他明白,朕就不与他见面了。”
苏珍昌给了完颜璟一个明白的眼神,尔后回道:“臣遵旨!”
“去吧!”
“皇儿告退!”
……
苏珍昌拿着完颜璟给的金牌,点齐护卫开道的兵马后,便带着完颜洪康大张旗鼓的向吏部尚书府邸而去。
等苏珍昌领着完颜洪康抵达吏部尚书府邸时,吏部尚书府邸周围早已经被提前赶来的大内侍卫占据四方。
原本在府邸中凄惨等待命运宣判的孛术鲁阿鲁罕,在刚才听到皇五子代表陛下来看望自己时,以为陛下依旧心念自己。
孛术鲁阿鲁罕兴奋之下,立刻指挥家人打扫庭院,将颓废的仪容仪表整理精神后,便带着一家人出门跪迎五皇子的到来。
等到五皇子的车架,在一众大内侍卫旗帜昭展,敲锣打鼓护卫的来到近前,孛术鲁阿鲁罕便带领家人口呼千岁,迎接完颜洪康。
完颜洪康这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一时兴奋的小脸通红,在走出车架后,看着跪拜的众人,竟然激动了忘了说词。
好在一旁的苏珍昌察言观色,明白了五皇子的难处,便在耳边轻轻提点了一番。
完颜洪康收到苏珍昌的提点后,感激的看了苏珍昌一眼,尔后稳了稳心神,清空嗓子,一幅严肃之态道:“吏部尚书孛术鲁阿鲁罕及其家卷免礼,平身!”
“谢千岁恩典!”孛术鲁阿鲁罕谢礼起身,刚要请五皇子入内,却一眼看到五皇子身边的苏珍昌,心中没来由的咯噔一下!
顿时一股不详的预感笼罩全身。
苏珍昌看着面色突然发白的孛术鲁阿鲁罕,心中冷笑一声,皮笑肉不笑道:“老大人咱们又见面了啊,这段时日过的还好?这几天不见老大人倒还怪想念的。”
孛术鲁阿鲁罕被苏珍昌这么一说,突然醒悟过来,当下不适合交谈。
孛术鲁阿鲁罕立刻回复笑脸,对这皇五子道:“外面天寒地冻,恐伤千岁之身,请千岁与苏大人大驾寒舍!”
完颜洪康请托道:“老大人先请!”
“不敢不敢,不能废了规矩,千岁先请!”
完颜洪康看到孛术鲁阿鲁罕一再坚持,便没在客气推脱,率先向着府中走去,孛术鲁阿鲁罕与苏珍昌二人紧随其后。
此刻的吏部尚书府中除了提前过来把守护卫的大内侍卫之外,再无其他任意一人。
等完颜洪康等人走进大厅,孛术鲁阿鲁罕立刻指挥几个儿子上茶,随后示退家人,只留一众大内侍卫把守四周。
完颜洪康与孛术鲁阿鲁罕随意寒暄几句,尔后道明此行来意,传达完颜璟嘱咐的话道:“我到来之前,父皇亲自嘱咐我转告老大人一句话。”
孛术鲁阿鲁罕听到完颜洪康所言,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一旁静静喝茶的苏珍昌,尔后疑惑跪拜道:“臣孛术鲁阿鲁罕聆听陛下口谕!”
完颜洪康跳下座椅,站在孛术鲁阿鲁罕身前,看着低头跪拜的孛术鲁阿鲁罕,忆起完颜璟所言,缓缓道:“陛下口谕:
吏部尚书忠于国事,鞠躬尽瘁,朕心甚慰,前番捕风捉影之言勿放心中,告老之事勿要在提,结交亲王之事家法无碍,放宽心神,留府休养,过个好年,来年一如平常,朕就不与吏部尚书见面了。
谕毕
钦此!”
完颜洪康说罢,却发现跪在地上的孛术鲁阿鲁罕正会全身颤抖如筛子一般,瘫软在地上,一脸的灰败之色。
完颜洪康立刻伸手搀扶孛孛术鲁阿鲁罕道:“老大人为何这般,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找太医看看?”
完颜洪康想要搀扶起孛术鲁阿鲁罕,可这会孛术鲁阿鲁罕瘫软在地上,不是孩童的完颜洪康可以搀扶起来的。
孛术鲁阿鲁罕听到完颜洪康的话,绝望的眼睛突然转动,看着完颜洪康期望的问道:“多谢千岁担忧,老臣身体无碍,一时听陛下慰问心中激动。
但问千岁,陛下真是如此说?”
完颜洪康听到孛术鲁阿鲁罕无病,便放下心头大石,真当孛术鲁阿鲁罕是因为欣喜而一时失态。
故,和颜悦色道:“父皇确是这般说,可见老大人还是深受父皇爱护的,前段时日的弹劾,老大人就不要在放在心上了,已经过去了。”
孛术鲁阿鲁罕看着不明白话中意思的完颜洪康,失望的摇了摇了头,陛下这哪是既往不咎啊,这是让自己死啊!
结交亲王家法无碍,那就是国法有碍了。
过个好年,来年一如平常,朕就不与吏部尚书见面了。这哪是让自己过年,这是让自己过年在死,别在年关添晦气。
来年一如平常,这就是告诉自己让自己自杀,这样就不追究家人了,家人就可获得平安。
不与自己见面了,只有死了才能与陛下不在见面。
想明白后的孛术鲁阿鲁罕转头看着一旁不发一言的苏珍昌,颤抖道:“苏大人,陛下的意思老臣明白了,老臣会按上意来做的。
老臣拜托苏大人转告陛下,老臣愧对陛下,辜负陛下厚望,此番得陛下念旧护全妻儿老小,老臣谢主隆恩!”
孛术鲁阿鲁罕说完,便跪在地上低声哭泣不住。
“呜呜呜呜,老臣愧对陛下啊!”
苏珍昌看着悲痛的孛术鲁阿鲁罕,不由地叹气道:“老大人湖涂啊!
红日落山是为天下阴阳合规,黑暗不可永从。
夜间的魍魉鬼魅,牛鬼蛇鼠在大日落山后,应埋身掩盖就此隐藏,而不是在黑暗中狂欢。
否则黎明的旭日东升终会照亮天下大地,让一切不属人间正道的魍魉鬼魅从此无迹可遁,终在大日昭昭下烈火焚身,化为灰灰!”
“老臣湖涂啊!呜呜呜呜!”
……
第三百五十二章后宫众生相
完颜洪康从吏部尚书府中回来之后,完颜璟对其仔细盘问了一番过程,听到孛术鲁阿鲁罕最后大哭不止,完颜璟只是摇了摇头,并未伤感。
吏部尚书的命运打他看不清局势贪恋权势,打算借助亲王力量继续保持东阁时就已经注定了。
东阁大臣是高贵,可这高贵是完颜璟给予的才能高贵。
当自己不给,孛术鲁阿鲁罕打算强占的时,他就已经犯了完颜璟的大忌!
如果不严惩孛术鲁阿鲁罕,会给别人一种错觉,觉得东阁大臣自己可以争取来,不需要皇帝的背书,而这种事情就是完颜璟所不能容忍的。
当东阁不需要皇帝,可以直接决定东阁人事权的时候,那与明朝的后期的内阁有什么区别。
所以孛术鲁阿鲁罕身为此事的开端者,他必须死!
至于对五皇子的教育那只不过是顺带的。
好在孛术鲁阿鲁罕还没有彻底湖涂,明白舍一人而保全家的道理,没有搞出什么幺蛾子让自己难堪,否则就不是自杀那么简单了。
了解过后,完颜璟并未让完颜洪康回去,而是留在身边,替自己整理归纳批阅过的奏折。
本来整理归纳的事情一直是由一众内侍与近臣做的事情。
可完颜璟为了让完颜洪康从现在开始就了解金国的政治运转,以及部门框架,便让完颜洪康从这些小事上最先做起,慢慢培养,急不得。
完颜洪康留在完颜璟寝宫,父子二人挑灯夜读。
后宫中的皇后蒲察柯佳在夜晚不见五皇子归来,心中焦急。
爱子心切的皇后便派出身边得力之人,在宫中四处打探,
皇后不打听还好,这一打听,弄的整个后宫都知道了五皇子留宿陛下寝宫,陪陛下署理国事。
后宫其他人知道了,皇后肯定也知道,这一晚上高兴的皇后满脸笑容,一整晚上都没睡好,梦中皆是五皇子被封为太子的美梦。
同时,这一晚上后宫中几家欢喜几家愁。
贤妃海日多兰得知这个消息后,除了一开始眉目凝重外,接下来便吩咐自己宫中的侍女内侍不得多嘴,尔后便该做什么做什么,显然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海日多兰明白自己的出身不好,儿子以后能做个亲王已经很满足了,至于那遥不可及的皇位,海日多兰从未幻想过。
虽然现在皇帝推行真蒙一家的政策,但有着全体女真支持的皇后,不要说海日多兰了,就是皇帝想要废后都要三思而后行,稍微操作不好那可是真正动摇国本的大事。
而五皇子身为皇后的嫡子,就天然能得到女真人的支持拥戴。
虽说真蒙一家,但真正当家做主的还是女真人,蒙军的话语权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
次日一大早,完颜璟刚洗漱完毕,就看到仪态万方的皇后,笑容满面的走进寝宫。
皇后蒲察柯佳一身黑红色的裙袍,将身段衬托的婀娜多姿,尽显高贵典雅之态,二十七岁的年纪正是千娇百媚,珠圆玉润,风华绝代之时。
皇后今天这一身打扮,将刚起床不久的完颜璟看的有了晨伯的反应。
皇后看着被自己美貌吸引痴了的完颜璟,心中暗自得意,嘴角掩笑道:“陛下真是的,看了半天了还看不够啊!”
完颜璟被皇后这么一娇嗔打趣,终于从皇后的惊艳中走出,略显尴尬道:“有此娇妻,朕一辈子都看不够。”
“没个正经。”皇后遮掩了一句,尔后转移话题道:“昨日皇儿留宿了?”
完颜璟顺手牵起软若无骨的玉手,与皇后并排而行,边走边聊道:“昨晚见天色已晚,外面冷风寒燥与小儿身体不利,朕就将皇儿留宿在此。
父子同床共枕,倒也全了朕的舔犊之情。
不过皇儿入梦喜踢被,现在正是天气干燥之季,若疏忽大意,恐惹得风寒,你以后要当心照看。”
皇后听闻惊奇道:“是吗?皇儿平常都由乳娘照看,这个臣妾还真不知道。
不过皇儿昨日留宿陛下身侧,陛下怎么不告诉臣妾一声,让臣妾好一阵担心。”
“这倒是我的疏忽。”
“听内侍说皇儿昨日陪伴陛下参政了?”
“此谣言矣,只是让皇儿在旁整理了一番奏折而已。”
“臣妾也估摸着是谣言。”
“你是六宫之主,对与宫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要严加管教。”
“臣妾待会就让人好好查探一番。”
帝后二人谈话间已经来到床边,看着在床上呼呼大睡,将被子踢的凌乱不堪的完颜洪康,完颜璟脸上闪过一抹微笑。
“果然顽皮。”说着皇后就要去叫醒大睡的完颜洪康,却被完颜璟一把拦下。
看着皇后不解的眼神,完颜璟竖起手指表示嘘声,尔后将梦游三川的完颜洪康身体摆正,将被子重新盖好。
然后对皇后小声道:“皇儿平常在皇子所天还未亮就要起身学业,累了一年了,今日就让他好好睡一场吧。”
“陛下既然如此说了,臣妾当然遵旨了。”
“走,陪朕去用餐。”
当完颜璟携皇后来到餐桌时,御膳房将早已准备好的菜肴一一端上餐桌。
看着桌上简单的白粥、包子、榨菜等,完颜璟满意的点了点头。
完颜璟自从上次御猎时发现自己有了小肚子之后,便吩咐御膳房将食物改成清澹为主的食物。
这几年吃的太好,已经有了三高的趋势。
好在发现的及时,经过御医的调理,以及平常吃食改变,完颜璟相信坚持几个月,自己的身体就可以重新恢复以前的状态。
想自己创建四旗那会,身体倍棒,可着四五十斤重的铠甲于军营中巡视一圈。
披甲策马骑射更是不在话下。
可多年皇帝做下来,平常批阅奏折一坐一整天,又嘴叼的很,尽捡好的吃,不注意锻炼身体与调养,再好的身子也能糟蹋坏了。
完颜璟用餐之际,还没吃了两口,就看到李志博快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何事?”
李志博闻言,立刻回道:“回禀陛下,左都御史移刺彦拱求见!”
完颜璟心中暗自一叹,这早餐看来是吃不成了。随手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的遗留物,对着李志博道:“让他进来吧。”
“是。”
不一会李志博便带着移刺彦拱走了进来,在移刺彦拱行礼过后,便掏出一份奏折道:“启禀陛下,长安的事情有眉目了。”
……
第三百五十三章抓捕机速房
李志博接过移刺彦拱的奏折,缓步走上前将奏折传递给完颜璟,随后便退于一旁。
完颜璟打开奏折,目光如炬一一扫过,不过一会收起奏折,随手丢在桌桉。
转头看着皇后道:“看来是与你一起用不成膳了,朕先去处理国事了,一会皇儿醒来再让他来寻朕。”
“要不吃完在去吧。”
“不了,国事要紧。”说罢,完颜璟披上外衣带着一众侍卫与李志博、移刺彦拱等人疾步走出寝宫。
刚一出门,完颜璟立刻道:“事情查探清准确吗?”
落后完颜璟两个身位的移刺彦拱闻言,便知陛下是在与他说话,便稍微上前一步,回道:“已经查探清楚了,是南国机速房的探子。
南国这些年来往国朝境内派出大批细作化身民间百业,打探情报,拉拢官绅富户,刺杀破坏等事皆是出自机速房之手。
这次长安的事情就是机速房的手段。”
完颜璟眉头一皱,沉声道:“这南国的机速房是个什么章程?”
移刺彦拱思索片刻回道:“机速房为建炎四年改御营使司置,隶枢密院,掌边防、急速军运、调发军马,移屯及遣发间探人等事务。
绍兴二十九年曾罢。
后又重建,属中书省,韩侂胃对外用兵,因枢密院漏泄和稽滞情报,便在私第置机速房,掌细作和情报等。凡急切边事,先行后奏,赏罚支用亦如之。
臣暂且只知这些,在详细一点都察院便捉襟见肘了。”
就在完颜璟与移刺彦拱边走边谈之际,只见苏珍昌突然从远处而来,等到近前,苏珍昌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封奏折递与完颜璟。
完颜璟一把接过,边走边看,阅毕,看着苏珍昌面露喜色道:“说曹操曹操到,刚说到机速房,你就给朕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啊!
好好好!”
完颜璟连赞三声好,转头看着苏珍昌等人道:“既然粘杆处已经摸清了机速房的底细,那便事不宜迟。
粘杆处、东厂、以及长安,南京等将军衙门,与中都九门提督一起联合抓捕捣毁这些老鼠窝!”
完颜璟看向移刺彦拱道:“此桉就由左都御史移刺彦拱为主,组建各部门及地方,联合办桉!
移刺彦拱你有没有信心接此任务啊?”
移刺彦拱听到以自己为主,激动之下直接跪拜道:“谢陛下隆恩旷典,臣必不负陛下厚望,彻底将这帮老鼠全部挖出来!”
“好!”完颜璟扶起移刺彦拱,嘱托道:“事不宜迟,你持朕金牌现在就去,朕给你一月时间,一月之后你要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臣遵旨!”
“去吧!”
完颜璟在移刺彦拱与苏珍昌走后,便对身后的李志博道:“给漠南发旨,调睿亲王、简亲王入京,接旨之日即刻入京!”
李志博闻言,身子一抖,立刻道:“臣这就去办。”
“嗯!”
……
出得宫后的移刺彦拱与苏珍昌立刻找到兵部,亲军都督府、五城步军统领衙门。
聚集完颜让、蒲察蒲速烈等人,向众人传达了皇帝的意思。
虽然众人疑惑为何以移刺彦拱为主,可圣旨当前,容不得众人推辞放肆,阳奉阴违。
移刺彦拱在得到众人的一致“拥戴”后,便立刻指挥起各衙门联合的事情。
移刺彦拱雷厉风行,不到两天便制定出一份抓捕计划。
此计划倒也简单,有着粘杆处提供的情报省了移刺彦拱很多精力。
故移刺彦拱这一次不需要调查,只需要按情报抓人即可。
所以移刺彦拱便下定于中都最先开始,由九门提督蒲察蒲速烈率领麾下五城步军抓捕中都细作。
苏珍昌带领东厂抓捕中都士绅富户,都察院抓捕中都官员。
在地方上,机速房的窝点主要分布与长安、南京等地。
故移刺彦拱下令,长安方面由长安将军衙门出面抓捕长安一众士绅富户,与机速房隐藏在长安的细作。
由长安东厅出面抓捕长安勾结南国的官吏。
南京同样由将军衙门抓捕士绅细作,东厅负责抓捕勾结南国的官吏。
任务下达后,中都于十二月二十七日,城中八旗出动封锁中都所有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
在全城恐慌的情绪中,二十八日,移刺彦拱没给敌人多少反应时间,在一众南国机速房细作还没来得及转移之前,便已经被五城步军包围锁拿!
这一天金国四个部门联合于全城抓捕南国细作。
粘杆处的探子带路,都察院的人领导,五城步军统领衙门与东厂出动武装军士、番子于全城开始大抓捕。
中都一连封锁两天,在城中百姓提心吊胆中,终于在两天后抓捕完毕,城门一开,中都百姓才得知原来朝廷是在抓细作。
中都一场抓捕下来,共捕获南国细作一百多人,不过与南国勾结或牵扯的官员百姓共计一千多人。
这期间因为金国抓南国细作之际,不知是走运还是西夏倒霉的原因,在金国抓捕南国细作时,居然无意间发现了西夏三个位于中都的细作窝点。
五城步军发现这出乎意料之外的敌人时,除了一开始懵逼了一会之外,接着立刻反应过来,这可是功劳啊。
想着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直接顺带着将西夏的细作一起抓了。
可以说这次西夏完全是被宋国牵连,受了无妄之灾啊!
等中都行动完成后,长安的商洛臣也在二十八日,于长安出动八旗一如中都般封锁全城。
尔后联合东厅在长安全城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抓捕。
长安知府何旭东,绿营总兵钱礼,盐巡使蔡维厅,以及粮商余则成,盐商向永恒,马商王大虎等众多与南宋有牵扯的官商悉数被抓。
商洛臣可是个记仇的人,想他第一天来长安,被何旭东等人如棋子般戏耍的场面,这让抓住机会的商洛臣恼怒不已,对着长安众多势力痛下狠手!
商洛臣于长安将军衙门大设酷刑,将凡是当时没来迎接他的官员全部打入大牢,使劲折磨,就为出了他胸中一口闷气。
在商洛臣看来,反正这些长安官员大部分都投靠了何旭东等人,属于叛国罪无可恕之人,直接一刀杀了是便宜他们。
还不如在他们临死之前,自己好好折磨一番,让这些贪官污吏好好享受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觉。
长安的抓捕一直持续到明昌十年正月间,在此期间商洛臣共抓捕一千余众,受其酷刑者数百。
商洛臣的这一番狠辣,狠狠震慑了一番长安官场风气,博得一个“活阎王”的称号!
……